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外国文学巨匠的名字。
伯洋有些哭笑不得:“我怎么能跟他们相比呢,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想放弃。”
“那你为什么不试着放弃一次呢?有时间可以再去干点别的什么,人生总是避免不了失败的,等你再想回到写作的时候,我相信你便会更加的努力和珍惜了!”
伯洋再次把头转向了女孩,因为他忽然发现在女孩纯真的外表下,同样存在着一个不容别人小视的世界。
“你是离这儿不远的美院的吧?”他想夺回问题的主导性,开始盯着女孩问。
这次轮到女孩将目光转向了湖面,“是,我是大三美术系的,明年的这个时候就要毕业了!”
伯洋顿了一下,还是问道:“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女孩没有说话,短短的几秒中,他们之间便像多了一张网,这让伯洋有些莫明的紧张了。
“对不起,我要走了!再过一个小时,学校的大门就要关上了。”
女孩背上画夹毅然站了起来。
伯洋立即也站起了身,脱口而出问道:“你还来吗?”
女孩回头笑了:“当然还会来,我的夕阳湖畔景色还没画完呢,不过要到下个星期日了!怎么,你想跟我一起学写生吗?”
“当然!”伯洋肯定地应道,他很想再看见这个女孩。
女孩忍不住的笑声又响了起来:“咯咯……那好啊,我们就下个星期天的傍晚再见吧!”
没有等伯洋回答,女孩已像只蝴蝶般翩翩而去,只留下一串清脆的笑声,犹如雪谷回旋的玲音,淡淡怡心……
作者题外话:故事里的男主人翁伯洋,就是在这里,邂逅了美丽的女主人翁萧梦……
二
从那天起,伯洋再来到大湖畔的第一眼,总要望向湖边的凉亭。当他再习惯性的去捡石头的时候,会突是把手收回来,因为不知为何,他忽然感觉到向如此清澈宁静的湖水中扔石头,是多么无法理喻的一件事情……
一个星期的时间,很慢也很快。
当他们相约的那个傍晚即将来临的时候,伯洋止不住提前来到了大湖畔,当他坐在女孩画画的地方时,不禁有些痴迷了。平静如镜的湖水外,夕阳斜映,山林如画,徐风依依,雀鸣脆脆,他是第一次发觉,这里原来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动人……
“嗨!”
正于陶醉的伯洋被吓了一跳,当他转而看到那个又像是由童话中走出的女孩时,他忍不住笑了!
“等了很久了吧?”女孩也坐了下来,一边支起了画夹,一边问道。
“没事儿!”他笑着回答。
女孩很快便支好了画夹,握起一支铅笔开始了自己的写生。
“呐,先要确定一下景物在整张纸上远近的位置,你可以将景物大体上分为远、中、近三个部分,各部分的轮廓是与景物相似的几何图形,初学者最好先用虚线标识一下各部分之间的距离……这样过后,我们先将远景勾勒一下简单的轮廓……然后就可以在全纸中心的位置,画你想要画的景物了,我要画的是湖水对面的树林……”
伯洋很认真地听着女孩的每句话,严然一名专心致致的好学者。
“……近处的水面可以简洁一点,但线条一定要流畅,这样才能使水线看起来逼真……远处的山体可以模糊一些……”
随着女孩手中跳动的画笔,一幅栩栩如生的夕阳山水素描,顷刻间便跃然纸上。伯洋的眼中不由生起了一种惊叹,慢慢将目光移到了全神贯注作画的女孩身上。
“……注意构图上要有画面结构上的联系和衬托对比的关系,这幅画的难度就在于要表达出黄昏的景色,此时景物的受光比较柔合,阴暗面线条的添加要比白天模糊一些……”
女孩的画笔在飞速作着最后的修饰。夕阳幻化成了桔红色,一抹霞光打在了她侧着的脸上,从额头的发梢,划过眼前修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尖和唇角,勾勒出一条淡淡的金线,伯洋想起了古希腊传说中美轮美奂的雅典女神……
“好了!”
女孩在仔细对照了一下画完的景物之后,愉悦地收起了画笔。
只见一旁的伯洋双手支着下巴,仍是一幅入神的样子。
“怎么样?”女孩对他问。
伯洋却仍在笑。
女孩将画移到了他的面前,“嗨!”
“嗯……噢,什么、什……什么?”
伯洋的笑猛是跳动了一下,接着是眨着眼睛一脸茫然起来。
“咯咯咯……”女孩又像只风铃摇摆开来。
伯洋的脸红了,他又一次感到了不知所措。在这个女孩面前,他不知为何,自己会变得如此可笑。
女孩终于是忍住了笑声,用手指着他面前自己的画问:“我是问你,这幅画怎么样?”
伯洋仔细端详着眼前的画,诚恳地点了点头:“好啊,非常好!”
“你就不能挑出点毛病吗?”女孩笑着问。
“在我的眼中只有美……”伯洋看向了女孩。
女孩躲过了他的眼神,开始收拾画夹,整理起了自己的东西。
“你又要走了吗?”伯洋忽然就感觉到了夕阳的短暂。
女孩嗯了一声,仍在整理着东西,很快拎着背包站了起来。
“你还会来吗?”伯洋抬起头,仰视着女孩。
女孩背好了所有的东西,微然一笑道:“不会了,因为我想画的东西已经画完了!”
在女孩转身的一刹那,伯洋突然就站了起来,一把握住了女孩的一只手:“不走可以吗?”
“你要干什么!”女孩看向了他。
面前那双动人的大眼睛里,瞬间装满了敌意,一眨不眨地瞪着他,这让他有了一种不可侵犯的压抑!
他只好松开了自己的手,“对不起……我只是很想再看到你,就像是一种朋友……”
“朋友?”女孩美丽的眸子中,却生起了一种嘲讽:“我们并不认识!”
“我叫伯洋……”他一动不动地说,眼中闪着一丝可笑的希望。
“对我而言,你只是个陌生人!”女孩冷冷地回道。
伯洋凝视着这双已然像冰一样的眼神,心中不由生起了怯意。
“对不起,我总是错……”
他带着最后牵强的笑容,黯然地转过了身,在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他突然便是大笑了起来,就如同一个失魂落魄的人,他独自又走回到了他的湖边……
“我总是错!哈哈……”
他大笑着捡拾了一块石头,用力地掷向了湖中,又开始倾听着熟悉的落水声。
“你很孤独吗?”一个声音问。
他没有回头,而是又捡起了一块石头,用尽全力掷向了湖中:“是!我时常会做一些与别人格格不入的事情……”
“你是个很奇怪的人。”
“是!连我的亲人也会这么说,我无所谓……”他又捡起了一块石头。
就在他又要扔出石头的时候,那个声音忽然是温柔地说道:“我叫萧梦……”
他突然就中止了自己投掷的动作,不相信地转过了身,当他果真又看到了那双美丽的如同童话般的眼睛时,他不免有些惊疑地重复了一次:“萧梦?……”
“对!”那双美丽的眼睛带起了微笑问:“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伯洋愣了愣。
“永远不要再向这个湖中丢石头。”
“可以!”他手中的石头已应声落地。
“我每个礼拜天都会抽空傍晚来这里练习一会儿写生,你如果想学习的话,我们就在这里见面吧!”
