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小晃盯着从未见过的小玻璃管儿:“这东西怎么用?”
管家的视线又转回书上:“嗯……测量体温前,先将体温表甩几下。”
小晃立刻拿着体温表一阵乱甩。
继续念:“测量体温有三种方法。”
“什么?!怎么那么多种啊!那到底要用哪一种啊!”
“不要急,我来看看。第一种,直肠测温法:先将体温表水银圆端涂点油类润滑,再慢慢Сhā入肛 门3-5厘米,并用手扶住体温表上端,3分钟取出。”
小晃犹豫的目光在小金鱼身上扫来扫去。现代人治病的方法还真是诡异啊。但是遇上了没办法!二话不说,动手掀小金鱼的被子,摸索他的腰带。昏沉中的小金鱼,全然不知道正在遭受怎样的侵犯,乖乖的不知道抗议。
却听管家慢悠悠继续念:“第二种,口腔测温法:应在进食、喝水或吸烟后半小时进行。将表斜放于舌下,让病人紧闭口唇,牙齿不要咬合,3分钟后取出。”
咦?!还有更好的选择嘛……脸红红的将解到一半的腰带扣了回去……然后爬到他的脑袋边,拍他的脸:“小金鱼,张张嘴巴……”却见他的牙关,正因为身上的寒意而咬的紧紧的。不行,这样的话,那小玻璃管儿一下就会被他咬碎的。
“第三种:腋下测温法:将体温表有水银柱的一端置于腋窝深处,屈臂过胸将之夹紧,10分钟后取出。腋下测温法简便、安全、卫生舒适,现多采用此法。”
小晃怒道:“早说嘛!为什么不从后面开始念!”
管家先生无辜的叹了一口气。
红烧小金鱼
按书上的指示将体温表放到小金鱼的腋下,冰凉的体温表接触到他滚烫的皮肤,激得颤抖了一下。她赶忙帮他按着胳膊:“乖,很快就好了……”
管家先生负责看表,十分钟后,把体温表取出。两人对着书又研究了一番如何读表,才搞清楚体温表反应出来的度数。
“三十九度九。”管家说。
“那,算不算很烧?”
管家查看了一下书上的体温标准。“属于高热。快到超高热了。超高热会导致休克以及严重并发症。”
倒吸一口冷气。“那,该吃哪种药哇?!”
管家再去翻翻翻……他一向严谨的形象,也露出一头雾水的样子。翻了半天,似乎下定了决心。手一伸,从袋子里抓出一根尖尖的注射器来。
“皮下注射吧。这个应该比较有效。”
昏睡中的小金鱼突然被这句话吓醒了,眼睛睁开一道缝儿,瞅了瞅在灯光下闪着寒光的针尖,脸一埋,趴到了小晃的腿上。“不要打针,不打不打不打……”
毛小晃同样惊悚的盯着针头,心中涌起对现代医学的恐惧感。“得了,我带他去看医生!”她终于看明白了,如果再拖下去,小金鱼势必要毁在他们两个庸医手中。
给小金鱼找出厚厚的衣服,拍着他的脸唤他:“我带你去医院……”
急于逃避管家手中可怕注射器的小金鱼,虽然头重脚轻,全身无力,却也努力的配合着穿好衣服,在毛小晃的搀扶下,一脚深一脚浅的逃出界屋。
时值初秋,夜凉如水,时间是晚上十点多。街上行人已经稀。两个人站在路边等出租车。他怎么站都站不稳,干脆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上,懒懒的闭着眼睛。他穿的厚厚帽衫的帽子一直遮到眉际,呼出的气息带着烧,烫烫的扑在她的脖颈上。
看到出租车她就招手,可是深夜的出租车很难叫。急得她直念叨:“怎么还没车呢?怎么还没车呢?”
“不要来车……”一声模糊的嘀咕从肩上飘来。
“咦?你说什么?”难道他没有烧够?!
“唔……没什么……”
这时总算是拦下一辆出租车。上了车,司机问去哪儿。她拍拍小金鱼:“快告诉人家怎么走!”
“嗯,直行……”小金鱼趴在她的腿上,说。
于是,出租车就向前直行了。走了一阵,司机不放心的问:“一直往前走吗?”
“直行。”小金鱼懒懒回答。
就这样直行了半个小时。期间她焦虑的把手反复探上他的额试温度,看是不是烧的更厉害了。摸了几次把他摸烦了,就捉住她的手按在怀里。他的手心依旧是干燥又滚烫。
她还是忍不住想试温度,无奈手被按住,一着急,俯下身子,用自己的额贴上他的额,试体温。
他阖着的长睫颤了一下,蝶翅一般扑打了一下她的皮肤。却没有打扰到专心试温度的家伙,仔细的贴了一会,低声嘀咕:“好像烧的厉害了……”
前座,传来司机满是艳羡的感叹:“现在的小青年儿,真是浪漫哈。大半夜的,叫一辆车,一个劲直行直行,在车上卿卿我我,哦呵呵……两位,不要太过火哦,要考虑一下大叔我的承受能力。”
小晃猛的弹了起来:“什么浪漫?!我们是要去医院!医院!”
司机大叔一个急刹车。“啥么?!去医院?!从你们上车那地方走五分钟就到医院了!干嘛不早说?还直行直行!”调头……
小晃眯眼威胁的看着腿上的小金鱼:“你,故意的……”
小金鱼脑袋转了一下,伏进她的衣服里,做昏睡状。
真是的……都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几经周折到了医院门口,拖着他往里走。可是他却走起来很费劲,脚似乎是向后使劲的。疑心的回头打量了他几眼:“小金鱼,是不是不想来医院?”
