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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叛爱佳偶 > 第十章

第十章

群昱蹑手蹑脚的走下楼梯,到一楼时,才哈哈大笑出来,靠在墙壁上,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

值班的护士都好奇地望着他。

琦芳被他的笑声引出来。“你­干­么呀?想把所有人都吵醒呀?”她嘘声说道。

“Sorry!”一说完后,他又笑出来。

“到底怎么啦?”被他弄得满头雾水。

“是我妈她刚刚河东狮吼,把我爸凶了一顿,现在还不准他进房去睡……”他边笑边喘的说道。

“怎么会这样呢?”她话还没说完,从楼梯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是郑青云,他铁青着一张脸走下楼来,经过他们时,狠狠瞪了两人一眼,之后不发一言的走进院长休息室,把门关上。

“你妈是为了我们的事和你爸翻脸吗?”她不敢置信地问道。

“是呀!不过,更正确一点来说,她可不希望我们真的得要打‘八年抗战’后才能在一起,为了要早日看到我成家生孙子给她抱,她会多炸几颗原子弹的,提前结束战争。”群昱笑道。

“这样好吗?以你爸那拗个­性­,若是完全被激怒了,更加反对我们,不就惨了?”她担心的咬住下­唇­。

原本充满笑意的眼神涌起一股温柔。“放心!我老妈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而且都已经快三十年的老夫老妻,她比谁都还清楚如何制住父亲,放心啦!”他抱住她的肩。

琦芳轻吐一口气,真希望事情能像他说的那样轻松。

走进病房中,发现王心湘已经清醒,正张大眼睛看着她。

她心跳加速,快步走向病床,“外婆”这两字差点脱口而出,忆及她不爱听到这个称谓,硬是吞了下去。

“感觉好一些吗?”走到床边,低头和她对望。

“你回来­干­么?”王心湘别过脸,表情充满厌憎。

琦芳心微痛,但随即释然,反正本来就没预期她会敞开怀抱迎接,而且听到这熟悉的声调,倒也让人松口气,她的­精­神还没完全衰减。

有那么一刻,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虐狂,居然会怀念她以前那些恶毒的咒骂。

“没什么,就只是回来探望您老人家呀!”

“回来看到我没死,有没有觉得很失望?”王心湘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这死老太婆!琦芳堆出一脸笑容,让人无法看见其间的怒火。“是失望了一些,差点就可以见报了。”

王心湘露出困惑的神情。

“现在呀!报上不是经常有登一些独居老人死在屋内,却无人知晓的新闻,有的死了三个月后,才让人发现那堆被啃剩的白骨,还有老先生被自己养的狗,啃得只剩下半截……”看一眼已气得脸­色­发青的王心湘,琦芳倏地住嘴,有些恼怒,为什么总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和舌头?回来是要和她好好相处,而不是像两头疯狗一样的互吠。

她,已经是个八十多岁的老人,更别提她现在还躺在病床上。

琦芳深吸口气,让情绪冷静下来,将椅子拉过来,和她面对面的互望。“对不起,请原谅我胡言乱语,我不是故意的。”

“哼!不是才有鬼,你恨不得我被气死、饿死。”

在开始数落一长串没营养的话之前,琦芳抢先开口,声量大得压过王心湘。“我回来主要是因为我想你,天知道我为什么会……算了!幸亏我有回来,才发现家里出了问题。”

王心湘冷哼。“你会想我,骗谁呀?你只是想看我的笑话,看见我落魄到这种程度,你很乐,对不对?心里头有没有觉得好高兴,认为我终于得到报应,把从前我‘虐待’你的全还回来。”

琦芳故露惊讶状。“唉呀!你也知道我是被你虐待长大的呀!”

“你离开时,不是这样当着我的面对我大吼吗?”

七年前的事了,都已经忘了讲过什么话,琦芳真的快被她打败了,躺在病床上,一张嘴还可以吐出一长串僻哩啪拉骂人的话,想想,或许自己之所以那么会在台上演讲,全都是因为她的遗传?

“好啦!随便你怎么说,高兴就好。”琦芳靠向椅背,双臂环在胸前。“不过告诉你,我已经决定搬回来跟你住。”

“你说什么?”若不是此刻身体还虚,体力全无,相信她一定会跳起来。

“我现在是正理国中的正式老师,若无意外的话。我应该会待到退休为止,所以接下来这段日子,我会和你住在一起,为了省房租,所以请多多指教。”

“你不是说一辈子都不会再踏入那个房子吗?宁死也不愿,不是吗?”王心湘的声音充满了嘲讽。

“是!我曾那么说过。”琦芳没有辩驳,静静的凝视她。“但随着时间过去,我才发现那些都是一些差劲又没品的蠢话,我后悔了。”她轻声说道。

王心湘冷哼。

“现在我才发现目前对我而言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琦芳伸出手轻柔地覆住王心湘。“外婆,我想念你。”她轻声地说道。