伯洋忽然就像个孩子般笑了……
从那一天起,在伯洋的眼中,大湖畔变得格外的美丽,就算是没有夕阳的日子,每到傍晚的时候,他也会非常的兴奋!因为他知道,就在湖边的那个小亭子里,有一个名叫萧梦的女孩在等着他,虽然,一直是他在等她。
每次萧梦来的时候,他们都会微笑着打个招呼,然后萧梦就打开画夹子,教他画山,画水,画树……于是,他知道了湖对面的那一排排灰褐色的树木叫枫树,就是那种叶子到了秋天会变成红色的树……他们的见面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除了画画没有再说其它的事情,每当萧站起来要走的时候,他也不再挽留。
为了学好风景素描,伯洋专门买了个画夹子,当萧梦问他为什么不用她的画纸的时候,伯洋说用她的画纸容易走神,这惹得萧梦又是一阵大笑……
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很熟悉,却依旧很远,但伯洋很知足。
直到七月的一天,萧梦告诉伯洋暑假到了,因为她要回家,一段时间里,可能不会来这里了。伯洋只问了一句暑假过后你还来吗?当他得到萧梦微笑的肯定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以后的星期日里,萧梦果然没有来。虽然这样,伯洋依旧会早早地就坐在小亭子下面,学着她的样子画对面的风景,充满期待的傍晚依然是美丽的……
作者题外话: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很熟悉,却依旧很远,但伯洋很知足……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三
可是画笔终究掩饰不了孤独,随着时光越来越枯燥,伯洋有了一种想要快些见到萧梦的想法。
这种想法折磨着他的希望。
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自己的冲动,坐上了通往那家美术学院的公交。
那是一家看起来很大的学校,门口是全副武装的保安,虽然尚在暑期,还是有很多学生人来人往。当他看到大门外张贴的一张,关于新生报到的通知时,他很容易便混了进去。门卫听说是要找报名室时,只是象征性的让他签了个名字,保安室一位烧水的大爷还鼓励他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由于暑假还没有结束,虽然门口人来人往,但偌大的校园里,却是显得很安静。这是一所综合性的艺术专校,美术是最主要的一门课程,从零星走动的学生口中,他很快便找到了美术系的女生宿舍楼。
这本是一栋四层的旧教学楼,一楼的入口处有值勤室,但室内没有什么人。当他在楼梯口徘徊的时候,正好有一个穿着迷你裙,打扮很时髦的女生,从楼上走了下来。
“你好!我能跟你打听个人吗?”伯洋带着微笑凑了上去。
女生的头发是波浪式的,甩起来有点像是拖把,她的眼睛很媚,带着一丝惊疑:“你找谁?”
“萧梦是在这个楼上吗?”
“萧梦?”女生仔细地打量着他,然后笑了,“噢,你也是她男朋友吧?她不在,回家了!”
“你知道她家在哪里吗?”伯洋笑了一下,他无法说明自己是萧梦的什么人,他只想问的多一些。
“我不知道,这个可能‘老学究’知道,她们俩是最好的朋友,可是‘老学究’出去搞家教了!”
伯洋不知道她所说的“老学究”是什么人,但见她认识萧梦,便想再多问些东西,“你们是同班吧?”
女生对着他调皮地笑了,“不是!我比她低一级,学校的宿舍大,我们十几个女生住在一起,我跟她是一个宿舍的。她可是学校的红人,找她的男生可多了,你要好好地把握哟!对了,你是哪个班的……”
伯洋被笑的有些不舒服,毕竟萧梦的世界对他来说是陌生的,他不想总被别人误会,于是他打断了女生想要继续的话题,说道:“对不起,打扰了!她不在我下次再来吧。”
走过宿舍的操场时,迎面擦肩而过一个穿着李宁衫的男生,男生抱着一个篮球,一边走一边不断回头用眼珠子上下翻着他,这让他不由加快了脚步。
“娜娜!”
身后的男生叫道,接着传来那个女生娇滴滴的回应,“阿飞——”“那是谁呀?跟个土佬帽似的!”“谁知道呀,也是找萧梦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呗!”“你们这儿的萧梦可真是香气!”“怎么,你也眼馋了?”“哪儿啊,我们上去吧!”“馋死你了,坏猫猫……”
伯洋很想回去,跟那个只知道用父母的能力装酷的小子理论几句,可他还是忍住了,因为曾经他也有过这样的影子,只不过现在他已经不属于多彩多姿而又纯真浪漫的学园了……
又过了一个星期,就在开学前几天的一个午后,伯洋再次忍不住出现在了学院的校园里。
在女生宿舍的门口,他发现值班室的窗户仍然空着,提前返校的人并不是很多,可能萧梦还没有回来。他有了一种想上去看看的冲动,上次那个女生说有很多男生找萧梦,这让他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他很想了解一下萧梦所生活的环境。
宿舍在楼上,伯洋在打定主意之后,怀揣着一颗宛如探险的心理,手扶着楼梯慢慢走了上去……
二楼没有萧梦的影子,在开着窗户的宿舍里,几个女生正在谈笑风声,根本不在乎他这个陌生人在外浏览的目光。他上了三楼。
三楼显得很安静,除了隔窗可以看到几个女生在学习之外,仍然找不到萧梦的痕迹。他又上了四楼。
四楼有些不同,一半是宿舍,一半是放满了课桌椅的教室,在里面的一个角落的阳台上,挂着一件女式的衬衫,那一间房里有拉上的窗帘,很显然也住着人。伯洋有些失望,他很想再找个人问问关于萧梦的事情,可是似乎没有机会。就在他准备下楼的时候,突然便注意到了一种细微的声音!
那是一种女人忽有忽无的呻吟声,是从角落里紧闭着的窗户里传出来的,不仔细听是觉察不到的。他禁不住上前将眼睛贴近了窗角,里面呼呼开着吊扇,窗帘随风抖动着。透过抖动的罅缝中,他看到了一处狭小的下铺里,有两条白生生的大腿在朝天摇晃着,一个*的男子融在其中拚命做着顶抽的动作,他认出了男子就是上次骂他土佬帽的家伙!
