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士们胸中的怒火沸腾,咬牙切齿的声音仿佛掀动着远处滹沱河水,就要迸发惊天动地的山洪。
天黑下来了。隐蔽在沟谷山涧中的八路军指战员们轻徐而迅捷的迈动脚步,手里紧握钢枪,借助透过黑魆魆的树丛间照射过来的电灯光,沿着谷子地、沿着沟坎、沿着石径,向着突破敌人防御阵地的出击位置挺进。一阵阵沙沙的响动与秋虫鼓翅鸣叫的戛然而止相伴相随。
八路军总部命令规定的正太路破袭战役发动攻击的时间:一九四○年八月二十日二十二时,犹如铿锵有力的脚步在太行山脉的崇山峻岭之间回荡。
战士们在矿工引导下,爬上电线杆,随着虎头钳“咔嘣”作响,耀眼的电灯光倏地熄灭了——立即,枪声、手榴弹爆炸声骤然响起。
埋伏在东王舍村一家药铺里的连队,如猛虎下山直扑前进道路上的碉堡。不到十分钟,第一座碉堡就被攻破。连队向东边狠Сhā过去,却被两座暗堡截击。暗堡构筑在小土山上,四周围砌着高高的石墙,墙顶拉着电网,墙根还有一道深壕沟,三道铁丝网。
敌人凭借坚固的碉堡负隅顽抗。一位班长冲上去触电牺牲的一瞬间,剧烈的痛苦使他扭曲了身体,在闪光中痉挛。
“葛振林,把鬼子的电网给我统统砍喽!”连长大吼着。
“是!”葛振林已经跃起,“咣啷”抽出背上的大铡刀。为了防备触电,战士们集思广益,把平常娱乐锻炼用的心爱的篮球剖开,取出里面的橡皮胆裹在手上。“谁给我两个手榴弹?我的打完了。”他摊开裹着两层球胆的大巴掌,伸向战友。
爆炸的闪光映红了他宽阔的脸堂,宛如一块刚刚从冶炼炉里钳出准备锻造的钢铁,高高的个子就像一棵北方傲然挺立迎战风寒的白杨树。他接过手榴弹往腰间的皮带里狠狠一掖。“我把电网、铁丝网砍坏喽,就打手榴弹,你们听见爆炸声就冲!”说着,他噌地跳上梯子,机灵迅速的爬到墙头。他高举起了铡刀,从他的胸中迸发出愤怒的吼声,只见手起刀落,电网冒出刺眼的火花,紧紧绷着的电线立刻如烈日下的瓜秧耷拉下来。
密集的子弹像一阵风似的向他刮过来,墙头的石屑翻飞着火星四下迸溅。葛振林却已敏捷若猿猴跳下了墙头,滚进了壕沟,趁着掩护他的重机枪咆哮压制敌人火力的间隙,抢步跃上壕沟,抡起大铡刀,七里咔嚓,砍断了两道铁丝网;然后猫在一个土墩后面,从腰间拔出手榴弹,朝着碉堡狠狠甩出去,一颗手榴弹在火光照得透亮的天空上划出一道顺畅的抛物线准确地落入敌人的碉堡。战士们闻听爆炸声争先恐后地呐喊着冲了上来。一会儿工夫,踞守碉堡的鬼子被歼灭。
枪声稀落下来,战友们才注意到躺在壕沟旁边的葛振林。他正捂着胳膊上的伤口喘着粗气,咧着嘴露出白牙。班长急忙蹲下来给他包扎伤口,他却又一摊大巴掌,说:
“手榴弹又没啦!”
连队马不停蹄地扑向敌人的中心堡垒。
这座碉堡里麇集着从各处撤退下来的敌人,他们疯狂地嚎叫着,欲作困兽犹斗,拼命朝外面射击。碉堡有十几公尺高,墙壁坚实,上下几排射孔,很小并且由活动铁板遮蔽,在没有炮兵支援下,仅靠简陋的步兵武器攻击,极其艰难。
眼看着昔日朝夕相处情同手足的战友纷纷中弹倒地,班长眼眶简直就要冒出火焰来。他盯着碉堡外的又一道铁丝网,咬牙切齿的喊:
“跟葛振林那样,上!”
战士吴鸿奚嗷地叫一声拎着铡刀,朝铁丝网奔跑过去;到了跟前,一阵猛砍,铁丝网断开了,带着尖刺的铁丝向两边弹开并不停地振荡着。
忽然,从碉堡里射出的子弹,有一颗恰击中了吴鸿奚Сhā在腰间皮带上的手榴弹,只见红光一闪,手榴弹爆炸了。
班长和战友们不约而同地惊叫一声,奋不顾身地冲过去,却被敌人的子弹又打倒了几个。班长拼命把吴鸿奚拖回隐蔽阵地。在月光和火光的映照下,吴鸿奚脸色苍白,牙齿紧紧咬住嘴唇,拼力忍住剧烈的疼痛而不致失声叫喊。他的腹部被炸开了一个大口子,血已经流了一地。班长跪下,手忙脚乱地用纱布堵塞伤口,希望这样能够止住汩汩涌流的鲜血。
“别、别管我!快——拿下大碉堡……”
吴鸿奚微弱的声音被激烈的枪炮声湮没了,他闭上了眼睛,头朝旁边一歪,牺牲了。
几片撕碎了的乱云遮住了月亮,一阵紧似一阵的枪响和爆炸声吞没了生与死的沉思,唯有那殊死搏杀将正义与邪恶铭刻在岁月的记忆里,并使之世世代代地流传。
班长缓缓摘下自己的军帽轻轻盖住吴鸿奚的脸。他抬起头,狠狠地盯住那喷吐火焰魔鬼般的碉堡,一挥手,狮子般怒吼:
“重机枪掩护,冲!就是冲它一百次,老子也要敲碎了这个乌龟壳!”
仇恨的烈火与枪弹在空中磨擦而生的闪烁以及掷弹筒、手榴弹的爆炸的光芒交织在一起。一次又一次冲锋,前仆后继的牺牲与誓不罢休的攻击,在这蕴藏着巨大能量的华北太行山脉中演绎着崇高与伟大的争取民族自由独立的辉煌篇章!
“正面攻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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