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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生

这些年,一幕幕被处死的贪官画面一样在赵晋脑海里一一浮现,他的手脚开始发抖……

别说五百贯就处死,这十坛金子,又该是多少罪过?……

赵晋手脚冰凉,哆哆嗦嗦的回到后堂,晚饭也无心吃,只是提心吊胆的躺在床上,连声叹气。

皇宫内,御书房里,赵匡胤也在沉闷的踱来踱去,心里充满了失望和悲哀……

多么希望今天看到不是真实的啊,多么希望那些瓷瓶打开后是满满的海货或者其他什么都行,只要不是那些黄澄澄的东西,这心里,都会舒坦很多……

想起历年来因为贪赃枉法被处死的官员,赵匡胤一一记得,都是自己亲自下的处罚令!

建隆二年,商河县令李瑶因为贪污被处于杖击刑而死,供奉官李继昭因为卖官盗官被斩首弃市;

建隆三年,员外郎李岳等因为贪赃受贿被斩首,河务官王训等人被克扣军粮,从中牟利,被斩于市;

乾德二年,宗正卿赵励,因贪赃受贿罪,被杖决后削职为民;

开宝元年,大将石延祚因监守自盗被斩首弃市;

……

很多很多,但凡是犯了罪的官,不论大小,一律按大宋的律法受到了惩治,不管谁来说情,自己都不曾姑息。

可是,赵晋,是跟随自己从陈桥兵变时就开始生死与共的部下,如果因为他的贪污受贿,不过问不惩罚会不会引起旁人的闲言碎语?自己不是宣扬“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么?今天那十坛子金子啊,真叫人为难,是治他还是姑息?……真不愿意相信自己情同手足的丞相因为一点点黄白之物就栽倒,从感情上来论,他甚至比光义更贴心,更忠诚,仅仅一点财物就治罪,似乎说不过去。也不是一次了,想当初,弹阂赵晋的人大有人在,大理寺雷德骧就曾经在大庭广众之下声­色­俱厉的痛斥丞相收受贿赂,敛金聚财之事,当时为了维护丞相的颜面,将手中的玉斧直接击在雷德骧的门牙上……后来,权三司使赵砒又告发赵晋仗势欺人等等,自己都不加追究,籍希望不论真假,赵晋能有所警觉,不再无视律法­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唉,当年壮志凌云、聪慧­精­明的人,怎么也学着那些贪官污厉一般,独爱收藏这些财务了呢?枉费了朕的一片苦心啊,实在可恨,他怎么就一点都不体谅朕呢,多次为他开脱,不就是给了一次又一次的机会让他自己去反省吗,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以身试法呢……

赵匡胤痛苦思索着,一时也拿不下主意该如何是好……

端倪

与此同时,也有人在为赵晋感到头疼……

开封府里,赵光义在书房的密室里秘密接见了一批心腹人员。这些人员渗透各个职能部门,涉及范围之广,令人不可想象。这是赵光义多年来苦心经营起来的一帮人马。需要这些人做什么,不言而喻。

宋朝开封府,相当于开封市市长的意思,这个职位曾经是柴荣以下四位皇帝的专有位置,但是,像历史里记载的“寇准,包拯,欧阳修,范仲淹,苏轼,司马光等等,都曾经在这个位置上留下过足迹。

公元971年时,它是属于赵光义的!

而此时,赵光义做开封府府尹已经十年了,他的权限并不明显,当赵匡胤在开封时,他就只是个府尹;而当赵匡胤出征的时候,他却可以管理和处理皇帝权利范围的事情。他是赵匡胤最信任的人,也是多年来皇帝身边最值得信赖的人。

只是现在,赵光义对自己的位置有些腻烦了……

赵晋是其中让他头疼的第一块石头,他想自己顺利走路,这快石头必须解除!

一个丞相,说起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么这个万人里,肯定是不包括自己的,堂堂当今皇帝的亲兄弟,哪管你什么丞相位尊,皇帝的亲弟弟难道不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吗?好象这个赵晋,并不明白事理,三番五次对我开封府管理的事情显示出Сhā手的意图,难道想用相位凌驾在我这个亲王之上?此人不除,以后会因为他头疼的!

赵光义的想法得到所有同僚的支持,不管是处于妒忌还是对赵光义的效忠,赵晋专宠的日子也太长了点,是到了该清算的时候了,更何况,他的手,并不是­干­净得让人无话可说……

随着季节的变化,天气越来越热,快到夏季了,枝头果实也逐渐成熟起来,在御花园的后院里,采到不少新鲜的水果,用缠着丝锦的竹篮摘了满满一篮,挎着香香的水果,吩咐随行的宫女们散去,独自向胤的寝宫走去……

这刚摘下树的果子散发着自然的芬香,胤忙于政事,一定料想不到我会亲自采摘水果去找他。

快到寝宫的时候,太监王继恩迎上来了。

“娘娘,这是。。?娘娘稍等,待奴才进去通报皇上。”

“慢着,皇上可在?”看他一脸慌张,不由奇怪。

“呃,皇上正在休息,……小睡……”他弯腰低头答道。

“那不劳公公,本宫只轻轻进去,看看皇上,不会吵醒的,你下去吧。”

“这,皇上吩咐过,小的……”他越是支吾越说明有鬼。

“好啦,你下去吧,皇上怪罪下来,本宫承担!”说罢,也不理他,径直向里面走去。

进到寝宫时,也许皇上真的在小睡,轻手轻脚的掂着脚尖,将沉重的水果篮放在门口,看看他,再悄悄离开……

女人的哭声从里面传来-----

就像刹车装置起作用了一般,听到哭声,先是疑惑,后面的谈话更是令人呆住了!

“若是早知是今日结局,该早寻个无人的山谷去了才好……”女子的声音,悲切切的。

“唉,都是朕害了你啊,当年的一番好意,没想到,竟成了害你的根源。”胤叹道。

“哥哥,妹妹愿意在宫中佛堂吃斋念佛,为哥哥日夜祈祷平安……看来,这女人对胤是一往情深。

“你且起来,切莫悲伤,今日得见,实感安慰,原先不知你是这样生活,若知道,早接来宫里了,朕不明白,为何多年来,你不来告知朕你的所在呢?……胤的声音。

“你我相遇时,大家萍水相逢,身份平等,后来哥哥得天下,成了号令天下的英雄,妹妹再来烦扰,恐有攀龙附凤之嫌,另外,妹妹此生心意已决,侍奉哥哥不成,就侍奉佛祖,寒灯青衣,一生不悔……”

这是谁?似乎与胤有段因缘,听声音,年纪也不年轻,胤对她的珍惜之情从话语上可以感觉到,可是,她是谁呢?

正思索犹豫进还是悄悄退出的时候,胤背着双手从里面走出来了……

“咦,爱妃何时进来的,王公公怎么没通报朕呢?”胤惊讶道。

为了掩饰刚才听到了那番对话,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于是笑起来,指指门外那篮新鲜的水果,道“还不是想将臣妾亲手采摘的水果献给皇上。”

胤展颜笑起来,走到门边,拿一个果子,放在鼻子下闻闻,点点头说:“还真香呢。”

见他并没有在意我突然出现是否会听到什么,赶紧接着说:“那臣妾亲手削一个皇上尝尝?”胤笑着点点头。

选了一个又大又熟的苹果来在外面的,洗­干­净后,进去,果然,一个眉目端正,身着一身白衣的女人在外屋坐着,眼睛低垂,神情平静。

“啊,皇上这有客人,那,臣妾回避吧。”假装刚刚看到,放下果子,准备走开。

“不用啦,这是朕的一位故友,爱妃不用回避。”胤轻松的声音里,让我感到一丝安慰,看来,他对她,不似她对他。

听到胤的“爱妃”称呼时,那女子突然抬起眼,目光直直的盯过来,将我从头至脚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然后行礼道:“贫尼见过娘娘”。

原来是一出家人!奇怪的是没有穿尼姑的服饰,也许是为了不引人注意。既然是出家人,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胤乃天下第一伟丈夫,相信暗自爱恋他的女子不计其数,先不说外面,就这宫里的,都无法计算。看这女子,年龄应该也三十开外了,虽然眉目清秀,但也不是天姿国­色­,就算曾经跟胤好过,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想到此,心里轻松,脸上的笑容慢慢绽放……

险象

看她笑得如此的甜蜜,想必万千宠爱独占一身,这大宋的后宫,居然是一个亡国妃子独享圣恩,自己命薄,有缘结识天子,却无缘陪伴侍奉,造化弄人啊,想当初与他相遇时才年华二八,一晃十几年啊,自己最终守得只能在佛堂念佛吃斋,尘世间的情和爱老天注定与我无缘,这一生,都是白活了……

女子起身行礼,与皇上作别。

胤叹口气,道:“那庵堂朕回头修葺一新后,再做打算,暂时,只能委屈妹妹了。”

女子淡淡一笑,行礼,转身随宫女飘飘而去。

见她走远,胤搂着我,笑道:“悄悄进来,用意何在?”

“哪敢在皇上面前别有用心啊。”轻轻别过脸,稍稍推开一点他的身体,胤最喜欢的是欲迎还拒的娇羞。

“还敢说不是,不怕犯了欺君之罪……”他的手开始上下游走。

“咯咯…。。”被扰得痒痒了,只好往里面躲去,最后倒在床上,正合了他的心意……

和赵匡胤相遇以来,记忆里就没有这个女子的印象,那她,究竟是谁?看样子,和胤的关系胜似兄妹,来寝宫,竟然可以随便出入,像这种待遇,就是妃子们,也不是谁就能做到的。她来找的皇上,还是皇上召见的她?不管是哪一方为先,目的何在?会不会背后有什么秘密,如果真有,万一对胤是不利的因素……那么,一定要先了解此人身份……心里疑惑越来越多,想来想去理不出头绪,也许,问个知情人,可以查出点端倪。

问谁合适呢?大内总管王继恩?不行,他这人面上和和气气的,好象慈善得很,但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的给人感觉内心不太踏实,何况,他是皇上身边的人,口,自然是封得死死的,谁要从他口里知道点什么,没准他已经先通报给皇上了,不能让胤知道这件事,需要暗暗的进行,以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问张永德?他跟随赵匡胤南征北战多年,俩人情同兄弟,当年柴荣在位的时候,他是赵匡胤的上司,按说,对胤的一切行踪了如指掌,也许,他知道那女人是身份,和胤的关系是什么,只是,现在他是胤身边的黑衣卫士,秘密执行很多不为人知的任务,如果这女子牵涉到其中某些秘密,以他的为人,他是不会说的,虽然知道他对王雪衣用情深刻,但效忠皇上,可以让他放弃一切,这,恐怕也是其中要做到了。

问赵光义?他从十几岁跟随兄长闯荡江湖征战南北,不说立下多少战功,但大小事经他眼发生的应该清清楚楚,如果说,胤的一切,谁是最了解的人,他是首要人选,不过,按当时的年龄,他小兄长十一岁,胤在二十来岁发生的事情,他能知道?那时他还是个小孩子啊。

……

老天,问谁呢?这天下能帮我的还有谁?