伯洋的眼睛有些很难再离开了……那家伙又将怀里白生生的大腿放下来,熟练地变幻着姿势,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口渴。这时候从楼上的那一边,传来了女生嘹亮的笑声,他收回了惊厥的眼神,忽然便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有些可耻的偷窥者。这让他感觉慌张了,于是不得不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向楼下走去。
就在他即将走到楼下的时候,随着一阵女式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特有的清脆声,一个带眼睛的女生迎面走了上来。
“站住!你是找谁的?”
已经错开身的伯洋吃了一惊,当他回过来抬头时,看到了一双深藏疑问的凌厉目光!
“你是找谁的?”眼镜后面的敌意,又重新严厉地问了一遍。
伯洋只好强笑了一下,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想找一下萧梦!”
“萧梦?”眼镜后的目光又开始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起来,“你不是本校的吧?”
这种眼神让伯洋感到十分的不舒服,他心里不由有些紧张,“我们是在校外的大湖畔认识的,我跟她学画。”
眼镜又仔细地看了看他,然后忽然是笑了,“噢,你就是大湖边那个业余的写作者吧?我听萧梦简单提过你,她说你这个人挺有意思的,能上去坐坐吗,我也很想跟你聊聊!”
伯洋立即明白她便是那个“老学究”,简值是如闻其名!还没等他表示同意,老学究已经顾自招呼他上楼了。
“上来吧,大作家!”
伯洋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他们一直上了四楼。当老学究掏出钥匙时,伯洋变得极为紧张起来!因为,他们正好是在那个角落的教室门口停了下来。
钥匙毫不留情地Сhā了进去!
伯洋似乎已经听到了里面更为紧张的悉嗦声,门没有被打开,显然是反锁上了。老学究马上便生气了,用手使劲拍打起了房门:“搞什么呢?谁在里面!”
门自动打开了,是娜娜,身后紧挨着还有正在拽正皮带的阿飞。两个人的头发都有些零乱,他们显然是闪电般的终止了狂欢,然后又狼狈不堪地找回了遮掩,最后还要带着微笑出现在打扰者的面前。
“哈……你回来了啊!……”
看到门外的伯洋和老学究,这对野鸳鸯此时只想躲开,各自侧身闪过俩人,紧跟着一起溜下楼去。
“他们总是这样……”老学究叹了一口气,招呼他进去。
宿舍本就是一间大教室改用的,两排横放的上下铺均匀地占满了教室,前后的墙面是废弃的黑板。
老学究拐进一个床间道里,将自己的包丢在一边,指着对面的下铺对他笑道:“请坐吧!”
伯洋只好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空气中残留着一股伊甸园的气息,这在狭小幽暗的空间里,让人觉得有种邪恶的诱惑。老学究拉开窗帘,打开了一扇窗户,又加大了电扇,然后接着倒了一杯水递到了他的面前。
“天热,喝杯水吧!”
伯洋只得微笑着接在了手中。老学究这才于他的对面坐了下来,很习惯地翘起了自己的二郎腿。
“对不起,地方有点小,让你见笑了!”
“没什么……”他又是笑了笑。
“你是第一次来吧?真不好意思,让你一来就遇到了这样尴尬的事情,我早就警告过他们了,这样是要受大处分的,可是他们还是要冒着被开除的危险,在校园里胡搞,真是胆大包天,让人不能理解!”
伯洋不敢对视老学究的眼睛,目光落在了那双相叠在一步裙里,浑圆白皙的膝盖上,他发现就算是一身学究气的女人,在这样妙龄的年纪,仍然也会有说不出的动人之处。他的脑海中再次闪现出两条白生生晃动的大腿,内心的罪恶感让他禁不住抬手喝了一口水。
“你叫伯洋,是吗?”
“是……”他只有抬头笑道。
“我叫周梅。”老学究轻笑着扶了扶镜框。
“噢……”他又喝了一口水,总算是压下了自己的杂念,他觉得还是看着女生的上半身好些,她的名字让“老学究”三个字缓和多了。
“你上面就是萧梦的位子。”
伯洋不由抬头看了看,上面垂下的只是白色的床单,也许是久未人居,丝毫感觉不到主人的气息。
“听萧梦说你是个业余写作者,是吗?”
伯洋将杯子端在了膝上,对她笑了笑道:“我只是喜欢写点东西罢了!”
“能问一下你都写些什么吗?”
“小说、诗词,有时也写点歌词,谱成曲子……总之,有点乱七八糟吧!”他开始转动着手里的杯子。
“你还会音乐吗?这我倒没听萧梦说过。”周梅好奇地笑道。
“只是学过一点点……”他知道萧梦对他的了解,就如同他对萧梦的了解,熟悉而又陌生,相近而又遥远,所以他不在乎萧梦会说他什么,但是此刻,他倒觉得很想问问周梅关于萧梦的事情,于是,他抓住时机反过去问道:“你和萧梦是最好的朋友,是吧?”
“算是吧……这是萧梦告诉你的吧?”周梅显的有些兴致起来。
“啊……”为掩饰自己有些含糊的回答,他又喝了一口水,“能听你说说萧梦吗?”他开始直截了当地问。
“可以。”周梅将双手放在了膝盖上,显出一幅很了解萧梦的样子,“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美丽、善良、做事认真而又富于同情心!她这个人有着很强的自制能力,一般人很难走进她的世界,因为不了解她,有很多人都说她是个很怪的人……”
“很怪的人?”伯洋有些想笑,那也许正是吸引他的地方。
“她的外表不善言语,不喜聚群,这让人觉得她有些冷漠,其实她的内心是跟外表截然不同的……”
伯洋似乎听到了另一个萧梦。
作者题外话:伯洋似乎听到了另一个萧梦……书包 网 想看书来
四
“她的学习一向是全班的前几名,除了学习刻苦之外,几乎所有的事情她都很认真……譬如我们宿舍楼道的卫生,每到轮流值日,其她的女生不是偷工俭料,就是找人代劳,而萧梦却不用吩咐,总是默默提前打扫的干干净净……”
“是吗,如果不是听你说,我还不知道她原来有这么多的优良品质呢!”
伯洋半开玩笑的口吻,让他们彼此的聊天多了些轻松感。
“你说她富有同情心,我怎么没觉得呢?”他更想了解萧梦那幅冰冷外表下的世界了。
“她信耶稣,你不知道吗?”
