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时写下的，那也许是一种错误……”

伯洋停下了琴声，开始孤独地诉说起了自己的往事。

伯洋的母亲有着蒙古族和维吾尔族相爱的血统，她小时候是在白羊遍地、骏马飞驰的草原上长大的，维族天生能歌善舞的气质造就了她对音乐的喜好，从而使之选择了一名音乐教师的职业。

伯洋的父亲是汉族，年轻时是一名军人，正好是在母亲的家乡草原上当一名部队的通讯兵，这就好似是上天的机缘，因此造就了一个美丽的爱情。

两个人是一见钟情的。

后来，一个退伍兵就带着一个美丽的新疆姑娘，回到了他的家乡北京，在这里出生了伯洋。

伯洋的童年是快乐而无忧的。父母都有一份安定的工作，父亲在一家工厂里制造汽车，母亲也在一家中学里找到了音乐教师的位置。小时候的伯洋很调皮，时常会惹事生非，虽然母亲买了很多的乐器，寄予了他当一名音乐家的希望，但因为好玩恶学，最终他还是辜负了母亲。对于父亲，他幼时是比较敬畏的，因为他觉得父亲厂子里到处摆放着了不起的大家伙，用这些大家伙造出来的大汽车，比玩具要厉害的多了，除此以外，父亲不但会修理那些大家伙，而且还会时常修理一下调皮捣蛋的他。

像那个年代许许多多的家庭一样，伯洋也有一个平凡而又幸福的童年。

可是有一天，这个平静的世界改变了。

那是一个夜里，他突然就被父母房间里传出的激烈争吵声惊醒了，由此便开始遭受一系列从未有过的惊心动魄的感官刺激。在他的印象中，父母偶尔有时拌嘴也是尽量避开他的，从未有过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他们应该是相亲相爱的。可是那天晚上的母亲就像只受了伤的动物，叫声是歇斯底里的，还夹杂着乒乒乓乓的摔砸声和父亲咆哮的制止声，继而是两个人更为激烈的恶声相向，叫骂不休……那一夜，伯洋只能像个遭受风雨的小鸟一样，惊恐地缩在自己的床上瑟瑟发抖，他始终没有听清两个人在吵些什么，他也不明白和蔼可亲的父母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凶神恶煞。

从那天起，家中多了一种沉闷异常的压抑，父母的关系明显不正常起来，他们的脸上笑容越来越少，话也变得生疏简短，每过一段时间，那种突袭式的争战便会更猛烈地爆发一次，这让伯洋感到生活变得提心吊胆，有些透不过气来……

后来父亲不知为何突然停止了工作，每天变得早出晚归起来，家中压抑的气氛却丝毫没有减弱，无故激烈的争端变得更加频繁，在这样的环境下，原本活泼好动的伯洋也完全改变了­性­格，变得内向起来。

在他十二岁六年级，就要毕业考试的前夕，他得了感冒，因为那种环境造就的孤僻­性­情，他没有告诉父母。那天夜里他发烧了，烧的一塌糊涂，就在他很难受地缩在自己房间的小被窝里时，突然就被外面骤风暴雨般响起的争吵声吓得哆嗦起来，那次争吵声和相互之间的摔打声尤为激烈，他一直在痛苦地忍受着，哆嗦着，直到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第二天清晨醒来的时候，他已是在医院的病床上了，只有母亲在身边，母亲告诉他大夫说烧到了四十度，幸而抢救的及时，要不然……他笑着说没事，母亲却抱着他哭了，在母亲的手里握着的是，他放在枕头下的一本日记，上面有那首诗……

他也许不该恨自己的父母。

不久，伯洋的母亲用外公外婆留下的一笔积蓄又买了一处地方，开始跟伯洋的父亲分居生活。而伯洋的父亲也成立了一家汽修公司，每天已习惯了早出晚归，变得只知道挣钱。伯洋选择了母亲，当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家庭不可修复的裂痕，他是茫然无知的，对于重新开始的生活，他更是一种未然。

随着慢慢地长大，伯洋渐渐地知道了父母关系改变的原因。在他们恋爱之前，父亲在家乡已有了一个女朋友，他跟那个女人还有了孩子，那个女人很固执，在明知道要分手后，却仍然没有听从男方的劝告打胎，而是坚持把孩子生了下来，可惜的是生下孩子不久，女人就生病死了，为此伯洋的父亲，偷偷给了女人家里一笔钱作为补偿，当时也没有认那个孩子。就是这样一段不光彩的往事，伯洋的父亲，整整一直瞒了自己的爱人十一年！直到孩子的­奶­­奶­去世后，爷爷因为一个人照顾不了他，便找到了伯洋父亲的厂里，这才纸包不住火……

伯洋的父亲不同意离婚，他们的争吵又搬到了民事法庭上。在庭上，伯洋的父亲想尽了一切办法拖延，甚至提出了让儿子来为父母的关系作证，站在那个场合，对着眼巴巴望着他的父亲，他感到自己就像一只被夹在书本中无计可行的跳蚤，痛苦而又无语……时间还是拖了下来，父亲隔一段时间总会来看看他们，虽然母亲的表现是极其冷漠的，但伯洋知道父亲其实是仍旧深深爱着母亲的。有一次，他见到了那个同父异母的兄长，父亲将之留在了身边，但那是一双完全陌生而无声的眼睛，里面深藏着让人心悸的敌意，这让人无法相信他们会是兄弟……

这样又过了六年，因为城市的规划拆迁，伯洋跟母亲搬到了市里的小区，换上了十三楼的高层单元，在这里的阳台上，鸟瞰城市的繁华中，甚至可以眺望到天安门辉煌的夜景，还能聆听到每天五星红旗升起的国歌声……可是不幸的是，伯洋的母亲得了肝癌，查出来的时候却已经是晚期了。

因为长期的家庭争端所带来的疲惫，伯洋的父母已很少再见面了，母亲不让他将患病的事情告诉父亲。在母亲最后的一段日子里，伯洋买了一把吉它，尽力学习了很多的歌曲，以便来安慰一下母亲的时间，他知道母亲很喜欢音乐。那一刻，他才明白辜负母亲的希望是一件多么令人伤心的往事……