岂止是不想,是很不想,非常不想,绝对不想。此时心思被戳破,他干脆一ρi股坐在了门口的石阶上。“小晃,你进去跟医生说,我发烧,给我拿点药吃就好了。”
“你再不起来,我就用妖术把你一掌打飞进去,然后告诉天师大人,动用妖术实在是迫——不——得——已。”
于是,小金鱼就委屈万分的被拖进了医院大门。
对于从未到过现代医院的毛小晃,挂号、缴费一系列手续,简直就是一场战斗。
坐在排椅上等候的小金鱼,看着小晃的身影奔波在各个窗口间,眼皮渐渐的抬不动。医院里刺鼻的气味侵袭过来,让他本就闷闷的胸口更不舒服了。迷迷糊糊中,一对盛满痛苦的眼睛显现在脑海。那眼神,几乎被痛苦烧灼成灰。
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小金鱼……”一声迟疑的呼唤将他唤醒。睁眼,看到小晃惊怔的眼神。
“小金鱼,是不是很不舒服?”那滴眼泪将她吓到了。
“没有……”无力的微笑了一下。
“走走走,我们快去看医生。”
总算是坐到了急诊室医生的面前。夜间值班的医生头发花白,看上去很有经验的样子,老花镜后的一对眼睛很温和。
“发烧嘛。打个针吧。”简单的诊断后,医生开出了跟管家先生一样的药方。
小金鱼明显惊颤了一下。没想到,躲来躲去,还是没躲过!“我不要打针,我吃点药就好了~”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嚷嚷出他的个人意见,飚出嘴巴后却变成病叽叽的哼哼。
“你看看你看看,”医生摇头叹息,“说话都没力气了吧,烧的这么高,吃药怎么行?烧坏了脑子你女朋友不要你了喽。517Ζ”唰唰唰开出药方递给小晃,“去取药。”
不知是不是那句“不要你了”起了作用,小金鱼没有再做无谓的反抗,老医生举着铮亮的针头,对着他的PP下手时,他一头扎进了小晃的怀里,嘴巴里哼哼着毫无意义的话:“我不要打针……不要打针……”
小晃安慰他:“你应该庆幸给你看病的不是我师父。我师父擅长针灸,哪个来看病的不被扎的刺猬似的……”
她的话音未落。仿佛为了声援小金鱼,一阵气干云天的号叫从旁边传来。“不要打针!!!!不要打针!!!!!!!!”
他略抬了抬脸,露出一对眼睛看了看不远处,一位由妈妈抱着的两岁小弟弟,也是因为发烧来打针,号哭得底气十足丝毫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妈妈哄着小弟弟:“宝宝乖,宝宝勇敢,不怕不怕,你看,那边那位大哥哥都不怕的……”
妈妈情急之下,顺手指了个光辉榜样给宝宝看,宝宝停止了哭喊望向榜样,结果,正看到大哥哥同样眼泪汪汪的一对眼睛。
于是,小宝宝哭的更凶了。妈妈极度后悔找错了榜样。
打完针,老医生叮嘱说:“后半夜烧就会退下来。再给你开些口服的药。明天不再发烧的话,只吃口服的药就可以了,不必再来了。”
小晃认真的听着,钦佩的连连点头。临走时,忽然想起什么,又转回去问老医生。
“医生?请教一下!身子经常感觉发麻,是不是有病?”
医生严肃的问:“身体发麻?那是需要警惕的症状!可能是脑中风的前兆!怎么个麻法?”
“就是……唰的一下,麻酥酥的……
“具体是什么部位麻呢?”
“不一定。有时候是手,有时候是背,有时候是左半边身子,有时候是右半边身子。”她努力回忆着一次次的症状。
医生听得眉头深锁:“听起来症状很复杂。”
竖着耳朵在一边听的小金鱼,担忧又生气的锁起了眉头:“小晃,身体不舒服怎么不跟我说呢?”
说话的小金鱼忽然提醒了她。指着小金鱼,补上一句:“每次出现发麻的症状,都是在他接触到我的时候!”
于是,医生和小金鱼,黑线了。
医生微笑着拍了拍小金鱼的肩膀:“回去后,好好给她诊断一下。”
小晃不解了:“您是医生,为什么让他给我诊断?咦?……”话没说完,已被小金鱼拖出了急诊室。
一边走一边抱怨:“什么医生嘛,话都没说清楚!咦?小金鱼,你的脸怎么更红了?”
他摸摸自己的脸:“我烧的这么厉害你都看的出来?”
“看出来什么?”
“没什么……”
“啊,越来越红了!打针到底管不管用哇!”
“……”
回到界屋时已是凌晨时分。小金鱼喝了一杯水,就爬到床上睡了,不忘记把小晃捉过去抱着。烫烫的脸在她的颈窝里拱了一拱,吐出两个字:“麻吗?”
“麻……”她早就麻得一塌糊涂了,看在他生病的份上才没有推开他。
他偷偷的笑了,困意潮水般涌来,抱着猫,很快睡着了。
睡着后,在药物的作用下开始发汗。小晃悄悄的起身,拿毛巾一次次替他揩抹额头和颈子。
天快亮时,烧总算是退下来了。
姐姐的命运
天快亮时,烧总算是退下来了。
她几乎要患强迫症了,无时不刻不在担心他再发烧,动不动就要摸一摸。
他一直睡到将近中午才醒,退烧后脸上的红潮褪去,没有一丝血色,肤色苍白得如同瓷器一般脆弱。坐在餐桌前,在毛小晃的虎视眈眈下,勉勉强强喝一碗稀粥。吃了半碗,就把碗往外推。
她坚定的推了回去。“给我全部吃光!不吃东西哪有力气抵抗疾病?不好好吃饭再发烧还要打针的!”
“吃不下了……”眉眼一低,委屈兮兮的看着她。
“要不要我给你灌哦?”猫眼一瞪。
嘴巴一抿,干脆缩到了椅背上,无声的抗议。
咦?威胁不管用?那改变战术吧,猫耳朵一顺,猫眼一眯……“乖啦,再吃一口,就一口……”
“你到底吃不吃?!我数一二三喽!一、二……”(画外音:**牌小儿健胃消食片,宝宝主动要吃饭!)
没有小儿健胃消食片,一碗粥花了一个小时才喂进去。
饭后就催着他回自己卧室躺着。烧虽然退了,但是,他看上去还是无精打采,而且感冒的中期症状开始出现,鼻塞,咳嗽,病的似乎更厉害了。她锁着眉打量着他:“怎么好像越治越严重呢?”狐疑的伸手探他的额,自言自语道:“如果再发烧,就再去打一针……”
他瑟缩着一躲,“不要打针了!”嘴巴气恼的抿着。
“咦?不就是扎下ρi股嘛,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打针嘛!昨天晚上,你把人家的孩子都惹哭啦!”
他的眼光游离开,嗫嚅了一句:“就是讨厌医院……讨厌打针……可能是小时候受够了医院……”
“小时候?”她愣了一下,“小时候你生过病吗?”