“耶稣?”这让他着实的意外。
“是啊,就是基督教。听她说,她妈妈就是个基督徒,她是跟她妈妈信的耶稣,每个月她都会去教堂参加一次圣餐祷告会,为教会捐一点省吃的零用钱,她说教会的很多人都是有爱心的,她还会给我唱一些很好听的赞美诗……这在我们宿舍,绝对是一个另类。”
伯洋对此是有些赞同的,他不信耶稣,对所谓的基督一无所知。但他想起了萧梦的胸前是有一个心形的佩饰,佩饰上是有一个十字架的图案,只不过他从来没有注意罢了。
“除此以外,我还怀疑有件事情与她有关。”
“什么事情?”他已经对另一个萧梦十分好奇了。
“上一年,我们美术系有位老师得了很严重的心脏病,需要换心手术,可是手术需要一大笔钱,后来学校就发动捐款,全体师生一共捐了三万多块,可是手术费用还差好几万,最后有一个署名“红风衣”的人,偷偷一次性捐助了四万两千七百元,这个数字正好是所差剩余的手术费用,竟比全校师生捐助的都多!可是后来却没有人知道谁是“红风衣”,所以“红风衣”这个故事就成了我们学校里的一个传奇……我曾问过萧梦,但萧梦说不是她,那次她只捐了十块钱,是我们宿舍捐的最少的一个,同学们都讥笑她没有爱心,可是我却觉得这和她平时的做事是不一样的……”
“在她的身上,有太多不为别人所了解的秘密了,就算是身为她的朋友,我也不能了解她的全部。”周梅的眼中是一种深深的陶醉,似乎只有她才最了解萧梦,“可惜‘红风衣’直到今天仍然只是一个传说而已……”
不知为何,此时的伯洋有了一种卑微感,因为相对于周梅的侃侃而谈,他所认识的萧梦,只不过是一个天真活泼的童话。
“她的思想很前卫,跟她的性格是完全相反的。”周梅继续说开了:“曾经有一次高年级的学班,为了提高绘画能力,在校外贴告要招募适合人体写生的模特,可谁也没想到的是萧梦去了,就因为本校的学生当了一次人体模特,此事便顷刻间闹的沸沸扬扬,弄的全校师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伯洋不得不打断了她的话,仔细地重复问了一次:“人体模特?”
“就是为艺术献身……”身为美术者,周梅不以为然地解释道:“我知道她绝不是为了那一份看起来很高的报酬,因为据我所知,她不缺钱,她爸爸是一名国外的工程师,每个月都会给她往学校寄生活费,可是有很多的人都在背后说她的坏话。难得的是,萧梦在这个堪比社会还要复杂的学校里,她看起来根本就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的风风雨雨,她的个性就像花岗岩一般高傲而坚固,这让人在惊叹之余,更不免有些望而生畏……”
伯洋突然之间便多了一种不安感,他无法想像出看起来是那样纯净、那样美丽的一个女孩子,就那样将自己的身体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场面,那些道貌岸然手执画笔的目光,又是怎样的一种贪婪……他抬手将杯中剩余的水一饮而尽,然后一下子站了起来!
“对不起,我还有点事!”他把杯子放在了靠墙的小桌上,“谢谢你的水!”
周梅只好是同他一起站了起来,“这么快就要走了?”
“等萧梦回来的时候我再来吧!”
周梅送他到门口的时候,忍不住问道:“萧梦对男孩子有着很强的自制能力,可是她在提起你的时候却总是说很有意思,显得非常开心,我很想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伯洋对她笑道:“有时间你可以到大湖畔来,我在那里告诉你好了。”
周梅忽然就收住了笑容,变得十分的正色道:“我是不会跟你到大湖畔的!如果你是真的想跟萧梦做朋友,最好是请不要伤害她!”
伯洋有些哭笑不得,他总算知道为什么有人要叫她“老学究”了。
最后他望了一眼萧梦的上铺,只见在她的床头贴着一幅画,画中是天鹅湖的芭蕾,一只哀伤的天鹅正在独自起舞……
伯洋仍然在每个傍晚就会坐在萧梦的地方,仍然会学着萧梦画画,只是不知为何,他的画笔会在中途停顿,一只哀伤的影子总让他陷入了沉思。
萧梦在开学的第一个星期日的傍晚,如约准时来到了大湖畔,但是他们又相见的一刻,却多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萧梦的眼睛冷到了极点,这让伯洋一直期待的笑容也凝固住了,两个人直咫相望,却已是海角天涯。
“你为什么要去我的学校?”萧梦的第一句话就和她的眼神一样冷。
“我只是想早些看到你。”伯洋的心中多了一股凄凉。
“你知不知道他们都在谣传你是我的男朋友?”
“你难道在乎这些谣言吗?”伯洋用一种柔和的目光,注视着这双冰冷的眼睛,“我是不在乎别人说什么的。”
“是吗?你可真有意思,给别人带来了麻烦,却还能说不在乎!”
萧梦笑了,她的笑一如风铃的悦耳清脆,此时却让伯洋感到了格外的寒冷。
“你的确是个不可理喻的人,看来我必须得对你重审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对我来说,你只是个陌生人!”萧梦又将最后的三个字狠狠地重复了一次:“陌生人!!”
伯洋的心凝固住了,他的目光随着萧梦漠然的转身,而黯淡了下去。
伯洋又回到了他的湖边,当他习惯性的要去捡拾石头的时候,手会突然地定住,而后痛苦地缩了回来。
“你还会来吗?”
“你说呢!”
美丽的湖面上,似乎回响起齐格弗里德请求原谅的声音,可是回答他的只不过是一声冷笑,高傲的奥杰塔最终飞离了这里。
萧梦真的不再出现了,当湖对岸那一片枫林红了的时候,伯洋又忍不住坐在萧梦坐过的地方,他觉得那些红叶就像一个伤口流出来的血液,让人有种痛彻心扉的失落。当他画完一片叶子后,会忍不住在雪白的纸上不断地写着一个字:梦……
作者题外话:美丽的湖面上,似乎回响起齐格弗里德请求原谅的声音,可是回答他的只不过是一声冷笑,高傲的奥杰塔最终飞离了这里……
一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伯洋和萧梦再一次的相见,是在第二年的清明时节。
每到清明这一天,伯洋都会带着一大束准备好的康乃馨,大清早赶到城北的凤凰山墓地。因为他的母亲几年前安静地留在了那里。
他开着母亲留给他的那辆捷达,到了公墓山脚下,就在他于一个角落停车时,偶然望见远处的马路边,由公交车上下来的人群中,有一个穿着很抢眼的红色的风衣,抱着一捧白色鲜花的女孩,匆匆地上山而去。那个背影看起来有些熟悉,可惜头发是披肩的,他不由自嘲地摇了摇头,自己还是忘不了那个梦。
伯洋像往常一样,在母亲的墓前放上了康乃馨之后,又很仔细地用手绢将墓碑擦拭了一遍,当他望着母亲那张带着清晰微笑的照片时,眼中不免充满了悠伤……
清明的天气总是有些阴沉沉的,上天同样也为死者保留了一份肃穆。四周已有不少的扫墓人,按传统有人在烧纸钱,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剌鼻的烟味,时不时会响起一阵噼噼叭叭的鞭炮声,伯洋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还要让睡去的逝者不得安宁……
当他陪完了自己的母亲,终于站起来准备下山的时候,却是下意识的将整个墓地的四周望了望,很快他便发现了那件很显眼的红风衣,那个醒目的身影就在墓碑如林的另一个角落,透过春暖花开的树丛,宛如一抹凄哀的红霞。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向那里走了过去……
穿红风衣的女孩正在哭泣,轻轻耸动的双肩有着一种动人的哀伤,伯洋一直走到了女孩的身后,然后仔细地望向了墓碑。只见在一大捧美丽的百合花中,有一个中年的母亲在安祥地微笑着,他们竟然是在倾诉着同一样的哀思……
女孩终于是止住了缀泣,又是静静地守望了一会儿墓碑,当她转过身来的时候,却是吃惊地愣住了!
