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母亲更倒霉。
她跌落的地方,是沙土,而我竟跌落在满是臭血的石板路上。
一旁的侍卫忙将我扶起,衣袍上已遍是黑血污秽。
我也快晕过去了,踏着马蹬想上马去,却是手足酥软,无论如何也爬不上去,郁闷得只得徒步向前。可惜挪了好一会儿,我都挪不开步,还是旁边的侍从低低道了声“得罪”,将我扶了,方才勉强向前走着,再不敢看四周那堆积如山的尸体,却不能避开脚下的尸体与鲜血。
那些尸体,不仅有壮年士兵,更有妇孺老人。黑、燕两国二十年未兴战事,回雁关以农养兵,自成一座极北孤城,关内士兵,大多有家室。
如今,连三五岁的幼儿都不时在尸体中出现,更不知有多少无辜家庭,在这样的大战中被彻底摧毁。
这就是晋州安氏。
这就是仁义之师。
我在心底狂笑,眼底却涩疼难当,几乎忍不住要当众掉下泪来。
又是一笔血债,提醒着我当日当断不断放过安亦辰是做了一件何等的蠢事。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一定在见到安亦辰的第一眼,就将他千刀万剐五马分尸。我曾想利用他来对付宇文氏,可现在才知,安氏比宇文氏可恶十倍百倍。
走到太守府的那段路并不长,我却如同在森罗地狱走了一遭,直到到了太守府简朴的大厅中,才渐渐不觉得那血光刺眼,却被另一种森然的阴郁之气压迫得透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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