思索是件艰难的事情,特别是久居深宫后院了,很多外面发生的事情都不是自己看到的,通过旁人的描述,了解一点,时间长了,触觉开始迟钝了。

那么,谁是能帮我的人?

有了!这时候,只有他,能帮到我,并且无声无息,不会引人注意!

河北的正定,这里离开封城并不远,马车上颠簸一天下来,骨头跟散架了一般酸麻,好在,目的地终于到了,看着门口高高的匾额,上面俩个大字“高府”终于长出口气,到了!

是的,可以帮我的,只有高怀德。

自周世宗年代起,他就和赵匡胤一起浴血战斗,十几年过去了,经历了几番变化和起伏的他,相信对胤的一切都是熟悉的,尽管因为燕国长公主的去世让他驸马职位被削,但他对胤的忠诚一直不会因为这些而改变,如果有的话,那他就不是高怀德了!

敲门而入时,家仆早已通报了。

会客的厅堂里,高怀德正襟危坐的,迎接陌生的访客。

一身男人装扮的我,他怎么会一眼认出呢?

果然,他神­色­诚恳,做请坐的手势,道:“请问,先生光临寒舍,可是朋友所托?”

忍住笑,清清嗓子,道:“确实,在下有要事有求将军,只是---”说着,看看家丁。

高怀德明白,喝退下人。

“先生现在可直说了,不过高某有言在先,现如今高某一身轻松,涉及朝廷政事的要求,恕无能为力!”他从来都是直接爽快,这就是他的人格魅力。

见四下无人,伸手拔去脸上的三缕胡须,见这古怪行为的高怀德眼睛瞪成圆形了!

“啊!”他惊讶的看着我。

见眼前的男人将胡须一一拔掉,是高怀德万万没有料到的,他惊讶至极!……

终于脸上舒服了,粘上些胡须,很不舒服,见他的样子,不由笑起来……

“将军,不认得本宫么?”脸上清爽了,很开心。

“啊,是娘娘!!!”他更惊讶了,但马上作礼,“微臣叩见贵妃娘娘!”

“这些俗礼咱们就免了吧,现在对着这身男装,将军不必多礼了。”

高将军仍然低头沉默,不敢抬头,我知道,他心里那件事还在那梗着,也许在他认为,再见我,对皇上是种不忠。

“将军,你放心吧,今日前来,皇上并不知晓,而是本宫有事前来求助将军……”见他尴尬,只好赶紧说点其他的让他自如些。

见我提到求助的话题,高怀德神情自然了许多,他挺直身板,疑惑道:“娘娘有事求高某?”随即他淡然一笑,摇头道:“高某如今闲居在家,不问朝中政事,只怕无能为力。”

“将军放心,本宫今日来,不为朝中政事,而是有关一件私事请教将军。”见他样子是想推却,不免有些泄气,只好直接切入主题。

“私事?高某从来不问旁人私事,娘娘恐怕找错了人。”他摆摆手,完全一副拒人千里的姿态。

见他明确表示拒绝,心里不免有些生气!于是激将道:“将军未免太过武断了,甚至都不知本宫所为何事,就俨然拒绝,若不是有关当今皇上的……”

听到“皇上”二字,他一惊,赶紧走到门口,四出观察有人在否,见四下无人,折身进来后,低声道:“娘娘能否小点声,事关皇上的话,被旁人听到,你我都要惹下大祸的。”

不是怕人知道背后议论皇上吗?好,我就利用你这点!

煎熬

“将军若是不肯帮我,那本宫只好大声喊了,若有人听见,传到皇上那里,这边独自承担就是,不麻烦将军!”用这招耍赖的方式,果然见效。

“唉,娘娘啊,为难高某了!说吧说吧,娘娘要问什么?”他叹着气,无奈的看着我。

“好,问你,早年间,皇上和一个女尼的可是什么关系?”

“早年间?从周太祖时,皇上就和高某同在军中效力,没听说有什么女尼和他有关系啊?”高怀德纳闷道。

哦?那就奇怪了,难道连高怀德也不清楚?

对了,突然想到,那时,那女子不会十八九岁就做尼姑的,也许,还没有出家呢。

“将军再想想,皇上那时,可有什么相识的女子?”

“相识的女子?那就不好说了,皇上在周太祖帐下之前,可是行走江湖好长时间,沿途会有什么奇遇,也说不准,不过,高某倒是听说过,皇上曾在行走江湖期间做过不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事,那期间发生过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娘娘为何追究此事,而不顾千里之远奔波劳顿?”高怀德诧异道。

“实不相瞒……”见他疑问,只好将前日的所听所见一一和盘托出。

“原来是为这事而来追究,娘娘对圣上的一片忠心,高某自愧不如,只是,按娘娘所说,那女子就算是皇上的旧相识,应该不会对皇上有不轨意图,相反,也是同娘娘一样,对皇上是用情之深。”他严肃道。

听他所言,也是,高怀德文武兼备,他的判断和分析应该有一定的可信度。既然他这样认为,也在道理。

“娘娘请恕高某直言,倒是有些人,娘娘应提醒皇上多多小心。”略一沉吟,他坦然道。

“谁?”胤的安全是我最最关心的,为了他,哪怕想尽一切办法,尽自己所能去保护。

“丞相赵晋和皇上胞弟赵光义!”他的话让我吃惊!赵光义我一直不喜欢,但是说到赵晋,好象没有道理。

“丞相可是对皇上忠心耿耿的人啊,想当初,跟随皇上戎马生涯多年,他在很多大事上的鼎力协助和出谋划策,是皇上至今最为信任的原因,难道他,会有不轨之心?”摇摇头,对高的提醒,我不太赞同。

“不轨倒不至于,但是赵晋的贪赃枉法皇上又知道多少,或者就算知道,是否暗自纵容不究?大宋的法律,难道能因为曾经有功就能藐视?这样的后果,是失去民心啊,难道不是较之不轨更严重的事实?……”高怀德神­色­有些激昂,他接着道:“至于皇上的胞弟,开封府府尹赵光义,据高某所知,这些年,他不惜任何手段,广泛结交天下豪俊之士,在他的幕僚中,不乏名贤大儒,更云集了一大批有各方面专长的才能之士,三教九流,僧道奇人,江湖术士,只要有一技之长的,必欲罗致于自己的羽翼之下,至于朝中大臣,约有半数都是他的心腹耳目……高某,也接到他的拜贴,只是一直未加理睬……娘娘只要细细思量,此等经营羽翼的做法,目的何在,眼下他还未到丰满之际,怕只怕将来……唉……”

他的一番话,令人真正惊讶了!原来,赵光义早已暗自结党营私,耳目遍布京城了,难过,他上次来芙蓉宫,一副万事通晓的样子,此人,真正是胤身边的危险!……

一刻都不想耽误了,只想赶紧回宫,将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诉胤,让他作好准备,或者先下手去掉麻烦!拜别高怀德,一路又是颠簸,直奔开封而去……

本想了解一下那女子的下落和目的才来河北,没想到有了另外更大的收获,深居后宫,若不是今日来到高府,高怀德所言之事,当真一无所知,而皇上,却不知道他所面临的,是悄悄发展、越来越大的危险!

开封城里,丞相府。赵晋的心脏仍旧惴惴不安!皇上,会处罚他所见到的吗?或者说,皇上,会计较他最信任的手下,犯了他最忌讳的罪状吗?按皇上的脾气,只要是犯了大宋律法,不论王公贵族,都是一个字“罚”!可是自己是开国有功之臣啊,杀了我赵晋,一向注重口碑和民心的赵匡胤,肯定会担心落下枉杀功臣、兔死狗烹的历史罪名,最最重要的一点,当今开封府日益壮大的势力,面对胞弟赵光义的所为,皇上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他迟迟不做任何举动,就是念在兄弟情深之上;自己的存在,对抑制赵光义党,是有作用的,这朝中大臣,我赵晋的亲信也不在少数,能和赵光义公开叫阵的,也只有我赵晋,杀了我治了罪,就算对那些上书谏我贪赃的官员有了交代,但是,对赵光义势力的加强,无疑又暗中起了帮助的作用,就凭这点,皇上不应该杀我治罪!……

想到此,赵晋的心里稍微好受点,对付赵光义,是眼下唯一能让皇上继续起用和信任自己的原因!虽然我非皇上血脉亲戚,但正因为如此,我没有谋反篡位之心,自古无官不贪,只是些敛财过度的事情而已,对大宋的江山,我还是忠心耿耿的,仅凭此,皇上应该留我才是!而他赵光义,却是野心勃勃,天下人都能看到,其背后有什么打算,皇上智谋过人,又何尝不知?只是宅心仁厚,唉……

赵晋竭思虑­精­的在屋里思考着对策,怎么样可以让皇上继续信任自己。仅凭自己的力量,现在有点动摇不安,特别是这金子之事闹的,皇上也许有些看法了,需要其他的臣子来帮助自己,他想到了即将成为自己亲家的枢密使李崇矩!儿女即将结亲,这当然是头等的密友,他在皇上身边适当为自己说说话,也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何况,他是当今军权大握之人,他的话,皇上不可能视若无视,对,就是他!

赵晋长舒口气,心情轻松下来。

回到后宫,问侍女,皇上可曾来过,回答来过一次,见娘娘不在,也没问什么就走了。还好,胤没有发现自己偷偷出宫,换了身衣服,真想马上见到他,只是下午一般都是他休息的时间,为了龙体安康,大家都不会去吵扰。罢,也许,明天他会过来。一天时间,也不会有什么变化!还是等等……

没想到,仅仅一天之间,发生了一件事,就令皇上在赵晋和赵光义之间偏离了平衡!

