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礼后,他踏风离去,再无留恋。待到再度相见,是在山中的一间茶棚,他顾目四盼,对她颔首一笑。
面对贝兰孙时,满不在乎的他……落崖时,面无表情的他……收她为徒时,浅笑低语的他……铜钟边,怒目大吼的他……温泉边,瞪目无言的他……遥池宫,教她习剑的他,追在梅非遥身后的他,说故事的他,待到比赛终时凌厉无情的他……
人的一生,不同时期会现出不出的面貌,她与他,短短三个月的相识,这些或许只是他无意中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她却全都印在脑海中。如今想来,她竟不知他的情何时系在了她身上。
这只蝴蝶,莫不是将目标转向她?她记得,玉扇公子好敌方女色,她算是他的徒弟,不算敌方吧,况且,她与他可没什么凄婉恻悱的动人情事……
皱眉凝思,楼隐不知何时离去,家中新买的恶犬开始咆哮,前院护卫的脚步声越来越紧,大概,又是他来了……吧!
叹口气,她转转手边的缬纱玉兰竹团扇,走出书房,无聊地在院中绕圈圈,偶尔脑中画面一闪,她以团扇为剑,比比记在脑中的剑姿。虽然“分花拂柳剑”在他手中舞出来能飞沙走石,但她已认定了,这就是一套杀野猪的剑法。
家人几乎认定了楼太冲将是她的夫婿,她呢?她自己也认定……了?
无聊地又转了几圈,她决定做点其他事分分神。
瞧,她就说自己很无聊了,除了绣花,她这个长孙小姐还能干什么?在家,爹娘哥哥们宠她,自幼不必吃苦,如果哪天家道中落,她还能绣花养活爹娘——这个只能偷偷地想,不能让哥哥们知道,以免他们觉得妹子瞧轻了兄长。
在家无聊,以后出嫁了,她应该会相夫教子吧……突地,她怔怔盯着院中一簇摇曳的花丛,不知想起什么,一时痴痴。
那簇花不惹眼,平常的阶前兰花,蕊嫩瓣白,小小的几珠,花上栖了一只……白色的粉蝶。
她轻轻挥了挥团扇,带动空气,引来暗香浮动,也惊了那只粉白的小蝶,渐飞渐远。
叹口气,她还是决定回房做一个名副其实的无聊小姐。真要计较,她还有一些其他事情可以做做的……
磨墨,取纸,翻开一本书。
目过两行,心绪不定,她忍不住站起,在房子里绕来绕去,绕了半天,拿起楼太冲的画,站在窗边欣赏。画纸突然一动,她惊瞪乌眸。明明没有风,画纸中段竟然前后摇晃,仿佛有人在画后用手指戳来戳去。
放下画,窗外无人。
重新展开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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