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四听得水泱的吩咐后立刻就转身对着后面招了招手,能被水泱带到这庄子里来伺候的下人哪个不是人精,立时就有一个小厮走上前来端起地上放着的那个盛着鲫鱼的大青花瓷碗,跟在陈四的身后往厨房去了。
和水泱一起在小厮们早就准备好的铜盆里净了手,又跟着水泱沿着这池子往四周逛了一圈,二人这才从池子后面的另外一条小路返回了花厅。
沿着那唯一一条青砖铺就的大道回了正房,管家陈四已经从厨房回来等候在那里了,见水泱与王子腾过来了,陈四连忙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
“主子,您吩咐的下酒菜厨房已经准备的七七八八了,就是刚送去的那几条鱼,厨房里的也已经开始收拾了,您看是现在就让下人们摆饭还是?”
“都已经准备好了吗?”水泱先是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才把目光转到了陈四的身上,微一挑眉说道:
“既然都已经准备好了,那就让人摆到正厅里吧,你顺便去把我早先带过来的那壶酒也送到正厅里去,告诉厨房让她们动作都快些,还有让人提前把车马都备好,等我与王兄用过午饭,也到了该回城的时候了。”
细细的吩咐了陈四一番,水泱便挥手让他下去准备了。
“王兄,我们现在便先去了那正厅里坐着吧,上次来这庄子的时候正巧有人送了一壶早年埋在地下的西凤酒与我,今日正好取了过来与王兄共饮。”
挥退了陈四后,水泱便引着王子腾直接往那正厅的方向去了,故意放慢了脚步好与王子腾并肩而行,水泱一路上都在与王子腾细说那西凤酒的来历。
“这西凤酒王某也是听说过的,只是一直无缘得见罢了,今日承蒙江兄看的起拿那西凤酒来招待王某,王某定要好好的畅饮方能不负江兄的这番心意。”
知道水泱嘴里所说的西凤酒必是贡酒,一般人轻易是喝不到的,况且水泱作为皇子就算再不受宠这些东西也是缺不了的,王子腾也就欣然接受了。
就这样一路说笑着,王子腾便跟着水泱到了正厅,那正厅到底是正经待客的地方倒是比花厅宽敞了许多,装饰也较花厅更为华丽一些。
正厅里此时已有了几个提着嵌螺钿团花纹食盒的丫鬟正在往那正厅中间的大理石台面的曲脚大圆桌摆菜,万字麻辣肚丝,年字口蘑发菜,八宝野鸭,佛手金卷,莲蓬豆腐,花菇鸭掌,鸡丝银耳,百花鸭舌等围着圆桌摆了一整圈。
那圆桌的正中间放着一个鎏金的梅花壶,那壶里装的正是水泱先前所说的西凤酒。
“王兄请”,看着丫鬟把菜都摆放齐整了,水泱便请了王子腾到那圆桌前坐下,挥退了上菜的丫鬟与王子腾一同坐在那圆桌的上首,水泱亲自执壶往王子腾面前的酒杯了满满的斟了一杯,而后才收回了酒壶把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满。
把酒壶放回到了桌子上,水泱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站起身来对着王子腾说道:
“这一杯酒我敬王兄,预祝王兄明年科举之时能够榜上有名。”
说完,水泱就把手上的酒杯往王子腾的面前送了送。
连忙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从凳子上站起来,王子腾同样双手举杯对着水泱道:
“多谢江兄吉言,王某先干为敬。”说着王子腾就与水泱碰了下酒杯而后一饮而尽。
重新招呼了王子腾坐下,水泱放下酒杯拿起放在一旁的银筷指着一道百花鸭舌为王子腾介绍道:
“这道菜虽不是十分名贵,做法也不复杂没有那么多的花哨功夫,但用来下酒却是再好不过的了,王兄不妨尝上一尝。”
客套的回敬了一声,王子腾便依言拿起手边的筷子夹了一筷子鸭舌送到口中,细细的咀嚼了一番,微辣中稍许带着写香甜,确实如水泱所说的那般用来下酒是再好不过的了,放下手中的筷子,把酒杯端起来送至嘴边浅酌了一口,王子腾赞叹道:
“果然好味道,没想到江兄这庄子虽然偏僻了些但却藏着不少的好东西,但是这西凤酒就足以让王某回味无穷了。”
明明就是一句最普通不过的客套话,但是从王子腾的嘴里说出来却是让人觉得真诚的不的了,就连水泱听到耳中都凭故的添上了几分的真心实意。
当即爽朗的大笑了两声,水泱挑着桌上的鸡丝银耳夹了一筷子道:“那次在酒楼里偶然与王兄相识交谈了一番后,江某就觉得王兄十分的亲切,如今看来,你我二人合该是知己才是。来,江某再敬王兄一杯。”
话刚停下,水泱便又伸手拿起了酒壶要往王子腾面前的酒杯里斟酒,王子腾因心知肚明水泱的身份,到底也不敢总是劳烦他亲自动手赶紧的就起身把酒壶接了过来,自己动手往杯子里斟满了酒,而后二人又是一碰杯,同饮而尽。
“王兄,你我二人第一次在那酒楼里闲谈的时候江某就说过,现在朝廷里缺少的就是像王兄这样的青年才俊,如今王兄又拜在了孙先生的门下尽得先生的真传与教导,如此这般王兄明年定然能够金榜题名,入仕之事已是成了必然。”
说到这的时候,水泱特意停下看了眼王子腾的脸色,见王子腾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是倾耳认真的听着,水泱这才继续说道:
“只是这朝廷毕竟不是一般的地方,派系林立,彼此之间的厉害关系错综复杂,这点就算是当今圣上也无法彻底的杜绝,王兄可千万要小心谨慎啊。
要知道这官场最是瞬息万变的,今日还是那堂堂的一品大员,封疆大吏,明日就可能身陷囹圄成了那阶下之囚,一个不小心还要连累了家人跟着一起遭罪,要是真到了那时,恐怕就是大罗神仙怕也是无计可施了,王兄是聪明人,你说江某这一番话说的是也不是?”
说完,水泱就侧过了脸去似笑非笑的看着王子腾,眼底暗自闪过一道道的精光。
“江兄句句金玉良言,王某受教了”伸手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的莲蓬豆腐,王子腾脸上的表情未变,笑容也是一份未减,藏在桌子下面的另一只手却是死死的抓住了自己的衣摆,若是仔细看的话,只怕那手背上绷出的青筋都能被数的清清楚楚。
“只不过王某就算是明年侥幸能够通过会试、殿试,榜上有名顺利入仕充其量也不过就是入那翰林院做一个小小的庶吉士罢了,这些朝堂上的事哪里就是王某能参与的了的,江兄未免有些忧心太过了。”
话虽是说的这般平静,没有半分的波澜,但王子腾心中却是早就已经波涛汹涌了起来,握着筷子的手不由的紧了紧,王子腾半垂着头避开了水泱的目光,眼底快速的闪过了一丝的阴霾。
这位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的就说出这么一番话,恐怕这是在借机提前警告自己入仕后不要想着结党营私乱站队吧。
怪不得啊,怪不得今日费了那么多的功夫把自己请到了这郊外的庄子里,这样偏僻的地方,能跟着留下来的恐怕只有他的心腹了罢。
...
( “呵呵,王兄啊,王兄”听到王子腾的话后,水泱的眼底快速闪过了一丝的满意,不过就是一眨眼便消失不见了,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换了一个歉意的笑容在脸上,水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听王兄这样一说确实是江某忧心太过,这些事的确牵扯不到王兄身上,江某方才一时激动言语之间多有唐突,还望王兄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不过就是酒席之间说的一些醉话,听过了也就过去了,哪里就能当真了,王兄快不必如此”,虽然心里明白水泱既然说出了那番话就必有他的打算,但毕竟水泱已在那里做足了姿势,王子腾也只得顺着把话被圆了过去。
虽然二人的嘴里都各自说着方才只是一时激动无意唐突、只是席间醉话不必当真之类的客套话,但如此半真半假的说了一番,这席间的气氛到底是渐渐的冷了下去,二人坐在那里多多少少也都感到了一丝的不自在。
正当水泱心里暗悔方才不该把话说的如此直白,想要再找一个话题缓和这席间的气氛的时候,正巧先前他与王子腾亲自在池子那里钓上来的那几条鲫鱼被做成了汤端了过来。
两个丫鬟一前一后的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把上面飘着颜色清脆的菜叶,夹杂着鲜嫩的鱼肉与劲道的面叶,汤汁全部熬成肉眼可见的乳白色的五彩鱼藻纹的汤碗从托盘里端到了桌子上,那丫鬟又转身从身后那个丫鬟手中的托盘里拿了两个与汤碗一套的五彩鱼藻纹的小碗并一个白瓷汤勺出来。
用白瓷汤勺把那鱼汤往两个小碗了各自盛了多半碗,那丫鬟便把两个碗分别送至了水泱与王子腾的面前,而后拿起托盘行礼退了出去。
“王兄快尝尝这鱼汤,这可是你问哦二人亲自动手钓上来的。”
看着送菜的丫鬟退了出去,水泱便端起面前的鱼汤对着王子腾客气了一番,然后二人便有默契的忘记了方才的话题,端起面前的五彩鱼藻纹碗一心喝起了鱼汤来。
这顿饭一直断断续续的吃了近两个时辰,直到那一壶西凤酒都喝光了,二人这才停下了手中的筷子。
吩咐了下人把那桌上的剩菜都收拾了,又坐在正厅里喝了一会子茶,眼看着这一天已经过去了大半,水泱这才同王子腾一起出了庄子,坐上了早前就吩咐陈四准备好的马车沿着来时的路返回了城里。
没有一丝耽搁的进了城,吩咐了先前接王子腾去庄子的车夫原路返回再把王子腾送回到王府,水泱就与王子腾在那城门前道了别,一个往南,一个往东的各自去了。
37晋江独发
( 一路径直回到了王府,王子腾从那马车上下来又吩咐人拿了赏钱过来,看着那赶车的马夫恭敬的收下了,王子腾这才转身进了府。
仍旧依着往日的规矩先去了后院正房那里给王蒋氏请安,那西凤酒到底是贡酒,其中的滋味不用细说也必是香醇无比的,又因水泱在席间不停的劝酒,是以王子腾不免就多喝了两杯,刚开始倒还不觉得,现下回到了府里,这酒意倒是有些上头了。
步伐有些凌乱的到了王蒋氏的正房,进了王蒋氏闲暇时惯去的花厅,走到王蒋氏面前刚要弯身行礼就被王蒋氏一连声的叫住了。
王蒋氏是知道王子腾今个儿出去赴约的,现下里又看见了他步伐不稳,满脸酒意的样子王蒋氏哪里还能不知道这必然是去赴约吃多了酒的缘故。
连忙让柳杏过去扶了王子腾到旁边的那一溜椅子上坐下,又命人沏了一杯浓茶送过来看着他喝了,好歹让王子腾恢复了些须的清明,王蒋氏这才唤了两个年纪大些的丫鬟过来扶了王子腾到二门那里,二门外自有王子腾往日惯用的小厮等在那里听候吩咐。
看着那两个丫鬟把王子腾给扶了出去,王蒋氏往后仰了仰身子,靠在榻上想了一会子,又叫了柳杏去吴氏那里走一趟,吩咐她把情况原原本本的说与吴氏听,这才罢了。
一左一右的搀扶着王子腾到了二门,把王子腾交给了候在门外的铭兴与铭簧,让他二人把王子腾送到外书房里歇息,又传了王蒋氏的话命他们好好的伺候,这才转身回了王蒋氏的正房复命。
王子腾被铭兴、铭簧扶回书房的时候眼皮就已经困乏的睁不开了,脱掉了鞋子,直接和衣躺在了床上,一转身的功夫,王子腾就熟睡了过去,这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已然是到了第二天的早上。
因头天醉酒的缘故,王子腾倒是比平常晚了一个时辰才起,洗漱好了后,坐在椅子上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疼的脑袋,又吩咐铭兴让厨房赶紧做了解酒汤送过来,王子腾便又忍不住把身子往后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了起来。
解酒汤很快就被端了上来,原来这解酒汤是王蒋氏昨晚临睡前就吩咐下的,厨房今个儿一大早起来就做好了放在那里,等着王子腾派人过来的时候,直接端走也就是了。
从铭兴的手上接过了解酒汤一饮而尽,又坐在椅子上歇了会,觉得头没有方才疼的那么厉害了,王子腾这才走到圆桌那,就着桌上的一小碟酱黄瓜喝了两碗厨房新做的撒了肉末的白粥,净了手后,换了一身出门的衣裳,带上铭兴、铭簧两人骑着马往孙章府上去了。
在孙府门口下了马,把马缰绳交给身后的铭兴,王子腾理了理自己的衣袍就打侧门进了孙府。
问过了管家后,王子腾便直接往那书房去了,林如海是早就到了的,现下正拿了一本书在手中翻读着,而孙章却是坐在书桌后的太师椅上正拿着毛笔往宣纸上写着什么。
先与林如海相互见了礼,王子腾这才抬脚走到了书桌的前面,对着孙章弯腰行了个礼道:“老师,学生今日来晚了,还请老师责罚。”
在宣纸上落下了最后一笔,把手中的毛笔重新挂回到笔架上,孙章这才面色如常的抬起头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还保持着行礼姿势的王子腾道:
“起来吧,昨日放了你一天的假让你出去赴约,今日你就来迟了,想来也是因为昨日赴约的缘故,既然事出有因,这次就饶过了你,要是再有下次老夫就必定是要罚的了。”
“多谢老师,学生以后必然不会再误了时辰了。”又对着孙章拜了一拜,王子腾这才直起了身子,仍站在孙章的面前听候吩咐。
“你......”想着前日在这里看见的水泱对王子腾的态度,孙章就很是想问上一问昨日他去赴约之时水泱都与他谈论了什么,可千万别犯了什么傻,一时冲动的就允诺了水泱什么平白留下了隐患祸根。
然而转过了心思再一思索,就算他是王子腾的老师,有些话也还是轻易问不得的,更何况这其中还牵扯到了那位爷。
犹豫了片刻,孙章在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还是把没出口的话给彻底压倒了心底,有些无奈的看了王子腾一眼,孙章对他挥了挥手道: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罢了,罢了,你今日的功课老夫都放在了如海那里,你自找他与他一块看书去罢。”
说完,孙章便又在书桌上铺了一张宣纸,研好了墨,重新取下了笔架上的毛笔,挥笔泼墨的作起了画来。
岁月如流,一弹指顷。转眼间便到了那荣国府二房贾政的嫡长子满月的日子。
王家作为正经的外家,自是在三日前就收到了荣国府的亲家太太史氏亲派过来的大管家——赖总管,送过来的帖子。
从接到了帖子的那天开始,王蒋氏就叫了王子腾过来,与他好好的商议了一番当天要送的贺礼,并让人早早的准备好放在那里。
到了正日子那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王蒋氏的正房就已经开始忙乱起来,丫鬟婆子们在正房里不停的来来往往,端了水过来伺候王蒋氏洗脸的、拿衣裳的,捧了首饰盒过来要伺候王蒋氏梳头的、开柜子找东西的、来往内院与二门之间来回传递口信的,个个都忙乱的不行。
直到辰正三刻,王子腾带着装扮好了的吴氏以及在正房门口正巧遇到的王子胜一同过来请安的时候,王蒋氏这里才算是安静了下来。
陪着王蒋氏在花厅里用过了早饭后,就有一个婆子进来回话说,大管家已经把出行要用的车马都备好了,看着时辰也差不多了,王子腾便和王子胜一左一右的扶着王蒋氏出了正房。
到了二门那里,亲自扶了王蒋氏上了一顶八人抬的大轿,又看着吴氏也扶着丫鬟的手上了后面的那一顶轿子,王子腾这才与王子胜一起接过了小厮手中的马缰绳,翻身上了马,一前一后的护着王蒋氏与吴氏出了府,往那荣国府去了。
因今天就是府中的哥儿满月的日子,史氏更是一早就派人清扫干净了府前的街道,府中各处也都挂上了喜庆的红灯笼,荣国府的中门大开,府中的大管家赖总管带着人亲自站在门口等候着各处收到了帖子过来道喜的宾客。
王子腾与王蒋氏到的虽不算晚,那荣国府的门前也早已是车水马龙的了,轿夫刚刚把轿子停在荣国府的门口,那赖总管早就眼尖的带着人迎了过来。
“奴才赖大给亲家太太请安,给两位舅老爷请安。”
麻利的对着王蒋氏,王子腾与王子胜请了个安,赖大便满脸堆笑的走上前对着王子腾道:“舅老爷可是来了,我们二爷就派人过来问了好几趟了。”
说完,赖大就又转过脸对着身后的一个小厮吩咐道:
“快去二门和正厅那里各自禀告,亲家太太和舅老爷过来了。”
看着那小厮领命跑回府里回禀去了,赖大方才往一旁侧了侧身子,又唤了一个小厮过来吩咐了他前面引路带着轿夫把 ...
