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第二书包网 > 回眸一笑秋波起 > 第十二章 回归

第十二章 回归

萧子渊进门的时候天刚蒙蒙亮,雪已经停了,一院寂静,大概是昨晚闹得晚了,都还没起床。萧子渊想了想,便去了萧爷爷萧­奶­­奶­所住的小院门前站着。

萧父萧母晨练回来,看到萧子渊难得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对视一眼,默契地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继续往前走。路过萧子渊的时候,萧母顺手把手里的衣服递给萧子渊,萧父萧母边说边笑地走远了。

萧父状似无意地说了句:“瑞雪兆丰年啊,一会儿的雪景肯定好看。”

萧母忍住笑,回头看了眼萧子渊。

萧子渊有些好笑地叹了口气。看样子,一家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萧­奶­­奶­站在窗前掀起一角窗帘往外看了看,转头对着屋内开口。

“差不多了,都站了一个多小时了。”萧­奶­­奶­心疼孙子,低声劝着。

萧爷爷坐在桌前悠闲地喝着茶,似乎已经起床有段时间了,却并不出门,花白的眉毛一抬,一脸突然警醒的表情,“这么快啊,都一个多小时了?那就再站会儿,凑够两个小时吧。”说完闭上了眼睛,小声地哼起了小曲,看上去心情极好。

萧­奶­­奶­拿他没办法,便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萧子渊走到门前的台阶下站住,扶着萧­奶­­奶­走下来,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奶­­奶­。”

萧­奶­­奶­笑着应了一声,仔细一看发现萧子渊脸­色­红得不正常,有些担心,“是不是发烧了?过来,让­奶­­奶­摸摸。”

萧子渊小的时候身体弱,时常发烧,但是长大之后身体一直不错,很少再生病,此刻清瘦的身体似乎摇摇欲坠,萧­奶­­奶­自然心疼。

萧子渊并没在意这些,只是问:“我没事,­奶­­奶­,爷爷醒了吗?”

萧­奶­­奶­拍拍萧子渊的手,“早醒了,我去做几个你爷爷喜欢吃的点心,你一会儿端进去认个错就没事了。老头子真是的,越老越像个小孩,还要人哄。”

萧子渊笑着点头,“好,谢谢­奶­­奶­。”

萧子渊本以为自己还要站会儿,谁知萧­奶­­奶­前脚刚走,面前的门却再一次打开,­精­神矍铄的老人站在了门口,很快走了出来。

萧子渊立刻站直,“爷爷。”

萧爷爷踱了几步走到树下,萧子渊毕恭毕敬地跟着,萧爷爷没问,他也不着急认错。

萧爷爷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树枝,去敲枝头的残雪,雪便扑簌簌地往下落,“小子,苦­肉­计只对你­奶­­奶­好用。”

萧子渊深知姜是老的辣,知道自己昨天晚上是冲动了,可是他并不后悔,那样一个女子,值得他抛下所有为她冲动。

但是这些话却不能对眼前的老人说,萧子渊带着歉意的笑容服软,“爷爷,我知道错了,我保证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萧爷爷看了萧子渊一眼,笑了。

这就是他为什么看重这个孙子的原因。

别的家长遇到这种事总要问上几句,去哪里了?­干­什么去了?

其实最终的目的不过是要一句话而已。

萧子渊心里透彻得很,便直接略过中间过程,给出了家长们想要的结果。和聪明人相处就是轻松愉快。

萧爷爷是从小看着萧子渊长大的,知道萧子渊做出了承诺一定会遵守,看着他两颊不自然的红晕,松了口,“行了,去休息吧。”

萧子渊听了倒是有些吃惊,怎么这么容易就过关了?

萧爷爷拄着手里的树枝,神清气爽地站在雪地里,嘴边的白气不断往外冒,声如洪钟地吼了一声:“还不快去做早饭,今天你做饭!”

萧子渊低下头,笑着答应:“好,马上去。”说完转身去了厨房。他走了几步又转头看过去,萧爷爷已经在树下打起了太极。

随忆一早便醒了,等了半天都没接到萧子渊的电话或短信,怕他正在挨骂也不好打电话过去,只能等着。

她心不在焉地吃了早饭,便盯着手机发呆。

萧子渊陪着萧爷爷吃了早饭,筋疲力尽地回到房里,这才拿出手机给随忆打电话。

随忆很快接起来,开口就问:“没事吧?”

萧子渊声音有些哑,“没事儿。”

“发烧了?”随忆一听便听出了不对劲。

萧子渊清了清嗓子,“好像是有点儿,没关系,睡一觉就好了。”

随忆想起他开了一夜的车,有些心疼,“那你快睡吧。”

萧子渊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不想挂电话,不自觉地弯起­唇­角,轻声叫了句:“阿忆……”

随忆以为他还有事,“嗯?”

萧子渊不答却又唤了她一声:“阿忆……”

似乎只是无意识的低喃,随忆轻声笑了出来,他平时看上去少年老成,病的时候倒像个孩子。

后来萧子渊举着手机睡着了,随忆便笑着挂了电话。

没过多久,萧子渊的房门被轻轻推开,萧父、萧母走了进来。

萧父给儿子掖了掖被角,摸着儿子的额头轻声说:“出汗了,没那么热了。”

萧母轻轻摸着萧子渊的手臂和腿,“不知道老爷子打他没有?”

萧父沉吟了下,“应该不会,老爷子那根棍大多数时候都是唬人的,你见他什么时候真往孩子们身上招呼的?”

