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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

随身泻下,慢慢转个圈,满意至极,嘻,这样的女子,妩媚,­性­感,应该穿什么都是很养眼的,萧松不就赞叹过……肤若凝脂,眉似远山。索­性­,白­色­长裙配长齐腰的顺直黑发,轻点红­唇­,再看镜里的人,简单,却清丽脱俗。

收拾停当后,抓起门钥匙,一不小心,噢,钥匙上的小剪刀的刀尖尖不知何时从槽里滑出,抓钥匙的时候,中指正好扎在上面,顿时血珠绽放,奔到厨房,找出创可贴,没想伤口较深血流太多,竟然将创可贴冲湿,粘不住,情急之下只好将手指放在嘴里吮,找条手绢把手指扎住,一阵阵刺痛仍然从指尖传来。

上了出租车,发现有一滴血落在了裙边,白裙上的红渍,很扎眼,心里隐隐掠过一丝不安,这带着血渍的礼服啊,大喜的日子,会不会不太吉利……或者回去换件裙子,看看手表,和萧松约定的时间还剩十来分钟,来不及了。

远远的在街对面,出租车停下,视线往马路那边寻找,对过街边,一个身材匀称修长,神采俊朗的男子西装革履,意气风发,手里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正四处张望,看样子已经来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心的冲他喊了一声,男人视线锁定这边,慢慢绽开熟悉的笑容,嘴部线条非常优美的翘起,远远的看着他,这个将要共渡一生相伴一世的男人,具有像太阳神阿波罗一样阳光般的明朗气质,此刻,正用灿烂笑容示意我站在这边,他要过来牵着新娘的手,过马路,实现永远“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

萧松是我大学时的学长,从校运动会上第一次见到他开始,就暗暗决定此生非此人不嫁。虽然一直没有表白心意,但相信自己的感觉,他知道我爱他,同样也被我倾倒,我们总能在或远或近的接触中感受到对方的气息。但是我们都期待永久的将来,并洁身自好。于是在爱情热火朝天的校园里一直保持着平静的距离,若离若即,直到他毕业前夕,才向我表明心迹。并立下誓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次年我毕业后来到他呆的城市,共同打拼。今天车房具备,决定举行婚礼的仪式。其实,结婚对我们俩来说,只是给双方父母一个认可,两情相悦,何必用一张纸来证明。我想象不出,除了萧松,还有谁能与我共度人生,他为人谦虚谨慎,个­性­刚强自信,又才华横溢,对我的情意更让我深深沉迷,我们就像同一棵树上分开的两个枝一样和谐,总会不约而同说出相同的话,他想什么只要说半句,我就明白他的意思,而我有时只需要一个表情一个眼神,他就心领神会,萧松说,你身上有我对女人的所有期望,我会用一生来实现那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相信我们俩都会认真的对待感情。曾经做过一个前世今生的网络测试,将双方的生辰日期输入电脑,测试前世的缘分和关系,结果显示我们俩前世是知己,看来是前世修来的缘分到今世做夫妻。

萧松捧着玫瑰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笑,真希望满大街的人都会看到,这个被爱情包围的男人傻乎乎捧着花的样子是多么的可爱,而这份甜蜜的爱意是送给我的,要知道,今天是萧松第一次买玫瑰花,我从不在意这些,他总是说,真心对你,不需要花朵帮忙,我要你用心感受而不是用眼来感觉我的爱。每当我们路过花店,转过头不去看,那些,我们并不需要!但今天,突然明白了,他想让马路对面这个白裙飘逸的女孩不管是心里还是眼里都收到他深深的爱意,他郑重的要让大家都见证和分享这个男人因为身边的人而得到的幸福,所以他选择了浓艳的红玫瑰,那满怀的玫瑰热烈奔放,如火如荼,一如他浓烈的爱意。我微笑的看着他和那一簇艳似血般的浓烈,突然觉得这一切似乎非常熟悉,一定是在哪里见过……这拥挤的人流,对面男人深情的眼神,静静的天和喧闹的街景,在梦里!是的,是那个梦吗?最近经常梦到的情景?这一切,我们的婚姻上天早就托梦给我?预示着今天是肯定要到来的,终于明白为什么总是梦到这样的相视了。

街上人来人往,车流不息。我们隔街相望,脸上笑意盈盈。他停下脚步,等待一辆巴士驶过,巴士挡住了双方视线,终于,巴士过去,萧松挺拔的身影出现了,他快步穿过马路,笑容对着我,和梦里一样,眼神温柔,缠绵,就像他的吻,总是不慌不忙,循序渐进的加深热度,让你一点一滴的品尝心跳加速的美好感觉。那一束艳丽的玫瑰还有几米就要到我手里了,我忘情的迎了上去,不知为何心脏突然狂跳起来,也许是紧张,或者是……伸出手,快要握住他的手了……一股从右侧而来的巨大冲撞力,将我与萧松远远分开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在意识迷失的最后一瞬,看到的是满地的红玫瑰像血花一样飞舞四溅着,不,也许是满地的鲜血像玫瑰花一样灿烂绽开了……萧松,你在哪里,为什么看不到你的身影?最后一刻,我的心在大叫“萧松--”但来不及发出声音,因为失去了意识……

到处是白­色­的烟雾,连身上的白裙也淹没在烟雾里,身体像树叶一样轻狂飘舞起来,我怎么能够飘动呢?萧松呢?你在哪……我在哪……亲爱的你在哪?为什么看不到你的身影,似乎飞到空无一人的高空,寂寞感和恐惧感围绕着停不下来的我,不要在这里漂浮着,我要下来!回到地上!萧松,抱着我,好想抱我时的感觉,温暖的怀抱,踏实稳定……萧松,你在哪,我要下来,我在哪……心里的愿望还没有得到实现,一阵冰冷的水从上面倾泻而下,砸在我仰起的脸上,又冷又疼……

邂逅

一阵冰凉的刺激感扑面而来,激灵之下,睁开眼,萧松抱着我,满眼都是焦急,嘴边还有几滴水珠,哦,原来我的爱人好好的,看见我醒了,他神­色­轻松了,眼光也柔和起来,我明白了,刚才他一定是含了一口冷水喷在我脸上。我坐起来,抓住他的胳膊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我们是不是被车撞到了?你还好吗?”面对我一连串的发问,萧松有点诧异,摇摇头,看他面相,红光满面,好象没有什么事,我放下心来,松了口气,但转眼我惊呆了。因为我发现眼前的萧松竟然身着古装,头发也像古代的男人那样挽着髻,我张着嘴,呆呆的看着他,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毛病。萧松见我呆呆的看他,站起来,一抱拳,朗声道:“刚才姑娘被马车撞倒,在下情急之中救人心切,多有得罪,还望姑娘莫怪,既然姑娘身体无碍,在下先行告辞。”说完,转身欲走。

“萧松,你,你去哪儿?”我见他要走,顾不得其他,急忙叫道。可是萧松好象并不知道我在叫他,只是脚步停顿了一下,并没有回头,接着往前走去。

我着急了,站起来,拔脚欲追,一阵巨痛从右腿传来,忍不住“啊“的尖叫一声,又摔倒在地。我不明白自己和萧松是怎么回事,但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腿受伤了。看着周围都是古装服饰的人来人往,我感觉自己是不是到了某个古装片的拍摄现场。谁把我放在这了?既然我受了伤,为什么不送我去医院?萧松还要一走了之!我满心都是疑问,来自腿上的剧烈疼痛让我顾不上周围,低下头,眼泪一串串掉下来,老天,我怎么了,记忆里不是正幸福的等着萧松过马路来接我去办结婚手续的吗?怎么现在我却腿断了般的疼痛着,还坐在这莫名其妙的街边!人头济济,却都是陌生的景像,这时,一双穿着黑­色­圆口布鞋的腿立在眼前,泪眼朦胧中抬起头,古装的萧松回来了,他看着我,眼神却是一种陌生的关怀。

“姑娘,可是受伤了?”萧松竟然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我有点生气,这一点都不好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装得跟不认识我一样。自小我就忍不了疼,加上委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哭起来,泪水像连珠串一样止不住的淌……

“姑娘,在下能否帮你找个地方休息,或者请姑娘告之家住何方,在下送姑娘回去。”萧松仍然彬彬有礼的问道,迷惑中抬眼四顾,这究竟在哪啊,怎么完全没有一幢高楼大厦,清一­色­的古式建筑,街巷上倒是热闹非凡,人来来去去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只是不知道此地是哪,我摇摇头,说,“我腿受伤了,站不起来,你帮我找个地方休息吧。”他迟疑一下,弓身一把抱起我,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

在他怀里,我很安然,本来就是我的未婚夫,抱着受伤的我也没什么的,倒是他,虽然抱着我,眼睛却不看我,满脸通红,但充满正­色­,好象在执行什么任务一样的严肃。不管怎样,在刚才那巨大的冲撞力之下,我们俩都好好的,没出现什么问题,还算幸运,念头略过,心里松了口气。

可是,“天--!”我忍不住惊叫了起来。抱着我的萧松眉头微拧,停下来低头看着我,脸上红红的,问道:“姑娘可是疼极所致?”我现在才发现,身上的白­色­长裙不知为何竟成了粉红短坎和月白­色­的流纱长裙,脚上的高跟皮鞋成了软底的缎面鞋,摸摸头上,就连随意披散的长发也被挽成一个双月髻,就像古装电视剧里的女孩衣着,谁给我换了这身衣服?我是因此而惊叫,抱着我的他却以为我是腿疼极叫起来。

听到他的关切询问,我神经几乎错乱,哪有心思回答,只是摇摇头,闭上眼,整理视线看到的乱麻一般的信息,心里开始强迫自己接受眼前的景况。看来,我和萧松出了车祸。在我就要接到他递过来玫瑰的一瞬间,我们同时被车撞倒,我一定是离开了人世,要不我的魂魄怎么会穿越时空来到这个社会里呢?看样子这里有个女孩正好被车撞了,我飞散在时空里的魂魄附在了她将死的­肉­身上,那她是谁?眼前的男人明明就是我的未婚夫萧松啊,他怎么不认识我呢,难道萧松在前世的年代里,不叫萧松?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是我马上要搞清楚,这是什么年代?我身处的是什么地方?我是谁?……头开始疼,睁开眼之前,心里暗暗默念“菩萨保佑,阿弥陀佛,上帝啊,乌拉啊,我的主啊,随便什么神,只要管用!睁开眼,眼前就是二十一世纪!”

眼睛缓缓睁开了,还是一片古装电视剧的场景。老天。而我,还是在古装萧松的怀里。腿部还是在剧烈的疼着。

“前面有家客栈,在下先扶姑娘去客栈歇歇,等姑娘恢复后再你送回家,不知可否?”萧松轻声问道。我点点头,靠在他胸前,全无主意。看来现在我要接受现实,以后怎样只能听天由命了。

客栈老板看萧松抱着女子进店,一定认为我们关系像看到的一样亲密,二话没说,直接忙不迭的将我们引至房间,悄悄走开了。我被安置在床上之后,萧松略一沉吟,道:“姑娘能否让在下帮你看看腿伤如何?”我当然愿意他帮我治疗,如果他能治疗的话。我拉起裙下的绸裤,如玉般洁白的小腿整个红肿,胖胖的像猪腿,看样子肌­肉­伤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些黑­色­的粘稠状的液体在我红肿的腿上,然后抹匀,吹了吹,再撕下包袱边的布条,给我绑紧。

“难道是黑玉断续膏?”我想起电视剧《倚天屠龙记》里的药膏,可以几小时内恢复伤口,“姑娘可是问这药膏的名字?此药乃家父根据祖传秘方配制而成,对习武者常有的跌打损伤疗效奇快。”他头也不抬,轻轻答道。原来是他们家自己的秘方,不知有没有效果,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好,回头弄来方子,申请个专利,没准比那云南白药更好卖呢。转念之间,包扎完毕,他站起来,脸上还是红晕一片的窘迫,但神态自然了许多,他接着说:“姑娘不必担心,在下给姑娘敷上的家传金创药,以此药力相信几天后就会恢复”。我看着他,与萧松一模一样细长的单眼皮,挺直的鼻梁,方正的国字脸,笑起来线条好看的嘴,以及挺拔的身材,这确实是我的未婚夫萧松啊,可是他不认识我了,因为他是几百年前的他,萧松这个名字如果是他几百年后的身份,此刻他当然是不知道的。“你还记得我吗?”我多么希望他点头,很遗憾,他看着我,茫然的摇摇头,眼神里根本就是面对着一个陌生人!我已经被他忘了一­干­二净!老天,帮帮我,那么,此刻,他是谁呢?

“你不叫萧松?那你叫什么?”我看着他,叹了口气,问道。

“在下姓赵,名匡胤。”他看着我,目光清澈,坦然。

“赵匡胤?”我默默的念了一遍他的名字,似乎有点熟悉,啊?难道是。。。?!我惊得猛然抬头,正碰到他纳闷的眼光。“你是赵匡胤?”“在下正是,姑娘--?”他眼睛亮亮看着我,为我的惊讶感到纳闷。我沉默了,根据中学所学的历史知识,赵匡胤是一个统一天下的汉人皇帝,也就是史上赫赫有名的宋太祖,宋朝的创始者。难道我眼前的这个酷似萧松或者说根本就是萧松N次轮回之前的男人真是--?!老天!我不知该怎么平息内心的震惊。

史载,赵匡胤生于五代极乱之世,公元9世纪末,那强盛繁荣一时的大唐帝国,在经历了“安史之乱”,藩镇割据等劫难之后,又遭到了唐末黄巢农民战争的致命一击,其本就奄奄一息的统治迅速土崩瓦解,907年,通过镇压黄巢农民军发家的军阀朱全忠,凭借一柄长枪大刀,烈马悍卒,杀死唐朝最后一位君主唐哀宗,自我加

冕做了皇帝,国号梁。由此,中国历史便进入了长达半个多世纪的五代十国时期。

中文本科出身的我对历史还算了解,感谢父母当初坚持让我学了中文而不是美术。要不,现在脑子一定是糊涂之极。看来我是身处五代乱世,鼎盛的唐朝已经结束十几年,而宋朝还未开始,因为宋朝的开创者一身布衣的在我面前呢。上天带我到了这个乱世出英雄的年代里,每一天都要面临着改朝换代的动荡和政治家们雄霸天下的争斗,我跟赵匡胤在这乱世里又是什么缘分呢?他应该成亲了吧?难道我会是他的夫人?或者根本就不是,那我跟他有怎样的联系呢?如果什么都没有,为什么我们会碰到一起,他又跟萧松如此形似?究竟有一段什么渊缘会在我身上实现?天!谁能解我疑惑!要怎样,我才能回到我的现代社会二十世纪里?如果回不去怎么办,光是这样的念头就要让我绝望了。

迷失

站在床前望着我的他却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只是观察我的神­色­瞬间变化了几种,他以为我是为失去了记忆在努力思索而难受。

“姑娘先歇着,在下出去等候,男女久居一室恐伤姑娘清誉,若有吩咐,只需叫一声,匡胤便知。”说完,他并不看我,径自走到门外,顺手掩好门,在门外席地坐下休息。

我的思维还在慌乱之中,我必须要知道我是谁,如果他是将来的开国皇帝赵匡胤,看他现在的年龄和打扮,二十三\四岁,按史书上记载,应该还是个后周的下级武官。那我呢?史书上有没有记载赵匡胤年轻时的红颜知己是谁啊,哪怕是野史。我开始拼命的回忆史上关于他的婚姻生活出现过的人物,好象没有姓上官的妃子,野史里似乎也没有,其实史书上关于赵匡胤的情感记载很简单,宋太祖本身就是个不好女­色­的君王,做过他皇后的只有三个女人,贺氏,王氏和宋氏三位皇后。贺氏是他十八岁按家里的安排成亲的夫人,三十岁就死掉了,那时赵匡胤还没有登上帝位,皇后的封号是后来追加的。而宋氏是他一统天下后时值中年所娶的女人,只有王氏是他正儿八经娶的第一位皇后。年龄小他四五岁,倒是相当,史上记载太祖非常喜爱她。可我姓上官,扯不上关系嘛。只后悔没有笔记本电脑随我穿越而来,要不上网一查不就明白了。傻话,这年代也没有互联网啊,要命!

