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能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么说。但我相信,如果那天是夕姑姑把这衣裳拿给他,温言劝他换了逃跑,他一定是肯的。
可我那般骄傲地施舍他逃命的衣裳,他一定打死也不肯穿。
因为他和我同样骄傲,骄傲到连性命都可以用来拼搏。
夕姑姑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公主,其实,安公子并不是坏人。那天你晕过去,他抱着你,差点儿就哭了出来。后来我找人送你去皇后那里,他一个人坐在你房里,失魂落魄般坐了很久呢。”
他?会差点儿哭出来?
我听了这话,却差点儿笑出来。
他只怕在为他的无能哭泣吧!纵然他恨我入骨,以他那样自以为仁侠的个性,眼看着我受辱却不敢出面相救,心里必定郁闷得快疯了。
三月,正是满园芬芳花枝招展的时候。
宇文昭父子均不在京,母亲也闲了,亲自教我和君羽弟弟弹琴弄笛,写字读书,倒也其乐融融,十分自在。
读书之余,我也是摘桃弄李,踏草*,四处游荡。
这日我和夕姑姑走得远了,忽见前方有一石砌高台,高有十丈,巍峨壮丽。四周碧草茵茵,野花绚烂,千万只蝴蝶四下翻飞,如彩雨铺地般招摇,蔚为奇观。
我大是欢喜,笑问夕姑姑:“这里是什么地方?以前没来过呢。”
夕姑姑微笑道:“这里是钦天台啊。以前有重要祭典、卜卦问天之事,都在钦天台举行典礼。因老祖宗的规矩,女子不得入内,因此公主一直不曾来过。近年宫中变故连连,宇文昭得势后说钦天监一干人都是吃干饭的,便将钦天监撤了,这高台才荒凉下来。”
我点点头,扶了汉白玉的栏杆,缓步拾阶而上,那台阶久不曾有人踩踏,已有厚厚的一层灰尘,一路迤逦而上,便踩了长长一串脚印,连粉色的裙边都卷上了昏黄的尘埃。
到得高台之上,三月的天空更显澄澈,如蓝蓝的琉璃,泛着清而淡的柔光。
我被那懒洋洋的春日曛风吹着,眺望着四周风景如画,正觉心旷神怡之际,居然看到一个驼背老人在一角有一下没一下地刷着高台的灰土落尘,再看石台中央的大理石供案,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两旁硕大的青龙铜炉里犹有香气袅袅,吐缕不绝。
我走向那老人,笑道:“老人家,这里是你在收拾吗?”
驼背老人眯起浑浊的眼睛,细细打量着我,忽然盯在我脖子上,顿时笑得满脸*,“原来是衔凤公主来了!老朽失迎,失迎了!”
“你认识我?”我一低头,已看到自己脖子上的宝玉,质地莹白,隐见紫凤飞扬,状若一飞冲天。春日曛暖,我的粉色纱裳领口极低,那错金镶珠缀了精致璎珞的宝玉便一眼可见了。
“徐大人,您老人家安好?”夕姑姑已走上前来,和那老人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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