在伯洋的母亲就要离开的时候，她在病床上努力写下了一首带着谱子的歌曲，递给了伯洋，然后小声地哼了一遍，虽然高音部分已经很吃力，但她还是重复坚持了下来，她想让伯洋唱给她听。

那是一首活泼轻快，节奏就好似马蹄声的草原之歌，名字叫《骏马少年》。伯洋为了学好这首歌，花费了一夜的时间。

第二天，当伯洋和着吉它，完整地将歌曲演绎了一遍后，他看到了母亲苍白憔悴的脸上，泛起了少有的血­色­，眼眸中也闪烁起了从未有过的亮光，她告诉了伯洋这首歌的来历……

那是十多年前，在家乡草原的一次赛马会上，一群五颜六­色­的姐妹们挤在熙攘不动、热火朝天的人群之中，争先恐后地观赏着几十个整装待发的年少骑手的勃勃英姿，像每个到这里的女孩子一样，她们都想知道哪个小伙子，将是赛马会上的第一名。就在发令枪响起的时候，一个白衣少女忽然惊叫了一声，自己围着的彩­色­纱巾不小心被风吹起，飞向了马场里，眼见顷刻间就要被无数的马蹄碾踏……当几匹头马冲过来的时候，只见一个年轻的骑手突然侧身倒挂起身子，一把接住了即将落地的纱巾，而后夺怀闪电般上马又继续比赛……

当赛马结束的时候，取得第一名彩绸的骑手，被人们簇拥着穿上彩衣向空中抛来抛去，女孩子们也争先恐后地追随着观摩，白衣少女却在努力地寻找着那个接住她纱巾的骑手，只可惜她实在记不起他的样子了。就在她有些失望了的时候，那个身著彩衣的小伙子，突然就从人堆里挣扎着钻了出来，带着面红耳赤的喘息挡在了她的眼前，然后将一条纱巾从怀中取出来递给了她。她看到了一双火热的眼睛，还有纱巾上包裹着的一朵鲜艳的小花，那是草原上象征美丽的格桑花……

后来她知道了那个第一名的骑手不是草原上的，他是人民解放军队伍里的一名通讯员，那就是伯洋的父亲。为了他们的相遇，她写下了这首《骏马少年》，这首歌曲动听的旋律，曾唱醉了不知多少草原上的少男少女……

“我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不愿意自己的爱情有一丝一毫的瑕疵，正因为此，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这也许便是我不能原谅你父亲的原由。其实我这样做，也是为了能让他安下心来，尽力地去补偿一下那个孩子应有的父爱，同时也给你一个可以独立的环境，必竟我们上一代的矛盾，是不应该强加于你们身上的，妈妈走了以后，如果你父亲来找你，请你千万不要再冷落他，其实他也是一个很重情的人，只是犯了一个不该犯的错……在这个城市生活的久了，人就会变得有些虚伪而脆弱，只知道拚命挣钱，拚命用享受来打发空虚，这样的时光我已经厌倦了，因为这里再没有那双可令我心房跳动，痴醉不悔的眼神了……我多想再回到辽阔的草原上去，去看那里的山，看那里雪白的羊群，飞驰的骏马，还有每年春天都会开放的格桑花……”

在伯洋含着泪水再次弹起的《骏马少年》的歌声中，他的母亲微笑着合上了双眼……

作者题外话：琴声悠扬而缠绵，仿佛在诉说着一种柔肠的往事……

三

“就是这首歌。”

伯洋掀起了《三棵树》的一页，萧梦看到了下一页纸上的《骏马少年》——

<骏马少年>

1.草原，草原，美丽的草原，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啊，马儿奔，碧草连，雄鹰在展翅飞，骏马少年扬鞭迎风追。

马儿奔，碧草垠，扬鞭追，骏马少年心中暖洋洋嗳。

美丽的草原姑娘啊，骏马少年心中的梦！美丽的草原姑娘啊，骏马少年心中的梦！

2.草原，草原，多情的草原，亲切迎面的风儿吹呀，雪云飞，百灵追，灿烂的阳光下，花儿朵朵迎风寻阳归。

马儿奔，碧草垠，扬鞭追，骏马少年心中暖洋洋嗳。

美丽的草原姑娘啊，骏马少年心中的梦！美丽的草原姑娘啊，骏马少年心中的梦！

3.这美丽的草原是我的家，看那牛羊遍山野呀，蝴蝶飞，花儿香，飞马侧身采一朵，献给草原美丽的她嗳。

马儿奔，碧草垠，扬鞭追，骏马少年心中暖洋洋嗳。

美丽的草原姑娘啊，骏马少年心中的梦！美丽的草原姑娘啊，骏马少年心中的梦！

（注：试听链接：）

优美动听的吉他伴奏飘响在了湖面之上，一个深情的声音开始演绎出一幅美好的图画，活泼轻快的节奏仿佛一个少年御马奔驰在了辽阔的草原上，美丽的草原姑娘啊，骏马少年心中的梦！当伯洋一遍又一遍歌唱着美丽的爱情梦想时，萧梦的泪水忍不住涌了出来，因为只有她能感受的到，在那激越飞扬的歌声中，是隐藏着一颗多么哀伤的心灵……

“我没有想到，我们会是如此的相似。”

面对伯洋彻底坦然自若的情怀，萧梦也打开了自己的世界……

和伯洋一样，萧梦也有一个快乐无忧的童年。她的父亲是一家科技公司的骨­干­，后来因为公司的发展壮大，而飞往了美国，成为一家海外分公司的领导者，相比之下，她的母亲只不过是这个城市里，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工人。

由于长期的两地分居，她的父母感情因为渐趋淡化，而不可避免地产生了裂痕。她的父亲又爱上了一个同是工程师的美国女人，虽然她从未见过那个女人，但听母亲说是那个女人勾引走了她的父亲，在那个自由开放的国度里，爱上有­妇­之夫，是一种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当萧梦的父亲从遥远的洛山矶寄来一封律师函，要求和她的母亲离婚时，那一年萧梦才上初二。

萧梦的母亲是一位很传统的中国女人，外表端庄贤淑，内心却很刚强。对于明摆着无可挽回的结局，除了坚持让萧梦留在了身边之外，她并没有说太多的话，甚至连从美国寄过来的一份抚养费都拒绝了，在很大程度上，她用自己的忍耐，成就了一个男人想要的自由。从那一年起，萧梦已习惯了跟母亲一起生活。

