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着用自己主动发病的方式来得到某种缓解。这能帮助我“排出”一部分毒素,否则它们就在我的脑子里形成越来越痛苦的压迫感,直到突然爆发,这种爆发会毫无预兆,大白天,大街上,随时随地。
遗憾的是,医生担心这种方式会导致我的心脏和神经系统过度劳损。他们因此反对。我怀疑他们在找到解毒剂之前,并不希望我把它们排出来。我一点也不想做个试验老鼠,但我
没的选择。
我是从地狱里出来的,我感觉自己活生生的,我不愿意相信自己被判了死刑。管他医生怎么说呢,此时此刻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生存的欲望。
2000年9月的一个早晨,就在犹太新年的前夕,美国人突然来了。一支特种部队,也就是所谓的精英部队,来和我们一起训练,接受更加完备的反恐培训。现在难道是来这里的最好时机吗?热气蒸腾,我们在和酷暑对抗之下已经疲惫之极,正不耐烦地等着新年和赎罪日的长假。陪同任务有点无异于苦差使。拜“不合法”的Krāv Maga之赐,我被钦定了,和我同病相怜的有一个小组,归我指挥。
第一个任务自然是张开双臂欢迎我们的客人。可惜的是,疲乏使我们的态度正好走向了反面。我们其实满怀嫉妒,对他们旺盛的精力,未曾被残酷现实磨损过的天真态度,对和他们的无能形成鲜明对比的可观报酬,舒适的生活,以及从来不缺少的安全保障。还能指望我们怎么样了?我们的反应乃出于人的本性……而且是被预料到了的。前一天晚上,指挥官把我们集合起来,给我们做必要的布置。他先给我们介绍了一通来客的光荣历史。
“和你们想的恰恰相反,他们不是毫无经验的新兵,而是经受过考验的人。所以要尊敬和平等对待他们。别把人家当蠢驴似的作弄。有什么问题吗?”
“他们在什么地方打过战?”我们一个胆子大的同伴讥讽地问了一句。
指挥官强调一遍:“我说过了,要以尊敬的态度平等相处。还有问题吗?”
没了,没有任何问题。我们已经得到了答案。
一大早,我们开始等。我们穿戴得很整齐。最终衣服又回复到了刚起床时的模样。快到晌午了,热气也足以把它们给收拾了。
几辆豪华车到机场去接的那些美国人。到总部的时候,我们看着他们从车上下来,嘴角挂着笑,一人一个大箱子,还有一个体积可观的运动旅行袋。对我们来说,这个第一印象很糟糕。等到他们中间有人打开箱子,表情无邪地把那些最新款式的运动同品往外掏的时候,我们开始无比嫉妒。我们为自己对潮流的无知而拘束不安,已经被汗水浸透的土拉吧唧的衣服也让我们很不舒服。
在这种部队里,总会有那么一位杂志封面般的健美先生。他们也不例外。此人叫安东·朱尼奥,我们把他的名字引申为“意大利安东尼奥之日尔曼版”,他是军衔最高的一个。
我们一个同伴小声嘀咕说:“薪水也最高,就是这么回事。我们从此就和一个有向意大利人发展趋势的美国日尔曼人为伍了……”
安东有一顶帽子和几套特轻材质的衣服,外面加有防阳光辐射的涂层,里面是最新式的透气布料“吸汗并保持干爽”。他不像我们,裤线笔挺跟汽车履带压过似的,而是脚蹬轻便鞋,鞋上带有“在任何环境下都保证双脚清新的气囊装置”,鞋底式防滑的。他还有一副镜片质量上乘的太阳镜,设计讲究能固定在头上,一块有指南针和GPS卫星定位的手表,一个超轻材料的背包,一把比我们至少轻一公斤的枪。即便是我们中间最抹不开面子的人,也凑过去仔细研究他最后拿出来的宝贝:一个类似于五加仑汽油罐形状的小水壶,是我们从没见过的材质,既坚固又光滑。
“这个壶用途很多,有最新式的温度调节防护层,”他很骄傲地为我们讲解,“重量只增加了一点点,但能在五个小时的阳光暴晒之下保证水的新鲜度。我曾做过试验,把它放到太阳下面一整天,到晚上,水的凉度和早上只有很小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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