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寝室,我就迎面碰上了她讯问的目光。“讯问”,我不是信口开河地想到这个词。它能形容雅丝米娜想问我的所有问题,特别是它和我自己现在的想法非常吻合,我对她的怨恨。这个词附有理性成分,单纯而没有感情Se彩。牺牲一个来拯救无数。我向倚在床边的雅丝米娜走过去,示意她站起来。她照我的意思做了,眼睛里满是疑惑。
“他们跟你说什么了?”她问。
“他们给我下达了命令,”我说得很平淡,不想引起她的警觉,并要她到我身边来。
“什么命令?”
很缓慢地,我绕到她身后,小臂猛地击向她咽喉部位,勒住她脖子。几秒钟后,她在我的手臂中咽了气。我把她放在地上。
“命令就是做掉你,”我冷冷地,故意说过同室其他人听,他们已经看得目瞪口呆。
我确认她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并站在尸体旁等了两分钟。然后我背上尸体,去向指挥官复命。迎接我的是无动于衷的冷淡,还有叱骂和刁难。我很有耐心地等到尾声,然后返回住处。我知道他们一心要我变成偏执狂,随时警惕着被命令来干掉我的某个人,因为该轮到我了。我熄灯睡觉,而且睡着了。这是唯一的途径,能满足我将他们赶走的愿望。一个小时后我惊醒了,一跃而起。耳边是同伴熟睡的鼾声。一阵羞愧袭来,我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我干了什么疯事,一腔热血吗?答案随即跳了出来:尽可能拯救多数人的生命。如果这个世界是正常的,我们就能够正常的生活在其中,可是既然有那么多的毁灭因素,所有为此抗争的手段就是正确的。如果双手沾血是为了不让孩子们失去胳膊和腿,不让他们在恐怖袭击下遭遇厄运,那么就沾血好了。我平静下来,很快又睡着了。
整个训练的气氛一天天变得沉重。我们中间不断发生大同小异的暗杀。每天压力都在加大。有人崩溃,哭泣,祈祷,哀求让他们重新回到正常生活。他们被无情地处决了。活着的人明白了该怎样在竞争中生存。没人再相信任何人,大多数成员都不敢睡觉,他们忍着疲惫熬通宵,第二天的体能训练则一塌糊涂。后果不堪:刁难,测验,疲惫增加,全部神经都驯服于令人生畏的考试。而我呢,抓紧时间打盹,加起来四到五个小时的睡眠时间足以保证我支撑下来,所以成功过关。这是个挺不挺得住的问题。女性受到的对待尤其暴虐得可以。侮辱性的、卑鄙可耻的测试接连不断。所有举措都是为了让那些挺过来的人也不敢自傲。
到最后阶段,我们三十几个人只剩下了11个活物,女的两个。离开训练基地之前,指挥官在最后一次训话时向我们表达了敬意,对我们获得的成绩,还有所表现出来的爱国主义,包括我们这一届极佳的男女比率。
在两个月训练期间,有15天我是花在了和他们打成一片上面。课程快结束的时候,我和他们一起庆祝狂欢,并参与制定了我们的“职业”规划。
我总算找到一个玩失踪的好机会,得以返回以色列。多夫见到我显得很开心。他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而我报以一个阴郁的眼色,等于示意他“没错,我目的达到”;也等于告诉他“可我受够了,不想再说这些”。我回到房间闭门不出,看电视,狼吞虎咽地吃完他们送上来的饭菜、维生素片和镇静剂。两天后的上午,也许是觉得我休整得差不多了,指挥官把我叫过去汇报。黄昏时分多夫来了,他打断我们,开始教我练习“放松”技巧。我在以色列不能超过三天,得回去和我的新“战友们”会合了。
尽管准备充分,心理方面也跟得上,“培训期”种种考验所导致的怨恨情绪还是好几个月里都阴魂不散。最终,这些情绪都转变成了一种仇恨,也包括对自己人的仇恨。
四处晃荡的时候,防止生病的最好办法是在饮食方面和当地居民保持一致。这些人必定已经适应了当地的生存环境,所以除了仿效他们别无它法。和疯子们相处的道理也是一样。“培训”出来的新成员在黎巴嫩南部森林或者山区里呆了两到三个星期,说是为了和老队员一起“执行巡逻任务”,即所谓的职业技巧学习。但事实上不完全如此。大部分时间当然是在“巡逻”,可这规矩对于新人来说是极好的机会,我从中得到的教益甚至比在自己基地心理课堂上的收获还要大。这种生活方式有它自由和令人兴奋的一面。没有什么作息时间要遵守,没有等着你付的发票和税单,也没有塞车和嘈杂,工作和邻居。唯一讨厌的事情就是遇到狂风了。这种生活自然简陋了点,但适应起来也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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