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隆科多一身戎装,腰间佩剑昂然入内,铁青着脸扫视一眼众人,我站在后面,打量着这个传说中四爷党的中坚人物,若不是他表情肃穆,那身戎装穿在他身上一定很可笑,他面孔黝黑,而且身材瘦小,脸皮有点像沙皮狗那样,皱皱巴巴的,但是配上那一脸的神气却又让人不得不信服于他。
但见他旁若无人的跪在万岁爷遗体旁,默默的行了三跪九叩大礼。从怀中掏出黄卷圣旨,众人皆知那是遗诏,原本愤亢激动的人竟一时间都静了下来,眼睛巴巴的望着隆科多,唯一例外的可能只有我,因为答案绝对,绝对会和历史一样,我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四哥,未来的雍正皇帝啊!就在这时,我忽得有一种感觉,有人同样在注视着我,我被吓了一跳,忙收回目光,敛眉寻找,却见德妃娘娘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我,让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就在我不解之时,四周又喧闹起来,原因和历史极端相似,是因为九、十阿哥一口咬定万岁爷临终说的是十四阿哥继承大统“隆科多,你好大的胆子,敢欺君乱政么?”九阿哥哽着脖子说了一句。
“就是,方才大家都听见了,万岁爷亲口说的是传位十四阿哥,哪来什么传位遗诏,分明是这厮矫造的!“十阿哥唯恐天下不乱的附和道。八阿哥青白着一张脸,眼睛死死的瞪着四哥,顺着十阿哥的话接了一句“人人都听见了,皇上要传十四阿哥!”
只可惜他的问话却没一人响应,这时,隆科多一声怪笑道:“哼——果然都应了主子爷一句话,狼子野心啊!诸位爷扪心自问,刚刚万岁爷的话你们谁敢说听清了,若是没有,那几位爷就是质疑小臣手中的诏书了?谁要是抗得下这对大行皇帝不敬、对当朝天子不恭之罪,大可来验证!”他捻须狞笑道:“小臣还忘了说,我这个九门提督手中还有两万兵力,留守京城!”他转过身子,一掀袍角,双手取下头盔,直直的跪在四哥面前说道:“皇上,您大可放心,只要微臣在,乱臣贼子们作不了反!”
张大人是何等机灵的人物,一见时机成熟,又见以八阿哥打头,九阿哥十阿哥还那么杵着,便冷冷的问道:“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你们不奉诏吗?”随后,他又朝四哥一拜“万岁,国不能一日无主,先行皇帝授您大宝,应以国家大事为重,以龙体为重啊!诸君听令——拜!行大礼——”
“万岁万岁,万万岁——”我混在众人间,既有些相信历史的命运,又隐隐觉得自己的灵魂也溶入历史亦或我也变成历史的一部分……我觉得自己浑身热血沸腾,我竟然亲眼见证雍正登基的一幕,而且……
就在满面通红的时候,一个声音轻轻响起:“等一等,本宫还有一事要说明!”早已哭得梨花带泪的德妃娘娘忽然在宫女的搀扶之下站了起来:“刚刚,先行皇帝还有两句话留下!”
瞬间,又如同一声惊雷般,将懵然的一群人又震得恍恍惚惚,就连我亦是一震,历史上说康熙是猝死,不但未留下一言,甚至十三阿哥、十四阿哥都来不及见他最后一面,可现在却……
“这……娘娘,这……”
“张大人,莫不是不信本宫所言?”德妃娘娘素来温和,此时出言如此蛮横不容反驳,可见事非寻常,十三曾经跟我说过,娘娘对四哥的感情不及对十四阿哥,此时……转念一想,又不大可能,十四阿哥此时还在肃州,就算日夜兼程都也难以赶回,这个时候,京师可是最经不起混乱的啊,更何况,四哥毕竟也是她的亲儿,一想这些,我悬着的心又放了下去。
“先行皇帝曰十三贝勒重孝仁厚,好兵勇猛,望皇帝善待之,自家兄弟情分,切不可断!此其一”德妃娘娘说完,一双秀目却穿过众人,凝视在我身上,顺着她的目光,四哥眼中更是异彩涟涟,我心中一动,莫不是我的心思,万岁爷早就知道了?
“女官舒穆禄氏*雅茹,镶黄旗旗下,惠质兰心,深得先帝喜爱,常伴左右,孝心可鉴,现追封为格格,赐婚给——十四阿哥!”
什么——我双耳一阵嗡鸣,万岁爷开什么玩笑呢?他,他要将我赐给十四阿哥!!我双腿一软,无声的跪在地上,心中什么都没有了,好像瞬间失去了所有……
第一百零二章 锥心刺骨
“不可能!”原本伏地哀恸,浑身抽搐的十三忽然一下站了起来,发疯似得冲德妃娘娘吼道。
我一脸麻木的笑意,看着仿佛睡着一般的万岁爷,他脸色并不似死人,相反比平时要好,忽然想起不久前,他许我的那个愿望,万岁爷啊,万岁爷,您可知道自己开了多大一个玩笑吗?
德妃娘娘传的是先帝的遗命,她在后宫向来地位尊崇,又是主妃之一,如今她的一个儿子又是当今皇帝,说出的话自然是一言九鼎,我不敢看四哥,怕自己也怕他会说出大逆不道之言。
“十三弟!”四哥一把按住血管膨胀的十三,两个人同时瘫倒在地,不知他说了什么,十三仿佛不认识似得看了他一眼,随即伏地哀恸,哭道:“阿玛阿玛……若是早知道如此,您还不如继续囚着我,哪怕只是偶尔发梦时的念想也好!怎么会这样,怎么是这个结局啊——”
是啊——十三一句话,说到我心坎了,忽然想起紫霞仙子对悟空说的那句话:我猜到过程,却没有猜到结果……
从见到四哥那一刻,我就知道今生,不,应该是这一生,我灵魂所在清朝的这一生,我注定跟他纠缠在一起,无论爱恨情愁,他都是我心中永远的唯一,但是,我却从不敢思考结果,因为不敢,所以……
我没想到这段鸳鸯弦,最后会奏出这样悲哀的曲调……
罢了罢了——我咬着唇,淡淡的笑,任心中滴血,我也不能在场面上表现出来,这个时候不能乱,不可以乱!看见四哥能够压制十三,我很高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可那股锥心之痛,却让我觉得呼吸困难……
四哥面无表情的走到德妃娘娘面前,因为是背对着众人,除了同样跪在娘娘不远处的我,没有人看见他,嘴角露出的那丝森然的狞笑——
“来人啊!传朕旨意,飞马传十四阿哥允禵回京奔丧,可带十名从人验关放行。令年羹尧,好好在关外接待——”四哥眼中的寒芒,如刀剑一般,我清楚的看见德妃娘娘娇躯轻颤,她眼中流露出的惊骇,比听闻先帝驾崩还要震骇,她扭曲的面孔,微启双唇,颤抖着喃喃说道:“好啊,好啊……”
四哥此时早已站了起了,我跌坐在原地,看着他的身躯在眼前变得高大,而我们之间的距离也变得遥远,他眼中放着灰暗暴虐的光芒“国家一朝有变,为严防奸佞小人乘乱作崇。廷玉,替朕拟诏,传令各地方官安守职分,弹压地方。着兵部下牒,将北京九城暂时封闭,天下兵马非奉旨不得擅调一卒!”
果然是雷厉风行,几句话之下,说得是滴水下漏,当他自称‘朕’的那一刻开始,我知道,他已经不是以前的殷四,也不是那个四阿哥,我的四哥了,他是当今皇帝,雍正皇帝,他将用他的铁血政策开创新的雍正王朝!
张大人应诺一声便开始走笔疾书,但眼神不时的偷偷打量着新帝和一脸伧然的娘娘。
“还有,此处毕竟不是正殿,大行皇帝的灵柩设在此处有失稳妥,朕会亲自扶柩前往乾清宫,京城的兵马调度暂且由十三阿哥胤祥和十七阿哥共同节制!”
胤禛向前走了两步,此时,我发现自己再也没有唤他为四哥的可能,他回过头,不知是看我,还是看了一眼娘娘,本以为,他脚步的停顿是为了我们,结果却是——他微微整理了一下衣饰,冷冷的说道:“先行皇帝才去,朕不忍心改变宫中格局,将朕的住处晋升为行宫,在先帝未发丧之前,朕还是回那去——”最后一句,他的声音已是有些哽咽,为何?难道是怕触景生情?我麻木不仁的笑了笑,一场大戏终于散场了,我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耗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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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除了一脸担心的盈芷,还有脸色铁青的十三守在床边。
我觉得喉咙一阵干涩,吞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都杵在这里?”
“姐——你别吓唬我,你不会忘了吧?先帝,先帝可是将你赐给了十四阿哥啊!”盈芷面色苍白的看着我,手中的锦帕已经被她弄得皱皱巴巴。
我以手触额道:“我记得这些,原来是因为这个啊!?”我平淡的掩饰自己的内心,想忘却的东西却偏偏要被提起,要去面对,这究竟是为什么?
十三蛮横的将我的身子掰正道:“闻雅茹,你清醒一下吧!你知不知道,此时,咱们的十四阿哥正没日没夜的赶回京城,准备和你奉旨成婚啊!你以为你就这么昏睡下去能解决什么问题?四哥这样,你也这样,你们就不能停止不去折磨对方吗?”
昏睡,不错,从那次宣旨之后,我就一直称病不见人,一直这么昏睡着,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自己能昏睡百年,那样就不用想,不用看,更不用理会什么遗训什么旨意,更不用担心看见他眼眸深处的失落和心痛……
十三微微眯眼的看了看我,有些不忍,但却仍是说了:“今早,万岁下诏,封你为杺格格,待十四阿哥班师回朝后,折日……”
“不——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求求你,十三!”我抱紧头,蜷缩着身体,犹如困兽一般,发出呜呜的挣扎之声,我的心是在挣扎啊!我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何以会落得如厮境地,如果可以,我倒希望他赐给我的不是格格的头衔,而是三尺白绫,好让我一了百了,杺格格——哈!木心合一,他还真了解我此时的心境啊!只是胤禛,你可会告诉我,如何做,我才能不负今生和你之约?
“喂!雅茹,你,你别这样,你的眼神好奇怪!”十三惊惶失措的摇着我,拼命的似得叫道:“你可别做傻事啊!四哥,不!皇上只是一时没想清楚,说不定,他已经想到别的办法,说不定你们……”
“不可能了——十三,你也说了,他已经不是我的四哥,而是当今皇上!是咱们的万岁!放心吧,我还不至于脆弱得寻死觅活,死,对我而言或许已经成了奢望!此时,十四阿哥可还是手握十万精锐的大将军王啊,我不能眼睁睁看他们同室操戈啊……”
十三长叹一声道:“呵——这场操戈恐怕不是那么容易阻止啊!他是不可能眼睁睁就这么失去你的,你可知道……”他向后一倒,一脸茫然的坐在椅子上,一脸沉思,一脸沧桑……
第一百零三章 慈母心
已经到了年底,皇宫依旧是白茫茫的凄然一片,没有一点生气,我静静的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纷飞的鹅毛,透着一股子哀然的凄凉,让人不觉有些惆怅的迷茫。
年年雪里。
常Сhā梅花醉。
挪尽梅花无好意。
赢得满衣清泪。
今年海角天涯。
萧萧两鬓生华。
看取晚来风势,
故应难看梅花。
我苦笑的看着宣纸上那墨迹未干的字,不知何时自己写得字已经没了往日的娟秀之气,却多了几分落寞与沧桑。原本想好的十年已经过去,却因为先帝最后的遗诏,我被册封为杺格格,留在宫中,等候班师回朝的十四阿哥。
我婆娑着桌上的端砚,那还是先帝御赐的,以前总舍不得用,现在终于想穿了。
“姐姐——”我和盈芷以前一直是住在乾清宫后的偏院,先帝逝了之后,我的身份有了变化,德妃娘娘,哦,应该说是皇太后恩旨,让我搬去长春宫,上次我在那养伤之后,那间小居旧一直那么留着,而盈芷也成了我的贴身丫头,十三说,这是他的意思。十三现在管着户部已经兵部,昨儿过来告诉我说是要去临州接管十四阿哥的兵权,临行前,让我赶快想办法。
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就连做皇上的他都一样没辙,我……
唉!万般皆错啊!
“姐姐,您可有听见我说话!”盈芷一脸焦急的说道:“十四爷两天前已经回来了!”
“什么!?”我的手一抖,最后的落款处出现一处败笔。
“皇上下旨不让十四爷进城,让他先暂时住在城外驿站等候召见。姐姐,情况有些不对啊!皇上,他可是……”盈芷皱着眉头说道。
我急忙打断她的话道:“不许乱猜!盈芷,收拾一下,我们该去前面给皇太后请安了!”
