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于邵棠踏上了去往苏州的路途。临行前卢景秋给他赶制了一身厚衣裳,于邵棠不缺衣服穿,但还是收下了。卢景秋站在城门口给他送行,穿着一袭浅蓝色大氅,领口一圈白毛,衬得肤色雪白,然而却忧心忡忡。于邵棠对他说:“回去吧,天怪冷的。”
卢景秋道:“我看着你出了城再回去。”
于邵棠没办法,只好上了车。马车驶出城门,于邵棠挑了帘子向外看,发现卢景秋还站着,身影越来越小。于邵棠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又轻又薄抓不住,却搔的人心痒痒的。卢景秋是真爱自己,于邵棠在马车的颠簸中恍恍惚惚的想。送走于邵棠,卢景秋顿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半年前两人也不是总见面,于邵棠总躲着他。而他则是想方设法的制造偶遇,偶遇一次能让他回味好几天。然而这半年来两人的关系发生了变化,这个变化也说不上是好是坏。卢景秋得偿心愿,本应该是高兴的,但每次事毕后都有种凄凄然的惆怅。惆怅什么他也说不清,大概是因为对方并不爱自己。不爱归不爱,于邵棠毕竟还是在自己身边的,没有逃走也没对别人倾心恋慕,这就够了。
卢景秋没惆怅太久,就被自家手下掌柜叫了去。掌柜告诉他孙凤祥昨天来店里大闹,还带了几名打手,可他有打手卢家也有,而且比他的多,两方人马一碰面,孙凤祥立时就被打回去了。卢景秋觉得孙凤祥就像条癞皮狗般,甩不掉抖不开,让他简直后悔当初跟葛老板的合作。
“那个人不用搭理,他敢再来你们就叫人打,往死里打,打死算我的。他娘的,还想缠上我不成。”
卢景秋交代完,又去了城南几家宅院查看。伙计告诉他最近来了个恶霸,不交房租,撵又撵不走,非常麻烦。卢景秋带着家丁去看,半个时辰后就将恶霸连人带包袱一起驾着扔出门外。刚办完这件事,药铺的伙计送来了账本请他过目。卢景秋忙的脚不沾地,只好暂时把于邵棠抛到脑后。
卢景秋每天都很忙,这天坐在书房里翻看账本,账本垒了厚厚一摞摆在桌角,他一篇篇的看,末了头疼眼花的靠在椅子上,没一会儿竟睡着了。这一觉睡的很不踏实,迷迷糊糊的还做了个梦。朦胧中他感觉有人进了书房,他在梦中梦见了于邵棠,就以为这一定是于邵棠来了。歪过头呻吟一声,他揉着眼睛清醒过来,然后他看到了一张面色苍白眼圈发青的面孔。卢景秋吓了一跳,含糊的喊了一声:“林堂?”
林堂从他身前微微后退了一点,笑道:“大哥,是我。”
卢景秋醒明白了,登时坐直了,同时严肃了表情问:“有什么事吗?”
林堂对他永远是热情又恭敬:“是这样的,这个月家里仆人们的月钱该发了,而且又快要过年了,是不是该多打赏他们点?”卢景秋皱着眉道:“月钱的事不是老王负责吗?找我做什么?”
林堂解释道:“老王前天不是病倒了吗,家里就一时没了管杂事的,所以……”
卢景秋恍然大悟一般点了点头:“对了,老王染了风寒,这我倒是忘了。这样吧,月钱你去账房领,年尾是该多打赏点,你看着给,别亏待了他们就行。”林堂快活的哎了一声,继续看着卢景秋。而卢景秋心里则空落落的想到,一转眼都快过年了,也不知于邵棠这小子能不能赶在年前回来,本拟着今年两人一同过的……他从东想到西,从春想到夏,回过神来时,发现林堂还在,就疑惑道:“还有事?”
林堂垂下眼帘偷眼盯着卢景秋放在腿上的手道:“大哥要睡就回屋睡吧,书房里凉。”
卢景秋换了一个坐姿,抬手道:“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
林堂又笑了一下,转身要走,然而卢景秋又喊住了他。
“一会儿在账房多给自己拿一份吧,婉云不是已经有了身孕吗,吃的用的都多了,她的钱我另给,可你这快要当爹的人也不能太拮据了。”林堂背对着他眼中情绪复杂,末了转过身大大的给卢景秋鞠了个躬,他欢快的答道:“谢大哥!”
大寒这天,卢景秋出门赴酒宴。如今天黑的早,他从饭馆出来时,天已经擦黑了。雪花跟纸片似的往下落,卢景秋穿了件灰鼠皮袄,一步一步往家走。饭馆离家不远,他觉得没有必要坐车,况且雪中漫步也别有一番情趣。正在他低头专心致志的踩雪时,背后忽然扑上来一个人,勾住他的脖子,喷了他一脸酒气。
卢景秋吓了一跳,以为遇到了强盗,刚要大喊,对方却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手掌上缠的绷带带着酸臭味糊了卢景秋一脸。那人看着他打了个酒嗝,开口道:“就是你,就是你!”
卢景秋被他制的动也动不得喊也不能喊,只能吭吭唧唧的瞪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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