留祸

平心而论,赵晋和赵光义之间的矛盾,大宋皇帝赵匡胤还是明白的。

但是,他从内心来说,倒是乐意有两股势力暗暗较劲,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要高过谁,这样的较劲,正好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场面,自己这个渔翁,随时都可以下手将它们拿掉,就让他们相持不下,倒也无妨,反正最后获利的,是自己这个大宋皇帝!所以,他们的明争暗斗,所有人都清清楚楚,都知道朝中大臣分两派,即丞相一边,亲王一边。但,身为大宋皇帝的赵匡胤,从来不多加偏袒或者刻意支持某一方,而是尽量让双方在各方面保持平衡!越平衡才越有资格争斗!越争斗才越有获利的机会!……

从正常的官场职位来论,皇帝下面就是丞相。而开封府尹,无论怎么算,也只是个知州而已,只不过做知州的人身份特殊,这个知州就意义非凡了,皇帝的亲弟弟,谁能比得过,丞相的官位再高,也是外人,关起门来一家亲的,还不是皇上血脉相连的赵氏家族,所以,尽管开封府府尹从官阶上来说,远远不如丞相位高权重,但只要,赵匡胤不在京城时,赵光义就帮着哥哥做了皇帝该做的所有决定。这是世人和其他臣子们无话可说的,这份信任,谁敢质疑?……

赵匡胤知道这些年,弟弟背着自己­干­了些什么,那些门罗众人的事情,早有密探将行踪底细汇报上来,他始终不想认为,那是一个危险!!!自己的亲弟弟,只是喜欢江湖结交,只是豪情所致,跟其他,也许扯不上关系,如果在这上面计较,倒显得自己疑心较重,影响兄弟之间感情,当初,母后病榻前,不是亲自许诺要好好照顾赵氏家族所有的人吗,不是发誓坚决不做兄弟之间相互残杀的事情吗……但是,身为一国之君,他的敏感和理智告诉自己,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一股不测之风在慢慢刮起……

赵晋身为一朝之相,是自己最为信任的臣子,大宋到今天,他的确功不可没!可是为何谦虚谨慎不能一生保持?眼下稍微太平盛世,就开始放弃清廉,贪欲敛财,真是令人失望!……

赵匡胤叹口气,缓缓踱到讲武殿外面,看着威严高大的皇座,心里充满了感慨!……

这时,太监总管王继恩过来禀报,“皇上,开封府府尹赵光义有急事求见!”

“哦,宣!”赵匡胤心里纳闷,按说,赵光义应该在城里巡视才是,现在急匆匆来求见,所为何事?难道有事发生?……

赵光义急匆匆过来,行过见面礼后,表情严肃的低声道:“皇兄是否知道一件事?此事事关重大,光义前来,即为此事。”

“噢,何事紧张,难道是城中出什么乱子了?”赵匡胤眉头皱了起来。

“皇兄有所不知,丞相赵大人和枢密使李崇矩马上就结为儿女亲家了!”赵光义凑近轻声道。

“哈哈,就为这事?那朕就送份贺礼不就是了,有什么紧急的……”赵匡胤大笑起来,还以为有什么紧急事情了,结亲家,是喜事。

赵光义严肃的面容并未因为皇兄的开怀大笑轻松起来,相反他的嘴抿得更紧了!

“皇兄只看到表面,并未看到内幕啊!”他也皱起眉。

大宋轮到赵匡胤抿紧嘴角了,他问:“结亲,有何内幕?”

赵光义叹口气,似乎在考虑说或不说,赵匡胤并不着急,他倒是想听听一门亲事会有什么内幕。

“皇兄,小弟不知该不该说,朝中都知,丞相与小弟之间,总有不和,此事若非事关重大,光义也不该冒昧前来禀报,只是,这其间的厉害关系,事关大宋江山,身为大宋江山赵氏血脉,怎能不将个中情况向皇兄禀明?只怕说了,又惹下背后……”他顿住,故意不说了。

赵匡胤知他是故意卖关子,不禁微微一笑,道:“你且说,无人说你什么。”

“皇兄,虽然赵大人与小弟向来不和,但是身为臣子,光义希望井水不犯河水,受皇上恩禄,为皇上分忧,其他的人的议论,不能分离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听到这,赵匡胤点点头,心想,光义看重兄弟感情,到底是一胞连带的兄弟,怎么说,也是血浓于水啊。

“可是赵大人就不一样了,先不说他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位尊众臣之首,于己于人至少要有些分寸作个榜样才是,先不说他收受他人进贡财礼和买官进爵的贿赂有多少,光是这几年敛下的不义之财富可与国库相比,皇兄若是将他以贪脏枉法的理由法办了,国库不是大大充实一番了吗?这都罢了,只是他的贪心使然,可是和枢密使的结亲,可以将手中的权利扩大到将来皇兄都无法掌握的地步!自古军政分开,天下太平,如果赵大人和李大人结为亲家,那就真是做到了军政一家了!这其中的厉害,皇兄怎能不计较?……”

赵光义的话真的让赵匡胤大吃一惊!当然!任何一个朝廷,都不希望掌握政权最大的丞相跟军权在握的大臣勾结一起!

他不吭声了!低头沉思着,想着光义的话,但他并不混淆自己的思维和判断,……光义的用心……当然也有真正因为结亲产生的其他目的,或者后果!……对于赵晋和赵光义之间,是该有个取舍了……他需要仔细的考虑!……

赵光义伸着脖子,在一边静静观察着皇兄,心里也瞬间想到很多很多……

赵匡胤踱来踱去,脚上鞋后的绳子松开了,拖在地上,他并未感觉到,仍在思索……

赵光义注意到了,蹲下身,伸手示意皇兄停住脚步,然后不紧不慢将赵匡胤脚上的绳子轻轻系好……

赵匡胤看着低下身子为自己系鞋绳的弟弟,一股亲情带来的疼爱涌上心头,他想起小时后带着弟弟在外面玩耍的种种,想起弟弟从成|人懂事起就跟着自己南征北战、生死与共,想起母亲临死前的托付,想起身为兄长却无端怀疑一些可能一生都不会发生的事情……等等,看到眼前身材高大,英武成熟的弟弟,想到当年那个瘦小嬴弱,跟自己后面闯荡的男孩,心里一时感慨无数……他眼睛有点湿润了……

因为赵光义一个小小的举动!大宋皇帝赵匡胤作出了一个对自己不利的决定!可惜,只有历史才能说明,他的这个决定是错误的,此刻,谁的话,都不能改变他的心意!

他决定,为了防止外族人员野心膨胀,削弱丞相势力,势在必行!

可惜,我并不知道,其间发生的一切。

倒塌

见到胤,已是次日傍晚时分,胤心情愉快来到芙蓉宫,等待已久了,他来了,当然是极尽手段的让他舒服,这是花蕊能做到的,也是上官蜜能做到的。

胤不在乎面前的女子名字是谁的,花蕊也好,王雪衣也罢,在他心里,始终明白,上官蜜是真正让他喜欢的女子,叫什么名字,身体是什么样子,都不是最终让他在意的,上官蜜与生俱来的神秘感和上官蜜拥有的奇特思想,才是真正吸引他的地方!他喜欢挑战新鲜的,好奇的,刺激的,与众不同的事物,名门闺秀王雪衣,亡国妃子花蕊夫人,都像面具一样是上官蜜的另一个面孔,他很奇怪,为什么一个人能够转换身份和躯体,灵魂却不变!其中肯定有许多难言的秘密,但是,既然她不解释,他也不想追问,保持心里这分好奇,令他倍感新奇,他甚至不想提到为什么……比如为什么她几年如一日般容颜不老,自己已经开始两鬓染霜,可她,仍是当初那个年方双十时的模样,还有,很多关于他的事情,她似乎有未卜先知的灵感……这世上没有什么长生不老之术,没有什么神仙预测,除非是……他暗自笑了下,是不可思议的笑了……如果是妖,自己也认了,谁让这个妖偏偏打动了自己的心扉?谁让这个妖完全占据了自己的感情,如果是妖,不要揭开真面目罢,这样美好而神秘的相处,才是最刺激的……

胤摸摸伏在自己怀里女子的长发,笑了起来,眼睛眯着,想起很多久远前的事……

时机到了,必须跟他说明赵光义的危险­性­!他此刻的心情一定很好……

“皇上,臣妾有事要禀告,不知说还是不说。”知道胤不喜欢人家说话掐头去尾,采用这种方法,激得他一探究竟的心理。

“说吧,若是告诉朕,爱妃是天上下凡的仙女,那就不必说了,朕早就知道了,哈哈哈……”他的手轻轻抚摩着我的肩。

趴在胤宽厚结实的胸前,想了想,这是永远可以信任的怀抱,哪怕犯下天大的错误,都不会改变……于是细声道:“是有关皇叔的事情……”正欲往下说时,胤一挺身坐起来,一把抱住怀里的身体,将温热的­唇­压过来,激吻潮水般汹涌而来……只要是他不希望嘴­唇­发挥说话的功能,就会用吻的来制止……此刻,他并不想听我说下去,关于赵光义……

可是,怎么能不说呢,那些迫在眉睫的危险就像一把对准胸口的利剑,怎么能无动于衷熟视无睹?……

“胤,”听到这声只属于我们之间的呼唤,他停下,知道有重要的事情要出现了,很少这样称呼他,不是因为皇帝和妻子之间遵守的上下关系,而是,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叫过这个亲昵的称呼了,这世上,敢这样叫他的女子,只有王雪衣。

他乌黑的眼眸望着我,疑问渐渐加深,表情严肃起来,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但我知道,他在乎的是我要说出的话,他在等待。

“蜜儿,”他轻轻揽过我的身体,让两具身体靠得更加紧密,仿佛又回到当年还是武将和逃婚身份的时代,下巴抵住我的额,梦呓般道:“朕的蜜儿……”

眼眶几乎湿润,摸摸自己的脸,滑白细­嫩­的肌肤,依旧年轻美丽;再摸摸他的脸,粗糙,但是温暖,柔软,此刻紧贴着,眼泪汇流在一起……两颗经历数年折磨的心,却因为一句旧时的称呼,唏嘘不已……

“胤,蜜儿的生命都是你救的,今天冒死说一句话,希望哥哥不要怪罪,”见他没有任何不快,便接着道,“能不能把开封府府尹调去别的地方做官?”