我又岂会不知道,胤禛这么做估计不但是想给十四阿哥一个下马威,也是给朝中不安分的八爷党一个警告,毕竟如今他已贵为天子,这些手段是必然的。其实只要十四阿哥回了京,胤禛基本上就等于收回了他的兵权,我心中悬的石头也算落了地,起码这兄弟俩不会在沙场上兵戎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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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挑起帘子,我和盈芷小心的侧身进来,生怕寒气进来,这天寒地冻的天气,皇太后的旧疾又开始反复了,只是不知道是否还带着些心病。
“太后!”我轻轻唤道,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身体,面无血色的脸庞,我心中是万般难受。
“啊——是雅茹吗?”她见了我,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我忙上前扶住她虚弱的身子。
“太后,您凤体违和,太医吩咐过,不可见风,不可操心多劳,您为何不多躺躺?”我敛下眼睛,低声说道:“是奴婢的不是,都搬来许久,却疏忽了照料……”
话还没说完,娘娘摇了摇头,轻轻挥手示意了一下,乌拉已经心领神会的将一竿子伺候的宫女太监全带到外面。
“雅茹啊,你是怨哀家吧?虽然你口中未说,可你脸上的神情却掩饰不了!”太后拉着我的手,微微睨眼说道。
“奴婢不敢!”我诚惶诚恐的说道。
“你已经不是‘奴婢’了,过不了几日,你就将是禵儿的侧福晋,你就随福儿她们一样,唤我一声‘额娘’吧!”她微微一笑,这个曾经风华绝代的美人,现在的笑容却是那般苍白无力。
“娘娘,这……”
“你不愿意吗?雅茹,可是心中还有怨?”她的眼神一黯。
我忙跪到她床边道:“茹儿怎么会怨恨呢?茹儿心中只有,只有额娘对茹儿的好,若有怨,也是怨造化弄人!怪不得其他人,就算先帝也是茹儿好,他老人家临终还念念不忘……”说到这里,我已是泣不成声,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无奈全化作泪水涌出。
“雅茹——”太后清浅的露出笑容,伸出手拍着我的肩膀,仿佛下决心般说道:“那不是命,也不是造化弄人,是额娘的自私,是哀家这个为娘的自私啊——”
我茫然的抬起头,泪,早已止住,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孱弱的娘娘。
“先帝的遗言并不是那样——”娘娘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什么?额娘……你说什么,先帝,先帝究竟可曾有说要将我赐给十四阿哥?”顾不得礼仪,我轻摇着太后娘娘,这个答案实在太震撼了,莫非,莫非那遗诏是娘娘……天啊!怎么会这样……
娘娘的手轻轻抚着我惨白的脸,轻轻说道:“没有,先帝爷那么谨慎的一个人,他确实一直知道你心中有个人,也曾问过我,当然,后来你和禛儿的感情,明眼人都能看出,更何况是他……唉!是哀家这个做额娘的偏心,是我陷你们于这般尴尬无奈的境地啊——冤孽,全都是哀家的孽啊!”她摇头痛诉道。
我唯恐她伤身,连忙坐到床边抱住她:“不要这样,额娘,您这样,我会更难受的!”为什么是这样的答案,明明我已经认命了,为何还要告诉我这些,知道了又如何,圣旨已下,不容收回,文武百官更是在先帝灵柩前领了诏命……
“孩子,不要怨额娘,额娘也有额娘的无奈啊!”望着泣不成声的太后娘娘,我能说什么,打落牙齿也要自己和血吞下。
“额娘,茹儿想知道,那日……”我必须知道个明白,哪怕锥心刺骨,我也要弄个明白。
娘娘苍白一笑道:“孩子,哀家知道你要问什么,哀家告诉你,那日,先帝爷说的是‘准你出宫,一家团圆’”
我心中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啊——为什么会这样——先帝确实是想满足我那个愿望,但结果却演变成今天这个骑虎难下的局面,何以至此?何以至此啊?
太后看了我一眼,一脸歉疚的说道:“孩子定是在心中怨哀家厚此薄彼吧?对大儿子苛刻,淡漠,对小儿子却爱护备至?”
见我不说话,她径自摇头叹道:“他们两个同样是哀家身上的一块肉啊!哀家了解他们,他们一个精明要强,冷面冷心,另一个玲珑剔透,古怪脾气,却都恋上了这世上只有一样的东西,一个是皇位,一个就是你。哀家也没办法,先帝说过,江山美人,注定只能得其一,这也是他为何要放你出宫的原因。”她以手触额,脸上露出些许疲态,继续说道:“可是,当时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八阿哥那边誓要力挺老十四,他们的用心哀家又岂能不知,而且,禵儿还手握重兵,若一旦他心生不甘,兵临城下,那京城就乱了,所以,哀家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哀家知道这些年,禵儿一直心系着你,上次你们在回廊的戏言,哀家也是听得清清楚楚,所以……”
“所以,您就希望,他们能够从此止戈?让皇上拥有天下,让十四爷得尝所愿,得到他心中的女人……”我麻木的一笑,呵——好一个慈母之心,我能怨吗?江山美人,注定不能尽得!这场战争中,注定无人取胜——
第一百零四章 对峙
“太后——大事不好了!”就在我进退不知时,乌拉的声音及时挽救了我。
“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娘娘摇了摇头,微睨了我一眼道:“孩子,若是真有怨,就说出来,莫苦了自己!”
我无力的苦笑,怨,有何用?我伧然若失的退到一边。
“太后——”乌拉看了我一眼,有些欲言又止,可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今儿下朝,皇上就召十四爷进宫朝拜,在先帝灵前,当着那么多文武官员,还有众阿哥面,十四爷就是不肯称臣下跪,还一口一个四哥的叫着!”
“什么!?”娘娘大惊的坐起了起来,一溜身想站起来,却力不从心的瘫倒下去,幸好我和乌拉眼疾手快的扶住。
“现在怎么样了?”原本脑子乱成一团的我,终于有些清醒了,这对天生的冤家,又对上了!
“皇上,皇上让侍卫上按住十四爷,不让十四爷大闹灵堂,可是十四爷,他,说了好多疯话,奴婢不敢复述,他也不让人近身,侍卫们又怕伤了他不敢硬上,现在正在乾清宫的大殿上闹着呢!此时圣怒难平,如果太后不去镇着,唯恐会一发不可收拾!”
娘娘看了我一眼,一脸病容的她用乞求的目光看着我,似乎在哀求。
我别过头,说不怨恨,我没那么崇高,只是,她的心思我也能理解,只可惜,她只想到一却未想到二,名义上,他们兄弟二人,一人得到江山,一人抱得“美人”,如果我还算的的话。
但她却未想到,那对倔强的兄弟定不会满足所得,胤禛本就在心中愤懑,言语之中我岂有不明白他对生母偏心的怨,本来,他一召登基,母凭子贵,这原本的心结就可以打开,可是现在却……而十四阿哥,被八阿哥陷害在先,心中充满对亲情的不信任,面对素来都不对牌的亲生哥哥,他又岂能服气。
“我知道怎么做了!请额娘放心!”我淡淡说道。
我踩着花盆底的宫鞋,‘哒哒哒’的向门口走去,身后却听见的太后娘娘别有深意的一句话。
“不要忘了,禵儿他已经是你的夫婿,即使你现在还未过门……”娘娘临别时那句话透着稍许威胁,但我亦是明白,无论先帝遗诏是否有假,无论太后是否存有私心,总而言之,我和十四阿哥这段婚姻是逃不掉了,除非——我猛地一个寒战,除非一方死掉!
一股清冽的冷风毫不留情的划过我的脸颊,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我真的忘记自己的初衷了吗?我能只图自己安逸自由而放任他们兄弟相残吗?不——
天啊!谁能告诉我,我究竟是怎么了?我该怎么做?我停住脚步,不行!我不能去,此时若我过去相劝,会演变得更加糟糕,看着越来越近的宫殿,我叹了一口气,对盈芷说:“回长春宫!”
我茫然无措的走在曲径通幽的小路上,突然,一阵异样的寒风袭来,头顶,一个身影飞快的跃过,黑色的衣袂,翩若惊鸿一般。
身边的盈芷也察觉到不妥,小脸写满了惊慌:“什么人?!”
我微蹙眉头,刚刚那人小露的身手让我有种莫名的熟悉,能在禁宫之中如此高来高去的人不多,而如此在意我这个‘便宜格格’的更不多,除非是他!
“我是杺格格,不知这位仁兄如何称呼?”
“格格——”
“茹儿还是那么冷静如斯,为兄真是倍感欣慰啊!”一声淡然的笑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哥哥!”我情不自禁得脱口而出,此时此刻,他来得真是太及时了!暗处,他慢慢的转过身,已不再是“戴铎”而是……货真价实的闻俊生!!!无怪盈芷一脸诧异,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什么。
我掩住她那张口欲呼的嘴,她平息了半天才颤抖的说道:“姐姐,我没事,你让我在园子里待会,我会帮你们看着的!”
看着一脸怪异的盈芷,我掩嘴轻笑,忙拉着一身黑袍的俊生进屋。
我转身掩住房门,泪水已经止不住的滑落,满腹的心事终于有人可以倾诉了。
“茹儿,难为你了!”幽幽的,哥哥轻叹了一声“谁叫你一早就选了这条最艰难的路呢!”
“哥哥——你要走了吗?皇上他,他怎么会让你离开?”我反手抹了抹眼泪,恢复一丝冷静的问道。
哥哥俊朗不凡的脸上露出温和的微笑:“傻妹子,你忘了,你哥哥已经死了一次,有第二次也不稀奇啊?”
“什么!?”我满脸诧异的望着他,他不会是又来了个金蝉脱壳吧?
“别说这个了,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的处境很危险,我这一走,可能就是千里之外,单凭木头一人之力,我担心会顾及不了!本想带你一起走,可,此时你也不可能答应,是吗?”哥哥毕竟是了解我的,这个时候,我可能走吗?我的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
“这个你拿着,或许以后会有用!”手中突然多了一个瓷瓶,哥哥贴耳轻轻说出它的用途,我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没想到,他竟然连这些都为我想到了,我眼睛又有些湿润了……
“格格——格格——熹妃娘娘来了——”园子里,盈芷的声音格外尖亮,我自是明白她是故意这般,我推开窗户看了看,正想让哥哥回避,转身之间,他已然离去,只剩下早已放在桌上的字条:
大漠孤烟直,青衫飘然处,
笑看天下间,幽幽塞外情
他分明是告诉我,他将去塞外云游,好个逍遥自在的闻俊生,哥哥——一路走好!我将纸合拢在手,贴在胸口,又小心的将他刚刚给我的瓷瓶收好,此时,盈芷才带着熹妃,也就是福儿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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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是说皇上关了十四爷?为什么?”我一脸震惊问道。
“姐姐,难道你还不明白吗?皇上对你的情义,他岂能眼睁睁的看着另外一个男人得到你,十三爷被张大人急召回京,现在已经去求皇上,可是,却被皇上斥了出来,我们左思右想,现在惟有你才能劝得住他啊!”福儿眼底写满担忧的说道。
“十三回来了?”我稍稍安了安心,希望他能帮着劝劝他。
“姐姐——”福儿一脸忧色的唤道。
我漠然的回过头,流露出淡淡的哀愁:“没用的,我去劝可能更糟,他现在可能最不想见的人就是我。”
“姐姐,可是,十三爷说了,天下初定,若是皇上此时处置十四阿哥,岂不是叫皇族寒心,更显得他阴险苛刻,十四阿哥可是皇上的亲手足啊!”福儿咬着唇,缓缓的松开拉着我的手,两行清泪滑落下来。
“唉!”我叹了口气道:“盈芷,你找人打听一下,皇上把十四爷关哪了?”我低声吩咐盈芷道。
我双手撑着几案,无力的仰了仰头,心里不知是平静还是凌乱,不理会一脸诧异的福儿,我径自做了几个深呼吸道:“福儿,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该做的,就只有等待了!如果,他还是我心中的殷四,他会想明白的!”
(PS:丫头很勤劳哦!一早就来更新了,宝贝们可要多投些票票哦!马上就快大结局了,丫头会加快速度的!)
第一百零五章 叹奈何
夜,竟是那般漫长
紧张、不安笼罩着整个后宫,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于是光着脚汲上鞋,推开房门,走到院中,仿佛傀儡娃娃一般,被一种力量支配着,就那么朝着心中的地方走去,渐渐的,眼前依稀能见养心殿灯火……
我不由轻叹了一口气,他,也还未安睡吧?历史上说他是一个勤力的皇帝,此时,他该是在批奏章吧?也不知用过晚膳没有?虽然转春了,可夜里寒气重,他可……唉!我牵动嘴角嘲笑着自己,他如今已贵为天子,这些事情还怕无人打点吗?哪需要我这无谓的挂心!没想到,这离得近了,距离却又远了,可心中的那份牵跘却越来越深刻了——
我伧然若失的摇了摇头,突然肩上被披上一件大红绒袍,不用回头也能叫出名字:“盈芷,这么晚了,你怎么跟来了?我待会自己会回去的。”
“姐姐,你又在折磨自己了!这么凉的天,您就这么站着会生病的!”盈芷的口气中有无奈和责备。
“盈芷,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我真的,真的已经陷入绝境了吗?”我无力的将头靠在她的肩上,许是这静谧的夜空,勾起了我无限的孤寂感。盈芷闭了闭眼睛,淡然的语气却掩饰不住她内心的情绪,嘴角那抹浅笑竟变得那么凄美,我震惊了!“姐姐,我一直是羡慕你的,其实只要付出过,真爱过,那就够了!人生何必苛求呢,即使化为泡沫的美人鱼,不是一样感激自己曾经遇见过王子吗?”
“美人鱼的故事!”原来这丫头一直还记得,看着她向往而沉醉的笑,满是凄然却又绝美的神情,忽然间,我仿佛明白,天地间、红尘中,或许永恒不是最终的得到,而付出、真爱才是真正的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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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早春时分,却没有阳光普照的温暖,但园子中的花草却逃脱了冰天雪地的束缚,一株株冒着小嫩芽儿,挂着花骨朵儿,稚嫩可爱。和这盎然春机不同的是我阴郁的心事,昔日的风清云淡早已不再,我抱着食盒,幽幽的叹气。最近不知是怎么的,好像总担任些探监的活儿。
“你还好吗?”看着没什么变化的十四阿哥,我淡然一笑,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尴尬,心中却忍不住一叹,他和十三被后世称为“帝国双骄”,而命运却截然不同,十四阿哥是光芒四射,潇洒在青年时代,为整个帝国的完整立下赫赫战功;而十三,未来的‘怡亲王’,则是为雍正王朝的稳定繁荣而夙夜匪懈,鞠躬尽瘁……
“喂,小气鬼,我都没叹气,你叹什么气,还是……”十四阿哥一脸坏笑的说道:“你等不及要做我的福晋了?”