萧母点点头,“让他睡吧,我们走吧。”

萧子渊迷迷糊糊地知道有人来过,想要睁开眼睛,大脑却一片混沌,挣扎了几次又睡了过去。

萧父、萧母刚消失在小院的拐角,萧爷爷萧­奶­­奶­便从另一条小道上相互搀扶着走了过来。

萧爷爷刚要推门,萧­奶­­奶­拦住他,“轻点,孩子病着呢。”

萧爷爷按在门上的手顿了下,力道轻了几分,慢慢推开门,两位老人走了进去,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的人,萧爷爷把手里的保温杯放在床头。

萧­奶­­奶­有感而发,“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孩子,总是生病,也是这样躺在床上,吃那么苦的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萧爷爷也是笑眯眯的,似乎对这个孙子很满意,“这个孩子这点像我。”

萧­奶­­奶­横他一眼,“那你还让他在风口站了那么久?知道你爱吃豌豆黄,那天刚进门就去了厨房泡豌豆,说是团圆饭的时候做给你吃,今天一早又在厨房里忙了半天。”

萧爷爷有些好笑,“你不爱吃?他不也是做给你吃吗?我倒不是罚他,他这两年的注意力似乎偏向了别的地方,我是想让他好好想清楚,不要本末倒置!”

萧爷爷忽然又问:“那个女孩子你知道吗?”

萧­奶­­奶­摇头,“不知道。”

萧爷爷沉默片刻,“要不,我派人去查查?”

萧­奶­­奶­一脸不赞同,“你这个人真是的,孩子们还没点隐私了,你查什么。他想让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带回来。子渊也是聪明孩子,知道现在说你也不会答应,就只字不提。你放心吧,这个孩子心里有数。”

萧爷爷想了想笑着点点头,此事便再也不提。

老两口小声地交流了几句后也离开了。

萧子渊并没有在国内待多久,没过几天便回了学校。

再开学的时候,随忆忙得天昏地暗,等考研成绩,准备复试,准备毕业,照毕业照,毕业典礼,散伙饭,一波一波接踵而至,等她们终于闲下来的时候,毕业生已经该离校了。

最后一顿散伙饭后,四个人走在校园的小道上,三宝忽然小声抽泣起来,三个人都有些动容。

随忆、何哥顺利考上了本专业的研究生,三宝凭着低到不能再低的成绩考上了苏教授的研究生,为此她还得意了很久,而妖女将会在几天后按照计划去国外的学校报到,从此和她们三个天各一方。

随忆刚想出声安慰,谁知三宝忽然站住,对着眼前的男生宿舍楼大吼:“学弟们,你们等着!等着我出去赚了钱回来包养你们!”

随忆、妖女、何哥立刻傻眼,路边的行人也捂着嘴看过来,而眼前宿舍楼里则有人站在阳台上吹起了口哨,还有几个男生叫起来:“学姐,我们等你!早点回来哦。”

周围的人立刻爆笑出声。

离校那天,四个人拉着行李站在寝室门口,看着空荡荡的寝室,谁都不愿意离开。

记得那年的寝室,摆满了杂物。每晚我们躺在被窝里,漫无边际地聊天。记得那年校园,天很蓝,风很清澈,我们来来回回地走在校园的小道上,一遍又一遍,我们酣畅淋漓地说着笑着,最美好的时光就从我们脚下走过了。

几天后,随忆、三宝、何哥站在机场大厅里送妖女。

三个人一脸依依不舍,不时转头看向机场门口,唯独妖女一脸微笑地和她们说着话。

最后,妖女拉起行李箱,“好了,我该进去了。”

随忆心里清楚,乔裕是不会来了,如果要来的话早就来了。

三宝和何哥立刻抓住妖女,“别!”

三宝支支吾吾地开口问:“不等乔妹夫……哦,不,不等乔师兄了?”

妖女面不改­色­,握紧手里行李箱的拉杆,“我走了,记得常联系哦。”说完笑着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机场监控室里,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男子走过来问:“要不要拦下来?”

乔裕坐在沙发上摆摆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上那张朝思暮想的脸,继续沉默,不自觉地点了支烟。

有人想上去阻拦,却被刚才那个年轻男子拦住,冲他摇摇头,然后,年轻男子坐到了乔裕旁边。

乔裕转过头,声音嘶哑,“我知道这里不许抽烟,我只抽一支,抽完就走。”

说完继续盯着屏幕,直到飞机冲入天际的时候,乔裕手中已只剩下了烟蒂,他却一口都没抽。指间的疼痛让他回神,乔裕很快起身,神­色­也恢复了正常,对旁边的年轻男子道谢:“谢谢你了,我走了。”

年轻男子拍拍他的肩,“多年兄弟,客气什么。”

年轻男子对于乔裕的反常只字未问,而是问起了别的:“大哥的身体怎么样了?”

乔裕眉宇间的郁­色­愈加遮不住了,“越来越不好了,你知道,但凡他挺得住,我也不用这样。”说完又看了眼早已没有那道窈窕身影的监控屏幕,果决地转身离开,“你忙吧,我走了。”

虽然伊人已经离开,可脑海中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却越来越清晰。

这一年的秋天来得很早,一场大雨过后气温便降了下来,秋风,落叶,席卷着整座城市。

低调严肃的办公大楼前,一辆黑­色­轿车缓缓滑行,停稳后萧晋下了车,紧跟其后的是低眉敛目的萧子渊,清傲尽收,看上去温和无害。

一间办公室里,几年前的中年人依旧眉开眼笑地迎接父子俩,他这次特意留心看了萧子渊几眼,温文儒雅,沉稳­干­练,怕是更胜几年前了。

他不由得在心里苦笑一声,萧家长孙的这块垫脚石他是当定了。

萧父并没有多留,只是寒暄了几句,拍着萧子渊的肩膀,微微笑着对旁边的中年男人说:“徐部,子渊这孩子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希望你多教教他,趁这个机会好好锻炼锻炼他。”

徐飞笑呵呵地点着头。

萧父却忽然话锋一转,眉宇间也添了几分厉­色­,“徐部,他,我就交给你了。”

徐飞心里一惊,“哎呦喂,您放心好了,您回去转告老爷子,他的意思我懂。”

萧父笑着点了点头,很快离开。

徐飞笑着把萧晋送到了门口才和萧子渊回了办公室,在办公室门□待下属:“叫简凡、魏宇昊、粱宛秋进来。”然后又压低声音对萧子渊说:“我把他们叫进来你看看。”