其实除了绘画，萧梦最喜欢的是舞蹈。在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带她进了少儿舞蹈班，在一些小型的比赛中，她也总是很轻松地便获得了前名。后来一位退休的艺术老师看中了她，一直不间断地抽时间辅导她，这使得她的成绩开始突飞猛进，竟然在市赛和外省大赛上屡获殊荣。那位老师没有看错，萧梦有着出类拔萃的舞蹈天赋，高等的艺术院校对学员的身材比例要求是很苛刻的，规定标准双腿至少要比上半身多出12厘米，而萧梦是18厘米，整整比标准多出了6厘米！这使得赛场上的她，天生有着一种卓而不群的独特气质。

上帝赋予每个人的命运都是看不见的。

萧梦的第一志愿是中央舞蹈艺术学院，这也是导师寄托给她的最大心愿。可是就在备战考试的前夕，她的母亲去世了！

萧梦是在训练时，忽然接到了小姑的电话，说她母亲出事了。当她不顾一切赶到医院的时候，母亲已经静静地躺在了病床上，全身盖上了雪白的被单。大夫说是心脏病突发，可能是在凌晨的时间，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那一刻，萧梦是麻木的，巨大的悲痛使她甚至忘记了哭泣，在用颤抖的手抚摸起母亲宛如熟睡一般的冰凉的面容时，她的内心只有可怕的恐惧……

萧梦的父亲也专程从美国赶了回来，在帮助妥善处理完她母亲的后事之后，主动约萧梦促膝谈心了一夜，在表达过对她们呣子的歉疚后，希望萧梦能跟他到美国去生活。而萧梦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她拒绝了父亲。等她父亲走了之后，她的小姑就搬了过来，主动照顾起了她的生活，即便如此，在她的内心，对父亲仍然存在着一种恨意……

母亲的去世对萧梦的打击是沉重的，因为母亲付于的希望曾是她的一切，为此，那一段时间里，她很消沉。在考试的比赛中，由于状态不佳，她被淘汰了。接着她放弃了下一轮的考试，因为她已失去了所有的信心，在训练中连一些基本的旋转动作，她都会突然出现失衡­性­的跌倒，这使得那位十分器重她的艺术老师，不久也失望之极地摇头离去了。后来在高考毕业之后，她便糊里糊涂走进了现在那家美术院校。

“你选择住校是想避开你父亲？”伯洋轻声地问。

“是，因为他抛弃了我母亲。”萧梦冷冷地回答道，“在那一段时间，我总会找个角落躲起来，一个人哭，哭完了又笑，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流浪的孤儿……”

伯洋的心碎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在萧梦的床头，会有一只哀伤独舞的天鹅。

“后来我就学着自立了，为了证明我自己能照顾自己，所以我才在业余的时间，找一些可以挣钱的跑场演出。”

伯洋知道他为什么会在商场里看到萧梦了。

“曾经我是固定在三里屯一带客串表演的，那是一个纸醉金迷的地方，有很多像我这样的在校生也出来偷空淘金，其实你也看到了，那只不过是跳一些很简单的舞蹈……”

萧梦很随意地说着从前，伯洋却想到了上次的老学究，他又感到了一种压抑。

“因为这样，在学校里就有人盛传我在外边做舞女，­干­一些为人所不耻的事情，闹的有次学校还要开除我，不得已，我现在只能是双休日、放假时，才能抽空去参加一些流动­性­演出，这也是昨天你能看到我的原因……”

伯洋的确是感到了庆幸。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不像是你想像的那样了？其实在学校里，我就是一个最坏最坏的女生……”

“也许是吧，可是我不后悔认识你，萧梦。”

看着伯洋真挚的眼睛，萧梦感到了些许的温暖。

“其实我不喜欢自己的这个名字，因为是父亲后来起的，他希望我长大了有自己的梦想。我原来的名字叫萧萌萌，萌芽的萌，母亲希望我永远都不会长大，可是……”

伯洋问：“我可以叫你萌萌吗？”

“可以呀。”

萧梦笑了，她抓起了地上的一颗小石子，用力地将它掷向了湖水里。

“你不是不让向湖里丢石头吗？”

“那只是你，我又没说我自己也不能丢。”

伯洋也笑了，他是第一次觉得萧梦也像个孩子。

作者题外话：伯洋也笑了，他是第一次觉得萧梦也像个孩子……

四

从那一天起，无论有没有夕阳，甚至于刮风下雨，每到星期天的下午，到大湖畔的人们，总能看到一对坐在凉亭下的年轻人，他们有时一起画画，有时一起歌唱，那悠扬动听的吉它声，仿佛倾诉着一对恋人让人驻足的甜蜜。没有人会相信，这却是两颗多么孤单的心灵，因为彼此深深地相惜，而相互依偎在这个世界，萌生着如湖水一般清澈的爱意……

美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人生不过如此。

转眼已是入秋的一天了，萧梦开始用水彩教伯洋画对面的山林，她把树叶都染成了红­色­。

“它们还没有红呢！”伯洋笑着说。

“总会红的……我喜欢它们绽放在这个季节火一样的激|情，它们是秋天最美的一处风景，如果你去过香山，将自己置身在火的海洋里，你就一定会喜欢它们……”

“香山的红叶？是吗，不过说来惭愧，我还没有去过，不如到时候你带我一起去看看吧……”

“好哇！”萧梦快乐的像个小鸟，“中秋节是看枫叶最好的时候，到时我们一起去了！我要穿上那件红­色­的风衣，将自己也变成一片枫叶……”

伯洋又笑了，的确，萧梦有着火一样的美丽。

当萧梦教他画完了画，作为交换的条件，他必须得弹奏一首曲子。

伯洋开始演绎一首自己新作的歌——

《银河之恋》

就在昨天的一瞬间

猛然发现了一双眼

透过人群的那一边

来来回回了多少年

就像孤独寻觅的星星

相互吸引

不在乎之间的距离

将会有多么远

仿佛很久很久以前

我已爱上了这双眼

就在银河的那一边

整整凝望了一千年

这是一种炽热的思念

穿越黑暗

敢问人世间的爱情

为什么总在变

我多想追

追随这双眼

让爱情在红尘

永永远远不改变

凝望你

就算银河在眼前

也不会变

这是一首诗谱成的曲子，委婉而又热情，伴随着动听的吉它声，仿佛在诉说着一个爱情的执著，这让萧梦听的有些入迷了。

“这是你写的吗？”