“不是我,是姐姐……”
姐姐出车祸那年,十二岁。伤得非常严重,多处骨折,最严重的一处在脊椎。经过抢救,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断裂的脊髓神经无法修复,造成高位截瘫,余生只能在轮椅上渡过。
小金鱼懒懒的趴在枕头上,用平静的口吻叙述可怕的经历。“姐姐在医院里住了整整一年,才出院。她住院的时候,我经常会跟着父母,在医院里陪她。她总是在打点滴,似乎是不停的打,没完没了的,总有一根钢针扎在她秀气的手背上。那冷硬尖锐的钢针跟秀美婉约的女孩格格不入,每当看到那一幕,他的心就抽疼到颤抖。就是在那时,他开始痛恨医院,痛恨打针的。
一开始,身体的伤痛让姐姐饱受折磨。后来,永远也无法站起来的现实,又带给她心灵的重创。她一向明亮的眸子,被痛苦填满,来自身体的,来自心中的,来自那没完没了的余生的痛苦折磨。那时候,她整天哭喊着: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不知什么时候他停止了讲述,闭着眼睛,埋着头,任泪水被枕头无声的吸收。“好心疼姐姐呢,好心疼她……”叹息中带着重重的鼻音。
毛小晃却是已睁着两眼,目光直直的,完全呆怔了。
原来,她用八颗命珠换来的,是一个残缺的生命。姐姐说:为什么不让我去死……这句话重重击中她,沮丧得胸口闷痛。肖蝉儿宁愿去死,宁愿去死……南宫陌当初的一句话在耳边回响:“七星流转环怎么可以这样滥用。……你,想过后果吗?”
原本她以为,最严重的后果就是与小金鱼在时空中错过。没想到,还隐藏了一个更可怕的后果。她强行留下了一个本该离去的生命,将其痛苦的留在世上,慢慢被折磨。
她的错到底有多离谱?她的付出究竟值不值?她原本没有改写别人命运的权力!
从自己的悲伤中清醒过来的小金鱼,忽然意识到小晃半天没说话了。抬眼望去,只见她两眼发直,木头人一般呆坐着。疑惑的叫了一声:“小晃?”
没反应。
慌忙坐起来,拍她的脸:“小晃?你怎么了?”难道是被姐姐的事吓到了?她没那么胆小吧……
她被他拍醒,看了他一眼,两眼空空的无神。“哦……没什么……我出去一下。”
站起来,梦游一般走了出去。看着她失魂落魄的背影,他在床上坐了半晌,摸不着头脑。干脆走出去找她。一出卧室门口,就看到她窝坐在一楼的沙发上,一动不动的出神,淡淡的阳光打在身上,却无一丝暖意。
他心中的担忧渐重,沿着楼梯走下去,一直走到她的面前她都没有察觉。直到他落坐在旁边,沙发微微凹陷,才惊醒了她。扭头看到是他,立刻竖起了眉毛:“谁让你下来的?!不在床上躺着乱跑什么?再发烧的话还要去打针哦!”一边吓唬,爪子一边摸到他的额上去,看温度怎样。
看到她总算恢复了正常,他欣慰的松一口气,懒懒的躺下,枕在她的腿上,闭着眼,任阳光在睫上跳舞。“刚才,怎么了?”轻声的问。
她立刻陷入了沉默。他睁开眼看她的脸。逆着光,看不太清,那郁郁的神情却仍然感受的到。
“小金鱼……很久没有回家了吧?”忽然问道。
他顿了一下。答道:“太远了,来不及……”是很久没有回去了。老家离这个城市挺远的,来回要两天的路程。之前是因为店里的生意忙,心里想着回去,却是一拖再拖,总觉得等更有空的时候再回去看姐姐和父母也不晚。之后就进了界屋。每天只有夜间的自由时间,根本不可能回去。期间只给家里打电话,说自己很忙,很忙……
小晃也在出神。或许,自己可以替他回去看看?可是一想到要面对肖蝉儿,就感觉无比的慌乱和愧疚。
“小晃……”
“嗯?”回过神过,看着仰望着她的小金鱼。
“你在因为姐姐的事难过?”
“嗯……有一点。”何止是难过,还有内疚。无意识的,轻声跟了一句:“我就是觉得,对不起她……”
他的眼里立刻满是疑惑。“你在说什么?”
她恍然回魂:“啊!没有啊!没说什么啊!你吃药了没啊!忘记吃药再发烧要打针哦!”第N次甩出这句威胁,将他的脑袋从腿上推到一边,跑去倒水。
他迷惑的望着仓皇逃跑的家伙,百思不得其解。
端了水和药来,在她的严密监督一颗颗吃下。他对药片的反感仅次于打针,苦着脸咽得百般不情愿。总算全咽下去了,就着她的手,再喝了一口水冲冲嘴巴里的苦味。
旁边,冷不丁响起一声冷哼,一惊之下,扑的把满口的水喷到了她脸上。忙不迭的替她揩抹,一边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她则恼火的看向突然出现的人。这一看,腿一软,从沙发滑到了地上,跪着了。
“王,您什么时候来的!”仰望着高贵冷傲的王,膜拜的冲动油然而生。
妖王不屑的扫了一眼小金鱼:“就是这只人类,开始撒娇的时候。”
小金鱼狠狠横他一眼,伸手去拉她:“小晃起来。”
“别拦着我,让我跪会!能有机会膜拜妖界之王是我莫大的荣幸!”心里想的是:别惹他,七星流转环攥在他手里呢!
妖王凉凉的俯视着她:“既然这样把本王放在眼里,那本王交待你的一点小事,你是否忘记了?”
“一点小事?啥么小事?……啊呀!糟了!风刃去哪了?”
妖王望天:她总算记起来了。
她已经一跃而起:“我去找他我去找他!”
冷不防尾巴却被小金鱼扯住了。该死!见到妖王激动的尾巴都冒出来了!“小金鱼,松手,我得去找找小王子!”
“他自己的孩子,让他自己去找!”小金鱼冷冷瞥着妖王,说。
她返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不要这么无礼呀!”偷眼看王的反应,担心他被激怒。
妖王却似乎已习惯了这只人类的无礼,慢悠悠说:“不必找了,风刃正蹲在界屋的后门口哭着呢。已经蹲了一天一夜了。”语气里,满是无奈。
“啊……”尽管风刃性情顽劣,却也与她相处了一段时间,有些感情了,“这孩子……我去领他进来。”
妖王:“他吃了天师三记黄牌,一个月内不能进入界屋。”
“对哦!不过您是王啊,您随便伸伸指头不就能解了黄牌的禁令吗?”
“王子犯法,与民同罪。我不想再让他享有太多特权。我决心开始好好管教他。”
您总算意识到这一点了……小晃腹诽道。如果早些管教,说不定风刃不会任性至此。衷心的说:“王,很高兴您能这样想。”
“我决定,把他关起来,吊到房梁上,用皮鞭抽他一顿,以示惩诫。”王目光淡定,慢悠悠的说。
她倒吸一口冷气:“万万不可呀!管孩子怎么能只靠打呢?!”