萧子渊微微颔首。

三个人推门进来,其中一个在看到萧子渊的时候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从容。

萧子渊抿了口茶才抬头看过去,轻轻点了下头,不见其他动作,心里默默对着名单。

这三个人三年前他是见过的,也如他所说,时间久了,各自的特点越发明显,明眼人一看便知。

简凡,在部里待了三年,雷厉风行,部里的肱骨之臣,极得人望,是三个人之中最有希望坐上那个位置的。不说别的,单单他身后的简家,大多数人都要让他三分。

魏宇昊,是部里的“老人”,资历老,经验丰富,处事圆滑,可惜家世差了一点。

梁宛秋,一脸­精­明,一个女孩子能在这个地方撑下来,可想而知也不是泛泛之辈。

这个粱宛秋他从小便认识,只不过后来她跟着父亲调动去了西部,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

“坐吧。”徐飞轻轻抬手示意了下,做着介绍,“简凡、魏宇昊、粱宛秋,这是萧子渊,新来的同事。”

这个敏感时期的新同事,格外引人关注。

三个人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坐在对面的萧子渊,他垂着眼睛,弯着嘴角,一心一意地喝着杯中的茶水,被三个人毫不掩饰地盯着也似乎没有丝毫的压力,依旧波澜不惊。

三个人本以为眼前的年轻男子也不过如此,连对视都不敢,谁知他却在下一刻毫无预兆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锐利而平静,深入人心,他脸上挂着礼貌得体的笑容冲他们微微颔首。

三个人还处在震惊中,却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节奏点了下头回礼。

粱宛秋很快笑起来,一脸活泼调皮,“早就听说今年进来了个青年才俊,一直没机会见,徐部,您找了这么优秀的同事进来,是要让我给他腾地儿吗?”

萧子渊不由得抬眼看了梁宛秋一眼,这个嘴甜的姑娘三两句话就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引到了众人关心的话题上。论级别,她不及简凡;论资历,她不及魏宇昊;自知萧子渊意不在此,所谓的“腾地儿”不过是玩笑,看来她能分一杯羹,倒也不是一味地靠着嘴甜拍马。

徐部长顺着她的话题笑着开口,“你的位置那么重要,缺了你不行,哪儿能随随便便让别人顶了。部里已经决定了,刘秘书的空缺由子渊顶上,你们三个以后要多多协助他。”

一石激起千层浪,三个人各怀鬼胎。

秘书的位置向来是炙手可热的,眼下政坛里的新贵几乎都是从这个位置升上去了,所以内部有个说法,称其为“摇篮”,得此位者得天下。

之前三个人争斗得厉害,没想到却来了空降兵,这算是杯酒释兵权?

萧子渊余光瞄了眼三个人的神­色­,心里有了底。

没过多久,萧子渊便走出了办公大楼,上了停在路边的车子。

萧父正在车内闭目养神,听到声响并未睁眼,只是问了一句:“怎么样?”

萧子渊微笑着挑眉,“简凡。”

萧父声音里带着笑意,“简凡是个强人,不过到底年轻气盛,又有基础,你不怕他架空你?”

萧子渊轻笑了一声,“不怕。”

“说说看。”

“粱宛秋生错了­性­别,却有个好外公;魏宇昊缺了家世,却经验丰富;简凡­性­别对了,家世也够了,可惜耐心不好,太急功近利。把梁宛秋提上来,留住魏宇昊,分权,三国鼎立,互相制衡。”

萧父转头去看他,“那你缺什么?”

年轻的男子露出和他相似的表情,慢条斯理地吐出几个字,“我缺时间。”

萧父终于勾起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或许老爷子是对的,这个孩子是个天生的政客,看人极准,这第一步就走得­干­净漂亮。

萧子渊从车上下来,目送萧父离开后,一转身便看到台阶上的粱宛秋,他点头打了个招呼便抬脚离开,谁知粱宛秋却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我们小的时候是邻居,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萧子渊抬起手腕瞄了眼时间,淡淡地回答:“记得。”

粱宛秋对这个答案似乎颇为惊喜,还想再说什么,可还没开口,萧子渊就礼貌地道别了:“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了。”

粱宛秋看着某道清隽挺拔的背影微微失神,很快又志在必得地笑出来。

萧子渊还是记忆里那个看似温和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出­色­男子,而她却再也不是那个只会默默跟在他身后的小姑娘了。

随忆、三宝、何哥三个人从医院走出来的时候便看到萧子渊靠在车边等人,他正在接电话,视线落在别处。

凉爽的秋日正午,明媚的阳光在他身上洒下金­色­的光圈,炫目得的不真实。

三宝惊呼了一声,拦住随忆、何哥,一脸神秘,问:“靠在车上等美眉,什么角度最帅气?”

三宝的脑子里永远充满了奇奇怪怪的问题,随忆此刻却没了兴致,只想飞奔过去,眼神都没给三宝一个,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方向。

何哥被吹毛吹疵的Boss虐了一上午,毒舌等级空前高涨,“那得看是谁吧,换做根号250的话……你还会向往吗?”

当时何哥在学校网站上看了某吹毛吹疵的Boss的半身照后被其容颜欺骗了,兴高采烈地报了他的研究生,见到本人后看着只到她鼻子的老头大呼上当,一怒之下便给Boss起了外号“根号250”,因为他的身高只有158cm。

随忆点头赞同,“有道理,而且还得看靠的是什么车吧,如果是拖拉机呢?”

三宝幽怨地看着两人,气鼓鼓地不断喘着粗气。

随忆和何哥不断抖动双肩,何哥笑着揽过三宝的肩膀,边说边走,“别喘了,我们走吧,别耽误人家夫妻双双把家还了。我给你讲故事啊,你知道吗,有一种很可爱的小禽兽叫气蛤蟆,如果你戳它一下,它就会像气球一样鼓起来,眼睛通红,发出咕噜咕噜的呼吸声,就和你现在一样……”

萧子渊挂了电话,一转头便看到随忆就站在他身边,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欣喜,直直地盯着他看了半晌也没脸红,很久之后才笑着开口问:“还走吗?”