当伯洋演唱完，萧梦不由面带惊喜地问。

“是啊，不过是一首很简单的通俗歌曲而已。”

伯洋很开心她能陶醉，其实他早写下了这首诗。

“你这么有才华，完全应该做个歌星，让所有的人都听你的歌！”萧梦真诚而激动地说道。

“是吗？可是没有人愿意支持我的……”

伯洋对此有些黯然了，他是做过努力的，京城有着无数家音乐制作公司，可是没有一家公司愿意跟他合作，他们不是说歌有问题就是人有问题，总之是需要一笔价格不菲的包装费用，其实在这个物质大于梦想的世界里，无名的才华远没有金钱现实。

“我支持你，伯洋！”

伯洋看到的是一双真挚而美丽的眼睛，虽然有些孩子气，却让他感到了无限的温暖。

“谢谢，我会重新努力的！”

伯洋到了新街口的一家录音室，在花了两周时间之后，录好了几首挑选出来的歌曲。

当他带着随身听来到大湖畔，将耳机戴给萧梦听时，不久萧梦便惊奇地叫起来，因为她听出是伯洋在唱歌，那些好听的歌她是第一次听到。

“太­棒­了，你应该出一张专辑，这样就可以跟那些明星相比了！”

“是吗？我也有这个打算，不过得拍一首MTV做做宣传，这需要一个会跳舞的女孩子，可是我却不知道到哪里去找才好……”

看到伯洋的为难，萧梦不由站起来，随着音乐摆了几个调皮的舞姿，然后毛遂自荐了一把。

“你看我还可以吗？”

伯洋笑了，这正是他想要的。自从母亲离开他之后，孤独便一直在他的内心深处，可是现在萧梦的出现，却让他感到了生机盎然，他要让另一颗孤独的心灵，跟他一起复活。

伯洋开始了紧锣密鼓的筹划，为了一个曾经的梦想，他甚至计划动用母亲留下的一笔积蓄，这也许有些冒险，但他知道母亲是不会生气的，因为这也是她的希望。

很快，萧梦被应约去试镜，虽然伯洋的雷厉风行让人有些意外，但她还是爽快答应了。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室内场地里，按规定萧梦需要换上维族的服饰，跳一段新疆风格的舞蹈，然后会有人将她的舞蹈运用特技剪辑在草原和荒漠背景的MTV上，音乐是一首异域气息浓厚的歌曲《娜依莎》。制作人是一个带宽边眼镜的胖子，听说在圈里很有些名气。

“外形不错！听清楚了，我们今天先试两遍镜头，如果可以马上开拍，OK？”

胖子见萧梦换好了服装，立即展现出专业人士的姿态，大声吩咐各组织人员注意配合。

也许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合，萧梦微笑的神情有些牵强，不过两遍试镜之后，已有舞台经验的她便马上无可挑剔了。

“最好是再加上一段连续旋转的动作，这样就更完美了……”

胖子示意舞蹈设计增强一些观赏­性­，在相互沟通之后，便正式开拍了。

灯光雪亮，只剩下萧梦站在孤独的舞台上，不知为何，这让伯洋不由想起了那只哀伤的天鹅。当音乐响起，一个维族的少女开始随着歌声，欢快地翩翩起舞。

“……传说你的眼睛，像天上最美的星星，点亮了每个人的心房，传说你的舞影，像天边孤飞的丽莺，抚平了夕阳的悠伤……”

场中一个欣长美丽的身影，开始充分发挥起自己的舞蹈天赋，纤细的肢体灵动如风，大大的眼睛闪烁如星，那迷人的微笑使人沉醉，那动人的舞姿使人神往……这就是萧梦的气质，她的舞蹈可以轻易便将人吸引到歌曲的意境中去，就在所有的目光为之心动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萧梦在做最后的连续旋转动作时，突然倒在了地上！

“停！”

“萌萌！”

伯洋惊叫着扑了上去，一把将萧梦抱在了怀里。

“没事儿，我只是不小心……”

胖子有些不耐烦地问：“怎么回事？这么简单的动作都搞不定，我看给你换个专业的吧！”

“换什么换！她是最好的！！”

面对伯洋的吼叫，所有的人都有些愣了。

“别这样，伯洋……”萧梦已经不好意思了。

场面一度变得紧张起来，但看在钱的面子上，胖子忍住没有发作，结果是在萧梦的强烈请求下，勉强同意再来一次。

“各组织、各人员注意了，开始！”

灯光雪亮，一只哀伤的天鹅再次孤零零地站在了舞台上。

“你的美丽像夜漠中的一轮明月，在我心中撒满，深情的银光，我要带着心爱的马儿和决心，去寻找你，美丽的娜依莎……”

随着优美的歌声响起，萧梦那动人的舞姿再度飘飞，虽然经历了刚才的失意，她却依然微笑着投入其中，神采飞扬，瞬间便以欢快自然的舞步，消除了所有人的顾虑。即便如此，伯洋却还是很紧张。

很快又到了被指定的动作，带着迷人的微笑，飞舞的萧梦开始旋转，所有的目光都被吸引住了，只见她的身形宛如一个风车，转动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快的只剩下一团幻影！这已超出了普通人的想像，尽显一个舞者绝美的技艺，连胖子都显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可是就在每个人都觉得她可以完美结束的时候，萧梦却仿佛突然的失重，再一次晕倒在了地上！

伯洋已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作者题外话：灯光雪亮，一只哀伤的天鹅再次孤零零地站在了舞台上……

五

录制的事情暂时搁浅了下来。

周末，他们又相聚在了大湖畔。令伯洋感到有些意外的是，萧梦一改往日的清纯，穿上了那件鲜艳的红风衣，披肩的长发让她的美丽，多了一种成熟的妖娆。

这让伯洋想起了香山的红叶。

“你一定为此花了不少的费用，可是我却没有帮上一点的忙，真对不起，伯洋……”