赵匡胤的眼睛闭上,慢慢道:“朕明白你的心思,多虑了!”他加重语气在“多虑了”三个字上,意思是不要说了,想把赵光义支开,现在是不可能的。

把高怀德说的都告诉他,于是坐直身子,继续道:“皇上难道不知他现在拼命的丰满自己的羽翼,意在何为么?还有,”我停下了话头,说不下去了……

能告诉他,历史上有名的“烛影斧声”是怎么回事吗?能告诉他,赵光义就是下一个宋朝的皇帝吗?或者能告诉他,他的寿命只有五十岁,不是寿终正寝,而是死于非命!!!……

能说出来吗?这一切?……

不能说,否则,我是谁,如何得知,怎么解释,真要乱套了,还有,泄露天机,不知道又会带来什么巨大的灾难!最恐怖的是,这灾难不知道会在谁的身上出现,现在和我至亲至爱的,只有他了……

如果注定花蕊要陪赵匡胤走完人生,那么,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尽量去保护他吧!

赵匡胤奇怪的看着面前表情变幻的花蕊,心想:“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没说?”花蕊的表情瞬间的变化……是他无法理解的,更无法得知……

蜜儿总是会有神秘奇怪的想法!

“不要信任他!!!”面对胤探究的神情,只能这样说。

可惜,这句话太苍白无力了,大宋皇帝赵匡胤笑了,­妇­人之见,就算你是一片忠心护朕,可是,朝廷,政事,也不是你想那么简单,信任不信任,他又能怎么样,朕的江山是自己打出来的,谁也不能在朕的眼皮下面欺骗朕,赵晋是,光义也是,当然,光义是朕的亲胞弟,不能与旁人同等而论……

公元972年的一天早晨,丞相赵晋照例来到长春殿等待皇帝的召见,商议朝事,突然发现他的老朋友,即亲家李崇矩在原来的地方等候着皇上了。奇怪,是生病了,还是其他原因不能上朝?就在赵晋纳闷的时候,另一些大臣的议论才真正让他恍然惊醒!李崇矩被调离了枢密使职位!他是首辅大臣,竟然是从旁人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怎么能不令人惊奇?莫非,皇上是有意回避自己,将李崇矩调离?为何要回避自己?皇上认为他们之间存在相互庇佑的关系,为免说情,直接回避了,这是赵匡胤的行事风格,避开矛尖,圆滑的处理,他不想闹到大家面子上不好看,特别是自己,如果早知到有此变动,身为亲家,肯定是竭尽全力的劝阻皇上再三考虑,显然,皇上不想给自己机会说情!

赵晋心一凉,马上明白了,李崇矩被调离正是因为他们俩之间的关系犯了当今皇上的忌讳!军政一家!在赵氏王朝里,身为领军人物的皇上多次表示过,绝对不会再出现以往历史上出现的局面,乱,往往因为权力集中一处而出现!……

赵晋身上开始流冷汗了,但愿皇上不会延伸想到其他……

开封府里,赵光义等门下众客却在举杯欢庆,欢庆什么,没有人去问,大家感觉主人的心情是愉快,必定有令人愉快的事情发生了,至于是什么,谁也不想问,不能问。

从此开始,李崇矩连连降级,从当初的枢密使降到了左卫大将军!

赵晋彻底晕了,更要命的是,李降职的罪名是收受贿赂,理由简单,充分。而这,正是自己担心的,那十坛金子的事情,又像魔鬼一样浮上赵晋的心头,令他日夜寝食难安,算不准哪天皇上一发怒,将贪赃枉法的帽子直接戴他头上了!……

如果说赵晋还存在着一丝侥幸的话,那就是,他希望皇上明白,自己至少还能牵住赵光义的一点野心,当今的朝廷,能跟赵光义抗衡的,只有他---德高望重的赵晋了!虽然朝廷这期间对他的人脉网络进行了无情的削减,可是论起功劳奉献,赵晋是唯一能够盖过赵光义的人!

朝廷的事情,赵匡胤从来不在后宫说,后宫不许议政,是他定下的规矩!

可是,关于官员们之间的变化调整,总是有消息传出,那些个侍女太监们闲着无事,也会跟着议论。

绸缪

皇上亲征北汉的失利举措虽然逐渐过去,大臣们不再私下议论纷纷,但是让整个朝廷受到震动和影响的却是另一个人的行为。

皇帝出征,需要有人接受料理国事,将皇帝不在期间将要发生的和已经发生的大事处理得圆滑妥善,不引起纷争,不引起慌乱,保持国泰民安,欣欣向荣……

这个代理皇上处理国事的人,除了皇帝的亲弟弟,谁还敢站出来,确实,赵光义在皇兄出征期间,不仅早早到朝,批阅商议国家大事,下朝后也是带领一帮人马巡视京城各地,或者处理开封府的大小细事,他要让所有的臣子们看到,不是只有赵匡胤能做到令大宋王朝繁荣昌盛,他,赵光义,一样能为了大宋江山鞠躬尽瘁,甚至,他还想表现得更加雷厉风行,沉稳老道,让那帮后周老臣以及近几年来提拔的朝中新人对他刮目相看……

那些善于察颜观事的大臣们,几乎不约而同的开始巴结讨好赵光义,一时间,晋王府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似乎都有一个感觉,这个老成多智,聪慧机敏,处变不惊的王爷,将来肯定大有作为,他不仅能代表皇上,还能代表赵氏家族!……

连芙蓉宫里的小太监都说,“娘娘平时不笼络王爷,真到了要王爷帮着说话的份上,再去近乎,可就不好开口了……”

这话传到耳里,心里不觉好笑,这帮奴才,挺知道风向的,讨好赵光义能给我带来什么?花蕊没有什么追求,荣华富贵不过如此,这世上在意的除了他,别无其他,讨好赵光义能改变什么吗?他虎视眈眈窥视权力的野心,或者暗藏着的不可告人的杀机?一样不能……

但是,就算是为了自私的目的,也想去找他谈谈,希望,能够改变他一点点,只要能够唤醒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唤醒他的良知,胤的将来会完全不同!

在去开封府之前,按约定的暗号,找来张永德。

“娘娘何事……”深夜,张永德出现。

“将军,本宫有个不好感觉,希望能助我一臂之力。”自然不能说破赵光义对胤的生命有多威胁,只能这样了。

“究竟何事不安?”张永德仍是一身黑衣。表面上,胤对他不是很重视,正是为了掩饰他的身份。

“明天,想去开封府,找赵光义,和他谈谈,如果不合,想……刺杀他。”一言既出,果断的看着他,张永德惊讶的“啊”了起来,凛凛的目光直­射­而来,“这不是拿生命冒险吗?何况,刺杀王爷,不管成功与否,你都难逃一死!……”

“死又何惧?!只求他,能平安到老!”双手合十,望着天空。

“臣,不明白,娘娘为何不顾生死……刺杀王爷?”张永德皱着眉头。

“这你就不必问了,女人的判断和直觉往往是最准确的。”

“好吧,要不是永德明白你是……需要永德做什么?”他略一沉吟,决然道。

“真的,这些,其实,我也没有把握,希望将军能暗中帮我!使计划成功!”不知何故,

心里有点颤抖,难道自己也没有把握?

“属下明白,但,此事不宜草率,从长计议为好。”

永德的背影永远像来时一样,迅速而突然,出现和消失几乎是一瞬间的变化。

今晚,默默祷告,上天,帮助我,不管这祷告的人是谁,现代或者古代,前生或者今世,也不管这躯体和灵魂能否统一,背负着的仇恨还是爱恋,胸腔里的那颗活生生存在的心,此刻在虔诚的祈求您,帮我,和我深爱的人……。

张永德回到府邸,脱下黑­色­夜行装,疲惫的倒在椅子上,心里疑惑不解……

娘娘为何执意要刺杀王爷?她能预感到什么是王爷带来的吗?到底是什么呢?……

效忠赵匡胤,是自己此生不二的终极目标,也许赵光义很有能力,从几次代理国事的表现来看,他潜在的野心很明显,暗中拉拢党羽,扩大人手,朝中一半以上的大臣几乎都成了他的人,虽然他差人送来了礼物,意图很清楚,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朝廷里,背叛皇上的人大有人在,我张永德,除却一死,不会再效忠第二个人了,他不仅是皇上,对我来说,更是兄弟一般,不,可以说,兄弟之间也会有背叛,但这条命,只会属于他。她一定是察觉到什么了,或者掌握了什么确凿证据,要不,她不顾生命,放手一搏去行刺,究竟什么深仇大恨值得这样付出?……自己是黑衣卫的人,擅自行动不经过皇上,会受到处罚,可是直接禀告肯定会毁了她的行动,这是出卖了她!皇上又会怎么处置她?万一王爷真有什么不轨行为,娘娘是为皇上着想而冒险一搏,自己不小心的出卖导致计划失败,不是又间接害了皇上吗?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她,受到伤害……

唉,究竟如何是好呢?……张永德苦思冥想也不好抉择!

开封府内,密室里,赵光义秘密会见了灰衣道士!

“丞相那边的气数已尽,请王爷不必忧虑,贫道观天象以久,这几日,府邸上空有黑云笼罩,王爷恐有一场灾祸发生……”道士不紧不慢的声调惹得赵光义再也坐不住了!

“何人制造的灾祸,莫非是王兄要……”赵光义神­色­慌张起来,如果是这样,他要提前预防。

“非也,此黑气所至乃坤数导致,”道士一扬眉道。

“坤数?”赵光义不明所以然。

“王爷,坤乃女­性­,要小心女子。”道士道破玄机。赵光义舒了口气,女子,这府里的丫鬟使女一大堆,小心女子,这个范围有点大,难道厨房里的食物被下毒?或者女子在他睡眠时有图谋不轨?还是……他有点发懵。

赵光义抱拳道:“恳请大师指点迷津,本王当重谢!”

“此女子不是王爷府中人,乃外来之人,”道士眯着眼,手上手指点动了八卦,预测道。

“外来?从何处而来?”赵光义仍然有点迷惑。

“不可知啊,身世模糊,不可知……”道士沉浸在预测的状态里,似乎也算不出来。

赵光义心里轻松许多了,不就一女子么,不算什么威胁,凭自己赤手空拳,别说一女子,就是三四个女子,都不是自己的对手,只要不是朝廷有什么变动影响自己,其他,一切无惧。念至此,深深的叹了口气,命运啊,何时才是尽头,这费尽心思的算计……一时间,他几乎有沧然的感受,可维持不过几秒,更严峻的事实让他立刻头脑清醒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算我为王,也未必不是好王,那么所作一切,何足怜兮……

以什么借口去接近他呢?以什么手段让他对自己不加防范?他­精­明强悍,又居心叵测,必定对很多突然出现的事情前思后想,多加斟酌,将变数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心里;一定要一击成功,否则不会再有二次的机会了,皇兄的一介妃子,他不用巴结奉承,若是自己太多殷勤,反倒引起怀疑,现如今他最想搞垮的人不是丞相赵晋吗?好,就以赵晋为借口,将他诱出。开封府人多手杂,都是他的人,也不好下手实施计划,若是能到这里来,就简单得多,让张永德暗中保护我,实在困难时,他就是一道万无一失的保险!