他这么一说,我脸上自然挂不住,一下子跳起来道:“哼!好心你当驴肺吧!您那个——侧福晋,我还不知道有没有福气消受呢!”
“你……”十四阿哥恨恨的一笑,眸子兀自黯然,他突然抓住我的手道:“我知道,我就知道,你压根就没想过要嫁给我对不对!可是,闻雅茹——你不要忘了,那可是先帝的遗言!你想被诛九族吗?”
“放开我!”我拼命挣扎着,双眼盈满泪水“什么先帝的遗言,什么九族,就连我自己都全部是假的!假的啊——我知道,你会说,哪怕是假的,你也要得到,对不对?哼——好!你们为何要这么逼我呢?我不欠你们的啊——我从来都没想过要纠缠在你们兄弟之间,从来都没有啊——”我疯癫般的叫道,刚刚还嚣张十足的十四阿哥一下子懵在那,惊恐万分的看着我,而我不知道,窗外另一双眼睛中也满是忧色……
疯狂的喊了一阵之后,我觉得胸中的那口浊气终于散去,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心不停的抽搐着,这些年,我一直在这些真真假假中活着,回首看去,竟是这般失败!
“雅茹,对不起——”面前骄傲的十四阿哥,就如同我梦中一般,背过身子,露出一个萧索的背影,我的视线变得模糊,仿佛看见他站在面前,不由一声苦笑,忍不住轻唱:
错,错,错
一路走来是谁错
这,这,这
这份愁肠如何说
好花好月好良宵
你也是奈何我也奈何
奈何,奈何,奈何,奈何……
曲罢,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冷不防一个强有力的拥抱将我紧紧圈住,一股热气在我耳边轻吹:“雅茹,无论你奈何也还好,不甘也好,你将成我的福晋,这改不了!你和四哥的情份早就断了,别再执迷不悟!”
我的手一松,收拾好的东西‘咣啷’一响尽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我颤抖着按住胸口,浑身冰冷的盯着他,片刻,一声冷笑,轻轻推开一脸愕然的他,跌跌撞撞的逃离这间屋子……
我感觉心口被利刃刺中一般,寒冷的空气席卷而来,直接涌入胸口,十四阿哥的那句话幽灵般回响在我耳边——我和他的情份真的断了吗?
情难断,魂相系
尘世间,人痴醉
伊人念,胭脂泪
惟有黯然人憔悴
正是这样一股悲怆的情绪左右着我,让我完全没有注意此时,那两个人都望着我的背影,流露出关切与担忧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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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熹妃娘娘来了!”盈芷一脸忧色的看着我。
从十四阿哥那边回来,我就那么一直软扒扒的,没有精神,不想吃东西,有时胡思乱想,觉得好像问题的根结就是自己,如果没有我,是否他和十四阿哥不会这般水火不容?太后娘娘说这是她造的孽,那么,始作俑者又何尝不是我自己呢?我昏昏沉沉的想着。
一只凉凉的小手轻探到我的额头,又马上缩了回去“好烫啊!姐,你病了!”福儿的脸忽然放大似的出现在我面前,我迟钝的侧了侧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痴痴一笑。
“姐——你别吓我!你的眼神怎么,这么空洞……姐姐!您要保重啊!”福儿抓着我的衣襟,颤声说道。“盈芷,你,快去请太医,还有,告诉十三爷,让他……”
“不要——不要告诉他们!”我拼命的拦住她,就那么一个动作就已经气喘嘘嘘,看来这次还真是病得不轻。“福儿,不要再去打扰他们了!国家初定,他和十三要烦的事情太多了,咳咳——我这儿,是私事,也是烦心事,不要让他们再分神了!我歇会就好!”
“格格,我泡了姜茶,你趁热赶快喝了,发发汗!”盈芷带着哭音说道。
我刚闭着眼咽下热辣的姜茶,就听见外面传来喧哗的声音,福儿的贴身丫头惊慌的跑了进来,小声说了两句,就看见福儿的脸色大变,半刻后摇摇晃晃的说道:“太后娘娘病情加重了!”
第一百零六章 太后薨
“什么!?太后娘娘病重?”虽然仍有些迷迷糊糊,但这句话却仿佛特效药一般惊得我一身冷汗!如果我没有记错,乌雅氏在做太后不久就与世长辞,历史上就说做康熙“大老婆”的没一个长寿,我心头咯噔一下,顾不得什么规矩,一手拉起裙摆,就准备往慈宁宫跑。
“格格!”盈芷不由分说拉住我,一声不吭的帮我一件一件的套衣服,福儿也一个尽的劝我明早再去,可,我此时心急若焚的,就算躺在这也没用……
看着乌拉通红的眼睛,我鼻子一酸,几个丫头过来接过我和福儿身上的披风,低着头都站到一边。
“额娘!”福儿疾步扑到榻前,还未说话,已经哭成个泪人,我则跪在她身后。
太后看了看福儿,手微微抬了一下,苍白干裂的嘴唇微颤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声音,浑浊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猛的一用力,竟直直的指着我。
“杺格格,快过去,额娘唤你呢!”一旁垂泪的皇后那拉氏忙推了我一把,我这才回过神来,这些年,太后待我一直不错,从刚刚进宫年幼无知时,一直到现在,她都在暗处适时的拉我一把,虽然这次……但我也没有怨她的道理,毕竟她只是站在一个母亲的立场,为了自己的儿子们,做出的一个自私的决定。
“额……娘!”我仍有些不习惯这个称呼,她灰暗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形容枯槁的手轻轻的拍了拍我的手,仿佛无声的安慰。
“怎么会这样?”福儿眉头深锁的询问道。
乌拉一边抹着眼泪,断断续续的说了个大概,从十四阿哥回京到现在都有一个多月了,太后始终没能见他一面,听闻他在大殿的质问顶撞了当今圣上,她又十分不安,几次恳请皇上顾念手足之情,他却总是冰冷的回避。这呣子连心,终思念成疾,日夜食不知味,夜不安寝,再加上今年春凉,季候反复更迭,所以老毛病越来越重了。
我陪着一边垂泪,一边隐隐觉得不好,服侍太后用完药后,我拉着福儿到一边:“太后病重,他,哦,皇上为何不来探视?”
“姐——”福儿难过的低下头道:“为了你的事情,皇上心里记恨着太后呢!还有十四阿哥,唉!现在太后这样了,怕是不知会皇上不行。”说完,她忙唤来心腹,吩咐了几句。
这时皇后走了过来,脸色十分难看,脚步也有些不稳,我和福儿忙过去搀扶,刚刚她去太医那里打听太后的病情,莫不是……她颤抖着嘴唇,终于说出我最不愿意听到的结果:太后忧郁过度,心竭力衰,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地!
“这……不会的!“福儿大惊,脚下一软,我忙上前扶住她瘫软的身体。良久,我们三人相视无语,不知应如何是好。这时皇后用悲伤的神情看了看我,突然拉起我的手道:“额娘她有心愿未了,看在她老人家一直照顾你的份上,无论是什么要求,请你答应她,好吗?”
“我……我明白了!”皇后心思通透,宫中的事情又岂能瞒过她。
皇后微微颔首,贴耳轻语道:“你是个好女人,所以他们才会都不放手,可是这样注定悲剧,这是造化弄人啊!”
我浑身轻颤,微微一福后,我退到太后榻前。
“福,福儿...可是,是雅茹,来了?”太后的眼皮跳动着,吃力的睁开。
福儿拉着我的手道:“是,是雅茹,额娘,您睁眼看看她吧!”她的眼泪一颗颗落来,沾湿了被褥,也将我原本麻木的心软化。
“雅茹——”太后挣扎着想坐起来,空洞的眼睛中放出异样的光芒,射向我,让我浑身剧震,这,这分明是回光返照之相,也难怪帐外的太医都慌了神,我几乎是下意识的跪下道:“额娘,您若有什么心愿,雅茹能做到的,一定会完成!”
“……禵儿……胤..禵..”太后蠕动着干涩的嘴唇,气若游丝的说道,可知这个让她日牵夜挂的名字,耗尽了她的精力,她的手死死的攀着我的手腕,浑浊的眼球死死的盯着我,像是在等待我的承诺“不要,不要让皇上……兄弟相残,有,违祖训……”
“额娘,您放心,雅茹一定求皇上放了十四爷!”仿佛不受大脑控制一般,原本打定主意不搅和在其中,静心忍耐的我,顷刻间,放弃了原本的计划……
“皇上驾到!”随着门口一声唱喏,顿时屋里的人跪了一地,太后目光中透着哀怨,终无声别过头。
“额娘,额娘,您醒醒啊!睁开眼睛看看您的四儿子,额娘——”虽明知咫尺之间,但我却始终低着头,指甲深深的刺在掌心,却始终没有松开握拳的手,奇怪的是,他的声音满是焦急和心痛,可是发出的声音却极为轻柔,而且充满着蛊惑……
猝不及防,他猛地站起身子,挺拔的身姿上明黄的龙袍几乎灼伤我的眼睛“太医呢——都干什么吃的!太后病重,为何不早通知朕!!!”
随着他一声怒吼,原本阴沉的天空,忽然响起一记闷雷,隆隆的声音划破天际,震得整个慈宁宫的人心中七上八下的。
“他,他好吗?禛儿…皇上…”太后嘶哑的声音低低的复述着“同根所生,相煎何及…错,都是额娘,额娘啊…雅…雅…雅茹…”太后气若游丝的唤道,待看见我之后,眼中异光立现,如枯枝般的手颤抖的指着我:“你,答应…过…”
我轻轻颔首,当着满脸疑惑的胤禛,我郑重的说道:“额娘,我答应您的,会做到的,不惜一切……”
太后欣慰的露出苍白的笑容,缓缓的阖上眼睛,略有细纹的眼角闪出一滴晶莹……
窗外,阴沉的老天爷终于开始发威,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在慈宁宫的门窗上,哀婉凄凉……我猛地一激灵“太后——”我惊慌的叫了起来。
“太医!太医——”胤禛回头冲着太医怒吼的叫道,为首察看的太医早一个“扑通”的跪倒在地,浑身打着稗子的说道:“回,皇上,太后娘娘她,她已经先去了……请皇上……”
“住口!住口!额娘,额娘,您怎么样了?这群庸医…朕一定好好惩罚他们……额娘,您醒醒啊,看看您的禛儿——”他腿一软,跪在娘娘榻前,失声叫道。我呆呆的看着皇后、福儿轮番抹着眼泪劝他节哀,可他却始终不起来,也不为所动,苍白的脸上满是愧疚和彷徨——
他的心情,我感同身受,他和太后娘娘的隔阂并非主观原因,而是先有大行皇帝的干涉,令得呣子分离,不能享受天伦,又因十四阿哥初诞,备受宠爱在后,他得心中或多或少有些不是滋味;圣驾面前,一班兄弟尽展所长,他和十四阿哥是明争暗斗,终于有一天,他得到了心中所渴望得到的,本想叫母亲安享晚年,却不想——
我心中长叹,太后娘娘的一招乱点鸳鸯,十四阿哥的拥兵自重,叫他落子有悔,差点满盘皆输,以他偏激多疑的个性,对十四阿哥下手是迟早的事情,之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还分毫不让,恐怕……我摇了摇头,估计还是跟我有关,然先帝大行不久,生母又在眼前辞世,这位霸道不服输的皇上终于生生体会到生离死别的痛苦……
第一百零七章 香魂断
“格格——你都跪了老半天了,这天凉,会落下风湿的!”盈芷眼睛红红的,她细心的将披风罩在我身上,我轻抹了一下脸颊,是啊!我在太后的灵堂已经待了许久,这个白色的世界,似乎能让我的心完全沉寂下来。
我怅然的任由盈芷扶我起来,望着身后的宫阙和扫得纤尘不染的石街,我惨然一笑:“死者为大,不知我死的时候,是否能够了却这所有的情债和罪孽!”
“格格——你!你别吓唬盈芷,这不吉利的话,您可千万不要再说了!”盈芷一双美目惊恐的望着我,一副旋而欲泣的模样,我漫步走在白纱宫灯夹着秘道上,乾清宫九楹大殿朱红门墙柱窗都用白纸糊严了,丹墀上招魂幡随着悲风袅袅……
今日是娘娘的大丧之期,然后至始至终胤禛却没有掉一滴眼泪,浑身上下装束得体,明黄丝面的朝袍,腰间是玄色的宽带束着,黑皮缎台冠上沿帽勒着一条雪白的缎带,但苍白带着倦容的脸却掩饰不住他内心的悲伤,发青的眼圈周围隐隐还有泪痕,只有那瞳仁越发深不见底……心理学上说,人在悲痛欲绝的时候,反而会拼命克制内心的痛楚,任由它在胸腔中一波接着一波的泛滥,任凭内心备受煎熬,这就是俗话所说的自虐,只有虐待自己,心中的痛苦才能缓解这因爱恨交织带来的愧意……
秘道上,我和盈芷无语的走过,一路上,我思绪变幻不定,终于开口道:“盈芷,有没有去见过十三爷?”
“呃!没有,那日听说劝过皇上之后,他又马不停蹄的离开了,据说是皇差在身……”盈芷呐着头,低声说道,虽明知道凭她的身份无论如何也走不进他的世界,但,她却一直为了十三,默默的付出着。
我淡淡一笑,本想,找机会向他告别,顺便想把盈芷托付给他,这样看来,怕是等不到他回来了——这一去,不知再见是何期,正想叹气却发现盈芷脸上写满疑惑和探究,只能苦笑道:“帮我把这个交给木头!切记!”
盈芷看了我一眼,有些不大放心,但最终还是去了。
看着她远去,我低下头,默默的在心中念道:别了,我的好妹妹!姐姐终究也自私了一回!