萧梦在见面的第一句话，仍忘不了为那天的事情而深表歉意。

“萌萌，那不是你的错。”

伯洋笑了，他根本就不在乎，因为他知道，萧梦是在她母亲去世后，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才有的这样的痛苦，他想让她忘了这一切，只是没有成功罢了。

“其实你那天的舞蹈跳的很好，这让我想起了一个美丽的童话故事……”

“什么故事？”萧梦好奇道。

伯洋看着安静的湖面，说道：“天鹅湖的故事，王子齐格弗里德出外打猎，在湖边遇到了被魔咒变成天鹅的公主奥杰塔，于是他便帮助奥杰塔，与众天鹅一起，最终战胜了黑暗的魔法师，从而为奥杰塔解除了痛苦的魔咒。其实只要有信心，我相信不管什么困难，都是可以战胜的……”

“是吗？”萧梦笑着问道：“你想帮助我战胜什么？”

“你学过芭蕾，是吧？”伯洋问。

“是的，我说过我的梦想是最好的高等艺术学院。”萧梦也望向了湖面，“可是，我也许永远都不能实现这个梦想了……”

不知为何，从此时萧梦的眼神中，伯洋感到了一种凄哀的绝望，就像那只永远孤独起舞的天鹅，也许齐格弗里德和奥杰塔只不过是一个童话。

“这么久了，我们还没有到对面的树林去过呢，一起到那边转转吧？”

萧梦忽然是冲伯洋调皮地笑着邀请道，是啊，他们可是一直在画那里啊，伯洋马上是赞同地跳了起来。

很快他们一起来到了那片画中的枫林里，萧梦仿佛变成了一个孩子，又像是一只回归自然的蝴蝶，在枫林里嘻笑着飞来飞去，时不时摘下一些树枝，*般的扔给伯洋身上，惹的伯洋一时­性­起，跟她一块在树林里钻来钻去，两个人追逐戏闹，宛如童趣般嘻嘻哈哈起来。

秋风习习，雀鸣脆脆，湖岸旖旎。两个人终于是追累了，开始欣赏起了如画的景致。

“看啊，再有十多天就要中秋了，到那时这些枫叶便都会红了……”

萧梦停了下来，用手指仔细地抚摸着面前的一片片树叶，就仿佛它们是有着温顺的生命一样，那些叶子已经被秋风染上了红边儿。

“是啊，到那时这些树叶也都会落了……”伯洋带着微笑，不无惋惜地感叹道。

“不！”萧梦说道：“它们是花，是会流血的花！在我的眼中，它们是唯一可以与百花相媲美的，因为它们是火，燃烧了自己，却留住了这个季节永恒的美丽……”

伯洋觉得萧梦此时的痴迷是动人的，女人的多愁伤感总是一种温柔的美丽。

抚摸着叶子的萧梦，突然是回头说道：“伯洋，我有件事情想问问你？”

“什么事？”伯洋马上是变得饶有兴致。

“我爸爸又来信了。”萧梦轻叹着说道：“还记得我说今年的这个时候我要毕业了吗？我爸爸希望我毕业之后，一定要飞到他的身边去，为此他已经帮我办好了出国的手继，看来这个中秋节，我也许不能跟你一起到香山去看红叶了……”

伯洋怎么也没有料到萧梦会说走就走，他此时才明白，萧梦为什么要约他一起到这片枫林来了。

“我想问你的是：如果你是我，你将会选择留下，还是去美国？”

伯洋怔住了，对于这样唐突的问题，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说呀！”萧梦斗气似的揪住面前的树枝摇了摇，根本不理会伯洋的一片茫然。

伯洋选择了沉默，他无法回答。

“你舍得我这个朋友吗？”萧梦咬起了嘴­唇­。

是的，伯洋能舍得吗？可是他也知道，萧梦的父亲是爱萧梦的，这种爱较之他的舍得，也许更是一种幸福，为此，他不能回答。

等不到答案的萧梦，犹自轻叹了一声：“看来红叶是要落了……”

伯洋感到了一种无言的悲伤。

萧梦忽然是咯咯大笑起来，她欢快地钻到了林中的一处空地上，冲身后的伯洋大声喊道：“伯洋！弹起你的吉它吧，我想跳支舞！”

伯洋犹豫了一下，还是抱着吉它跟了上去。

“我们跳什么？”

萧梦解开了风衣的下摆，­祼­露出一条修长的玉腿，摆出了一个孤傲的舞姿，她的眼眸凝望着远方，就像清冷的月光。

“就让我为你完整地演绎一遍那首《娜依莎》吧！”

伯洋仿佛受到了感染，不再犹疑，怀抱起了吉他，对着准备好的萧梦，弹唱起了自己热情洋溢的歌曲——

《娜依莎》

伯洋：你的美丽像夜漠中的一轮明月

在我心中撒满

深情的银光

我要带着心爱的马儿和决心

去寻找你动人的娜依莎

传说你的眼睛

像天上最美的星星

点亮了每个人的心房

传说你的舞影

像天边孤飞的丽莺

抚平了夕阳的悠伤

萧梦：只要有谁能够找到她

她就会送你一首甜美的歌

带你走出

迷失的路途

还会给你一生

最美的幸福

伯洋：娜依莎美丽的她

夜漠的女神

梦中的光

合：夜­色­美啊……

那心中可爱的人儿

娜依莎你在哪里

夜­色­美啊……

那勇敢多情的人儿

在寻找你美丽的娜依莎

“夜­色­美，啊……那心中可爱的人儿，娜依莎你在哪里……“

此时的萧梦就像是变成了一团火，舞姿自由且奔放，丝毫没有了舞台的拘束，受到感染的伯洋，也亦放声高歌，完全融入了热情洋溢、动人心扉的意境中去。

这一刻，河岸的草地仿佛变成了夜晚的沙漠，皎洁的月光下，一个勇敢的人儿歌唱着心中多情的梦想，美丽的夜漠女神在随着歌声，跳动着指引希望的舞步……

伯洋醉了，他为女神美妙的舞蹈醉了！围着他歌舞的萧梦突然是抬脚*，将一条柔韧­性­极佳的*高傲地搭在了他的肩头，然后双手Сhā腰，依旧摆动着灵活的上身凝视着他，面对这样极具诱惑­性­的舞姿，伯洋显然是难以抗拒，有些紧张了，萧梦不禁嫣然一笑，收身如蝶般又翩然而去！