妖王:“那又能怎样,这孩子已经无法无天了。在妖界就闹翻天,俨然魔头一个,现在又跑到人间做乱,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搞得人神共愤,天界责罚若是降下来,他小命都难保了!”
“呃……王,我觉得你的教育方式,稍微有点小问题。”尽管这句话说的小心翼翼,但看到王的寒眸随之眯了一下,脑后的头发刷一下就竖了起来,暗暗懊悔。她居然敢指责妖王!活腻了是吧?七星流转环不想要了是吧?
战战兢兢的偷偷看了一眼王,却见他垂目看着未知的地方,陷入沉思。却显然沉思了半天也没什么明确的结果,脸上现出烦恼的神情。
她小心的冒出一句:“嗯,我去看看风刃。”见王没什么反应,抬脚就溜。
衣角一紧,被揪住了。小金鱼扯着她,不快的说:“不准去。”
“我去陪陪风刃啦,你不要跟小孩子抢啊!一会儿自己测体温,别忘记哦!我去去就来,乖啦。”手伸到他的脑袋上拍了两下,他的手一软,就松开了,眼睁睁看着某猫飞快的从黑木门跑了出去。横一眼妖王,不爽的趴回到沙发上。
妖王这时抬起眼来,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外表羸弱文静,却时不时露出嚣张嘴脸的人类。
感觉到妖王无礼的打量,他抬眼看了回去,目光毫不退缩。
父子的代沟
感觉到妖王无礼的打量,他抬眼看了回去,目光毫不退缩。
视线PK五分钟后,不分胜负。妖王平静的移开目光,转身离开。通过黑木门进入妖界,正看到风刃别扭的把脸扭向别处,不理会一个劲在身后赔不是的毛小晃。
小晃:“对不起啦,昨天事发突然嘛,顾不上等你,跑的太快了,所以才丢下你的……风刃表生气啦……我错啦我错啦……”
风刃的嘴角气恼的向下弯着,眼里蓄着泪水,还抽泣得肩膀抖啊抖的。
一个这个架势,妖王感觉不可理解又难以忍受,一步迈上去,厉声道:“风刃!你不是一直在等她吗?怎么她来了你又不理?!真是不通情理!……”
正在赌气的小家伙被父王突然的厉喝吓得哆嗦了一下,一扭身,扑到了小晃的怀里:“主人救命!主人救命!~~~”
妖王牙齿咬得咯吱响,手伸了过来:“我给你点颜色瞧瞧……”
风刃哭喊得更惨烈了……
PIA~~~~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过。风刃,妖王,毛小晃,都呆住了。
风刃:主人……打了父王的手背。
妖王:猫妖,居然敢打本王。
小晃:我死定了。
三个人的目光,都落在妖王仍伸在半空中的手上。白皙的手背上,迅速浮现出五条红红的爪印,又因为王强大的自愈能力,瞬间隐退。虽然伤痕不见了,但猫妖打了妖王的事实,显然赖不掉。
下一秒,毛小晃腿一软跪到了地上。她不是求饶,她是真的站不住了。以四周瞬间降温到冰点以下的气温判断,王一定很生气。风刃则扎撒着两手摆出一个保护的姿式,一边挡在主人面前,一边恐惧的发着抖。以父王那容不得丝毫冒犯的君威,主人存活的可能性,不大……
妖王定定的盯了她一会,转身走开。
过了好久,剩下的两只才恢复神志。
“风刃,告诉我,我还活着吗?”
小手在她的身上上下摸索了一遍:“活着,活着哎,肢体也没有残缺。”
“为什么……王没有杀我?”
风刃紧锁着小眉毛思考了一会,道:“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一时想不出足够残酷的刑罚,回去慢慢想了。二是可能因为很久没挨过打了,偶尔被打一次,反而很开心。”
呜……她觉得,第一种可能性比重很大,第二种可能几乎为零。
“要不,主人还是逃命去吧。”风刃嘴上这么说着,心里显然不情愿与她分开,小爪子紧紧揪着她的衣角。
逃?往哪儿逃?她相信以妖王的能力,她逃的越远,死的越惨。
心情忐忑的两只原地抓耳挠腮了一会,她决定先送风刃回家去睡觉。折腾了这么久,他一定累坏了。可是这小子却坚决拒绝回家。
“我不要回王宫。”他揉着渐渐困得睁不开的眼睛说。
“咦?不回去到哪睡觉呀?界屋现在你又进不去。”
“我很久没回王宫了。我要回窝里睡。”
“窝?……”
由风刃领着抵达他的“窝”时,才发觉这地方称作“窝”果真是贴切的很。这其实是建造在一棵茂密的大树树冠上的小木屋。做工粗糙却结实的很。树屋里有简单却舒适的床铺,里面摆着些乱七八糟的收藏品。
小晃坐在树屋的地板上四处打量。
“怎么样?漂亮吧?” 风刃得意的问。
“很可爱!”她由衷的赞叹。
“是我亲手做的!”
“你住在这里,吃饭怎么办?”
“树上会自己结出吃的来!中餐西餐轮换着结!”
“咦?这棵树这么神奇?!”
“就是说啊。以前我也没发现有这样一棵魔法树,是搬来后才发现的,呵呵。”小家伙一边说着,一边爬到了她的腿上,脑袋钻进她的臂弯,睫毛磕了几下,很快就昏昏欲睡了。半睡半醒的时候,忽然担心抬手揪住她的衣襟,呢喃一声:“主人,别不要我……”
“要的要的,主人要风刃……”轻声安抚着,小家伙终于沉沉睡去。
光线一暗,一个黑影挡住了树屋入口洒入的阳光。抬眼一看,是妖王,无声的出现在那里。
她不由的哆嗦了一下。妖王他,不会是已经想好酷刑的方式,特来实施的吧。一时间,惊怔得得忘记做任何反应,只抱着风刃呆呆的坐着。
妖王向前迈了一步,脚步小心翼翼,没发出任何声音。
“嗯,睡着了。”他挺直着腰身站在两人的面前,略略的低脸,俯视着风刃的睡脸,冒出一句废话。
“呃,睡着了。”她冒出一句同样的废话。
王目不转睛的看着风刃,脸上浮现出从未出现过的温情。雕刻般绝美却冷硬的五官,第一次因为些许温情的出现而和缓了线条轮廓,几乎散发着淡淡光辉。仰望着他的毛小晃,一时间看呆了。
王的眼睛移到她的脸上。“看归看,把口水擦干净。”
“啊?……哦哦哦。”忙不迭的举袖抹去口水——该死,好丢脸……
瞥一眼涨红的小脸儿,王的嘴角一丝笑意一闪即逝,消逝速度之快,快到她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
笑了吧……好像是笑了吧……这是不是说明,他没有在意她的冒犯,她可以逃过一死了?