是的,就在我跪在太后娘娘灵前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对策,既然,我答应过娘娘,就不会让她失望,我会劝服胤禛,让他好好待十四阿哥,那是他的手足至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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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杺格格到——”通报声响起时,我已然手持金牌的站在了养心殿内。不错,上次十三收了丰台兵马后,又将它交还到我手中,当然,这应该是得到他的授意。
案上,那疲惫清减的身影猛然间抬头看向我,又急急的别开头,只是,无论他如何掩饰,他那红红的眼眶早已泄了底。我的心猛地一阵抽痛,原本想好的话全都忘了,只是静静的注视着他。
“四哥...”我缓缓的走向他,心微微颤抖着。就让我再放肆一回吧,以后不会了,永远不会了——
“找朕有什么事?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没有看我,冷冷问话如同一记闷棍瞬间敲醒了我的脑袋。我努力维持着微笑的表情,可他的冷漠和疏离却已经让原本不堪一击的我,瞬间裂成一片片。我恭恭敬敬的给他请安。
“听皇后说,额娘临终前你一直守着她?”出乎意料的,胤禛缓步踱到我身边,我低着头,看着他一尘不染的龙靴,他没有让我起身的意思,我心中嘲笑着自己,明明已经清楚,他不可能像以前的四哥,可内心却偏偏还有渴望,真是个不知量力!终于平静的找到自己的声音:“回皇上话,太后娘娘临终让奴婢给个承诺!”
“什么承诺?”此时的他眼中没有往日的一丝情份,看得我心寒“那个承诺是一定说服皇上放了十四阿哥!”
不出我所料,一提及十四阿哥,胤禛原本零下几度的脸骤然变得更加阴霾,沉默,沉默,虽然养心殿中寂静的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但这样的静又是可怕的,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四周呼之欲来的暴风骤雨!
大约是到了酉正,天色晦涩难明,电闪时而隐在云后,暴走金蛇般投掷到人间,将宫阙大殿照得一片惨白,给人一种不安和恐怖的感觉。
“好啊——先帝生前赞你有勇有谋,谋定而后动,朕不明白,你想以什么身份,来说服朕?不要以为朕赐你金牌,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哼——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朕的仁慈,你可知道?”胤禛冷笑的说道。
“仁慈!?”我凄凉的一笑:“原来,你的仁慈就是给我这些,让我独自煎熬,而自己却堂而皇之的躲在逃避一切……”我蠕咧般说道。
“你……放肆!”雷霆震怒,果然不一般,刚刚还探头探脑想过来伺候的小太监,一下子给摔了个四脚朝天。
可惜,我已经没有惧意,胤禛,我太了解你了,说你霸道、偏激确实不假,可你也痴佞、执着,内心中有着最柔软的一处,所以当理智与情感相互冲撞的时候,你都会横眉冷对,甚至不惜虐待自己来减轻情感的伤痛……
“朕还没允许你起磕,你给朕跪下!”冷静尖锐的帝王终于被我撩起怒火。
“刚刚,皇上不是问我要以什么身份来说服您吗?”我风清云淡的站了起来,凝视着他的黑瞳,无惧无畏、一字一句的说道:“以皇上赐的格格身份,以十四阿哥未过门妻子的身份,奴婢恳求您,饶了我家爷——”
胤禛瞪若木鸡的看着我,我能够感觉到他的愤怒、不解、怨恨……
对不起……虽明知道你有你的不得已,你有你的苦衷,但我…仍要伤害你,如果我不这么做,那么就会是三个人一起痛苦了,原谅我的自私,胤禛——我会让你明白,今日,我所做的,是对的,也是我唯一能为你选择的。我直直的跪在他的面前,叩首、请命,一气呵成。
“好!很好,你终于,等不及要嫁给老十四了,对不对?离开皇宫、离开朕,对你来说是这般的解脱?”他不解又不甘的吼道,我灿然一笑,虽然他的话中的质疑如同利刃一般生生剜着我的心,但同时,我也感叹着,这样的他,更像我认识的四哥,爱恨分明,会生气,会吃醋,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你为什么不说话?被朕猜中了心事对不对?你想让朕赦了允禵,不可能——朕不会让你们在一起,就算因此被青史诟写,朕也——在-所-不-惜!雅茹,朕劝你死了这条心!”他大手一挥,骇得我惊推两步,没来由的一阵剧痛,我跌坐在地上,那种感觉……
我惊恐的瞪大眼睛,瞳孔收缩着,怎么会这样……我腿踝处的刺痛让我猛然想起“前世”,那本应该是风天娅的旧患,为何?我惨然一笑,莫非真的是宿命,我注定不能和心中所爱执手白头……
我嫣然的笑着,那模样一定又痴又傻,窗外仍旧是电闪雷鸣,可我却充耳不闻,我径直走到窗边,猛地推开一扇,顿时,凉风肆虐的涌入,我背对着他,长长一叹:“是不是,只要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你就放了他?”我的手伸入怀中……
“你说什么?你给朕转过身来!朕命令你!”胤禛的声音有一丝颤抖,他是感觉到什么吗?可惜……已经迟了——从我答应太后的那一刻,我就有了这个念头,从我踏入这养心殿,一心撩起他的怒火时,我就没想过自己活着…离开!我微微仰了仰头,待他怒不可奈的冲过来时,只来得及从我手中夺走那空空如也的瓷瓶……
今宵魂断痴为谁
望君忆
此恨皆无期……
(特此声明:还未结局,不要慌着拍我哦!手下留情!)
第一百零八章 空悲切(胤禛篇)
佛教所谓的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五阴盛。
“不——雅茹——你喝的什么?”胤禛浑身剧震的吼道。
当他看见雅茹面白如雪的回过头,一瞬间脸上露出的那抹优雅无比,嫣然若海棠般的笑容时,他倏然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变得很遥远很遥远……空洞、嘶哑,没有一点力量,他眼前一片昏黄,周围的景物都变得模糊,唯一的焦点只看见雅茹柔弱的身体在慢慢地,慢慢地倒下,最后完全倒在自己的怀里。自己紧随着木然松开手,那蓝白色的瓷瓶应声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无力的跪了下来,热血中涌起一种无法压制的冲动,搅得五脏六腑象被剥离身体般,直到那豆大的泪珠冲破了眼眶的界限滴在雅茹泛白的唇上。
她虚弱的微笑,冰凉的指尖微微触碰着他的脸:“四哥,此时此刻,我终于,终于可以心安理得的这么称呼你了,可能这就是我的宿命,即使轮回百世,都无法逃开,注定和心爱的人不能一起到白头,我…我知道,你不在乎,生前生后名,可是,我在乎——四哥,我走了之后,请好好待十四阿哥,这是您欠雅茹的一个心愿,咳咳……”她剧烈的喘息着,却仍执意要说完:“先帝将我赐给十四阿哥,我失去了向你索要愿望的权力,现在好了,我谁都不属于,我属于死神,这样,我就还是以前的雅茹,那个,和你在山崖上奔跑,和你承诺永不分开的女人……对吗?”
“对!对!我答应你,只要你活着,我什么都答应你!”他抱着她的身体,疯狂的喊道:“太医呢——还愣着做什么,快宣太医——”四周的苏拉、太监顿时慌作一团。
“闻雅茹,朕不许你死!我不许你死!”胤禛拼命的摇晃着手中气若游丝的身躯,昔日巧笑倩兮的女子,那个连死去一只兔子也要哭上好几天的女子,怎么能对她自己这么狠心,如果她这么死了,留给自己还有那些关心她在乎她的人的,将是什么样的打击?她向来心细如尘,谋定而后动,可这次,她却生生的在自己面前倒下,任由他痛彻心扉!
为何上天要如此考验他?莫非成为一朝天子就注定要他要变为孤家寡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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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太医来了!”门口传来小多子的声音。
胤禛猛一把揪起老太医的衣襟道:“给朕听好了,救不活她,朕要你们陪葬——”
原本看见震怒的帝君,可怜的老太医就已经手脚哆嗦,一听这话,更是一溜滑到地上,一边叩头一边保证尽心竭力。
胤禛伧然若失的站在一边,呆呆的看着太医们忙活着,有人曾告诉过他,大悲之时,不是想哭,而是想笑,那种笑,会牵扯每一根神经,痛到极限,然后麻木,变成没有生命的木偶……对了,那是雅茹曾经说的,所以她曾说过,他们以后在一起都不要吵架,因为每次和他吵架之后,她都会有那种感觉——
胤禛颤抖的呼吸着,这是上天的惩罚吗?惩罚他一次次让她品尝那种痛不欲生的滋味?
他记得,额娘病重,他不是不知道,而是故意赌气不去理会,在他看见老十四在亲娘身边蹒跚学步而自己却要在别的女人面前步步为营之时,他就学会了怨恨和封闭自己,他也不是没有看见,她带着自己的丫头,几次夜里挑灯走到养心殿门口却又折回去的踌躇,他也看见她偷偷避开别人去老十四那边看他,那时,他真的动了杀心,尤其是听见老十四那些话,他伤害的不止是自己,还有原本开朗自信的她啊!……只是不愿意眼睁睁的看到她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他错了吗?
曾经执着的以为,只要自己有朝一日荣登九五,就能彻底的拥有她,所以,原本对帝位不热衷的自己,到了最后时刻竟也贪念起权位,那是因为,先帝宠着她,他不能渴望也不敢驻足,可是,当他有一天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的时候,他却彻底的失去了她……“雅茹——你那么善良,不会这么残忍,不会的,你不会这样对待朕……”
“皇上!您怎么了?”一个婉约的声音至身后响起。胤禛猛地一震,他激动无比的转过身,不由分说的搂着背后的伊人:“雅茹,雅茹,是朕不是,只要你活着,朕什么都答应你!”
“皇上!是臣妾啊——”福儿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刚刚小多子连滚带爬的跑来报讯,说皇上那出大乱子了,她就有种不祥的预感,盈芷前脚才来说没了自家格格的消息,难不成……姐姐她——此时,福儿的心里乱得一塌糊涂……
仿佛不认识一般,胤禛盯着面前的女子看了半天,陡然放开手,蠕动着嘴唇说道“不是她!不是她——”
福儿眼尖的看见幕帐后,几个太医纷纷摇着头,不知如何是好,她心中大惊,娇躯剧震,难道姐姐她……
她一个踉跄的的撩起幕帐,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龙榻上躺着的女子,她一脸祥和,安静的平躺在那里,静静的,宛若睡着一般,只是苍白的脸色,和嘴角刺目的殷红,破坏了全部的安祥……
福儿不敢相信的掩住嘴唇,生怕下一刻她会痛哭出声——姐姐,不可能!姐姐怎么会……
她目光呆滞的看着龙榻,又掉转头看了看自己怒火攻心的男人,时光倒转般,她尤记得那日她曾对自己说过“你看,我们女儿家就像纸鸢,随着我们的成长,终有一天我们会随风飘去,等待那个将纸鸢拾起的男人,嫁给他,成为他的女人……”
“姐姐——”终于忍不住胸中的悲痛,她伏在她身上哭了起来,突然手指触到什么东西,(奇.书.网)她含着眼泪,摸索着拿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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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不活!你敢跟朕说救不活!”胤禛一把将跪在地上的太医抓了起来“看着朕的眼睛,你敢说救不活,朕摘了你的脑袋!”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杺格格,杺格格她所服的,是鹤顶红的剧毒,莫说是老臣,就算是扁鹊华佗也是回天乏术啊!”太医院的泰斗们,早磕得额上出血,可面前这位喜怒不定的皇上却仍然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最长的老者心中叹道,看来自个的大限到了……
就在这时,幕帐突然打开,胤禛猛地松开手,被他抓着问话的太医早已瘫软在地,失去神智。
“皇上——”福儿抽泣着,一个扑通跪在胤禛面前,良久才悲泣道:“姐姐——姐姐的身子已经凉了,她去了——”
“什么!?”胤禛的手无力的垂落下来,整个人仿佛失去原气一般左右摇晃着。
“皇上,请节哀!”四周传来众人的声音,可胤禛自己却只听见嗡嗡的声音,他们在说什么?雅茹,你真的就这么离开朕了吗?
“皇上——您……”福儿欲言又止,颤抖的将一封叠得方方正正的信呈上“这是,姐姐她,留给您的!”
仿佛瞬间被惊醒一般,胤禛飞快的抢过信,撕开信封、抖开一看,整个人仰天长啸了一声,洁白的宣纸翩若蝴蝶般落在地上,福儿微睨了一眼,竟,是白纸一章……
“尔等都下去吧,让朕静一静,静一静……”胤禛单手触额,失魂落魄般喃喃说道。
太医们彼此看了看,齐声喏道“喳——”唯独福儿一脸忧色站在那,不知该如何劝慰这个痛失所爱的帝王。
胤禛颤抖的撩开帷帐,缓缓的走,仿佛每一步都身负千斤,压得他无法呼吸,胸腔内只有一种情绪,叫做“难过”,有多难过,他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他还未放手,却已经失去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雅茹,不要离开朕,朕搂着你,就不会冷了,朕知道,你不是去了,只是你比较怕冷,对不对?有朕在你身边,不会让任何人带走你!”
“皇上……姐姐她……”福儿捂着嘴,眼泪潸然而下。
“朕和雅茹正在说话,熹妃你退下,雅茹会不高兴的!”胤禛冷漠扫了福儿一眼。
待福儿无奈的退下后,胤禛歉然的搂着雅茹贴耳说道:“你是不是怪朕了?连只言片语也不愿留下……”
恍惚中,他似乎看见雅茹冲他嫣然一笑,他伸手过去,指尖却穿透她透明的身体……
(ps:不要拍我……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才能又一春撒)
第一百零九章 抉择(雅茹篇)
我是不是很怯懦,抉择往往痛苦的,所以我选择了逃避。
四哥,我本以为你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所以才会借故囚着十四阿哥,可后来,我渐渐明白了,接受不了的又何止你一个,如果一朝你赦了十四阿哥,则,我就不在是杺格格,也不是什么二姑娘,而是十四的侧福晋,我会从皇宫迁徙到王府,做另外一个笼子里的金丝雀……
但,我不能也不愿,我当十四是弟弟,很单纯的感情,我也不是封建女子,从没学过三纲五常的我,又岂会因为一个假圣旨而葬送自己的爱情和婚姻呢?