(王蒋氏与吴氏的轿子直接抬到二门那里后,方才弯腰对着王子腾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
“两位舅老爷快些里面请吧,我们二爷正在正厅里等着两位呢。”
对着赖大微微的点了点头,王子腾便和王子胜一同进了荣国府,赖大亲自在前面引着二人进了府,往那正厅去。
还没刚走到正厅的门口,贾政就已经得了消息迎了出来。
“舅兄,子胜”,分别对着王子腾和王子胜拱了拱手,待王子腾兄弟二人还过了礼后,又相互的寒暄了一番,贾政这才带着一些笑意的侧过了身子对着王子腾道:
“舅兄,快些带着子胜进去吧。”
此时,那正厅里已是有了不少的宾客了,这些宾客十有八九都是王子腾十分熟悉的,无非也就是四大家族的那些故交,承袭了一等将军爵的贾赦正与贾政一起在这正厅里招待着。
把王子腾二人请到了正座上坐下,让人上了茶,又叫了几个专门请了过来陪客的本家过来作陪,贾政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去了那正厅门口迎客。
66续续的过了两个多时辰宾客才算是到齐,让人去后院史氏那里把孩子抱了出来,贾政看了一眼被奶妈子抱到怀里的儿子对着正厅里的众位宾客拱了拱手道:
“各位世兄能赏脸亲自过来参加小儿的满月礼,是小儿的福气。”
说着,贾政就真的与屋里众人行了一个平辈礼。
众人见状也都是纷纷起身还礼笑道:“世兄太过客气了,世侄的满月酒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本就应该过来热闹一番,不值当的世兄如此多礼。”
说完,众人便开始打量起那尚在襁褓中的哥儿来,见那哥儿不哭不闹的任他们打量,众人又是好一番的夸赞,而王子胜到底是年纪尚小,第一次看见小外甥,王子胜直接就忍不住的上前逗弄了起来。
让人请了族中的长老过来,贾政一脸严肃的站在正厅的中央当着长老与众宾客的面给哥儿起名为贾珠,又让人取了族谱过来,请族中的长老亲自把贾珠的名字给添了上去,这才让人把贾珠抱回到史氏那里去,而此时王子腾也在心中舒了一口气,与上一世一样,这个孩子果然还是被取名为了贾珠。
又在正厅里围绕着贾珠的名字热闹了一番,管家赖大便进来禀告说已在园子里搭好了戏台,备好了酒席。挥手让赖大下去,贾政便又和贾赦一起请了众位宾客出了正厅,往园子里看戏吃酒去了。
暂且放下王子腾这边不提,却说王蒋氏与吴氏在荣国府二门那里下了轿,就有史氏的心腹赖嬷嬷带着几个体面的管事媳妇侯在那里了。
“给亲家太太和大奶奶请安了”王夫人没有嫁过来的时候,王蒋氏就是这荣国府的常客,所以赖嬷嬷与王蒋氏之间也算是熟识了。
“赖嬷嬷快起来吧”,亲自上前扶了赖嬷嬷起来,拉着赖嬷嬷的手,王蒋氏笑着说道:“我那小外孙在什么地方,我都等不急的想要瞧上一瞧了。”
“哥儿现在太太那里呢,二奶奶也跟太太身边陪客呢,老奴过来的时候太太还和二奶奶念叨着亲家太太怎么还不来呢。”
侧身引了王蒋氏与吴氏往里走,进了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Сhā屏。转过Сhā屏,小小的三间厅,厅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正面五间上房,皆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此处引自原文)。
史氏此时已经得了王蒋氏到了的消息,正带着王夫人与大儿媳张氏等候在荣庆堂的门口,见赖嬷嬷引了王蒋氏进来了,王夫人与张氏连忙从史氏的身后出来迎了上去,对着王蒋氏行了个礼,王夫人唤了句母亲,张氏则是笑着叫了一声亲家太太好。
吴氏此时也从王蒋氏的身后走了出来,扶着丫鬟的手就要到史氏的跟前见礼,吴氏此时也已经显了怀了,惊的史氏连忙伸手拉住了吴氏的手,连声说了句不必多礼。
吩咐了王夫人亲自过来扶了吴氏,史氏这才往前走了几步拉住了王蒋氏的手道:
“亲家母,可把你给等来了,等再过几月你当了祖母,就该我去府里喝满月酒了。”
说着,史氏又笑着往吴氏的肚子上看了一眼。
史氏那话正是说到了王蒋氏的心坎里了,当即,王蒋氏脸上的笑容就又深了两分。“老姐姐,到时候啊我一定亲自过来下帖子请你过去。”
“好,好”在王蒋氏的手背上轻拍了两下,史氏便带了王蒋氏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道:“亲家母,咱们屋里说话,奶妈子也抱了哥正在屋里呢。”
跟在史氏的身后与大奶奶张氏,小姑子王夫人一起进了荣庆堂,吴氏自去了那群前来道喜的年轻奶奶那里说话,王蒋氏跟着史氏一起坐到了榻上,张氏和王夫人依旧跟在史氏的身后伺候着。
吩咐奶妈把哥儿抱了过来,史氏亲自接过来送到王蒋氏的说道:
“亲家母快看看你的小外孙。”
“哎呦,这几日没见哥儿就长的那么大了”,从史氏的手里小心的把襁褓接了过来,王蒋氏把贾珠抱在怀里晃了两下,这才掀开了襁褓露出了贾珠的小脸。
俯身在贾珠的脸上亲了一口,王蒋氏这才笑着从怀中掏出来个系着五彩璎珞的莲花蝙蝠花样,上面坠着长命富贵四个字,雕刻成长命锁样式的玉佩。
拿着玉佩哄着贾珠玩了一会,逗着贾珠笑了几回,王蒋氏这才满意的把玉佩塞到了贾珠的襁褓里。
“老姐姐,哥儿的名字姑爷定下了没”把贾珠交到一旁的奶妈子手里,王蒋氏看着史氏笑着问了一句,旁边的那些诰命夫人,当家奶奶们听了也都饶有兴趣的支起了耳朵在一旁认真的听着。
“定下了,定下了,哥儿打今个儿起就叫贾珠了。”
笑眯眯的说出了小儿子给孙子取的名字,史氏早已不顾大儿子和大儿媳妇难看的脸色吩咐了下去,以后啊,这哥儿就是这荣国府里大爷了。
38晋江独发 糯米排骨
( “珠儿?”慈爱的看着被奶妈子抱在怀里的贾珠,王蒋氏在嘴里默念了一遍贾珠的名字,而后转过了头去看着史氏笑着说道:“这个名字好,日后珠儿长大了必定是会好好的孝敬老姐姐的。ww”
史氏本就因为得了个大胖孙子,并且这孙子还是自己最疼爱的二儿子的嫡子而高兴不已,此刻又听见了王蒋氏这么一番恭维的话,脸上更是笑开了花。“亲家母,承你吉言了,你是珠儿的外祖母,日后珠儿也必定会孝敬你的,亲家母,咱们两个老婆子就等着享福吧。”
说着,史氏就伸手在王蒋氏的手背上轻轻的拍了两下。
又与众位女眷在史氏这里玩笑了一番,便有这荣国府里极有脸面的管家婆子进来禀告说,席面已经备好了,一班子小戏子也已经在戏台子上准备好了,就等着各位太太,奶奶,小姐们过去了,史氏这才扶着丫鬟的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着屋里的众位女客笑着说道:“咱们也别在这里干坐着了,走,听戏去,咱们啊也热闹热闹。”
众人自是纷纷起身含笑看着史氏点头说好。
“老亲家,咱们过去吧。”走到王蒋氏的身旁,史氏亲自请了王蒋氏与自己一同走在前面,带着众人往那看戏的地方的去了。
这后院里就如此热闹,前院王子腾处就更加不用提了,作为今天满月酒的主人公的亲娘舅,王子腾被来贺礼的宾客狠狠的灌了几杯,到最后还是贾政怕王子腾真的被灌醉了匆匆与贾赦一起过来解围,王子腾这才有了能够得以喘息的机会。
这一场宴会足足的闹到了戌时二刻才算散场,来道喜的宾客们66续续的被家里的下人奴仆给接了回去,看着宾客们都散的差不多了,内宅的女客们也尽数告辞,王子腾这才跟着贾政去了荣国府的二门处,接了王蒋氏与吴氏,与贾政、贾赦二人道了别,打马回了王府。
到了王府,王子腾扶了王蒋氏下了轿子,又与吴氏一起亲送了王蒋氏回了院子,扶着王子腾的胳膊慢慢的歪在榻上,自有一旁伶俐的丫鬟上前来给王蒋氏捶腿。
靠在松软的椅背上,王蒋氏看着扶着丫鬟的手恭恭敬敬的立在堂下的吴氏心里满意的一笑,到底是自己亲自选的媳妇,这规矩就是好,没有一点的恃宠而骄。到底还是心疼自己那未出世的孙子,看着吴氏那一脸掩饰不住的倦色,王蒋氏连忙让人把吴氏扶回自己的院子里歇着。
吴氏毕竟是有了身子的人,这一天下来确实是疲惫不堪,有些招架不住。听见了史氏的话,吴氏便抬头往王子腾那里看了一眼,见王子腾脸上并没有任何的表示,吴氏这才扶着丫鬟的手对吴氏行了个礼,转身慢慢的退了出去。
“母亲,喝口茶吧”,亲自从一旁的桌子上倒了一杯茶送到了王蒋氏的手里,王子腾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借机问道:“母亲今日见到大妹妹了,大妹妹可还好?”
“好,好,到底是给亲家母添了个孙子,这一天下来你大妹妹脸上的笑啊,就没消失过。”
说到孙子,王蒋氏便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个才满月的小外孙——贾珠,眼睛顿时就笑的只剩了一条缝。
“腾儿啊,你大妹妹总算是坐稳了自己正房奶奶的位置了,今个儿啊,我也算是看明白了,亲家母也是个疼孙子的,当着屋里那么多女眷的面,亲家母就吩咐了下去说以后府里上下只管叫珠儿为珠大爷,唉,你妹妹啊,到底是熬出来了。”
说着王蒋氏就不由的笑出了声,却没有发现站在自己身边的王子腾在听见那一声大爷的称呼时就紧紧的皱起来的眉头。
“母亲”,王子腾看着还在一心为女儿王氏高兴的王蒋氏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
“母亲,虽说那荣国府大房里的哥儿已经没了,可是照规矩,府中上下也应该称呼珠儿为二爷才是,贾家太太直接叫珠儿做了大爷,先别说大房里的人会怎么想,就是咱们自己看着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啊。”
“这是怎么话说的?”挥手让跪在地上为自己捶腿的小丫鬟下去,王蒋氏微微坐直了身子,一脸疑惑的看着王子腾道:
“这是亲家母的意思,我看着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啊,等以后大房要是再有了哥儿,直接顺着珠儿往下排,这也是有的。”
看着王蒋氏一脸不在乎的样子,王子腾的心里不禁的苦笑,要是都这样按着顺序排下去也就罢了,可偏偏……唉,罢了罢了,该做的自己都已经做了,大不了日后自己再找个时机好好的敲打大妹妹一番也就是了。
“天也不早了,我儿赶紧回院子里歇息去吧,明日不是还要去先生家吗?可千万别耽搁了。”
抬起胳膊用袖子挡住自己的脸打了一个呵欠,王蒋氏靠在榻上不由的打起了瞌睡。
“是,母亲,那儿子就回去了,劳累了一天,母亲就赶紧歇着吧。”看着王蒋氏没有精神的样子,王子腾匆匆的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好让王蒋氏安寝。
第二天早上卯时三刻,王子腾便醒了过来,看着躺在自己一旁还在熟睡的吴氏,王子腾便悄声下了床,唤了外间守夜的柳霜进来为自己梳洗,王子腾便去了花园里打了一套以前学的拳法,直到整个人都精神奕奕了起来,这才回院子换了一身衣裳,简单的吃了一点东西,带着铭兴几个小厮出了府。
骑着马一停没停的到了孙府,孙教授已经等候在书房里了,见王子腾从外面进来,孙教授放下自己手中的毛笔,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看着正在给自己行礼的王子腾笑着说道:
“子腾啊,你今日来的可早,老夫还以为昨日那荣国府里办满月酒,你这个亲娘舅会高兴的爬不起呢。”
“老师取笑学生了”,对着孙章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王子腾侧身往旁边站了站道:
“这两日学生家中事忙,本就耽误了不少的功课,今日要是在不早些到,恐怕老师会一怒之下就逐了学生出门,到时,学生可真就后悔莫及了。”
“哼,你倒是看的明白”,听见王子腾那一番似真似假的话语,孙章故意板起了面孔,把身子背了过去道:
“还站在这里干什么,题目老夫已经放在桌子上了,还不快些拿去一旁作了一篇文章过来,要是做不好,看老夫怎么罚你。”
“老师这是要罚谁啊,莫不是因为学生今日迟到了?”林如海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手中握着一把折扇慢慢的进了书房。
“老师,子腾兄。”
“如海兄。”
向孙章行过了礼后,林如海又与王子腾相互见了礼,把手中的折扇放到了腰间,林如海看着孙章笑着说道:
“老师明明昨日还念叨着子腾兄呢,怎么今日就变了脸色。”说着,还一脸笑意的对着站立在一旁的王子腾眨了眨眼睛。
“哼”,极其不自然的对着林如海哼了一声,孙章依旧是沉着一张脸,伸手指了指桌子上自己昨晚就拟好的题目道:
“你也与子腾一样, ...
(拿了那题目过去作一篇文章过来,要是作不好,你们两个便一处受罚。”
说着,孙章便重新做回了太师椅上,拿起毛笔在书本上写着什么,不再搭理二人。
王子腾与林如海见状,对视着苦笑了一声,便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老实的拿着桌子上孙章拟好的题目到一旁作文章去了。
孙章到底是当代大儒,悉心教出来的学生自然是不同凡响,虽然那题目是孙章为了为难二人而故意出的,并不容易找到切入点,但是王子腾与林如海还是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把文章给作了出来。
细细的把王子腾与林如海的文章来回读了两遍,孙章的脸上不由的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你们两个,很好,总算是没有辜负了老夫对你二人的教导,这两篇文章都是做的极好的。”
“这都要感谢老师教导有方才是。”王子腾有林如海极有默契的说出了这句话,并且同时对着孙章行了个礼。
“行了,行了,别再恭维老夫这个老头子了,老夫虽说教导了你们,但这也是你们二人虚心好学的缘故,用不着那么谦虚。”
装作不高兴的瞪了王子腾与林如海一眼,孙章用手捋了捋自己打理的极其整齐的胡须道:
“在过两月便到了会试的日子了,你们二人要好好准备才是,虽说老夫并不要求你们二人一定中那会元,但最起码老夫要在那前三十名里看见你二人的名字,老夫教出来的学生,就是在不济,也不能连三十名都考不进去,否则的话,老夫岂不是会被那帮老家伙给笑话死。”
最后一句话孙章虽然说的极为小声,但还是被王子腾与林如海给尽数听了去。
对视了一眼,二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笑意,一同拱手对着孙章弯腰行了个礼,林如海与王子腾大声的说道:
“请老师放心,学生必将不负老师重托。”
39晋江独发
( 自那日孙章嘱咐过二人会试之事后,王子腾整个人都变得忙碌了起来,每天除了必要的应酬以及去孙章那里学习外便不在出门,这期间水泱也曾派人上门来请过王子腾两次,均被王子腾以会试在即,需用功读书为由给推掉了。水泱听后倒也不恼,只是微微一笑便把这件事情给抛到了脑后。
在他看来,王子腾这样做也是无可厚非的,毕竟,会试关系着王子腾以后的仕途,关系着日后整个王家的未来。
时间如白驹过隙,匆匆而过,转眼间就到了二月,会试的日子。只因这会试的考期在春季二月,故而会试又被称之为春闱。
由于会试是较高一级的考试,由礼部主持,又因考生众多,故而分成三场进行,分别是在二月初九、十二、十五日举行。主考、同考以及提调等官,都由较高级的官员担任。主考官称总裁,又称座主或座师。而本届的主考官便是由皇帝钦点的,在学子中颇有盛名的内阁大学士李恪担任,而副主考官却是不知为何,皇帝竟是让下了圣旨让皇三子与皇四子共同担任。
二月初九这天,天还没亮王府众人便都开始忙碌了起来。王蒋氏更是几乎一夜没有阖眼,提前打发了下人守在王子腾的院子门口,只说是一有动静便赶快回来报她。
到了寅时三刻(约早上4点~到5点)便有下人过来回话说大爷院子里已经是灯火通明了,王蒋氏听后立刻吩咐黄妈妈与柳杏伺候自己起床,匆匆的梳洗了一下便搭着黄妈妈的手往王子腾的院子走去。
换上了早已备好的青色棉布拆缝单衣,单层鞋袜,又用同色系的发带束好了头发,王子腾的面上看不出有半分紧张的神色,倒是吴氏,挺着个大肚子,扶着丫鬟的手在屋里不停的检查着王子腾要带的东西。
“砚台不许过厚,笔管须镂空,蜡台须空心通底,蜡烛是由礼部统一发放”,吴氏一边念叨着礼部提前下发的场规,一边检查着篮子里放置的物品,等到都核对了一遍,却是没有差错时,吴氏才舒了一口气。
看着吴氏那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王子腾不由的失笑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王子腾走到吴氏的身边,亲手扶着吴氏到榻上坐下道:
“这些事情让下人们做就是,何必要劳累夫人你亲自动手,当心自己的身子。”
“大爷关心妾身,妾身心里都明白,只是这砚台,笔管,烛台等物万不可掉以轻心,万一有个什么差池岂不是连累了大爷,给大爷平白添了污名,妾身还是亲手检查一遍才能放心。ww”
因着先前王子腾那一番体贴的话语,吴氏竟是不自觉就湿了眼角。伸手用手帕擦了擦,吴氏看着王子腾的眼神也是愈加的温婉起来。
“腾儿,你媳妇说的很是”,在门外听见了吴氏说的话的王蒋氏带着一脸欣慰的笑意走了进来。“这些东西本就不能出一点差池,别说是你媳妇了,就是我,也恨不得能把这些东西反复的检查它几十遍。”
“母亲”
“母亲”
看见王蒋氏扶着黄妈妈的手进来了,王子腾与吴氏赶紧从榻上站起来迎了上去。
接替黄妈妈扶着王蒋氏在榻上坐下,王子腾立在王蒋氏的身边轻声说道:“母亲教训的是,都是儿子不孝,连累母亲这么一大早就过来为儿子操劳。”
“我儿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这做母亲的为了儿子操劳那不是应该的吗?”伸手在王子腾的手背上轻拍了两下,王蒋氏转过头去看着吴氏问道:
“吃食都备好了没?”