再抬头,端详下他的表情,希望证实一下自己安危百分比……哦,仰望仰望的,脖子好累。
矮小的她抱着更矮小的风刃团团坐在地上,而王则挺拔的杵在那里……很不和谐很不成比例。
“王,您不能坐下来说话吗,我脖子都快折断了!”无意识的就冒出这么一句。话刚出口,就懊悔的闭上了嘴巴。她这口不择言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赶紧的补救:“嗯,那个,我是说,如果您坐下来看风刃,会发现他更可爱。”
却见王稍稍犹豫了一下,就将王袍的袍脚一掀,席地坐了下来。近距离的盯着风刃的小脸看了一会,缓缓冒出一句:“真的,近看起来,是有点可爱的。”
她立刻开心的把方才的慌乱抛到了脑后:“岂止是有点可爱,简单是可爱透了!”
他无奈的轻轻叹息了一声。“上一次觉得他可爱,还是三岁的时候吧……越长大越讨人嫌了,就只剩下可恶了。”
“咦?王你怎么能这样说?风刃是很皮,可是总是很可爱呀!”
“有吗?……那也只是在你的面前。在我面前,他总是表现的很可恶,甚至可恨。我……总是拿他没有办法。”一向冷傲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丝无助的神情。
小晃不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再看。没错,是无助!一个强大无比的男人,一旦露出这种神情,坐在他身边的女人绝对无法坐视,义无反顾的帮助他挽救他的信念,潮水般油然而生。尽管这个女人,是只母猫……
小晃沉吟了一下。“王,昨天晚上,风刃发脾气,独自跑走躲了起来,您可知道?”
王点点头:“当时我以为,天师惹怒了他,他一定是又跑到什么地方搞破坏,发泄他的暴躁情绪了,可是透过水晶球却没有看到他。各处也没有遇到恐怖袭击。通常他每次生气都会有人跟着倒霉,这一次,倒是例外。”
小晃微微一笑:“他没有去做坏事,只是隐藏了自己的气息,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哦?怪不得看不到他。那你又是怎样找到他的呢?”
“他躲起来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又留了线索给我。所以,我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他了。”
妖王烦恼的锁起了眉头。“既然躲了,为什么又故意让你找到?小孩子的心思,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王啊,其实每个离家出走的孩子,都在暗暗希望家人来找他。”
王满脸的不理解。“是吗?既然藏起来,为什么又在盼着人找到他?那为什么干脆不藏?记得以前风刃也这样藏起来过,我认为他一个人呆一会儿也好,从没去找过他。反正他自己迟早会回来。后来……就越来越顽劣了,一发脾气,就到处闯祸,把妖界搞的乌烟瘴气,还曾招一些小仙来打人家一顿,我要费好大的精力才能收拾好他的烂摊子……”
“王,您有没有想过,他故意闯祸,只是为了引起您的注意?”
“引我注意?那他成功了。每次他都能成功的惹火我,并受到更重的惩罚!”
小晃抚额叹息。这一对父子还真是格格不入啊。
“王,我觉得,你和风刃之间,缺乏沟通。”
“我与这种的不懂事的小子,没有沟通的必要!”
“王,我是在雾崖找到风刃的。在那里,他告诉了我他的妈妈的事。”
妖王顿时无语,神情寂寂的,陷入沉默。
缺氧
“王,我是在雾崖找到风刃的。在那里,他告诉了我他的妈妈的事。”
妖王顿时无语,神情寂寂的,陷入沉默。
雾崖是妖界的边缘。高高的山崖之外,是无边无际的云海雾渊。据说每位修炼成仙的妖,都是由此脱离妖界,飞升上天的。循着风刃若有若无的信息,一直追索到这里来。小小的人儿,正抱着膝,坐在山崖的边缘,默默抽泣。
在这里,她终于套出了风刃的话,知道了他究竟在赌什么气。不是因为被她喋喋不休的教训惹恼,而是因为那句话:“你这身臭脾气,一定是你妈妈惯出来的……”
他的小手朝着云海深处一指:“妈妈,就是从这里飞升到仙界,变成神仙的。”他说。
从他稚气的描述中,她大体知道了他的妈妈的事情。美艳绝伦,具备强大灵力的女妖,始终在孜孜不倦的追求得道成仙。那是很多妖精的终极梦想。后来即使嫁给妖王,成为妖后,也没有放弃这个梦想。
在风刃还在襁褓中时,她终于具备了升仙的条件。不顾妖王的苦苦挽留,舍下了嗷嗷待哺的稚子,毅然飞升而去。
“她不要我。”低着脸,稚嫩的话音里夹着低低的抽泣。
小晃听得无语。每个人有不一样的追求,究竟什么最重要,不能用自己的想法去衡量别人。所以她不知道,那个在华美天界享受神仙生活的女子,是否有一点点遗憾和懊悔。
她试探的说:“其实,风刃,你有召唤的能力,你如果很想妈妈,是可以把她召唤来见一面……”
“我不想她!”他恼怒的打断了她的话,“她不要我,我也不要她!”
“风刃……”
“主人!”他抬起脸,两只大眼睛迫切的盯着她,“你别不要我!”
她的心一下子软了下去。利落的回答:“好呀,我不会不要你。”许诺未经大脑脱口而出,又暗暗懊悔。她是迟早要返回两千年前的,不可能一辈子陪着他。可是面对着这张满是期待关爱的小脸,拒绝的话又实在说不出口。
得到这样肯定的回答,并不能让他完全放心。忧心忡忡的说:“你也就是说说罢了,很快会改变主意的,很快就会不喜欢我了。”
“咦?为什么这么说?我不会不喜欢你的,我永远都喜欢你啦!”
“那,如果我不学习,不炼功,整天就知道玩,你还喜欢我吗?”
一听这话的语气,就知道他爹经常这样训他。给他一颗定心丸好了。“我永远都喜欢你,不过,学习和炼功会让你变得更加优秀。”
“那,如果我为了好玩,在大臣们议政的时候,用三昧真火点燃他们的衣袍,你还喜欢我吗?”