遗恨

晚上,皓月当空,在花园里摆下香案,恭敬拜月,求上天保佑能完成心愿,清烟袅袅,伴随着夜来香阵阵的花香,散发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气味,给这寂静的花园凭添了几分神圣的气息。树丛后,一个男人在悄悄观望……

“皇天在上,小女子只求能保佑心上人,福厚安康,无灾无险,万事顺心,直到终老,若有不祥不安之事,让小女子独自承担,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乃至生命,只求老天,保佑他一生一世,平平安安……”

反反复复的念叨,流着眼泪,诚挚的祁愿,真有老天在上,这发自肺腑的心愿,怎么能不理不睬,既然灵魂能够转移空间,变换躯体,世间老天还是有眼的,那么,再帮我这可怜的女子一回吧,不为自己,是为他!实现“让他平安老去”的心愿,求求你了,允许我计划成功,只要那个具有危险的人不存在,那么他,安享一生……便可以实现了!……

蜜儿奇怪的祈求什么?她哭了……嘴里念叨是什么……那么虔诚的合十跪拜,是在祭奠或者还愿,还是祁福?难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吗?她在意是谁?此刻为谁在担忧,流泪?可这世上,能得到她爱的除了自己,还能有谁?自己太多疑了,不该这样想,她跟随自己的日子足够长,却没有得到任何,子女,富贵,都是她不想奢求的,她的世界里,只有自己,是唯一拥有的财富,唉……

可惜今天,却要亲自告诉她一件事情,是个打击!!!对她来说!……

仍然跪拜在地上,冰凉的地气开始弥漫,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身体,正想唤侍女拿过披肩,身体却被温暖的怀抱紧紧环住……

“小心着凉了,穿着这样单薄……”不用回头,他的声音永远是最熟悉的。低下头,笑笑,温暖的怀抱啊,真想这样天长地久,身后的他将­唇­轻轻覆盖在脖子后的皮肤上,软软的,无限恩爱的甜蜜感,不知道还能享受多久这样的恩情,“来,朕抱你进去……”双足离地,身子被抱起,不想拒绝,这样的情景,多年前的街头不是吗……安静靠在他的怀抱里,他的脸离得那么的近,时间真是快啊,已经十几年过去了,当年英武不凡的青年已成稳重成熟的中年男人,眼角悄悄出现的鱼尾纹更增添了几分男人睿智祥和的气质,身体也不似当初那么清瘦挺拔,微微发福里带着一种稳定,安全,唯一不变的,是这有力的双臂,不论是十几年前还是今天,给予温暖的怀抱依然坚定有力,不曾一丝犹豫,行至床前,轻轻落定,胤的眼睛在我鼻前闪烁……

“蜜儿,为何你永远不会老?……”

他不是想知道真正的原因,他想告诉我,在他眼里,上官蜜永远年轻,娇俏,美丽。伸臂揽住那张梦里永远凝视着我的面孔,将­唇­轻轻扑满所有的地方,每一处,眉毛,眼睛,鼻子,……是我的爱人,这个会渐渐变老会突然失去的男人,不知下辈子会在哪里碰见,这辈子,还没有过够,我却要放手离开他,因为爱,所以放手……

她疯狂的吻着我,似乎生命的下一刻就是尽头,似乎下一刻她会消失……不会了,她很年轻,还很美丽,虽然我在逐渐衰老,我会在她前面离开这世界,多么不愿意啊,和蜜儿的几番离合还没有真正体会到团聚的幸福……是如此的爱惜她,却不能给她最好的名分,叫人怎么忍心……

我想要的热烈不仅是吻,还有最后一刻的奉献,颤抖着手解开吉祥如意结,将­祼­露的身体呈献给心爱的男人,如果是最后一次,那么,让我终生不要忘记,直到死去……

此刻不能接受这美丽圣洁的身体,如果告诉她了,她会不会生气,如果将一切放在最后再说,她会不会从此怪我亵渎了她的感情,可是,说出口,真的令人为难,不想这样做的啊,若不是那班老臣的建议,唉……

若水中滑动的鱼一般,紧贴在他怀里,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雄姿顿起,却轻轻叹气……有什么事情令他不能开怀么,还是我不知道的秘密令他难安?……

“告诉我,你心里要说的话。”扳起他低下的头,轻轻搂在胸前。下巴那里的胡须扎在柔软的心口,刺刺的生疼。

“啊,是这样的,那帮老臣建议朕,后位虚空以久,国不可无后,建议重新立后……”艰难的说出来,却是更沉重的担忧。

明白了,一定是那些老臣子见胤专宠芙蓉宫后蜀亡国妃子,心怀嫉恨,怂恿不断,进谏皇上重新立后,以正宋室后宫。哼,什么迂腐之人,让胤为难,显然,现在的身份,我是无权成后了,情深意重的皇上,怎么不想开口为我说情?可是怎么说出口呢?……自古以来,哪有立降国妃子为皇后的,不仅会是耻辱,还是对大宋的轻视,就算胤不在乎,那帮臣子,也会拼命阻拦的,再说,我是谁,胤能接受,因为爱,他可以无视任何……但,首先,他是一国之君啊……

蜜儿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贴在她胸前,细腻的肌肤下,那颗心脏咚咚跳着,我不在乎这身体是什么样子,美的或者丑的,里面的心,是属于她的,也是属于我的,那是我最珍爱的,可是,刚才,却不得不说出伤害它的话,虽然,皇帝立后,天经地义,可是,为什么我却有背叛它的感觉?为什么令人羞愧的事,是我必须要做的呢?……

俩人像雕塑一样搂着,无声无息,屋子里安静得,可以听到两颗心脏在各自的心房里跳动,似乎同一节奏,又似乎不同。

“皇上……”喉头哽咽了,“臣妾……臣妾恭喜皇上!”

像针刺一样,这几个字,将她紧紧搂住,闭上眼,我的女人,却不能我作主……千言万语都在心里,不想说出来了,不要这样逆来顺受,只为我考虑?不需要你服从,不需要你接受,为什么不反抗,不拒绝?……蜜儿啊,知道你心里很痛……可是没有办法,朝廷不是我一个人的,不能立你为后……知道你委屈难诉,可是为什么这样……你真令人心里感到难受!……

那一夜,寝宫里,出奇的平静,我们无欲无求的搂着彼此,都不曾入眠。直恨天亮得太快,太阳出来得太早,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贻误

开宝元年(968年),离赵匡胤皇后之位虚空五载之久,于本年二月纳宋氏为皇后。

按照礼部择取的日子,进行婚礼大典,同时又是册封皇后的日子,那天,礼炮雷鸣,响彻云霄……

按宫里规矩,所有嫔妃都可前去观礼,称病推脱,是避免伤感最好的办法。

永丰柳,无人尽日花飞雪,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孤灯灭……

对镜而立,心里一片苍凉,不能选择命运的人,却被命运选择留在这里,想不起来,花蕊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可以肯定,历史里的她,也像谜一般,来去都是悲伤……

今天是胤的大婚日子,爱人在举行婚礼,新娘却不是我,多么可笑的事情,为情而来的人,同样为情困留于此,老天安排的,做皇帝的妻子,似乎不错!可相守一生一世的幸福,却要与许多女人分享,真是滑稽……

也许这就是命,冥冥之中的缘分,究竟算不算得真?我自认胸怀不够博大宽广,却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现实!是不是我要的,太奢侈?……为何给我的,让我这般难受?……

那夜的灯火分外的明亮,望着皇上寝宫方向,整宿未眠,想象他跟新婚皇后的恩爱,便气结胸口,愤怒难消,不是对他,是对命运!……

施加给我的,我要反抗!眼下,值得去关心的只有一件事,何时机会来,刺杀成功?……

心里筹划着重要的计划,关于皇上和新皇后的事情,便不愿多想了,爱他,希望他一切都好,哪怕让他感到幸福的时刻,在别人的怀抱……

平时里,按照开封府的惯例,每晚府尹赵光义都会在城中来回巡视一番,遇到不平之事或者平民申诉,会亲自审理。

这天傍晚,赵光义乘坐着紫呢大轿,前面数十名禁军侍卫鸣锣开道,随后是身着华衣丽服,手持彩旗的护卫,金鼓奏鸣,声震十里长街。

身着男装,在茶楼观望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前呼后拥,真是气派豪华。若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赵光义的排场如此讲究,真有一手遮天的气势了!和生活简单作风朴素的胤相比,真是天壤之别!此人不除是心头大患!眼前的情景更加坚定了决心……

一个布衣小厮,拦住轿头,高声喊冤,“小民状告丞相!!!”……

“状告丞相”这句话引起了轿中人的注意,轿里伸手示意停下,随从欲接状纸,小厮不从……随从禀报……赵光义威风凛凛从轿中下来,站直身形,抬眼四处扫视,目光里的震慑气势令周围百姓不敢抬头!……

他接过状纸了!!低头阅状……街边茶楼上的瞥见,心中若石头落地般的安然,接着欣慰不已……

那幅状纸,被我淬过毒药!!!