若非手被点滴针制住,王心湘一定会大力甩开,但现在无能,所以只能任她握着。

琦芳深深注视她。“外婆,我需要你,你是我最重要的家人,而我……想回家。”

若非伸手覆住她的,否则绝对察觉不到那轻微的颤抖,和眼中飞快闪过的波光。

谢谢老天爷,王心湘毕竟不是个完全麻木不仁的人,一切都还有希望,琦芳默默在心中感谢上天。

三年后。

“爸叭!唔!”一个一岁多、长得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摇摇晃晃朝前方走去,没走几步,即重心不稳,噗地往前趴下去。

群昱还来不及路过去扶起儿子,一道黑影已矫健“飞”过他眼前,快得让他来不及眨眼。

“呼!不痛!不痛,念恕乖,爷爷帮你吹吹,痛痛就不见了。”郑青云正一脸心疼到处摸着小孩子的全身,就怕哪边摔伤了。

群昱好笑又是感伤的望着眼前这幕和乐融融的祖孙图。

两年多前,在他“努力不辍”下,琦芳终于怀孕了,在最初得知时,两人密而不宣,但巧妙地,藉着郑家医院­妇­产科医生的“多嘴”,让所有人都知道,当然没有错过郑青云。

那段时间,郑青云那双严厉的大眼,不时钉在他身上,偏偏他又不动声­色­,每天态度自若的生活,和家人闲话家常,对琦芳怀孕的事则只字未提,青云好几次都脸­色­怪异,欲言又止的,惹得玉霞频露不解的神­色­,他则暗笑在心中。

最后,郑青云终于按捺不住。

“你到底打算和蒋琦芳怎么样?”

群昱露出不解的表情。“没怎样啊,就维持现状。”

“你们……不打算结婚吗?”青云急得差点没中风。

“当然想呀,可是您又不同意……”群昱满脸委屈。

“什么时候你们在意我同不同意?还不是照样在一起,现在连孩子都有了,你说怎么办?”

“当然是要结婚了,总不能让孩子没名没份的。”他眼睛一闪一闪的。

“那就……去呀!”

“我想呀,可是孩子的妈不同意。”他很无奈地说道。

青云楞住了。“她有什么好不同意,嫁给你不就称了她的意、顺了她的心?反正、反正,你们不就是想逼我点头承认你们,如今你们赢了,我输了,还想要什么?”他控制不住的大吼道。“总之在他们蒋家人面前,我永远就只有低头认输的份。”他实在不甘心呀!

“爸!这从来就不是输赢的问题。”群昱表情倏地变得相当严肃。“倘若您还是这样‘壁垒分明’,无法忘掉和琦芳父母之间那段恩怨,让自己被过去的怨恨紧紧绑住的话,琦芳是永远不肯进我们家的,因为她会担心,我们的小孩因为流有蒋家的血统,所以得不时被提醒,要为先人的错误背上包袱……”

“胡说八道,我哪会这个样子,我­干­么对一个无辜的娃儿怨恨?”

群昱苦笑。“琦芳会这样不安,是因为她有切身之痛,她也是无辜的,但却平白受到许多伤害,就像您当初拒绝她一样,因此她没理由不担心。”

“那倘若我一辈子都不能放过,她就一辈子不嫁进我们家?”青云震惊地问道。

“是的!”反正不管有没有外在那些形式,对他都一样,因为琦芳早已是他此生唯一的妻、孩子的母亲。

“怎么会这样?”青云喃喃地说道。

江玉霞的声音,­阴­森森地从旁边传过来。“老头子,你若是让我没有媳­妇­陪、孙子抱,你看我放不放过你。”

他不禁畏缩一下。

自从上回为蒋琦芳一事,两人冷战了一个多礼拜之久,最后是郑青云受不了,他早已习惯有个温暖的身体偎在身边,唯有这样,才能安然入眠,这一个礼拜对他而言,简直有如炼狱。于是不顾尊严,抱着自己的枕头和被子冲进房间,对妻子大吼,说他拒绝再待在楼下冰冷的躺椅上睡觉,最后才放低声音,骂她老糊涂,若是他心中一直爱着林芳玥的话,他就不会天天搂着她睡觉,这番话让玉霞感到非常惊异。

夫妻俩彻夜长谈,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早已成为对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另一半,不仅是生活上的伴侣,更是灵魂的依附,青云对芳玥那份深爱和愤恨,其实早已在玉霞的温柔深情中,化为某种思念。只是人很奇怪,不肯去正视内心深处那份转变,总以原先的深信作为基准,以至在不知不觉中,错失掉很多机会,包括表达出对彼此的真实感觉。

爱已失,只有怨,还有一股不肯承认失败的拗气,让他无法大方公开接受蒋琦芳,其实心中比谁都清楚,儿子早已是非卿不娶,他郑家媳­妇­的宝座注定只能给姓蒋的,唉!不甘心呀!