冷汗下。“我永远都喜欢你。可是,你得赔大臣们衣裳,还要赔礼道赚。”
“那,如果我发脾气的时候,把军事基地炸掉了,你还喜欢我吗?”
冷汗成河。“……我永远都喜欢你!只是,你要因此受到律法的刑罚,妖界也会蒙受巨大的损失。做为王子,要有强大的责任心才对。”
“那,如果……”
她果断的打断了他的设想。再说下去可能要说得世界末日降临。“好啦好啦,不管怎样我永远都喜欢你就是啦,只是你总要为你的行为负责任!”
小嘴巴抿的弯弯的,终于笑了,眼睛里闪着满足的光。小脑袋往她的怀里一拱,一脸幸福的样子。轻声说:“这次我虽然很生气,可是没有去制造恐怖事件……因为主人说过,做为王子,要更懂事才行,懂得尊重别人,不能任意侵犯别人的权利。”
咦?他是在表功吗?好吧,就顺杆上吧。“我为你感到骄傲,风刃。”
小家伙如愿得到了表扬,美得一脸阳光。
。。。
听完小晃的讲述,妖王低睫,嘴角浮出淡泊的笑意,像凉凉的月光。“她始终追逐着成仙的梦想,我本以为我能留住她。可是无论是我,还是风刃,她都不留恋……得道成仙,首先要就是看穿世间万物,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脱离七情六欲。她,做的很好。”
语气中那一点点的怨恨,几乎听不出来。对于往事他似乎不想多提。迅速的把话题扯到风刃身上。“因为觉得风刃从小没有母亲在身边,挺可怜的,我一开始很是溺爱他,等我发觉他的性情变得蛮横骄纵的时候,才想起来管教,却管不了了,除了采取强硬的惩治手段,我别无他法。这小子,真让人恨得牙痒痒……没想到,他居然会听你的话。这真让我感到意外。”
“王,那不过是因为他中了奴役术而已。”
他微微一笑。“以风刃天生的强大灵力,再厉害的妖术施在他身上,一昼夜过去就会自解。所以,他如此依恋你,并非是奴役术在起作用了。”
“啊?!”小晃大喜。“奴役术解了哦!那我是不是可以……”亮晶晶的眼光在王的衣兜处瞄来瞄去。七星流转环装在哪只口袋里来着?……
王的眼眸瞬间清冷。“不可以。”
“呜……为什么?”
“我是王,我说不可以,就不可以。”
好蛮横的语气!不愧是小魔王的亲爹!她纠结的咬着下唇,眼泪汪汪。“可是,我要用它救人的……”
“那也不急在一时。我刚刚有了个想法……”
“呜……您又有什么想法?”她忐忑的死死盯着他的嘴巴,拚命祈祷这个想法不要太变态。
他微微的扬脸,眯眼看着树屋窗外渐渐降临的暮色,思索了一会。“等我想好,再传喻给你。”
听听,传喻,明摆着不给拒绝的机会!泪了。不知什么诡异的命运在等着她呢……
忽然瞥见外面越来越暗的天色,忽然担心起来。不知道小金鱼下午的药有没有按时吃?烧有没有反复起来?一时间心里焦虑得毛毛虫爬过般。瞅一眼妖王,趁他正坐着愣神,轻轻的就把仍在睡的风刃放在了他的手上。
他冷不丁接着,蹙眉道:“干什么给我?”
“呃,我得回界屋一趟,你抱着他吧。”
“我不抱!你也不准回去,等他醒了,一定会暴跳着找你,想想就头疼!”
这俩父子还真不是一般的麻烦……眼睛一转,说道:“王,其实你是很疼他的,对吧?”
“疼什么疼,我越来越讨厌他!”
“这棵树本不是什么魔法树,会结出食物来,是您施的法术吧?”
“……”
“哎,王,爱他就要告诉他,否则的话,你们两个的代沟会越来越深。你有没有觉得,他胖嘟嘟的小身子躺在怀里,格外的可爱?哎……想亲就亲一口嘛!光看不能增进感情!”
心中所想被说破,玉白的面颊居然浮现出一丝晕红。怒道:“我哪有……”
“好啦好啦,我得走了,摆不平再找我好了!民女告退,拜~~~”某猫身手敏捷的溜下树去……
树屋中,抱着儿子的王,盯着小家伙的脸蛋看了一会,忽然下定决心般,别别扭扭低下脸去,动作僵硬又笨拙,唇轻轻碰在小脸蛋上……
嗯,很软,很光滑。他做出了评断。有多久没亲过他了?三年?五年?……
唰拉,脸颊被小刷子刷过一样的感觉。定睛一看,原来是小子被弄醒了,睁开眼睛时睫毛刷过他的皮肤。此时,正睁一双迷茫的睡眼,不认识般盯着他的父王。
王的脸,转眼间由白转红,由红转紫,眼睛里渐渐蓄满恼羞成怒的意味,手一松,将小子丢到地板上,拂袖而去,急匆匆的背影仿佛谁在追赶他一般。
胖小子坐在地板上抓抓脑袋,嘟哝道:“父王,有些奇怪哎……”
。。。
返回界屋的毛小晃,在沙发上找到了蜷睡的小金鱼。
“不知道回床上睡哦,不知道盖条毯子哦。”嘀嘀咕咕的抱怨着,第一个动作就是将爪子探到他的额上。感觉好像是比较热。心里一下紧张起来,难道热度又上来了?不会吧……狐疑的换了一只手再试。还是比较热。不甘心的又把脸贴了上去。
一只手忽然绕上她的腰,微一用力,就把原本勉强维持平衡拿脸试体温的某猫扳倒,整个人栽到了小金鱼的身上。一声表示抗议的“喂”字还没嚷出来,他翻了一个身,将她挤在沙发的最里面,一条腿还不客气的压了上来,把她箍的死死的。
而自始至终,他的眼睛始终是闭着的,此时拿额头抵着她的脑袋,仍然是一脸“我真的没醒”的表情。
“好啦,不要装睡啦!放开我啦!”
他不语,手上反而加了力道,抱的更紧了。
“放开我,我去拿体温表。”
“出去一整天……都做什么了?”他没有接体温表的话茬,闭着眼睛,直接开始盘问。
“就是哄风刃睡觉啦。”
“哦。那,那个妖王在哪里?”