“夜­色­美，啊……那勇敢多情的人儿，在寻找你，美丽的娜依莎……”

随着歌声的落幕，火一样的女神在伯洋的面前开始旋转，快速地旋转，她的身形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瞬间化成了一团燃烧的火焰！

这让伯洋感到了无比的紧张，因为他知道萧梦是在尽全力支持。

燃烧的火焰突然便停止了！因为她倒在了伯洋早有准备的怀抱里，两个人喘息着彼此深深凝望着，这一刻，世界仿佛已化为了无有。

两颗火热的心扉如火如荼，一双柔夷勾起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伯洋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就在世界消融的时候，萧梦的手臂突然垂了下去……

作者题外话：随着歌声的落幕，火一样的女神在伯洋的面前开始旋转，快速地旋转，她的身形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瞬间化成了一团燃烧的火焰……

六

“萌萌！萌萌……”

仿佛在一个遥远的世界，萧梦听到了深情呼唤自己的声音，在极度疲倦中，她总算是睁开了眼睛。

“萌萌，你终于醒了！”

萧梦的第一眼便看到了一脸关切的伯洋。

“我这是在哪儿？”

“在协合医院里，你昏过去已经七个小时了！”

她笑了，这可是最好的医院了，看来伯洋是真得怕她有事情。

“咝——”

“别动！你手上还在扎着针呢。”

伯洋赶紧是制止了她的坐起，又指了指面前输液架上的瓶子，他们是在抢救室里。

“几点了？我得给学校的值班室打个电话，不然我们宿舍就要被扣纪律分了。”

伯洋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是一款上世纪的宝石蓝三星翻盖机，虽有些过时了，却是母亲留下的。

“用我的手机吧！”

萧梦在伯洋的陪伴下，在观察室停留了一夜。

第二天上午，检查结果显示一项血化验有些异常，综合长期存在的无名眩晕，大夫建议对脑部拍片，做彻底详细的检查。萧梦却坚持要回学校，拒绝做进一步的检查。

“大夫说你早该做检查了，为了安全健康起见，你一定得做！”

伯洋立刻垫支了做CT的费用，态度变得异常的严肃认真，这令萧梦有些哭笑不得，只好先放弃了坚持。

他们来到了门诊部的住院大楼，CT室在二楼西，整座大楼的布局有些紧凑，这使得通往CT室的走廊就像是一个狭窄的秘道，伯洋一直不明白，这么好的一所医院，为什么却给病人一种空间的压抑感。他对这里是再熟悉不过了，因为母亲的癌症就是在这间CT室被确定的。

CT室外早已排满了病号，他们一直等到了中午时分，伯洋去买了汉堡和牛­奶­两人将就了一下。

“这里的病人怎么这样多？”萧梦又想离去，却被伯洋再次严厉制止，不由赌气地问道。

“当然了，因为名气，全国的病人都往这儿跑，能不挤吗？”伯洋解释道，曾经为了给母亲挂一个专家号，他排了一夜的队，最后第二天还是从号贩子手里买了一张高价号。

“那你为什么还带我到这儿来？”

伯洋只好笑了笑，“从这儿再往西不远，就是我的家了，从小我就知道东单这家医院最好。”

“在后院的老楼上，我还爬墙掏过鸟窝呢！”

“是吗？”萧梦乐了。

为打发时间，伯洋开始讲述一些童年的趣事，这让萧梦多少忘了再坚持的事情。

终于是轮到了萧梦，在空旷的CT室里，当伯洋陪着她躺好在CT机的床板上，就要在玻璃幕墙后的大夫示意下，退出CT室时，萧梦却突然紧张地抓住了他的一只手臂。

“我好害怕……”

伯洋以为她是第一次，笑着安慰道：“没什么，就跟照像一样，你闭上眼放松就行了！”

玻璃幕墙后的大夫，又冷漠地挥了挥手。

伯洋只好松开了萧梦的手，在走出CT室的大门时，他还回望了一眼萧梦，只见孤单躺着的萧梦，正在被送入宛如黑洞一般的螺旋造影机里，她也在翘首望着他。

很快CT便做完了，但因为病号太多，结果需要一个星期才能出来，如果急用的话，可以另收费。萧梦坚决不同意让伯洋再花钱。

“把取片的条子给我吧？”

萧梦说这是依据，她其实很感谢伯洋能如此的关心她。

“你可不能丢了！”伯洋不放心地将条子递给了她。

“知道了，好人！我要是掉了，你又得花钱了是不是？”

对萧梦的赌气，伯洋只能笑了笑。他们约好下个星期一，一起来看结果。

在他们步出住院大楼，准备送萧梦回学校的时候，看到在门诊部人来人往的大门外，有一个怀抱病儿要钱的叫化子。

那个叫化子真脏，草长的头发和褴褛的衣服就只有一种颜­色­，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分辨不出是男是女。怀中抱着一个不过几岁的孩子，孩子的样子有些吓人，因为头上长了一个巨型的瘤子，半张脸都被腥红的­肉­体所遮掩了，奇丑无比！这使得过往的行人，无不是快步远离，就像是看到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唯恐避之不及。即便如此，坐在地上怀抱病儿的叫化子，仍是一双充满希冀的眼神。

“伯洋，你等一下！”

在伯洋还没明白过来的时候，萧梦却已走了上去。当她蹲在了叫化子的面前，这个世界便出现了一幅让人吃惊的画面。

只见萧梦从衣兜里取出所有的纸币和零钱，将自己仅有的一百多元钱，都放到了对方要钱的瓷缸里。她的这一举动，连那双希冀的眼神也变成了惊讶！

“这个孩子得病有很长时间了吧？”

面对萧梦温暖的慰问，叫化子很是受惊似的，开始用含浑不清的语调，结结巴巴地解释起自己的苦衷。这时伯洋才知道那是一个男人，孩子的母亲跟人跑了，男人还是一个瘫子，他是在打石头时受的伤。在男人的ρi股下，伯洋才注意到有一个带铁轮的板子。