“备好了”吴氏恭敬的对着王蒋氏点了点头,立刻叫柳霜去把桌子上那一包用油纸包好的吃食拿过来。
“奶奶,给。”柳霜听见吴氏的吩咐后,立刻就把那一包吃食给拿了过来。
“嗯”接过柳霜手上的吃食,吴氏先把油纸打开,把里面的吃食给露了出来后,才把吃食交到了王蒋氏的手上。
“嗯,很是如此”,看着手中用油纸包着的、被切成小块的糕饼饽饽,王蒋氏满意的点了点头。
把吃食也放到了篮子里,又把一旁早已准备好的没有里毡毯给王蒋氏过了目后,吴氏这才放心的把准备的东西都放在了桌子上。
看着一切都准备好了,王蒋氏又慌忙让丫鬟端了早饭过来,想着从今天开始三天王子腾就只能吃那些切成小块的糕饼饽饽,王蒋氏硬是逼着王子腾又多喝了一碗鸡丝汤才算作罢。
吃过早饭,王蒋氏又盯着王子腾吩咐了两句,便有大丫鬟柳杏过来禀告说,车马已经备好了,大管家也已经等候在二门那里了,大爷要是在不出门就该误了时辰了。
王蒋氏一听要误了时辰,立马就慌忙了起来,也顾不上自己的话还没有说完,连声催促着王子腾赶紧出门。
叫人先把准备好的赶考篮子以及毡毯等物先送到二门外候着的马车里,王子腾转身跪在了地上对着王蒋氏说道:
“儿子这便要去了,母亲不要为了儿子担心,儿子一定会杏榜有名,给母亲挣个诰命回来的。”
说完,王子腾就对着王蒋氏磕了个头。
“好,好,母亲等着那天”,亲手扶着王子腾从地上站了起来,王蒋氏早已两眼通红,不停的抹着眼泪。
“我儿快些出门吧,千万别误了时间,你弟弟也在二门处等着了,说要亲自送了你去礼部呢。”
“子胜要送儿子过去?”听见王子胜要送自己去礼部,王子腾的嘴角不由的就出现了一抹笑意,叫过柳杏来吩咐她一会扶着王蒋氏回去休息,王子腾便转身走了出去。
到了二门,果然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没敢有半分的耽搁,王子腾拉着王子胜的手就上了马车,大管家亲自坐在前面赶车,一停没停的往礼部所在的方向去了。
辰时一刻,王子腾准时到达了礼部的门口,此时门口就已经有许多正在排队的考生了。
跳下马车,从管家的手里接过了赶考篮子与毡毯,王子腾用手拍了拍王子胜的肩膀道:
“和管家一起回去吧,在家要听母亲的话,大哥该进去了。”
“大哥”王子胜闷闷的叫了王子腾一声道:“大哥你放心吧,我,我回去一定好好读书,绝对不给大哥丢人。”
说完,王子胜就伶俐的重新钻回了马车里。
“这小子”,隔着马车帘子笑骂了一句,王子腾从怀里掏出了证明自己身份的名牒,拎着东西站在了队伍的后面。
林如海也在其列,与王子腾之间也不过就是隔了六七个人的位置,但是由于礼部规矩甚严,不允许队伍里有人大声的吵闹,互通消息,故而王子腾也只是与林如海相互点了点头,便算是打过了招呼。
在队伍里站了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礼部的大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了一队侍卫拿着武器站在了考生的两侧,又有礼部里的跑腿的小吏搬了两张桌子出来并放在礼部大门的左侧。
...
( 桌子刚刚摆好,里面又出来了四个穿着官服的礼部官员,这四个官员便是专门检查考生的身份与所携带的物品的了。
只因考生所携带的物品均有定制,因此对这些物品的检查也是十分迅速的,合格与否,几乎一眼就能够看出来,况且王子腾本就位于队伍的中间位置,所以只一会的时间,便排到了他。
站在礼部官员的面前,王子腾把手中的东西都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举起了两个胳膊等待着检查。
负责检查的四个官员,一人过来检查王子腾身上所穿的衣物,有没有什么夹带。一个检查考试篮子里的吃食与砚台、毡毯等物品。一人接过王子腾手中的名牒查看,并且登记在册。待到这一切都没有问题后,最后一名官员递给了王子腾一个木牌,这个木牌上刻着的便是分给王子腾的,专门用于考试的单间的号码。
提着已经被检查过了的物品,王子腾按照木牌上所刻的号码找到了单间。整个房间也不过长五尺,宽四尺,高八尺。里面只放了书桌,木床以及一个马桶,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进入单间之前,王子腾又在礼部官员的监督下让侍卫搜了一次身,确定的确没有任何夹带后,王子腾便带着东西进了单间,于此同时,单间的房门也被侍卫从外面上了锁。
知道考生进了单间后立即锁门是规矩,王子腾也就没有在意。走到书桌前,王子腾拿起了桌子上放着的三根蜡烛看了一眼,知道这三根蜡烛是为了晚上用的,就郑重的把蜡烛放到了篮子里。
把篮子里的砚台,毛笔,烛台拿出来一一的摆放在桌子上,又把用油纸包着的吃食打开放在通风的地方,王子腾这才把毡毯铺到了床上,半靠床头闭目养神起来,毕竟,现在考生还没有全部进来,离开考还有一段时间。
40晋江独发
( 到了辰时三刻,参加这次会试的考生全部都入场完毕,主考官与副主考官方才在众位礼部官员的拥簇下走了进来。
先是向所有的考生简单的训勉了两句,又有一个监考的官员大声的说了一遍考场的规矩和需要注意的事项后,主考官这才吩咐开考,把考题与考卷一一的发到众考生的手里。
不知到底是天意如此还是有人故意为之,王子腾所在的考场正好是水泱带着人分发考卷。
从水泱的手中接过考题与考卷,王子腾面无异色的抬头道了一声谢,水泱听后看着王子腾那一副仿佛从来都没见过自己的冷淡模样,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到底还是顾及着这是考场,人多口杂,为了不给别人留下话柄,也为了王子腾的前程,水泱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带着皇子特有的高傲对着王子腾点了点头便带着人往王子腾旁边的单间走去。
只是,这心里到底也是有些个不是滋味。
春闱三场一共考了九天,这九天里,水泱时不时的就带着人到王子腾所在的考场巡视一番,只是并未特意出现在王子腾的面前就是了。
把平摊在书桌上的考卷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等王子腾全部都确认无误之后也到了收卷的时辰。
把考卷交到了门外的考官手里,锁了九天的单间才被人从外面打开。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饶是王子腾是练过武的人,也是面色苍白,身形消瘦,步履踉跄晃晃悠悠的走出考场。
见王子腾出了考场,守在贡院外的王家众人立刻簇拥着围了上去。领头的那一个便是王子腾的弟弟王子胜。
架着王子腾的胳膊把他扶上了马车,把王子腾手中拎着的东西也给扔了上去,王子胜便急急的跳上了马车,吩咐车夫用最快的速度赶回王府。
王子腾从上了马车开始就闭着眼睛睡了过去,回到家后也只是简单的盥洗了一番,就连要去王蒋氏那里请安都顾不得了,不管不顾的扑到床上足足睡了两天两夜方才转醒。
吴氏一直都守在王子腾的床边,见王子腾转醒,吴氏慌忙让人倒了一杯水送到王子腾的嘴边。
“大爷足足的睡了两天两夜可是急死妾身了,幸而大夫来看了,说大爷只是劳累过度所致,睡醒了就好,不然这一家子还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子呢。”
把手中的空茶杯放到一旁的小几上,吴氏从袖子里拿出来一方绣工精致的手绢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我这不是醒了吗?在贡院这九天我就没正经的睡过一个觉,多歇歇也就好了,哪里就值当的你如此了。”
看着吴氏大着肚子,眼睛通红的看着自己,王子腾无奈的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吴氏的手背以示安慰。
“大爷说的很是,都是妾身想差了”,看着王子腾确实已经没有了什么大碍,吴氏这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大爷足足睡了两日恐怕也饿了吧,小厨房这两日一直都炖着粥呢,就是预备着大爷醒过来好用呢,妾身这就吩咐下人把粥给端上来。”
说着,吴氏就叫了一直守在门外的柳霜进来,吩咐她去小厨房里把粥给端来。
“到底是你想的周到”,王子腾在贡院的九天本就没有正经的用过饭,饿了也不过是吃些带去的糕饼饽饽充饥,回来后更是疲惫不堪,哪里还能想得到别的,如今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体力,自然也就感觉到了饥饿。
因着饭菜是一直都在小厨房的灶上热着的,所以柳霜很快就捧着一个托盘回来了。
扶着王子腾下床走到屋子中央的圆桌旁坐好,柳霜把托盘里的几盘清淡爽口的小菜一一摆放在圆桌上,而后又端了一碗碧梗粥放在王子腾的面前,把筷子也放到了碗边,柳霜这才拿着托盘退到了王子腾的后面。
王子腾此时正是饥饿的正甚,见面前只有一碗碧梗粥脸色便有些不好,也不拿起筷子吃饭,只是闷坐在那里不说话。
“大爷刚醒,不能吃的太撑,先吃碗粥垫垫肚子,等会子适应了再正经吃饭。”见王子腾脸色不好的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吴氏转念便明白的王子腾的心思,用手中的帕子压了压嘴角,吴氏柔声的解释劝说了一番。
好在,王子腾听过吴氏的解释后,脸色就没有方才那么难看了,轻声的“嗯”了一下,便端起了粥碗吃了起来。
“对了,柳霜”,见王子腾吃的正香,吴氏的嘴角便不免带上了一层的笑意,不经意间看见站在后面的柳霜,吴氏却是忽然想到自王子腾醒了后还没往王蒋氏那里送过消息,急急的把柳霜叫道自己的面前,吴氏看着王子腾懊恼的说道:
“都怪妾身高兴糊涂了,竟是忘了让人把大爷醒过来的消息告诉太太一声,太太这两日已经过来看了大爷好几趟了。”
说完,吴氏不等王子腾回答便对着柳霜仔细的吩咐道:“你去太太那里,就说大爷已经醒了,正喝粥呢,请太太安心,等一会子大爷用完了饭,梳洗过后就亲自去给太太请安。”
“是,奴婢这就去”仔细的听完了吴氏的吩咐,柳霜对着王子腾与吴氏一福身便退了出去,又在院子里叫了几个二等丫鬟在屋外站在等候吩咐,自己便匆匆忙忙的往王蒋氏所在的正房去了。
待到王子腾用完了饭,在吴氏的伺候下梳洗完,换了一身衣服去给王蒋氏请安的时候,王蒋氏早已是坐立不安的等在花厅里了。
“儿子给母亲请安,是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心了”看着王蒋氏布满了关心的面孔,王子腾低着头一脸愧疚的跪在了王蒋氏的面前。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看着王子腾好端端的跪在自己的面前,王蒋氏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亲手把王子腾从地上扶了起来,王蒋氏拉着王子腾的双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圈道:
“我看你啊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等一会我的吩咐厨房弄一桌你爱吃的菜,你也好好的补一补。”
“儿子都听母亲的”,扶着王蒋氏到了榻上坐好,王子腾有些为难的说道:“儿子知道这九天让母亲替儿子操心了,儿子此时也本应该在母亲的身旁尽孝才是,只是……只是儿子想着先去老师那一趟,一来是为了让老师放心,二来也是想把儿子在考场作的文章默写出来让老师看看。”
“那你还不快去”,王蒋氏一听王子腾要把文章默给老师看也顾不上什么高兴不高兴的了,一连声的催促道:
“我这里有什么打紧的,有那么多的丫鬟婆子伺候着的,还是你的事要紧,不用顾及我这个老婆子,趁着天色还早,你赶紧的去吧,我和你媳妇啊等着你回来吃饭。”
“是,母亲,那儿子这就去了。”看着王蒋氏确实没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王子腾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让人回去告诉了吴氏一声,王子腾便带着几个小厮长随出府去了孙章那里。
到了孙府的时候,林如海已经坐在书房里面喝茶了,孙章正捧着林如海默写的试题细细的观 ...
(看着,见王子腾进来了,孙章也只是指了指旁边的笔墨纸砚便不在说话,继续的看起了林如海的文章来。
轻声的与林如海见完了礼,王子腾苦笑了一声也只得走到孙章所指的地方坐下,埋头默写了起来。
过了大概有两炷香的时间,王子腾才把三场所作的文章都默写了出来,一一送到孙章的面前。
孙章此时正巧看完了林如海所作的文章,把手中看过的文章折好放到一旁,看着林如海明显带着紧张与期待的面孔,孙章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又拿起王子腾刚刚默写好的文章看了起来,弄得林如海整个人更是紧张了三分,在那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满身的别扭。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孙章把王子腾所作的文章也折好放到了一旁,整个人仍旧是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这下,不光是林如海,就连王子腾整个人都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看着林如海与王子腾坐立不安的样子,孙章到底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起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孙章踱步走到了林如海与王子腾的面前,伸手拍了拍二人的肩膀道:
“文章老夫已经全部都看过了,你们二人都作的很好,到底没辜负了老夫对你二人的一番教诲,依老夫所见,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只凭你二人的文采,榜上前十名恐怕都是绰绰有余的。”
听到孙章如此说法,林如海与王子腾二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二人对视了一眼,俱是从对方的眼里看出轻松的神色。
“这都是老师教导有方,学生在此谢过老师的教导”。与王子腾一起向着孙章行了个礼,林如海拱手看着孙章谦虚的说道。
“行了,行了”孙章对着林如海挥了挥手道:“这也只是老夫自己的猜测,你二人到底名次如何还是要等到放榜才能知道,虽说现在会试一过,但你二人还是不能松懈,要知道,就算你二人俱是榜上有名,后面还是复试,殿试,等着你们呢,万不可心生自得,甚至于得意忘形。”
虽说孙章只说是自己猜测,但王子腾与林如海心中明白,孙章必定是心有成竹才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心中早已是喜不可言了。
而后又听见孙章的一番的训诫,二人都明白这是为了他们好,心中更是万分的感激,哪里还有不应的道理。
当下,二人便拱手恭敬的答应了下来。
41晋江独发
( 因着知道林如海与王子腾二人必定是刚刚恢复了体力就往自己这里来了,所以,看完二人所默写的考卷又对着二人进行了一番训诫之后,再三嘱咐王子腾与林如海二人千万不能松懈下来后,孙章便没有再强留二人,而是放了他们各自家去了。
与林如海在孙府门口拜别,王子腾带着人又一路疾驰回了王府,回到府中正是掌灯时分。
此时,王蒋氏正坐在花厅里的小榻上,手中不停的转动着一串专门请了得道高僧开过了光的佛珠,一个小丫鬟跪在脚踏上给王蒋氏捶腿。
吴氏也跟在王蒋氏的跟前伺候,并且时不时的扶着丫鬟的手到前厅看看饭菜都摆放妥当了没有。
“回禀太太,奶奶,大爷回来了”,被王蒋氏提前给派到二门处等着王子腾的柳杏满脸笑意的走了进来回话道:
“奴婢来的时候就见大爷已经进了二门了,现在恐怕就要进院子了。”
“嗯,你去前厅里吩咐一声,等着大爷过来了立马就开饭,老二怎么还没过来呢,柳杏你也赶紧的派个人去二爷那催一催。”
王蒋氏听见王子腾回来了,也顾不得继续转自己手上的佛珠了,立刻就扶着黄妈妈的手站了起来,对着柳杏又是一连串的吩咐。
“是,奴婢这就过去”,笑眯眯的对着王蒋氏福了个身,柳杏立时转身往前厅去,转过屏风的时候正巧与刚刚进门的王子腾走了个对头。
“奴婢见过大爷”利落的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与王子腾见礼,柳杏一脸笑意的看着王子腾道:
“大爷快些进去吧,太太这会子正等着大爷呢。”说完,柳杏就侧身站到了一旁,让开了通往花厅的道路。
对着柳杏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王子腾用手弹了弹衣摆上面沾染的尘土,抬腿进了花厅。
见王子腾来了,王蒋氏激动的连忙扶着黄妈妈的手迎了上去,“腾儿,考卷可都默写出来了?先生都是怎么说的?”