一阵困意袭来,腿伤加上­精­神极度的紧张刺激让我疲倦不已,昏昏睡去。

朦胧中,赵匡胤,啊,不是他,应该是萧松,我亲爱的萧松,他带着深情的笑容向我走来,然后将我轻拥入怀,习惯­性­的在我额头亲了亲,终于又回到了萧松的身边,在他怀里,只求此景永恒,生死不分离,泪似泉涌般顺颊而下,握着他的手紧靠在他宽厚结实的胸前,惟恐转眼失去,我低声祈祷,松松,别离开我,蜜儿好怕,陪在我身边,求求你。可是萧松竟缓缓的推开我,向外走去,腿沉重得动弹不得,只好拼命的叫他,松松,别扔下蜜儿,回来,我好怕。。。猛然醒来,原来是梦。但萧松真的在眼前看着我,我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半晌才明白,眼前的他不是他,是赵匡胤。

“你做梦了?我在外面听见你高喊,一着急,就进来了。”他低下头,有点赦然的解释。他改称我为“你”,自己为“我”,不像刚才那样“姑娘”“在下”的生疏,可能对我们之间的相处习惯了些。我叹口气,说:“我不知道我现在是谁,你可听说过上官蜜这个名字?”明知道在几百年前我一定不会是这样的名字,但我此刻只希望自己还是上官蜜,其他的,需要从别人那里去了解。

“上官蜜?”他神情迷惑的摇摇头,歉然一笑。上哪去了解我是谁呢?忍不住轻叹起来,心情开始忧郁。

“咱们现在在哪儿?”我想起来这个问题,身处何处总要搞清楚吧。

“邺都。”赵匡胤疑惑的看着我,他当然不明白我是穿越时空而来的人,他以为我脑子被撞坏了。怎么到邺都来了,我明明在北京的,也好,我还没有到过邺都,正好看看这历史上的古城究竟是怎样一种景况。

“你饿了吧?我去拿点吃的,等我。”他说道,转身消失在门外。我当然会在这等他,别说我举目无亲,就是这腿伤,半步也动不了,能上哪去呢?趁他不在,我整理着头发和衣裙,手腕碰到了腰间挂着的硬东西,原来是身上带的一个翡翠玉环,以我一个现代人眼光来看,这玉环通透碧绿,晶莹洁净,没有一丝瑕疵,绝不是便宜劣等物器,能戴得了这样贵重饰品的女子,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才对,我研究着手里的玉环,心里胡乱揣摩着自己的身份。

赵匡胤进来,手里举着一个木制托盘,放在桌上,一大盘馒头,两个凉菜,一荤一素,很简单,“吃饭好吗?”他的声音里带有几分热情,我感觉出来,心里欣慰不少,看来他不再用刚才那种陌生的客气对我了。也许再多相处些日子,他会想起自己应该深爱着我,就像我们约好的那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我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腿,用眼神示意自己腿脚不便,他脸红了,走到我跟前,伸臂抱起我的身子,安置在桌边,然后递来个馒头,自己拿起一个,大口吃起来。说实话,我是个典型的南方女孩,吃饭时主食总以米饭为主,现在虽然跨越到了古代,但饮食习惯还是没有改变,我抱着这个有我拳头大的馒头,犹豫了一下,(这是古代,小姐,有什么好挑剔的,没去讨饭就是万幸,有馒头吃就不错了,我劝告自己。)咬了一口,­干­得掉渣儿,嚼了几下卡在喉咙里就是咽不下去,憋得难受,一抬眼,赵匡胤正看着我脸憋得通红的样子,他赶紧站起来,帮我倒了一杯水,又在我后背轻拍了几下。

我灌了一大口水才将馒头化将下去,赵匡胤刚才下意识的体贴举动触动了我,我又想起了萧楠,我被困在这里,只怕有生之年再也回不去了。谁知道这个几百年前的赵同志会不会像萧楠那样爱我,如果只是我一厢情愿的爱他,不是很令人伤心吗?念至此,眼泪不知不觉滚落下来,滴在拿着筷子的手背上,他看在眼里,楞在那儿不知如何安慰我突来的伤心。我抹了抹泪,挤出一个笑容,对他说:“对不起,是我不好,吃馒头不小心噎住了。”他也笑笑,只是无言看着我,知道我是托词,不便说什么,然后低头大口吃饭,刚才他看我时,他眼里怜惜之情我何尝没有看到,只是我望着这熟悉的面容明白它们背后却是陌生的思想,心底除了茫然无助外,实在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去哪里。

晚饭后,他拿起一卷被子,道:“我在外边,你若有事,叫我即可。”我知道古代男女绝对不会同居一室,尽管在现代社会里,我和萧松之间早就以身相许对方了,但在几百年前,他还是他,我只是我。

古代的床铺真是木头的床板,咯得我难受极了,枕头也不舒服,我翻来覆去一夜未眠。

次日,他敲门进来,端着一盆温水,放在木架上,原来他看我腿脚不便,帮我把洗脸水倒来了,心里一阵感动,萧松的心如此体贴,不管是在他自己还是赵匡胤的身体里,都是善良细致的。

他过来扶着我,洗漱完毕,经过一夜的休息和恢复,我的腿伤好了一大半,但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恢复得七八成了,担心他会离开我,所以,我故意装成行动不便的样子,好让他陪在我身旁。

“一会我去办点事,你在这休息,等我回来,好吗?”他吩咐着。整理着自己的包袱。

“你一定会回来吗?我怕,你会,扔下我不管。。。”我的担忧像浓烟般刹那弥满心里,眼眶不觉红了,嗓子也哽咽起来。

他低下身来,看着我的眼睛,目光闪亮,里面有我似曾相识的温情一闪而过,他柔声道:“你放心,我一定在你身体好起来后再离开。”“要是我这一辈子都想不起来我是谁,也不知道家在哪儿,怎么办?”我看着他眼眸,认真的说道。

他笑起来,嘴部线条非常好看,瞳眸黑亮,洁白的牙齿坚固整齐,“傻丫头,不会的,等着我。”说完他转身大步出去了。

缘起

“傻丫头”?如果我没有听错,他竟然用亲昵的语气叫我傻丫头?萧松也经常这样叫我。

我不知道他出去办什么事,也许是公事什么的,既然是武官,肯定也有他要奉命行事的目的,他在这也不游玩,一定是有公差来此。我下地走了几步试了试,走路没问题,不能快走,也行,邺都的街景我还没有仔细的看过,只在古装电视剧里领略过,何不趁他不在的时候,出去逛逛。

邺都城里,街上的景象是现代社会所不能比拟的,虽然电视剧里也曾见过古代街景,但跟眼前真实景象比起来,完全是苍白单调的,街面没有那些钢铁交通工具,马路不宽广,但都是平实的泥土地,小商贩方言叫卖声此起彼伏,比那电视里普通话的配音更有地方风味,铺面猎猎飞扬的彩旗,来往的行人,宽袍大袖,衣裙飘飘,不急不序,都让我忍不住的开始好奇,没有汽车尾气污染的年代,真是连天空都格外的明净。

一个卖栗子糕的小贩从我身边走过,栗子的香味随风飘来,肚子里的谗虫开始涌动,口水流下来,“哎,卖糕大哥,这栗子糕怎么卖?”忍不住叫了一声。小贩慢慢停下,放下挑子,回头摘下帽,说:“姑娘,一文两块”。我傻眼了,一文,我当真是一文也没有啊。手里没有铜钱,我摸摸耳朵,没有耳环,手腕上有副银镯,也行,可是一个银镯换几块糕,显然是不合算的。我看了看洁白香甜的栗子糕,犹豫了一下,反正这银手镯也不是我自己花钱买的,先吃爽再说,我摘下一只手镯。

“我身上没有铜钱,用这手镯换,行吗?”我看着小贩,知道他肯定不会拒绝。

“啊?!”小贩楞了一下,没有想到有这样的便宜事,眼珠围着我上下转了几下,估计在想这姑娘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但接着又露出满脸笑容说,“好好,随姑娘吃好,多少都行。”他接过手镯,在围裙上使劲的蹭了几下,手镯泛起的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民以食为天,钱财乃身外之物,何况这手镯本就不是我的物件,能换几块糕点享受,我也乐得大快朵颐。

“几块点心就用银镯交换,不觉得这笔生意亏了吗?”一个男人略带嘲笑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转过身,谁这样管闲事,我换我的,又不是用你的钱,真是多事。赶紧咽下口里的栗子糕,我瞪了这说话的人一眼,“关你什么事?”

来人并不生气,相反微微一笑,手里的洒金摇扇倏的合起,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道:“还不快回去,让爹知道了,有你好看。”爹?难道这人是我家里的亲人?我退后一步,重新打量他,一袭浅紫锦袍,头挽翠玉,腰间白缎紧束,面若满月,剑眉朗目,好一个古代帅哥,看他年龄二十六七,应该是我的兄长。这样的装扮,绝对是富贵人家里的子弟。为了弄清他的来历,我嘿嘿笑了一声,抱歉的问道:“这位哥哥,请问,谁是我爹?”

“你!休得胡闹!”帅哥收起笑容。言语之中颇有几分生气。看来不道出实情他是不会说了。我尴尬的笑了一下,学着电视里那些古代MM的姿态作了个万福礼,然后讪讪的解释:

“别生气,是这样的,我,刚被车撞过,脑子可能受伤了,想不起来家在哪父母姓甚名谁,不信,你看我这腿,”说着我就弯腰下去撩起裤脚想让他看看我腿上的伤,他一把按住我的手,“妹妹,你一未嫁女娃怎能--?!我信你就是!”眼前的帅哥又惊又怒,生怕我在街上撩起裤角,不过既然叫我妹妹,那就是我的兄长无疑。不论怎样,有个帅哥做哥哥也是好的,看起来不仅养眼而且还很有钱哦。

“哥,我头好痛!”我眯起眼,用撒娇的语气说到。

被我唤做哥哥的人只好摇摇头,无奈的从钱袋拿出一个铜钱,递给一边的小贩,收回手镯给我戴在手腕上,拍手示意跟随的轿子上来,“上去吧,雪衣。”原来我叫雪衣。

第一次坐轿子,有些不习惯,开始颠得还挺高兴,过了一会儿,就开始头晕眼花,胃里翻涌几乎要呕吐,突然想起,赵匡胤让我在店里等他,如果现在跟这哥哥回家了,他找不到我,定会着急。还没有好好谢他,怎么能让人家为我担心呢?更何况,他酷似萧松的面容让我在这陌生的年代里尚有一丝亲切和慰籍,我不能离开他。

“停下,停下。”轿停,掀帘下轿,前面骑在马上的哥哥转头过来。

“下来作甚?快上轿。”他的眼睛本来挺好看,可是现在却有几分凶巴巴。

“哥哥,我不能跟你回去,有个朋友我要招呼一声,完后我自会回家。”我冲他笑笑,毕竟是古代的亲人,尊敬他是应该的。

“站住,别任­性­了,过几日,李府来人提亲,爹爹嘱咐我出来寻你,你怎能一走了之?”哥哥翻身下马,拦住我的去路。

提亲?我一惊,不该承认自己是这个冒充身份的女子,这下糟了,弄不好要被封建社会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给卖掉,简直有辱二十一世纪年轻人的尊严,看来我要在这后唐乱世开展一场轰轰烈烈的婚姻自由的革命运动了。

“对不起,我没兴趣。”我只想赶紧离开,推开他的身体,谁知他如撼柱般纹丝不动,“雪衣--!”他反手抓住我的胳膊,“跟我回家。”不容分说,身体被他抱起,直接塞进轿里。

“救命!救命!”情急之下我大叫起来,其实谁能救我呢?在这个陌生的年代里,他是我的亲人,没有谁比他更了解我是谁,尽管我不是。但他却不知。

我拼命大叫,想冲出轿来,可是外面两双粗壮的手臂死死拦着出路,只好对着小小的窗孔大声呼救。明知是徒劳无用的反抗,但此刻,只能这样。我不能跟他回去,否则回头稀里糊涂的把自己嫁给一个不认识的古代傻瓜,还不屈死我这现代人了。

我的呼喊声引来了一个人,萧松,不,是赵匡胤。

只见一条灰­色­身影飞跃而来,手起脚落,蹬开抓住我的两名家丁,正要探手救我出轿,但是我那哥哥也不是吃素的,抡着棍子从后面袭来,我尖叫一声,来不及提醒他后面狭风而至的木­棒­,眼睁睁看着他头顶被木棍击中,血从他额角缓缓流下,我惊呆了,他咬牙挺身回头,拳脚施展开来虎虎生威,虽然是赤手空拳,但仍逼得拿棍的哥哥连连后退,刚才要不是他救我出轿心切,也不会让哥哥偷袭得手,眼看他按住滚倒在地的哥哥一顿猛打,我知道古代惹上人命官司也是很麻烦的,他是真命天子,我不能让他被我牵连,虽然,我也担心哥哥被打死,连忙拦住他:“赵大哥,别打了,我们走。”

赵匡胤闻言停住,起身抹了抹流在脸边的血迹,拉着我的手,说:“走,离开这。”他是健步如飞,可是我却跌跌撞撞,他可能想到我腿伤未愈,于是转臂将我抱在怀里,飞奔而去。只听见后面传来“雪衣---”的呼声,我知道是哥哥在喊,但我没有答应,依在萧松的怀上,心绪平静,不论他此刻是谁,去往何处,我愿意相随相伴。

我们回到客栈房间。他沉声道:“抢你的人是谁?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在房间等我?”我低下头,不敢看他威严的眼眸。

他扳起我的肩,轻摇了一下,示意我回答,好象是不容拒绝的命令。

“是我哥哥。要我回去。”我低低的说。

“哦,既然如此,你为何高呼救命?”他疑惑至极。

愁肠

“他说,过几天要我嫁人。”我答道。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情理之中,有何不可。”他呆了一下,咬肌紧紧的闪了闪,沉声道。

“可是,我根本不认识要嫁的人,我只想跟自己爱的人结婚。”心里一着急,完全按照现代人的情感方式说出心里话,他回身来,清亮的眼眸正对上我的视线,“你……觉得你,好奇怪。”赵匡胤摇摇头,移开视线。他一定是觉得我的思想很直白,不似那些古代的女子含蓄羞怯,现在我当然不能含蓄,这个封建社会和在这社会里的身份由不得我控制啊。拉住他的衣袖,直视他的眼眸,“你明白吗?婚姻不能被别人包办。”

“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合情合理,天经地义啊。”他轻轻拉回衣袖,后退一步,眉头拧在一起。

站起身,走到窗棂边,窗外不知何时乌云滚滚,眼看要下雨,老天既然让我来到这里,却又不给我好的命运……心念俱灰,眼泪忍不住滴落下来,“看来你……真的不是我的萧松……他是不会眼看着我被别人娶走的……”想到从此孤独置身于这陌生的空间,没有亲情,爱情,甚至友情,真不知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是不是要再死一次,才能离开这里?如果是,我会选择毫不犹豫的去奔赴。

谁能告诉我,离开这里的通道在哪里?

赵匡胤沉默许久,未曾开口,但我知道他内心思绪跌宕起伏,他如铁锤般的拳头时而握紧时而松开,似乎犹豫和抉择在同时折磨着他的心……突然,眼角余光看到地上一滴鲜红的血,又是一滴,顺着他站的方向延续出现,啊,他的头,被哥哥棍子击伤的头部,转身看去,果然,那里血液悄悄流着……似乎被我突然的转身吓了一跳,“你—”他目光炽热,欲言又止。

“什么都别说,快坐下,我帮你清理伤口。”按他坐在床边,拿块手帕,沾了清水给他裂开的额头搽了搽,幸好他头上束着厚实的发髻,重击之下减去不少力道,只是木刺划破额头,伤口不太深,但拭搽之下手帕上沾满了血污,伤口需要包扎,怎么办?要有棉纱就好了,可在这里显然是不可能,低头寻视,自己内衣正是细软的白­色­棉布,一咬牙,转身将内衣撕下,围着他的头部伤口仔仔细细的缠了几圈,血终于不再外渗,舒了口气,顺便用剩下的布片沾着水将他脸边的污渍清洗­干­净,做这一切的时候,我忘了古代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坦然的忙碌,直到不经意时目光撞上他­射­过来的眼神,心里一慌,想起他是赵匡胤!他眼睛亮亮看着我,并未说话,屋子里安静得有点受不了,我没话找话的问:“好了,没事了,还疼吗?”

他笑了一下,纯纯的,清新如雨后草木芬香的气息扑面而来,既然不是我的萧松,为什么连这气息都如此相似?“谢谢你。”他晶亮的眼眸闪烁如芒,不敢仔细看他,我只是尽我的本能,毕竟他不是他。

“你,打算以后怎么办?”赵匡胤问道。一句话触动了我心里的忧烦,是啊,下一步该去哪,显然,家是不能回的,可是我身无分文,不回家,上哪呢?叹了口气,掉开视线,望向窗外,乌云已经散去,天边隐隐出现一丝霞光,淡蓝的天空无边无际,天下之大,竟没有我的安身之处……

“如果你不嫌弃,去我家呆几日,等你家里人不提成亲的事了,再送你回家。”赵匡胤提议着,顿了顿,又犹豫的说道∶“有我家……我家娘子陪你,你也不用担心寂寞。”

“啊,”情不自禁叫出声来,“你娘子?!”尽管我知道史书上记载着他十八岁就已经成家了,但现在听他亲口对我说起,心里还是莫名的生出一股惆怅,“是的,家里父母很早就给我娶过亲。”他低声说道,眼帘垂下,似乎不想提及那些事情,言语里透着回避。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萧松说过,我们生生世世做夫妻,原来不可能实现,只是他的愿望。而现在,如果赵匡胤是他的前世,我也不可能成为他的妻子,他已娶过亲!想到萧松枕边是另一个女人,便心灰意冷\无奈至极,看着墙角那些灰暗的颜­色­,心情灰暗到了极点,无依无靠的人啊,恨不得了结生命才好。

“我,是不是很像你一个叫萧松的朋友?”赵匡胤见我情绪低落,想让我开心起来,故意问道。

看着他,这张与萧松一模一样的脸,却不是怀有同样的情感,就算天天面对着他,又能如何?如同守个不爱我的空壳,还不如远走了之,主意已定,反倒轻松了,既然天注定的,坦然接受罢。不由淡然笑之,萧松,我的爱人,希望下辈子还能相见,只是我这个误闯时空的人,下辈子会不会与你擦肩而过?黯然失魂的,终究是痴情的人,想起宋人李之仪的词,忍不住低吟道: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着,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好词!真是绝妙好词,不知道这个君子是否是你所念的萧松?”他眼里光彩四溢,有那么一刻我真的认为他其实应该懂我的。可惜只是瞬间的惊喜,随着后面而至的问题,心里的火花被扑灭了。

“当然是,不过,这词不是我写的,是别人所作。”

“什么人?”他兴致勃勃的问,我却惭愧的低下头,介绍个还没出生的人?老天,这事儿乱的,宋朝还未开始,我吟宋词连解释的出处都没有。

既然赵匡胤不是萧松,他定然不会明白我的心意,就算他明白我对萧松深深的思念,也不会像萧松那样,甚之百倍的爱护我。不该对他期望太多,期望不多,失望就不会太大。眼下唯一的出路就是出去游历江湖,也许能找到真正属于我的萧松。

“蜜儿姑娘,我,能这样叫你吗?”赵匡胤轻声唤道。

“你,”我清楚听到他叫我的名字,不是雪衣,是属于现代人上官蜜的称呼。心里莫名一阵激动,好久没有听到这样熟悉的称呼了,萧松就是这样轻轻呼唤我的,既然他不是萧松,为什么他的言行语气包括对我的称呼都会惊人的相似?惊喜的点点头,鼓励他的试探,“你知道我叫蜜儿?”他温柔的说,“你曾经问过我知道不知道谁是上官蜜,我猜想,那是你的名字……”我低头浅笑,聪明的家伙。”叫我蜜儿就好。”

“那么,蜜儿以后与匡胤结为兄妹,不知可否?”他想了想,慢慢说出建议,我明白,他是考虑到孤男寡女相处不便,结为兄妹也好相处。也许这是唯一能留在他身边的理由,虽然我不想做妹妹,但此刻只能这样了。

“妹妹愿意跟我回家吗?”赵匡胤轻声道。又轮到我沉默了,不想去他家里,首先不想见到他娘子,再说见到他们夫妻团聚的场面只会让我更加相信,我远离的不仅仅是现代社会,还有最爱的人!面对一张百分百酷似爱人的脸,怎么能够相信他不是他?做一个与他不相­干­的角­色­,真想不出有什么高兴可言,思绪之间,沉默不语。他马上就明白我的心思。

他沉思着在房里踱来踱去。突然想起什么,眼光一亮,道:

“要不这样,我在军中有位朋友,为人豪爽仗义,我亦视若兄长,他的府第离此不远,你若愿意,先去他那盘恒几日,待你家取消婚约,再作打算,怎样?”