如今,孙子都快要出来,又有什么好呕气的,人……老了呀!

青云看向儿子。“我问你,若是你们不结婚,孩子要姓什么?”

“姓蒋!”群昱毫不犹豫地回答,语气显得太快乐了一些。

青云眯起眼睛。“我郑家的孩子要姓蒋?那才有鬼,走!立刻带我去见那个凶丫头!用押的也要把她押着进礼堂和你完婚。”

“是!”群昱强忍高声欢呼的冲动,跟在青云身后去找琦芳,玉霞也紧紧在旁边盯着。

然后在青云亲自出面求婚下,琦芳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并突然同时抱住青云、玉霞喊一声“爸!妈!”

然后,随即便大哭了出来,因为她已十几年没再叫过这个称呼。

两个老人都深受震撼,玉霞立刻掉眼泪直搂着琦芳喊心肝,青云则楞立了好久,渐渐领悟到自己是多么幸运的人,因为他还活着,所以他可以多个媳­妇­,甚至再过不久,更可以见到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孩子,他比那两个已上天的人,幸运得太多了。

他又有什么好怨、好意气用事的呢?

抬起手,慢慢抱住那个有可能会是他女儿的人,虽然不是亲身,但她却将是他儿子的爱妻、孙儿的慈母,传续他郑家血统的人。

那尚未出世的孩子,身上流有他的好友、他的挚爱,还有他的血统,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完美。

就这样,在众人的祝福下,琦芳风光地进了郑家门,如今小孩子出生,果然立刻成为郑家两老的最爱,皆抢着帮媳­妇­带孙子,而且宠琦芳宠得不得了,让他这个做儿子的不免会吃味,但又觉得很开心。

所有人都快乐幸福,没有怨、没有恨,不是件很­棒­的事?

群昱比谁都还感受到此。

“爸!小念恕就交给您了,我去看琦芳需不需要帮忙。”他对父亲说道,儿子的名字之所以会取为“念恕”,即希望他能在没有­阴­影的环境下,平安顺利的成长为一个时时带有宽恕之心的人。

“去!去!小念恕有我就可以了。”祖孙俩在花园的绿­色­草坪上玩成一团。

群昱摇摇头,穿过林家花园,走进屋子。

一个星期前,这栋房子的女主人才刚刚下葬,但房子里面却仍充满了温暖的气氛,毫无死寂之气,这都得归功琦芳的巧手布置。

走上三楼,琦芳正坐在床边,周道散放着好几个方型饼­干­铁盒,她正低头专心翻看着。

“还没收拾好吗?”群昱在她身边坐下,琦芳在葬礼结束一个礼拜后,才有心情进来整理王心湘的遗物。

“呃——你来看看,这些放照片的铁盒是从她衣柜中找到的。”琦芳将手中的照片递给他。

那是一张黑白结婚照,照片大概是三○年代拍的,都已经泛黄,依然能看得出这是相当出­色­的一对,一眼就看得出,男的长得英俊但乡土味重,女的美丽气质出众,眉宇间散发着和琦芳一模一样的自信与傲气。

“这是外公、外婆吗?”

“是呀!”她将照片后面的落款翻给他看——“林静雄、王心湘永浴爱河于中华民国三十九年春”。“没想到,外婆居然是这样一个大美人。”

“是呀!难怪女儿和外孙女也都是美人。”他笑道。

琦芳笑笑,但笑容有些哀伤,从旁边拿过一本大相薄。“刚刚我看到了这些。”

群昱拿过来翻,前面几页大多是王心湘年轻时的沙龙照,但后来则是她抱着一个小女孩的生活照,从照片中,可以看出她对这个小女孩是相当宠溺,把她装扮成像个小公主,抱着时,脸上总洋溢着骄傲的笑容。

然后渐渐的,这个小女孩长大了,戴着小小方帽的毕业照,按着年代一一排列,有幼稚园、国小、国中、高中,清楚的看到她从小女孩蜕变为美丽佳人的过程,出落得有若出水芙蓉,美丽惊人。

“这是你妈吧!”他终于明白,父亲为什么会爱上她母亲,这样的女子是所有男人的梦想,幸好他已拥有。

“嗯!当我看到这些照片时,好像打开了一个时光宝盒,看到她们两人的过去,好奇怪,虽然都是我的至亲,但在这一刻,却觉得好陌生,她们的过去、她们的故事,都是我所不知道的。”她轻轻抚着那些泛黄的照片。“直到此时我才明白许多事,虽然外婆从不对我说过去的事,但是看到这些,我多少有点了解,她真的是一个命运乖舛的苦命女人。”说完后,泪水再也抑不住的滑落。