“母亲,母亲且放宽心”,上前接替黄妈妈扶着王蒋氏回了榻上坐好,王子腾坐在塌边的圆凳上笑着说道:
“考卷儿子已经全部都默写出来了,老师也都全部看过了。ww”
“先生是怎么说的?”王蒋氏一脸急切的看着王子腾,嘴里不停的催促着。
“看大哥的脸色就知道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母亲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王子腾还没回话,王子胜的声音就从花厅门口传了过来。
进了花厅,王子胜几步就来到了王蒋氏的面前,拱手对着王蒋氏,王子腾道:“给母亲请安,给大哥请安。”
请过安后,王子胜就直接上前挤在了王蒋氏身旁道:“若是大哥的老师说大哥的考卷有什么问题的话,想必大哥此时早就黑着一张脸,那里还能如此平心静气的与我们在此说话。
母亲,儿子都饿了,你可不能光疼大哥,不疼儿子,咱们还是吃饭去吧。”
“母亲,子胜说的很是,老师也说了儿子的考卷没有什么问题,想必等到放榜之日,儿子一定能够名登杏榜。”
知道王子胜此番揶揄自己也是为了让王蒋氏放宽心思,王子腾也没有在意,反而跟在后面附和了一句。
“好,好,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去前厅用饭吧”,见王子腾与王子胜二人都说的振振有词,王蒋氏也就放下了心思,当下就从榻上站了起来,带头往前厅去了。
“红花初绽雪花繁,重叠高低满小园”,转眼间,就到了阳春四月,杏花绽放的放榜之日。
是日,未到卯时,王家上下,不管主子还是下人上下都已各自起身,盥洗完毕,穿戴整齐的等候在那里,王蒋氏那里就更不必细说,凡是府里有些脸面的管事媳妇,婆子们都各自打扮的喜庆体面的聚在院子里面。
食不知味的用过了早饭,王蒋氏,吴氏等一干女眷俱是在王蒋氏的院子里等着,王子腾带着王子胜在书房中说话,王府的大管家则带着铭兴等几个经常跟着王子腾出门的小厮驾着车马去贡院外头等待放榜。
到了贡院之外,虽然王家的人来的并不算晚,但是贡院前已经站了黑压压一地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的是水泄不通。
王家众人隔着熙攘的人群,目光所及之处,除了人头还是人头,甚至连贡院的大门都看不见。
到了,还是一个身材瘦小又识字的小厮得了大管家的命令,冲进了人群里,左一拐、右一拐的硬生生的挤了进去,惹得里面喝骂一片,很是喧嚣了一会。
到了辰时正刻,礼部准时放榜。早就围在这里的考生极其家属下人们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往前挤的,往后推的,好不热闹,就算是到了唱榜的时候,也不见有半分的安静。
王家的大管家王义支着耳朵仔细的听着唱榜,也只断断续续的听到“……捷报扬州老爷孟添,高中进士第五十六名……会阴老爷赵皓,高中进士第二十三名……捷报…….”
就这样听了好大一会子都没听到王子腾的名字,明明是早春的季节,王义却是硬生生的热出了一头汗来。
正当王义着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先前仗着自己身材瘦小的小厮却是兴高采烈的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中了,中了,咱们家大爷中了第二名。”
“你说的可是真的?要是有一点的差池,可仔细着你的皮”王义激动的一把抓住了那小厮的手腕,连声的询问。
“小人亲眼在榜上看见的怎会有错,那杏榜上面第一行清清楚楚的写着咱们大爷的名讳。”
见大管家王义有些不相信自己,那小厮连忙把大管家拉到了一边仔仔细细,一个字一个字的诉说着那杏榜上所写的内容。
正巧此时那唱榜之人洪亮的嗓音也清清楚楚的传了过来“捷报金陵老爷王子腾,高中进士第二名,捷报苏州老爷林海,高中会元。”
“中了,中了,咱们大爷中了”,听到了唱榜的声音,王义这才是真正的喜不自胜,连忙转身跳上了马车,带着人喜气洋洋的赶回了王府。
且说王府众人自天还没亮开始一直等到现在,个个都是躁动不安,恨不得自己能够亲自跑到贡院门口看上一看。王蒋氏更是扶着丫鬟的手亲自到院子的门口看了好几回。
又扶着黄妈妈的手到门口等了一会,见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王蒋氏无不失望的转身重新回了院子。
还没刚刚在屋里坐下,就听见从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声,王蒋氏心中一动,连忙又扶着黄妈妈的手出了屋子,果然看了一个小厮满面笑容的跑了进来,在院子中央跪下说:
“给太太道喜了,咱们家大爷中了会试第二名。”
“第二名?是谁传来的消息?可是准了?”扶着黄妈妈的手走下台阶,王蒋氏走到那小厮的面前,一连声的问了起来。
“回太太,奴才是和大管家一起去贡院外看榜的,那 ...
(杏榜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咱们大爷的名讳是中了第二名的,后来奴才跟在大管家身后也听见了唱榜的声音,咱们家大爷确实是中了第二名,大管家也已经回来了,因着奴才跑得快些,所以大管家让奴才先进来向太太,奶奶报喜。”
“好,好……”王蒋氏三个好字还没有说完,就看见大管家王义带着人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给太太,奶奶们道喜了,大爷他中了,奴才回来的时候报喜的衙役们已经准备要出发了,想来过会子就到了。”
“给太太道喜,给奶奶道喜”,王义的话音刚落,等候在王蒋氏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媳妇们就一窝蜂的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对着王蒋氏与吴氏道喜,只把王蒋氏笑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传我的话,府中上下各处,不管干什么活计的,都赏三个月的月钱。”王蒋氏被众人的道喜声哄的是心花怒放,又因着这本就是天大的喜事,故而大手一挥,就大方的赏了全府上下三个月的月钱,又引来的那些丫鬟婆子媳妇们的一阵谢恩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得到了消息的王子腾也满面笑容的带着王子胜到了王蒋氏的院子里,众人自然又是围着王子腾一阵的道喜奉承。
与此同时前来报喜的衙役们也敲锣打鼓的一路高喊着“捷报金陵老爷王子腾,高中进士第二名”进了王府所在的街道,恭贺传唱之声沸反盈天,更是引了一干的路人一路跟着到了王府的门口。
王蒋氏在院子听到下人回报说报喜的衙役来了,连忙吩咐大管家王义带着厚厚的赏钱出去接待,又听闻说又许多的路人也跟随着围在了王府的门口,王蒋氏又吩咐了帐房送了三、四盘子铜钱出去,吩咐管事的在府门口对着围看的人群大把的撒铜钱,也好让他们都跟着沾沾喜气。
一时间,王府内外俱是喜出望外,口里一叠声的奉承话更是滔滔不绝。
42晋江独发
( 会试放榜之后没过几日便是复试,地点在是在位于皇城内的保和殿,因着复试只是为了确保次后面殿试时绝无浑水摸鱼,庸碌无为之辈,并且把所有得中贡士的考生分为一、二、三等,列等者即有了参加殿试的资格,故而,复试的规矩并没有那么的繁琐。
复试所考校的内容较之会试而言也是相对简单的,只取了《四书》文一篇,五言八韵诗一首作为考试的内容,当日交卷。第二天派阅卷大臣评定成绩,公布考生等级。
那王子腾与林如海既然能够分别考中会试的一、二名,简单的一个复试自然是不在话下的,二人在复试中所作的《四书》文,五言八韵诗均得到了主考官的青睐,名列在一等之中。
过了复试,王子腾更是足不出户就连孙章那里也只是每隔三、五天才去一次,外面的各种应酬更是一律推掉,整个人都扎在了书堆了。
王蒋氏眼见王子腾每日有五、六个时辰都是在书房里看书、做文章,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心知王子腾这都是为了整个王家的前途才会如此。
虽然有心想要劝说几句,但只要一想到王家如今的处境,王蒋氏便又咬着牙,狠心把就要出口的劝说给咽了下去,只是吩咐了下人炖了燕窝、人参鸡等将补之物日日得给王子腾送去,以防他日夜看书熬坏了身子。
会试放榜后的一个月,应殿试。
四月廿一日这天,所有得中贡士的考生均列站在皇城太和殿外的阶下。殿试亦称为廷试,殿试的内容为时务策一道,事先由读卷大臣先拟出若干题目,送于皇帝亲阅,再有皇帝御笔钦定圈出,作为殿试的试题。
殿试考核的目的只为了对通过会试的考生们进行重新排名,好列出三甲的名次,故而并不会筛选取缔。所有的贡生也是因此无不欢欣雀跃,只要过了这道门,等到再出来时那可就是真正的天子门生,万一要是有幸能够得到皇上的青睐,那以后的道路更是一派光明,前途不可限量。
与周围贡生马上就能够得以面见天颜的欣喜忐忑不同,站在贡生的队伍里,王子腾整个人却是表现的无比的淡漠。
抬头隐蔽的看了一眼前方阶上紧闭的太和殿的殿门,王子腾的眼中闪过一抹黯然的神色,不由的就把手藏在了袖子中紧紧的握住。
终于,又回到了皇宫。
曾几何时,这个地方见证了自己最为辉煌,意气风发的时刻,也见证了自己抄家身亡,最为不堪的时刻。
自己的一生,所有的起起落落都是在这权利的中心,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皇宫进行的。
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圈过后,自己又回到了这里重头开始,只是这次,自己必将不会再落得上世那样惨淡的下场。
王子腾此时一心只沉浸在了自己的心思之中,哪里能够想到在一派意气风发,浮躁不安的贡士中,自己的淡漠、沉和是多么的突出,违合。
“王兄,你这是怎么了?王兄,王兄?”注意了王子腾不妥很久了的林如海终是忍不住悄悄来到王子腾身旁,避开了周围的贡生悄声的问了一句。
“啊?嗯”听见了林如海的声音,王子腾方才从刚刚的沉思中回过了神来,看着林如海看向自己的关切的表情,又环顾了一下周围的贡生,王子腾立时就明白了自己的不妥,当即,王子腾便拱手对着林如海道了个谢,回道:
“方才只是在思考昨日看过的一篇文章,一时不察竟是入了神了,还要感谢林兄的提点才是。”
听见王子腾说自己如此与周围格格不入只是因为一篇文章的缘故,若是别人如此,林如海此时恐怕也只是一笑便不再言语,可那人偏偏是与自己有同门之谊的王子腾。
当即,林如海就不由得就皱了皱眉头“文章什么的看过了也就过了,王兄大可不必费心至此,当心忧思太多,误了一会的殿试。”
“多谢林兄关心,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这一步,我必不会误了会试,耽误了自己的前途,林兄放心就是。”
王子腾心中十分明白林如海的此番说辞也只是对着自己,哪怕再换上一个人,林如海都不会开口多说一句话,故而,王子腾在心中对林如海也是十分感谢的,又想到林如海以后家财散尽,孤女早亡的下场,王子腾更是在心中坚定了以后要拉林如海一把的下场。
此刻,王子腾当然不会知道因着他今日的想法竟与林如海成了儿女亲家,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不提。
见王子腾回答的如此坚决,林如海就是有心再说些什么也不能够了,只能是把那几句说教的话语又咽回了肚子里。
正巧这时,礼部奉旨指引他们入宫面圣的礼仪的礼官带着人匆匆的过来了。
礼官一过来就赶紧督促着贡生们按照事先排列好的顺序整齐的在这阶下站好,太和殿的殿门,就要到开启的时候了。
闻及于此,方才这阶下还分散站着的、四处小声交谈着的贡生无不屏气敛声,快速而又整齐的排列好了队伍。
辰正时刻,伴随着一阵钟磬的声响,牢牢紧闭的太和殿朱红色的宫门缓缓的打开,早在宫外等候许久的各级官员们开始按品级排队进去太和殿。
顿时,太和殿内外一片寂静,唯一能够听到的也只有那些官员们脚步落地的声音。
待到官员们全部进入太和殿后,所有立在阶下等待的贡生们也在礼官的指引下,按照事先交过的礼仪缓缓登上阶矶,走入太和殿内。
引领着贡生们进了太和殿的东西两庑,在指定的位置停下后,礼官便退到了一边,只余众贡生静立再次,等候圣驾降临。
静等了片刻之后,殿外突然响起三下振聋发聩的鞭响,众人便都知晓这是皇帝来了,整个太和殿里更是无一不小心谨慎,就怕一个不小心冒犯了天颜,惹得天威震怒。
果然,随着三声鞭声的落地,已经年过不惑的皇帝穿着一身明黄色的正装龙袍带着太子、众位皇子,以及众位再殿试过后与皇帝一同阅卷的读卷大臣,从偏殿走了进来。
待皇帝威严的在太和殿正上方的龙椅落座后,太和殿下方站立的文武大臣,前来应试的贡生,与伺立在太和殿内外的太监,侍卫无不跪地三呼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免礼,平身。”坐在龙椅之上,居高临下的在太和殿里环视了一圈后皇帝才开口叫跪在低下的众人起身。
王子腾在贡生的队伍里,自然是与众贡生一起先谢恩,方才从地上站了起来,却不曾想,在站立之时,王子腾一抬头正巧与水泱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水泱既是皇子,又是会试时皇上钦点的副主考官,这种时候他自然是要列席的。
见四周并没有人发现,王子腾小心的避开水泱看向自己的眼神,低下头状似嘲讽的笑了一下,而后便收敛了自己的所有表情,老老实实的呆在那里,看着自己的脚下。
眼看着到了 ...
(时辰,一直伺奉在皇帝身后的大太监戴权立刻捧了一个金漆的托盘过来,那托盘里放置的就是密封好的、有皇帝亲选的试题。
从戴权的手中接过试题,由皇帝亲自拆奉后,便由这太和殿里伺候的内侍们捧了下去给所有的殿试考生传阅。
待到考题传阅完毕,众考生又对着桌案行叩拜之礼,以此来跪谢孔老夫子,方才端坐于各自的桌案前,开始答题。
虽说王子腾是重生之人,可他上辈子毕竟是武官,再加上上一世举行此届殿试的时候,他才入仕不久还没有到能够上朝的资格,故而这殿试的题目他也是与众位考生一样,事前是一概不知的,并无半点便宜可沾。
幸好,许是因为皇帝也不再年轻,所出的题目也只是中规中矩的,询问一般的治国方策,并不是特别的偏门,也没有故意要为难的意思。
坐在那里仔细的思考了一下上辈子治疗水患,旱灾的有效方法和推行成功,反响也算不错的国策方针,王子腾方才提笔蘸墨,用自己下了功夫苦练多时、方正整齐的正楷小心的写在了桌案上铺着的草纸上面。
等到全文完成,王子腾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却无差错之后,这才又往要送至御前观看的宣纸上誊抄了一遍,并在宣纸的左上方,用小字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至此,这殿试,王子腾就算是完成了,只等着殿试翌日,皇帝带领着大学士及进士出身的尚书、侍郎、左都御史、左副都御史、内阁学士组成的读卷大臣与文华殿阅卷,钦点出一甲三名的状元,榜眼,探花了。
至于其他的名次,自有众位读卷大臣列出,分成二甲进士出身,三甲同进士出身,只等着传胪典礼上宣读便是。
43晋江独发
( 殿试过后,王子腾与林如海一同走出了宫门,二人家里面的下人俱都是等候在皇城外面的,见自己家的主子出来了,王家与林家的下人都是急急忙忙的迎了上去,一通的请安问好声。
这一场殿试下来,虽然没有会试时的艰苦,但就凭着那诺大的宫殿里,令人窒息的、悄无声息的气氛,就够让王子腾与林如海两个人觉得满心的疲惫了。再加上两家的家人都是从天还没亮就起床在家里焦急的等待着的,故而王子腾与林如海二人在皇城外也只是稍微的寒暄了两句,便就势扶着自家下人的胳膊,上了一早就等候在这里的马车,各自家去了。
这边参加完殿试的贡士们都是各自回家休息准备三日后的传胪大典暂且不提,那边所有跟在皇帝身后参加殿试的阅卷大臣在殿试完毕后也开始忙碌了起来。
殿试翌日,由皇帝亲选出来的八名阅卷大臣全部都聚集在位于皇城的文华殿。文华殿就是殿试过后专门供阅卷大臣进行阅卷的地方,古往今来,所有参加过殿试的贡士学子们就是在这里定下了他们的命运。
殿试阅卷的进行程序也是十分的简单,就是将全部试卷平均分给八名读卷大臣,各自先阅自己所分之卷,然后互相轮看,称之转桌。
就这样八名大臣把所有的试卷都看过一遍后,经过商讨选出了前十名,并于廿四日这天向皇帝呈上了前十名的试卷,由皇帝亲阅并且御笔选定一甲状元,榜眼,探花以及二甲的第一名,传胪。
王子腾与林如海二人的试卷自然也是在这十人之内被送到了御前,皇帝的手中。
试卷被送至御前的时候,启祥帝正与太子、众皇子们一起在御书房里说话,看着被自己身边的大太监戴权用朱红漆盘端上来的,整整齐齐的排放在一起的试卷,启祥帝随手从漆盘的最上方拿了一份道:
“这就是卿们选出的殿试的前十?”