赵光义的手已经接触到了……也就是说,三天之内,必定要毒发,而这世间,有解药的人,已经被他亲手杀死了!……

当初那云教给我这配方时,本是用来毒杀厨房的老鼠虫蚁,而塞外人则用此方毒杀偷羊的野狼,不是立马就倒的效果,但能肯定的,只要皮肤接触到,必定有效。

看着赵光义拿着那幅状纸足足看了三分钟……三分钟,做一个清正廉明的好官是要有耐心的,仔仔细细查看状纸,才能公正断案!就在赵光义感觉有点晕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茶楼上有张脸探头凝视着他……接着,那张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

只不过是将丞相赵晋买官卖官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写了张状纸,虽然赵光义对这些事早有耳闻,不过此时看到另外有人白纸黑字、洋洋洒洒的满纸痛诉丞相的言辞,心里还是高兴的,因此他兴致勃勃的将这长长的一幅状纸看完,说白了,不过是又一个证据,将来有机会呈献给皇兄,来自民间的呼声,比那些奏折更具有说服力,皇兄平日里在乎的不就是民心吗?好,既然民间呼吁要求惩治贪官,就是当今首辅,也难敌大宋律法啊……

赵光义看完,真想仰头哈哈大笑几声,不过他意识到此刻身处闹市,皇家官员的威严和风范不允许行为放浪,轻轻折好那张状纸,回头吩咐手下,令告状者回头上开封府鸣鼓告状……

小厮行礼,退下,消失在人群里。

那一列豪华无比的紫­色­队伍继续向前浩荡而去……

现在就等他毒发身亡的消息传出来了!心满意足地回到芙蓉宫,却发现,张永德早已便装等候在那里。

“你早回来了?”奇怪他竟然比我先回来,不过想想也就释然,身怀武艺的人,行动自然比常人来去快很多。

“那喊冤的人,是你安排的?”他不回答,反问我,手里握着瓷瓶。一见那瓷瓶,心里明白了,原来我藏起来的毒药,被他先行搜到。

“你打算什么,为什么要拿我的东西?”没好气的质问道,不管怎么样,不能偷偷搜我的东西啊。

“解药呢?”他不看我,只是问道。什么?问我要解药?难道他想去救赵光义?好不容易想到的计策,实施成功,“你!想让我功亏一溃?”仰起脸,走到他跟前,瞪着他的眼睛。

他不看面前怒目瞪来的眼睛,只是别过头,沉默着……

顺着他的视线围着他转了一圈,他回避着,始终不说话。

“莫非,你也被他收买?”看着他继续的沉默,胸腔里逐渐积聚起一股怒火。

“时机未到,娘娘……不该现在下手!!”终于,他吐出这句话。

“为何?不抢在他先下手之前,最后死的是谁就很难说了。”有机会让他死掉,还不是最好时机,实在不明白张永德话里的意思。

“唉,对于有功于大宋的两位重臣,就算再多弹阂,皇上也不忍心下手解决,现在王爷与赵晋之间的争斗,正好是两虎相斗,必有一伤的局面,皇上坐山观虎斗,何乐不为?两股势力相较之时,按眼下形势,赵晋显然落了下风,他的亲臣近友逐渐被剪断,眼看丞相一派就要消失,对皇上来说,不是很好?毕竟王爷是亲胞弟,血脉之亲,更容易感化,消灭丞相势力,王族权力越发雄厚,王爷就是有几分不服,胳膊也是拧不过大腿的,你以为在丞相和王爷之间,皇上更愿意选择谁先灭掉?……”

“如果两个都灭掉呢?不是对皇上更有利?”

“­妇­人之见,当今三大势力里,谁都知道能灭掉丞相和王爷的只有圣上,同时失去两大重臣,天下人会说什么,兔死狗烹!明白吗?皇上怎么会在北疆和南汗未收复之际,着手整理他们呢?都死了,再有大事商议时谁来分担?……”张永德声音很低,但是字字清晰,敲打在我心上,如雷般震惊!

可是,这里,确实没有解药!怎么办?张永德转身,欲走,“等等,将军,你去哪?”

“凭这配方,找个高人配制解药去。”他仍然压低着声音,只是话音落后,人影也消失了。

一ρi股坐在凳子上,头真的晕了!杀赵光义,难道是错了?

泄露

开封城里,空气变得紧张了。为了查到那天拦轿喊冤的人,开封府派出了大量人手挨家挨户的搜查,原因很简单,开封府府尹自那天开始病倒了,因为中毒!

大宋皇帝赵匡胤知道弟弟突然中毒病倒,心里也是担忧不已,连着几日下朝后直奔开封府去探望,御医下药无数,虽暂时延住­性­命,但始终没有好转,眼看赵光义脸如金纸般越来越憔悴,赵匡胤下令,在全国张榜征寻奇医良士,只要能化去王爷身上的毒,赏官封爵。

眼看中毒已经三天了,这日,赵匡胤前来探望,坐在床前。

他摸摸弟弟额头,仍然正常,并未高烧啊,这毒真是奇怪,既不高烧,也不疼痛,就是中毒者浑身乏力,动弹不得,但是赵匡胤不知道手脚逐渐麻痹还是开始,最后若是毒到心口,心脏麻痹后就会停止跳动,任再高医术也无力回天……

此刻,他仔细询问太医,“王弟病情是否稍有好转?”太医摇摇头,脸上流露出愧疚之­色­。

赵匡胤皱皱眉,摸摸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这双手曾经紧紧拽着自己的手,视为依靠的紧握着,此刻却苍白无力松软耷拉着……他的弟弟啊,跟随自己南征北战的亲弟弟,自己身为权利无边的皇帝,眼看他日渐衰弱,却无可奈何……他的眼眶里忍不住充满泪水,模糊起来……

赵光义感觉到了哥哥的手紧紧握着自己的手,虽然全身都是无力瘫软的状态,但是大脑还是意识清醒,他想发出声音,嘴­唇­张合之际,只是闭了闭,没有任何声音出来,是不是自己的生命走到头了?是不是老天在惩罚自己?看着眼前鬓角生出白发的兄长,无比疼惜紧握着自己的手,眼里闪着晶莹的泪光,满面的悲伤……皇兄父亲般的疼爱自己,自己却为了权利和欲望日夜策划……今天,果真是大限到了么?若是,他亲自说到,原谅我,哥哥……

软弱无力的身体终究没有让他说出这句话来……也许是天意!

晚上,赵匡胤喝退身边侍从,坚持要求守护在弟弟的榻前。

他想多陪陪他,哪怕时间不多,只要现在他能陪在他身边,心里也会好受点!从陈桥兵变黄袍加身起,弟弟一直忠心耿耿跟随自己,吃了多少苦,谁能比我更清楚,虽然开封府动用大笔金钱修葺庭院,豪华做派不是值得赞赏的,但是,这都算了,自己勤俭点,不就是为了家人都过上好日子吗?光义年轻,喜欢讲究奢华排场,由着他享受去罢,开封府府尹的职位是有点委屈了他,他年轻好胜,搜罗大批门客,结交奇人异士,不都是心高气盛吗,说什么心存不轨,一娘所生的亲胞弟,能有什么不轨的啊,这大宋王室,也有他的一份,老天爷啊,帮帮我赵家的人,否则光义英年早逝了,母后在地下也不会原谅我的,唉,……

赵匡胤边叹气,边思索着,心里充满诚挚的祁求……

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身后,悄悄的立着,并无言语。

不用回头,这样好的轻功,除了他,还能是谁……

“可有法子救我兄弟?”赵匡胤转了转头,视线看定地上的影子。

“皇上放心,属下找到解药了。”

“快给朕!”赵匡胤激动的站起来。他不知道,躺在床上闭着双眼的赵光义并未睡着,只是因为中毒眼睛无力睁开,他们的对话,他却听得请清清楚楚。

影子里,男人递过一个小瓶。赵匡胤接过来,看看,又问道:“真有效果?怎么服用?”

“皇上放心,此解药乃是根据毒药种类相克配制而成,绝对不会有差错,属下可用人头担保!”

“好,怎么服用?”赵匡胤高兴道。

“将药末洒在王爷全身经络交汇处,燃针灸轻轻捻动将热力合药力自|­茓­位散入体内,一个时辰之后,毒行自然祛除,只是身体恢复行动自如,尚需卧床三日方能下地行走。”

赵匡胤接过解药,心头欣慰,事不宜迟,只有亲自动手,为弟弟去毒。

黑影交完药正准备转身离开……

一个奇怪的问题闪进赵匡胤脑海,他不免失声唤道:“永德---”黑影顿住身形,诧异皇上怎么直接叫出自己的名字了。

赵匡胤也知失言,幸好四下无人,除了昏迷中的赵光义。他走到床边看了看,弟弟仍然双眼紧闭,神智昏迷。

放下心来,他回身问道:“你是如何得知光义所中之毒配方的?”

张永德也没有料到,皇上突然有此一问,张口结舌一惊之下,他抱拳道:“回皇上,属下一个朋友乃调制毒药秘方的能人,属下将王爷症状说了,据此才调出解药!……”

“哦,原来如此,你去罢。”赵匡胤心里明白了,待地上身影消失,他起身找来针灸所用银针,艾蒿,解开光义衣服,将瓶中药末洒在|­茓­位上,然后Сhā进银针……

原来张永德一直秘密为皇兄服务,难怪多次下贴送礼他拒不回应,还以为是清高,不想Сhā手朝政分派,没想到,秘密身份是皇帝身边的贴身护卫,自己身边,或者朝廷里,还有多少人,表面是冷漠权利远离帮派,背后却是皇兄安Сhā的眼线?也许,这次中毒,也是他们下的手?不,不会,听刚才他俩的对话,皇兄应该不知道下毒之事,倒是那个张永德,似乎了解一些情况,言语支支吾吾,有些牵强,否则,他怎么知道毒药的配方?就算是他拿解药来救我一命,但可能就是他下的毒也未必……等本王爷好了,定要彻底查查是谁做的手脚……

扩散

赵匡胤细心的将所有交汇的|­茓­位都Сhā上了银针,燃起热灸,轻轻捻动银针,药末随着渗出的汗液缓缓挥发在|­茓­位四周……

室内充满着一股奇异的芬香,他明白,是药末挥发时产生的气味。

一个时辰过去了,赵光义的额头、四肢如水洗过般大汗淋漓,似有雾气般的热汗袅绕,赵匡胤终于舒心的笑起来,此迹象,应该是毒气祛除的现象!他抹了抹自己头上汗水,才发现,自己也是衣衫湿透……

唤来侍从,小心交代一番后,赵匡胤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宫里,他很累,只想去芙蓉宫歇息。

刚起床还未梳洗打扮,胤就一脸疲惫的进来了,看样子似乎一夜未眠。

“皇上,这是---”很惊讶,怎么一夜没睡批阅奏章?有必要这样辛苦吗?