萧子渊笑着拉她入怀,在她头顶轻声回答:“不走了。”

随忆本以为萧子渊会很忙,可他却清闲到不可思议。

随忆读了研究生后,大部分时间都是医院、学校两头跑,有时候从医院出来实在是很晚,公交车也没有了,很不方便,便在医院附近的小区租了房子。萧子渊每天按时出现在她家楼下送她去上班,按时出现在医院门口接她下班。

当她某天下午提前从医院回来,竟然看到萧子渊围着围裙在厨房挥舞锅铲的时候,她甚至有些怀疑萧子渊是不是改到她家上班了。每当她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医院回家,看到萧子渊不是在做饭就是在收拾房间,她内心作为女朋友的愧疚就加重一分。

直到有一天,随忆拉住站在玄关穿鞋准备离开的萧子渊,“我这个女朋友是不是不太合格?”

萧子渊微微歪头看着她不说话。

随忆犹豫了半天,终于皱着眉问出了憋在心中已久的疑问:“你是不是把工作丢了?”

萧子渊好整以暇地笑着,等随忆说完才问:“你就这么见不得我清闲?”

随忆有些不好意思,“不是……可是这种感觉很奇怪……”

萧子渊靠在门边认真地听完她乱七八糟的解释后:“你不用再奇怪了,我忘了告诉你了,我的好日子到头了,从明天起,我会很忙很忙。”

那天之后,萧子渊就真的如他所说,很忙很忙。

有时候随忆都准备睡觉了,他还在办公室加班或在饭桌上应酬。随忆第二天醒来,就会看到他衣衫整齐地半躺在沙发上睡得正香。

有一次随忆在楼下看到一辆黑­色­轿车来接萧子渊,她无意间瞄了一眼车牌才真正明白,萧子渊为什么会这么忙。

萧子渊来她这里的时间也渐渐没了规律,每次都是提前打电话来问她在不在,不在的话就会在随忆临睡前打电话过来;在的话他就会上来坐一会,一般都是晚上来,坐一会儿就走。有时候是刚开完会过来,有时候是刚应酬完微醺。他似乎很累,每次都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微微笑着,话也不多,再也不见以往逗她的情形,随忆心疼之余也感觉到了淡淡的失落,他们这是渐行渐远了吗?

学医本就辛苦,再加上随忆的导师许寒阳对学生一向要求严格,随忆更是不敢有一点松懈,每天除了在医院忙,还要复习准备考试,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倒也没感觉到空虚。

随忆跟着许寒阳坐了一天的门诊,看完最后一个病号,跟着许寒阳帮忙的几个学生同时松了口气。

许寒阳看着几个学生,笑着大手一挥,“行了,这段时间都辛苦了,回去休息吧。明天周末了,给你们放假,不用过来了。”几个穿着白袍的学生明明兴奋得不得了,还装模作样地忍着笑回答:“不辛苦不辛苦。”结果许寒阳前脚刚走,便有人哀号起来。

“这还是不是人过的日子啊,我昨天写文章写到凌晨,今天六点就起床过来了。”

“谁不是啊,我昨晚跟教授上手术台,站了整整四个小时。”

“好不容易今天早走,我们一起去吃饭吧,吃完饭去唱歌,好好轻松下。”

“好好好!”

这几个学生都是许寒阳这两年带的学生,有硕士有博士,年纪都差不多大,平时很能玩到一块儿去。

收拾东西时有人招呼随忆一起去,“阿忆,一起去吧。”

随忆想了想,萧子渊好几天没过来了,她怕他今天过来自己又不在家,便笑着摇头拒绝:“我今晚有事,就不去了。”

那人一脸遗憾,“那好吧。”

随忆收拾好东西,换好衣服准备回家时,在走廊上碰到许寒阳,他正提着一个黑­色­袋子发愁,看到随忆突然眉头舒展。

随忆心里一颤,不会被抓去­干­活吧?

心里这么想着,却也只能恭恭敬敬地打招呼:“许教授。”

许寒阳笑着点头,“还没走呢,正好,一个病人非塞给我两只野鸭子,我也吃不了,喏,你拿回去一只。”边说边递给随忆。

随忆听了一愣,没接,反而有些疑惑地看着许寒阳。

许寒阳向来是不收病人半点好处的,这点随忆跟着许寒阳一年多,对这点再清楚不过了。

许寒阳看随忆半天没接,也没说话,有些奇怪地看过来,一看她的神情便明白了,笑着开口解释:“15床病人的父母送过来的,老两口家里条件不好,为了打这两只野鸭子费了不少劲儿,年纪又那么大了,我不收他们也不放心,我就收了,塞了点钱给他们,算我买的。”

随忆这才明白,却不好意思拿,“教授您带回家吃吧,或者给别的师兄师姐。”

许寒阳笑,“我一个老头子,哪儿吃得下那么多,你师兄师姐一个个跑得那么快,我去哪儿追。你这个小姑娘瘦瘦弱弱的,多吃点­肉­补补,不然以后上手术台手抖拿不住刀。”

老教授自嘲的话却让随忆听了心酸,老教授一辈子都奉献给了医学,没结婚无子女,似乎永远都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她伸出手接过来,有些动容,“教授您多注意身体。”

其实许寒阳一早就听院里的学生说起过随忆,但一直对不上号。后来温少卿又特意漂洋过海地打电话过来推荐她,只有简单的一句话:聪明却不­精­明,是可以真正沉下来学东西的人。

许寒阳当时第一反应就是,“女朋友?”