“回禀皇上,是,臣下们经过商讨选出来的前十的试卷都在这里,只是还是要皇上御笔钦批选出那一甲的三人才是”
内阁大学士黄胜轩领着一众参加阅卷的臣子跪在御案前,双手伏地恭敬的回禀着启祥帝的问话。
“你先起来吧,这一甲的人选先不急,还是等朕先把这些试卷都看过了一遍再说,总不能让朕两眼一抹黑的就随便指了三个出来吧。”
说着启祥帝就对着还跪在地上的黄胜轩众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从地上站起来退到一边等候,自己则拿起托盘上的试卷认真的御览了起来。
黄胜轩听了启祥帝的话后更是满心惶恐的口称不敢,见启祥帝免了自己的礼,黄胜轩又是在地上三呼了万岁之后,才小心翼翼的抬起自己因为跪着而变得有些僵硬的腿,带着后面的众位臣工恭恭敬敬的退到了众皇子的后面,候立着去了。
太子此时对启祥帝还算是恭顺孝敬,也还没有生出什么谋逆的心思,眼见着启祥帝此时正埋头与这一甲的人选之中,太子也不敢出言打扰,只是带领着众皇子们小心翼翼的伺立在御案的两边。
又大约过了有两柱香的时间,启祥帝才放下手中的最后一份试卷,示意戴权上前,为自己揉揉有些发硬脖颈。
“朕看了一圈,觉得还是这四份作得最好”,说着启祥帝就从自己刚刚看过的那一摞试卷中挑了四份出来,放到了御案上堆得最高的那一摞奏折上道:
“众位臣工们也看看,这四份中哪一份当属状元之才,哪一份又该是二甲传胪?”
说完,启祥帝就冲着黄胜轩他们这一众参与阅卷的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上前来观看自己挑选出来的四份试卷。
黄胜轩等人自是跪地领命上前,两人一份试卷的细细的观看了起来,并时不时的小声商讨两句。
带到黄胜轩等人观看,商讨的差不多了,正要弯腰行礼回话的时候,启祥帝挥手止住了他们,转头对着身旁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太子并众皇子道:
“你们也,看完了也说说你们都是个什么想法。”
“是,父皇,儿臣领命”,启祥帝话音刚落,太子就带着众皇子们一同谢恩,而后就带头从御案上拿了一份试卷看了起来,其他皇子见状也只得跟在太子的后面拿起剩下的几分试卷互相传阅了起来。
待到太子与所有的皇子把试卷都看了一遍后,启祥帝这才端坐在龙椅上,命太子与众皇子一起站立在御案,诉说自己的意见。
“儿臣以为,这篇文章言之有物而又不乏辞藻华丽,契阔恢弘,更难得的是这通篇的骈文,以儿臣的愚见,作这篇文章的贡生当有状元之才。”
太子领头从御案上并排着的四份试卷中拿了一份出来,在启祥帝的面前言辞绰绰的夸奖了一番。
“哦?是吗?”启祥帝抬头往太子那里看了一眼,示意太子把那份试卷呈了上来,太子自然领命亲自送到了启祥帝的手中。
展开手中的试卷,启祥帝只大致的扫了一眼,便满脸慈爱的看着太子道:“确实不错,如此,就依太子所言,就点此人为一甲状元。”
说着,启祥帝就亲手拆开了作这篇文章的贡生的名字,拿起朱笔在名字的上方化了一个圈。
站在众皇子中,当听见启祥帝夸奖了太子一番并且顺着太子的意思,随便的就点了太子看中的人为状元后,水泱藏在宽大的皇子袍中的手不由的就死死的掐住了自己的手心。
选好了状元后,启祥帝又听从了黄胜轩等一众大学士的意见,钦点了一篇文章较之为先前那篇来说笔锋稍次,名叫章衍的人为榜眼。
本来这状元,榜眼都选好了,只要在剩下的二人中选出探花与二甲传胪也就算完了,可是偏偏就在这探花与传胪中,众人意见各异,竟是到了难以取舍的境地。
无奈,到了最后启祥帝只好命人把二人的试卷都展开了,再次命众人细读,务必要意见统一的把这探花与传胪的次序定下来。
水泱跟在众人的后面两面观看着这剩下的两份试卷,在看到其中一份的时候,水泱的眼角里竟是不动声色的露出了一抹笑意。
偷偷的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周围并没有人主要到自己,水泱这才低下头,嘴角悄悄的往上翘了翘,而后,水泱便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恢复了自己平时的样子,只是在心中水泱却是暗暗的做了一个决定。
没过一会,启祥帝又叫众人从中挑选出探花与传胪的人选,这次水泱却是一反以前默不作声的常态,第一个站出来道:
“启禀父皇,儿臣以为这两份试卷咋看之下是有些难舍难分,但是这一份……”水泱用手指了指自己右手边的那份,“这一份通篇都是讲如何治理水患,旱灾的,是否有些太杞人忧天了,毕竟,我朝每隔几年,甚至几十年才有可能发生那么一次天灾,想必来说,儿臣以为还是另外一份文章较为可取一些。”
水泱说的那一篇满篇水患,旱灾的文章自然就是王子腾所作 ...
(的那篇了,水泱也确实认出了那篇就是王子腾所作,但是他却不仅没有对启祥帝说好话,反而是有些不满的指责了两句,这又是为何?
其实原因也十分的简单,这王子腾是自己看中的人物,如果王子腾成了探花进了前三甲,那以后必定是启祥帝的近臣,自己为了避嫌也就不便再于王子腾相交,同样的,王子腾也势必变得不好拉拢起来。
所以,王子腾必须是在一甲之外的,至于被自己耽搁的了王子腾的前程,水泱在心里冷哼了一声,暗道:只要这王子腾能够好好的跟着自己,以后什么样的前程自己给不了他?
水泱的话音刚落,坐在龙椅的上的启祥帝就不自觉的赞赏的点了点头,这一篇文章做的虽然不错,但是老四说的也不错,确实是有些过分的注重民生了,真是可惜了。
不过,别看着这老四平日里不多言语的,关键的时刻,还真是个能办事的。想到这里,启祥帝心中的满意不由得就又多了一分。
能够站在御书房里的人又哪有愚笨的,见启祥帝只是坐在那里,并未开口说话,众人就知道启祥帝心中必是同意了这位四王爷的意见。
当即,众人便一同附和了起来。启祥帝一看众人都没有了意见,便命人把那两分试卷的名字给拆封了出来,当下便钦定了林海为一甲探花,而王子腾则是差了一步成了二甲传胪。
定完了一甲状元、榜眼、探花与二甲传胪后,启祥帝刚要命人拟指,忽而又指着王子腾的名字问道:
“他可是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公的后人?”
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后,启祥帝又是一阵的沉默,而后就叹了一口气道:“到底是老臣的后人,他家原又是军功起家的,现如今能够得个二甲传胪也实属不易,就额外恩赐了王子腾与榜眼、探花一样授翰林院编修吧,不用再参加朝考了。”
44晋江独发
( 启祥二十三年四月廿五日传胪大典。
皇城里一早便接到了命令开始忙碌起来。从清晨开始,便由銮仪卫在太和殿前设卤簿法驾,在檐下设中和韶乐,在太和门内设丹陛大乐。
又由礼部和鸿胪寺在太和殿内东楹和丹陛之上正中设黄案,丹陛之下设云盘,在午门外设彩亭御仗鼓乐。
待这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早就在外面等候了多时的王公大臣文武百官便各着朝服走了进来,悄无声息的走进太和殿内的丹陛下面,按照各自的品级高低在左右两侧序立。
王子腾也是一早就离家进了皇城,和所有通过了殿试的新科进士一样,身穿着朝服,头戴三枝九叶顶冠,在礼部指派下来的礼官的指引下穿过道道宫门,最终来到举行传胪大典的太和殿,按名次奇偶序立东西丹墀之末。
王子腾所站的位置就是西边那一列的第二个。林如海则是与他相对,站在东边那一列的第二个。
到了辰正时刻,便有礼部专门派遣的堂官到乾清门去奏请启祥帝礼服乘舆。等到启祥帝登舆后,礼部堂官便引着启祥帝到太和殿正中央的龙椅上升座。
与此同时,中和韶乐奏隆平乐章;阶下也有专门的执鞭太监拿着皮制,长一丈有于的鞭子,鸣鞭三响。执鞭者只执鞭柄,由下飞舞,回旋而上,鞭声清脆悦耳,响彻云霄。
鸣鞭毕,丹陛大乐奏庆平乐章,伴随着乐声,读卷大臣等官员向皇帝行三跪九叩礼。
礼毕后,总领阅卷事宜的大学士黄胜轩进殿,从东楹的黄案上取出黄榜,授给站与一旁的礼部尚书,陈于丹陛正中的黄案之上。
这时,丹陛大乐又起奏,早就候立在一旁的鸿胪寺官员连忙引着新进士们上前就位。
待到所有的新进士都就位站好之后,引领着新进士的鸿胪寺官员这才恭敬的请下圣旨,宣读制诰:“启祥二十三年四月廿一日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宣读完毕后,这位鸿胪寺官员便恭敬的捧着圣旨退到了一边。于此同时,传胪官则高站与高台之上。
王子腾心中十分明白,这就是要公布名次了。稍微抬了一下头,看着站在自己前面的那人的背景,王子腾隐藏在宽大的进士服中的双手越握越紧。
果不其然,传胪官站上高台后,便开口用最嘹亮的声音唱到:“第一甲第一名……”
传胪官刚一开口,王子腾就清楚的感觉到了整个进士队伍里的那种紧张与焦虑。所有的人都在期望自己的名字能够第一个被传胪官叫出来。
十年寒窗苦读,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吗?王子腾心中也毫不否认,自己也是这众多的期望者中的一个。
“第一甲第一名,张析。”
传胪官话音刚落,进士队伍里的所有人都带着期望落空的失望神色,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看着新鲜出炉的状元郎张析所在的位置。
只是,这些目光并能够持续多久,传胪官这边刚刚唱出张析的名字,那边就有引领官引领着张析出班跪在御道的左侧上。
收回放到张析身上的目光,王子腾低下头垂手安静的站立在那里,等着传胪官宣布那榜眼的人选。
“第一甲第二名,章衍。”
这个章衍王子腾是有些印象,是寒门子弟出身,端的是一个老实厚道。抬头往章衍所站的地方看去,果然,章衍现在整个人都有些手足无措,满脸的不可置信,全身僵硬的跟着引领官出班跪在御道右侧稍后一点的位置。
宣布完了第二名,便是第三名探花了,这是能够进入一甲的最后期望。咬了咬牙,王子腾在心中暗自的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一定要冷静,再不济自己也是通过了殿试的进士,就算是入不了一甲,只要能够通过朝考也是能够入朝为官的。只是,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的,王子腾的眼神还是不由自主的往林如海的身上瞟去。
“第一甲第三名,林海。”
果然是他。这是王子腾在听见林如海的名字后的第一反应。苦笑了一声,王子腾只得在心中暗叹道,天命如此,这探花的人选本就是林如海的,就算自己是重生之人也无法改变。
罢了,罢了。迅速的收拾好自己的表情,王子腾对着林如海所在的方向露出了一个笑容,小声的说了一句“恭喜”。
很快,林如海也被引领官带着出班跪在了御道左侧再稍后的地方。
至此,一甲的三名已经唱完了,状元,榜眼,探花的位置也已经定了下来。传胪官接下来要唱的就是御赐进士出身的二甲了。
果不其然,传胪官很快就把宣布一甲三人的圣旨合上放置在一旁的黄案之中,又接过另外一张圣旨展开唱到。
“二甲第一名,王子腾。二甲第二名,吴勇。二甲第三名,周行。二甲第四名……”
听见了自己的名字,王子腾浑身一震。因着二甲并不用出班,故而,王子腾只是在原地跪下谢恩。
虽然对于没能进到一甲,王子腾有些失望,但二甲第一名这个名次也不算低了,毕竟自己是半路出家的,上辈子又是武官,纵使是重活一世,也不能与林如海这些从小就读圣贤书的相提并论。
只是,在王子腾的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点的遗憾。毕竟,自己离进入一甲就差那么一点点。
所幸,王子腾此时还并不知道他本也是有机会问鼎那一甲三名探花的,只是由于某个人的私心才会退了那么一步,沦为二甲传胪。
这边王子腾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那边传胪官还是继续传唱着“三甲第一名……三甲第十名……三甲第十八名……”
等到传胪官把三甲全部传唱名毕后,太和殿内外又是一片鼓乐大作,紧接着就是大学士至三品以上各级文武官员及新进士均行三跪九叩之礼,中和韶乐奏显平乐章。
然后,又有启祥帝身边的大太监戴权捧了圣旨上前来宣读道:“一甲第一名张析授翰林院修撰,一甲第二名章衍、第三名林如海授翰林院编修。二甲第一名王子腾之祖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公,臣子笃匪躬之谊,作忠以孝国家,宏锡类之恩,锡之敕命,于戏!殊荣必逮于所亲,宠命用光。长芘忠勤,特恩赐享誉一甲荣光同赐翰林院编修。”
懵懵懂懂的同张析,章衍,林如海一同上前接旨叩谢皇恩。王子腾的心中是有些惶恐的。虽说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但是王子腾却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能享受这番待遇。
低头仔细的思索了一会,脑中更是闪过了各种想法,终于让王子腾想到了一条最为靠谱的。
此番缘故必是因为启祥帝知道他是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公之后的缘故吧,圣旨上不也说了吗?
启祥帝一向对四王八公这样的老人是宽宠优渥的,自己上辈子能够做到京营节度使的位置,手握兵权也无不是因为曾经跟着圣祖征战的祖上的缘故,没成想 ...