“我也是来扫墓的。”
当女孩了解到伯洋和她一样,自己最亲的人也一同安息在这里时,他们都不再说话,两个人默默地相伴走下了山。
在不得不分离的时候,伯洋掏出了钥匙,“我送送你?”
“不用了!”她笑着依然拒绝。
他陪她等在了站台上,很快一辆公交便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女孩飞快地跳上了车。
“我还能见到你吗?”伯洋最后鼓足了勇气喊道。
女孩在车门就要关闭的一瞬间,回首冲他笑道:“下次吧,我相信我们会有缘的!”
是的,上天已约定了他们之间的缘份。
几个月后,又到了初夏。
一个星期六的上午,伯洋在西三环的一家超市购物时,听到了一个女子的歌声。那是超市聘请的一伙流动演出团,正在门口搞宣传活动。这些流动演出团所有的家当,都由一辆改制的货车装运,可以随时随地搭建起一座简易的舞台,参演的人员也大多是临时性的,可谓形形色色,有社会的闲散、业余的爱好、在校的学生、走|茓的艺人,或者来自传说中的“北飘”组织。在城市中,流动演出也是一种职业,虽然他们不如大腕明星那么光鲜照人,但一样是用辛勤的汗水在耕耘生活。在这些演出者中,其中不乏有一些真正的艺术爱好者,他们有着颇高的学历和过人的天资,也有着怀惴一夜成名的梦想,只不过命运之神赋予生活的机遇,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的。
令伯洋驻足的是,虽然在人潮喧嚣的都市,女子的歌声却依然清脆嘹亮,就如同百鸟中的凤鸣,打动着每一个匆忙浮华的心灵。
舞台上的女子一袭黑色的拖地长裙,面上却带着一张蝴蝶面具的眼罩,这使之多了一种妖媚的神秘,她演绎的是一首英文版的《我心永恒》,那高亢明亮的声线,极富穿透力,就算是在如此简陋的舞台,也能让人油生完美的听觉感。
对音乐有种偏好的伯洋,不禁在女子完美演绎之后的一片叫好声中,也鼓起了掌。
“大家说!咱妹子唱的好不好?!”主持人在台上吼声问道。
台下立即有人哄笑叫好。
“我们再让她给大家跳一个,好不好!”
活跃的主持趁人们期待的时机,天女撒花一般朝台下散了些促销用品,是些小包的洗发水什么的,引的人们一阵哄抢。
伯洋想离开了。除了对女子的歌声有些共鸣之外,其实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他相信萧梦所说的缘份,正因为此,他才对周围的一切有所敏感,可惜他也不知道,到底那份机遇,要到何时才能出现。
他知道萧梦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我们有请多才多艺的MM公主!”
摘掉面罩的女子于后台换上了一身火红的偏开叉长裙,在重新登台的一瞬间,令在场的观众口哨声四起!只见她面带冷峻的微笑,一上来便随着劲爆的舞曲节奏如火焰般跳动起来!
人群中的伯洋像是傻子一样定住了。
台上的是另一个萧梦,在这繁华似锦的现实中,她就那样不时地祼露出一条白玉般的*,不断地以庸俗的艳舞取悦着芸芸众生,只不过那双冷傲的眸子里,尚残留着一丝脱俗的气质。
这让伯洋感到了心碎,他无法相信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萧梦。
台上又出现了四个身着绿裙的美女伴舞,一群红花绿叶的艳丽,使现场的气氛顿时达到了Gao潮。
由于人群的拥挤,台下一侧用促销品纸箱堆砌的墙面倒塌了,两个搞促销的赶紧是手忙脚乱地重新整理起来。伯洋上前帮起了忙。
“快点!快点!都先抱到后台去!”
在后台,有人以为他是帮工,又招呼他帮着将一些用来打广告的气球,用鼓风机吹了起来,接着又是抬这抬那……
当萧梦在后台看到一头是汗的伯洋时,她也惊呆了。
他们一起默契地离开了嘈杂的现场。
“你怎么会在这儿?”
此时的萧梦,已经卸装换回了一个学生应有的纯真。
“你说的,也许真的是有缘吧!”
伯洋笑得有些开心,他今天竟然挣了四十元外快。
“我请你吃份麦当劳吧?”
萧梦也笑了:“算了吧,我可不舍得花你的血汗钱!”
萧梦问可不可以陪她去一个地方,伯洋说可以。
结果他们一起到了基督教堂。
伯洋是第一次来这里。
教堂的主建筑是哥特式的尖顶塔楼,里面有牧师正在聚会讲道,院内一片安宁与肃穆。
他跟萧梦一起在最后的位置上坐下来聆听。
“……神爱我们,他差遣自己的独子降临世间,又用独子耶稣的鲜血,来洗清我们的罪!还为我们在天国准备了最好的家园。神是如此的大爱我们,我们又怎能不去爱神?……”
聚精会神的讲道者和聆听者,让人不自由主有了一种庄严和神圣,虽然伯洋不知道牧师在说些什么。
他们来晚了,讲道很快便到了结束,最后是大家一起站起来唱赞美诗。
伯洋不会唱,但他却在悠扬动听的赞美诗中,感受到了一份来自人心渴望的安宁与美好。
在聚会散尽的时候,萧梦上前在募捐箱里,投下了自己的一份虔诚。
伯洋有些好奇而心疼地追随其后,将自己刚收获的四十元钱,一起投了进去。
“不用那么多,神只要我们收获的十分之一就够了。”萧梦笑道。
也许萧梦就是要赶在这个时候,她的虔诚让伯洋不得相信老学究所说的一切了。
“你是不是觉得当基督徒特傻?”
