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邵棠躺在床上,忽然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大喷嚏。他擦擦鼻子,心中暗叹了口气。
门外响起敲门声,他那贴身小厮盛官趴在门缝上喊道:“少爷,还没起呢?老爷叫你去一趟。”
于邵棠一蹬腿,又打了个喷嚏。
盛官的声音又响起:“少爷您还是快着点把,我看老爷……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啊。”
“哎呀!知道了!”
“好好,那您快起,我去给您端水来。”
盛官伺候着于邵棠起床更衣净面,把这大少爷恭恭敬敬请到了老爷书房,然后脚底抹油溜去厨房了。老爷的脾气比大少爷坏着不知多少倍,为了避免自己被殃及,还是离远点好。于邵棠进了书房,见自家老爹正坐在桌前看账本,便闷声闷气的开了口:“爹,儿子来了。”
于老爷子,于霖忠把账本啪往桌子上一掼,瞪圆一双虎目道:“还知道起床?这都什么时辰了?”
于邵棠挠了挠后腰,低着头没言语。
于霖忠哼了一声:“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整天不务正业跟一群野小子舞刀弄枪,自己家的生意从来不知道过问。就你那两下子还指望进京考个武状元是怎么的?这两天我见你武馆也不跑了,天天窝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告诉我你在屋里做什么呢?打算抱窝下蛋是怎么的?”于邵棠嘴唇动了动,始终没敢还嘴。他心虚,所以继续低头做虚心聆听状。
于霖忠继续教育儿子,把于邵棠的缺点统统拿出来数落一遍,末了很纳闷的发现今天这小子居然没还嘴,就站起身踱到儿子面前。“怎么?变哑巴了?平时不是挺能讲的吗?”
于邵棠皱了皱眉:“爹,我这几天不太舒服,多躺一会儿也是罪过了?”
“不舒服?”于霖忠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他,“你还有不舒服的时候?少跟我装病,是不是在外面闯祸了?”于邵棠心里一哆嗦,连忙否认:“没有的事,我能闯什么祸啊。”
“没准!天天跟一群粗野莽夫胸无大志的野小子混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你以后少跟武馆的那些人来往,好好在家跟着我学学怎么做生意。”于霖忠说到这又开始采取怀柔政策,缓和了语气道:“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将来的家业肯定是要传给你的,我们老于家世代为商,不做这个又能做什么?你也得为子孙后代着想啊!”于邵棠当然知道这个理,但他对做生意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只好恩恩啊啊的点头表示听进去了。
于霖忠叹了口气,又道:“听说卢世侄病了,这几日一直在家休养,你一会儿代我去看看他。”
于邵棠一机灵,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他、他生的什么病?”
“我怎么知道?所以才叫你去看看,若是严重,那我就得亲自上门探望了。”
“哦……”
“去的时候别空手,带点东西。”
“又送礼啊?”
“终于知道花你老子的钱心疼了?别废话,去账房领钱!”
“哦……”
于邵棠出了门,连叹三口气。两天前他从卢家逃出来就没敢再出门,虽然知道一个花瓶不至于砸死卢景秋,但事发当时对方的一脑袋血可着实把他吓着了。于是他就跑了。事后想想也觉得自己太没种,跑个屁啊?他又没杀人,再说要不是卢景秋扑上来抱他他也不会动手,而且他真的不是故意的,谁知怎么那么寸呢!于邵棠垂头丧气的拎着礼物再次来到卢家。仆人一直将他请进了卢景秋的卧房。
卢景秋正靠在床上看书,头上缠着药布。见于邵棠来了,微微颔首道:“来了?”
于邵棠打量着他,见他脸色苍白眼窝发青,好像伤的挺严重,但脾气还是照常的好,就惴惴不安的说:“恩,我……我来看看你。”卢景秋动了动上身,轻声轻气的说:“坐吧。”
仆人上前来搬过把椅子放在床前,于邵棠放下礼物坐下。仆人下去带好门,屋里就剩下于卢二人。
于邵棠有些不自在,把手放在裤子上蹭了蹭,问道:“你……没事吧?”