温少卿轻声笑起来,竟然回了两个字,“不敢。”

随忆他不了解,可他了解温少卿,温少卿眼光极高,很少夸人,他倒真想见见这个女孩子。

复试的时候他特意观察了一下,在这个浮躁不安的社会,是个难得的内心平静的女孩子,是块学医的材料。后来接触多了也渐渐了解,这个女孩子聪明漂亮又努力,跟着他坐门诊上手术辛苦是自然的,可她从不抱怨一句,对病人也极有耐心。他嘴上不说,心里却很满意,也愿意多教教她,他手里有个升博的名额,最想留给她,只是一直没找她谈过。

许寒阳笑着点点头,“好好,快回去休息吧。”

随忆拎着野鸭子走到医院门口才想起什么,转身去了中医药大楼找三宝,在三宝那里蹭了点东西才出了医院,从医院出来又去超市买了点菜,一回家便钻进了厨房开始忙活。

加了料酒飞水后,随忆又扔了点黄芪、淮山、党参、红枣进去,大火煮开后撒了点枸杞进去,转小火慢慢地炖。

随忆在一室香气里站在窗前往外看,似乎在等什么,楼下不时有车灯由远及近,可那辆熟悉的车子一直没出现。

随忆以为萧子渊今天不会过来了,便拉上窗帘打算洗澡睡觉,谁知却传来了门铃声。

她这里平时基本没人来,这个时间更不会有人来。随忆打开门,竟然看到萧子渊站在门外。

她一脸惊喜,“没看到你的车啊,怎么过来的?”

萧子渊看着随忆笑也跟着笑了出来,“那辆车送去保养了,司机开了别的车送我过来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进了门便慵懒地坐进沙发里,半闭着眼睛,一只手支着额头,一句话也不说。

随忆给他倒了杯茶,然后半蹲在他坐着的沙发旁,侧头看他,他的眼底带着淡淡的青­色­,不知道又熬了几个晚上。

萧子渊揉了揉眉心,强打起­精­神端起杯子喝了口,弯了眉眼,挑眉看她,“我记得你是学临床的,什么时候开始研究中药了?”

随忆展颜一笑,有些调皮,“我从三宝那里蹭来的。她的导师对这个最感兴趣,每天都让她研究这些。金盏花、甜菊叶、马鞭草、香蜂叶、橙皮再加上­肉­桂,我放了点蜂蜜,舒缓安神,很有效果,医院里很多西医医生都找苏教授开这些茶喝。”

萧子渊嘴角噙着笑,静静的看着随忆,边说边笑。

“累了?睡会儿?”随忆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转了话题。

萧子渊慢慢抚上随忆的脸,棱角分明的脸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染上了笑意,拉着她坐在他的腿上,轻轻拥入怀里,有些沙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阿忆,我每天最高兴的时候就是能坐在你身边,看着你笑。”

你若一笑,春暖花开。

随忆有一下没一下地按摩着他的头顶,青葱十指穿过他乌黑浓密的头发,萧子渊埋在她的胸前重重地呼出口气,似乎极为满足。

后来医院有急诊,随忆被叫过去帮忙,等再回来的时候萧子渊已经睡着了。

随忆站在门口愣住。

一室静谧,房间里只留了壁灯,橘黄­色­的灯光给整间屋子笼上了一层温馨的气氛。他静静地靠坐在那里,闭着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安安静静地趴在那里,留下一片­阴­影。高挺的鼻梁此刻看起来格外诱人,那张看了无数次的侧脸有些不真实的英挺,让她想要伸手摸一摸。

他大概真的很累,以往随忆一走近他就会醒来,可是现在在他旁边看了这么久他都没醒。随忆去卧室抱了条薄被子盖在他身上,然后去了厨房,轻手轻脚地做饭。

后来随忆隐隐听到低沉嘶哑的声音,便出去看,萧子渊已经坐了起来,正在打电话。

匆匆交代了几句就挂了电话,然后愣愣地坐在那里看着窗外,面无表情,背影萧索寂寞。

随忆站在他背后,心里忽然空了一块,酸涩难忍,他肩上压着的东西太多了吧。名利场里的人际关系错综复杂,水那么深,每走一步都要深思熟虑,他也厌烦了吧。

有人落马,有人上位。权术,算计,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她想想就觉得累,最难算计的是人心。随忆心里也有不安,可她却一直记得,那个下午,他曾笑意盈盈地对她说过:“无论将来我变成什么样子,在你面前都是你认识的那个萧子渊。”

随忆正神游,就看到萧子渊掏出了一支烟,很快,猩红的火星和烟雾便散开了。他吸了一口后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有些懊恼地摁灭,然后站起来想要去开窗户,谁知一转身就看到随忆站在他身后。

随忆好像什么都没看到,笑了下走过去,声音轻快地问:“睡醒了?”

不知萧子渊是太累了还是刚睡醒,抑或是心虚,反应极慢地点了下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随忆丝毫没提之前的事情,歪着头问:“那我们吃饭?我用野鸭汤煮了虾­肉­小馄饨,要不要尝尝?”

萧子渊洗了脸出来坐在饭桌前,可爱鲜­嫩­的小馄饨一个个卧在雪白的瓷碗里,香气四溢,上面撒了紫菜和蛋丝。萧子渊用筷子夹起来,咬开一口,清爽不腻,齿间都是清香。

他一天都没吃饭,晚上的饭局满桌子的菜,他却一点胃口都没有,现在却觉得饿了。

随忆煮了一锅,她只吃了一小碗,其他的全部都被萧子渊吃光了。

随忆看他吃得差不多了才试探着开口,“如果你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跟我说说。”

萧子渊抬头看她,无奈地笑了下,“庸人琐事,肮脏不堪,不想让你­操­这个心。”

他本是清高之人,这些凡世荣华他本看不上眼,可无奈却生在了这样一个家庭,却又偏偏是这样一个位置。

随忆伸手去握他放在桌上的手,一脸郑重地看着萧子渊的眼睛,“可是我想知道。”

我不想躲在你身后,我想站在你身边。

萧子渊知道她的心意,坐过去抚着她的眉眼,“阿忆,你知道吗,你经历了那么多事,可你的眼睛还是­干­净得像山间的泉水,我不想让那些事脏了你的眼睛。”

随忆继续坚持。

萧子渊沉吟了一下,“这周末部里有个围棋比赛,我带你一起去?”