萧梦在步出教堂时,问出了伯洋心中的尴尬。
伯洋是有这样的感觉,在他的认为,教会只不过是封建统治用于蛊惑人心的工具而已,但他只是笑了笑。
“刚开始跟我妈妈来这里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自从我看到有一群教会自发组织的老人,每年冬天最寒冷的季节,都会在街头定点筹办一个爱心团,为这个城市无家可归的人,坚定每日无偿施舍米粥的时候,我就流泪了……”
萧梦的眼中已多了一种晶莹的光芒,仿佛在她的眼前,出现了一群顶着寒风雪花,为每一个路过饥寒交迫的人,微笑着盛舍米粥的白发老人。这样动人的画面,虽然普通,却也只有在电影里才能看到,对于只重享乐的现代人,谁会注意到那些微不足道、让这个美丽的城市都感到抹黑的流浪者?
如果不是萧梦,伯洋会觉得这很可笑。
“教会里传道的真、善、美,至少让我感到了一份安宁。”
伯洋也感到了教堂里那种,可以超脱城市繁杂浮燥的安意,这也许就是吸引灵魂的魔力。
“我承认自己并不是一个完整的基督徒,但我相信,在这个浩瀚的宇宙中,是有一个爱我们的上帝存在的。”
伯洋感受到了这句话的寓意。是啊,人类是渺小的,对于这个星球,我们也许只能算是一群讨厌的细菌,而对于宇宙,我们可能连细菌都不是,有一种信仰,也许至少可以让我们脆弱的心灵,得到一份慰藉和依托。
相对于萧梦的信仰,伯洋感到了自己可笑的无知。
“我还能见到你吗?”
伯洋在最后分离的时候,再次发出了自己的渴望。
“可以呀,你想继续学画的话,我们在老时间,老地点再见吧!”
在得到萧梦肯定的回答之后,伯洋再一次像个孩子般的笑了……
作者题外话:伯洋和萧梦再一次的相见,是在第二年的清明时节……
二
星期天的傍晚,萧梦又来到了大湖畔。
幽静的湖边传出一阵悠悠的琴声,伴随着初夏的清风,让人格外的感到了动听。
在他们相约的地方,她看到了独自怀抱着吉它的伯洋。
伯洋弹奏的是一首《致爱丽丝》,他故意舒缓了整个乐章的节奏,使动听的和弦音多了一种说不出的悠伤,这吸引着萧梦不得不坐下来细心地聆听。
琴声悠扬而缠绵,仿佛在诉说着一种柔肠的往事。
在伯洋面前的画夹上有字,萧梦忍不住轻轻地拿了起来,是一首诗:
《三棵树》
在遥远的一个山丘上
有三棵树
两棵大树一棵小树
大树在小树的两旁小树在大树的中央
每当轻风吹来的时候
小树会摇摆着身子宛如一个调皮的孩子
大树也会微点着头就像两位和蔼的长者
有一天暴风雨来了
天空变得阴暗
随之电闪雷呜狂风暴雨接踵而来
倾盆的大雨仿佛要压倒世间的一切
三棵树都在暴风雨中顽强地挺立挣扎着
小树像是要被折断一样疯狂摇撼着它感到了自己的脆弱
幸而有大树的遮庇一切才没有被压倒
终于
风渐渐地小了
雨也渐渐地停了
天空又有些明亮起来
一道美丽的彩虹挂在了空中
两棵大树都停止了摇动一起看向了它们中间的小树
小树依然挺立的身子
却在风静的一刻缓缓地倒下了
在它生命的位置上祼露出的是
粗大盘结触目惊心的根
“这是我母亲最喜欢的一首曲子,而这首诗是我十二岁时写下的,那也许是一种错误……”
伯洋停下了琴声,开始孤独地诉说起了自己的往事。
伯洋的母亲有着蒙古族和维吾尔族相爱的血统,她小时候是在白羊遍地、骏马飞驰的草原上长大的,维族天生能歌善舞的气质造就了她对音乐的喜好,从而使之选择了一名音乐教师的职业。
伯洋的父亲是汉族,年轻时是一名军人,正好是在母亲的家乡草原上当一名部队的通讯兵,这就好似是上天的机缘,因此造就了一个美丽的爱情。
两个人是一见钟情的。
后来,一个退伍兵就带着一个美丽的新疆姑娘,回到了他的家乡北京,在这里出生了伯洋。
伯洋的童年是快乐而无忧的。父母都有一份安定的工作,父亲在一家工厂里制造汽车,母亲也在一家中学里找到了音乐教师的位置。小时候的伯洋很调皮,时常会惹事生非,虽然母亲买了很多的乐器,寄予了他当一名音乐家的希望,但因为好玩恶学,最终他还是辜负了母亲。对于父亲,他幼时是比较敬畏的,因为他觉得父亲厂子里到处摆放着了不起的大家伙,用这些大家伙造出来的大汽车,比玩具要厉害的多了,除此以外,父亲不但会修理那些大家伙,而且还会时常修理一下调皮捣蛋的他。
像那个年代许许多多的家庭一样,伯洋也有一个平凡而又幸福的童年。
可是有一天,这个平静的世界改变了。
那是一个夜里,他突然就被父母房间里传出的激烈争吵声惊醒了,由此便开始遭受一系列从未有过的惊心动魄的感官刺激。在他的印象中,父母偶尔有时拌嘴也是尽量避开他的,从未有过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他们应该是相亲相爱的。可是那天晚上的母亲就像只受了伤的动物,叫声是歇斯底里的,还夹杂着乒乒乓乓的摔砸声和父亲咆哮的制止声,继而是两个人更为激烈的恶声相向,叫骂不休……那一夜,伯洋只能像个遭受风雨的小鸟一样,惊恐地缩在自己的床上瑟瑟发抖,他始终没有听清两个人在吵些什么,他也不明白和蔼可亲的父母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凶神恶煞。
从那天起,家中多了一种沉闷异常的压抑,父母的关系明显不正常起来,他们的脸上笑容越来越少,话也变得生疏简短,每过一段时间,那种突袭式的争战便会更猛烈地爆发一次,这让伯洋感到生活变得提心吊胆,有些透不过气来……
后来父亲不知为何突然停止了工作,每天变得早出晚归起来,家中压抑的气氛却丝毫没有减弱,无故激烈的争端变得更加频繁,在这样的环境下,原本活泼好动的伯洋也完全改变了性格,变得内向起来。
在他十二岁六年级,就要毕业考试的前夕,他得了感冒,因为那种环境造就的孤僻性情,他没有告诉父母。那天夜里他发烧了,烧的一塌糊涂,就在他很难受地缩在自己房间的小被窝里时,突然就被外面骤风暴雨般响起的争吵声吓得哆嗦起来,那次争吵声和相互之间的摔打声尤为激烈,他一直在痛苦地忍受着,哆嗦着,直到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第二天清晨醒来的时候,他已是在医院的病床上了,只有母亲在身边,母亲告诉他大夫说烧到了四十度,幸而抢救的及时,要不然……他笑着说没事,母亲却抱着他哭了,在母亲的手里握着的是,他放在枕头下的一本日记,上面有那首诗……