所以,我早就有了逃离的准备,只是,没想到太后娘娘临终的嘱托,让这一切必须提前,我终于为自己自私了一次,不去考虑他人的想法,不去管什么理智的召唤,也不去体谅你的情感……
我知道,我这么做一定会深深的伤害你,胤禛——我只能再次跟你说声‘对不起’!前世的宿命再次隐现,前世当我的灵魂脱离躯壳的时候,我拼尽最后一口气,让展鹏好好活着,至于你,我相信,作为被后世千古传颂的帝王之一,你富有争议,充满迷雾的一生,都将使你成为传承康熙,奠基乾隆,让清朝达到鼎盛的一代君王,你不会因为我的逝去而……
可是,当看见你冲过来,不由分说的夺去我手中的瓷瓶,你眼神中流露出的震骇与惊慌让我失措,我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担忧,自己在你心中竟是那么沉甸甸的,虽然是穿肠毒药,但我却一点也不觉得痛苦,口中的腥甜就像蜜糖一般,直到你的泪水落在我的脸颊,炙热的灼烧让我的心跟着抽痛着,我觉得五脏六腑都被烈焰包围……
哥哥啊——你给我的,究竟是什么毒药啊?
看着他为我痴为我狂,我却不能说话,不能动,明明身体里面似有烈火灼烧,可为何肌肤却越来越冰凉,我想跟你说话,想告诉你,这,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不愿意,让三个人都那么痛苦,更不愿有朝一日和你无期的分离……可为何,我又感觉自己轻飘飘的飞了起来,漂浮在你的周围,看着你妄图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我已经冰凉的躯体,我只能在你周围撒下一片又一片晶莹……胤禛——你可有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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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片银光的世界,每一个棱角都像一面镜子,我可以看见自己身影,这里,不光明也不尽是黑暗,勉强可以看到数丈的距离,这里是什么地方?莫非,这回我是真的死了?
这个貌似金属的世界,难道就是阎罗殿?
我心中涌起一种荒唐的感觉,像我这样有两世的记忆,是否应该找孟婆申请两碗万川水,不过转念一想,若是喝多了,转世之后会不会变成傻子?
前面的路似乎遥遥无期,我叹了口气,是不是我这样的魂魄属于异类,连拘魂使者都不愿意来引路,任我像无头苍蝇一般乱撞,罢了,我今儿就坐这了,爱来不来,不来正好让我还阳!我摇头笑自己痴妄,若是每个魂魄都像我这样异想天开,估计阎君要被气疯了!
就在这时,对面传来脚步声。
我惊讶的回头,来者是一个女人,或者是一个女魂,因为青春正盛的她绝对没有超过三十,那传说中的孟婆,少说也活了几百、上千岁,定然是一个满脸皱纹,干瘪老太,怎么可能这般年轻貌美……
是的,那女子美丽异常,白净的瓜子脸,翦水般的眼睛,直挺微翘的鼻梁,嘴角下一点美人痣,瀑布般的黑色直发用紫色发带束在头上,而衣着……
我胸口一痛,不敢相信的又看了她一眼,那是——
我前世的躯体……
“闻雅茹……”我探索似的蠕动嘴唇叫道。
那女子温文的点了点头,习惯似的撩了一下长发,她颈边粉红色的胎记告诉我,那是属于“前世”的风天娅的,而那躯体中的魂魄则是清代才女,真正的闻雅茹——
我们彼此无言的打量着对方,良久,她幽幽开口道:“对,我就是舒穆禄氏*雅茹”
我浑身一颤,仿佛明白什么,却又抗拒着“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里不是地府,那……”
她嫣然一笑,抬着左手道:“是幻戒,以前,一个得道的高僧送给我的,沙纱说,这里面有莫名的力量,如果配合星象发出的巨大磁场就可以破开时空之门,找到自己前世的躯壳和魂魄……”
“那么,我就是,不对!你就是我的前世?”我一脸震惊的说道。
“嗯,可以这么说!”
“那,沙纱呢?是她再次破开时空之门,对不对?她这么做是为了……让我们各归各位?”我急切的问道。
对面的女子点了点头,美丽而熟悉的眼眸中露出一抹忧伤,她的留恋和不舍怎么瞒得过我……
真的要回去了吗?我手足无措的看着她,她静静的低下头道:“只要我们双手合在一起,给幻戒一个信号,它就可以感应到,然后我们会回到正确的时空……嗯,沙纱是这么说的!”
回去?二十一世纪,那里有我一直渴望的亲人朋友,有沙纱,有电脑、电视以及一切我所想要的高科技产品,有我熟悉的工作环境,还有……展鹏,那个一直压在我心底最深处,永恒的思念,不知这些年他过得可好?我在脑海中勾勒着他的容貌,想着他再次看见我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可是为何,他面带笑容的脸上会有一丝迟疑,他的拥抱会因为我灿烂的笑容而有些僵硬,他偶尔的失神是因为……
我摇头一笑,第三个选择了,我在想些什么?又在迟疑什么?我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上,洁白无暇的玉兔似乎正在嘲笑我荒唐的想法,我低下头,额前的头发挡住我的眼睛,良久……
“天娅——你爱上了他,对不对?”我轻轻的问道。
仿佛被戳中心事一般,她惊慌的看了我一眼,想否认,却死死的咬着唇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灿然一笑道:“风天娅,呵!我们在这犹豫什么呢?这个名字,在你心中早已根深蒂固了,不是吗?就像它对我早已陌生了一样,这容貌、这思想都已经成为过去式了,真正拥有它们的,是你啊!无论前世今生,你才是现在拥有它的人!”
“雅-茹——”她彷若不信般看着我“难道,你已经忘了他吗?”
我风清云淡的说道:“没有,他永远在我心底,就像对所有朋友的想念一样!我不愿意回到以前的世界,是因为,那里,没有他——天娅,那个曾经的天娅已经不在了,今后请帮她,好好照顾她前生的爱人,雅茹在此,深谢了!”
“雅茹——呵~我终于明白,为何时至今日,他还是忘不了你,虽然我在他身边,可他仍会有偶尔的恍惚,在看我的时候,他的目光会有疑问和思索……”
我的手猛地一抖,却露出温柔的笑容,我拉着她的手,仿佛已经认识很久一般“不会的,他的恍惚,是因为他不确定风天娅是否还爱着谢展鹏,他需要你给他一个肯定!相信我!”片刻之后,她不在失神,而是充满笑意的看着我:“放心吧,今后,我也会和他一起想你!”她转了转手中的戒指道:“时间到了,魂魄若是离开身躯太久,婴魄一散就回不去了,所以沙纱给了我期限……”
我含泪一笑:“或许,她早已知道,我是不会回去的——天娅,请你转告她,无论前世今生,无论是风天娅还是闻雅茹,都以能和她成为挚友而庆幸,我不会忘了她!永远——”
模糊中,我被一种力量拉着后退,漩涡般的带着我左右摇晃,我想和她最后再拉一下手,我看见她也拼命挣扎着,忽然,眼前一道银光闪过,清脆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她的声音遥远的传来:“雅茹,幻戒已经选择留在永恒时空了,这一次,失去了这个机会,我们再也回不到原来了……请好好照顾我的阿玛额娘,再见了——永远的——”
PS:
回不去了,就会留下,好好的爱44,姐妹们不要无语和郁闷了,丫头会让他们在一起滴~
第一百一十章 爱在别离时
原本漩涡般的抛掷让我轻飘的灵魂无依的四处飘荡,我好担心,若是回不到躯壳中,若是婴魄散去,岂不是……要和胤禛永无再见之日!
不——我挣扎着,抗拒着那种力量——就在我浑浑噩噩的陷入无边的黑暗的时候,忽然,我听见有声音在叫我,那声声呼唤,沁入我经脉、骨髓甚至灵魂!是他在呼唤我——
我缓缓的睁开眼睛,刺目的光亮,让我不自觉的缩了一下,想扬起手去挡亮光,却觉得浑身都被压得不能动,再看去,登时羞得满脸通红,他都做什么了?我和他一起躺在他的龙榻之上,他半敞着衣服,而我也同样衣衫不整的躺在他的怀中,被他半拥在怀中,他呼吸均匀,显然是折腾了许久,太倦了……
我情急的想用薄被去掩饰自己祼露的肌肤,同时也想开口询问,结果,一不小心给口水呛道了!
我压着喉咙咳嗽着,生怕吵醒他……
“雅茹!”胤禛一脸震惊的看着我,他的眼底似乎没有我绯红的双颊,也无视我祼露的玉体,见鬼!我这满脑子怎么尽是些Se情的念头,我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被他搂在怀里,紧紧的,几乎不能呼吸,我的心在流泪,因为我知道,我的举动、我的计划不但吓到他,而且让他痛不欲生,我能感觉他心脏的颤抖,他死死的搂着我,那一刻,我觉得我们就像连体婴儿,完美的贴和在一起。
“不要离开我,不要……只要你活着,朕马上放了老十四,朕,朕亲自为你们主婚,只要你活着,让朕偶尔看看……”
他的话让我猛地一震,老大!不会吧!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几乎又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准备学哥哥那样来个“金蝉脱壳”,好从那该死的假遗诏中挣脱出来,你倒好!还巴巴的将我倒贴进去!
看着恍若梦中的胤禛,我无奈的一叹,将头枕在他的肩上,然后轻吻在他的脸颊,凑近他的耳朵喃喃的说道:“四哥——你的雅茹还活着,而且健康、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智障痴呆……”
胤禛轻轻推开我,表情有些复杂,那种混和着震惊、诧异、激动、疑惑……所有的情绪在顷刻间,都被他一个长长的拥吻所代替,我被他压在身下,那姿势说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你真的,活着,你终于听见朕的呼唤了?”那颤抖的声音,一点都不像一个霸气的君王,但却像我所认识的殷四,我最爱的四哥……
“对!我活过来了,因为这里有你,我为你活着!”我勾着他的脖子,吐气如兰的说道。
“你活着,朕不会放手,再也不会放手了!你是朕的女人,永远都是——”他看着我,眸子中的欲火几乎将我点燃,呵~天知道,某人刚刚还说要将我还给十四阿哥……
但这些重要吗?
虽说不是春宵一刻,可我和他的时间毕竟不多了,所以在这个时候选择大被同眠也是我计划中很重要的一个步骤!管它今后如何如何,此时小女子我,正巫山云雨,风光旖旎呢!
绚丽的迷梦落幕之后,]
胤禛,这个历史上极具争议、极具才华、极具胆识的帝王,此时正躺在我的身边,一脸认真的看着假寐的我,轻轻喃语:“雅茹……朕,情不自禁了!”
昏!我一直在心中猜测,这一番变化后,他第一句会对我说什么,却没想到,他竟然……冒出这么一句。
“你醒了——”刚刚还浪漫温存的白马王子,此时已对我恢复相敬如“冰”的态度。他背着身体,缓缓的穿着衣服,见鬼!该看的都看了,我都没有扭扭捏捏,他倒……我嘟着嘴巴将薄衾拉高,当然这些都没有瞒过他的眼睛,他嘴角微微上扬但马上又露出深思的神情,害得我小心肝扑通扑通乱跳。
“为何,你明明服的是鹤顶红,太医都说气绝了,怎会……”我吐了吐舌头,昏!从最初的震惊到激|情彭湃再到现在的清醒,眼前的男人已经开始有了深深的怀疑,我暗叫不好,若是他知道我想借死亡来达到“金蝉脱壳”的目的,差点吓坏他强壮的心脏,呵呵……我的下场应该不会太好——
没等他继续发问,我立刻“虚弱无力”起来,撑着浑身的力量对他说:“四哥——我,还能这样叫你吗?”
果然,刚刚还冷静如斯的男子一下子又慌了手脚:“雅茹,你怎么样?你当然可以叫朕‘四哥’!”他轻轻的撩起我有些凌乱的发丝道:“傻丫头,朕该拿你如何是好哦!唉——”
“四哥——我本已经走到忘川桥,可听见你的声音,看着你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我已经冰凉的躯体时,我都心都碎了,我放不下你,所以不顾一切的跑了回来,终于,我又醒来了!四哥,我真的好怕再也看不到你!”这句话,本是让他不再去怀疑,可说着说着,我便浑身颤抖起来,刚刚的情形虽然没有这么凶险,可是一招棋错,我也会落得个满盘皆输,哥哥当时给我“毒药”的时候就已经说过——至于死地而后生。
想到这些,我也没有死后余生的喜悦了,脸上也失去刚刚因为羞涩而产生的红晕,我怎么忘了……
死后余生别离时!
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真的是少之又少了……
“雅茹——你放心,朕一定会给一个名分给你!”我帮他绑着发辫,听到这句话,我的手猛地一缩,差点全乱了……
我低下头,潸然泪下:“四哥,雅茹什么名分,更何况您也不能给……雅茹只求一点……”
看着一脸不解的四哥,我含泪一笑“你知道吗?这个心愿先帝爷都曾答应过,只不过,临了,他忘了而已……”我当然不会说太后如何如何,只能说万岁爷忘了。“先帝爷曾许诺,让雅茹出宫和父母团聚……”
“你——你要离开朕?不行!朕不答应!”我话还未说完,他就已经吼了起来,幸好,周围伺候的宫人早已被这位疯狂的君王吓到了,知道昨夜的风雨,此时都有多远躲了多远。
“皇上——”我轻蹙起眉头“莫非您忘了,如果闻雅茹还活着,那么她就是十四阿哥的侧福晋,这是先帝的遗命啊!难道您忍心让雅茹背负不贞之名,嫁入王府,受世人嘲笑吗?”