(,重生一世,自己还是没能逃脱掉承蔽祖荫的结局。
颁发完上谕之后,传胪大典就算是全部结束了。紧接着,启祥帝就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在太和殿内外所有的文武百官以及新进士的恭送声中乘舆还宫。
礼部尚书则是按照以往的惯例,把黄榜奉在云盘之上,置于彩亭之中,在礼乐仪仗的护送下,出了太和中门行至东长安门外,张挂三日。
皇帝离开之后,便是王公大臣文武百官们按照品级退出太和殿,然后才是王子腾他们这些新进士。
跟在引领官的身后,二甲,三甲所有的新进士分为两列,左出昭德门,右出贞度门。而一甲三人张析,章衍,林如海则不在这两列之中,而是随榜亭由午门正中出。
午门正中的丹陛中石是只有皇帝才可以踩践的,所以午门的中路除非皇帝出行从不开启。殿试传胪后准许一甲进士由此门出,彰显恩宠。这是连亲王宰相也不能享有的隆遇。
而王子腾虽说是由启祥帝亲自下诏颁旨恩赐享有一甲待遇的,也必须要按照规定从左边的昭德门出去。
从这里就能够看出,一甲到底是比二甲,三甲高出一等的。
鸿胪传唱之后便是御街夸官,张析,章衍,林如海三人自午门而出之后便随着引领官前去偏殿换了专门为了夸官而穿的大红衣袍,一个个红光满面,头簪红花的走出殿外,骑上早就准备好的骏马,跟着礼官出了皇城打马夸官去了。
这打马夸官只是一甲三人才能享誉的,与二甲、三甲并无半点关联。故而,王子腾瞅了个闲,便先至林如海的身边,拱手恭贺道:
“恭喜林兄得以一甲探花美名。”
“多谢王兄,只是……”林如海不好意思的对着王子腾笑了笑,又往礼官那里看了一眼道:
“这会子实在有些脱不开身,等到晚上的琼林宴,我在与王兄好好的喝上两杯。”
“哈哈,本该如此,林兄还是快快打马夸官去吧,也好让人看看咱们探花爷的风采。”
45晋江独发
( 站在偏殿的门口,看着林如海一身大红夸官袍,利落的翻身上了脖颈处系着大红丝绸的高头骏马,难掩满面喜色的跟在状元、榜眼的身后往皇城外去。王子腾只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站在原地观望着,一直等到夸街的队伍消失在巍峨的宫门之外,王子腾方才转身出了宫,径直家去了。
王府那边早在金殿传胪之后就收到了消息,虽然不是一甲三名,但二甲传胪也是个不错的名次。更为重要的是,圣上并没有忘记他们王家祖上的功劳,虽说王子腾在名次上是稍微次了一些,但是圣上却是专门下旨恩准了王子腾以二甲的名次享有一甲的待遇。
别的先暂且不说,就是这份恩赐,在整个京都里那都是头一份,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待王子腾回府的时候,王家早就已经是用厚厚的赏钱打发了前来报喜的衙役,阖府上下正商量着开祠堂祭祖的事情呢。
打发了一路上不停的向自己道喜的下人,王子腾径直到了王蒋氏住着的正房,果然一家子都在王蒋氏那里打趣,玩闹呢。
“大爷回来了”,掀开门口垂着的大红色带暗花的门帘让王子腾进去,柳绿带着满脸的笑容冲着屋里通报了一声。
王蒋氏那边正被几个有脸面的管家媳妇奉承的不行,忽的听见门外传来通报声说“大爷回来了”,惊得她立刻就扶着丫鬟的手从榻上站了起来,带着大奶奶吴氏等人向着门口迎去,与刚进屋的王子腾撞了个正着。
“母亲慌慌忙忙的要去哪里?”上前一步,王子腾伸手扶住王蒋氏,一脸关切的问道。
“腾儿怎的这个时候回来了?外面的事情都忙完了?”仿佛没有听见王子腾的话一样,王蒋氏一脸急切的伸手另外一只手拉住了王子腾的胳膊。
看着正关切的望着自己的王蒋氏,王子腾有些苦笑不得。带着一丝安抚的拍了拍王蒋氏的手背,王子腾亲自扶着王蒋氏回到榻上坐好,道:
“母亲放心吧,现在正是那一甲三名夸官的时刻,与儿子并无多大的关联,儿子只等着晚上去宫里参加琼林宴便是了。”
说完,王子腾还对着王蒋氏笑了笑,而后,就面色一整在王蒋氏的面前直直的跪了下去。
“母亲,请受儿子一拜,都说是寒窗苦读十年功,儿子不孝,竟是白白辜负了许多的光阴,幸而祖宗保佑,儿子才能够得重二甲传胪,虽不在一甲之列,但好歹也算是没有辜负了列祖列宗的期望。”
语罢,王子腾就对着王蒋氏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只把王蒋氏激动的是热泪盈眶。
“我儿快快起来,我儿快快起来”,弯腰亲手把王子腾给扶了起来,王蒋氏一边用手帕抹着眼角一边说道:
“多谢祖宗保佑啊,腾儿,等明天选个好日子,咱们就开祠堂,祭祖,也让列祖列宗们高兴高兴。”
“是,母亲”,恭敬的应了,王子腾方才把视线转到站在一旁伺候的吴氏的身上,看着吴氏那高高挺起的肚子,王子腾面带愧疚的上前握住了吴氏的手道:“这些日子,也苦了你了。”
吴氏嫁与王子腾那么多年,哪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听他说过如此贴心的话,当即吴氏就红了眼眶。
“大爷说的这是哪里话,怎的如此见外,这些都是妾身应该做的。”说完,吴氏就忍不住用手帕捂住了嘴巴,预防自己哭出声来。
王子腾见状也只是暗自叹息了一声,便握紧了吴氏的手,不在言语。
就这样与王蒋氏、王子胜、吴氏一起用过了午饭,又在这正房里陪着王蒋氏说了一会话,便有那宫中专门负责跑腿传话的小太监过来通知王子腾,该是时候动身去宫中参加琼林宴了。
“奉诏新弹入仕冠,重来轩陛望天颜。 云呈五色符旗盖,露立千官杂佩环。 燕席巧临牛女节,鸾章光映壁奎间。 献诗陈雅愚臣事,况见赓歌气象还。”
这一首《御赐琼林宴恭和诗》说的便是皇帝宴请众位新进士的繁荣盛况。
仍是身穿着朝服,头戴三枝九叶顶冠,王子腾跟在林如海的身后,带领着身后的一众二甲进士入席。
皇帝要做东请客吃饭,下面的人自然是不敢怠慢的。整个保和殿里俱是悬挂着大红色的宫灯,入目便是一片刺眼的红色。殿内伺候的宫女和太监们都是一身的新衣,桌子上摆的都是佳肴美馔。
整个保和殿里俱是一片欢乐繁荣的景象,启祥帝更是饶有兴致的钦点了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三人当场赋诗一首,而在这所有人都红光满面的氛围之中,王子腾却是显的有些心不在焉。
容不得王子腾多想,待到众人恭维完一甲三名的诗作之后,一些与他同在二甲之列的进士开始6续的上前敬酒。因着以后与这些同年都是要同朝为官的,故而王子腾也不好多加推辞,只好一杯一杯的喝了起来。
等到亥正时分琼林宴结束的时候,王子腾整个人都已经带上了七分的醉意,只好与一些同年们相互搀扶着出了保和殿,往宫门外走去。
“王兄,王兄留步”,刚出了保和殿,往前走了没有几步,王子腾就听见从后面传来林如海的声音。
回过头去一看,果然林如海就站在自己身后三步远的地方。
与同他一起出保和殿的同年道了别,请他们先行一步,王子腾便转过身来对着林如海拱了下手道:
“林兄,还没恭喜林兄刚刚在琼林宴上一举夺魁。”
原来方才林如海与那状元,榜眼是在启祥帝下首就坐的,正巧启祥帝来了兴致,让他们以杏花为题作诗。暂且先不提那二人如何,林如海的文采自是不用说的,方才三人所做的那几首七言律诗中,唯有林如海所作最得帝心。
这边王子腾夸奖的是真心实意,对于林如海,王子腾是真心的佩服。那边林如海听见王子腾的恭维却是愈发的谦虚了起来。
“惭愧,惭愧,让王兄笑话了,只是碰巧了而已,不值当一提,不值得一提。”
明明是谦逊的语气,可是林如海的脸上偏偏就带了一丝的自得。
知道林如海本性便是如此,王子腾并没有多大的在意,反而是笑了一声说道:“咱们师兄弟之间又不是外人,怎得林兄也谦虚起来了。”
林如海闻言只是与王子腾相视一笑,便并排与王子腾一起向着宫门外走去。
刚与林如海一起踏出宫门,王子腾还没来得及与林如海说些什么,早就带着人等候在宫门外面的大管家王义便一脸慌张的迎了上来。
“大,大爷,快些回去吧,大奶奶在院子里不小心摔了一跤,大夫说,说怕是要生了。”
“你说什么?”闻言,王子腾的心中顿时一惊,面上更是立时青灰一片,“好端端的,怎么就摔了一跤呢。”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王子腾的心中更多的是有说不出的惶恐,难道自己真的就是命中无子。
“王兄,先别 ...
(急,你还是赶紧家嫂夫人吧。”林如海是知道王子腾成婚多年,膝下只有一女的,同样都是男人,对于子嗣的看重自然不必多说。林如海有心要安慰王子腾几句,又因这是内宅之事,外人并不好多言,故而林如海能做的也只能是这样稍微劝慰几句,好让王子腾尽快镇定下来。
“林兄说的是,说的是,那咱们就此别过,改日我在请林兄出来喝酒”,忙乱的对着林如海投以感激的一笑,胡乱拱了拱手,也没顾得上多说,王子腾便翻身上了一旁早就准备好了的骏马,带着王义等人向着王家疾驰而去。
一路狂奔回了王府,从马上翻身下来,王子腾顾不得别的,便急冲冲的进了府,径直往自己与吴氏的院子走去。
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自己与吴氏的院子,只见院子里来来回回的俱是端着水盆的丫鬟婆子们,吴氏的奶嬷嬷与大丫鬟都在屋里伺候着。
见王子腾面色不豫的进了院子,柳霜立时就带着人迎了过来,“见过大爷,大爷就在这门外吧,里面大奶奶已经进了产房了,大爷进去了反而不好。”
王子腾是做了父亲了,自然知道此时自己不宜靠近产房,抬起头努力的压制住了自己的烦躁,王子腾抬腿绕过柳霜往前走去,面色冷清的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霜跟在王子腾的身后,忽而听到了王子腾的问话,惊得她心里立时就是一颤,稍稍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柳霜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
“今儿晚上用过了晚膳,奶奶说怕是积了食了,肠胃里有些不舒服,便要到院子里走走,谁知不巧一脚踩到了苔藓上面,脚下一滑,这才……”
看着王子腾因为自己的话紧皱的眉头,后面的话柳霜知趣的咽回了嘴里,停顿了一会,柳霜才继续说道:
“大夫说奶奶只怕是要早产,太太现如今也在里面陪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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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院子里走走?”听见柳霜的话后,王子腾停住了自己的脚步道:“只是到院子里走走的话怎么就那么巧踩到了苔藓上面?这院子里是每日都有下人打扫的,好好的又怎么会出现苔藓。ww
哼,这件事情是绝对不会就这样罢休的,给我查,彻查,我倒要看看是谁竟然敢在我王府里做下这等下作的害人事。”
听得王子腾这次是真的震怒了,柳霜也只是讪讪的站在那里,并不大敢接话。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说这些,眼下里最重要的就是你媳妇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我那未出世的小孙孙要紧。”
王蒋氏在屋里听见院子里有喧闹声就猜测着是王子腾回来了。果不其然,只过了一会,王蒋氏就听见了从院子里传来的王子腾发狠的声音,这下子,王蒋氏也在屋里坐不下去了,连忙扶了黄妈妈的手从这屋里出去,到院子里说道:
“这件事情是一定要彻查的,出了这样的事不管怎么说,咱们都要给你媳妇一个交代。只是这件事虽然紧急,但却不是现在立刻就让人去查的,最起码也要等到你媳妇没事了以后吧。
腾儿,你放心,你媳妇摔倒时凡是在院子里的下人都被我吩咐关到了柴房里了,等到你媳妇平安产子后,咱们再慢慢的审。”
王蒋氏的这一番话虽说是在劝慰王子腾,但也是说的狠厉非常,只把在这院子里伺立的丫鬟婆子听的浑身竟打冷战。
“母亲说的是,是儿子心急了”,王子腾有些愧疚的对着王蒋氏拱了拱手,眼神不自觉的就往吴氏所在的产房瞧去。
母亲说的对,不管是谁暗害了你,总跑不了是这王府的人,只要是这王府里的人,他就逃脱不了。你放心,我们夫妻一场,我总是要给你一个公道的。
“啊……啊……”
伸手扶住王蒋氏的胳膊,刚想与她说些什么,王子腾就听见了一声从产房里传来的吴氏有些凄厉的叫喊声。
“母亲”,有些无措的看着王蒋氏,王子腾只恨不得现在自己能够进到产房里看一眼。
“只怕是要生了”,王蒋氏也注意到了那声叫喊,伸手在王子腾扶着自己的胳膊上轻轻的拍了两下以示安慰,王蒋氏便又扶着黄妈妈往前走了两步道:“我进,你放心,大夫说了,虽然是早产但总不会出什么大的差错就是了。ww”
说完,王蒋氏就又急冲冲的进了产房,只留下王子腾一人在院子里焦急的等待着。
在院子里等了两个时辰,就连往产房里面送热水的丫鬟婆子都出来好几拨了,产房里仍旧是什么消息都没有,如果不是在外面还能时不时的听见一两声吴氏的叫喊声,王子腾只怕是早就忍不住冲了进去。
又过了两个时辰,吴氏的叫喊声渐渐的大了起来,听着那一声声愈发尖利的叫喊声,王子腾忍不住焦急的在院子里来回的跺起步来。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到了破晓时分,就在王子腾感觉自己快要等不下去的时候,忽而,王子腾就听见从产房里传来几声婴孩的哭啼声。
顿时,王子腾就是心中一喜,三两步走到产房的门口,婴孩的啼哭声就更加清晰的传到了王子腾的耳朵里。与此同时,王子腾还听见在产房里面的婆子欣喜的说着:
“生了,生了。”
又过了有一盏茶的时间,产房的门终于被人从里面打开了,王蒋氏的怀里亲自抱着一个用大红色的襁褓包裹着的婴孩,后面跟着的是给吴氏接生的稳婆。
“母亲”往前一步走到了王蒋氏的身旁,王子腾只叫了王蒋氏一声,就把整个心思都放在了王蒋氏怀中的襁褓上。
王蒋氏见状也不恼,只是乐呵呵的看着怀里抱着的小孙子。倒是跟在王蒋氏身后的稳婆心思活络了一番,上前走到王子腾的跟前,福了个身讨喜的说道:
“恭喜大爷喜得贵子,也恭喜太太喜抱金孙。到底是尊贵人家,老婆子我接生了那么多年,也没见过长的像哥儿这样俊俏的,真是恭喜大爷了。”
王子腾听见稳婆的话,脸上的笑容就更甚了。吩咐柳霜给稳婆看赏,王子腾更是亲自从王蒋氏的怀里接过了孩子,亲自抱了一回。
“大奶奶怎么样了?”小心翼翼的打开襁褓,王子腾看着自己儿子还没有张开的小脸,忍不住就在上面亲了一口,只是心中到底还是惦记着吴氏的。
黄妈妈跟在王蒋氏的身后也是乐呵呵的看着王子腾,听见王子腾问起吴氏,黄妈妈连忙敛起了脸上的笑容,仔细的回话道:
“已经叫了大夫给大奶奶诊脉了,想来是没有什么大碍的。”正说着,刚巧大夫就已经诊完了脉,背着药箱从产房走了出来。
把孩子重新交还给了王蒋氏,王子腾对着出来的大夫拱了拱手道:“劳烦先生了,不知拙荆有无大碍。”
张大夫放下肩上背着的药箱对着王子腾还了一礼道:“大爷客气了,大奶奶虽说是呣子俱安,但到底这一胎也是伤了身子了,身子亏虚的厉害,以后恐怕都是离不开汤药的了,再者,再者……”
说到这的时候,张大夫停了下来,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王子腾。
看着张大夫欲言又止的样子,王子腾伸手把张大夫引到了一边僻静一点的地方说道:
“先生有话但说无妨。”
“哎”看着王子腾是真心求问,张大夫叹了一口气,带着些须的遗憾张口说道:“大奶奶以后恐在子嗣上有碍了。”
听见大夫说吴氏身子亏得厉害,怕是一辈子都离不开汤药时,王子腾的心中是愧疚的。
如果自己没有重生,吴氏就不会再怀这一胎,身子也自然就不会变成这样。此时又听见大夫说,吴氏以后恐怕都不会再有孩子了,王子腾心中的愧疚就更深了。
只是不管王子腾此时心中是怎样愧疚的,此事已经是成了定局,是再也无法更改的了,王子腾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以后的日子里敬着吴氏,不纳妾室姨娘与她添堵也就是了。
吩咐下人拿了诊金送张大夫出府,王子腾与王蒋氏说了一声就进了已经收拾干净的产房,吴氏此时已经是身疲力竭的睡下了,她的奶嬷嬷钱妈妈和大丫鬟暗香正立在床边伺候着。
见王子腾进来了,钱妈妈和暗香连忙上前给王子腾请安道:“大爷怎的进来了,虽说这产房已经收拾干净了但到底不是爷们该进来的地方,要是大奶奶知道了,又要怪奴才们没有拦住大爷了。”
对着钱妈妈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多话,王子腾沉声的说道:“我进来看一眼就出去,你们只管好好伺候你们奶奶就是了。”
说着,王子腾就坐到了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吴氏苍白的面孔,王子腾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见王子腾这样怜惜吴氏,钱妈妈与暗香忍不住带着笑意的对视了一眼,钱妈妈更是暗自在心里满意的对着王子腾点了点头。
欣慰的看 ...
(了一眼躺在床上熟睡的吴氏,钱妈妈忍不住落下了泪来。这下再也不会有人混说自己主子生不出儿子来了。
生下孩子后,吴氏足足的在床上睡了一天一夜才转醒。睁开还有些酸涩的双眼,吴氏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自己的奶嬷嬷——钱妈妈欣喜的目光。
“妈妈,孩子,孩子呢?”
“奶奶,孩子在太太那里呢,我这就让奶娘抱来,您就放心吧。”说着,钱妈妈就扶起了吴氏,拿了两个软枕垫到了吴氏的身后,让吴氏靠在了软枕上。
端了一碗鸡汤亲手喂了吴氏喝下,看着脸色还是那么苍白的吴氏,又想起昨个大夫来复诊时吩咐的那些话,钱妈妈忍不住抹了抹眼角道:
“咱们哥儿长得别提有多俊俏了,等一会把哥儿给抱来了,奶奶可要好好的看看长得像谁。”
“那是自然的”想着自己刚出生的哥儿,吴氏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个甜蜜的笑容。
“鸢丫头呢?”虽说是惦记着儿子,但吴氏也没忘记关心自己的女儿。
“大姐儿也在太太那里呢,大姐儿说了要帮着奶奶照顾弟弟呢。”王熙鸢说这番话的时候,钱妈妈也在场。
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儿偏偏装作大人的模样说出这样一番话,怎么能不叫人疼爱呢。
听见钱妈妈如是形容了一番当时的场景,吴氏也忍不住笑了出来,“鸢丫头啊,鸢丫头真是不枉我和大爷疼了她那么多年。现如今我们鸢丫头也有了弟弟,日后就是出了门子,娘家里也有人能给她撑腰了。”
“大姐儿还小呢,奶奶未免也操心的有点太早了”,有些好笑的对着吴氏摇了摇头,钱妈妈的眼里充满了怀念。
“老奴突然想起刚到奶奶身边的时候,奶奶也是这样小小的一团,一转眼十多年过去了,奶奶嫁了人如今也是有儿有女的了,这往后啊就等着哥儿长大给奶奶挣诰命,娶媳妇立规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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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妈妈说的”,吴氏听着钱妈妈说着以后儿媳妇的事情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那满眼里的笑容却是再也隐藏不住的。
“这孩子才多大点啊,哪里就有媳妇给我立规矩了。”
“奶奶说的是,是老奴混说了”,钱妈妈伸手把吴氏身上盖着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坐在床边,看着吴氏如今一脸幸福的模样,又思及方才大夫所说的那些话,心中不免就粘上了几丝的心酸。
看着吴氏暗叹了几口气,钱妈妈只在心中犹豫了一会,便下定了决心开口说道:“虽说现如今哥儿已经平安生下来了,但是奴才是您的奶嬷嬷,是从小看着您长大的,有件事情奴才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叫您知道。”
吴氏本来满心想的都是自己刚生下的哥儿,突然听闻自己的奶嬷嬷来了这么一句,又看了看钱妈妈那并不算好的脸色,吴氏的心中顿时就涌上来了一丝不详的预感,就连露在被子外面的双手也开始不由自主的紧紧握住了被子的一角。
往上仰了仰身子,吴氏紧咬着双唇有些颤抖的开口说道:“有什么事情,妈妈只说便是了,就如妈妈说的那样,我是妈妈奶大的,难道妈妈还有什么是能瞒我的不成?”
