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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鬼迷心窍 > 第八章

第八章

翌日,一大早,有人轻敲着房门。

“云衣,你醒了吗?”冯霞衣在门外担忧地喊着,身旁,韦长空轻握住她的手,安抚她的情绪。

听到房外的叫唤,莫桑织看了一眼仍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冯云衣,忙放下手边绣到一半的巾帕,上前道:“冯公子,外面有人在叫你呢。”

见他依然没有反应,她正想开口再唤一次,房门已咿呀一声被人推了开来。

等不到房里的人回答,冯霞衣随即推门进入,却看见冯云衣早已起床换好衣裳,垂眼坐在桌旁沉思,连她进来了都没反应。

神情担忧地与夫婿对望一眼,她走至胞弟身边坐下,轻拍了下他的肩头。“云衣,你在想什么?”

冯云衣这才回神过来,抬眼笑道:“姐姐,姐夫,找我有事吗?”

冯霞衣微微皱眉。“你在想什么事情,想得都发呆了!连我和你姐夫来了,你都没察觉。”

“没什么,只是刚起床,人还有些迷糊罢了。”垂下眼睫,若无其事地带过,又是温温一笑。

“真的没事?”冯霞衣脸带怀疑,眼里透着忧心。“昨晚你没出来吃晚饭,我担心你身体不舒服,过来探了你一趟,见你房里熄了灯,猜想是睡了,今儿个便想再过来看看你。”

“姐姐,我真的没事,你别瞎­操­心。”他柔声安抚道。

“你叫我怎能不担心呢?今天一大早,阿福他……”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她赶紧顿住,改而说道:“再过十天就是爹娘的忌日,我怕你……”

提及这个,冯云衣俊俏的容颜瞬间黯沉了下,低哑道:“十八年有了吧,时间过得真快。”

“是呀,已经十八年了……”冯霞衣感慨地叹了一口气,而后抬眼忧心地看着他。“云衣,你听姐姐的话,放过你自己吧,忘了那一幕可怕凶残的景象,爹娘不会怪你的!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凶手怕是永远也找不着了。”

冯云衣只是抿­唇­不语。

见他眉间紧锁着结,眼神­阴­郁,她心疼地接着说:“姐姐不是不想报爹娘的仇,可我更不忍心见你这样……昨儿个你铁定又做恶梦了吧?”

这么多年来,眼见他一直为恶梦所苦,她这做姐姐的却一点忙也帮不上,心里的难过无以言说。对凶手的恨,她其实并不比他少,可她也明白,唯有忘记那件事才能让他好好的过日子。当年那个惊吓得彷佛失了魂的小男孩仍清晰如昨地映在她脑海里,她怎么也忘不了自己是费了多么大的力气才将他的心魂找回来。

对她而言,只要他能好好地、快乐地活着,凶手找不找得到已经不重要了,她相信九泉之下的爹娘也会体谅的。

“姐姐,我都这么大了,你无须再为我担心。”语气虽柔和,可俊颜却似罩了一层寒冰,长睫淡垂,掩去眼底的­阴­暗。

一天不将凶手绳之以法,他就一天无法安眠。好不容易天可怜见,终于让他找到了凶手,他说什么也不可能放过那恶人!

“你还是不放弃追索凶手吗?”冯霞衣紧蹙着眉问。“你搬出冯家庄是为了要我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可你呢?如果凶手永远也找不到,难道你要一辈子都这么过?”

冯云衣紧抿着­唇­,站起身,背对着她。“我相信凶手伏法的日子不远了。”低沉地吐出一句。他只能说这么多了,报仇的事他要自己来。

“云衣……”冯霞衣还想再劝劝她,眼角余光却忽地瞥及一样物事,靠近窗边的茶几上,放着一只圆形绷子,上头还绷着一块巾帕,秀眉顿时疑惑地扬起。

她一看便知那是什么东西,不动声­色­地走上前,但见巾帕上绣着一对比翼双飞的彩凤,针线还留着,虽尚未完全成形,可不论针法、绣工或­色­彩的搭配,皆显露出刺绣之人­精­巧的手艺。身为冯家庄首屈一指的绣娘,她轻易便可断定这只巾帕是出自女子之手。

问题是,云弟的房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除了她,他从不让任何女子进入他的房间,就连打扫都由家丁负责,他的房里万不可能出现女子的物事才对。莫非……阿福说的全是真的,这府里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云弟?

这样的事情以前不是没发生过。说也奇怪,自从双亲被害惨死,他在鬼门关前徘徊了一趟捡回一条命之后,便时常能见常人所不能见者,甚至常常莫名其妙地被冤魂缠上,向他诉苦,扰得他夜里更加不能安眠:也因此,­性­子冷淡看似无所畏惧的他,唯一害怕的,便是见鬼。

只不过,他若真遇鬼了,为什么竟看不出一丝异样来?以前的他总是避之唯恐不及,还会主动请光明寺的师父为他驱邪。

放下绷子,她试探地问:“云衣,你住进这老宅子也有月余了,可有感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忽转的话题,让冯云衣微讶地转过身。“姐O为什么这么问?”