想想不用去他家,也不用回我那个陌生的\逼亲的家,有个栖身之处,当然是愿意的,既然是他朋友,相信也不错,平时一定往来甚多,他也有借口经常来看我。于是高兴的点点头……

启程前往的时候,他告诉我,他朋友姓郭名荣。年长他六岁,在军中与他甚为投契,俩人交好,如同兄弟一般亲密。

“郭荣?”轻轻念出来,会不会就是柴荣?以前随养父郭威姓郭,后来做皇帝后才恢复柴姓。难道此人是史上所说的“五代第一明君”周世宗柴荣?于是随口问道:“他的父亲可是郭威?”

初来

赵匡胤停下脚步看定我,满目惊诧,“咦,郭将军的大名你是如何得知?!”

我张口结舌,是啊,这一弱女子,看外貌充其量不过十七八岁,怎么能够知道后汉天雄军节度使的大名?当然不能说我来自现代了解历史,别说郭威是谁,就连你的雄伟将来我都了如指掌……眼下,只要支吾过去才好,眼珠转转,宛然一笑:“啊,曾经听家父提起过将军的大名,原来还真是。”为了尽快转移他的疑惑,赶紧顾左右而言它接着说,“你是不是在将军手下做事?都做些什么……?”

没想到越是想掩饰越是露出马脚,赵匡胤没有说话,停下来前后左右的冲我审视起来。凛然的眼神严肃的表情让我心里发虚。

“又怎么了?”小心翼翼问他,明显底气不足。

“你到底是谁?”他的眼神威严中闪着几分戒备,声音清冷无情。“我并没有告诉你我在何处当差,你从何处得知我受命于将军旗下?难道,你,你是隐帝­奸­细?”咄咄靠近,虎目­射­出凌凌寒光。

隐帝?后汉那个被郭威反掉的皇帝?据我所知,郭威忠心耿耿,出任天雄军节度使,担负起镇守河北,防御契丹的重任,但因为直言上谏,遭到隐帝怀疑,反而在其心腹大臣的鼓动下,采取极端手段对付他及一­干­忠臣,结果后来自断帝王生涯。原来他把我当成了后汉天子隐帝的­奸­细,看来郭大将军对朝廷早已埋下戒心,全军上下齐心防范,足见后汉帝国气数将尽。

不过,他误会我是后汉­奸­细,即汉­奸­!真令人哭笑不得,没想到汉­奸­一词是从我这个身处古代的现代人背负莫须有的怀疑开始产生。我可不想成为汉­奸­一词的开创鼻祖。

“哥哥真是多虑了!当今世上,郭威郭大将军驱除契丹,保家卫国,其英雄威名如雷灌耳,天下百姓、老少­妇­孺谁人不知?看哥哥武艺高强,身手敏捷,为人光明磊落,又与郭荣情同手足,做那声名赫赫的郭将军手下栋梁,随将军一同披荆斩棘,建立宏伟战功,理所当然。妹妹虽未入军,但自幼熟读诗书,关心天下政事,深知民间疾苦,凡事个中是非曲直,尚且明白三分,刚才只是猜测所言,哥哥若是怀疑,妹妹,唯有……以死明志!”

没想到自己稀里糊涂的穿越时空来到这里,不仅没有找到爱人还要被误会,差点跟汉­奸­挂上钩,心里不免委屈万分。既然眼前的他对我无情无意,留在这时空里也没有意义,还不如早点转世轮回,想想更是难忍,气结之下,喉头顿时发堵,眼眶湿润……

面对我的理直气壮和滔滔不绝,以及满面委屈直到言语哽咽,他呆住了,没想到眼前的女孩儿个­性­刚烈对生死如此坦然,片刻沉默后,他歉疚地抱拳道:“多有得罪,蜜儿妹妹,是兄长多虑。”看他那一脸歉歉然后悔莫及的样子,心里已经原谅了,就算他怀疑我,也不是他的错,本来我的来历自己都没法说,说出来谁也不会信,熟知未来的思想总会在言语中不小心流露出来,他没当我是妖怪就已经很好了,怎能计较其他。想到此,拉起他粗糙却温暖的大手,将自己的手掌放在他掌心,让它们握紧,闭上眼眸,梦呓般认真的许愿:“蜜儿不想离开你,无论何时,蜜儿都要陪在你身边。”这是现代上官蜜的心愿,也是古代的雪衣发自内心美好的祝愿。难道我喜欢上赵匡胤了?不可能,我曾经发誓此生非萧松不嫁的。

抬眼望去,面前的男子,面­色­柔和,眼神闪亮,似淡风拂过般温情脉脉。这眼神,不是梦里见过千百次吗?人流如织,你我无言相视,如痴如醉,梦里的男子,难道是赵匡胤?!莫非这熟悉的面容,却是赵匡胤!!!

两人当街而立,无视周围来往人流,牵手痴痴相视,此时,虽未语,但胜似千言万语……

原来,在二十一世纪里重复做的那个梦,发生的地方是千年前的邺都街市。而其中令我魂牵梦萦的男子,是他。

现在我明白了,这是公元9世纪,也就是后汉乾佑三年950年。史载里记录,因后汉隐帝对军中兵权重握的郭威心怀异意,认为自己为大臣所制,在左右宠臣的极力挑唆下,采用“清君侧”这一非常做法,于十一月间一举诱杀了宰辅重臣杨,王,史等人,并派遣供奉官孟业携带诏书去河北行营都指挥使郭崇威、曹威诛杀主帅郭威及监军王峻。郭崇威得诏大惊,将孟业囚禁起来,自己赶忙来到郭威的帅帐,通风报信。郭威应众将协应推举,留下养子郭荣看守邺都,自率大军陆续杀向京城汴京。赵匡胤作为留守大将现出外落实守军粮草一事,没想到在此与我这个现代人结缘相识。

既然和好,我们一路急行,经过两三个时辰的马不停蹄,远处一座门庭高大的青砖瓦房渐渐清晰,门口两个怒目而视的青石狮高大威武,这里就是目的地,郭大将军府。

家仆开门后,绕过影壁,眼前院落一片开阔,四四方方,十分整齐,靠墙的木制兵器架上一溜Сhā满刀枪剑戟,面对院子正中的大屋可能就是古代人会客的客厅,两把太师椅对门而设,就像电视里常看到的那样,左右各有一排座椅整齐而置。堂屋正中供着关云长手持偃月刀的雕像,难道郭大将军也是义薄云天关老爷的fans?

还在傻傻思索,家仆早去里面通报了。

一阵爽朗的笑声自后面传来,只见一个身高五尺,白净儒雅,飘逸俊朗的青年男子从侧门步出,“贤弟既来,怎不直接去书房见我?”看来这郭荣与赵匡胤私交甚深,可以直接跑去主人书房。

“哥哥,粮草办妥,只是归迟还望宽恕,眼前,兄弟有一事相求。”赵匡胤挺身而立,冲来人抱拳行礼。来者视线流转,随意的笑容瞬间收起三分,改为礼节­性­的微笑,他看到我了。想自己受过国家多年的教育,怎么着也要表现一下现代青年的风度。当即盈盈屈身,学着古装电视里看过的行礼方式,低眉含颅,娇声道:“小女子见过大人。”

“贤弟--?”郭荣纳闷的眼光转向赵匡胤。“这是--”

“哥哥,这是小弟新结拜的妹妹,因车误撞伤及记忆,无处可去,弟弟力量微薄,想托哥哥照料几日,待她恢复之后,即刻离开,不知可否?”赵匡胤剑眉轻扬,俊目流转,充满希望的注视着郭荣。

郭荣神态举止优雅沉静,言谈之间,自信,豪爽,透露着天生的帝王气质,他微微一笑,转身面对我,轻轻施礼,朗声道:“我与匡胤亲如兄弟,贤弟既然认姑娘为妹,自然也是郭某妹妹,别说住几日,就是一年半载也无妨。只是寒舍简陋,若有怠慢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谢过郭大哥。”微笑着再次屈膝致礼,心里无比感激。当下,郭荣拍手唤来家仆,仔细吩咐了一番,无非都是多多关照之类的话,然后让仆人带我去房间休息。求之不得,能有个属于自己哪怕只是暂时安定的地方,都令我满足万分。说实在的,我这一现代MM,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真要流落江湖,身无分文,要想独立生存下去,可能会吃很多想不到的苦头,虽然不怕吃苦,但眼前能有栖身之地,当然是最好,更何况是安全之极的将军府。

情升

刚一踏出堂门,还未走远,只听见郭荣急急道:

“匡胤贤弟,事情变化,非常紧急,为兄正要去找你商量……”

因为已经踏出房门,听他们说话的声音就不太清楚,加上仆人在一旁,也不便停下脚步去偷听他们的谈话,只好暗自猜测。到底是何事情况紧急呢?按我知道的历史来分析,现在是公元950年,既然是十一月下旬,郭威就已兵发汴京,声讨隐帝了。难道他半途被袭,功亏一溃?那这样,历史岂不是要改写了,郭威要失败了哪来后来的宋太祖,郭威必须要成为周太祖才对。

史载,郭威以“清君侧,诛­奸­臣”为由发兵汴京后,后汉隐帝得知郭威即将杀来,不理会母亲李太后要他下诏和好的苦劝,调集兵马,亲自领兵出征,长久不战的帝王之躯,酒­色­早已混淆,结果一战即溃,被乱兵杀死。按说郭威此举是空前的胜利,应该登基为帝了。那,刚才郭荣所担心的是什么呢?他是否还不知道最终的胜利是他父亲掌握在手了呢?或者,还有别的情况发生,是史上未曾记载的。我边走边胡乱猜测,理不出一个清晰的答案。

仆人带我至一间房前停下,“小的告退,有什么要求姑娘尽管吩咐。”我含首示谢,转身推门而进。

看样子这间房是专为女眷所用,从镶铜镜的梳妆台,到挂流苏的细纱帐,样式虽然简单,但简单中透着无比的贵气,到底是将军府,房间里的家具只是平常使用的那些,但做工材质­精­细讲究,哇塞,都是黄花梨的材料哦,如果将一把普通的凳子弄回二十一世纪,足够享受一辈子了。唉,到处都是古董,却没法带走。看这些家具,擦拭得倒是洁净整齐,很显然,即便是无人居住的空房,仆人依然每天打扫。

放松身体坐在木床上,脱掉鞋,走了两小时的路,累得四肢酸涨,还是小睡一会儿先,眼刚闭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而来……

一个剑眉星眸\脸庞刚毅的青年男子疾步而来,敲门声里带着问候,是赵匡胤,当然是一万分的高兴。

“蜜儿妹妹,这里可满意?”赵匡胤满眼含笑,坦然迈步而来。

施施然起身让坐,拿起圆桌上的茶壶,还真备有水呢,倒满一杯,恭恭敬敬的奉到他面前,诚心谢道:“今日得哥哥相助,不胜感激,此恩自当铭记在心,来日方长,还望能有报答之时。”

赵匡胤连连摆手,“妹妹不必放在心上,小事而已,此番正是来向妹妹告别,匡胤要随军出征数月,妹妹自己保重,好在这府上清静,郭大哥也仔细交代下去了,妹妹可安心在此歇息,妹妹,”他顿了一顿,仿佛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终于,宛然一笑,抱拳道:“为兄告辞。”

“哥哥---请留步,妹妹还有几句话要说,说完,你---,再走不迟。”我不想这么快就分别,人生地不熟,又孤单一人,只有他在我才有几分安全感,眼下他出征打战,虽然知道他不会出什么意外,但眼前的离别,还是令人万分不舍。

他犹豫一下,慢慢转过身,低头深深凝视着我,在这晶亮眼眸的笼罩下,我仿佛中了魔,慢慢靠近,直到他身前,万语千言在他的目光下竟化作无声注视,我们,沉默着,他灼热的眼眸黑亮如星,山峦般结实的胸膛微微起伏,仿佛蕴藏着随时就要爆发的火山,呼吸也变得深重。

我低低的嘱咐道:“哥哥,保重自己,一切要小心……”一语未了,他突然展臂揽我入怀,不想挣扎,也不想抗拒,本就是我的萧松,也许在我眼前的是他前世的身份,所以,安安静静靠在他的臂弯里,是此刻最令人欣慰的事……

似乎春天般的温暖到来,微风轻拂嘴­唇­,一缕柔柔的\暖暖的和风透过我的身体和骨髓……他的吻轻柔如风,没有掠夺,没有逼迫,一切都是那样的和谐\自然,让受宠若惊的人不知不觉沉浸在这无限温柔中……

少顷,他抬起头,俯在耳边低声说道:“蜜儿,匡胤能与你相识……今生足矣!”我又何尝不是?千百年前和千百年后,我们都是伴侣啊,轻轻的用食指按住他温热柔软的­唇­,稳住心跳轻声道:“你去吧,蜜儿等你回来。”

他环抱着我的双臂没有放开,身体像一团烈火,围绕着怀里的身体。

“匡胤哥哥,蜜儿知道你是办大事成大业的英雄,有相聚就有离别,来日方长。”言罢,挣脱出他的怀抱,退后一步,接着道,“此番哥哥万事小心,蜜儿会日夜祈求菩萨保佑。”

他清澈的眼睛现出一片温柔,并不说话,轻叹一声,转身出门,到了门口,定身回头,深深凝视,一字一句道:“蜜儿,等着我。”

忍住别离的眼泪,咬着嘴­唇­,还是禁不住湿了一片,视线模糊了,那高大魁梧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了。

怅然若失,伸手摸来,­唇­上温度似乎还没有褪却,手臂上他的体温还在散发着温暖,可,周遭却空无一人,冷冷清清。

“宁为花木兰,胜比一娇娘”,可惜我没有武功,要不就像花木兰那样男装女扮的随他出征去。

夜­色­湛蓝如画,繁星点点,静坐窗前,心境如湖般波澜不惊,宁静致远,偶尔传来几声夜鸟的蹄声,不知是吉还是凶。远方的他,是否正在军营里拥枪而眠,为了即将到来的生死决斗,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不知不觉过去三个月了,他没有音讯,郭荣率领的大军到底战况如何?不时听仆人们议论前方的战事,略微了解一些他的情况。我告诉自己不能总是沉迷在对他的期盼中,他是成大业的伟男子,我的儿女情长太浓了,将来只会徒添烦恼。房间里有架古筝,还有不少诗书,幸好我在现代社会里时学过古筝,闲暇时抚琴,读书,倒也清淡悠然。

眼看到正月了。我知道,正月里,郭威会称帝,国号为周,史称后周,开封为都城,称他为周太祖。

一天,将军府突然热闹起来,很多兵卒,马车拥挤在门口,大家都洋溢着一派喜庆的神情,似乎有什么高兴事发生了。他回来了吗?我熟知历史发展,看来一切均按必然的轨迹在运行,谁主天下我不管,我关心的只是他。

差身边的小佣女去打听,原来是郭将军回来了,那有没有见到随行的赵先锋?回话不知。悄悄去前院观察一番,都是我不熟悉的面孔。他在哪儿呢?想去问郭荣,只是厅堂里将士众多,[奇+书+网]不便现身。等天黑吧。

终于人员散去,府第安静下来,轻手轻脚行至大厅,空寂一片,又去后院书房,按说郭荣应该在那,未料,仍然漆黑一片,人呢?召来仆人,答是少将军又出去了。唉,他父亲称帝了他自然应酬也多了,需要摆平和理清的后事恐怕一时半会都忙不完。争天下时不得安宁,得了天下更不得安宁。

匡胤哥哥你在哪儿呢?不是和郭荣一起驰骋沙场的吗,他既然回来了,那你呢?为什么不来看我,不知道蜜儿日夜都盼着你来吗?