“我可怜的姑娘啊”,钱妈妈听完吴氏的这一番话后再也忍不住的一把抱住了吴氏,嘴里面称呼的也不是“奶奶”了,而是吴氏未出嫁时钱妈妈对她的称呼。“姑娘,姑娘,大夫说您这次为了生哥儿已经是损了身子了,以后不仅是与子嗣上有碍,就连这身子也是亏损的厉害,以后恐怕是再也离不开汤药了。”
“妈妈说的可是真的?”吴氏听完钱妈妈的这一番话早已是呆愣在了那里,双手也早就松开了被角改成紧握住了钱妈妈的双手。
“妈妈你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吴氏死死的盯着自己面前的钱妈妈,眼角也开始出现泪痕,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嘴里也开始不停地嘟囔着“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之类的话。
看着吴氏就像是入了魔障一样,钱妈妈也惊着了,从床沿上站了起来,钱妈妈把手搭在吴氏的肩膀上,轻轻的摇晃了两下,开口劝道:
“姑娘,我的姑娘,想开点罢,你还有鸢姐儿,还有刚生的哥儿,就算是为了小主子们,姑娘您也得往开了想啊。”
“孩子,对,孩子,我还有孩子”,听到钱妈妈提到自己的孩子,吴氏才算是从魔障中清醒了过来。
“孩子呢,我的哥儿呢,怎么还没抱过来,鸢姐儿呢,快让人把鸢姐儿也带过来。ww”
王子腾站在门外静静的听着吴氏痛哭的声音,眼神里不时的闪过几分的内疚。果然天命不可违啊。
上辈子自己没有儿子,吴氏的身子却一直都是好好的。这辈子自己要了一个儿子,吴氏的身子却因为这个儿子的缘故彻底的坏了,难道这就是命。
赵安家的怀里抱着刚刚出生的哥儿站在王子腾的身后,见王子腾到了大奶奶的住处后只是站在门口并不进去,原本喜气洋洋的脸也开始变的不安了起来。
有些忐忑的抬头看了王子腾的背影一眼,赵安家的有些揣揣的开口说道:“大爷,咱们是进去还是……哥儿还小,可经不起在院子里这样的冻。”
“嗯?”听见赵安家的话,王子腾立刻回头往赵安家的怀里看了一眼,见哥儿躺在赵安家的怀里睡的正香,王子腾才放心的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进去吧。”
对着赵安家的吩咐了一声后,王子腾就转过了身子,率先打开了面前的房门走了进去。
“大爷,您……”您现在还不能进去,只是赵安家的话还没说完,王子腾就已经进了屋子。见王子腾理都不理自己的进了屋子,赵安家的不好多事,也只好把没说完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抱着怀里的哥儿跟在王子腾的后面进了屋子。
“绣柔”,王子腾带着赵安家的进了吴氏安歇的内室里,看着半躺在床上的吴氏一脸的泪痕,王子腾不由得在心中暗叹了几口气,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终是没能说出口,最终只是低低的叫了一声吴氏的闺名。
吴氏刚刚才哭完了一场,王子腾就进来了。慌忙的从钱妈妈的手中接过帕子,用袖子半遮着擦干了自己脸上的泪痕,吴氏勉强的露出了一丝笑意,对着王子腾说道:
“大爷怎得进来了,妾身才刚刚生产完,按照规矩大爷应该三天后才能到妾身这来。”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王子腾冲着要对自己行礼的钱妈妈挥了挥手,示意她起来,然后才看着吴氏一脸认真的说道:
“咱们两个到底夫妻了那么多年,你又为了给我生个儿子而伤了身子,还要那些个虚名,规矩做什么。”
说完,王子腾就抬腿坐到了床沿上,让跟在自己身后进来的赵安家的上前来向吴氏请安。
赵安家的抱着孩子低着头小心的走到床边,半蹲起身子对躺在床上的吴氏说道:
“奴才赵安家的给大奶奶请安。”
“妈妈快快请起”,眼睛直盯着赵安家的怀里抱着的孩子,吴氏连忙扶着钱妈妈的手从床上半坐了起来。
“快把哥儿抱过来让我看看。”
“是”
赵安家的顺从的站起身来,上前把孩子送到了吴氏的手里,而后就侧立在了一旁,等候吩咐。
吴氏小心翼翼的从赵安家的手里接过了孩子,把孩子抱在自己的怀里,看着孩子熟睡的脸庞,吴氏忍不住又湿了眼眶。
“别哭了,小心身子”,叹了一口气,王子腾看着吴氏的样子心中的愧疚愈发的深了起来,站起身来往吴氏那里挪了挪,王子腾伸出了胳膊小心的把吴氏连带孩子一同揽到了自己的怀里说道:
“你放心,我总不会让你白受了这遭罪,以后这孩子就是我王府大房唯一的哥儿,我王子腾的唯一一个儿子。”
“大爷”,王子腾说的这番话可不谓不重,别说是伺立在一旁的钱妈妈和赵安家的心里是怎样震惊的了,就连大家出身的吴氏都不可置信的尖叫了出来。
“大爷说的这是什么话?这要是传到了外人的耳朵里可还了得?不知道的还以为妾身有多凶悍,竟不许大爷有子嗣一样。”
知道吴氏这是被自己方才的话给惊着了,所以王子腾并没有介意吴氏方才的失态,反而是一脸坦荡的看着吴氏,重新开口说道:
“你也不必多想,儿子多了也未必是什么好事,我王子腾此生有那么一个儿子传宗接代就已经足以,再说了咱们不还有鸢姐呢吗?至于其他的,还有二弟在呢。”
“大爷”,听完这一番话,吴氏看着王子腾竟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好是带着一双泪眼低头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儿子。
“绣柔,你放心吧,不管以后怎样,我王子腾必不会亏待了你和我们的孩子。”不管怎么样,王子腾的这番话也算是便变相的给了吴氏一个放心 ...
(丸。
而吴氏听完这番话,还有些苍白的脸上也是露出了一个微笑,王子腾说这番话的用意是什么,她心里清楚的明镜似的。
只要自己在一天,就是这王府里的当家奶奶,是他王子腾的嫡妻,是哥儿的生身母亲。
大爷这是在劝自己宽心呢。
感觉到了自己怀里的哥儿睡的有些不安,吴氏立刻把孩子抱起来轻晃了两下,直到孩子重新熟睡了过去。
“大爷,您放心吧,您的意思妾身都懂。为了您,为了哥儿,妾身一定会好好保养身子呢,妾身还等着哥儿长大,好喝媳妇茶呢。对了,大爷给咱们的孩子取好了名字没有?”
“早就取好了,《孟子》有云:夭寿不2,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按照辈份,这孩子就取名叫王修。”
“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这倒是一个好名字,真难为大爷是怎么想出来的。”
吴氏也是诗书门第出来的,自然明白王子腾给自己怀里的哥儿取这个名字的用意。
“修哥儿,你父亲可是把全部的期望都放在你的身上了,等你长大了,可一定要争气啊,娘还等着修哥儿长大了后给娘挣个诰命回来呢。”
“你能这样想就是了。”王子腾伸手在吴氏的手上轻拍了两下后,又往吴氏怀里的修哥儿脸上看了一眼,而后就从床沿上站了起来,负手说道:
“修哥儿就先放在你这,赵安家的也留在着照顾哥儿,我先去太太那一趟商量给孩子洗三的事。”
“大爷快去吧,给修哥儿洗三可是正事,要是让太太久等了可就是妾身的不是了。等晚上,妾身再让钱妈妈和赵安家的抱着修哥儿去给太太请安。”
吴氏哭了那么一场又得了王子腾的承诺,现在怀里又抱着自己怀胎十月才生下的孩子,整个人都变得轻快了起来,听王子腾说要去王蒋氏那里商量给修哥儿洗三的事情,吴氏心里不仅没有一丝的疙瘩,反而是高兴了起来。
这洗三礼办的越隆重,就越说明太太和大爷重视这个孩子,修哥儿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吴氏哪有不高兴的道理。
“那你好好歇着,我这便去了太太那了”,见吴氏的心情确实已经好了许多,王子腾便吩咐钱妈妈和赵安家的好好伺候吴氏和修哥儿,又敲打了院子里的大小丫鬟后,这才抬腿往王蒋氏的院子里去商量修哥儿的洗三事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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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祥二十三年四月廿八日,王府为长房嫡长子王修举行洗三礼。
这日一大早,王府上下具换上了新做的衣服,打扫干净了庭院,大开中门的等待着王府的众位姻亲本家、亲朋好友、世交故旧过府参加新添的哥儿的洗三礼。
王子腾穿着一袭新发的翰林编修补服带着弟弟王子胜自在前院招待男客暂且不提,来往的女客自有府中有脸面的管事媳妇、嬷嬷们带领着往后院去。
新生儿的洗三礼按照规矩是应该是在产房外的正厅里举办的。早在头一天,王蒋氏就命人打扫干净了这正厅,并按照规矩在这正厅的正面设上香案,供奉碧霞元君、琼霄娘娘、云霄娘娘、催生娘娘、送子娘娘、豆疹娘娘、眼光娘娘等十三位神像,来保佑新生的哥儿消灾免难、祈祥求福。
神像的中间供奉着一只香炉,香炉里盛着小米,燃着的香就Сhā在这小米做成的香灰上。
香炉的两旁各放着一个蜡扦,蜡扦上Сhā一对专供祭祀用的羊油小红蜡,下边压着黄钱、元宝、千张等全份敬神钱粮。
吴氏的娘家母亲吴孙氏和两个嫂子吴周氏和吴郑氏是一早就来的了,吴氏的两个哥哥作为大舅子自有当妹夫的王子腾接待,吴孙氏和吴周氏、吴郑氏便跟着一早就等候在二门的钱妈妈去了后院王蒋氏的那里。
与王蒋氏相互见了礼,又说了两句闲话后,王蒋氏便贴心的请吴孙氏和吴周氏、吴郑氏去了吴氏那里看望女儿(姑奶奶)、和外孙(外甥)去了。
吴氏从一大早就开始盼着自己的母亲和两个嫂子过来了,就连那打听消息的丫鬟都不知道派出去有多少个,钱妈妈更是被自己一早就打发去了二门那里等着。盼了那么长时间,现下里一看见吴孙氏和两个嫂子进来,吴氏就忍不住湿了眼眶。
“我儿还在坐月子呢,可不准哭,要是落下了病根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吴孙氏刚进屋就看见吴氏半靠在床上,眼泪不停的在眼睛里打转,惊得她连忙上前亲自从袖子里拿出了帕子给吴氏擦干了眼泪。
“母亲”,从吴孙氏的手中接过了帕子按住自己的眼角,吴氏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头埋在了吴孙氏的怀里,过了好一会子才重新从吴孙氏的怀里出来。
“你啊,如今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怎么还和没出阁的姑娘一样小性子,没得让旁人笑话。”
看着吴氏还有些发红的眼眶,吴孙氏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坐在床沿上,伸出一只手过去替吴氏整理头上有些散乱的发髻,嘴里虽然说的是数落的话,但是那话里的慈爱却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够听得出来的。
吴氏听的吴孙氏的话越发的不好意思了,她伸手摸了摸头上带着的抹额,用手帕压了压嘴角,对着吴周氏和吴郑氏这两个嫂子说道:
“那么长时间没见着母亲了,一时就失了态,让嫂子们看笑话了。”
吴氏虽然是这样说的,但她毕竟是出了嫁的姑奶奶,自己婆婆又在这里,吴周氏和吴郑氏哪里敢真正的笑话她,两人俱是对着吴氏摆了摆手,嘴里说着“姑奶奶严重了”这样的客气话。
与吴周氏和吴郑氏二人又说了几句闲话,问了家里的侄子和侄女可好后,吴氏就吩咐赵安家的把新生的哥儿抱来给亲家太太看。
赵安家的本就抱着孩子在偏房里等着呢,这会子听见丫鬟说吴氏叫她抱着哥儿过去给亲家太太看,哪里还敢耽误半分,从小摇篮里抱起哥儿放在襁褓里,就去了吴氏坐月子的正房。
把穿着一身大红衣裳的修哥儿送到吴孙氏的手里,正巧修哥儿好奇的对着吴孙氏伸了伸手,站在一旁伺候的赵安家的见状立刻讨喜的对着吴孙氏说道:“亲家太太,这是哥儿知道是外祖母抱着他,给外祖母请安呢。”
就是这么一句话喜得吴孙氏跟什么似的,满脸笑容的冲着自己身后跟着的婆子说“快赏,快赏。”
说完后,吴孙氏又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块雕成五蝠模样的羊脂玉塞进了修哥儿的襁褓里。
“这是外祖母给咱们哥儿的见面礼,保佑咱们哥儿能够平安健康的长大。”
“母亲,哥儿才那么一点,那么好的东西给他也是糟践了”,那块羊脂玉是吴孙氏的陪嫁,吴氏自然是认识的,现下里看着吴孙氏把玉给了修哥儿,吴氏虽然心里高兴,但脸上还是露出了两分不赞成的神色。
“什么糟践不糟践的,不过是一块玉而已,只要咱们哥儿喜欢,就是再要几块,我这里也是舍得的。”
把孩子重新送回到赵安家的手里,吴孙氏毫不在意的冲着吴氏挥了挥手道:“对了,姑爷给哥儿取了名字没有。”
“自然是取了的,大爷说,《孟子》有云:夭寿不2,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所以大爷就给这孩子取名为王修。”
吴氏想起王子腾给孩子取名时说的这一番话,脸上就忍不住带出了几分的甜蜜来。
“大爷说这名字是我刚怀上哥儿的时候他就取好了的。”
“王修,修哥儿,修哥儿”,吴孙氏在嘴里默念了两遍外孙的名字,拍了一下手,笑着开口说道:
“哥儿的这名字取的好啊,这说明啊姑爷对着孩子的期望还是很大的,这也是对你的重视啊。”
吴孙氏也顾不上两个儿媳妇还在后面看着了,直接就坐到了吴氏的身边,拍着她的手轻声的说道:
“如今你不光有了姐儿,还有了哥儿,那么多年终于凑成了一个好字,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母亲啊也不用担心你会被别人说闲话了。”
“母亲”,吴氏听完吴孙氏的话后又忍不住要哭了出来,转头冲着站在一旁的钱妈妈使了个眼色,钱妈妈立刻明了的走到吴周氏和吴郑氏的身旁,寻了个借口带着她们去了王蒋氏那里。
见两个嫂子离开,吴氏让赵安家的把哥儿抱到床上来,然后就让赵安家的并屋里伺候的丫鬟都下去,只余了吴孙氏和吴孙氏陪嫁来的嬷嬷在屋里。
见吴氏让钱妈妈把自己的两个儿媳都领出去,吴孙氏就知道女儿这是有体己话要和自己说,故而等到屋里没有外人的时候,吴孙氏就连忙开口问道:
“这屋里现下已经没有外人了,就咱们母女两个,有什么话,我儿就说吧。”
“母亲”想起自己这番为了生下修哥儿所付出的代驾,又思及方才吴孙氏所说的那番话,吴氏顿时就觉得满腹的心酸。
用帕子捂住眼角,吴氏把自己为了生下修哥儿而落下了病根的事并以后恐不能在生育的事情以及王子腾劝慰自己所说的那些话一一说来。
这事果然听的吴孙氏心中也是一惊,虽说姑爷说的那番话让自己的心里也是十分的安慰,但是看着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已经损了身子的吴氏,吴孙氏还是心疼的说不出来话,两人到底还是抱在一起痛哭了一场才算作罢。
到了未时一刻的时候,宾客们差不多都已经到齐了,便有王蒋氏房里的丫鬟到 ...
(吴氏这里来请亲家太太过去好开席。
吴孙氏连忙与吴氏一起擦干了眼泪,勉强带上了三分的笑容往王蒋氏那里去了。
到了未时三刻,宴席结束后,王蒋氏就和一众宾客到了早就布置好的产房外的正厅里。
等到宾客都落座了后,先是由一位老婆婆上香叩首,收生姥姥跟在后面对着十三位神像三拜。然后,本家的一位儿孙俱全的夫人将盛有以槐条、艾叶熬成汤的铜盆以及所有的洗三物件摆在神像前面的炕上。
见一切都摆放好了后,赵安家的连忙把光着身子用襁褓包着的修哥儿送到了收生姥姥的怀里。
洗三礼这就正式开始了。
首先是本家的夫人媳妇们依尊卑长幼带头往盆里添一小勺清水,再放一些金银锞子,并桂元、荔枝、红枣、花生、栗子之类的喜果这叫做添盆。
而收生姥姥则是抱着哥儿站在一旁说些祝词。如果添的是清水,收生姥姥便说“长流水,聪明灵俐”;如果添的是枣儿、桂元、栗子之类的喜果,收生姥姥便对称着念叨:“早儿立子”,“连生贵子”;桂元,桂元,“连中三元”,此类的吉祥话。
等到所有参加洗三礼的宾客都添完盆后,收生姥姥便拿起棒槌往盆里一搅,说道:“一搅两搅连三搅,哥哥领着弟弟跑。七十儿、八十儿、歪毛儿、淘气儿,唏哩呼噜都来啦!”
