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他们之间，除了眼泪，还有动作。两个人都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紧地箍住对方。

有车经过，强烈的车灯非常刺眼，从两个人身上一扫而过。重新陷于黑暗中，李小毛的神情有些尴尬。就在车灯扫来的一瞬间，李小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开了205号。好在205号看不清他的表情，205号却再也没有投入他的怀抱，但李小毛能感觉到她的肩头在黑暗中剧烈的抖动。刚才的车灯是氙气灯，在这个城市，还没有几辆车使用，但李小毛知道，赵志萍已经用了好几年了。这种灯，比一般的车灯要亮好几倍，可以把夜晚变成白昼。

但是，205号却不知道，不但不知道，还不理解。

我要回家了。205号的声音淡了。

李小毛只能说，身上有钱没？

我等了一个月，就为了再见你一面。

李小毛又说，身上有钱没？

本来，我想告诉你一件事，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

李小毛再问，身上有钱没？

205号默默地看着李小毛，她的眼睛和夜晚一样，把李小毛都吞噬了。李小毛突然感到自己很猥琐、很无耻。

你等等，我去给你拿钱。

李小毛说完撒腿就跑，他好像要逃离一个地方，又好像要挽留一个人。抑或，他是为了赎罪和良心上的安宁。在漆黑的夜晚，他像一个黑­色­的大鸟在玩命飞翔。虽然离他住的地方不远，他仍然跑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进了房间，他把自己留下来的现金都拿了出来，他不知道有多少，李小毛只是胡乱地用报纸裹住，拿着就冲出了房间，重新冲进了夜幕中。他很清楚，他刚才走的是一条没有路灯的小巷，那里黑暗一片，他只能在黑暗中辨别方位。前方黑乎乎的，只有李小毛急促的脚步声传得很远很远。李小毛把印象中的几条小巷都跑遍了，但205号好像被黑暗吞噬了，再也没有半点踪迹。

李小毛没有放弃，他仍然在玩命地奔跑。不知什么时候，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流了下来。李小毛一边跑一边肩头在不停地抖动，终于，肩头的抖动影响了奔跑的速度，李小毛站在了空荡荡的大街上，不动了。有车按着喇叭经过，李小毛没有看见一样，仍然一动不动。司机骂咧咧地从他身边绕了过去。李小毛又被黑夜围裹了，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李小毛冲着无边无际的黑夜，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嘶力竭地喊道，205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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