冯霞衣笑了笑。“没什么,我只是放心不下罢了,听说这宅子空置了十多年,我担心又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找上你。”

“原来姐姐是担心这个啊……”俊容和暖一笑。“你仔细瞧瞧,我看起来可有不妥的地方?真被什么『东西』缠上的话,我怕不早已变了脸­色­。”

冯霞衣仔细看着他,他的气­色­不错,确实和往常遇邪的模样不同,难道是阿福看错了眼?但是……房里出现不该有的东西又该如何解释?

疑惑不解之际,始终静默一旁的韦长空开口了。“霞衣,云衣都说没事了,你就别再担心,我相信他懂得保护自己。”

“也是,他都这么大了……”冯霞衣略微松开一抹笑o/心里虽仍是有些担忧,却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

离开冯云衣的房间后,她抬眼看着自己的丈夫,问道:“你真的认为他没事?刚才那只绷子你也看到了,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韦长空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也许你怀疑的没错,但是我认为那对云弟应该不至于造成什么伤害……”说着,话语微微一顿,沉稳的脸庞若有所思地扬起浅笑,接着又道:“你有没有发觉,云弟他变得和从前不太一样?”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了?”冯霞衣疑惑地抬眉。

“那种感觉我也说不上来……”他一向不擅于言词。

显然地,他的回答并不能令她满意,黛眉紧锁着,她忧心地道:

“不行!我还是觉得不放心,就这么决定了,等云衣一出门,马上让阿福请西街的王道士过府一趟。”

韦长空直觉不妥,想开口劝阻,却被一眼看穿他意图的爱妻抢先了一步道:“你不许有异议!”

原来,那刘三是他的杀亲仇人啊……

冯霞衣夫­妇­离开后,莫桑织仍是一脸怔骇地发着呆,澄澈的眼瞳愣愣地瞅着冯云衣,心思全绕着他打转。

从方才听了他们姐弟俩的对话后,她隐隐约约了解了一些事情。他之所以对刘三有那么大的反应,该是两人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而什么样的仇恨会让他事隔十几年依然念念不忘?推来想去,再加上冯霞衣说的话,也只有父母之仇了。

虽然不知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她确定他的恶梦必定与刘三及他的爹娘有关。那时候的他,还只是个小男孩吧……

“你愣愣地发什么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冷嘲的嗓音穿透她怔茫的思绪,她眨了眨眼,回神过来。

“那刘三……是你杀父杀母的仇人?”毫不思索地,她一开口便问道。

冯云衣没有响应,瞳底一片­阴­暗,­唇­角微微扭曲。

他的表情已说明了一切,她不由得叹息道:“难怪你见了他会有那么大的反应……”随即,她想起他曾说过那刘三是个屠夫,与冯家根本扯不上关系,为什么会犯下这等泯灭人­性­的恶事?

“可刘三不过是个屠夫,怎么会……”她蹙着眉,兀自喃喃推测思索着。

“怎么不会?”他抬眼睨着她,勾起一抹冷诮的笑。“人­性­最是难测,我不妨说个故事给你听吧。”他站起身,缓缓走至窗边,推开窗户,眼眸微瞇地望着远处。

半晌,才开始说道:“十八年前,一对经商小成的夫­妇­带着幼子前往邻城向一位长辈祝寿,途经一处小村落,见一­妇­人抱着才刚满岁的孩童欲投崖自尽,夫­妇­俩上前阻止,并问明缘由,原来­妇­人因爱子身染重病无钱可医,丈夫又数日未归,才萌生与子同死之念。这对夫­妇­好心地赠与银两,并替她请来邻村的大夫,救回孩童一命。那­妇­人感念夫­妇­救命之恩,留他们过一夜。不料,傍晚时,­妇­人许久未归的丈夫回来了。从两人对话中,方才明白其夫好吃懒做,且生­性­嗜赌,虽在市集里以屠宰牲畜谋生,却从不曾拿钱回家。夫­妇­俩不便Сhā手­妇­人的家务事,便携着幼子早早歇下,待天一亮,即启程离开,继续赶路。”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放在窗台上的双手忽地紧握成拳,紧瞇的眼眸寒芒点点。看出他的异样,她不由自主地走近他,神情担忧地瞅着,她心里明白,他说的是自己的故事。

“谁知道,他们竟活不过天明……”幽幽地冷笑了声,他接着往下说:“半夜里,煞星临门,那­妇­人的丈夫起了贪婪之念,想暗中窃取财物,睡梦中的夫­妇­俩被惊醒,却也因此遭其痛下杀手,惨死异地……”

“啊!”听到这里,莫桑织忍不住惊呼了声。“那……那个小男孩呢?”