等这一切都完了后,这才开始给婴儿洗澡。
把修哥儿外面抱着的襁褓拿掉,收生姥姥把光着身子的修哥儿放到了满是金银锞子和各种喜果的盆里。
修哥儿本是被抱在暖和的襁褓里的,突然进到了水里便不由得大声哭叫了起来,惹得收生姥姥和众位宾客都说,修哥儿以后必是个有福的。
王蒋氏与吴孙氏见状,更是站在一旁笑的合不拢嘴。她的金孙(外孙)可不就是个有福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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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着修哥儿哭的正响,收生姥姥便开始给修哥儿洗澡了。ww一边洗,一边还要念叨着祝词。
收生姥姥一只手扶着修哥儿,另外一只手舀了些盆里的清水,小心翼翼的浇在了修哥儿的身上。
“先洗头,作王侯;后洗腰,一辈倒比一辈高;洗洗蛋,作知县;洗洗沟,做知州”。
王蒋氏与吴孙氏在一旁听到收生姥姥这样说,虽说是知道这只是祝词但还都是赞同的跟着直点头。
洗完澡后,收生姥姥便把艾叶球儿点着,以生姜片作托,放在修哥儿的脑门上,象征性地炙一炙。
然后就拿了一把梳子往修哥儿的头上梳头打扮了一下,嘴里念叨着“三梳子,两拢子,长大戴个红顶子;左描眉,右打鬓,找个媳妇(女婿)准四村;刷刷牙,漱漱口,跟人说话免丢丑。”
紧接着再用鸡蛋往修哥儿还没张开的脸上滚了一滚,嘴里念叨着“鸡蛋滚滚脸,脸似鸡蛋皮儿,柳红似白的,真正是爱人儿。”
洗罢,再把孩子捆好,用一棵大葱往身上轻轻打三下,说道:“一打聪明二打灵俐。”
打完后王蒋氏就立刻叫人把葱扔到了房顶上,以此来祝愿修哥儿以后能够聪明绝顶。
扔完了葱后,收生姥姥又拿起放在一旁的小秤砣对着修哥儿的头上比划了几下,说道:
“秤砣虽小压千金。”说完后,就把手中的秤砣给放了下来。放下秤砣后,收生姥姥又拿起旁边的锁头对着修哥儿三比划,嘴里念叨着:“长大啦,头紧、脚紧、手紧”。
这表明修哥儿长大后能够在家庭、社会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并且能够稳重谨慎。
做完了这些就算是给哥儿洗完了三了,收生姥姥立刻把修哥儿从铜盆里抱出来,用一块柔软的棉布擦干后,就把修哥儿放在了茶盘里。
拿起茶盘旁边王蒋氏事先让人准备好的金银锞子并首饰,收生姥姥脸上的笑容简直是藏都藏不住,要知道这些东西在洗三礼结束后按照规矩都应该是该自己拿走的。
把这些金银锞子并首饰往修哥儿的身上掖了一掖,收生姥姥眯着眼睛笑着说道:“左掖金,右掖银,花不了,赏下人,哥儿长大后,一定是福大禄大财命大。ww”
然后又拿了一面小镜子往修哥儿ρi股上照了一下,说道:“用宝镜,照照腚,白天拉屎黑下净”。
最后又把几朵纸制的石榴花往烘笼儿里一筛,嘴里念叨着:“栀子花、茉莉花、桃、杏、玫瑰、晚香玉、花瘢豆疹稀稀拉拉儿的……”
做完这一切后给修哥儿穿上了大红绣五蝠的衣裳,然后再用襁褓重新包起来送到赵安家的怀里。
一开始请香的老婆婆到香案那里把敬神钱粮连同香根一起请下,送至院中焚化。
而收生姥姥则是把“添盆”的金银锞子、首饰、铜子儿、围盆布、当香灰用的小米儿、鸡蛋、喜果儿、撒下来的供尖儿通通用包好放到了自己的怀里,又对着王蒋氏说了两句吉祥话,领了赏钱后,便去一旁的偏厅里享用席面去了。
见老婆婆与收生姥姥都离开后,厅中的众位女客便都开始热闹了起来,这家的夫人从赵安家的手里接过修哥儿来抱一抱,那家的媳妇从先前抱着修哥儿的夫人手中接过修哥儿来亲一亲。
一时之间,这整个厅里真是好不热闹。
先按下后院众位女客是如何闲话热闹的暂且不提,就说前院王子腾与弟弟王子胜一起在未时一刻宴请完了宾客后,便都一起坐在那正厅里喝茶。
这次王子腾给家里新添的嫡长子洗三,来的不光有四大家族那些世交家里的子弟,更多的是与王子腾有着同窗之谊的清贵进士们。林如海作为王子腾的师兄兼同窗自然也在此列之中。
林如海自一早到了王府之后就被这个同窗拉去叙话,被那位只堪堪见过几面的世家子弟拉去叙话,来来往往的竟是都没能同这府中的主人说声恭喜。
而王子腾也是刚刚才与众位宾客们寒暄完,正站在正厅一角有些偏僻的地方去王子胜说些什么,林如海便瞅着这个空闲,悄声从正高谈阔论这几位同窗之间离开,去了王子腾所在的地方。
在王子腾的面前站定,林如海冲着王子腾拱了拱手,笑着说道:“王兄,还没恭喜你喜得贵子。”
“多谢林兄。”现打发了王子胜过去陪那些宾客说话,王子腾也是对着林如海还了一礼道:
“林兄现在也是堂堂探花郎了,就不知林兄是不是也准备来个双喜临门,好让王某也能过府讨杯喜酒喝喝。”
“王兄快快别再打趣林某了”,林如海看着王子腾那明显揶揄的样子,脸上顿时就露出了几分的苦笑。
“本是因为年少时在父亲灵前许下过誓言,等到考中这科举后再行考虑娶妻之事的。现如今,别说是家中母亲不停的催促,就连老师都私下里说过好几次要师母予我做媒了。”
看着林如海的脸上虽是苦笑但仍有一两分的向往之意时,王子腾突然想到,上一世林如海正是在考中探花郎之后便娶了那贾府唯一的嫡女,自己妹妹的小姑子贾敏的。
一时之间,王子腾竟然不知道开口说些什么,虽然心中有些不忍林如海这样的清贵之人与贾府扯上什么关系,但别说现在贾府还没有与林如海议亲,就是两家已经开始议亲了,他王子腾也是没有资格说什么的。
在心中暗叹了一口气,王子腾只得开口对林如海说道:“既然老师有心让师母为你做媒,不如你就开口应下如何?反正老师与师母必不会害你就是。”
有了师母做媒,林如海也许就能够避免与贾府结亲了也未必可知呢。
“这……为兄的还是回去再与母亲商量一下吧。”林如海心中也是有几分赞同王子腾所说的话的,毕竟他们家久居江南,对这京师还不是特别熟悉,把事情交给师母来办,总比自家母亲两眼一抹黑,摸不到一点门道的要强上许多。
“那王某就只等着林兄府上的好消息,好过府去喝喜酒了。”说罢,王子腾便与林如海相视而笑了起来。
“林兄,咱们就别在这里站着说话了,去那边坐着喝会茶吧。”王子腾伸手对着自己身侧的林如海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见林如海对着自己点了点头,王子腾便引着林如海去了正厅两边的那一溜楠木交椅上坐下。
只是两人才刚刚坐下,端起那交椅旁放着的茶碗才喝了一口,府里的大管家王义就拿着一个锦盒急冲冲的走了进来。
“大爷”,在这正厅里找到王子腾后,王义先是对着王子腾行了个礼,而后才把手中的锦盒送到王子腾的面前说道:
“府外有一位公子让老奴把这个锦盒交给大爷,说是给咱们哥儿的洗三贺礼,恭喜大爷您喜得贵子。”
“那位公子说没说他的名讳?怎得不请进府里来?”王子腾接过王义手中的锦盒,并没有着急打开,而是先询问起府外的那 ...
(位送礼之人来。
“这……”听见王子腾的话,王义垂头仔细的思索了一会道:“那位公子只说是大爷的故友,并没有提及自己的名讳。哦,对了,那位公子说了,要是大爷询问这送礼之人是谁时,只要说出“醉云楼”这三个字,大爷就明白了。”
“醉云楼?”王子腾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三个字后,心中顿时一跳,“竟然是他。”
明白那府外之人是谁之后,王子腾立刻就打开了手中的锦盒,这锦盒从外面看着很是精致,内里更是铺了一层大红色的上等丝绸。在这丝绸的上面放着的是一块鸽子蛋大小的羊脂玉,入手温润,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待看清楚那锦盒之内所为何物之后,王子腾立刻就把盖子重新盖上,紧紧得把那锦盒握在手里,王子腾从交椅上站了起来,看着王义问道:
“那位公子可是已经离开了?”
“老奴过来的时候,那位公子还带着几个下人等候在府外,并未离开呢。” 知道自家大爷必会问及自己这些,王义在进来之前还特地吩咐了门房,要是府外那位公子离开了,就派人进来禀告一声。只是现在都没人进来回话,可见那位公子还是等候在府外的。
听见王义说自己心中所想的之人应该还在门外并未离开,王子腾少见的犹豫了起来。
站在那里仔细的思考了一遍这件事情的利弊,王子腾终是一咬牙对着林如海拱了拱手,不好意思的说道:
“抱歉林兄,府外有位客人需要王某过去招待一下,如果林兄不介意的话,王某就先失陪了。”
林如海倒是没有在意什么,毕竟今天是王子腾喜得贵子的大日子。作为主人,王子腾自然不能只陪着自己一人闲话。想到这,林如海便对着王子腾摆了摆手道:
“无妨,无妨,王兄只管去招待客人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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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林如海那里离开后,王子腾先是到了王子胜那里与他低声的说了几句,嘱咐他代替自己好好的招待客人,而后就带着王义快步出了正厅,往府外走去。ww
带着仆从站在王府对面一个不甚起眼的树荫里,水泱一边用左手拿着的扇子轻敲自己的右手心,一边抬眼打量着眼前这座标准的世家宅子。
本来自己这番出宫只是为了那些暗里的事情,自己的行踪更是越隐秘越好。谁知在办完事回来的路上,好巧不巧的就听到几个世家子弟在街上谈论“四大家族”之一的王子腾在金殿传胪那天喜得贵子,并于今日举行洗三礼的消息。
听见这个消息后,不知为何,水泱在街上就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坐在马上就在路边仔细的思考了一会,水泱就做了一个让跟了自己十年的仆从都惊讶的决定。
带着人直接一路飞奔到自己暗地里置下的宅子,水泱下了马就直接到了书房里,书房的书桌上面放着一个锦盒,那盒子里放的正是他刚得的一块羊脂玉。
把这个锦盒从书桌上拿到手里,水泱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转身坐到了书桌后面的太师椅上,看着手中的锦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这样在书房里呆坐了半日,直到外面有下人过来询问他要不要用膳的时候,水泱方才在心中暗自下了决定。
开口把还在门外等候回话的下人给打发走后,水泱把手中的锦盒直接塞到了怀里,然后就大步的走出了书房,带上那几个惯常跟着自己出去的仆从 ,径直打马往王子腾那里去了。
带着大管家王义一路没敢耽误的走到大门那里,王子腾几乎一眼就发现了站在大门对过的墙角一个不起眼的树荫中的水泱。
冲着还跟在自己身后的王义挥了挥手,示意他去忙自己的,不用再跟在自己身后伺候了后,王子腾就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衣摆,三、四步下了门前的台阶,往水泱在的地方走去。
“下官参见……”走到水泱的面前,王子腾话还没有说完,刚想要对着水泱弯腰行礼就被水泱拦了下来。
“王兄不必多礼,你只当我还是那个在醉云楼里与你相识的江泗便是。”见王子腾明显与自己生分了许多,水泱的心里顿时就多了几分的不悦。
“这……”听见水泱如此说,王子腾立刻就在面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心中却是不停的在猜测水泱此举到底是什么含义。ww
在心中暗自得出了好几种结论并且确定水泱应该对自己没有什么恶意后,王子腾方才不露声色的按照水泱的意思对着拱了拱手道:
“江兄。”
“这便是了”,见王子腾如此做派,水泱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抬手对着王子腾还了一礼,看着王子腾,水泱笑着说道:
“恭喜王兄传胪之日喜得贵子,双喜临门。”
“多谢江兄”,心怀忐忑的接受了水泱的贺喜,王子腾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有些愧疚的对着水泱说道:
“下人不懂事,竟然让江兄在这府外等候。这街上人来人往的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江兄还是随在下进府一叙如何?”
听得王子腾的话中多有怕自己责怪之意,冲着王子腾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水泱往一旁侧了侧身子,看着对面府邸上的牌匾说道:
“是我自己不愿意进去的,与贵府的下人无关。今日既是令公子洗三的日子,想必王兄的府中定有不少的贵客临门。这样的热闹虽是难得,却不是我能掺合进去的。”
水泱的话中之意,王子腾自然是明白的。以水泱这样的身份即便是个不受宠的,也毕竟是天潢贵胄,世家里认识他的绝对不在少数。
先不说那些世家了,就说水泱作为今年会试的副主考官之一,那些与自己同年的进士们就没有不认识他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王子腾却是还要感谢水泱不肯进府了。要是情况换了个个,水泱非得进去与那些宾客见面,那王子腾就离与上辈子同样的命运也就不远了。
想到这里,王子腾倒是满心感谢的对着水泱行了一礼道:“江兄所言甚是,此事倒是王某思虑不周了。”
伸手从袖筒里拿出水泱方才让人送进去的锦盒,王子腾用双手捧着锦盒送至水泱的面前,“这锦盒里的东西太过贵重了,还请江兄千万要收回去才是。”
“这是什么意思”,皱着眉头看着王子腾手中的锦盒,水泱的话中竟是夹杂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怒火,“从我手里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更何况,这东西有什么贵重的,不过就是个物件而已。”
“这……”
见王子腾犹豫着还要拒绝,水泱便用自己手中的扇子把那放在王子腾手上的锦盒又推回到王子腾的面前。
“这东西是江某送给贵公子洗三的礼物,是江某的一份心意。难道王兄连这一份小小的心意都要拒绝不成?”
自己要说的话都被水泱给堵了回去,王子腾无奈的看着手上的锦盒,只得重新把它收回了袖筒里。
“如此,王某就替犬子多谢江兄的心意了。”
眼看着王子腾终于收下了自己的贺礼,水泱的脸上终于重新露出了笑容,“天色不早了,出来一天我也该回去了,等到哪天闲下来了,我再到你府上去,也好见见你那刚出生的小公子。”
“如此,王某就在府里恭候大驾了”,就在这树荫下与水泱道了别,王子腾一直站在这里看着水泱的离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的时候,王子腾方才转身回府。
这场虽不算是太过隆重但也不能说是简陋的洗三礼直到了酉时三刻才算是全部结束。把来参加洗三礼的宾客一一送出府后,王子腾便去了后院王蒋氏的正房里。
坐在王蒋氏的下首陪她说了一会子话,又命人把今日所有的礼单都拿了过来与王蒋氏一同看过后,王子腾便告退回了前院书房里休息去了。
第二天早上申时二刻,王子腾就已经漱洗完毕了。金殿传胪那天,圣上特意赐下了恩典让自己同一甲榜眼、探花一样入翰林院作编修。
今日便是王子腾第一次去翰林院点卯的日子。
就着咸菜喝了两碗碧梗粥,又夹了几个虾饺放在嘴里后,王子腾便匆匆忙忙的换上吏部分发下来的前后绣着鸂鶒补服的七品文官官袍,坐上一顶小轿往翰林院去了。
翰林,即文翰之林,从武德年间开始时,高祖便设立由各种艺能之士供职的翰林院,除文学之士外,医卜、方伎、书画、甚至僧道等皆可入选,以待诏于院,史称“翰林初置,杂流并处”。
到了前朝开朝年间,当权者就开始遴选擅长文词之朝臣入居翰林,起草诏制,并兼有撰写诗文、以颂太平之责。翰林院也因此逐渐演变为草拟机密诏制的重要机构,任职者称翰林待诏。
本朝的翰林院仍旧延续前朝的职能。本朝翰林院置掌院学士两人,为从二品,是侍 ...
(读学士以下诸官之长,由内阁大学士兼领。
掌院学士下设有从四品的翰林院侍读学士、翰林院侍讲学士;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读、翰林院侍讲;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从七品的翰林院检讨;从八品的翰林院典薄;从九品的翰林院侍诏以及未入流的翰林院孔目等官职。
按照规矩,一甲进士三人直接入翰林之制,状元授从六品的修撰,榜眼、探花授正七品的编修。
而王子腾与身为探花的林如海被授予的的官职正是这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
在翰林院的门口与那一甲的张析、章衍以及林如海碰头后,王子腾一行四人便踏进了翰林院的大门。
进了翰林院之后,王子腾,林如海等人先是把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交给了专门的官员以便让他们进行核对。
等到身份确定无误后,便有那专门的人带着他们去往翰林院的正堂里拜见两位掌院大人。
说起来这翰林院的掌院学士与林如海,王子腾等人也是有着几面之缘的。先不说传胪大典那天,两位掌院就跟在启祥帝的身边,就说在殿试的时候,这两位掌院学士就占那八位读卷大臣的其中两位。
可以毫不客气的说,本次殿试的状元张析、榜眼章衍、探花林如海以及传胪王子腾的名字能够送至御前,他们两个也是出了一份力的。
因着对自己面前站着的这四人的品行都知道的差不多,所以两位掌院大人也就并没有对王子腾四人多加刁难。按照规矩简单的对着四人训示了一番之后,两位掌院大人便命一位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读带着王子腾等四人往翰林院的各处,介绍各处的职责与所属的官员与他们认识。
等把整个翰林院都走过了一遍之后,王子腾等人也就对他们几人的主要只能了解的差不多了。
紧接着这位大人又带着王子腾等人去了专管入值侍班的官员那里,在那里定好了王子腾四人每月入值侍班和休沐的日子后,这位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读便把王子腾他们送到了专管翰林编修的官员,王子腾他们的直属上司那里,而后就自顾回到掌院学士那里复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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