四哥的身体猛地一退,脚步有些踉跄,他呆呆的注视着我,片刻之后才用恍然的神色望着我:“你——早就想好了,对不对——”
此话一出,我脸色微变,看来他已经全部知道了,我黯然的低下头,心中忍不住狠狠的嘲笑了自已一把,以四哥的聪明,能骗过他一时,我就应该偷笑了,我从背后拥住他,轻轻唱道:
“山川载不动太多悲哀,岁月禁不起太长的等待
春花最爱向风中摇摆,黄沙偏要将痴和怨掩埋
一世的聪明情愿糊涂,一身的遭遇向谁诉
爱到不能爱聚到终须散,繁华过后成一梦啊
海水永不乾天也望不穿,红尘一笑和你共徘徊”
“四哥——雅茹的人虽不能陪在您身边,可是,我的心会永远牵跘在您身上,我会在宫外等着您,若有一日,您累了,倦了,雅茹都会陪着您,我不是个执着的女人,但是却渴望拥有自己的一片天空,我不要名分,只希望自由自在的做自己!虽然不能时时在您身边,但这并不影响我对您的爱啊——”
“别说了——朕,让朕想一想……”四哥全身无力的瘫坐在紫藤椅上,良久无语。
“为何要如此考验朕,生有生离,死有死别,一夕之间竟让朕全部体验到了”他无奈的苦笑,略略提高声音道:“传高福儿、冷昊!”
不多会,一连迷茫的高福儿和神情严峻的木头都拜见了皇帝,也都看见了身后那个外面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服毒自尽的杺格格,居然好端端的站在那……
可怜的高福儿,双腿打着稗子,嘴里却不敢问。但听见四哥沉静的声音响起:“传朕旨意,先帝御封杺格格,因太后大丧,悲伤过度,顽疾入身,药石无灵,其生前惠质兰心,深得先帝及太后喜爱,朕本属意入皇陵安葬……”
“四哥——”我忙掩住嘴,这里可不只有我们二人了,刚准备再开口,却见他了然的压了压手,继续说道:“然,杺格格生前常忆及故乡,遂当今圣上隆恩,准许其家仆扶柩归故里——”说罢,摆了摆手道:“杺格格的后事,要好好发送,尔等是朕最信任的人,杺格格的后事,朕就拜托尔等了——”
木头本是鸡食放光虫,而高福儿也是玲珑剔透的主儿,当下叩领了圣旨。紧跟着四哥让我研磨,亲手写下赦免十四阿哥的诏书,并封他为恂郡王,我颤抖的捧着诏书,对天跪拜,太后娘娘,雅茹终不负您所托!
“雅茹,十日之后,朕会颁下这个诏书,那个时候,你应该到了自己想到的地方了,以后……”四哥的话语哽咽,我的心更是一痛。
“四哥,想我的时候,你就给我写信,嗯——我让木头做信差,不会有人知道的!”我强忍着分别的痛苦,靠在他的肩上,孩子气的说道,心里却知道,一切并未结束,我会一直等着他……
第一百一十一章 回望
六月的天空。
低头可见的是清冽见底的江水,淡淡的木香、草香、肆意飘荡的花香,融合着淡淡的湿意,在阳光的微熏下,鸟儿百啭千啼,流水汩汩潺潺,这都是世间最妙不可言的乐章……哪怕是在满是白色轻幔的送灵船上。
我扶着一边的船舷,慵懒的靠在桅杆上,四哥永远那么细致入微,从水路去江宁既可免去旅途的劳顿,又不至于和地方扯上关系,只可惜他又是那么不善于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临别还板着一张脸,说什么也不让我和福儿话别,说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我求了他半天,他才答应发丧那天,将真相告诉盈芷和福儿,我可不希望沾上那么多美人泪……
每每想到他,我都会觉得心里甜甜的,又苦苦的,因为思念和回忆有喜有忧,前尘和往事一样,又彷徨又充满希望……
“小姐!江上风大,您还是回舱里吧?”木头抱着披风,顺手递给我说道。
我偏头一笑,轻轻一缕发辫道:“这里可没有小姐哦!本公子怎么会有你这个木头随从!”我刻意加重“公子”二字,这次可以这么顺利的“荣归”,除了有四哥在上面瞒着,还亏了江妮姐这些年,不但将阿玛额娘安顿得极好,而且还慢慢将家族事业都发展到沿海城市,当然,江宁也是重中之重,所以闻家二少又复活了!!哈哈哈——船上的工人都以为我真是那位“杺格格”的表兄,一路上,对我态度极为恭敬。
“是,二少!属下,属下明白!呃……”他欲言又止的表情,让我不由一愣,木头是忠心的侍卫,我本想让他跟随在四哥身边,毕竟他的身手和智谋……是何事让他如此踌躇?
“皇上那边有消息了!关于……呃,关于十四爷的,少爷——”原来木头一直有京城的消息,难怪每日总有几个时辰看不见他,这小子如果在现代,一定是一等一的谍报高手!
见我沉吟不语,木头垂下头,坦然而言道:“少爷,其实,皇上也是希望您能知道的!”
“木头,粘杆处以前是你负责的吧?”我迎风微笑,离开皇宫,四哥就永远是我的四哥,至于历史上的雍正皇帝,千秋功罪都与我无关,问这些,只是单纯为了看看我的猜想是不是正确的。
果然,木头脸色大变,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我,如果说这句话的不是我,而是别人,很可能话还未说完,就已经身首分家了,木头在我面前虽一直是没有杀气的,可是,他的眼睛告诉我,在雍王府时,或许他比狗儿更早学会‘冷酷无情’。
“少爷,我……”
“我们进去吧,你会告诉我的,对吗?”我浅笑着拍了拍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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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晃动着透明的高脚杯,这是先帝的赏赐,在宫里的时候,可不敢拿出来炫耀,现在好了,倒上一些自制的果子酒,虽没有红酒的纯正,但却给我现代的气息。
他果然没让我失望!
四哥——
本以为刚刚离开,就不会那么想念,可是,我错了!从我踏出皇宫,离开你身边的那一刻,就注定我会日夜想念!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如当日诏书所说,赦免了十四阿哥,他现在是郡王了!我细细的啜了一口甜香的酒,闭目凝想,想着京城中的事情……
和煦的阳光下,皇宫传来赦免他的诏书,他漠视的一笑,不磕头也不谢恩,似乎一切都是必然的,就算他是皇上又如何,即使得了皇位,但也会有失去,他想得到另一样东西却永远得不到了,或许这也算是对自己的补偿……
可为何自己高兴不起来?仿佛自己也失去了什么……
他伧然若失的走出来,明媚的阳光,让他不自觉的伸手挡了挡,却挡不过那晃眼的白色,完颜氏身上的白纱是……母后的丧期已过,为何还会……他胸口一痛,不自然的想起她,那个本该一脸凄然也来迎接他的女人,她已经是自己的侧福晋了,不是吗?为何……
“爷,杺格格已经病逝了……”完颜氏哽咽的解释仍打不消他心中的疑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前些日子,她来看自己的时候还是那么健康,难道,嫁入王府,对她而言,就真的是一种折磨吗?让她不惜借死来逃避!这一定是皇帝的主意,是他想……等等!那是……
“十四爷,奴婢盈芷给爷请安了……”迎接的人群中赫然竟有她的姐妹,呵!正好,他倒要看看她要如何解释这些——
“胡说——都是胡说!”这不是真的,他不要,不要这样的结局!雅茹——你,你真的好自私——不——他的拳落在树上,一拳一拳,直到树干上留下褐色的血痕,但他却已经麻木的感觉不到这些,她确实救了自己,用她的性命换来他的自由,可那不是他要的,雅茹,难道这就是你所说的解脱吗?如果上天注定要这样两败俱伤,他,他就不该那么苦苦相逼啊!就算……
是啊!就算四哥和她在一起又如何?起码她会是幸福的!这般千辛万苦才得到的爱,四哥会怜惜她,给她荣耀的名分,说不定以她的善良聪慧,有朝一日她能母仪天下……可是,自己,是自己将三人都逼上绝境,她最终只能孤寂的躺在冰冷的黄土中,只将遗憾和叹息留给他……
“十四爷,格格说这样对你们才是都好……
一雁孤鸣惊旅梦,
千峰攒立动诗思。
凤城诸弟应相忆,
好对黄花泛酒卮。
这是皇上的诗,格格说,只要我念出来,十四爷就会懂……”
深深吸了一口气,他黯然的低下头,四哥已经是皇帝了,他借这诗表达爱惜自己的意思,可是自古帝王皆无情,他,又岂会例外,何况,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不足与外人道也!若是她,应该会明白吧?是该放手的时候了——
他仰天长叹了一声,不让任何人跟着,只留下淡淡的吩咐:“从今儿起,杺格格永远是杺格格,她不曾入我府邸,也不是我的福晋,至于是否载入《玉牒》,还请皇上定夺!”
那一夜,他没有回王府,无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次日,他上本奏请去景山寿皇殿看守皇陵,以尽人子孝道,为大行皇帝、皇后祈福,且自思己过云云。
我扬起酒杯,将那琥珀色的液体咽入喉中,嘴角露出一抹淡然追忆的微笑,都过去了,十四阿哥也必能明白我们的苦心,只要他们不再手足相残,我也算功德一件,虽然伤心免不了,可总比伤心、伤神又伤身的自残举动要好,不是吗?
第一百一十二章 相思不曾闲
皓月初圆,暮云飘散,分明夜色如晴昼。
渐消尽、醺醺残酒。危阁迥、凉生襟袖。
追旧事、一饷凭阑久。
如何媚容艳态,抵死孤欢偶。
朝思暮想,自家空恁添清瘦。算到头、谁与伸剖。
向道我别来,为伊牵系,度岁经年,偷眼觑、也不忍觑花柳。
可惜恁、好景良宵,未曾略展双眉开口。
问甚时与你,深怜痛惜还依旧。
纤手青笔,点点素抹,三上五下,勾勒出一副月夜沉吟图,画中的女子虽无神韵,但纤瘦的身体,迎风而立,翩飞的衣袂如若九天仙女,仰目而眺,不知伊人所想为谁,那颊上的一点相思泪,可是因为思念夫郎而流?
“小姐……”娉儿怯怯的望着我,想劝又不敢出声。
我擎起笔,淡定一笑,这样的生活已经维持了两年,我的四郎都已经开始呀呀学语了,离开皇宫的时候,我带走的最珍贵的东西就是他,没想到一次圣泽恩长竟孕育了这么个小东西,想到四郎,我的目关充满慈爱和感恩。
“娉儿,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不是那泛滥的思念,而是故意潇洒的遗忘,用自己冷漠的心,对爱你的人掘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沟渠。”我舒展了一下腰肢,看了看若有所思的她笑道:“对了,你莫不是又让罗秀才带那三只小猴子?”
“交给他,我还不放心呢!小姐放心,萍姑在照顾他们呢!”娉儿撇了撇小嘴说道。
我嫣然一笑,在我入宫的第三个年头,额娘已经作主将娉儿许给家乡的私塾先生,这个落地秀才虽然有些迂腐,但对娉儿却是极好,额娘本已将生契还给她,让她自己好生过日子,谁知,我人还未回去,她就已从江妮姐那得到消息,非要再次“卖身为奴”,来伺候我这个米虫,原本我还有些不大好意思,可一来姐妹情深,二来我的身份特殊,再从府外招人还确实不方便,所以倒乐得高兴。
在江妮姐的建议下,我扩建了罗秀才的私塾,除了收一些适龄儿童,也还收容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最近黄河泛滥,很多人都流离失所,再加上瘟疫蔓延,北方的灾情尤为严重,对于那些逃难而来的人,我多半能帮就帮,反正私塾中也需要人手帮忙,还有我名下的一些产业,虽是杯水车薪,但也算为他分担了一些,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在这种慈善事业上,我和江妮姐可都毫不吝啬!