他也许不该恨自己的父母。
不久,伯洋的母亲用外公外婆留下的一笔积蓄又买了一处地方,开始跟伯洋的父亲分居生活。而伯洋的父亲也成立了一家汽修公司,每天已习惯了早出晚归,变得只知道挣钱。伯洋选择了母亲,当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家庭不可修复的裂痕,他是茫然无知的,对于重新开始的生活,他更是一种未然。
随着慢慢地长大,伯洋渐渐地知道了父母关系改变的原因。在他们恋爱之前,父亲在家乡已有了一个女朋友,他跟那个女人还有了孩子,那个女人很固执,在明知道要分手后,却仍然没有听从男方的劝告打胎,而是坚持把孩子生了下来,可惜的是生下孩子不久,女人就生病死了,为此伯洋的父亲,偷偷给了女人家里一笔钱作为补偿,当时也没有认那个孩子。就是这样一段不光彩的往事,伯洋的父亲,整整一直瞒了自己的爱人十一年!直到孩子的奶奶去世后,爷爷因为一个人照顾不了他,便找到了伯洋父亲的厂里,这才纸包不住火……
伯洋的父亲不同意离婚,他们的争吵又搬到了民事法庭上。在庭上,伯洋的父亲想尽了一切办法拖延,甚至提出了让儿子来为父母的关系作证,站在那个场合,对着眼巴巴望着他的父亲,他感到自己就像一只被夹在书本中无计可行的跳蚤,痛苦而又无语……时间还是拖了下来,父亲隔一段时间总会来看看他们,虽然母亲的表现是极其冷漠的,但伯洋知道父亲其实是仍旧深深爱着母亲的。有一次,他见到了那个同父异母的兄长,父亲将之留在了身边,但那是一双完全陌生而无声的眼睛,里面深藏着让人心悸的敌意,这让人无法相信他们会是兄弟……
这样又过了六年,因为城市的规划拆迁,伯洋跟母亲搬到了市里的小区,换上了十三楼的高层单元,在这里的阳台上,鸟瞰城市的繁华中,甚至可以眺望到天安门辉煌的夜景,还能聆听到每天五星红旗升起的国歌声……可是不幸的是,伯洋的母亲得了肝癌,查出来的时候却已经是晚期了。
因为长期的家庭争端所带来的疲惫,伯洋的父母已很少再见面了,母亲不让他将患病的事情告诉父亲。在母亲最后的一段日子里,伯洋买了一把吉它,尽力学习了很多的歌曲,以便来安慰一下母亲的时间,他知道母亲很喜欢音乐。那一刻,他才明白辜负母亲的希望是一件多么令人伤心的往事……
在伯洋的母亲就要离开的时候,她在病床上努力写下了一首带着谱子的歌曲,递给了伯洋,然后小声地哼了一遍,虽然高音部分已经很吃力,但她还是重复坚持了下来,她想让伯洋唱给她听。
那是一首活泼轻快,节奏就好似马蹄声的草原之歌,名字叫《骏马少年》。伯洋为了学好这首歌,花费了一夜的时间。
第二天,当伯洋和着吉它,完整地将歌曲演绎了一遍后,他看到了母亲苍白憔悴的脸上,泛起了少有的血色,眼眸中也闪烁起了从未有过的亮光,她告诉了伯洋这首歌的来历……
那是十多年前,在家乡草原的一次赛马会上,一群五颜六色的姐妹们挤在熙攘不动、热火朝天的人群之中,争先恐后地观赏着几十个整装待发的年少骑手的勃勃英姿,像每个到这里的女孩子一样,她们都想知道哪个小伙子,将是赛马会上的第一名。就在发令枪响起的时候,一个白衣少女忽然惊叫了一声,自己围着的彩色纱巾不小心被风吹起,飞向了马场里,眼见顷刻间就要被无数的马蹄碾踏……当几匹头马冲过来的时候,只见一个年轻的骑手突然侧身倒挂起身子,一把接住了即将落地的纱巾,而后夺怀闪电般上马又继续比赛……
当赛马结束的时候,取得第一名彩绸的骑手,被人们簇拥着穿上彩衣向空中抛来抛去,女孩子们也争先恐后地追随着观摩,白衣少女却在努力地寻找着那个接住她纱巾的骑手,只可惜她实在记不起他的样子了。就在她有些失望了的时候,那个身著彩衣的小伙子,突然就从人堆里挣扎着钻了出来,带着面红耳赤的喘息挡在了她的眼前,然后将一条纱巾从怀中取出来递给了她。她看到了一双火热的眼睛,还有纱巾上包裹着的一朵鲜艳的小花,那是草原上象征美丽的格桑花……
后来她知道了那个第一名的骑手不是草原上的,他是人民解放军队伍里的一名通讯员,那就是伯洋的父亲。为了他们的相遇,她写下了这首《骏马少年》,这首歌曲动听的旋律,曾唱醉了不知多少草原上的少男少女……
“我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不愿意自己的爱情有一丝一毫的瑕疵,正因为此,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这也许便是我不能原谅你父亲的原由。其实我这样做,也是为了能让他安下心来,尽力地去补偿一下那个孩子应有的父爱,同时也给你一个可以独立的环境,必竟我们上一代的矛盾,是不应该强加于你们身上的,妈妈走了以后,如果你父亲来找你,请你千万不要再冷落他,其实他也是一个很重情的人,只是犯了一个不该犯的错……在这个城市生活的久了,人就会变得有些虚伪而脆弱,只知道拚命挣钱,拚命用享受来打发空虚,这样的时光我已经厌倦了,因为这里再没有那双可令我心房跳动,痴醉不悔的眼神了……我多想再回到辽阔的草原上去,去看那里的山,看那里雪白的羊群,飞驰的骏马,还有每年春天都会开放的格桑花……”
在伯洋含着泪水再次弹起的《骏马少年》的歌声中,他的母亲微笑着合上了双眼……
作者题外话:琴声悠扬而缠绵,仿佛在诉说着一种柔肠的往事……
三
“就是这首歌。”
伯洋掀起了《三棵树》的一页,萧梦看到了下一页纸上的《骏马少年》——
<骏马少年>
1.草原,草原,美丽的草原,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啊,马儿奔,碧草连,雄鹰在展翅飞,骏马少年扬鞭迎风追。
马儿奔,碧草垠,扬鞭追,骏马少年心中暖洋洋嗳。
美丽的草原姑娘啊,骏马少年心中的梦!美丽的草原姑娘啊,骏马少年心中的梦!