他转过身望着她,面无表情地道:“那个小男孩因为半夜尿急而逃过了一劫,可他却亲眼看见双亲惨死屠刀之下,还被恶人发现追出了屋外。小男孩不要命地跑着,直到一脚踩了个空,跌下山坳,所幸杂草丛生,没让他受到严重的伤害,同时也掩住了他的身形不至被恶人发现……足足过了两天两夜,他才让人救起。只不过,那恶人却早已逃逸无踪,甚至,连那­妇­人与孩童也消失不见。”

听完整个故事,莫桑织心里十分震骇?他虽说得冷淡寻常,但她可以想见小男孩当时命在旦夕的紧迫情况。亲眼目睹惨案发生,又遭恶人追杀跌落山坳不知生死,对于一个小男孩而言,是多么可怕骇人的一场恶梦啊……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夜夜饱受恶梦之苦,十多年来未曾解脱。

“听完这个故事,你有什么感想?”他忽地抬眼斜睨向她,­唇­角勾起一抹讥诮。“如果你是那个小男孩,心里有什么样的感觉?”

啊?!她愣了一愣,此刻她唯一的感觉是心疼那小男孩所受的苦,但这显然不是他要的回答,一时间,她只能沉默。

“还记得你说过,好心会有好报之类的话吗?”他嗤笑了一声。“现在,你还会这么认为吗?”

她先是微愣了下,随即恍然。她确实曾说过这样的话,是初次见面时的事,那时候,他的回答是:“谁说行善帮人就一定会有好报?我怕我还没得到福报,就先为自己招来祸端。”当时他的表情是­阴­沉而晦暗的……

霎时,心下一片了然。她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总显得冷漠无情,摘下商人和气的面具后,总是一脸的冷诮与讥讽;归根究柢,童年的惨事带给他的冲击甚大,也难怪他会有这样的想法。

轻叹了口气,她幽幽地道:“也不是每个人都这样的……那刘三是个特例。”

冯云衣冷哼了声。“姑且不谈他,可那­妇­人又怎么说?她亲眼目睹自己的丈夫劫财杀人,竟不思阻止,还在命案发生后逃之夭夭,可笑啊可笑,我爹和我娘一片善心竟得来这样的回报!”

“也许……她只是无能为力,又或者……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她本能地说出自己的看法。一个女人家带着幼儿,面对凶残粗暴的丈夫,她能怎么办?当下那­妇­人肯定已吓坏了,会消失不见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说得很有道理。”出乎意料的,他竟同意她的看法,可眼底的讥诮却更深了几分。“这些年我不是没想过种种可能,但不管怎么样,她都证明了一件事,人­性­是自私的,她选择了自己的苟安而任凭我爹娘含冤惨死。真是讽刺啊,当初她为了自己的孩子可以不要­性­命,却在公理正义前反身逃走!”

他的目光重又对上她的,俊俏的脸孔微微扭曲,讥讽地道:“这就是助人的下场,我的爹娘竟是为了这样的人而死,值得吗?”

面对他充满怨恨­阴­冷的眼神,她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心口还涌生一股怜疼的感觉。他的怨深恨也深,受的苦也更深。

好半晌,她才开口道:“值不值得我不知道,但我想,你爹娘在九泉之下并不后悔自己那么做……身为人子,你应该明白你爹娘的为人,很多事不能单以结果而论。”

顿时,一片静默。

他瞪人的眼光像要吃人,却不说话,嘴­唇­抿得紧紧的,一径地瞪着她。

“哼!不要说得你好象很了解他们似。”终于,冷冷的声音响起。“你以为他们能死得瞑目吗?”

她静静地望着他,忽道:“你的恨,是来自于心疼自己的爹娘吧。”他的心境其实与她相同。:这么多年来,你可曾梦见过他们向你喊冤?“

见他冷白着脸不置一词,她心里已有了答案。“因为不曾,所以你更恨。一这个结,恐怕将刘三绳之以法仍不足以打开。

无声地又叹了一口气,她问:“你已经知道凶手躲在何处,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那刘三看起来绝非善类,身上还有一股狠戾之气,十足是个危险人物,她不由得为他担心。

他瞇眼瞪了她一记。“这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语气很冲,只因她竟能看穿他心里的恨与不甘。她说得没错,十多年来,他不曾梦见过双亲的亡魂,却偏偏奇异地能见常人所不能见之冤魂向他诉苦喊冤,这也是他惧怕鬼魂的由来。但与其说是害怕,毋宁说是痛恨,那些冤魂全与他无关!

然而,恼怒的同时,心里的死结却也奇异地松了开来。以往每想起这段往事,他总愤恨难消,痛苦得无法自拔。可这一刻,因为她的理解,他的心像是获得了抚慰,找到了救赎的出口。

她皱了皱眉,脱口道:“我只是担心你……”却又突地咬­唇­不语。好奇怪呀,她是怎么了?心里担忧的全是他的事。

“担心?”冯云衣抬高一道眉,神情嘲谵地笑望着她。“我以为你对我并无一丝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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