萍姑本是北方米商之女,生得清秀绝伦,无奈家道中落,她被逼与一个傻子成亲,结果还未过门,他们家乡就遭了瘟疫,一家上下除了她死里逃生,几尽周折来到南方投亲,亲戚不但不收留,反而贪图她的美色,在奸计不遂之后,竟生恶念,想将她卖入妓院,绕得关键时刻遇上了木头,萍姑的孤苦无依,让木头心生恻隐,于是救回来请我收留,我见她乖觉伶俐,又看木头对她颇有情义,知道这个生世堪怜的女子已经打动了那颗木头脑袋,在我和娉儿的“精心”安排下,半年后,木头娶了萍姑,结束了他的单身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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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我是四方乡亲眼中温文儒雅的闻家二少,更是他们眼中的大善人,走在街上,常会有不认识的人跟我打招呼,更有甚者,远近的媒婆竟也奇货可居,将我当成热门人物,不是什么员外的外孙女就是什么知府的千金,害得阿玛哭笑不得。
京城的醉江月有全叔照顾,我则拜托江妮姐将其它的店铺盘了出去,资金回笼后,分投在江宁附近的省分,主要当然还是酒店项目,不过后来一时技痒,将一些在宫中学的小点心发扬光大后,又开了几家糕点铺子,没想到生意竟然奇好。靠着这些,我在罗秀才私塾后面买了一块地,将私塾改成了一个院落群,将那些收留下来的大人孩子安排在那里,罗秀才负责文化知识,而木头则负责教导武术,前年,几个成绩突出的孩子被挑选入府,木头说,将来,他们会是四郎的玩伴、哥们、保镖或其它,我不干涉这些,只尽可能的对他们好一些……
夜里,四郎睡着之后,我会偷偷拭泪,看那些白天不敢看的东西,木头在京城留了两个心腹,负责将京城的消息传到这里。
明清变革已经造成重重混乱,而历经顺治、康熙两朝的休养生息虽渐趋平复,经济文化逐渐步入新的时期,但也是这天下太平久了,八旗安享荣耀,变成痼疾,成天泡茶馆吹嘘祖上功劳,不读书不事生产,皆是一般脑满肠肥的纨绔子弟,而此时的国家并不像外表上的风光,国库早已到了入不敷出的境地……
我深深的解四哥,他少时得了差事就是整顿吏治、清查亏空,那时年少气盛,一心想要杜贪贿行、推行廉政、严惩腐吏,先帝仁慈,却留下严重的财政危机,而四哥做了皇帝,为了弥补亏空、取缔陋规、禁收杂费,就必将得罪了官僚集团……
我为之而深感惴惴,面对复杂的财政问题,他一定很烦躁吧?我修书上言,给了他两贴清心润肺的药膳方子,希望他能平心静气,戒骄戒躁,也将复式记帐法详细的注解出来,希望这种强调使用额和余额,力图保持二者借贷平衡的记帐方式能让他省些烦恼……
这两年,虽然人在千里之外,但他重农务本、兴修水利的重大举措,我还是看见了的,知道他废除贱籍,立为良户,我拍手称快,这一举动,无疑将开创历代帝王的先河。
而每当知道他用雷霆万钧的手段处置贪官污吏的时候,我就会忍不住发怵,雍正年间的“文字狱”牵连甚广,江宁这一代儒风甚重,面对苛政极刑,我虽多番提醒,但最终拗不过那自负的皇上,虽然他也有他的苦衷和顾虑,握着他寥寥的回信,我心中一半惆怅一半无奈,好一个“千秋功罪,自有后人评”,你可知道,你心中牵挂的这个女子,就曾经是一个来至未来的“后人”,她知道未来世人对你的误解和诸多的揣测……
雍正元年,进封皇八子允禩为廉亲王,总理各项事务,授理藩院尚书后办理工部事务……
皇九子允禟,命其出驻西宁,掌管地方……
皇十四子允禵,晋为郡王,因自请为先皇帝守陵,三年,被降为贝子……
皇十三子允祥,封为怡亲王,命总理户部三库。雍正元年,总理户部,为人“敬谨廉洁”……
这些都是京城来的情报,我按了按鼻梁,觉得有些倦意,差人招来木头道:“自今日起,京城情报勿再收集……”
木头虽一脸不解,却没有主动发问。
我淡然的将那些情报一页页折好,放入火盆中,看着虬起飞旋的烟屑,我轻轻说道:“世道治,用法宽厚,怀柔文明;世道乱,用刑震慑,重典杀伐,也还是个仁!我相信,皇上会是一个好皇帝,我又何必太执着呢?”
(ps:说点题外话,写到这里的时候,丫头不由在想,封建社会到底有几个称得上是‘好皇帝’的?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哪个不是千秋功罪,留给后人好好研究,最初想写44的时候,我也看过一些野史,其中有事实有污蔑,我自己也会有气愤和沉思,所以写这章的开头的时候,曾经想过要为44澄清,可写到最后终于想到,历史就是历史,不需要澄清,更何况就算清史研究者知道的历史又有多少是百分之百正确的呢?只要大家看得高兴就行了!这一章是个转折,结尾就要出来了哦!)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有朋自远方来
从放手不再去打探京城消息的那一刻,我就将湮没在历史中,而流传后世的史书中,亦不会提及舒穆禄氏*雅茹这个名字……虽然曾经我很执着,不想让四哥背上“谋父”、“逼母”、“弑兄”、“屠弟”、“贪财”、“好杀”、“酗酒”、“淫色”、“好谀”、“任佞”这些莫名的罪名,但终究被他一句“千秋功罪,任人评述”所轻飘飘抹散,他本性任意所为,又何会在意那些野史的诬蔑……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苍劲有力的字,随性而起的作风,浓墨淡彩的细心勾勒,我摊开画轴,卷中的女子栩栩如生,这……是我吗?我诧异的不知该说什么,却听见四郎颇有研究的说道:“额娘,此画是何人所作?能将额娘神态形象把握的这么好!”
立春之后,四郎就该九岁了,他继承四哥的沉静、睿智,虽小小年纪,却已见不凡的风度,只是,我不愿让他生长在皇家那样没有天伦的世界中,所以,并未将四郎的存在告诉远方的他。
“额娘……”
“呃,是,是一位故人!四郎,怎么没看见残月、秋冷?”我忙转移他的注意。
四郎用探索的目光看着我道:“额娘怎么忘了?冷叔回来了,残月和秋冷被拉去考功夫了!”他悠闲的伸出手,枕在脑后,我点了点他的鼻子,溺爱的说:“那还有雅风和君凡呢?”这四个孩子,是木头挑选出来“四卫”,别看都年纪不大,可在木头的指导下,每个人都有一身好功夫。有他们陪伴四郎一起成长,我倍感欣慰。
“额娘,您为何总是这么寂寞?”这么深沉的语气,却从一个八岁稚子的口中说出,我不由一震,诧异的望着他,那眉宇间的相似,让我不由有些恍惚,我一把搂住他道:“傻孩子,额娘怎么会寂寞呢?不是有四郎一直陪在我身边吗?让额娘猜猜,你是怕额娘无聊,才会抛下雅风他们,对不对?”
孩子毕竟是孩子,被说中心事时会微红着脸低下头,四郎自然也不例外。
“额娘——呃,不如您考考我,珍姨说,额娘一个人操拾外头店铺的生意太辛苦了,四郎若是再长大一点就可以帮额娘分担了,对不对?”看着四郎一脸认真的表情,我的眼睛立刻笼上一层雾气,这孩子,怎就这般早熟呢?还是……少年时的他,没有亲娘在身边,虽然养母温和慈善,却让他时时谨慎处事……
“小姐,门外有位公子求见!”红衣轻扣了一下门,说道。虽说身边有娉儿的悉心照顾,可阿玛老是担心我一个女儿家,又是远近闻名的富商,怕枭小之徒打我主意,木头这些年便忙着训练手下的儿郎们,红衣就是他最为出色的女弟子之一,专职为我的女保镖。
我忙换了身衣服,红衣不但武艺高强,而且心灵手巧,一会儿时间,一个文质彬彬的少爷就诞生了,我满意的一拂白袍,一手拉着四郎道:“四郎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呢?”
看着四郎忙不迭的点头,我心中不由有些惭愧,这孩子,是我疏忽了,他虽然懂事,可毕竟还是个孩子,看来以后我要多陪陪他才是。
原本以为是来洽谈生意的人,结果一出来发现来者背对着我,背影透着说不出的熟悉,我掩住微启的口,生怕下一刻会叫出声来,虽是一身淡灰的布袍,极为普通的粗布长挂,即使一个背影,也掩饰不了他浑然天成的大将之风,就在我彷徨之时,木头带着两个少年正回府,原本脚步轻盈的木头,看见来人不由脚步一岔,竟有些踉跄。
“十三爷——”木头脱口叫道。
我仿佛瞬间惊醒一般,看着他缓缓的回过头,依旧是俊朗不凡,只是两鬓却浮有白霜,八年了,再见面,竟恍若隔世,我那日的匆匆离去,没有给十三留下只言片语,他怕是要怨我了……
“雅茹——”十三目光如电,几乎上下将我打量个遍,原本以为久别重逢,以他潇洒的个性,一定会给我一个“狗熊”似的拥抱,结果,他蠕动双唇,挤了半天才说道:“你怎么还喜欢女扮男装啊!”
昏!竟然说这个!
“没想到,一别这些年,你竟然一如当年,一点都没变,再看我,真是可怜华发生啊……”十三唏嘘的说道。
“十三——”我不知所措的看着他,竟不知说什么才好,一时间,我有太多想问的,想知道,史书上不是说,皇十三子胤祥死于雍正八年……我愣愣的看着他,猛然间终于明白,在皇族中,对于失踪或者流放、赐死还有种种原因不能注明在案的,《玉堞》上会宣称该皇子早卒……所以,十三也就是这样“英年早逝”吧?
就在我们二人都懵懵之时,四郎扯了一下我的衣摆,轻声道:“额娘,他是谁啊?”
这时,十三方才注意到我身后的四郎,顿时他眼中异彩涟涟道:“这是,是四哥孩子,对不对?真和四哥小时一个模样!”他不由分说的要去抱四郎,而这时雅风和君凡不知从哪钻出来,一左一右正好挡在四郎前面。
“呦!还有小护卫了?”十三不但不以为杵,相反还哈哈大笑起来,我挥了挥手,抚摸着四郎的脑袋道:“四郎,这是你十三叔,你阿玛最信任的兄弟!”
四郎怔怔的看了我一眼,又望了望十三,接着神情激动的扑到他怀中,那一刻,我突然明白,其实四郎是很渴望有个阿玛的,这让我不由神情一黯,这个愿望,对我而言……
可还没来得及叹息,就听见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妈咪——妈咪——”
在十三怀中的四郎明显打了一个颤抖,再看声音的源头,一个五六岁,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娃,漂亮得叫人移不开眼睛,那如玉般的肌肤、星辰般的黑眸,都让人感叹,此女若长大一定将是倾国之貌……
但唯独四郎对她极为不感冒,连带他的四个护卫,就连最年长沉稳的残月都是神色凄然。
十三眨巴着眼睛有些不解的瞥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那女娃,半晌才问道:(奇.书.网)“她,也是你的孩子?莫非……”
(PS:宝贝们不要失望哦~该见的总是要见的,一直很喜欢十三,虽不是像对四四那样,但一想他的英年早逝,我就觉得很不舒服,所以,一定要提一下,呵呵,是不是更圆满了呢?)
第一百一十四章 故事中的故事
看十三的神情,我马上知道他误会了。
小丫头已经一下子粘到我身上,嘟嚷着要抱抱,这时,四郎忙从十三身上滑了下来,叉腰站在她面前道:“你怎么又来我家了?”
“四郎——”看着一脸醋意的四郎,我不由失笑,这小子,性子倒是和他爹一样,这样的非醋也吃。
小丫头也不甘示弱的嘟起嘴:“怎么样呢?谁叫妈咪喜欢我,对不对?妈咪——”
我正要伸手抱她,却看见许一诺和珍妮姐一前一后,一副互不搭理的表情,哪怕有十三这个陌生人在场,这对夫妻仍然是大眼瞪小眼,互不示弱的表情。
“他是……四方财神?”十三在京城的时候,也曾和许一诺打过交道,但此时看他的样子,似乎颇难将他和冷静如斯的四方财神联系到一起。
“仙儿,他们怎么了?”我看着一双眼睛转得跟什么样的小精怪,就知道她是始作俑者!
我怀中的这个女娃正是珍妮姐的宝贝千金——许若仙,打小就聪明古怪,精灵一般,有事没事就爱找四郎的麻烦,连带“四卫”一起,无人不听声色变。
“啊?妈咪啊,我也不知道阿玛为什么生气,今儿阿玛教我《诗经•;卫风•;木瓜》”她神奇十足的晃到四郎面前,趾高气扬的念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哼!我三岁时便知道了!”四郎瞥了她一眼,不屑的说。“凡人要知感恩,应礼尚往来……”
许一诺跳起来说道:“看看,人家四郎的解释,雅茹,你知道我家这宝贝闺女怎么说的吗?别人赠给我果子,我就要回赠别人美玉,我又没病!凡事物交换应建立在等价基础之上……”他学着仙儿的口气,扭捏的说道。
我顿时哑然失笑,这全然是珍妮姐的理论,难怪他们……
十三早已笑歪了嘴巴,就在我们大人笑着说这皮丫头的时候,那鬼精灵竟踮着脚对四郎吐气如兰的说道:“如果是四郎哥哥,我还可以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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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十三暂时我新开的那家“明月阁“歇脚,我立马差人让他们把十三的东西统统打包带回来,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十三竟然还给我带了别的惊喜——
“盈芷——”没想到,离开京城,我竟然还有机会和她重逢,姐妹重聚,免不了眼泪汪汪,今日的惊喜似乎一波接着一波,让我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红衣泡了一手好茶,素手纤扬,看得盈芷啧啧称奇。
淡香浮动,我如在梦中,从盈芷口中,我得知,关于我的“死讯”,四哥一直瞒着十三,国家初定,十三为了大清国的稳定繁荣而夙夜匪懈,在加上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以十三的身份行走后宫也多有不便,知道我“出事”的消息时,已经是三年后,他跑到养心殿和四哥大吵了一架,虽然盈芷刻意轻描淡写的说,但我却听得心惊胆战,十三的性子我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年,回首记忆中,他对我的种种,我又岂有不知的道理,四哥一定为此很头疼吧?所以才会被逼告诉他真相,没想到次年冬天,他便一病不起,太医说是郁火引起的旧疾,病入膏肓……
“哪有这么严重,雅茹,来来,还是我来说……”盈芷正说到关紧,十三就抱着四郎,一脸笑意的说道。
盈芷仍和在宫中一样,看见十三就会脸红,忙站起身来伺候他。四郎第一次见盈芷,却早听我提过多次,小小年纪倒还挺会说话,一见面就亲热的唤她‘盈芷姑姑’,乐得那丫头都找不着北了。
十三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爱怜,见我正盯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绕腮道:“都是你带的!”见我一脸疑惑,他端起茶杯就喝,正好拿的是我的杯子,看得我直翻白眼。“其实这些年,我的心早就倦了,官场上的阿谀我诈,你也知道,不适合我,虽然,我总是殚精竭虑的干着,停不下来,但,都是为了四哥。盈芷该和你说了吧,你这个杺格格,在皇宫可以说是一个忌讳,四哥雷霆万钧的手段,你也见识过了,只要有人敢妄议此事,结果无疑是被……”他做了一个比划的手势,看得我心中发寒。“后来,这事我还是知道了,当时我脑子全乱了,十四弟去守皇陵,不明不白的,你知道朝廷上下有多少揣测之词吗?可是四哥呢,既不辨白也不澄清,我多番打听,才知道当年,你为了救十四弟,以死相逼的事情,我当时就懵了,我甚至……”
“你甚至怀疑四哥对不对?”我淡淡的叹了口气,没想到我当日那么做,会给他添来这么多麻烦,甚至害他和最亲的弟弟都有了间隙……
“是啊,一夕间,我似乎觉得一直以来,我崇拜、敬佩甚至一门性子追随的人变得陌生、恐怖……整个人都变得颓废、暴虐……”十三平静的笑着,笑容里透着几分悲凉“四哥最终还是舍不得,所以,他把真相告诉了我,那一夜,我们兄弟俩仿佛又回到从前,凭栏而坐,一人一壶烧刀子,对着月亮说着心底最深的话,雅茹——”
十三突然轻声唤道,我和他对视了一眼,他嘴角一扬:“四哥对你,是刻骨铭心的!”