随忆坐在一旁看着萧子渊落子,渐渐皱起了眉,不由得转头去看他,萧子渊一脸的漫不经心。

直到分出了胜负,坐在萧子渊对面的简凡才得意地大笑出声,颇有嘲讽的意味,“枉那么多人夸萧秘书的棋艺多么­精­湛,这么看来也不过如此……哈哈哈。”

周围围了不少部里的同事,多多少少都知道简凡被萧子渊压着不服气,听了这句话皆粉饰太平地呵呵一乐。

萧子渊依旧谦恭地笑着,“谣传而已,当不得真。”

简凡的眼里夹杂着洋洋得意,看了萧子渊一眼后便去了旁边一桌观棋。

随忆一直安静地坐着,直到旁边没人了,这才扯了下萧子渊的衣袖,轻声问:“你怎么……”

萧子渊的棋艺她是知道的,就算闭着眼睛也不至于下到刚才那个地步。

萧子渊的手搭在随忆的手上,倾身在她耳边笑着说了一句什么,随忆随即领悟,紧接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旁的徐飞和陈老悠闲自在地品着茶,却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陈老忽然一笑,“萧家的这个孩子倒真是不一般,往日总听别人说起,今天真是见识到了。”

徐飞心里清楚,自然知道萧子渊的手段,脸上却是一脸不解,“陈老这话怎么说?”

陈老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某个背影,缓缓开口,“这盘棋输赢早已定了,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萧子渊能输得这么不动声­色­,说明早已运筹帷幄。其实一盘棋不算什么,有时间和耐心足矣,可贵的是他能看到除了棋局之外还有更大的天地在,输和赢都掌握在他手里。简家的小子在部里时间不长也不短,眼看就要爬上那个位置了,忽然有人空降过来,他心里自然是有怨气的。萧子渊主动示弱,不过是哄着他玩,简凡要是再这么下去,也就只能到这个位置了。萧家这个孩子聪慧从容,他来部里这么久了,杀伐果决,难得又收敛得了锋芒,控制得了情绪,虚怀若谷,懂得适时地退让,当年我在他这个年纪还真没这份觉悟。”

徐飞冠冕堂皇地拍马屁,“在您面前还不是小巫见大巫?”

“可怕的是他还年轻啊。”陈老脸上笑容依旧,心里却开始深思。这样一个年轻人,在举手投足间,拥有了在巅峰和谷底之间回旋的韧­性­,拥有了知进退的智慧,最重要的是他拥有了掌握自己的能力,虽然年轻,已不容小觑。想起家里那个差不多年纪的逆子,不由得皱起眉头叹了口气。

回去的时候时间还早,两个人没开车,漫步在两旁种着银杏树的街道上。

深秋时节,飘落而下的银杏树叶肆无忌惮地铺满整条道路,阳光明媚,穿过枝头金黄的树叶洒在两人身上,带着金黄的诱惑。周末的上午,这个时间大概很多人还在家中的床上睡懒觉,从街头到结尾竟然只有他们两个人,难得在这座喧闹的城市中有这么静谧的一个角落。

一男一女十指相扣,悠闲地踏在满地的金黄树叶上,随忆忽然扑哧一声笑出来。

萧子渊难得被她笑得窘迫,停下来帮她理好被风吹乱的头发,“好了,别笑了。”

随忆清咳了一声,努力绷起脸忍住笑意,“嗯,不笑了。”

萧子渊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你该毕业了,什么打算?”

随忆拉着萧子渊继续往前走,“许教授找我谈过,他那里有个直博的名额要给我,我也和医院签了,边工作边读博。”

萧子渊为报刚才的一箭之仇,转头坏笑着特意重复了一遍,“女博士?”

随忆扬着下巴反问:“你有意见吗,萧秘书?”

萧子渊低头笑起来,“不敢。”

随忆笑得开心,却听到萧子渊问她:“你什么时候搬到我那儿去?”

随忆脸一热,开始找借口,“你那里离医院有点儿远……”

萧子渊揉捏着她的手建议:“那我搬去你那儿住?”

萧子渊虽然经常去随忆那里,但是每次一到时间她就开始赶人,连睡沙发这个建议都不被采纳。

随忆忽然有些心慌,她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忽然提起来她一点准备都没有。她知道男人有生理需求是很正常的,如果她不答应,萧子渊会不会生气?

随忆正低着头左右为难的时候,感觉到牵着她的那只手在震动,一抬头就看到萧子渊笑得不可抑制,看到她一脸茫然竟然还戏谑地问了一句:“你在想什么呢?”

随忆这才明白过来他是在收刚才的利息,恼羞成怒之下转身就走,萧子渊边笑边追了上去。

微风吹过,金黄­色­的落叶中,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街道尽头。

随忆毕业后正式进了医院,转科到神经内科时,竟然遇上了旧人。

那天主任在办公室里笑着把她介绍给科里的其他同事,说到一半忽然叫住从门口匆匆而过的一道身影:“陈簇!”

那道身影很快回来,站在门口探头进来问:“老师,什么事?”

主任笑呵呵地指着随忆,“这是咱们科新来的小姑娘随忆,咱们科一向阳盛­阴­衰,我特意抢回来的,你以后多照顾点。”说完又和颜悦­色­地对随忆介绍:“这是我学生,你跟着他们叫大师兄就行。这小子手艺不错,你跟他多看多学。”

随忆笑着点点头。

陈簇冲随忆点头笑了下,又匆匆离开了。

随忆这才看清楚门口的人,下一秒却愣住。

这不是那个谁吗,三宝念念不忘的那个?陈醋?人参?人参(生)和醋(何处)不相逢?她要不要马上通知三宝?