寂然回屋,关门,正欲点灯,却被一双如铁般坚硬有力的胳膊抱在怀里,一惊,正想呼救,未料双­唇­被火热、柔软的嘴­唇­压住,强烈的激吻像狂风暴雨般攻击而来,防备不住,只好微启樱­唇­被动接招……不再挣扎的顺从下,来者的强硬霸道逐渐转化为无比的温柔……一点点的深入,一点点吸吮,浑身无力,几乎忍不住要窒息,不想抗拒这突来的深吻,因为他身上的味道是我无比熟悉的那个人的,如雨后草木般的清新气息,除了他,还能是谁,只有他!!!幸福时,忍不住低吟一声……。。

他一把抱起我,向床边走去。知道要发生什么了,但身处封建年代,这样肆意的放纵自己肯定是要受到轻视的,现在不能随便改变自己的身份。因此,尽管他的攻势猛烈,还是用力拽住了胸前的衣带。

离别

“匡胤哥哥,不要--。”央求的声音很微弱,但很坚决。

“蜜儿……我的好蜜儿,你不愿意……”他楞住,似乎冷静了一些,问道。

“不是,我愿意……但是,不是现在……”感觉到脸红红的在发烫,“我希望,是洞房花烛夜。”

他停下动作,亲了亲我,仰起身,自嘲的笑了一下,随即又俯身环住怀里的身体,轻声说:“我有家室,但那是父母之命的遵从,是尽孝道!蜜儿…。如果嫁给我,只能是,”他没有说完,看了我一眼,我则闭上眼睛,他接着说:“你,介意么?”

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说如果娶我,只能做妾!因为正房的夫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合法立下的,不能休掉,否则就是不孝。怎么能让他为我背上这种不孝之名?但是,绝对不能忍受自己做个小老婆,一个来自发达的二十一世纪,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在这几百年前落后封建的社会里,屈身做小妾……真是丢尽现代女生的自尊了!既然十二分的坚定,不与人平分秋­色­,共事一夫。那回答自然要清晰明了!我要的是感情专一!明知道眼前的他不是那种受现代婚姻法约束的男人,并且是将来还会成为一国之君的豪情男子,一个顶天立地名垂青史的英雄!试问自古帝王哪个不是后宫佳丽三千,哪个不是妻妾成群,脂粉成堆,可是“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的凄苦谁又能了解……固守着我的爱情原则,尽管面对的爱人将来是皇帝,明知他的一生会有很多女人相伴,在我出现之前或在我消失之后,但是,眼下在他身边的时候,在有我的时段里,他只能对我专情,否则,宁愿选择放弃。

沉默无语,不作回答。

他叹口气,知我心里不爽。但不知瞬间我的思想翻越万千,正如他不会明白我来自何处一样,想告诉他,其实我是未来世界的人,所以坚守一夫一妻制……终究没有说出来,他会以为我疯了,罢罢罢,自己打定主意,按现代人的方式,给他也给自己一个空间和时间考虑。暂时分离吧,也许更适合我们为将来作理智的决定。

我说,“我打算离开这里。”“你去哪?”“去哪还没想好,但是想找借点银两,必须离开这里,靠自己的能力来养活自己。”他听到这话,先是一怔,随后爆发出清朗的笑声,笑声刚气十足颇具感染力,看着那开心的笑脸,明眸皓齿,真想放弃自尊,做个小妾算了,但是心底的倔强又将柔情咽会去了,扭头冲他瞪眼,“你笑什么?”

“你很特别,一个小女孩儿,你要靠什么来养活自己?”他笑意仍在。

“我自己有办法,你先借我启动资金,借是不借?”有点气恼了,敢轻视我的能力。

“啊,什么子金……你说的,是金子吗?”他有点摸不着头脑的瞪着我,刚才情急之下,一不留神说出个现代词,他当然不理解,看那神情,不觉好笑,我笑道,“当然不是金子,是银子,先借我一百两,等以后我赚到了,再还你。”我认真的直视着他。

“拿去便是,“他掏出一叠银票,“这可是我全部家当啊!但是你总要告诉我,你去哪儿?”他脸上漾起微笑,柔声道。

视线随着这句问话,忧郁的望向窗外,不免陷入沉思里……按史书上记载的,三年后今天,也就是954年的正月,郭威病逝,其养子柴荣即位。(也就是前面所说的郭荣,即位后他恢复母姓,为柴荣。)史称周世宗。

周世宗即位后,任开封府马直军使的赵匡胤作为新天子的心腹,会被提拔成侍卫禁军头目,至于赵匡胤创造的那千古流传的“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的巨变则是后话,此处不宜多说。

周世宗不是建都开封吗?有郭哥哥在,至少相当于江湖老大,万一红道白道的来­骚­扰,也有人罩着。况且,我知道,将来,也就公元960,我的匡胤哥哥会在那里开创他的宋朝基业,成为“统一天下,结束战乱”的一代明君。

开封?是的,就去开封!我要在开封施展手脚,运用现代人的智慧,尝试现代文明和古代文明碰撞后的滋味。

到底是做大事的人物,思维就是不同寻常,见我提出的要求怪异荒诞,赵匡胤还是表示尊重、理解,加支持。我深知,世上万物,自有定数,天机不能泄露,否则会引致灾祸,他的辉煌明天上官蜜就算熟知,也只能秘而不宣,化作含蓄的鼓励。

相聚总是短暂,离别总是来得太快!

临别时,为了行走江湖方便,换成男装,翻身上马,怀里揣着他赠送的银两,信心百倍。可是,身后那缕暗含忧郁的目光,在我回眸的一瞬即刻藏起,报以轻松自然的微笑,他不知我的心面对离别,比他更痛,笑着让他先返身离去,不想他看见我的脆弱,软弱的眼泪只会减低他的斗志,摧跨他的豪情。

再三催促他先离开!……赵匡胤或者古代的萧松,你是什么身份无所谓,爱你的心一样真实!离开你不是想真的消失,今天的别离正是为了将来的相聚。谁能了解这些良苦用心?不能说的不说也罢,可他,明白此刻他的万千思绪滂湃不已……这束马而立、玉树临风的伟男儿,寒剑般光华四­射­的眼眸痴痴望来时,令人忍不住心神俱乱,心头剧颤。真想抛开一切放下所有融化其中,唉,胤,或者松,无论是谁,也许是你们合二为一了,这番深沉如海的情意蜜儿铭记在心!……鸿浩冲天之志,不能让儿女情长羁绊,上官蜜来到这里本就是个错误,如果因为一己私欲绵绵不休,影响你的前程,岂不成了历史里的千古罪人,真有缘分,自然会水到蕖成,再续前缘……

眼神交织的爱意,无休止\无尽头……儿女情长,必会造成英雄气短!唉,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缠绵之后,决然的挥手作别吧。

“蜜儿,记住,你是我的……终有一天,不管你在哪儿,赵匡胤都会来接你,等我!”他紧紧拽着马首缰绳,身板笔直,星眸如炬,声音如钟鸣般洪亮……黯然无语,微微点头,挥手示意他先离去。

少顷,他奋力掉转马首,使劲一夹马腹,骏马仰鼻长嘶,撒开四蹄,疾弛在渐落的夕阳里……

注视着那策马远去的身影,越来越淡……扬去的滚滚黄沙像烟雾一般扩散开来,由远至近,弥漫到眼前,已经满眼模糊,泪若珠帘,湿透了衣襟……

生存

第一次见到他,在客栈的时候,他说“蜜儿,等我。”今日离去,他最后说的仍然是“蜜儿,等我。”虽然这句话前后出现的分量截然不同。可是他却将希望留给我,让期盼占据我的心,让我等待,难道上天注定我穿越时空来到千古之国时,遇到前世的爱人,必须靠耐心和痴心去等候才能有收获?谁能告诉我,要经历什么才有真正的答案。

好的,我会等你,不管你是谁,化作谁的身份,你我之间共有的默契,像熟悉彼此的气息一样敏感,不论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诚如你言,不管我身在何处,你能找到我,我愿意无悔的用寂寞来相伴来等候,直到千年。

收拾心情,策马前行,一路的风景也算秀丽,可此刻我却无半分情绪,想起曾经听过的京剧段子,里面的词正对此刻我的心情。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

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恨相见得迟,怨归去得疾。

柳丝长玉骢难系,

恨不倩疏林挂住斜晖。

马儿窀窀的行,却告了相思回避,

破蹄儿又早别离,

听得道一声去也,松了金钏;

遥望十里长亭,

减了玉肌,此恨谁知!

数日奔波后,是夜,星空明亮,疲倦不堪的我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到了河南开封府。

市集繁华,民风淳朴,经过多天的跋涉,先找一家客栈好好洗个澡,换身衣服,再观察一番,然后决定下步棋怎么走。

在二十一世纪里,我的专业是中国语言文学,其他并无所长,熟知历史和文学诗歌,是强项,此刻也是生存的唯一方式。决定运用所学开办私塾,执教育人。学堂的宗旨定为,无论出身富贵或贫贱,只要是真心求学,一概欢迎。

古代封建社会里,女子做先生,自然是社会所不容,且不说女子抛头露面的有失­妇­道,更不会被人尊重,相反还会招来轻薄和唾弃。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准备后,我束胸掂肩改装成男­性­,自称上官无涯。开办“学海无涯”私塾书馆。

匡胤哥哥所赠百两纹银经过租房,置办教具,家具等等准备后,已经所剩无几,好在万事具备,只等学生报名了。

广告的力量无论在何时何地都具有不可忽视的影响力,所以将亲笔书的招聘学生启事,贴在城里很多地方,那时幸好没有城管这样的机构,要不就该来找麻烦了,还是典型的乱贴小广告。为了生计,为了能在这遥远的年代和时空里生存下来,只好放弃一些现代人习惯遵守的社会道德。

就这样,陆陆续续已经有七八家来给孩子报名念书,眼看,学馆就要郑重开业了。给自己定的标准人数是十个。

既然还缺两名,就耐心再等等。

这天,日头正毒,风平树静,炎热的天气令人烦闷不堪,在书馆内看书已久,正想起身活动一下筋骨,眼见门外一个柔弱的身影款款而来。

“请问,此处可是无涯学府?”一个­妇­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正是,大嫂可是为孩子求学来报名?”从书桌后面站起来,打量着她。门外询问的女子年龄大约二十五六,身材略矮,面目清秀,装扮朴素。

“请问先生可是上官无涯?”她手里拿着书馆的小广告,看着我一派读书人的打扮,试探的问着,眼神却不敢直视,只是看着身前的案几。

“大嫂好眼力,本人正是上官无涯。”见她窘迫,沉吟答道。

“既是有福见到先生,还请先生能够收下我家两个顽皮小儿,将其教导成有用之材。”这­妇­人微微含首弯腰,面­色­庄重诚恳。

合计了一下人数,正好,收下他们,十个学生,可以开馆了。

­妇­人喜滋滋的离去了。长叹口气,老天待我不薄,总算有份益人的事业来体现价值,匡胤哥哥肯定想不到我会女扮男装的执起教鞭在开封城生存下来。

不想遵循封建社会那套单一的教学方式,而是开创完全现代的教学理念,除了学古文外,将数学,美术,音乐,体育都结合到课程里,一天中分时段来实施它们,很显然,这是非常新奇的学习方式,孩子们很喜欢,回去一传十,十传百,居然有更多的孩子家长慕名而来,虽然可以增加收入,但同时也感到仅仅靠个人,力量薄弱,需要扩大规模,增加人手才行。

可是上哪儿去找合适的人呢?初来咋到的,谁也不认识啊。再说吧,扩馆的想法只好暂时放放了。

这日,正上课时。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深情并茂的念完这首名篇,示意学生跟我一起读。“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孩子们摇头晃脑的齐声念着。满意的点点头,正欲继续往下讲,这时……

“老师,何为蒹葭?”一个男孩清脆的声音响起。何大毛。这孩子,很聪明,爱提问,不过在礼节上还需要引导。于是含笑不语,做举手提问的动作,示意他以后若要提问,必须先举手遵守课堂规矩。果然,小家伙认真的举手了。不错,还算懂事。

“蒹葭是指芦苇,蒹葭苍苍,意为芦苇开花的时候,一片白茫茫……”向往着那景­色­,解释道。

“那伊人是谁呢?为何要在水一方?她是在划船吗?”孩子丰富的想象力令人忍俊不住,课堂上有些稍大点的孩子笑起来,有些年龄小点的孩子则跟着发言,“我喜欢划船,划船可好玩了……。”我清清嗓子,举手示意安静下来,

“大家安静,文中所谓的伊人,乃是作者所向往和追求的人。作者不知道她在哪里,只是朦朦胧胧的说在水的那头。表达了作者对美好的人和意境追求向往的心态。”讲到此,看到孩子们脸上认真的表情,不禁摇头,他们小小的年龄,尚未经历过人世间的情感,哪里能了解诗人情感迸发时心灵上的无限渴望,对于诗经赋予的含意他们只能从字面上懂三分而已。

突然想起二十一世纪琼瑶小说里的《在水一方》的歌曲,念至,于是轻拍书案,敲着节拍,缓缓唱起:绿草青青,白雾迷离,有位佳人,在水一方,我愿逆流而上,找寻她的身影,无奈前面有险滩,道路又远又长……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似乎未散,书馆里安静如无人之地,孩子们痴痴的看着我,眼神都是无比的崇拜,他们当然没有听过通俗流行歌曲,一定是觉得曲调特别,但显然,他们又感受到了歌曲旋律的优美,加上我的歌声向来比较自信,曲终后的寂静无声就是最好的证明。

“真好听,老师能否再唱一曲?”还是那个胆大的何大毛。不由笑起来,微微摇头,“行了,孩子们,现在我们继续熟读这首诗歌。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继续聚­精­会神上课的我,全然没有注意到窗外一个修长身影悄然默立已久。

失落

课毕,人去馆空。

遥望天边,斜阳西沉,按经验,此时应该是下午四点多,歇息片刻后,换了身居家服,仍是长袍束腰,绸巾束发,一派文弱书生的装束。

“上官先生可在?”突然,院外男子声音响起,中气十足,洪亮绵厚,让我想起美声唱法的那些歌手,嗓音条件不错啊,难道又是为求学而来?我揣度着,但随即整整仪容,踱出门来。

来者身高六尺,宽肩阔背,面目俊朗,双眉浓密,斜Сhā入鬓,眼神清澈,正派坦然,虽着一身简单白袍,但从质地面料却透出主人暗藏不露的华贵气派。

我上下打量着他,心里瞬间却转了好几个问题,看气派,莫非来者是王公贵族?看他那目光坦然,似乎不是挑事来的,那是为何到这简陋书馆?难道他家也有小孩?不会不会,像他这样身份的应该是先生上门执教。那,此人是谁?

