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场暴风雨来临的前兆,沈媚进宫两年,除了大婚当夜,这座景云宫还是头一次这般热闹。
侍卫将景云宫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上百名的宫女太监颤抖着跪在院子里,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正殿之中,南野王阴沉着一张脸坐在正中,三宫六院的妃子也难得齐聚一堂,上至皇后国母下至美人新宠,连带着各家的宫娥侍从都挤在这里,甚至于被邀入宫看戏的末白一行也未能幸免,都被直接引到这里。
偌大的宫殿之内突然就显得有些拥挤,既来之则安之,末白坐在一旁保持着一种局外人的姿态,淡然看着眼前的场面,面无表情。
大殿之中寂静无声,人人都带着一副等看好戏的表情把目光投到跪于当中的红衣美人身上,有的人甚至嘴角勾起,大有些幸灾乐祸的势头。
自幼在勾心斗角的宫廷之中长大,对末白而言这种事情只需看一个开端已经能预料到最终的结局,本就没用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了。
沈媚安静的跪在中间,微垂了眸看不到她的神色,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她一直都是这种处变不惊的神态,没有半分的惊慌,南野王阴森的目光落在她白皙的颈项间,瞳孔收缩成线。
碧儿跪在沈媚的斜后方,面无血色,时而偷偷抬起眼角瞄一眼自己的主子,眼中都是惶惑焦虑的色彩。
没有人说话,整个大殿都沉浸在一种死寂的气氛中,所有的人都在等,直至半晌之后四下分散搜查的侍卫纷纷聚拢回来才打破这沉默。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向外看去,一个禁军首领大步走到门口,单膝跪下,恭敬说道,“回禀皇上,臣带人搜遍景云宫的所有房屋不曾发现刺客踪迹!”
闻言,院子里战战兢兢跪在那里的奴才们终于松了一口气,碧儿的面色也有所缓和,南野王依旧沉郁着一张脸不置一言,他身后的嫔妃中却已有人顷刻间泄了气。
一直坐在南野王身边的李后突然面色一寒,冷眼向那头领扫了过去,开口语气不怒而威,“刚是哪个奴才谎报,说见到刺客进了景云宫了?”
那统领肩膀微微一颤,看了李后一眼,慌忙垂眸,接口道,“娘娘息怒,奴才们并非谎报,那刺客留下的血迹确是指向景云宫无疑,奴才们一直追到景云宫的右偏院才失了刺客踪迹,相信——他一定还隐藏宫中无疑!”
那人说着别有用心的看了沈媚一眼,碧儿眼尖,终于忍不住爆发,愤怒嚷道,“你血口喷人,事发之时我家小姐一直陪在陛下身边,你抓不到刺客就要拿景云宫做替死鬼吗?”
“大胆!”李后震怒,突然拍案而起,也顾不上什么风度礼仪,上前扬手就给了碧儿一巴掌,“陛下面前又当着这么多的主子,哪里轮到你一个奴才多嘴,来人,给我把这个没大没小的奴才拖下去杖刑伺候!”
碧儿被打翻在地,还不待反应,门外已经冲进来四个侍卫伸手就要来拉她,南野王却一语不发,冷眼看着沈媚。
他生性多疑,自是不会放过任何一点威胁,又因为沈腾恩父子的事心中有鬼,所以此刻明知李后逾矩却还也不制止,只是任由这一切继续发展。
“慢着!”清脆的一声断喝凭空响起,面前一直静默不语的沈媚突然伸手拦住四人的动作,咬着下唇抬眼看向南野王,眼中盈盈有泪,虽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眼中却多了几分决绝之色,“臣妾有话要说!”
沈媚一直都是温顺乖巧的,这个眼神落在南野王的眼中让他微微一愣,眼中却是寒光不减,冷哼一声,“人赃并获,你还有何话说?”
“人赃并获?”沈媚蹙眉,突然苦笑一声,“眼下连刺客都没有抓到,皇上就认定是臣妾所为吗?”
众人哑口无言,沈媚脊背挺直,愤恨的扫了那告状的禁军一眼,那人眸光一闪却理直气壮的与她对视,沈媚回头,再次看向南野王,“皇上,若是真的人赃并获,这弑君之罪臣妾理应领受,可现在难道就仅凭几个侍卫的无稽之谈陛下就要定臣妾的弑君之罪吗?臣妾不服!”
“是啊皇上,小姐一直对您忠心耿耿,现在又怀了龙种,她没有害您的理由的!”碧儿见状慌忙叩首解释。
南野王听着眼神有些恍惚,一直静立在旁的云妃见他动摇终于忍不住娇俏一笑,“这话说的对,凡是都要有个理由,娘娘没有害皇上的理由,那些侍卫与娘娘又何来仇怨?若不是确有其事,他们何故要信口开河,一起污蔑娘娘您呢?”
“你——”沈媚气结,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现在她已经明白,这是一个局,而布下这个局的人对南野王又是相当了解的,知道他的残暴多疑是出了名了,根本不需要什么真凭实据,只要让他感到了威胁他便绝不会心慈手软。
云妃这一句无疑是火上浇油,南野王才稍稍缓和下来的面色又暗了下来,眼神如尖锐的刀子落在沈媚惊恐的眼眸深处沉声道,“你可以说是侍卫看花了眼,可那些血迹你又作何解释?”
“这——”沈媚一阵惶恐,想再辩解也无从入手。
眼见着沈媚已经无法自圆其说,云妃脸上扬起一丝得意的浅笑看着沈媚的狼狈,这个狐狸精,总算是气数将尽了!
李后面无表情的缓缓开口,“皇上,还是先把景云宫里的一干人等收押吧,等查明真相之后再做定夺也好。”
此话一出,院中所跪的景云宫下人就躁动起来,更有胆小的微微啜泣起来。
南野王目光深沉的看了沈媚一眼,方要点头,忽闻得门外一声轻唤,“姐姐!”声音不大,在这紧张的空气里甚至还有几分闲散的泰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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