“蜜儿,朕好累,你给朕捏捏肩膀。”他倒在榻上,打个呵欠,拉过枕头放在头下。

“快去放一桶热水,洒上玫瑰花瓣,给皇上解乏……”吩咐侍女准备热水,在水里泡着按摩,才更舒服。

蒸汽袅袅,胤的身体靠在桶里,展开手指为他按摩胳膊,肩膀,奇怪这一夜做什么了,怎么惟独上肢酸麻……正想问问原因,却听见一阵鼻酣声轻轻传来,他已经睡着了!……

让他好好歇息一会儿吧,抚住他的脸,用柔软的丝巾擦拭着他的面庞,浓重的双眉,挺直的鼻梁,方形饱满丰厚的嘴­唇­,仍然那么英武,只是皱纹,也渐渐出现在额头,眼角了……

丞相府。赵晋和李崇矩,窃窃私语。

“那边消息怎样?”赵晋指的是“病中的”的人。

“听说凶吉难测,太医都束手无策。”李崇矩答道。

“这下毒之人可有什么线索?”丞相看看亲家。

李崇矩摇摇头,道:“没有啊,也许和你我一样,都是期盼他消失的人。”

“但愿天助老夫,去掉他,等于去掉老夫的一大心病啊!”赵背着手,踱来踱去。

“皇上这几日守在开封府,同胞情深啊。”“唉,不知换作你我,有没有这样的福分……”

“你这老家伙,能有皇上照顾的命?也只是亲兄弟,才会手足情深,衣不解带的照料啊……”

“深个屁,那小兔崽子心里怀的什么鬼胎,谁不知道,就皇上不愿意相信,终究是刺手的果子,只怕到时,皇上也……”

“嘘,小声点儿,被人听了去,你我可要倒霉了……”

“不知道这老骨头还有什么霉没倒够,如今降成大将军了……”

“唉,都难啊……”

开封府内室,赵光义靠床而卧,上身可以坐起,后背垫着棉被,床前齐刷刷聚集了七八个人。

“府尹这次病倒,乃有人故意投放奇毒,只是不知毒药来自何处?……”

“开封府最近接触过什么形迹可疑之人吗?……”

“或者,会不会是府内下人被收买后下的手?……”

“蹊跷得很,这毒怎么就自行解了?……”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身体一部分刚刚恢复知觉,整体感觉还是很虚弱,赵光义靠着床头,眼神沉思般定在某处,他不想说出来,是皇兄整宿陪着他,为他针灸热疗驱除毒­性­;也不想说,张永德拿来解药之事;更不想说,张或者知道投毒者的底细……人多嘴杂,还是不要张扬……有些事情,必须亲自去调查。看着这些为了自己安危纷纷献策的幕僚,赵光义心里还是颇感安慰的,恍惚间……他感觉正被一群臣子所围,而自己,似乎如帝王般在享受着大家的恭敬殷勤……

他几乎微笑起来了,眼神迷离,对周围充耳不闻,直到有人叫到“王爷,王爷”…。才将他从虚幻中拉回。

“何事?”目光定住呼唤者。这是他最得力的心腹幕僚姚恕。此人善于文书,开封府很多条文都是他拟订的,作为赵光义的忠心耿耿的门客,姚恕是他绝对值得信赖的手下。

姚恕咽咽口水,细长的脖子伸缩了一下,他低头道:“丞相派人探望爷……”

赵光义第一反应想骂“猫哭耗子假慈悲”,但他忍住了,现在没有­精­力跟他发怒,养­精­蓄锐重要。他笑笑,轻声道:“哦,就说本王正在睡梦里,不便唤醒,谢谢丞相关心。”姚恕退下复命去了。

内室里一­干­人等突然鸦雀无声,静等着赵光义说话。

半晌,他低沉道:“诸位回吧,本王身体累了,改日再议,现在要休息会儿。”

眼看大家鱼贯而出后,赵光义赶紧使下人唤来姚恕。

“你秘密派人盯住张永德,将他的行踪随时汇报给我。若有差池,以你人头担保。”

“王爷放心,小的立刻就去派人盯住他。”

得知赵光义身体恢复的消息是胤带来的,他并不知道我了解多少。而是兴致勃勃的将怎样为弟弟疗伤的过程仔细讲了一遍……

我认真的听着,脸上始终保持着欣赏的笑容,心里却不是滋味……

没想到这场既成功又未遂的下毒事件,最后牵连到的最劳累的人却是胤!

“咦,爱妃在想什么?……”胤见我神思有异,停下话,诧异道。

“没有,臣妾不管别人,只是心疼皇上,何苦这般劳累的,吩咐太医去做不就是了!……”莞尔一笑,体贴的环住他的胳膊,轻轻捶打上面酸麻的部位。

“朕那时很着急,况且情况很紧急,朕本是行武之人,救人的医术自然略懂一些,还好,光义挺过来了!……”

讲武殿,早朝快完毕时,赵匡胤威严的声音回响在大厅里:“众卿家,还有何事要说的?”……他扫视一遍,正欲挥手宣布退朝……宰相赵晋站出来手握玉板发言了:“皇上,臣有事启奏。”“说罢。”

“适才圣上提到为澶州知州选副手一职,臣倒觉得有个人合适,此人文才不凡,且在官府做过文书,立下不少大规制度,对官府衙门的管理建议颇有经验,如要选拔副手,非他莫属。”

“噢,此人是谁?”“回皇上,乃开封府门客姚恕。”“既然在开封府任过文书,想必经过府尹亲自调教……准奏!”

众臣山呼万岁退朝。对于姚恕的任命,陛下准奏,令赵晋心头大慰,将姚恕派往澶州,等于将赵光义的臂膀砍去,他手下得力­干­将失去一个,对自己的威胁就少了一份,他开怀一笑,迈开大步下台阶而去。

“是么!与她有来往?……”赵光义心头疑惑不解,一个后宫妃子,怎么会和皇上身边的贴身侍卫有联系?这女子本就奇异得很,不过孟昶的残花败柳,不知使得什么手段,深得皇兄宠爱,大宋就没女人了么?……赵光义气恨恨的想着……花蕊那张娇艳绝伦的脸庞在他脑海里化成妖­精­一般蛊惑着……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秘密背着皇兄在进行,会不会是皇兄和她联合起来实施着什么计划?或者,因为孟昶之死,她心怀忿恨,伺机一举颠覆宋室……莫非下毒的也是她?可是怎么下的呢,找不到跟她有关的蛛丝马迹啊……皇兄一直不肯重立新后,不就是因为她么……看来,本王要亲自出马,让她露出真面目…。。。

夜访

赵光义下床走了几个来回,扎个马步试了试,基本恢复健康,还是皇兄对我好,深夜亲自为我驱毒,到底是亲哥哥……他叹口气,踱到窗前,感到腹中有些饥饿,正想叫点东西吃……这时,手下幕僚姚恕匆匆而来……

“求大人给学生的去说说情吧。”姚恕进门就跪在地上求道。

“咦,你犯了法吗?说什么情?”赵光义奇怪道。

“这几日大人病在家里,不知朝廷之事,前几日皇上征求众臣为澶州副官人选时,赵晋老头提出将学生派去做那副手……”姚恕哭丧着脸道。

“什么?!我开封府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他来做主了!”赵光义心头火起,站起身,拔脚就往外走。

他要亲自去找皇上撤回调令,这姚恕是自己的得力助手,把他调开,赵晋是颇有用心故意举荐的。他不想让赵晋­阴­谋得逞。

皇上不在书房,也不在寝宫,赵光义一跺脚,直奔芙蓉宫。

知道胤这几日­操­劳过度,身体疲乏,每天下朝后,都会直接来芙蓉宫泡浴,让我给他按摩全身。

玫瑰花瓣的芬芳是他最喜欢的香型,只要沉浸在花香里,他的身体就会自然放松,神气安然,边按摩边听我给他讲故事,是胤最享受的时刻……

吩咐过侍女任何人不得前来打扰,怎么还要来通报呢?侍女跪在地上……

“启禀皇上,娘娘,开封府府尹有急事求见皇上……”

真是,这赵光义不是刚好吗,就瞎跑什么,正是胤沐浴舒心的时候,却要禀报什么,胤没说话,也许睡着了?不管,不见就是……

“你回府尹,皇上此刻休息呢,回头再说!”这家伙,又不是什么军机大事,不好好在病榻上躺着,跑这儿来!……

“慢着,光义不是外人,让他进来罢。”胤笑吟吟抓住我的胳膊,“爱妃衣着单薄,回避下吧……”“皇上什么时候都是宠着这弟弟的,比对臣妾还要宠爱呢。”撅起嘴,扭着腰,向垂帘那走去。内室爆发出胤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吃他的醋么?哈哈哈……”

赵光义进到内室,弥漫的玫瑰花香令他心头一震,一股女人的温情悄悄渗透在他的身体里,呼吸着这温暖的香甜的空气,他的怒气不知不觉削弱了一些……

“光义急事找朕?你身体恢复得如何?……”仍在池里泡着的胤懒洋洋笑眯眯的问道。

“光义谢皇兄前日不辞劳累为我驱毒,现在已经恢复如初,光义深感皇恩,不敢怠慢,特急着前来告知皇兄,请皇兄放心……”他抱拳行礼道。

“好了,自家人,不必见外了,恢复就好,以后多加小心。”胤见弟弟没有告退的意思,在那站着,犹豫不决,很奇怪。

“你可是还有话要说?”

“回皇兄,小弟实不相瞒,确为一事有求皇上开恩,”他顿住话头,看见兄长宽容的挥手示意他继续说,于是接着道:“开封府有一文书姚恕,听说圣上已经下调令派往澶州为知州副手,光义特恳请皇兄能否另派他人前往,这姚恕在开封府任文书已久,对府内大小事务相当熟悉在行,若调走他,开封府短时间内又要另觅文书,于府内工作正常进行有碍……”他一语既出,赵匡胤立刻就明白了。

这是赵光义与赵晋之间的争斗!

大宋皇帝心里明镜一般清楚,既不想伤了兄弟和气,又不想驳了丞相面子,赵匡胤想想,用轻松的语气道:“啊,为这事儿,早不说,朕的调令已经下了,一言既出,如何能收回?丞相力荐姚恕,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满朝文武,并无一人反对,何况那知州州官你不是不知道,是你我亲舅舅,看在姚恕曾是开封府的人份上,不会为难他的,不过你说的,朕也会考虑,这样吧,让姚恕在那­干­个任期满后,再撤回京城,另派人去顶替,你看如何?……”作为皇上的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赵光义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在心里暗暗叹口气,赵晋老头,这一回合算你赢,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赵光义告辞退出,出门之际,下意识瞥了门帘后一眼,花蕊曼妙的身体似乎在帘后若隐若现,这个女人,真是尤物,只是不知心里,我会再来的……他咬咬牙,像狼一般深深盯了门帘一眼,转身而去。

那眼睛里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我知道,他还会再来!

夜里,皇上回寝宫歇息去了,是我劝他回去的,并不要他在芙蓉宫过夜,是为他着想,身子健康,不能夜夜欢娱,身为爱他至极的女人,应该把握这个尺度,再说,今晚上,如果不出意外,有人要来……

不出我所料,深夜时分,他来了!一身黑衣,夜行者的样子,行动迅速敏捷,无声无息落在地上的脚步,如猫行时的轻捷。

虽然躺在纱帐里,耳目却十分清醒的聆听着外面的动静,有人进卧室,不需要问,也知道谁来了,是他!