他见我出来未语,只是目光上下乱转,便含笑抱手作揖。

“请问,先生可是--?”“正在上官无涯,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我收起探究的眼神,斯文回礼道。

“啊,在下免贵姓张,字永德。”白袍男子轻声答道。

“哦,不知阁下来此找上官何事?”我当然要弄明白这人来这儿­干­嘛。

“先生莫怪张某唐突造访,只因张某慕名登门,乃欲请先生为家中小儿启蒙教学。”他诚恳的神态令我对他增添好感不少,如我所料,为家里小孩请老师来了。

“小公子贵庚?”我问道。“虚岁有七。”他答道。

“为何不直接送到馆里来?其实开放的学习环境,氛围,对孩子培养学习兴趣是很好的。”我说出我的想法,他似乎早就料到我会有此疑问,很快答道:

“先生不知,小儿天生体质虚弱,患有心跳不稳之疾,不宜出门求学。因此特请先生上门施教,酬薪随先生来定。”张永德脸上虽然浮起一丝浅笑,但眼里却闪现出隐隐的无奈。

心疾?难道是先天­性­的心脏病,可怜的孩子,生在这医疗落后的年代,无疑是判了死刑,谁知道能活多长时间,要是在现代,只需要一个心脏手术就能重新获得健康。唉,我心里明白,不由自主跟着叹了口气,略微点点头。

“先生可是同意?”眼前男人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喜悦。既然身为人师,自然义不容辞。更何况还是个身患绝症的孩子,我默然含首,就当是做善事吧,陪陪那个可怜的孩子。

做父亲的欣然而去,望着他轻快的脚步,我深感,美好的感情,不仅仅局限在爱情,凡是能给人带来希望和快乐的感情,都是一种美好的爱,就让我在这个战火纷乱的古代都市,释放一个现代女子高尚无私的博爱之心吧。也算没给现代人丢脸。

不过,我有一个疑问没有说出来,就是在偌大开封府,名士满天下,那些规模宏大历史悠久的私塾比比皆是,为何他单单要请我这个年仅弱冠,名不见经传的书生上门施教呢?难道我有旁人不及的才华?拉倒,就算我能吟诗作对,也是因为大学里学过古文,略知一二,谈不上才高八斗。难道看中我师出名门,桃李满天下?更不是,教书生涯不过半年,学生还没毕业过,更没有对外人讲过师承何处,那,此人用意何在?难道他看出我真实身份是-----女子!我一惊,心里刹时惊慌起来,老天,如果被他看穿我的­性­别,那我这私塾真就开不下去了。

张家在开封真算大户了,不说一众佣仆穿着整齐,就连门口也有专门开门迎客的家丁,进到屋里来,设施更是强调华丽,满屋的紫檀家具令我喜爱不已,要知道我可是个紫檀迷,对于这种珍贵木材制成的家具非常偏爱。墙上的字画如果都是真迹,可就发财了,特别是那幅李思训《江帆楼阁图》,真是烟波浩淼,水天一­色­,气势雄伟。能欣赏到北宗的佳作,怎不令人激动万分,我忘了自己来此的身份和目的,只是沉浸着画中青山绿水的意境里。

“真不愧是唐代宗室的代表作,金碧辉煌,富丽堂皇。。。”我喃喃自语。

“看来先生对画也颇有研究?”男子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回头,是张永德。

回身施礼,未敢轻易说话,惟恐被笑轻浮。

“不必拘礼,上官先生,依你看,此画同展子虔的《游春图》比较,哪幅更好?”张永德微笑着,目光看向我。

我略微思考了一下,答道:“展子虔的《游春图》对山石的勾勒比较平板,树木排列稍显呆板,给人以”千树一面“的感觉,技法也比较稚拙,”我踱到这幅《江帆楼阁图》前,继续说道,“但看此画,山石,树木均有曲折变化,就以屋前的三棵松树来说,相互交错,偃仰多姿,夹叶的画法也增多了,像这鹿角式,元宝状和火焰式等等,可见,李思训在继承展子虔的画法基础上把青山绿水的表现技法又向前推进了一大步……”

“哈--哈—哈—”张永德仰头大笑,我莫名奇妙,笑我太主观的评价人家一代大师?还是我的看法和他的意见不同被他耻笑?我有点纳闷,眼睛紧盯了他一下,他一楞,感觉到了我的不快。随即收声道:“上官先生莫怪,方才在下是心生快意而笑,并无轻看先生之心,相反,对于先生的妙论,在下佩服得很。”

我松了口气,心想,咱不是小气之人,既然他解释一番也就没有什么可在意了。

今天的张府之行,带给我的感受却有点异样,特别是身为主人的张永德在课毕后亲自送我出府时的殷勤,没有一丝华府主人的气派,做着本应是管家做的送客之职,令我有点受宠若惊。

书馆的课自然是不能耽误,给张府做先生也得兼顾,两边奔波,身体有点吃紧,因此收了个弟子,帮我时常跑跑腿。

奔波在书馆和张府之间,我的古代生活尚很充实,至少,我在自己的努力下生存下来了。

可是匡胤哥哥在哪我并不知道,因为战世纷乱,就算他会在开封停留,也决计想不到我以这样的身份在此谋生。

如果不是有他,不是期望着他的雄伟大业日趋成熟,我真不愿在这个时代里蹉跎青春。很奇怪的是,虽然我来到公元前四年多,可容貌仍然是二九年华的女子模样,丝毫没有岁月的痕迹,难道时空在我这儿错乱后,竟将我永远停留在十八岁的那年了吗?我好担心,如果真有一天,赵哥哥知道我的身份是个未来人,会不会视为异类、惟恐避之不及的远离我?

虽然时事流转,帝王更新如走马灯,但我这个清心执教者,视外界纷争如无有一般。每日书馆度日,与世无争。

转眼已是显德二年,也就是公元前955年。张永德得天子周世宗的提拔,任殿前都指挥使,而赵匡胤升任殿前都虞侯。后来因战功赵匡胤升任到殿前都指挥使后,张永德便升为殿前都点检。接着,发生了一件事,让天子周世宗大为蹊跷。

周世宗柴荣亲率大军北征契丹途中时,阅四方所献文书,得一皮囊,启之,其中乃一三尺木条,上题“点检作天子。”而此刻的殿前点检正好是刚升上来的张永德。周世宗满腹心事的回到京师后,越想越觉得坐立不安,难道是天意暗示?还是有高人指点暗藏的危机?柴荣再三思考后,社稷为重,决定将张永德的点检一职撤掉,改由赵匡胤担任。

张永德一直是赵匡胤的上司,如果他失宠,获益的当然是仅次其位的赵匡胤。因此,张永德认为,这“三尺木”事件是赵在幕后主使策划的,多年的亲密关系眼看就要僵化。赵匡胤当然不希望俩人的关系这样发展。

我并不知道张永德身居高官,看气派只知道是贵族身世的人物,更没想到会在张府遇到心里日夜思念的那个人。

无情

给张亭瑞上完课,眼看夕阳已至,收好笔墨纸砚,习惯­性­的看了看窗外。如果张大人在家,没有出门征战,只要是上课完毕的钟点,他一定会准时出现在门外,亲自送我出府。今天,府里远处传来的嘶鸣马叫声表明,张大人已经回府。

其实不想跟他寒暄什么,除了说说张亭瑞的学习情况,我们也不便聊什么题外的话。譬如他的夫人从来未曾露面,莫非……虽有几分奇怪,也不好深究,人家家事,何况这一身男儿装扮,却三八的打听隐私显然是不合适的。他不提,我不问,一切自然的相处。张永德虽是行军打仗的武将,却少有军人的粗野,充满文人气质,尤其言谈举止,礼节周到得不像个久征沙场的武将军,像是饱读诗书的谦谦书生。

收完书房,打发亭瑞出去玩耍,跟仆人招呼后,顺着园子里的小路慢慢走出。行至假山,舒了口气,绕过前面的亭台小桥,就是外院了,不跟他照面,于我更轻松。

“先生---”面前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去路,小竹桥只有一两米宽,本来是低头行走,地上显出的­阴­影告诉我,面前有个人挡住去路了,于是谦恭的侧侧身,表示让路,我乃一教书先生,在受禄的主人府里自然得小心谨慎。面前的人,似乎不想走开,停在跟前,这轻声的一句询问,却似惊雷一般炸响在心头。

这声音----如此的熟悉,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接着像鼓槌一般紧张敲着,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响起就不会忘记,在梦里,不是千万次的响起吗,是他!惊呆了,咬着下­唇­,不敢抬头,惟恐看到真是他,自己的隐蔽生活就要从此乱了……

只有上天明了我是如此的想念他,听到他的声音,仅仅两个字而已,却能清晰的分辨出,除了他只有他。多想扑进他怀里,依在他结实的胸前任他长吻,多想告诉他,蜜儿好孤单寂寞,除了靠思念来维持生存目的,几乎木头人般不在乎周围任何。将自己淹没在滚滚红尘里,任自己像个男人一样的不修边幅,束胸垫肩,把所有的女人的情感和爱恋深埋起来,除了对孩子们付出为人师表的感情和责任,这春暖花开繁花似锦五颜六­色­多姿多彩的世界,在如修行般的生活里,一切皆空……

拼命压制住颤抖不已的身体,压抑住自己激动万分的心情,将头始终深埋低在双肩里,不作回答,只是以谦恭卑微的姿态侧身让路……

地上魁梧的身影犹豫的晃了一下,顿了顿,也往边上让了让,算是回礼,意思让对方先行。

这冷漠的反应和男人装束将他的疑惑生生压了回去,面对沉默的拒绝,他不好意思继续表示疑问,看来也是来府上作客的。显然不合适缠住一个陌生人就盘查身份。他,毕竟是客人。更何况我始终低着头,他让路的姿势一出,即刻仓皇奔跑而逃,不敢回头……背后那双充满疑问的眼睛正注视着仓皇奔逃的背影……

出得张府,后悔的眼泪顺颊而下,真想不管什么大业,就按心情所致,与他痴缠相守,又会如何?如果我不是什么现代人,不知道他要承当的天降大任,一定会像所有的夫妻那样恩爱厮守举案齐眉,匡胤哥哥,你果真记得蜜儿的身影,就算是男装下的蜜儿,也逃不过你的眼睛。可是,知道你的雄心壮志,知道你的万丈豪情,纵然这相守会让你幸福不已,可是,那血液里流淌的生来就是号令天下的激|情,你是人中之王,片刻的欢娱不会让你真正感到满足,也许幸福只是暂时的,如果因为这短暂幸福的牵绊,令你毕生的努力和大志毁灭消逝,你肯定不会真正的开心……而我,如果他不开心,我也不会快乐,是的,我承认,离开他,正是因为已经深深爱上了他,知道他需要的是什么,时机未到,爱情应该让步。

就像今日,隐藏自己,为的是成就雄赳赳气昂昂威镇天下的人物,不后悔自己的举动,为心里的那份爱。只是这份放弃式的坚守,真的很难受……

为了遵循历史,作为使命来维护,不惜牺牲青春,把爱情深深禁锢在骨子里,纵然体会痛感,伤感,又怪得了谁,谁让我错乱穿行时空,如果要付出代价,如果上天注定,我只是他生命里永远不会留下痕迹的人,只是个连历史都不会记载的过客,那么,是不是预示着,这份爱情是水中花镜中月,永远不会相互拥有……谁可以告诉我,现在付出的究竟值不值,一个连爱情都当掉的女子,留下的身体是不是只能算空壳……

为爱别离的寂寞滋味真的令人心好痛,想他,又不敢见他,只能远远观望,而这,何时才能结束?

回到书馆,失神落魄,涣然绝望。

记得来时春未落,执手攀花,

袖染花梢露。

暗卜春心共花语,争寻双朵争先去。

多情因甚相辜负,轻拆轻离,

欲问谁分诉,

泪湿海棠花枝处,东君空把奴分付。

一挥而就的诗词出现在案前的宣纸上,散发着墨汁馨香。

矛盾在心里挣扎,挥之不去的,是临别时那双乌黑忧伤的眼眸,仿佛在不知名处时刻注视着我……蜜儿,为什么要用消失的方式来别离,假如,我们相守,照顾彼此,又有什么妨碍,你在意的是名分吗?是不是只要有一个让你正大光明和我在一起的名分,你就永远不会离开我了,如果是这样,我可以给你,只求你给我时间……什么都可以给你,所有的爱意,甚至我的生命!!

我读懂了,他的眼睛和他的心。

匡胤,人生真的很奇妙,就让这个上官蜜留在这远古时代,今生今世不能成为你的妻,我不在意,守望你的成功和顺利,是我的使命,你永远不会明白,你的一切命运为何我会深切在意,因为我知道我爱的人,是天地间的伟男子,为他牺牲任何都是无怨无悔的!

起伏

今天皓月当空,中秋节,我在窗前遥视天际。阿随买来月饼,放置案头。

“先生,尝尝月饼吧。”阿随是个孤儿,年仅十六,父母早亡后,靠自己种植青菜买卖为生。他在街头卖菜时并不着急吆喝生意,而是手持木棍在泥地上认真比划着学写字,神情专注,见他无视闹市的喧吵,一心求学,不由喜爱,于是收留他来书馆为书童,我教他识文认字,他帮我­干­些力气活,我们像师徒一样在生活上互相关心爱护,他不知我的女子身份,如待兄长般的尊敬侍奉,虽为书童,但我视阿随如弟弟一般亲近,我们相依为命。

我叹口气,吟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好词,好词,先生何不写下来?”阿随以为是我作的,我不免心里想笑,正­色­道:“阿随,这可不是我创的,而是一位叫苏轼的文人所作的词。”“苏轼?他是哪个朝代的?”阿随无限尊敬的神­色­让我忍俊不住笑了起来,“呵—这个苏轼嘛,当然是宋—”我停住,不好说下去,宋朝还没有开始啊,苏大文豪现在应该还是个小孩子吧。“先生,送什么?”阿随纳闷的看着我,不明白我要说什么。

我清了清嗓子,“你先别问我了,给我送杯茶水来吧,咱俩好好尝尝月饼。”“好吧,”阿随向厨房走去,边走嘴里还在边嘟囔,“什么送吗?难道是送菜的?说了一半又不说了。”看他那一副不解的样子,这的确没法解释。我只好笑着摇摇头。

院外有人来了,车马声告诉我,还是驾驶着四马套的豪华马车。

阿随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先生,有个公子说要见你。”我沉着不语,想了想,问道:“是何等模样?”“身材魁梧,方面大耳,气质不凡。”阿随倒是很会形容。

我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

我整整身上长袍,下意识的看了看铜镜,里面的书生,虽然身材单薄,面目清秀,但绝对没有半点女儿形态。我用宽宽的布带将丰满玲珑的胸部紧紧束着,在内衣里缝上肩垫,外面罩上长袍后,一马平川的身型虽然不够高大魁梧,但也绝对不会令人想到这是女­性­。难办的是声音,平时粗着喉咙压着嗓子说话特别累,有时忘形了声音会不由自主的恢复到尖尖细细的声调,好在大家从一开始就习惯了我的娘娘腔,倒没有谁觉得异样。只有到了睡觉的时候,我才会放松所有的束缚,让身体自由的舒展,夜里,是我最轻松的时刻,可是,却会失眠,女儿身会时刻提醒着我,这一切都是为了另一个人才存在。

既然他找到这里,说明他还是怀疑那天在张府的相遇。一定是张永德将我的住址告诉他的。既来之,则安之,一切按兵不动。能够瞒下去是最好。

他束手背对着门,看着墙上那幅画,那是我亲笔所绘的《将军伏虎图》,画的是一个少年英武的将军赤手空拳将猛虎制服的场面。将军面目英俊,身材魁梧,打虎的动作颇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雄伟气势。那是我心里的英雄。

我轻轻的脚步声进了客厅,他没有回头,从背影上可以看出,他身上的装束比以前华贵很多,一袭浅兰缎袍玉树临风般潇洒不凡,腰束白­色­缎带,更显得肩宽背阔,身形高大强健。看来,他是加官进爵了,离他的辉煌命运又迈前了一步,唉,我暗叹着。

“先生习惯背后观察人么?”仿佛知道我在细细的观察他,他的语气里有几分戏谑,不知为何,我却觉陌生。

“上官无涯见过公子,夜已深,不知公----”,我的话还没说完,他缓缓的转过身来,我害怕见到他自己久筑的­精­神高台完全瓦解,剩下的话卡在口里,赶紧低下头,默默无语。

“你为何不说完?”他柔声道,离我四五步的距离,却仍然传来男­性­那股强烈的荷尔蒙气息。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心里像哈姆雷特一样,开始作“生存还是毁灭”的矛盾选择。那股男人特有的味道似乎就在鼻子跟前,不知为何,有几分奇怪的感觉,睁开眼,眼前半米不到的距离,立着他伟岸的身躯,我没有听到脚步声,怎么他一下就近身了呢,下意识的慌乱了,竟然“啊”的尖叫了一声,我知道自己把一切搞砸了,只有女人才会在惊慌时尖叫,不管那么多,赶紧弓身后退吧。

我退后一步,他逼近一步,我不敢抬头,只是像做贼心虚的人一样步步后退,他步步进逼,直到我身体贴上墙壁。

“上官无涯?你,到底是谁?”来自他身体的那股男­性­菏尔蒙的气息如风般扑面而来,我几乎要晕了,是的,我的命就是一定会注定要遇到很多离奇古怪的事,就像匡胤的生命里注定和我承担一段感情一样,天注定要发生的,我会顺从。下巴被一只手轻轻抬起,我只好闭上眼,身体虚弱一般要倒下去,所幸的是后面的墙壁可以让我倚靠。一只结实的胳膊紧紧抱住了我柔软的腰。

“你-,放肆!”我惊慌的抬起头,正­色­道。因为我突然发现,尽管他的双目和匡胤一样炽热如炬,一样璀灿晶莹亮若星辰,但是,他绝对不是他,而是酷似他的另一个人!简直像一个模子倒出来的,连说话时的音质,语气甚至语速都一样,几乎骗过了我的耳朵。只是,眼前的他,更年轻,更多几分英俊。眉目之间却少几分他身上那股诚实憨厚的质朴气息。

“阁下,请自重。”我面含愠怒。从他和墙壁形成的包围圈里逃脱出来。

“上官先生,如果可以,能否改称上官小姐?”这人脸上出现了恶意的轻浮。

我心头火起,什么人?当我这无涯书院是任你轻薄侮辱的地方吗?看他衣衫华丽,气宇轩昂,原来是个登徒子。不想再与他纠缠下去了。

我怒气冲冲高声叫道:“阿随,送客。”然后束手背过身子,面朝窗外,不再看他。早就候在门外的阿随匆匆进来,示意送客。

“先生息怒,方才小可不是故意冒犯,原是受人所托而为,还请先生海涵。”此男子又换了一副态度,谦和的抱拳作揖,语气规矩不少。

我冲阿随使个眼­色­,他躬身出去。

受人所托?何人窥视于我,怀疑我的身份,以至于竟让这个小子来试探?偌大的开封城里,除了书院里的学生们,自问与外界没有什么接触,每周三次的家教,只是去张永德府上,见面最多也就是张大人,如果是他怀疑我,没有理由让我继续教书,除了。。。他。那天不是很偶然的碰到吗?是的,一定是他。我心里明镜一般一清二楚。冲门边伺候的阿随使个眼­色­,他会意,待到脚步声远去了,才缓缓转身面对来人。

我轻声叹道:“阁下可姓赵?”闻言,男子征了一下,随即面容轻松的笑起来,“正是姓赵。”我轻甩袍袖,“阁下请回罢,书院狭窄,不适合阁下久待。”

男子抢前一步,强烈令人眩晕的气息扑面而来:“姑娘为何回避他?”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句话,你带给他。”说完,我没有回头,飘然离开。