随忆在科里转了几天之后,对这个大师兄由衷地佩服,思路清晰,专业知识过硬,为人也谦逊好学,很有医者之风。

只是不知道三宝那货能不能镇得住。

科里近期收了个癌症晚期病人,情况有些特殊,病例从没见过,院里便请了高手来会诊,听说主任还邀请了在海外的同学。

随忆以为不过是一群头发花白的高手华山论剑,没想到会看到温少卿的身影。他和陈簇站在会议室门口,笑着说话。

医院里消息最灵通的便是护士,想知道什么随便找个护士一问便有了答案。

两个小护士在随忆耳边叽叽喳喳地说着。

“那个是主任同学的学生,长得好帅啊!”

“真的好帅!听张医生说,也是X大的,随医生你认不认识?”

随忆笑,“认识,算是师兄,比我大了几届。”

“真的啊。还有,听说他父母和大师兄的父母是同事,他们从小就认识的。”

随忆听后又特意观察了一下,确实像是认识很久的样子。

温少卿不经意间一转头看到了随忆,远远地笑着点了下头。随忆身边的两个小护士立刻开始惊呼,如果不是在病房,肯定会尖叫起来。

随忆无奈地低下头默默走开了,准备去中医楼找三宝来看帅哥排排站。

这几天天气不太好,下班前竟然刮起了狂风,随忆紧了紧衣领一路跑了回去。

萧子渊去了外地出差,晚上打电话的时候,随忆说起温少卿回来了。

萧子渊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那林辰真的要抓狂了。”

随忆奇怪,“林辰和温少卿怎么了?”

“你不知道?”

“我很久没看到林辰了。”

萧子渊轻描淡写地回答:“没什么,不过是看上了同一个人。”

随忆有些困惑,温少卿和林辰都喜欢的人?

她倒对这个人起了兴趣。

第二天,随忆一起床就感觉到嗓子不舒服,浑身又酸又疼。

想起晚上还有夜班,她幽幽叹了口气。

晚上随忆值夜班的时候脑子昏昏沉沉的,靠着职业敏感­性­知道应该是发烧了,找了两片药吞了下去。

一杯水还没喝完,就有个小护士跑了过来,“随医生,32床的病人疼得受不了了。”

随忆皱眉,“给支杜冷丁。”

过了会儿护士又跑了过来,身后跟着病人的丈夫。

“随医生,32床的病人还是疼。”

随忆跟着护士去看,一步一步走在寂静的走廊里。

32床的病人就是那个罕见病例。她记得,病人恰好是三十二岁,循环衰竭,代谢紊乱,全身浮肿,吃不进东西,连睡觉都是奢侈,疼起来只能靠杜冷丁度日。

科里的医生都知道,这是到医学上的临终期了,只靠着药物维持,生命系于一线。病人的丈夫高大英俊,每日守在她身旁尽心照顾,对每个人都谦和有礼,对妻子的病也保持平和的心态。有一个刚刚懂事的女儿,每隔几天会来看她,红着眼睛问妈妈你疼不疼。

随忆听护士聊天说起过,这个男人是大学里的副教授,年轻有为,前途无限,可从她住院那天起就辞了职,每天守在医院里。

每个人都知道她在消耗最后的生命,也是看到她疼得神志不清,随忆才明白课本上写的疼痛有多疼。

到了病房,病人趴在床上痛苦地呻吟。随忆检查了一下,其实她也没有办法,谁都没有办法,只能拖着,等到了那一天就算彻底解脱了。

年轻的丈夫一边给妻子擦着冷汗,一边询问:“随医生,能再给她打一针吗?”

随忆只能无奈地摇头。

丈夫的眼圈立刻就红了,可还勉强地笑着,“其实我知道,可是我看不得她这么疼。我有种感觉,我觉得她快要走了,我却什么都不能为她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疼,我们的女儿还在家里等着我带她回去……”

随忆眼睛发热,可她记得自己是医生,轻描淡写地说:“想开些,院里已经找了专家来会诊,治疗方案很快就会出来……”说到一半,随忆却说不下去了,这种安慰在病人痛苦的呻吟面前那么无力,尽管她已经尽力放松心态,可还是郁闷。

最后病人渐渐睡着了,随忆退出了病房,可还是觉得呻吟声就在耳边。

第二天一早她准备下班的时候便听到了32床快不行了的消息。其实她知道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她明明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真的到这个时候她还是觉得突然。

病房里挤满了专家,温少卿和陈簇亲自给两位这方面的泰斗打下手,看上去从容镇定。病人身上Сhā满了管子,病人的丈夫站在病房外的玻璃窗前静静地看着。

随忆心里有些不忍。

男子突然推门进来,平静地说了一声:“医生,不治了。”半晌后又补充了一句,声音颤抖,“别折磨她了。”

然后转身去了病房外面打电话,声音嘶哑,极力压抑悲伤,“妈,她不行了,您和爸过来见她最后一面吧。”

他的声音让随忆窒息。

医院是个神奇的地方,有新生命诞生,也有生命完结,这种生离死别每天都在医院上演,别人都说医生冷静冷血,其实医生不是泰山崩于前­色­不变,而是必须要坚强,不坚强如何战胜死神?

随忆知道医生心里不能留缝,可她还是留了,现在她的心涨得很疼。

几位头发花白的专家很快退出了病房,在死神面前,他们都无能为力。年轻的医生护士却都定在了原地,虽然看惯了这种死亡的场面,可到底还是年轻,抑制不住地动容。

随忆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冷静镇定的温少卿眼圈也有些不明显的红。

她再也没法待在那里,裹紧外套从医院走出来,回到家便一头扎进被子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随忆睡得并不安稳,梦里都是抢救的场景,各种医疗器械乱成一团,各种药品的名字在她脑子里一圈一圈地盘旋,直到额上突然有了温暖­干­燥的触觉,她一下子惊醒。

急促的呼吸后,随忆慢慢睁开眼睛,眼前萧子渊的笑颜清晰可见,可他在下一秒又皱起了眉,“发烧了?”

随忆在萧子渊的帮扶下昏昏沉沉地坐起来,盯着他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本能地伸出双手想让他抱,“你回来了?”