“在旁边啊。”
他的手臂一僵。没声音了。忽然一个翻身,将她着着实实压在了身下。
“咦?你干嘛?”这个姿式,有点过火吧……惊惶的睁大眼睛,看着上方小金鱼的脸,他的眼里正有怒火喷出来,她几乎嗅到了自己眉毛烧焦的味道。看惯了他温文可爱的样子,突然做出一付火爆表情来,还真是有点可怕……问题是,他凭什么这么吓她呀?!眉毛一竖:“小金鱼,让我起来!不要以为你生病,我就不打你哦!”
然而这句威胁显然完全被当成了空气。他的眼一眯,闪着危险的光:“你,哄风刃睡觉?”
“是啊。”事实嘛。
“他,在旁边?”
“对啊。”她只是描述一个事实。
可是为什么,他眼里的怒气更盛了,整张小脸儿都变的通红?真的又发烧了?手一抬,又探上了他的额。
于是,他的表情,就变成了有火发不出,想爆炸又找不到导火索的古怪样子。
她忐忑不安的问:“你,你,你,是不是感觉不舒服,体温表……”
他的脸忽然一低,重重吻住了她啰里八嗦的嘴巴,没说完的碎碎念被堵成一串模糊的呜噜声。他的唇因为感冒而略略干燥,探出的舌有烫烫的热度,柔软却倔强的力道,辗转厮磨探寻着出口,终于撬开她的唇齿,蛮横的侵占掠夺。
脑海像有风暴肆虐而过。骨骼像是被抽走,意识被溶化,眼前模糊一片。
他首先坚持不住松开了唇吻——鼻子不通,几乎窒息才恋恋不舍的放开,胸口发烫发热,激起的莫名的不安与躁动透过重重的喘息泄露出来,唇往下滑了一下,企图找个地方平息一下自己无法控制的情绪,滑到她的颈下,舌尖不由自主的抵住她的锁骨的小坑深深的舔吻。
她的嘴巴得到解放,大口的喘气以补充氧气,锁骨处传来的湿润酥痒感觉,又让她难抑的哼哼了一声。不能……不能再玩了!局面要失控……
试图控制局面的某猫,努力的扭动了一下试图逃跑。却招来他更密贴的拥抱。
“不要再动了!……再动……后果自负……”他咬着牙,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深重又节奏错乱……该死,好难忍……
“啊!你出汗了!出汗说明退烧了!”她指着他的额头,惊喜的叫道。
“……”
这只猫的脱线,可以列入世界纪录吗?或者说,她是故意在脱线。一点疼痛掠过心脏,恼恨无处宣泄,脸一埋,不轻不重的咬啮在她的锁骨上,引得她急抽冷气。
一声淡定的话从沙发背后传来。“开饭了,肖金俞主人。”
纠缠的两只猛吃一吓,双双滚落在地。看着笔直站在沙发后面的管家先生,两张脸涨的通红。
银蝠表面淡定,心内澎湃的施施然路过:“公共场所,注意影响。”他打定主意,要拐个女人到界屋里来。
传染
晚饭除了白米青菜之外,意外的有白粥。这恐怕是管家大人特意为小金鱼做的病号饭了。相信他的确是尽力了。
刚喝了两口白粥,一只毛头毛脑的小妖就走了进来,对着小晃施了一礼,递上一个信封。“这是王子殿下给您的信。”
小晃接过来,从里面掏出一张纸,上面端端正正写着一些字。顺手交给小金鱼:“念。”
小金鱼念道:“亲爱的主人:我不想你,你不要来,不要跟我共进晚餐。你亲爱的小风刃。”
小晃瞅他一眼。转头对小妖说:“我这就去。”
“喂……”小金鱼不满的压了压眉头。
“欺负我不识字啊,哼。各位慢慢吃,我先去了。”抬脚就跟着小妖走。一回头,却发现小金鱼跟了上来。
“嗯?你跟着干嘛?”
“天色已黑,我可以出去了。”
“你感冒还没好彻底哎,不准出去乱跑。”
“管家先生做的饭没营养,我要去王子殿下那里吃好的。”
“……”这倒是哎。可是……“你就老实说吧,除了吃好的之外,还有什么目的。”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监督你,看管你,免得你再跟那什么妖王睡到一张床上去。”
“咦?!”耳朵扑棱一下竖起来,毛乍乍的,“谁谁谁跟王睡一张床啦?!”
小金鱼散发寒气,俨然冻鱼一条:“不是你吗?你抱着风刃睡,他睡旁边……”
“什什什么睡旁边啊!我是抱着风刃坐在地上,他坐一边啦!”
“哦,是这样……”他蹙着眉,掂量着对这种状态的接受程度。最后得出结论:“那也不行。”
“……”
小妖直接把他们带到树屋。风刃已在树屋的地板上摆了丰盛的食物。看到她来,兴奋的扒在树屋的入口冲她喊:“主人,来尝尝魔法树上结出的食物,好好吃的!……咦?跟在你后面的那只是什么东西?!”
“你的……大主人。”小金鱼平静的回答。
顺着粗粗的藤蔓攀进树屋,稍微剧烈的运动引起一阵咳嗽,捂着嘴巴咳得满脸通红。小晃替他抚着背,第一百遍抱怨道:“让你不要出来乱跑的!感冒要是再厉害了,要打针哦!”
见到主人,不友好的情绪很快被风刃丢至脑后,欢乐的让主人尝尝这个,尝尝那个。原本声称要来吃好的的小金鱼,却只吃了一点清淡的食物便吃不下了,看来还是感冒的余孽在做怪。拖了风刃床铺上的一个软垫子过来,懒洋洋的半伏在垫子上,安闲的看着嬉笑打闹的两只。
小晃吃喝之际瞥见他趴在那里,心想夜渐渐凉了,他不要再着凉,就拽过一条毯子替他披上。他没有动,只是看着她微微一笑。灯光下,这笑容晕染开来,几乎让人晕眩。
她愣了一下,有些发呆。
他的鼻子却突然有痒,把脸埋进胳膊里,打了个喷嚏。
“咦?怎么又打喷嚏哦?”她狐疑的去探他额头。
他揉着鼻子:“就是觉得,突然一阵凉风吹过……”
她也感觉到了:“对哦,突然变的好冷!来,裹紧些!”伸手将他身上的毯子裹紧,边边角角也掖得严严实实。
却听身后风刃结结巴巴叫了一声:“父,父王……”
两只扭头一看,果然,妖王一身黑衣,已出现在树屋入口。
小晃暗暗腹诽:出现就出现呗,干嘛影响气温!