潮起

次日,按时间约定,我仍然来到张府教课。

路过堂屋时,不经意的一眼,只见屋内赫然立着一个身形高大魁梧的男子,星目剑眉,鼻直口方,一袭淡赭­色­长袍随身而着,潇洒,飘逸。

我在心里叹息。

急匆匆的脚步快要过去之际,男人颤声道:

“先生,你,真的不认识我了么?”浑身一震,双腿像被水泥灌溉了一般,丝毫不能动了。

冤家啊,真的不想这么快又把自己弄到进退两难的地步,唉,怎么会不想认你?匡胤哥哥,别说是今天,就算七百年后你仍是我的未婚夫啊,我们注定要生生世世的纠缠,注定要前世今生来世的缠绵。我怎么会不愿认你,别说你地位转变,就是你容颜改变,蜜儿终会等你来实现那句千年不变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现在,你的妻室安在,我又怎能出现。更何况你战功未果,蜜儿能帮你的,就是远离你。

我不语,仍是往前急行,“先生?”赵匡胤大声叫道。

我狠狠心,绕过假山,终于让自己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脸上似有什么滑落下来,心里紧抽般的难受,嘴角开始疼痛,泛起一股咸味,不自觉时,竟然将嘴­唇­咬破。

好容易熬过两个小时,上完课,张家少爷又高声叫着蹦跳出去了。

我跌坐书案前,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诗经》。

没有发现,张永德已经走到跟前。

“上官先生,可是辛苦?”厚重的男中音在身旁响起,我惊吓得回哞,正对上将军关切的眼神。

赶紧起身回礼,“见过将军,时候不早,在下告辞。”说完,我再施礼,收拾书案,准备离开。

“先生若是不着急回去,能借一步说话吗?”张永德平静的问道。

我稍微沉吟一下,点点头,道:“悉听尊便。”

我们来到将军书房,书房陈设简单,一张软榻随书案而置,房内四壁高高的木架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书简,房外小院里林立着各式各样的兵器,既有威猛之风又有书卷之气,好一个文武双全的将军,不禁在心里暗暗叹道。

他不言语的在书案前静静而立,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陷入沉思的表情让我心里升起莫名的担心,叫我来此,绝对不是让我来欣赏他思考问题时的深沉状态,有什么事不好直说,需要花这么长的时间来考虑如何出口呢?以不变应万变,只好等待着。

“你是女子!”他突然沉声道,“听口音并非本地人氏,你是--?”他顿住了,没有往下说。我楞了一下,“将军既然早就识破本人身份,为何还要留着执教,不怕外人看出,惹出闲言碎语?”我仰起头,直视着面前这张威严端正的脸庞。

他叹口气,落眉低头,仿佛很多难言愁绪般,咬肌抽了抽,目光看向远处树梢,并不回答我。

我绕过他的身体,走到桌前,倒了杯茶水,递上前,目光平静的注视着他。

他低头望向我,黑眸­干­净,清澈,眼里落满温柔。我心里一紧,端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

“你叫什么?”他的嗓子低沉,轻柔。我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隐瞒下去,只好实话实说。

“上官蜜,可是,也许不是,应该是---雪衣。”不能确定自己到底在这个年代里姓什么,因为我无法解释一些事情。他见我急急的说得有点语无伦次,却不恼,笑了起来,眼角的几道笑纹轻轻显出,倒衬得他更加成熟,温和。

“雪衣?”他重复一遍,喃喃自语道,“雪衣,,这名字好象在哪听说过。”

我笑起来,“大人先前一定没有见过我,相信书馆里的那次,是你我初次相见,要知道,,,”我话还没说完,他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激动的说道:“家父可是王饶王大人?早就听说王大人家小女失踪,王家上下为此寻觅很久,不得其踪,对了,那女孩儿就叫王雪衣,莫非就是你?!”他兴奋的眼睛闪着光,脸上的神情恍若发现宝藏一般。我的心却黯淡下去了。

被他找到我的家人,意味着有可能,被指婚出嫁,我记得那日在街上差点被我所谓的哥哥拽回家时的情景,如果不是赵匡胤解救了我,现在没准被不相识的男人唤作老婆了。怎一个惨字了得啊。

我转过身,不想应对他的发现。就算是又怎样,我也不会回家。

“若真是你,为何不想回家,难道你不明白家里人为你所受的担心和苦头?”他扳过我的肩膀,却猛然缩回手,情急之下将我当作男子对待了。

“将军不会明白,我在逃避什么,如果我回家,等待我的将是一场由父母之命决定的婚姻枷锁,而我,是绝对不会服从的。”我有点生气了,脸­色­发白。

他走到我跟前,仔细看看我的面孔,“原来你真是那个女孩,你以为父母之命的婚姻都是枷锁?”他的言语里带着经历过尘世的沧桑感。

“我不嫁,除非是自己喜欢的男人,否则,我宁愿选择独自生活,”我低头看看自己一身教书匠的装扮,笑道:“这样难道不好么?教书为生。”

闻言,张永德征了怔,良久,脸上泛起微笑,点头鼓励道:“是很好,但不是所有人都会像我这样理解你,你要学会保护自己,万一有什么事,来找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心头一热,点点头,眼里充满对他的感激。他黑眸一闪,犹豫了下,接着说:“如果,你愿意,可以长住这里,书馆那边,不做也罢。”他误解我的意思了,他以为我愿意被他呵护在翼下,做他的红粉知己。

“将军,雪衣已有意中人,只好辜负将军美意了,”我不敢看他眼里的失望,转过头,面对门外院落里的参天大树,“如果不能嫁给他,我宁可终生孤独。”我坚定的吐出这几个字。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敲打在张永德的心上,他呆住了,落寞无比的神­色­令人不忍心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这些言语很伤人,特别是有恩于我的他,但是我更清楚,如果今天我不清晰的说出我的想法,才会真正伤害他。

“将军,你如何知道我的身份是---?”迟疑后又轻声问道。

“第一次,在你书院,听你唱歌,那不是男人可以有的柔情,哪怕你外表身着男装,但骨子里温柔又怎能是一身男装就掩盖了的?我明白你是女儿身,但我不想点破,因为家里小儿幼年丧母,我希望你能用母­性­的关爱来陪伴他,教导他。”张永德静静的说着,我忍不住打断道:“为什么不给孩子找个母亲?”

“是的,我正有此想法,只是不知道人家愿否。”他的声音有了几分激动。

明白他后面的话意,背身而立的我欲走还留,毕竟不能太过决绝,我视若兄长的张将军,怎能话说一半我就一走了之?犹豫此刻的去和留,真后悔刚才言语里的好奇。

身后的呼吸声突然加重,热气喷至耳后,直觉预料大事不好,尚未回头,纤腰却被一双虎臂轻轻缠住,身子被拢在一片温暖的怀抱里,身后男人灼热的­唇­齿噙住我的耳垂,男­性­荷尔蒙的气味像醇香的藏酒一样的猛烈袭来,令人血脉奔流,曾经渴望被爱抚的感觉一下如潮水般汹涌而至。

“做我的妻子好吗,给你所有的荣华富贵,只要你想到的……”他呼吸急促的吻着我的耳后,见鬼,误打误着,耳朵后面是我最容易心智大乱的敏感部位,他温暖的­唇­不断的摩擦耳后,舌尖带着湿润游走在周围,直至颈脖……在他结实的怀抱里,这发疯般狂热的吻折磨得我浑身无力,忍不住开始低低的呻吟……

激流

他愈发高涨,我感觉到他的欲望开始膨胀,抵着我的腰部,我想逃离,可是,他如雨点般频繁的吻攻击着我竭力躲避的­唇­,舌尖试探进入,我紧咬着牙齿,但他绝对有十二分耐­性­来面对我的拒绝,他不断的攻击,我的城门已成溃堤之师,把守不住了,身体如融水般无力,他声声唤着“雪衣,雪衣……”身子被他一把抱起,向软榻走去,眼看山一般坚实的身体即将压下来,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像警钟一样的敲醒,,老天,我在­干­什么?!

“不,不能!”我坚决的推开他,用尽所有的气力。“不要这样,我不能嫁给你。”他停下来,惊愕的双眼紧盯着我,一把抓住柔弱无骨的手,放在­唇­边,用力亲吻着它,似乎有火喷出,他沙哑着嗓子,像受伤的野兽般喘息着:“告诉我,是谁,让你不能忘却?!”

我缓缓起身,整理好长衫,重新束好长发,回头看定软榻上仍然惊异的他,说实话,如果不是有匡胤在先,也许我会爱上他,靠在榻上的他是如此的落寞神伤,长衫微敞,褐­色­的胸膛肌­肉­结实,如斧雕刻般俊美的五官每一处都显示出男­性­美的极致,特别是微凹眼眸里深深埋藏的忧伤,令人不忍多看一眼,只怕伤害会灭了那黑亮里的火光。

“请恕我不能直言,因为不得已的原因。”说完,我姗姗屈膝行礼,然后逃似的飞跑出去。

一路狂奔出府,他没有追来,但我分明听见茶杯落地碎裂的声音。

这份收入,已不想再维持。张府,从今天起,应该忘记。

又是春暖花开的时节,书馆仍然清淡的开着,我没有去张府,他也没有差人来请我,这样也好,回避本来就不该发生的,看来都是理­性­明智的。

我知道,张将军和赵匡胤私交不错,应该也是经常来往,绝了执教的活儿,省了经常碰到他,如果真有缘分,我们还是会再相遇。

阿随告诉我,过几日便是端午节,好多人家都买菰叶裹粘米煮熟,并且采艾叶悬于户上,这习俗还有饮雄黄酒,竞渡等等,也就是赛龙舟。书院里的孩子们这几日似乎都兴奋异常,为的是五月五的龙舟赛。孩子们欢笑的小脸像花儿一般感染了我,也许,我可以试着用菰叶包粘米,尽管我从来没有做过。

阿随按我吩咐,买回粘米,菰叶,用水泡了三五个时辰,按记忆里吃的粽子形状,我和阿随很快就成功的制作成了一批小枣馅的粘米粽子。锅里的清香遍布书院的每一个角落,孩子们课间知道有香甜的粽子可吃,都齐声欢呼,我坐在院子里的长椅上,开心的笑着,嗅着这天然的植物香混合着米香,轻轻合眼,任思绪飞远,去那大自然无人的林间飘荡,心旷神怡……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自己在被注视着,我睁开眼,果然。

阳光将金黄点点的揉在绿叶上,树荫下,镶玉纱冠笼罩着满头微卷的长发,俊朗的面庞浅含微笑,黑眸里深情灼灼,高大的身躯将一身白­色­长袍演绎得如玉树临风般无比潇洒,唉,从没见过谁能将白­色­穿得如此富贵,不是他,还能是谁。

见我睁眼,来人眼里的笑意愈发深厚,而我除了傻傻的瞪着眼前人,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足足有三分钟,我还在发傻,不相信这是真的,­唇­却被近身而来的温暖的双­唇­噙住,脸蓦然发烧,感觉到心脏开始狂跳,呼吸不能自如,“你……”我喘息着,抽空问他,其实我想说,你从哪里来,为何确定上官无涯就是我等等,可是刚想张开的­唇­又被他火热的­唇­齿咬住,这家伙,真是要命,练的什么功夫,翻到院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害人家措手不及。

他不说话,只是猛烈的用吻来封住我欲开又合的­唇­,堵住欲语还休的舌。

真担心一会下课孩子们看到这幕,便用手使劲掐他后背,他明白我的意思,伸臂环抱起我的身子,向内室走去,被横抱进门的瞬间,看见院门外手拿书本的阿随呆怔的表情一闪而过。

男人身上雨后草木般的清香仍然如昔,我静静的接受着他霸道的亲吻,这些期待已久的感觉呵,双手被按在他宽大的手掌里,吻得窒息,吻的心醉。心里的燥热逐渐升高,越来越浓,霸道的吻也开始变得温柔,缠绵,从­唇­蔓延往下,至颈脖,肩部,胸口,遍布全身……

“啊,香木哥哥……”

意识到这声轻唤,他抬起头,“为何唤我香木哥哥?”他轻轻咬住我的身体,问道。“你身上有我非常熟悉,非常喜欢的草木清香。”我叹口气,柔声道。

“蜜儿,你这要命的妖­精­。”他抵住我的额头,明媚的阳光下,他深邃的眼瞳里映出我娇媚无比的容颜。

“我说过,不管你在哪,只要我想找到你,你就逃不掉。”他迷魅的深情,灼热的眸火烧烫了我的脸颊。

是的,我承认,我从来就没真正的想着永远在他的视野里销声匿迹,卧在他怀里,指尖忍不住沿着匀称的线条往上移,贪婪注视着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唇­瓣微厚,显示着­精­力旺盛­肉­欲无限强悍,鼻梁端正修长,浓黑的英眉下有对浓长的眼睫,在长年兵营的­操­练下原本俊秀的脸庞又增添了几分粗犷的气息,还有他身上散发出那股独特的雨后草木般的清香气味。

从他额头吻到­唇­角再来到微烫的胸膛,玉指轻抚在他阳刚十足的肌块上,原来自己是如此的迷恋他,这个让人不忍离开的男人,管什么天地人间的大众疾苦,都抛开吧,我一个平凡女子,只想拥有小女人的爱情,国家社稷管不了,也不想管!我只想,永远陪伴在他身边,永远做他怀里的蜜儿,相依相伴,生生世世不要分离。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双足突然离地,原来身子被他抱起,翻身越过墙头,墙外一匹­精­健高大的白马不耐烦的在等候,顷刻上马,他搂住我的纤腰,使劲一夹马腹,不顾街上惊异的眼光,避开热闹,向城外急奔而去。

舒适的靠在他怀里,马背上的颠簸并没有让我恐惧,好在现代社会里我也学过骑马,算不上高手,奔跑倒是可以应付,何况还有他在后面稳稳的搂抱。

城外。茂密的树林,灌木,一片片如绿­色­的障碍,四处不见人烟,倒是静怡得很,清凉透彻的溪水沿山道缓缓而下,形成一个个小瀑布般的溪流,接着又随盘旋山道汇入谷下。

夕阳将最后一缕余辉洒向树林深处,然后消失在群山的背后,点点繁星悄悄托出一轮圆月,一片片云彩在清风的吹拂下不时羞涩的遮住月光,偷偷亲吻着月亮的脸颊……

“蜜儿,不要再躲避我了,好吗?”匡胤的脸在明亮的月光下充满了祈求。

相互依偎,双手紧握,静静听着那潺潺的流水声。我避而不答。

“胤,你还没有告诉我,这里的美丽,你是如何发现的?”

他吻吻掌心里的纤指,“一次练兵的时候,我发现这里,很幽静,很美丽,寻思哪天带我的蜜儿来这里,今天果然实现了!”他转过头,望着我,开心的笑起来,“答应我,跟我在一起,再不要离开,好吗?”他抓紧我的手放在­唇­边。

突然想到什么,我推开他,问道:“那你的妻室怎么办?”

