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种的向日葵,第一次开得这样灿烂。晚上,我们就在向日葵的花朵下吃晚饭。那那撒娇地坐在阿布的怀里,阿布先给阿姨夹了块肉,再给我夹了一块,最后再一口口地喂那那。那那被我们宠坏了,尤其是阿布。他只有20岁,尽管以前没受过别人的疼爱,却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疼那那,疼阿姨,疼我。抢着帮我干家里的活,哄那那睡觉,和阿姨一起听收音机里的苏州评弹。
他也会弹忧伤的吉他,他不会说话,他的吉他会说话。
简单快乐的日子不长,不幸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那那生病了。一种我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病。他再也不能蹦蹦跳跳地去帮我买酱油,也不能赖在我的身上撒娇。小小的他躺在病床上,灿烂的阳光照在他苍白的小脸上,阿姨和我轮流掉眼泪。
阿布开始经常不在家,回来的时候,手上脸上都很脏。我已经来不及分身去管他。直到一天,我从医院出来,想去给那那买糖果。远远的,我就看见阿布跪在行人很多的街道上,弹着吉他,再走近一些,他的面前用石头压着一张纸,上边有那那的照片,几个赫然大字:“请救救我的小弟弟”。他的破帽子里有行走扔下的零星的钱,他就不停地磕头,也有行人走过的时候,鄙视地吐痰:“这么年轻就出来骗钱!”他假装没听见,依然弹着忧伤的吉他。
花之妖(6)
呼啦啦一下,一群跪在地上行讨的人全起来,飞快地跑掉。“城管来了,快跑!”阿布还来不及收拾,就被抓了个正着。城管要没收他的吉他与钱,他一把抢回来,用手指着那那的照片,又指指:“弟弟”两个字。一边使劲摇头,又一边作揖。城管根本就不管这些,粗声粗气地吆喝着:“别装可怜,赶紧把东西交出来!”他两手紧紧抓着破帽子,张着干裂的嘴“哇哇”地乱叫,又赶紧双腿“扑通”一声跪下,不停地磕头,求城管不要没收他的东西。城管不耐烦地一把推开他,一脚踩在那那的照片上。阿布像疯了一样,一把推开城管,把那那的照片拿起来,使劲用衣服擦干净,我的眼泪掉下来了。
被推开的城管恼羞成怒,拿起阿布的吉他使劲砸在他的背上,他好像忘了疼,把头磕在地上,直到磕出血。阿布的吉他没有了,被砸成了两半。
我假装什么也没看见,转身泪流满面地离开了。
夜里,很晚很晚,阿布才回来,他躲着我和阿姨,偷偷去卫生间里洗澡,我听见他在卫生间里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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