“我知道啊!”我眼睛一弯,目光虚无的看着一处“一直都知道的!”
“那一夜,我就有了离开的意思。”十三静静说道:“突然很想追寻自己的人生,我的生命中似乎错过了太多东西,包括……算了,都过去了,四哥虽然舍不得,却默默的支持了我,所以就有了皇十三子的‘英年早逝’”他一副懒散的样子“唯一没有想到的是你的盈芷妹子,我家正主还没哭成那样,结果半夜我正准备开遛的时候,这丫头冲了进来,哭得是一佛出世、二佛那个升天啊!我真担心她一下子脑子转不过弯,拿白绫把自己给吊了,所以最后只好向四哥连她一起讨了出来。”
我掩嘴一笑,看来盈芷的苦心,十三终于是看到了,原来早在三年前,十三出京静养的时候,他便和盈芷偷偷上路,去塞外逍遥快活了,只是他一直放心不下朝廷的事情,断断续续也在管,不过这会似乎一切都上了正轨,所以此时的他终于自由了——
我眼波晶莹的望着十三,这个风一般自由的皇子,终于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世界,不同于十四阿哥的孩子气,也不同于四哥的执着,十三向来随性而为,走哪、去哪、在哪停留,都任由自己喜好……
第一百一十五章 莫悲哀 一切重来
春来,芳草萋萋百花缀
夏至,碧水蓝天孩儿嬉
秋风,丹枫萦萦满林红
冬临,银妆素裹了无痕
四季更迭,时光如梭,十三这样的逍遥王,在江宁的日子算是过得悠哉游哉,怡然自得了,今儿一早十三、木头带着四郎和一班儿郎们去垂钓了,望着碧蓝的天空,可以想象在那云霞披肩的清晨,面对袅袅清雾的湖面,十三应该又要诗性大发了,盈芷都帮他养了两个孩子,可这人却没有一点当阿玛的样子……
我一边逗弄着盈芷怀中虎头虎脑的娃娃,一边交代娉儿私塾那边的琐事,这时,忽听见大院门口传来尖亮的马嘶声,我心头猛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我急奔出去,身后传来盈芷呼喊的声音。
我看着双目通红的十三,紧抿双唇的木头,顿时觉得一阵眩晕,能让他二人这副表情的,除非是关于京城的……我无力的倚着红衣,其实这两年,我一直处于这种担忧之中,历史上,雍正王朝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正好……
“额娘,您没事吧?”懂事的四郎一脸担忧的望着我,看着那张越来越神似他的脸,我的心仿佛被刺穿一般,突然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那时候,唯一残存在脑海中的,只有临行前,他在我耳边的轻喃:雅茹,等着朕,朕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昔日的承诺,雪花下曼妙的夜晚,即使是面对凶猛的恶狼,只要记忆中有他的,哪怕是苦涩的回忆也会让我在梦中微笑,所以,靠着那个信念,我撑着,相信终有一天,他会来找我,这个用一生等着他的女人,还有他的四郎,我甚至还来不及告诉他,自己独自带大了他的孩子……可是他呢?
雍正十三年八月二十三日子,雍正皇帝龙驭归天……握着狗儿转呈木头的书简,我死死捂着嘴,拼命想克制自己的情感,却发现一切惘然,看着一脸担忧的四郎,我是心中千言万语,却不知该怎么告诉孩子,有关他的生世……
噩耗传来后,闻府上下都是一片愁云惨淡的,我则更是浑浑噩噩,终日以泪洗面,唯一的安慰是我还有四郎,虽然看见他,不免又是一番伤心,可他毕竟是我们生命的延续,四哥曾说过‘生有生离,死有死别’,没想到,我也要承受一次这样剜心之痛。
三日后,我终于恢复了一点精神,毕竟,我还有许多未完成的使命,尤其对四郎,这两天,突如其来的变故已经让他敏锐的意识到一些东西,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可是他的黑眸却透着担心和疑虑,这孩子本就早熟,虽然我总希望他的童年充满欢笑和快乐,可现在,我却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幸好,还有仙儿这个鬼精灵,每当看见四郎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我都会偷偷一乐……
十三最近也没音讯了,四哥的事,无疑也深深的打击了他,否则他怎会丢下盈芷一人,又怎会对我不辞而别,种种的反常让我本就混乱的思维更扯不清楚了。
我强打着精神,看着四郎和四卫专心致志练习木头教的那套拳法,和风吹过,身后的梨树落下淡粉色的花瓣,我托腮而坐,眼里有淡淡的笑意,心里却又淡淡的悲伤,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几个晚上,我都是睁着眼睛等天亮,害怕一闭上眼,就会不由自主的看到他……
我昏昏沉沉的趴在石桌上,隐隐觉得有人走了过来,却不想睁开眼睛,肩上被披上披风,暖暖的,应该是红衣吧,或者是娉儿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中,我听见一声叹息,很轻很轻,却又是那般熟悉,我一个激灵惊醒过来,还未抬头就已经看见身边多了一双黑呢千层底布鞋,四周飘散着淡粉色的花瓣,他静静的站在当中,我一脸诧异的凝视着,是他吗?真的是他吗?我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一定又是在梦中吧?这么唯美的画卷,真希望这个梦永远不会醒来,这样的场景,真的好像,那日在纷飞的雪花中,自己和他紧紧的抱在一起……
我轻摇了摇头,暗笑自己痴,不过是梦而已,竟然觉得这个梦是可以控制的,他向我走来,一把将我拥在怀里,动作是那么温柔,然,怀抱却又是温暖的,一点不像在做梦,反而像……我眨巴着眼睛,不动声色的狠狠捏了自己大腿一把!唔——
天啊!不但很疼,而且麻麻的,一定是刚才睡得迷迷糊糊,血液不流通造成的……那么!我震惊的看着面前的四哥,棉白的夹袍,淡灰的坎肩,干净利落纤尘不染,一如初见,若说变化,只有那两鬓初生的华发……
“四哥——是你吗?”我扬起手,想去抚摸那似幻非幻,似真非真的脸庞,却又缩起手,生怕瞬间他会消失在无形当中!
他脸上始终挂着清浅的笑容,他轻执起我的手,双手鞠起道:“是我,雅茹,你忘了,我让你等我吗?”
我仿佛被蛊惑一般,轻喃道:“没有,我没忘!无论人间还是黄泉,雅茹都会等着四哥,此情不变!”
“傻丫头!”他仰眉笑道:“从今往后,我会陪在你身边,执手到白头!”
“四哥——”我惊讶的叫了起来,蓦然明白,这不是梦!他的手暖暖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包括站在不远处的十三,和他一把没拉住,向我们奔来四郎——
“额娘——”四郎怔怔的望着我们,小脸上写满疑惑。
“四郎,过来”我冲他一招手道,心想,这个惊喜一定会让四哥觉得很意外。
没想,四哥的眼睛一亮,仔细的端详了一下四郎道:“没想到,四郎都这么大了!看来,我错过看他长大了的时间了!”他淡淡的叹道,原本表情淡淡的四郎,听见他的话后,扬起脑袋,问道:“你是我阿玛?”
“乖孩子,我知道,你一直很孝顺你额娘,这让我很放心!”四哥抚摸着四郎的脑袋,看着已经到他肩膀的孩子,颇有些感慨的说道。
四郎抿着唇,样子并不是很开心:“可是,额娘这些年并不开心,四郎现在知道了,那是因为阿玛的原因!”
听着这一大一小讨论这么严肃的问题,我傻傻的不知该如何Сhā口,更不知,他是如何知道四郎是他的孩子的……
“四郎,阿玛保证,以后不会了,从今往后,阿玛会一直陪着额娘,陪着四郎,好吗?”四哥笑着说道,声音异常坚定。
想到他为了我们,舍弃了江山,从他宣布自己“驾崩”起,他就不在是万人之上的君王,而变成一个普通人,甚至,还需小心翼翼隐藏自己曾经的身份……一想到这些,我鼻子又开始微微发酸,可是在看到他一脸闲适的笑容,温柔的将我揽在怀中时,我却又深深的感到前面等待我们的将会是瑰丽灿烂的前景……
我将感激和依恋深深的埋在心底,从今开始,我们会有着自己平淡的生活,或许不惊心动魄,也不会再有那么多悲欢离合,没有刻骨铭心的伤痛,也不会大喜大悲……但是那,才是真正的生活!我抬头看他,我们都不在乎回归平凡,因为在我们年轻的时候已经经历太多,有太多属于我们自己的故事……
第一百一十六章隐于世间(完结篇)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弘历熟练的向生母纽祜禄氏请安,此时的他已是乾隆皇帝了,可面对亲生母亲,他的目光永远是恭顺、有礼的。
“是弘历啊——”原本寂寞的看着池中红鲤的纽祜禄氏回过头,她的容貌倒没多大变化,恬美秀气的脸庞并没有留下多少岁月的痕迹,只是眉宇间,有淡淡的落寞之情,但一看到儿子,她的容颜马上舒展开来,眉眼弯弯,嘴角上扬,在她心中,孩子便是她的一切……
可是,每次她看见弘历的时候,却又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他来,不知……他现在可好!纽祜禄氏优雅的一笑,不是对着弘历,而是对着虚空的某一个方向,他应该找到姐姐了吧?这些年,虽然他人留在他们身边,可是,心却早已不在,他日忙夜忙,自己曾经劝过,弘历也曾经多次上书请他爱惜龙体,直到最后,他才这样告诉他们,他希望在自己离开的时候,留给弘历的,是一个真正富强的国家,所以他才会大刀阔斧的改革,不惜让史书诟病,只为了……
纽祜禄氏笑着摇了摇头,她已经不在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这些年,他不在身边,自己母凭子贵一下子做了太后,在世人眼里,应该是享尽人间之福,可是午夜梦回,看着身侧空着的位置却有些悲从心来,虽然有些悲伤,却也不怨,知道姐姐会好好照顾你,能拥有你前半生,能为你诞下弘历,能看着自己和你的孩子成为一代帝王,自己也该知足了……
看着低低叹息的母后,弘历低下头,儿时的记忆浮现在脑海中,那道九天而下的彩虹一直那么深刻的印在自己脑海之中,那个女子高雅博学,有着说不出的吸引力,看见她的时候,总忍不住去亲近,虽然随着年纪增长,他并不喜欢皇阿玛身边的那些后妃宠妾,但对她,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甚至希望,皇爷爷将她指给阿玛,而不是十四叔,如果那样她或许会留下,留在皇宫中,伴着皇额娘,皇阿玛也不会急着离去,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惜结果却不是这样的,所以……
“额娘,有他们的消息了……”弘历抿了抿唇,再三犹豫,还是忍不住说出来,他相信,和自己一样,虽然不愿意承认,也有许多不甘心,可是却又是那么迫切的想听到那些,关于,他们的消息……
“在山东境内,儿臣也是发现李卫最近老转悠到泰山附近才会知道……”弘历负手说道。“他们最近去了灵岩寺,还把原本清净的佛门之地,变得人声鼎沸,热闹得一塌糊涂!”
纽祜禄氏掩嘴轻笑道:“这才是二姑娘啊,就连深藏于灵岩山的崇山峻岭之中,也会被她发现利用价值,皇上啊,这生财之道你可要好好学学了,若是她在,你定不会为国库不足而烦恼,她可是有名的小气财神!”
“儿臣明白了!”弘历心中早已有了想法,顺着母亲的话,他似乎想到了更多,他们现在的生活一定很平静吧?是时候让他们惊喜惊喜了!
(灵岩寺地处泰山北麓,深藏于灵岩山的崇山峻岭之中.它初建于东晋,整个寺院依山就势,共有殿宇三十六处,亭阁十八座。灵岩寺以它特有的风姿,非凡的气质,民族的风格,吸引了无数游人。历代文人骚客,如曾巩、苏轼、苏辙、辛弃疾等,或登临题咏,或留下墨迹,相传乾隆皇帝南巡八次驻跸灵岩寺,每次都泼墨抒情,留下了不少碑文。)
从此,曾经的皇子和曾经的格格(王子和公主)就那么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了,还发掘了不少游览圣地,据说,他们还曾经飘扬过海,为了找寻新的生财之道,或许曾经有很多人都见过他们,和他们打过交道,却不知他们身上,曾经他们身上有过那么多故事……
结束语:这本书写到今天终于结尾了,其实中途几次瓶颈的时候想放弃,真的很感谢那些一直支持丫头的亲们,还有禛爱一生群里面的姐妹,是大家让丫头坚持下去滴!丫头在这里真心的感谢了!
这本书到这里就结束了,可能暂时不会写番外什么,因为丫头已经开始写新的小说了,不过处于屯稿期,以后开始写了,大家可要一如既往的支持哦!书名我会在以后的公告中告诉大家滴——再次感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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