他楞了一下,眼里的光芒暗淡了一些,沉默半晌后,他轻声说,“年前,她因疾病去世了。”我呆住了,后悔自己刚才言语的蛮撞,不该吃醋的,是不是老天因为我的固执,将别离尘世的厄运实施在她的身上,如果是因为我不能容忍导致天意如此,那我,才是真正造成她早逝的罪人。我抱住头,埋在双肩里,为自己的任­性­万般忏悔。

命运

“蜜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胤摇摇我的双肩,着急的问道。

我心里痛惜莫名,此刻无以言拟,低下眼,叹道:“是不是我害得老天这样对她,是不是因为我的嫉妒和狭隘让老天将离别和苦痛附加在她身上,一定是这样,我……”我说不下去了,一颗大大的眼泪落在他的手背。

他扳起我的下巴,将眼角剩余的眼泪一一吻­干­,尔后环抱入怀,下颌摩挲着我湿润的面颊。

“蜜儿,老天成全的我们,老天更知道我们的心已经无法分开,她离去,或许是解脱,下辈子会有个真正爱她的男人给予她今生的缺憾,若她活过百岁,却要守着个不爱她的男人,才是最残忍的。”

“可以离婚啊。”我低声咕哝着,忘记这是一句现代词了。

“离婚?”他轻摇下头,捏了捏我的鼻尖,“你的小脑瓜里都想些什么?我明白你的意思,是说一纸休书对不对,女人被休回娘家比死去更令人难以接受。”他叹口气,幽幽的说道。我们俩都沉默了,就算是为逝去者沉默吧。

“嫁给我!做我的妻子!”一字一句的言语是我期盼已久的,可是此刻却犹豫了,不知答应他是顺应天意还是逆天行事。他娶我会影响他的历史使命吗?他宿命里的妻子有上官蜜这个人吗?都是我脑海里的疑团,我没有出声,思索着。

“蜜儿,来,伸出手。”他宽大的手掌平伸过来,我顺从的伸过纤指,他大指勾住我的大指,小指对小指,然后顺着掌心转上一圈,最后紧紧握住。

“蜜儿,你的身体已经答应我了,你只能是我的妻子。”他诡异一笑,满脸的狡猾在俊朗的五官下倒显得调皮可爱,我心头一颤,被他伸出的手掌一带,倒在宽厚的怀里,­唇­部覆盖上潮湿的吻。

“蜜儿,想家吗?”胤的手在我的腰上抚摩着,我忍不住痒痒“咯咯”笑起来,“哎我怕痒痒呢,”刚扳开他厚实的手掌,冷不防耳朵又被温软的­唇­咬住,

“说啊,要不我咬你,看你还怕不怕。”

“好好,我说。”我呲牙吸了口气,这家伙,属狼的吧,尽爱咬人。“当然想家,我很想回家。”我停下,我的家在哪里?我还能回家吗?不知不觉中微泛苦笑。“你回家,我约媒人上你家提亲,好么?”胤的建议打断了我的愁绪,他所说的家,不是我想象里的那些,而是一个我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

“可是,我怎么回去呢?”我歪过头,他的脸贴上来,将身体像蚌壳一样紧紧的围住我,我喜欢这种方式表达爱意,感觉自己就是那颗珍珠被扇贝包围着,宠溺着。“我送你回去。”胤坚定的语气令我欣慰。

“你不怕人家说三道四?”我点点他挺拔的鼻子,“这可是封建社会哦。”

“封建社会?不管了,我的老婆,我怕什么,说就说去,正好让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他紧紧抱着我身体的双臂,似乎在肯定自己说过的话。

“你父亲王饶王将军,与我也算有过几次交情,按说,不会拒绝我的求亲。”

“你怎么知道我父亲叫王饶?”我奇怪的问道,因为在我印象里,只有张永德知道这事。

“人家告诉我的。”他不说是谁。我却明白,“张将军,是吗?”我将脸朝向他的正面。

“是。”他倒是直言不讳。“他为什么告诉你这些,”我想弄清楚张永德为什么会告诉他,“我问他的,起先他并不说,只说你是男子,是他家公子的教书先生,后来我急了,说你是我未过门的媳­妇­,那日在水桥我就认出你来,你不肯见我,回避我,正说明你认识我,什么男­性­身份,更别说上官无涯这个名字能瞒过我。”赵匡胤洋洋得意的抬起下巴,眼里坏坏的笑着。

“那后来他就承认你的猜测了?”我恨恨的问道。这张将军,真够憨直的。

“那当然,他一听说我们彼此相许,却叹气,他为什么叹气,我还纳闷呢。。。”我怕他多想,抱住他的头,将润泽樱­唇­堵在他丰厚结实的­唇­上,阻止它们继续说话。

“蜜,”胤的脸热到发烫,我松开手,摸摸他胸前,那饱满的肌块下心脏在剧烈的跳着,像鼓槌一样敲击。“不要。”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不!”他像任­性­孩子一样坚持着。黑眸的火山已经爆发了。

身子被他抱住,火热的喘息在耳边越来越粗重,身体的某个地方,可以感觉到他的欲望已经高涨成了强硬。

津液甜甜流入我的­唇­齿间,他的舌尖不断挑战着抗拒的堡垒,烙印遍布在耳后,颈间,胸前,不冷落任何肌肤。奄奄欲熄的篝火将黑暗中的角落隐现成各种暧昧的影像,忘记了黑夜里的清凉和恐惧,若隐若现的景致令我们彼此格外的妖艳,攻击到了浑身酥软,不觉嘤咛出声,勇士奋力展开攻城之态,几下将怀里人儿的衣衫褪得­干­净,再无牵挂的两个炽热身体,开始一波又一波释放积聚了千年的爱意,酣畅淋漓直至­精­疲力竭。

天蒙蒙亮时,树林里的凉意刺激得我狠狠打了个喷嚏,偎在温暖的怀里一夜,醒后第一眼,是那清亮专注的眼眸,正一眨不眨紧盯着我的呵欠。

“喂,看女生呵欠­干­嘛?”没想到被注视,我脸羞红。

“别动。”他按住我欲蒙住脸的双手,我一楞,“看女生脸红更有趣。”他哈哈笑起来。狠狠掐了他的大腿,“啊—”爽朗的笑声变成了呲牙咧嘴的抽冷气声。

“胤,我们今生在一起,来生还会在一起,你信吗?”我的指甲划着他胸前,眼里浮现出现代装束的他,也许是萧楠。

“当然,生生世世。”他低头吻吻我的额,将落在我眼前的发丝轻轻撩开。生生世世,原来胤的心愿跟我的暗暗祈祷一样。

“假如,有一天你是皇帝,你一定会娶很多妃子的。”我笑着点点他的胸口。

“傻瓜,我不是皇帝,我只想和你厮守终生,只爱你。”胤搂搂我的身体。

“胤,”我欲言又止,熟悉将来确实让我头疼,不如找碗孟婆汤喝下,就这样懵懂过我的小女人生活,什么都不去计较,不必在乎,多好啊,可是现在我的脑海里洞悉一切,但是说出来却是谁都不会相信,“胤,”我将脸往宽厚的怀里靠了靠,“答应我一件事。”“说吧,蜜儿。。。答应你就是。”他的­唇­温柔如花瓣点点落在我逐渐泪湿的双颊。上天,能告诉我吗?这样幸福美好的日子能维持多久?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你答应我,不要让自己太孤单,那样我也不会开心。”想起未知的将来,眼泪决堤般滑落,胤用力扳起我的下巴,吻净每一滴涌动的水线,“傻瓜,我要缠你今生,还要来世,生生世世约定你。”我的心里痛彻万分,不可能的,我这个错误而来的人,一定会在某一天错误的离开,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佛说,因果循环,我曾经非常怀念那个有萧松的空间,但此刻,真的只想留在这儿守着他朝看云霞暮赏夕阳,携手共度,慢慢变老。

“我们会相亲相爱,生一堆孩子,让他们围着我们爹啊娘啊的叫闹,好吗,蜜儿?“他轻抚着我的后背,似乎这样的动作可以将我心里的忧虑抚平。

“好的,我想给你生一群孩子。”我憧憬着,无限向往那种儿女绕膝戏,其乐融融无穷尽的家庭生活。

开封城内。张永德焦急的走来走去。

“日上三竿,匡胤跑哪去了?军书已经催来三道,再不回来,我怎么跟上面交差。”将军神­色­凝重,眉头紧锁。

边上的太师椅上端坐着星目剑眉,神态容颜极似赵匡胤的青年男子。

“匡义,骑上我那匹四蹄白毛的踏雪无痕,无涯学馆看看,若是在那,催他紧回,前方军事耽搁不得。”

男子站起来,双手抱拳,领命而去。

原来

进城后,眼看书馆就是前面,我示意下马,与匡胤道别,我想继续经营书馆,不为挣钱,那一帮孩子正处得熟悉,如果此时离开,倒是不负责的决定。

远远看见阿随在门口招呼着一个牵马的男子,来人似乎想冲进书馆,被阿随伸臂阻拦,书馆弹丸之大的地方,一人一马进去还不乱成一锅粥?看来得将他轰走,再看他不将马匹拴在门口的树下,而是紧握缰绳牵马而立,与马儿寸步不离,可见是个惜马的武将。只是穿着打扮却不太军营化,而是长袍随身落下,袍角在风中猎猎摆动,身子更显得修长挺拔。

迟疑片刻,我上前现身问道。

“先生回来了。”阿随眼角瞥见我后,用手指指向我。来者回过头来,眉目有着我熟悉的英俊,见到我,嘴角抿起一丝笑,­唇­线好看的微微上翘。是他!我一愣,马上镇定自若的作揖笑道:“今天大人造访本馆,可有疑问欲解?”

阿随见我招呼着他,赶紧伸手做礼让请进的姿势。

来人扬扬下巴,笑意更浓了:“不敢打扰先生,此乃将军之命,前来探询家兄的下落,有要事相商,不知先生可否容我进去寻找?”

我收起脸上的笑容,淡淡说道:“抱歉,书馆里确实没有你家兄长,我这也不是官府衙门,你家兄长不见人影儿了,上我这儿就能找到?反之,凭什么断定一定在书馆?大人还是请回吧。”我躬身弯腰行礼,眼皮低下不再看他。

“你刚回来,又怎知没有?”“大人请回!”我不卑不亢的还是低眉浅笑。

可以感觉到来人的气愤之情被极力压抑着,微微发抖的袍子顿了一下,随即翻身上马,“得儿驾—”一声吆喝,马儿疾弛而去。

“先生,何苦得罪这位官爷,咱书馆也不见他说的兄长,咱不怕他。”阿随见他走远了,小心翼翼的劝道。

我一撇嘴角,冷笑道:“本人不是达官显贵,但也不喜欢低三下四。看不得人在我面前撒野卖傲。”

不知为何,自从我知道他是赵匡义后,心里对他就没好印象,历史上的很多关于匡胤命运的疑惑都有他牵涉在内,我总觉得他城府颇深,心深似海。

“回大人,书馆里并不见我家兄长。”赵匡义来到将军书房外,高声道。

“匡义--!”赵匡胤和张永德从书房里出来。听到哥哥的声音,赵匡义惊讶的抬头,看看张永德,后者正微笑不语,看样子是他刚动身去书馆的时候,赵匡胤回来的,俩人正好错过。

“哥,小弟以为你—,呵呵。”赵匡义停住话头,眼神瞄瞄张永德,摸着后脑勺笑起来,赵匡胤转头看看张永德,心里明镜似的明白了,三人同时笑起来,未再言语,一齐往厅堂走去,酝酿着下一步作战计划。

我倚窗而立,想着书馆的将来。

“先生,要不要把茶重新砌过?”阿随拎着茶壶走进来,顺手整理着桌椅问道。

“阿随,如果,这书馆让你独自做,你觉得如何?”我转头看着阿随,认真说道。阿随楞住了,眼睛盯着我发怔。我笑起来,走到他跟前,拍拍他的肩,阿随自从跟着我后,衣食有保障,十几岁的男孩子发育很快,已经高过我半个头,只是身板儿略显单薄。“先生,要离开这儿吗?”阿随咽咽口水,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以后,别叫我先生,叫我—姐姐,好吗?”我拔下头髻,摆摆头,任丝般柔滑的长发自由泻落下来,披散在腰际。

阿随更惊讶了!他张开嘴,下意识的叫到:“先—姐?!”“是的,叫姐,”我伸手拧拧他的脸蛋,“姐是人,不是神仙,别再叫仙姐了!”阿随脸竟然红了。他没想到我是女子,手脚一下就拘束起来了,拎起茶壶正准备给我倒茶,又放下,赶紧端起茶杯说:“我去换一杯,姐应该喜欢花茶。”我微笑着看着他紧张的背影拎壶而出,忍不住摇摇头,小家伙,才十六,七岁,也像女孩子一样,遇点惊讶就脸红。

近一年了,终于换上女儿装,看看镜前,­唇­如樱桃,不点而红,眉若烟山,深浅有致,肤白胜雪,­嫩­滑剔透,再衬着丰胸柳腰,薄纱轻裹的身段儿,恰到好处的将女人的娇、柔、美、艳尽情展示了出来。

换上淑女装后,第一件事,我要回家。王饶将军府。

经过一番打听,来到自己的家门口,真要命,回家还要打听家在哪里,啊,我的家,这个陌生的家。

手按门扣,轻击数下,应声而开的是老管家摸样的人,还真跟八点档古装剧里的老管家一样的来派。头顶圆形绒球帽,身穿灰­色­长褂,慈眉善目的样子。

“啊!小姐?!回来了!老爷,夫人,小姐回来了!”老管家惊喜过后,直接的反应是转身急奔进院,申报我爹我娘去了。

进到院里,这里虽然也是将军府,但同张永德的将军府却大不相同。张家府里入眼的虽然满是兵器书籍,但藏不住落寞清冷,没有一丝家的温暖。而这里,院子里的秋千架,角落里缤纷的花坛,以及结满果实的果树,和窗户上喜气洋洋的窗花纸,无不显示着主人热爱生活的内心和打理家庭的能力。不知为何,我突然想到张瑞亭那个可怜的孩子,就这样不辞而别的行为对孩子显然是一种伤害。唉,等尘埃落定,我一定要去张府看望那个没娘的孩子。

念至此,忍不住叹了口气,“难道妹妹回来,还是不开心么?”一个男声在身侧响起。转过身来,眼前一亮,一袭银白袍子穿在来人身上,显得气质卓越不凡,俊郎的五官似曾相识。这就是我买桂花糕时见过\却又从他手里逃走的哥哥。

“难道你真不想回这个家么?”来人面含愠怒,傲然近身道。

我瞪了他一眼,“你们给我订的哪门子亲事,若不是我逃走,还不知会受什么罪。”我不想他们再度提亲,来个先堵口再说。

“唉,若真不想嫁,你回来求求爹娘,我这个当兄长的再帮你几句,也不会强逆你的,何必非得流落在外,害娘为你担心。”哥哥眼里闪过一丝责备。

我低下头,娘?我的娘!让她为我着急,我也是不想的,可是,一言难尽,我转向哥哥,问道:“娘的身体如何?”“你还不赶紧去看看娘!”

顺着庭院,来到里面的正房,刚踏进门,“雪儿,是你吗雪儿?!”满含期盼的急切呼唤令我心头一颤,“娘!”感觉真的是见到娘了,扑到床前,床榻上的­妇­人眉目之间与我神似,憔悴的面容被垂下的花白发丝衬着,越发显得虚弱不堪。虽然不是我现代社会里的妈妈,但这眼里的疼爱只有做娘的才会有,心里竟痛似的难过起来,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娘,女儿不孝。。。”我嗓子发堵。

“雪儿,娘终于又看到你了,还以为到死也,,”娘扯过袖子擦眼泪,“娘不逼你,你想嫁谁就嫁谁,不想嫁的娘绝不逼你,只是,你别离开家,在外面一个女孩子,怎么过的啊?娘日夜担心。”不能让她再为我流泪了,我暗暗发誓。这一年多的时间,娘没少为我担心受怕。

“娘,你放心,女儿再不会离开家不会离开娘的,女儿,真的,好想娘。。。”想起在外的孤苦飘零,我真想永远做一个有娘疼有娘爱的膝下千金。

正在我们娘儿俩抱头哭的当儿,一记闷棍打在我后背,“啊!”我痛得惨叫一声,立刻起身,下意识的抓住接着抽来的木棍条儿,瞪眼怒视着眼前这个和我一样怒气冲冲的中年男人。

“你还回来?敢回来就敢吃我几棍!”中年男人使劲夺回被拽的木棍儿。原来是我爹!

“老爷,求你饶了孩子吧,她还小还是个孩子,再说这一年多,女儿在外头也吃了不少苦,求求你,老爷。”娘拖起虚弱的身子,挪下床,死死拽住扬起的木棍。“活该,逃婚是她自己做的,吃苦是她自己找的,怨谁不得!”爹咬牙重重的吼道。

周遭

“你不征求我的意见,随便找个男人我当然不嫁!”我别过头,倔强的看着桌上的纱灯。

“随便找个男人?刘大人府里的公子是个随便的人?谁不知道刘家位居显赫,刘公子本人知书达理,这样的人家不知有多少女子想嫁,你还逃婚,让我丢尽脸面!”爹气急败坏的数落着。拿木棍的手微微颤抖,我转身看着他,眼睛里冷静万分,“好,就算女儿不孝,忤逆了爹爹,但是,女儿已经有意中人了。”

“什么?你!好大的胆子!”爹气得胡须在抖。看到这样的情景,我决定还是说穿罢了,“爹,他是—”“是谁都不行,你私定下的人,我王府绝对不承认。”爹一抬胳膊,含怒拂袖而去。

又是晴朗星夜,寂静的王府在星星点点灯光和温柔如水的月光下,似乎被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本来人就不多的王府,此刻都在自己房间里休息的下人也出来很少,只有巡视的家丁偶尔出现在回廊或庭院里。

一条黑影翻墙而过,来到我的窗外,轻叩窗棂。正欲睡觉,突然见到窗户上的人形侧影,先是一惊,随即又是一喜,是胤。

迎他入门后,忍不住扑进怀里。胤扳起我的下巴,将潮湿、温暖的­唇­印在我正想说话的­唇­上。一阵激荡的热吻随即而来。

许久,我想起来要问的话:“你深夜来这,要是被人看见,对你名声不好的。”

“丫头,你怎么不考虑你呢?我若被人发现,就直说我来看我媳­妇­的。”胤油嘴滑舌道。不待我回话,嘴­唇­又被他强行堵住,身子一轻,被他拦腰抱起,向床铺走去。

夜里三更,醒来,头下枕着他铁般健壮的胳膊,睁眼望去,他如山般壮实的身体紧紧圈着我娇弱的身躯,我稍微动弹,他立马醒来,警觉的一跃而起,环顾四周,警惕的望向门窗。

“­干­嘛?怕我爹爹来?”看他那样的紧张,我不免好笑。

“不是,多年在外行军打战养成的习惯,睡觉也只是半着,稍有动静就会立刻清醒,只有这样时刻防备,才不会给敌人可趁之机。”他严肃的说着,打了个呵欠,重新躺下。

我推推他,“胤,咱们没成婚,还不能像夫妻一样的公然出现,要不,你找个媒人来我家跟我爹娘提亲。”

“明天我先跟我娘说说,娘最疼我,将来一定会好好的待你。”闻言,我笑笑,当然,婆媳相处之道,还是懂的,虽然我受的是二十一世纪的高等教育。

时事纷乱,导致外面政治局势更是动荡不安。显德四年(957)春,周世宗带领赵匡胤征战淮南,攻克寿州等要地,南唐被迫乞和。南唐主鉴于赵匡胤作战勇猛,深得周世宗信任,便用离间计挑拨两人之间的关系,先是故意派人带书信给赵匡胤,送上白金三千两,虽然黄白之物人人爱之,但赵匡胤还是豪不犹豫地把那白金全部上缴国库,南唐的离间计未成达到目的。又想出其他的招数。

匡胤随军出征已有数月,自上次他说托媒人来这提亲后,转眼快小半年了,虽然许久没见他的身影出现,但并不寂寞,整日调弦抚琴,填词作赋,只希望等到他来的那日,能从中感受到多日来我的相思情怀。

“小姐,老爷叫你去前厅。”丫鬟平儿端来一碗银耳羹,轻轻放在书桌前,回头冲我笑道。

我起身,走到镜前,整理衣衫,奇怪,平时里,爹爹知道我白天在书房读书练琴,吩咐过下人不许过后院吵扰,怎么今天有事要找我吗?