在这个城市里，要饭也是一种行业，有很多肢体健全的人，也想通过得到怜悯不劳而获，便挖空心思编造一些谎言。但眼前的这对父子，就算是谎言也是让人心生怜悯的，可是面对他们的丑陋和肮脏，谁又敢去表露自己的怜悯？

伯洋自问不会，至少他从未想过。

可是萧梦却伸出了她柔弱的手，轻轻抚摸着孩子脸上的­肉­瘤，暖暖地问道：“他疼吗？”

男人点头，又接着摇头，他的眼神充满了感激。

伯洋的心有些震撼了！他不能想像，那双纤细白净看起来柔弱无骨的手指，在触摸到那个腥红恶心而又肮脏到极至的瘤子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勇气。虽然在直咫之间，他却就这样远远地遥望着一幅美与丑可以相融的画面，从萧梦的身上，他感到了一种难以用语言表达的美丽。

这样美丽的面前，是匆匆而过的人群，还有人间的白衣天使。

“看到他们的苦难，我就感觉到自己其实是多么的幸福。”

萧梦忍不住拭了一下眼角，仿佛仍在为刚才的那对看不起病的父子而感怀，这让伯洋想起了周梅对她的评论。

“现在我相信了，你有一颗无比善良的同情心。”

萧梦笑了：“我只是做了一点自己能做的事情，其实能照顾他们的，还是只有他们自己。圣经上说，人因为偷吃了善恶树上的果子，心中便有了知善恶的化身。其实再丑恶的人，也有善良的一面……”

作者题外话：萧梦笑了：“我只是做了一点自己能做的事情，其实能照顾他们的，还是只有他们自己。圣经上说，人因为偷吃了善恶树上的果子，心中便有了知善恶的化身。其实再丑恶的人，也有善良的一面……”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七

星期天的傍晚，伯洋坐在美丽的湖畔，一个人欣赏起了夕阳斜照，波光粼粼宛若一地碎金的水岸，秋风习习，吹拂着就要落红的枫林，有种说不出的寂寥。

他知道这也许是最后一次醉人的等候了，因为萧梦说她中秋节以前就要飞往美国了。虽然他没有勇气去留住她，可他觉得萧梦在走的时候，是会通知他一声的，作为朋友，他很想送送她。

可是萧梦似乎第一次失约了。虽然如此，他还是愿意就这样等下去。

当夕阳落山的时候，萧梦打来了电话。

“伯洋，你在等我吗？”

“对呀！萌萌，你在哪里呢？”伯洋笑了，因为他知道萧梦是一个守约的人。

“我在家，这几天得准备一下出国的事情，对不起，我不能再去大湖畔了！还有，也不能陪你去香山了。”

“没关系，到时候我可以去送送你。”

萧梦在那一边笑了笑，没有说话。

两个人静了静，曾经的形影相依，却在这个秋天，就要天各一方。

“萌萌，你还好吧？”伯洋有些心疼。

“我很好……”萧梦又笑了笑。

“你明天还有空吗？”伯洋想到了他们的最后一个约定。

“有啊，你想见到我吗？我还以为你想我走呢！”萧梦总算显出了调皮。

伯洋笑了：“谁说我不想见到你了？”

“那你是希望我走，还是希望我留下？”

伯洋打住了，他没有勇气回答这个问题。

冰冷的电话里有了一种难言的沉默。

还是萧梦轻叹了一声，笑道：“伯洋，我给你开玩笑的！”

伯洋的心在悲伤，“萌萌，明天我们见了面再说，好不好？”

“好的。”

萧梦跟他约定明天下午，老地方见。

星期一。

下午的天气有些­阴­沉，似乎一夜之间，秋天的脚步便加快了，树木有了枯黄的落叶，空气变得­干­燥清冷，席卷大地的冽风，让人感到了深秋的寒意。

伯洋穿上了一件黑­色­的风衣，这是秋季他最钟爱的一件衣服了。

萧梦已经等候在了门诊大楼的入口处，她依然是一袭红衣，不过今天穿上了一双高跟鞋，腰间束起了裙带，这使得她本就高挑的身姿，更显得欣长引人，因为秋风的萧寒，她把衣领都竖起来裹住了自已，只留下一双冷艳的目光。

“萌萌，我们进去吧！”

“我不想去了！”

伯洋有些奇怪：“为什么？”

“我把条子丢了。”萧梦无所谓地回答道。

“你，你怎么可以丢了取片的依据呢？”伯洋有些生气了，他是嘱咐过的。

“前不久我刚做过体检，有没有病我自己清楚，难道你就这么希望我有病吗？”

“我怎么会希望你有病呢……”伯洋有些哭笑不得，他没想到今天的萧梦，竟会蛮不讲理了。

“我反正要走了，你还这么关心我­干­什么？”

“我只是听从大夫的旨意，才关心一下你的健康……”

“这么说，你还是根本就不在乎我有没有事了？”萧梦瞪起了他。

“怎么能这样说呢……我们最好还是把片子取出来吧，看一看总归是对的。”伯洋有些急了。

“那要取你自己去取，反正我又没什么事情！”

萧梦一幅不愿再理人的样子。

伯洋有些不知可否了。

“萌萌，那不取片我们做什么？”

萧梦笑了：“陪我到王府井大街转转吧，我讨厌这里。”

虽然身居京城，但对最是繁华的王府井大街，萧梦还是第一次仔细游玩。伯洋很愿意陪她，也许他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王府井大街，南起东长安街，北至中国美术馆，全长不过一千六百米，得名于南段路西一眼明代的甜井，如今却享誉海内外，有着“中华第一街”的美称。这里是财富的象征，天子脚下，寸土是金，往日王公贵族，今时豪商满地。从日用百货、五金电料、服装鞋帽、风味小吃，到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奢侈名牌，一应俱全，一批批国有品牌、中华老字号，数百年历史沧桑的商业气息，造就了这里不朽的传奇。由于她的魅力，每日吸引着中外数以百万的游客流连其中，无数的淘金者，更是从各地慕名而来，用自己血和汗，成与败，继续缔造着这里繁荣富丽的神话。