卢景秋靠在床头,虚弱的向他放出目光,语气软软的也不知是抱怨还是质问:“你说呢?”
于邵棠心里挺不是滋味,因为看卢景秋似乎是瘦了,模样很可怜,心就一软:“对不起。”
两人离得很近,卢景秋拍拍他放在腿上的手,哄小孩似的道:“贤弟莫要自责,养两天就好了。”
于邵棠看了一眼对方覆盖在自己手上的手,惨白惨白的,手指纤长绵软,就犹豫着要不要把他的手拿开。
这时卢景秋又开口道:“我有些口渴,贤弟帮我拿杯水吧。”
于邵棠答应一声,抽出手下地拿水去了。卢景秋喝下半杯温茶,靠向床头慢慢闭上了眼睛。于邵棠见他不打算再说话就清咳一声没话找话道:“那个,我带了点新采下的龙井给你。”卢景秋嗯了一声,没睁眼。于邵棠摸摸鼻子,心里认定卢景秋真的伤的不轻,连跟自己谈话的兴趣都没有了,要是放在平时自己这般主动他必定要眉开眼笑动手动脚了。当然于邵棠不希望卢景秋跟自己动手动脚。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卢景秋长他三岁,少年时没少帮于邵棠抄写学堂先生罚的书文。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卢景秋看他的目光变得暧昧又缠绵,于邵棠偶尔与他对视都能被膈应出一身鸡皮疙瘩。于邵棠很苦恼,希望卢景秋再变回原来那个温和爱逗笑的兄长。这样的话两人关系肯定比现在要好。
正在他满脑胡思乱想之际,卢景秋说话了:“我胸闷。”
于邵棠望向他:“是不是在床上躺的太久了?”
卢景秋点头:“也可能是,贤弟扶我出去走走吧。”
“哦……”
于邵棠将卢景秋搀扶起来,慢慢走到后花园。卢景秋一步三晃几次快要栽进于邵棠的怀里,也不知是真走不动还是装的。两人上了湖心小亭,此处景色乃是园中最好。卢景秋半边身体都靠近于邵棠怀中,最后干脆将脑袋也枕到他肩上。于邵棠深吸一口气道:“你要是累了,就坐下吧。”
卢景秋蹙着眉道:“别动,我头疼。”
他这么一说,于邵棠只好不动。两人依偎在凉亭里,沉默半晌,于邵棠说:“卢兄,以后不要再做上次那样的事情了,我还当你是我哥。”卢景秋嘴角带着点苦涩的笑意:“为何?为兄待你不好?”
“不是这个理,你我同为男子,怎么说都不成体统啊。”
卢景秋抬起头望向他:“何为体统?我又不图你什么。你在我这有千般的好处,这么说都不吃亏啊。”
于邵棠有点着急:“这不是图利的事情啊,人世间的情爱那么美好纯洁,你别玷污了它。”
卢景秋挣扎着站直了身体,气愤的看着他:“我玷污了它?你个混蛋东西,给你三分颜色就开启染坊来了,以为我非你不可是吗!你给我滚!”于邵棠看他咬牙瞪眼一副刻薄相,心里很不舒服,但两人怎么都说不通,再在这呆着也只能争吵,于是他意意思思的准备走。卢景秋见他真的迈步走了,更生气:“叫你滚你就真滚?”
于邵棠一梗脖子:“我没滚,我走呢。”
卢景秋时而觉得他可爱时而觉得他可恨,眼下就恨不能踹他一脚。
“行,滚了就别再回来!”
于邵棠犹豫了一下,继续朝前走,边走边嘟囔:“我可不是滚走的……下次还是要来的……”
卢景秋看着他一路走出花园,气的全身发抖。末了扶住柱子,大口的喘气,自言自语道:“没良心的混蛋,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结果大概用力过猛,触动了头上伤口,又捂着后脑呲牙咧嘴:“他娘的,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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