他将她搂进怀中轻抚,沉默的听着。

“其实她真的很爱外公,所以当外公在外面讨了个小老婆的时候,才会那么愤怒,无法像其他同时代女­性­,逆来顺受。宁愿弄得玉石俱焚,不顾外在异议,将丈夫扫地出门,当母亲出生时,便成为她唯一的寄托,她费心把她教养成|人,为她订下亲事,谁知道母亲居然会为了父亲背弃了她,在经过这两次的打击后,我一点都不怀疑她为什么会变成如此充满愤恨,整个人生充满了痛苦……”

他轻抚她的头发。“但无辜的你,却变成她发泄愤恨的对象,对你实在太不公平了。”

她苦笑。“不能怪她呀,一个曾是她以为可以仰赖终生的良人,一个则是出自她的骨血,用心养育长大的女儿,这两个在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先后背弃了她,所有的付出最终得来的却是背叛,她靠恨活下来,是比较容易的;其实,回头想想,当年她是可以不用去医院带回我们姐弟的,任我们被社工人员处理,但她没有,还是带了我们回来,给我们安身的地方。”她摇摇头。“在她的心里应该有过很大的挣扎吧!而我却什么都不懂,硬是恨了她那么多年,我真的是……”再一次,哽咽的哭了出来。

“别这么说,不能怪你,很多事情本来就只能看得到表面,何况她‘­精­神虐待’你是真的,你又何尝好受过?怎么可能会不怨呢?”他怕她钻牛角尖,沉溺于自责。“而且这几年,你已经做得够多了,因为你在她身边,我想她已经完全从过去的愤恨解脱了,她走得很安详呀!”王心湘是在睡梦中过去的,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

琦芳闻言心更酸,一想到这三年,她和王心湘之间的种种,就不禁唏叹,倘若能早一点领悟,就可以早些回来陪她,而不是只有这短短的三年。

初时,她们两个仍像刺猬般互相在口头上攻击,谁也不让,尤其对琦芳要搬回来这件事,王心湘满口不愿意、嘲讽,但当她真的将行李提进林家那栋大房子时,却又没拿着扫把或叫警察将她轰出去。

双方达成协议,她的房租就用来抵这个家的伙食费,开始时,两个人还是过着以前的生活模式,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甚少碰到面,白天她请了一个看护,协助打理这个家,然后她去正理国中教书,下班后,王心湘早已将晚饭端到自己的房间去吃,让她一个人面对一桌冰冷的饭菜。

最后她受不了,因为她回来不是想要再过以前那种生活,所以她冲到王心湘的房间,明确的告诉她,从今而后,她将亲手做晚餐,两人得要一起吃饭,要不然就没饭吃。

终于——两人同桌吃饭了,每天她一上完课,便冲到超市买菜,然后火速赶回来做饭。

在餐桌上,王心湘并不让她好过,老嫌她做的菜难吃,在她不服抗议并提出挑战下,王心湘亲自下厨。

看到那些­色­香味俱全的川菜时,她完全甘拜下风,并低声下气,虚心讨教;说也奇怪,王心湘也不拒绝,每晚便教她一道菜,步骤稍一弄错,或火候没抓对时,就会招来一顿有够毒的谩骂,有时被骂得太过火时,她真想拿起菜刀砍死这个老太婆,但在这种严厉的训练下,她倒也烧出一手道地的川荣,群昱则是这项训练的最大受惠者。

对于她和群昱之间的交往,王心湘从没表示过意见,只是用难解的眼神望着他们。

念师大的玥勋也不时跑回来探望,虽然以前从未相处过,但是玥勋的不拘小节、贴心温柔,使王心湘一点都没有露出排斥的模样,令她在心中不仅暗叹偏心,但又感到欣喜。

但很多事情,太兴奋的时候,总会让人生悲。

有一天,她突然在学校接到看护的电话,说王心湘发疯了,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往地上砸坏,她问原因为何,看护只说今天家里寄来了一封信,看完后,王心湘就变成那个样子,她听了立刻请假跑回去。

当她越过满目疮痍的客厅,冲到三楼时,只见王心湘满脸愤恨的拿剪刀乱剪布,看到王心湘再度变回先前那一个冰冷、全身充满愤恨的模样,她整个心都跌至谷底。

王心湘一见到她,便开始咒骂,甚至举起剪刀,一副想把她刺死的模样,后来是她和看护联手将她制住,把剪刀夺下,免去一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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