2.草原,草原,多情的草原,亲切迎面的风儿吹呀,雪云飞,百灵追,灿烂的阳光下,花儿朵朵迎风寻阳归。
马儿奔,碧草垠,扬鞭追,骏马少年心中暖洋洋嗳。
美丽的草原姑娘啊,骏马少年心中的梦!美丽的草原姑娘啊,骏马少年心中的梦!
3.这美丽的草原是我的家,看那牛羊遍山野呀,蝴蝶飞,花儿香,飞马侧身采一朵,献给草原美丽的她嗳。
马儿奔,碧草垠,扬鞭追,骏马少年心中暖洋洋嗳。
美丽的草原姑娘啊,骏马少年心中的梦!美丽的草原姑娘啊,骏马少年心中的梦!
(注:试听链接:)
优美动听的吉他伴奏飘响在了湖面之上,一个深情的声音开始演绎出一幅美好的图画,活泼轻快的节奏仿佛一个少年御马奔驰在了辽阔的草原上,美丽的草原姑娘啊,骏马少年心中的梦!当伯洋一遍又一遍歌唱着美丽的爱情梦想时,萧梦的泪水忍不住涌了出来,因为只有她能感受的到,在那激越飞扬的歌声中,是隐藏着一颗多么哀伤的心灵……
“我没有想到,我们会是如此的相似。”
面对伯洋彻底坦然自若的情怀,萧梦也打开了自己的世界……
和伯洋一样,萧梦也有一个快乐无忧的童年。她的父亲是一家科技公司的骨干,后来因为公司的发展壮大,而飞往了美国,成为一家海外分公司的领导者,相比之下,她的母亲只不过是这个城市里,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工人。
由于长期的两地分居,她的父母感情因为渐趋淡化,而不可避免地产生了裂痕。她的父亲又爱上了一个同是工程师的美国女人,虽然她从未见过那个女人,但听母亲说是那个女人勾引走了她的父亲,在那个自由开放的国度里,爱上有妇之夫,是一种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当萧梦的父亲从遥远的洛山矶寄来一封律师函,要求和她的母亲离婚时,那一年萧梦才上初二。
萧梦的母亲是一位很传统的中国女人,外表端庄贤淑,内心却很刚强。对于明摆着无可挽回的结局,除了坚持让萧梦留在了身边之外,她并没有说太多的话,甚至连从美国寄过来的一份抚养费都拒绝了,在很大程度上,她用自己的忍耐,成就了一个男人想要的自由。从那一年起,萧梦已习惯了跟母亲一起生活。
其实除了绘画,萧梦最喜欢的是舞蹈。在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带她进了少儿舞蹈班,在一些小型的比赛中,她也总是很轻松地便获得了前名。后来一位退休的艺术老师看中了她,一直不间断地抽时间辅导她,这使得她的成绩开始突飞猛进,竟然在市赛和外省大赛上屡获殊荣。那位老师没有看错,萧梦有着出类拔萃的舞蹈天赋,高等的艺术院校对学员的身材比例要求是很苛刻的,规定标准双腿至少要比上半身多出12厘米,而萧梦是18厘米,整整比标准多出了6厘米!这使得赛场上的她,天生有着一种卓而不群的独特气质。
上帝赋予每个人的命运都是看不见的。
萧梦的第一志愿是中央舞蹈艺术学院,这也是导师寄托给她的最大心愿。可是就在备战考试的前夕,她的母亲去世了!
萧梦是在训练时,忽然接到了小姑的电话,说她母亲出事了。当她不顾一切赶到医院的时候,母亲已经静静地躺在了病床上,全身盖上了雪白的被单。大夫说是心脏病突发,可能是在凌晨的时间,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那一刻,萧梦是麻木的,巨大的悲痛使她甚至忘记了哭泣,在用颤抖的手抚摸起母亲宛如熟睡一般的冰凉的面容时,她的内心只有可怕的恐惧……
萧梦的父亲也专程从美国赶了回来,在帮助妥善处理完她母亲的后事之后,主动约萧梦促膝谈心了一夜,在表达过对她们呣子的歉疚后,希望萧梦能跟他到美国去生活。而萧梦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她拒绝了父亲。等她父亲走了之后,她的小姑就搬了过来,主动照顾起了她的生活,即便如此,在她的内心,对父亲仍然存在着一种恨意……
母亲的去世对萧梦的打击是沉重的,因为母亲付于的希望曾是她的一切,为此,那一段时间里,她很消沉。在考试的比赛中,由于状态不佳,她被淘汰了。接着她放弃了下一轮的考试,因为她已失去了所有的信心,在训练中连一些基本的旋转动作,她都会突然出现失衡性的跌倒,这使得那位十分器重她的艺术老师,不久也失望之极地摇头离去了。后来在高考毕业之后,她便糊里糊涂走进了现在那家美术院校。
“你选择住校是想避开你父亲?”伯洋轻声地问。
“是,因为他抛弃了我母亲。”萧梦冷冷地回答道,“在那一段时间,我总会找个角落躲起来,一个人哭,哭完了又笑,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流浪的孤儿……”
伯洋的心碎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在萧梦的床头,会有一只哀伤独舞的天鹅。
“后来我就学着自立了,为了证明我自己能照顾自己,所以我才在业余的时间,找一些可以挣钱的跑场演出。”
伯洋知道他为什么会在商场里看到萧梦了。
“曾经我是固定在三里屯一带客串表演的,那是一个纸醉金迷的地方,有很多像我这样的在校生也出来偷空淘金,其实你也看到了,那只不过是跳一些很简单的舞蹈……”
萧梦很随意地说着从前,伯洋却想到了上次的老学究,他又感到了一种压抑。
“因为这样,在学校里就有人盛传我在外边做舞女,干一些为人所不耻的事情,闹的有次学校还要开除我,不得已,我现在只能是双休日、放假时,才能抽空去参加一些流动性演出,这也是昨天你能看到我的原因……”
伯洋的确是感到了庆幸。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不像是你想像的那样了?其实在学校里,我就是一个最坏最坏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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