从南口北京饭店入街北行，只见牌匾高悬，店铺森然，人流如水，熙攘如潮。伯洋和萧梦很快便融入其中，随着如流水一般的人群，在各处浏览起来。他们转够了百货大楼、外文书店和各家超市，在电玩城里快乐地一起­射­击敌人，在小吃街里边吃炸臭豆腐边听葫芦丝，而后又在全聚德的店外，手握冰淇淋对着橱窗里肥硕的烤鸭，品头论足，垂涎三尺……足足用完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他们总算是走到了北头的十王府井旁。

这是一口明代建造的水井，历经战乱，早已荒废，可是由于街名因它而得，便成了此地独竖一帜的景观。游人莫不想在这名胜的古井旁留作纪念，周围是各式的数码相机闪动。最惹人注意的是一个跟着父亲来自美国的小女孩，金发碧眼可爱的洋娃娃形象，吸引得不少人主动邀请她一起拍照，小女孩也乐在其中，好在她的父亲也并没有表示反对。萧梦也被吸引住了。

“Hello sir! Your daughter was so cute, I want taking pictures and her, ok?”

“Yes, of course.”

对于萧梦不同于别人的直接，而是很有礼貌的婉转请求，小女孩的父亲微笑着表示了同意。征得家长的同意之后，萧梦这才蹲下身子，抱起了可爱的洋娃娃。

“Wow, you are the cute elf!”

萧梦忍不住吻了吻洋娃娃，惹得她咯咯地笑起来。

街头的快照，不失时机地为她们留下了一张美丽的笑容。

在照完像后，小女孩的父亲也手拿数码相机，表示了想要为她们拍几张留念，萧梦当然只好同意了。

“你看，我照的好看吗？你瞧那个洋娃娃笑得多可爱呀！”

出了王府井大街，萧梦还在为那张绝佳的照片，而欣喜若狂。

“好看！”伯洋笑道：“只可惜你只要了一张，而那个洋鬼子却一连照了好几张！”

萧梦不禁哼了一声：“耶——，你真是个小气鬼！”

天­色­已暗，华灯初上，城市的美丽，开始在多彩的霓虹中闪耀。

一对宛如恋人的男女，静静地走在繁华美丽的路上，他们都仿佛为今天的快乐，而有些恋恋不舍。伯洋以为萧梦要回去了，因为属于他们的傍晚已经结束了。可兴致高昂的萧梦，在走过一家迪吧时，却突然提出了想要跳舞。

伯洋是第一次进这样热闹的场所，他只想陪陪萧梦。

作者题外话：天­色­已暗，华灯初上，城市的美丽，开始在多彩的霓虹中闪耀。一对宛如恋人的男女，静静地走在繁华美丽的路上……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八

里面是一个渲泄的世界，重金属的DJ震耳欲聋，旋转闪烁的灯光眼花缭乱，正中的舞池挤满了人头攒动的红男绿女，大家正跟着强劲的节奏，狂热的摇摆着。他们在昏暗的角落找了两个座位，伯洋感觉就像是走进了一个群魔乱舞的山洞。

“你喝什么？啤酒还是饮料！”萧梦大声地问。

“可乐吧！”

“什么！”

“我说可乐！！”

重金属的声音遮盖了说话声，伯洋只好吼了吼，他们要了两罐可乐。

很快这首跳到Ｇao潮的DJ到了尾声，作为间歇，领舞台上出现了一名打扮漂亮的女歌手，演唱了以高音而著名的《山路十八弯》，女子高亢明亮到极至的声音，博得了一阵阵的掌声，这让伯洋也总算感到了一份艺术的气息。

又表演了几个小节目之后，下一轮的群舞又开始了，随着DJ热火朝天的节奏响起，领舞台上出现了三个穿着露脐小背心的女孩，正中的女孩显然是主队的中心，一幅极其煽情的摇摆动作，对着所有人叫道：“来吧！让我们今夜忘了一切！来吧！让们为爱跳到至死！来吧！都来吧！所有的帅哥和靓妹！和我一起快活的舞起来吧！！”

舞池中瞬间即狂热起来，无数双热血沸腾的手臂举动着，群魔乱舞又开始了。

受到煽动的萧梦，也追随着节奏站起来对伯洋邀请道：“我们去跳舞吧！”

伯洋摇了摇头，他是真的不会，虽然看起来大家只不过是跟着节奏乱扭一通，可他还是有些怯场。

“你这人好无聊啊！”

萧梦赌气地又坐下了，伯洋只好摊开手耸了耸肩，这个委屈的动作还是把萧梦逗笑了。

舞池中渐渐进入了疯狂，领舞的声音更开始了极度的诱惑：“一二三四五，*好辛苦！六七*十，还是要坚持！……”

面对这样*­祼­的蛊惑，伯洋有些瞠目结舌了，他看了一眼萧梦，萧梦却一直望着舞池，身形在随着节奏颤动，一幅跃跃欲试的沉醉。

对于不会享受的人来说，这是一种漫长的痛苦，伯洋总算是熬到了下一个间歇。

“有请我们的探戈王子！”

中心舞台上出现了一个白马王子形象的男子，引得在场的女­性­连声高呼。

“我想邀请一位女士，跟我一起跳一段探戈！不知哪位漂亮的女士可以上来？”

男子开始作秀，希望互动能使人耳目一新，增强可观­性­。

没有等伯洋缓过神来，萧梦已越过人群，飞上了舞台。

舞台上的萧梦已然换成了另一个人，长发飞扬，她的眼神冷艳而孤傲，挺拔秀丽的身形风姿卓越，火红的下摆已打开，一条黑­色­丝袜修长的*隐现着成熟而­性­感的妖魅，只见她微笑着冷冷地伸出了自己受邀的手。

白马王子面带惊喜地抱起了美艳的来者，在一片惊叫声中，两个人深情而冷漠地直视起了对方。

伯洋的心中一片茫然。

激昂的斗牛士舞曲响起，两名舞者默契地同时摆动头部，脚踏震奋人心的节奏，开始了优雅别致的舞步。

掌声阵阵，面对这样默契的优美舞蹈，只懂沉醉渲泄的红男绿女，皆是一片自叹弗如的尖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