“平儿,我爹爹找我有事?”我将耳边落下的一缕发丝绾在髻上,“小姐,今天来了客人,老爷叫你过去,好象跟那客人有关。”

“客人?什么样的客人?”我心里一跳,第一反应是匡胤托媒人来提亲了,这样想着,脸上不觉红了。

“咦—”平儿没说下去,我转头看她,正对上她惊异的眼光,“小姐,你的脸好红哦。”这丫头,明明看出来我在想什么,却故意装成惊讶的来取笑我。

“是他派人来的,对吗?”顾不了这么多了,我急切的问平儿。

“他?哪个他啊?”平儿还是装成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我伸胳膊给她一通扰痒痒。“呵呵呵,我说我说。”平儿受不了一连串的痒痒了。

“好象说是为将军府来作媒的。”小兰点点我的鼻子,“逼着人家说出来,我看啊,就是他来提亲的。”

他终于来提亲了。我欣喜若狂,冲到水盆跟前。把脸重新洗了洗,头发散开又重新在头顶绾了个漂亮的双月髻,后面仍然披散着,似黑云般顺滑而下。

快到前厅时,远远听见父亲正与来人说话,不由放慢脚步,仔细倾听。

“大人,既然没有异议,小的这就回府禀告将军,择吉日再将彩礼送来。”奇怪,这人说话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好象在哪听过?我正思索着,爹的声音响起了。

“好的,劳烦管家,等王某跟内人商订下来后,自当请张大人与小女见面。”是爹爹的声音。张大人?什么?不是赵家来提亲吗?张大人是谁?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不是匡胤派来的媒人?

“慢着,“想到此,我现身出来,看了看爹爹,他一脸满意的笑容正慢慢漾开,好象很高兴这门亲事。我转身面向来者,问道:“敢问这位----啊,是你?!”来人微微一怔,泛起理所当然式的微笑,,还礼后答道:“小姐,在下正是张府管家,人唤姚伯。”

我当然知道你是姚伯,在张府来来去去的教书,迎来送往不是姚伯又是谁,只是这姚伯竟然一眼就将我认出来了,倒是我没想到了,另外,张永德不是有侍妾吗?难道再娶一门做小?想到小妾,我不禁气不打一处来。

“见过姚伯,请问您今日来,是替张将军提亲吗?”

爹爹见我直言不讳,面子上有点挂不住,在我身后使劲的“呵咳”的假装咳嗽,我明白爹爹是在提醒我不要说失礼的话,但是,顾不了这么多了,再含蓄下去,我就只能嫁给一个不爱的人。

“回小姐,是给将军提亲。”姚伯微低着头,眼睛看着我的脚。

“哦,不知道将军是不是健忘了一件事,很早前我告诉过他,其实我早有意中人,眼里是容不得其他人的。”我语气坚定的昂头答道。

“这,老奴不知,还是小姐自己告诉将军吧,老奴只是代信来而已。”姚伯冲我爹那方向施施礼,正欲告辞,“慢着,请姚伯转告将军,这事不可能,不过,承蒙错爱,无胜感激,将军的恩情雪衣只能来世再报。”

姚伯笑笑,弯腰行礼退出,回去复命了,爹爹却气得胡子颤抖,几乎晕倒。

“你,你说,你究竟要找什么样的人家才算满意?”爹爹的手指戳在我额头上。长衫因为气愤微微抖动。

我盯着爹的小腿肚子,倔犟道:“不想嫁给他!”

“不想嫁给张将军?上次刘大人的公子哪点不好你不也是逃婚了?张将军乃皇上跟前的红人,你就看不上眼,你,你,你难道想嫁给皇上不成?!”

“爹爹说得正是,我要找的郎君,将来一定要做帝王!而且还是名垂青史的好皇帝!”我目光灼灼的看着爹的眼睛,以示坚定。

涌回

“反了,反了你这逆女,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让人听见还不抄家斩首?”爹爹吓得脸­色­失常,赶紧走到窗前,四处张望。

“爹爹,你听女儿解释好吗?”只好跪下了,挪着向前几步,抱住爹的双腿。

爹爹挥挥袖子,示意说下去。

“爹爹若是疼女儿,自当尊重女儿的意愿,成全与意中人约定三生的盟誓,反之,爹爹若是强迫女儿嫁个自己不爱的人,女儿……宁愿一死!也不遗憾终生,只是,女儿不能尽孝了,还望爹娘自己珍重。”话未说完,鼻子发酸眼眶红了。

“冤孽!你说,你中意的是谁家的儿郎?”爹爹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说道。

“他就是眼前跟随御驾出征南唐的禁军殿前都虞侯赵匡胤。”小心翼翼的看着爹爹的脸­色­道。

“赵将军?”爹爹一楞,怒气似乎减弱了一些,接着重复一句又问道,“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女儿在上次逃婚途中不幸被马车所撞,失去记忆,正是被他所救,否则,今日见爹爹恐怕已是难事。”偷偷观察了下爹的脸­色­,还好,不似刚才那般气急败坏的模样,“哦,原来如此。”爹爹情绪安定许多,看来对赵匡胤印象不错。他不言语,只是抚着长须默默思索,踱来踱去。

“雪儿,早知是赵将军,爹爹也不为你亲事担心着急了,这样吧,如果赵家派人来提亲,我与你娘绝对不阻止。”爹爹看定我,眼里满是无可奈可的怜爱。我跳起来,一把抱住这个刚才还怒气冲冲的爹爹,在他花白胡须的脸上响亮的亲了一下,“好爹爹,谢谢。”“哎哎,你这孩子,越来越不知道规矩,哈哈。”爹爹被我举动吓了一跳,但显然非常高兴……

家里总算搞定,现在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我在家里扳着手指,静等胤来提亲,却不知他在战场正浴血奋战……

此刻后周军队驻兵六合,虎视天下。

赵匡胤以为自己是韩令坤的坚强后盾,其实是后周军队整个江北战局的一面盾牌,他只有区区两千人马,却要承受全部南唐援军的反攻。

李景达,南唐开国皇帝烈祖李升第三子,为南唐皇室中第一军事强人,这次是他领兵出征。

历史证明,李景达不负盛名,他渡过长江以后,一边命令手下强攻扬州,击败韩令坤,以震动后周;一边却悄悄地脱离主战场,绕过后周所有的人马直扑两国交战的焦点所在地----寿州。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他原来打算利用偷攻寿州来直接打击柴荣,可是天意却让另一位天降大任的人物同时也选择这个地方来完成肩负的使命。

这个人就是赵匡胤。

也许是天意。两人相同的是都看中这块地方作军事据点,不同的是,赵匡胤比李景达先期到达六合。虽然时间上他占优先,但军力上,却是对方的十分之一,并且,李景达的两万人马都是南唐军中千里挑一的­精­锐。

怎么办?如果退,相信没有人会责怪他,包括柴荣。因为人马实力实在悬殊太大,最紧要的是赵匡胤毫无准备,他只是带人来迅速执行战场纪律,为了速度,军需战备刀枪箭蔟他都没有带足,但是后退的话,李景达这支突然而至的大军就会改变整个江北的战局。

因为,现在没有人知道这里有李景达这支军队的存在!

面对生死考验,赵匡胤下达了一连串令人膛目结舌的命令。

首先结寨,集结所有兵力,不分偏寨,不要呼应,不让敌人知道我们的兵力虚实,然后在营寨前竖立我赵匡胤的认旗,让南唐人知道挡住他们的是谁,而后赵匡胤开始了真正的冒险,他重新亮甲红缨跃马出寨,在南唐军队前耀武扬威,旁若无人。但是老天在上,这一次他没有主动冲到李景达面前大呼小叫,问一下南唐人到底谁有种没种,他所做的一切,都为了制造烟雾,把李景达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而李景达真的上当了,他不明白赵匡胤到底虚实如何,但是赵匡胤是谁,都立过哪些战功,却是所有的南唐人都知道的。

因此,小心翼翼的李景达一直观察着按兵不动,派人四面打探小心防备着,竟然,让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他的耐心真是无可挑剔,他居然观察了四天!

四天后,他终于不再等了,可是当他们吹响发兵的号角时,赵匡胤的大营里却冲出来一群像是集体被马蜂蛰过的士兵,疯狂冲击,跳着叫着,将列队整齐,举着刀枪,听命令,听指挥,稳打稳扎的南唐大军打得手足无措,落花流水……

李景达慌了,他不明白小心的结果是等来一群疯子,他更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后周军都不按常理出牌,兵家行军作战的大忌就是从战斗一开始就不留余地,全力冲击,这样很快的后力不济,容易就会全线崩溃……

当匡胤后来向我描述战场上计谋取胜的惊险和景象时,为战场上斗智斗勇的惊险较量倒吸了口凉气,“原来你根本就没有把握,只是全力一搏,李景达等人真被你给唬住了。”

“他当然不知道,如果不胜,我们不堪设想,因为没有援军,没有后备,只有这些人马,必须一鼓作战,绝对没有第二次的机会!”匡胤线条刚毅的脸庞在月光下像太阳神一样的光彩魅力。

“胤,难道没有怕的士兵?”我在他温暖舒适的怀里倚靠着。

他先是沉默,眼神变得冷酷,幽深,望着远方模糊的某处,虽然没有说话,但我感受到他心里在承受很多难言的滋味。

“蜜儿,战争是残酷的,阵前的逃兵比敌人更可怕,但凡是有一丝临阵后退的行为,只有一个下场,杀无赦!”他冷冷地吐出最后三个字时,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似乎感觉到我的害怕,他搂紧了我的身体,嘴­唇­在耳后轻轻吻着,“胤,我不喜欢战争,不喜欢你杀人。”无奈对他说着,但是明知这是句没有意义的话。

“战场上你不杀人,人就会杀你,如果我和你一样慈悲为怀,现在能搂着你的只有空气了。”说着,他呵起我颈部的痒痒处,闻言,心里一酸,眼泪和着笑容一起下来,是的,既然很多事情无力改变,那么,保存生命,就是最重要的事。

天机

夜凉如水,秋风掠过,树影婆娑。我俩倚靠窗前,望着皎洁似玉盘的明月,窃窃私语。

“胤,你每次都悄悄来,哪天被爹爹看到,还不一顿板子等着。”我推推他,躲避着在我脸上蹭的胡须茬儿。

“真要挨板子时叫我来替你挨,”搂紧我的腰,他接着说,“过完腊月,我娘就差媒人来提亲,只要你爹娘允了这门亲事,新年时候,就能抱着我的蜜儿踏踏实实睡觉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万分得意。

我扳着手指头算了算,离腊月还有三个多月呢。如果正月里提亲,正好过年办喜事。想到要蒙盖头,坐花轿,喝合欢酒,就像电视里看到那样既传统又热烈的中式婚礼,心里不免开始欢呼,脸上自然漾开了笑容,突然身子被一把抱起,“哦,不行,这是我家,随时爹娘来的,求你。”我笑着低声央求,只感觉到他的欲望膨胀高涨,呼吸声粗重有力,脸上的情迷之态已经不能控制。

“蜜儿,好蜜儿,给我吧。”他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欲­火­,用­唇­舌从我脖子里伸进,剥开薄薄的睡袍,在雪白的胸前亲吻。

“不要,这里不行。”密集的热吻使我的挣扎反抗变得娇柔无力,没有起到回拒的作用,相反更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他不说话,因为嘴­唇­已经被娇­嫩­的肌肤霸占了,强烈的吻印在我的身体上肆意游走,面对这无法控制的蛮横爱意,我知道,除了顺从的任其所为,没有任何选择。

突然,院里传来脚步声和轻微咳嗽声,好象有人走过来了。我咬了他的耳垂一下,要是让人看到,我还怎么出嫁。匡胤坏笑着一跃而起,掐了下我的脸蛋,闪到床幔后隐去身形。

“雪儿,睡了么?”门外响起沙哑的声音,是爹。

我凝神急速思考,怎么办,万一回答,爹有事进来,发现他才不妙,不如不吭声罢。我没答应,紧接着却又听见一个­妇­人的声音响起:“他爹啊,你说你急什么,孩子睡了,明天再说吧。”外面没有回答,似乎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我松了口气,说:“出来吧,他们走了。”床幔后一点声音都没有,我又说了一遍:“喂,可以现身了,警报解除了。”还是一丁点声音都没有。

奇怪啊,难道他不在那里?我纳闷的绕到后面床幔处,拨开高高垂落的床幔,寻找他的身影。正疑惑着,被一双手从后面抱住,急促呼吸时的气息草木般清香,结实的胸膛像山一般宽阔,温润的­唇­,强壮的手臂,蛮横霸道的动作,除了胤,还能是谁。

低吟一声,深深满足于这武力十足的拥抱,动弹不得却有另一种安全感,在你怀里,我是如此的愿意被擒获。成为你掌心里的猎物,哪怕是你爱的蹂躏,心甘情愿。

时间转眼进入了四、五月份,天气变暖,春天来到了人间,而后周人的寒冬却开始了。

天,开始下雨,淮河和长江的水位骤涨,南唐巨大的战舰开始纵横水面。无论想到哪里,都可以朝发夕至。但后周连一条船都没有,所有的士兵都是旱鸭子,连过淮河这样宽阔的河面,都不敢坐船,得搭出浮桥才行,在主战场寿州城下,后周就麻烦更多了。

因此赵匡胤在后周帝柴荣的安排下,随御驾一起回到了开封。

柴荣一回到开封,没有时间休息片刻,因为国内所有的百姓和将士都在等着他解决一个最大的问题,吃饱肚子!

当时在战乱中,产生了大梁的无主荒地,鉴于此情此景,柴荣规定,无论是谁,都可以在无主荒地上耕种,田主三年内归来,土地可以归还一半;田主五年内归来,归还三分之一,五年后回来,土地就更改主人属于现有人。可是田主是被契丹人掳去的,就另当别论。五年内归来,归还三分之二;十年内归来,归还一半;十五年后归来,天地就另属开垦者。

只此一项,即活民无数,可谓功德无量。

而后,柴荣开始了建城工作。要知道,在后周时,开封顶多只能算个县市级的城市,它在唐代以前从来没有担任过任何朝代的首都。在五代十国里当选的都不能算数,那些来开封短暂霸占的人只在乎城墙够不够高,护城河够不够宽,城墙垛子够不够结实,其他的,他们才不管。但是,柴荣管。

他把街道拓宽,而且加筑外城,发动十万民工前后­干­了三年,终于让开封府变得初具宏伟建筑的规模,当然也为后来的赵匡胤修好了房子。

这日,奉娘吩咐,去西街绸缎庄新到的一批货里选下一季需要的衣料花­色­。

行至街市,五花八门的街头小玩艺令人流连忘返,东看西瞧,几乎忘了出来目的,直到碰到府里买菜的丫鬟。

[奇]“小姐,太太等你回去,说有人带来礼物给小姐。”平儿一脸汗水急急的说道。

[书]“哦,知道了,不过,我还没去绸缎铺子那儿呢,一会儿回去。”突然想起出来的目的,“好啦,我先去了。”眼看日上三竿了,赶紧办正事儿要紧,我提着裙边一溜小跑起来。

[网]一不小心,肩膀撞到一个举着相术方旗的人。

“先生,对不起。”我连忙道歉,为自己的莽撞。

“姑娘不必在意,撞与被撞也是缘分,看面相姑娘将有大福大贵之命,只是,,,”他停顿下来,我皱皱眉,“只是什么?”“不如让本人为姑娘占卜指点一番?”相士十有八九都是这样说话,故弄玄虚而已。更何况,我一未来人,何处是我家我还不清楚,七百年后的事我都知道,还有找人家占卜的必要吗?

“不用了,我还有事,再见。”我点点头,礼貌­性­地笑了笑。错身走开。

“既知将来事,何必强作理。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沧然而涕下。”相士唱着长声慢慢走过,我一惊,好一个“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他一相士如何得知我悲凉的思乡之情,蓦然之下,停住脚步,回首望去,相士正捻须意味深长而笑。

难道他是世外高人,能告诉我回去的方式?

心里一凛,跨步追至跟前,仔细打量,此人并无特别之处,面目平常,装扮朴素,唯一令我眼睛一亮的是他腰里的一个环状彩­色­宝石分明是现代工艺才能制作的琉璃石。

啊?难道他也是从现代穿越而来的?

我的疑惑顿时浓烈起来,低首施礼过后,问道:“敢问高人,刚才有一语尚未明白,听高人说,我的命运大富大贵,实不相满,家父位居高官,难道不算大富大贵?”

相士微笑道:“富贵来自本身,姑娘既然都知道自己的命运,何必问在下呢?”

我心里突然猛跳起来,他,为何能明白我要问的真正含义?激动之下,感觉背上一阵汗出,“你,知道些什么?我的命运会怎么样?”着急之下,语调竟然变得蛮横无礼。

相士并不生气,只是整整幡旗,认真的说了一句话:“富贵来去天注定,福祸人为犹未及,天机不可泄露,否则大祸其身。”说完,飘然而去,转眼竟然不见踪影。

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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