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缠着他说话,耳边已传来女子细细的吟唱,琵琶错落,如珠落玉盘,铮琮悦耳。
抬眼看时,一歌妓正独抱琵琶,安坐绣墩,款款弹唱。她虽是风尘中人,穿着却极是素净,只一根双蝶展翅的长长银簪便将满头青丝绾[GYS1]起,别无装饰,而一身银灰锦缎暗紫牡丹纹理的长裳,亦是毫不起眼。但她肤白如玉,意态安闲,如一枝凌寒青梅,向隅而开,不求闻达,却清芬自散。
别说那些男子们,便是我,看惯了锦罗缠身的贵妇人,骤然见了这般风致清绝的女子,也一时失神。
“晚蝶……这女子叫晚蝶。”有人已在出神的宇文昭耳畔献媚,“来京未久,已是头一等的红牌了,还是个清倌人呢。”
宇文弘、宇文颉等人也只是看着晚蝶,那种两眼放光的贪婪丑态,与当日攻破宫城后见到父亲那些美丽宫妃时并无二致。
或者,母亲和我,在他们眼里和这等绝色美妓,也没什么分别吧?
唯一不同的,大约就是我们有着人世间最高贵的出身,征服我们,远比征服平民百姓的女子更能满足男人们的虚荣心。
我眨巴着眼睛,捻着茶盏,拿了竹签挑我喜爱的果子吃,只当做没看见这些我不该看到的场景。
我是顺安帝和萧皇后最宠爱的女儿,母亲一直都不舍得让我去别宫另住,让我始终与她同住在中宫昭阳殿内。自我秋天大病一场后,我已学会了掩饰自己的眼目,绝对不让自己在最高贵无垢的昭阳殿中,看到不该看到的丑陋和肮脏。
即便那些丑陋和肮脏,并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依旧日日在我跟前上演。
已有王公们在起哄,让晚蝶给摄政王敬酒。
晚蝶眸光楚楚,如山间岫烟回萦,慢慢地红了脸,提步举觞,送到宇文昭唇边,娇怯含情地说:“王爷,满饮此杯,晚蝶再为王爷献舞一支。”
“哦,你还会跳舞?”
宇文昭大笑,方才握过我手的大掌揉上晚蝶的肩,果然伸出脖颈,就着晚蝶的手,去饮那沾了胭脂香的美酒。
我将一枚腰果抛起,将注意力放在那上升和下落的弧度上,唇齿相接,不去看近乎狎亵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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