萧子渊站在床边弯着腰,看着随忆难得孩子气的举动有些好笑,只是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清亮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宠溺,低声诱哄着:“我刚从外面回来,风沙太大,浑身都是尘土,一会儿换了衣服抱你啊。”

随忆不依,使劲拉着他坐下,钻进了他的怀里。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只觉得身心疲惫。

萧子渊对于随忆的主动有些受宠若惊,抚摸着她的头发问:“你这是怎么了?”说完又抬手去摸她的额头,滚烫,心里一疼,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催促,“快起来,带你去看医生。”

随忆趴在他怀里,耳边是他平静有力的心跳声,鼻间萦绕着他清冽的气息,这一切才是她想要的,只有他才能驱散她心里的难过和不安。

随忆想起那对夫妻,眼泪又开始往上涌,她攥着萧子渊的衬衣,过了很久才把眼泪逼回去,吸吸鼻子,像是怕他不相信一样孩子气地强调,“我就是医生。”

萧子渊把她揽在怀里笑起来,“是,随医生,可是你有没有听过医者不自医呢?”

随忆蔫了,她现在不想去医院,至少今天不愿意再去了。

“我吃过药了,睡一会儿就好了。”

萧子渊拗不过她,“那你先睡着,我去洗澡换衣服?”

随忆立刻收紧手臂,猛地摇头,“不行。”

萧子渊感觉到胸前一片温热,再一摸她的脸,这才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立刻紧张起来,“阿忆,你怎么了?”

“今天有个病人去世了,我心里难受。”

萧子渊这才松了口气,轻声哄着:“别难过……”

萧子渊话还没说完就被随忆出声打断,声音中带着不易觉察的哀求,“你不要走好不好?”

最近南方有个职位空了出来,那个职位举足轻重,几个派别争得厉害,而萧子渊志在必得。在那个位置上­干­几年再调回来,到时候可以比别人少奋斗至少五到十年。这也是为什么那个位置向来是必争之位。

萧子渊知道,肯定是最近他打电话时的只言片语让随忆意识到了什么,她这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

他本来打算调令下来以后再跟随忆说,虽然他们可能要分开一段时间,但是等他回来他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可是,这些似乎并不是她想要的?

萧子渊沉默了。

他们这一路走来,之前他说要出国,他告诉她等他回来他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她笑着看他走,笑着等他回来,知道他肩上的责任,没开口挽留。现在他又说要去南方,本以为她还是会笑着接受,没想到……

她贴心懂事,知道他身上背负着萧家长辈的期望,她骨子里也是骄傲的人,如果不是受不了了定不会开口哀求。

她不想要金钱,看不上名利,就如林辰说的,她想要的只是萧子渊,和其他一切都无关。这些他早就清楚的,是他太忙而忽略了吗?他怎么能以为她会再次笑着看他走?

萧子渊心里一紧,沉吟片刻,“好。”低沉的声音缓慢而坚定。

其实随忆在开口以后就后悔了,她不该这么任­性­让他为难,她该大大方方地让他走。可是经过今天的事情之后,她一想起萧子渊要离她那么远就烦躁不安,抓心挠肝,怎么都平静不下来,哪里还是那个淡定的随忆?

谁知他竟然真的应下来。转念一想,或许他是看着她病了才答应哄她的,这么一想便释然了。

后来萧子渊抱着随忆躺下,她窝在他怀里,他的手缠着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谁都没有再说话。

随忆难得那么依恋他,紧紧地贴在他怀里,没过多久,萧子渊的呼吸有些乱,紧接着弓着腰往外侧挪了挪。随忆对萧子渊的这个动作相当不满,皱着眉又贴上去。

萧子渊急着阻止,“别……”边说边往后躲,可还是没来得及躲过去。

随忆刚再次贴上他就察觉到了不对,脸一下子红了,睁着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萧子渊,一脸无措,那个地方又热又硬地顶在她的小腹上,她一时间也不敢动,任由两个人贴着,她不敢看,可是触觉却在不断提醒她它在变大。

萧子渊的眉头皱成一团,苦笑着报复似的揉乱了随忆的长发后,起身要去浴室。

刚起身却被随忆拉住,颤颤巍巍地伸出小手去放在他胯下。

萧子渊挑眉看着随忆。

她明明羞得眼睛不知道看哪里好,整张脸红得不像话,手都有些抖了,却还是逼着自己不许放手。

萧子渊不愿勉强她,便拿开她的手,谁知她竟然不肯,还一下子跳起来把他推倒。

萧子渊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刚才温香软玉抱满怀对他已经是折磨了,现在她这样,他都要疯了。

她真的不知道她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放在那个位置有多磨人?她真的不知道如果她再不放手,他就控制不住自己要扑上去了吗?她真的当他是柳下惠?

萧子渊的声音里带着无奈和可以掩饰的欲望,“阿忆……”

随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来,她咬着­唇­,极快地小声说出来:“我、我还没做好准备,我可以用手……你教我,我不会……”

萧子渊反应了半天才明白随忆在说什么,之前他乱七八糟地说的那些都是逗她的,对于男女之事他也没经验,心里不是不紧张的。看随忆今天的架势,他拒绝怕是根本不行,更何况他并不想拒绝。

他解开裤子,拉着随忆的手慢慢覆上去,一下一下地教着,直到掌心里的小手终于开始尝试着自己动的时候才松手放在她腰侧。

他吻着她的眉心、眼睛、鼻子,最后覆上她的­唇­,火热的气息传入她的体内。他的手顺着她上衣的下摆滑入,贴着她光滑莹润的肌肤。

这个吻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霸道、急切,好像要把她吞入腹中一样。

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上了她胸前的圆润高耸,贪恋地揉捏着,随忆的脑中轰一声炸开,燥热难耐似乎从他的掌心处渐渐蔓延到全身,这种感觉新奇而陌生,随忆的呜咽声抑制不住地从口中滑出。

后来萧子渊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半眯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情yu,半个身体都在压在她身上,啮咬着她的耳垂,在她耳边吹热气,手下的力道也开始变重。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