嘀咕归嘀咕,基于妖王的淫威,她的脸上还得摆出一付狗腿相,大礼伺候:“不知王驾光临,有失远迎,我王恕罪!”
王瞥她一眼,理所当然的受了大礼,却连下巴都没点一下,就面无表情的撩了一下袍角,席地坐下。“设此大宴,为什么不邀请父王?”
对于父王的不请自来倍感不快的风刃,正闷闷的戳着碗里的食物,没有反应。直到小晃戳了他一下,才抬起茫然的大眼睛看了一圈:“嗯?啊?什么?”
妖王却已闭嘴了。他刚刚下定决心听取猫妖的意见,尝试与儿子“沟通”,为避免单独相处时局面可能由尴尬演变至家庭暴力,奇-书-网还特意挑了一个人多的场合出现,费尽力气,才艰难的飚出一句已在肚子里演习了千百遍的开场白,却完全白费,压根儿没落进他小子的耳朵里!!!脸颊上泛起一层恼火的晕红。
风向不对!急于缓和气氛的某猫,忙着打圆场:“哈,哈,哈,王您请吃菜,吃菜哈!”他父子关系和谐了,才会不需要她这瓶润滑油,她才有机会回两千年前……肚子里筹谋着长远的规划,讨好的夹了一筷子菜,想要夹给王。
嗖,一双筷子抢先夹了菜丢到了王面前的碟子里。咦?会有人比她还狗腿?是谁抢她的风头?定睛一看,意料之外,居然是小金鱼。
“我来给他布菜,你吃你的。”小金鱼没事儿人一般,只管夹了各色菜肴垛到王的面前。
王看了一眼五花八门的菜色,眉头一皱。狗腿的毛小晃立刻领会,飞快的把被小金鱼垛满的碟子移到自己面前。顿时,两个男人都凉凉的瞅着她。
她睁大眼睛,强作镇定:“呃,那个,小金鱼,你不是感冒了咩,不要把病毒传染给高贵的王!尽管区区小病毒不可能伤害到强大的王,但我们伟大的王怎能容病毒玷污!”擦一把额头,呼,好累。
小金鱼却更不爽了:“你嫌弃我?”
咦?真是狗咬吕洞宾啊!未经允许随便布菜给王,一有冒犯的忌讳,二有投毒的嫌疑,救你不知道救你!好你个小金鱼!对着他怒目而视,却最终因为他略带受伤的眼神而败下阵来。
“怎么会,我怎么可能嫌弃你!不信我吃给你看!”爽快的夹起碟子里的菜塞进嘴巴里。
那边,王丢过冷清的一句:“你就不怕传染吗?”
“呵呵,不怕,要传染早传染了。”某猫一边吃,一边乐呵呵的说。
树屋中顿时陷入寂静,气氛变得相当诡异。小金鱼的脸迅速的飞红,眼底也似乎有水波流动。王的视线,则在两个人的脸上凉凉的扫来扫去。
#奇#迟钝的毛小晃在两分钟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话中之话,顿时一口饭呛住,咳得死去活来。
#书#但就,就算是她咳到惊到动地,也不能使诡异的气氛回复些许正常。
#网#还是风刃最终打破了尴尬的局面。所以说,祖国的花朵对我们来说多么的重要!问题是,他小子打开局面的话相当的不和谐。
“我困了,要睡觉了!”完全看不懂大人们深奥的眉来眼去的小家伙,硬梆梆丢出这么一句,任谁都听得出是在下逐客令了,而且被驱逐的对象相当的明确——他的父王。
王的脸顿时寒上加寒。满腔热情的闯入儿子的宴会,希望以此成为改善父子关系的楔机,没想到连一口菜都没吃到就被下逐客令了!
他彻底放弃了与该小子沟通的尝试。
毛小晃咬着牙,恶狠狠的瞪着该小子:“风刃……”话未出口,眼角却瞥到一点熟悉的东西,刷的扭头去看。果然,王修长的指间,正玩弄着七星流转环。不自觉的就朝那边扎撒开了爪子:“给我……”
手轻巧的一抬,躲过了她的爪子,寒眸微闪,就盯得她识趣的把爪子缩了回去,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木镯在王的手上翻转。
“想要吗?”嘴角忽然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勾魂摄魄。
某猫猛点头。
笑意攸忽隐去,恢复冰点状态,速度之快让人以为方才的笑只是个幻觉。“那就随我来。”
起身,飘然出屋,迅速隐没在黑暗中。
“喂,等等我!”她一个猫跳就追了出去。
身后传来小金鱼愤怒的喊声:“毛——小——晃——!!!!!!!”
她头也不回的丢下一串嚷嚷:“天亮前一定让风刃送你回去路上披条毯子记得吃药勤测体温……”
风刃跟着追出去一段,终于破不了父王强大的隐匿术,悻悻而归。小金鱼正急切的扒在门口,一看见他就问:“找到她了吗?”
“没有。父王想藏的人,谁也找不到。”风刃沮丧的说。
他焦躁的抓抓脑袋,忽然眼前一亮:“你不是会召唤术嘛,快把她召回来!”
“能召早召了!父王想藏的人,我召不来!”
“……你父王真蛮横,跟你一样不讲道理!”心急的小金鱼开始恨屋及乌。
“咦?你敢骂我父王?我灭了你……”扬起的巴掌虽小,却凶险无比!
小金鱼见事不妙,飞快的把软垫子顶到了头上。用垫子挡他?这简直就是蔑视他的功力嘛!小脸一沉,就欲出手。
“你要碰我一个指头,你的主人饶不了你哦!”垫子后面的小金鱼急中生智。
攻击的小手果然停滞了一下。鼻子里发出不屑的一声冷哼:“主人最喜欢的是我!她不会怪我的!”
“那你有种试试看!”小金鱼嚣张的挑衅。
小巴掌扬起,扬起……最终放下,再哼一声:“我不杀软弱的人类!没意思!”
小金鱼得逞的偷笑。揶揄道:“你不是讨厌你父王吗?我骂他一句你为什么受不了?”
“我讨厌归我讨厌,别人不能骂他!”小眼睛狠狠一瞪。
“嗯,知道了。”他闷闷的回答。
他这样的反应,却让风刃有些恼羞成怒,又无处发火,直憋得小脸通红。自己心里也纳闷:明明是讨厌父王,为什么不容忍别人说他?为什么……为什么……小小的心眼儿,想不明白。
小金鱼也郁郁的沉默着。想到某猫正跟那个浑身上下写满“讨厌”二字的家伙单独呆在一起,他感觉不放心。很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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