见我一动未动的躺着,不能判断是否睡着与否,来者呆在原地片刻后,轻轻一跃上了太师椅,盘膝坐定,似乎考虑着下一步棋怎么走。

侧身向里躺着,大脑也在飞速的思考即将要面对的问题,假如他起了杀心,手无缚­鸡­之力的我怎么办,是现在就打破冷局呼救,还是,不行,那样闹起来,抓不住他不说,下次他仍然还会造访,索­性­,今天就直接开场白跟他谈罢,有什么变化再作对策也不迟,谅他不敢在灯火通明之下动手杀人,这里不是开封府!

她究竟睡着没有,看她一动未动的样子,是假装的,早就知道我已经进来了,沉睡之人的呼吸声应该深沉均匀,而她,静若无声……按我之所料,此女子非一般人,平常人若是感到有人进来第一反应会高声呼喊,她明明醒着,面对不测,却敢背身不动,以静应万变,真是深不可测……好,今日咱们就看谁能较过谁!

来人正是赵光义,虽然蒙面黑衣,那气息,是他们赵氏家族里男儿具有的独特味道,室内本是花香扑鼻,突然袭来的那股气息,独有的气息,令床榻上的她心中雪亮清楚,白天那深深一瞥,确实意味深长!罢,既然你不发作,我也忍着,看你能坚持到几时!

黑暗的内室本来就很安静,此刻俩人提防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小心翼翼的将耳朵的功能尽量发挥着作用,进来一会了,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室内的一切,在他眼里清清楚楚,包括身着内衣侧身而卧的她……

二更鼓响了,他有点坐不住了,长久的安静开始挑战他的神经,再这样下去,保不定自己要在温暖芬芳的屋子里睡着了。

起身,移步床前,伸手拨开纱帐,压低嗓子,正想质问……却楞住了!

床上的她,情知身后已经有人近来,慢慢回身,直面瞪着他,目光清醒冷静,看不出来一丝从睡梦中醒来的迹象!

他呆住了!她瞪着他!坦然平静的瞪着他,诱人的暖香暗暗随着呼吸气流侵袭而至,将他脑海翻腾得几乎晕倒,要命的诱惑,这深夜里的尤物,安静的就在眼前,自己……

“你,没有睡着?”一语既出,他恨不得敲自己的脑袋,傻瓜啊,怎么说出这话了,完了,来时想好的质问此时因为这一句话彻底变味了!他苦笑了下。

床上的她也笑起来,虽然是黑暗里,面目仍然清晰可辨,笑容随着­精­致的五官将轮廓深深浅浅勾画得无限美好,她娇柔迷人万分天真的笑着,看着他局促不安的样子笑着。

真是进退两难!深夜来后宫,一身夜行打扮,难道是作客?怎么成了问候,本想严厉的审问,究竟什么身份,上次自己中毒的事情,是否和她有关?等等,但,怎么全堵在嘴里了……

积聚

眼睁睁的任她躺在鼻子底下,带着胜利的笑容,看着自己滑稽的尴尬着……

以为你深夜来,是解决满腹的疑问,从我这里探询点什么,不是你深夜来访的目的么,怎么到了跟前,被我吓住了,竟问候起来,可笑,花蕊的美丽真是剧毒,沾到男人身上除了发楞就剩下不知所措,很难想象你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和他那么相似的眼睛,一模一样的气息,只是这黑巾下蒙着的脸,却不是他那般善良淳厚,唉!

“为何叹气?”他奇怪问道,面对未知的危险,至少在没有表明身份之前,自己的到来应该是她感到危险的,一个柔弱的女子难道不应该害怕一个身强力壮男子的深夜光临?她却面无惧­色­,只是叹了口气,呵气如兰的诱惑再次随着气流扑面而来,他几乎陶醉了,心神有些慌乱,定定神,又发傻的问了一句。

“何必来此,本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既然来了,何必沉默不语,想问的话不说出口,叹气,是替你难受!”她幽幽道,眼睛闪烁着点点的光。

他胸口涌起一股火气,这女人!又不是神仙,怎么将自己的处境和心情洞悉得一清二楚,堂堂开封府尹,好歹也是一城父母官,当今皇上的亲弟弟,竟然被一小女子玩弄得手足无措,他恼羞成怒的一把掀开纱帐,退离榻边,站在屋子中间,气呼呼的喘息,思考要不要先离开,今晚的计划彻底失败了……

纱帐缓缓撩起,她轻盈的站起身,立在床边,仍然笑吟吟看着他,不说话,只是神态撩人,曲线玲珑的立在床边,一件丝绸肚兜顺着山峦随意而束,修长结实的双腿笔直得像玉雕般丰姿卓约,满室散发着女人的体香。他的血液奔流!

“要走吗?恕不远送!”她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恍惚间,他眼眸闭了闭,血往上涌,怒火欲­火­交织一起,莫名其妙的混为一种复杂的情yu,并迅速泛滥成灾……身体因为激动微微发抖,他极力控制着意念,那该死的想一步上前将那丰厚小巧的樱­唇­咬在嘴里的滋味……

他是赵光义,如果此刻控制不住自己,被她美­色­俘虏了意志,就不是赵光义了!

屋里的男人顿了顿,半晌,丢下一句“我会再来的!”,黑暗里,消失了身影。

撇撇嘴,在黑暗里,得意的笑了,会再来?好,就等你再来,什么开封府尹,我眼里的男人,只有胤,才是天下第一的伟男子。见到美­色­就发晕的男人,不过如此,但,不得不提防他的狡猾,最后一刻他清醒的逃避,说明了此人意志坚强,内心城府很深!如果被他查到其他线索,会对皇上不利的,特别是张永德那里。

如果,北难征服,先南后北,也未尝不可,唉,两次北征,都不得果而归,是不是天意注定要朕先平南再说?南汉地势国情如何,若能了如指掌,破敌之策才万无一失,派去的探子,尽带回些皮毛消息,不得其­精­髓之底,唉……赵匡胤自言自语叹道,御书房里青烟袅绕,见皇上陷入沉思状态,一边伺候的太监总管王承恩细声细气上面禀道:“皇上,奴才听说汴京城里有不少被俘的南汉人,其中不乏曾居官位者,若能将他们叫来细细询问,也许能有所收获。”

“喔?此事不早说,速去找几个有点底细的人来,朕要亲自查问。”赵匡胤浓眉立扬,脸­色­欣喜起来。

“是。”王承恩匆匆而下。

说心里话,从开宝二年北征计划回京以来,表面上装得无所谓,用那些话语宣告众人,其实,心里的郁闷只有自己知道,驰骋战场多年,谁不想一举出击,功成而归?而出师北汉两次的未捷,不仅损失了大量的军力,物资,还让自己这个出征即是所向披靡的­精­锐口碑受到了不小的挫伤,朝廷上下,没有人敢说什么,背后,指不定有什么流言蜚语,不过,朕不会气馁,更不会被这小小顽命抵抗的北汉击垮斗志,虽然没有将你们一举拿下,但是经过这两次的浩劫,北汉受到的重创相信一时半会也恢复不了,朕就再给你们生存的机会,等你们恢复国力,朕再来公平争斗,眼下,南汉,朕要先拿下,南唐,后蜀都已降伏于我大宋,天下统一的大业指日可待!……

赵匡胤心中热血澎湃,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仿佛要将胸中郁结很久的沉闷清出体外,让这个从来就以强健刚猛、王者之风的躯体永远保持神勇无敌、­精­力十足!

开封府内室,赵光义躺在床上休息。脑海里花蕊的妖媚形象再一次的重现……

这个奇怪的女人,拥有妖艳无比的身段,丰|­乳­细腰,四肢修长,杏眼樱­唇­,鲜艳娇媚,顾盼之时却又流星闪过般的清冷孤独!高傲的气质,却偏偏生在成熟­性­感的躯体里,就像被烈火包裹的一汪清水,让人想不顾­性­命穿越炽热的考验,到达怡情悦­性­的内里……看起来是矛盾结合体,却散发着神秘诱人的魅力。

赵光义手指敲着边上的扶手,一遍遍回忆那夜里的惊讶和犹豫……

“大人,有消息了。”他手下的幕僚近身报道。

“说!”他一惊,将思绪将远处收回,手不由自主握成拳头。

“那日下毒之人,已经被小的抓获了……”

“人呢?”赵光义坐直身子,急切道。

“他……可惜,他自杀了!……”

“自杀?有没有问出点什么来?”

“他没说,只说冤枉,在下就用了点刑,想逼出口供,可是他经受不住,咬舌自尽了……”

赵光义腾的站起来,起脚狠狠踹在手下身上,“谁让你们私下问讯了,怎么不带到本王跟前?一群没用的东西,滚,”手下幕僚慌张的爬起来,正想退下,“慢着,”赵光义喝道。

“继续将那个人盯紧,再出了漏子,你们别怪本王手下无情!”

他恶狠狠盯着慌张出门的那个灰­色­背影,牙齿咬得紧紧的。

不找到背后主使的人,他寝食难安,总觉得有人在暗中注视着自己,像鬼魂一般的藏在暗处的人,一定要揪出来,是赵晋还是王兄,他都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能是第三个人了,这天下,能跟自己抗衡的只有他们,如果都消除了,自己就是真正说一不二的人!是皇上!

一念既出,赵光义自己也吓了一跳,心里一阵慌乱,赶紧四下看了看,有没有人在窥视,开封府一派平静安然,远处池里的水鸟跃在荷叶上梳理着羽毛,偶尔一两个丫鬟仆人经过的身影,他放下心来,长叹口气,自己有命生在皇家,却没命做龙首么?他不信,也不服,皇兄虽步入中年,已是不惑,却身体强壮矫健如青年,就算将来他遵守对母后许下的诺言,百年之后将皇位传给我,可是,看他的身体状况,恐怕会活到高寿也很难说,自己虽然小他十岁,可是等他行将就木之时,自己不也是风烛残年了么?一个目混齿稀,老态龙钟的皇帝能有什么用,还能享受什么?……

不行,绝对不能是这样的结局!他狠狠的一拳击在桌几上,手上的疼痛提醒着他,这些还是乐观的结局,如果,皇兄将皇位传给自己的长子德昭呢?……他的心沉下去了,似乎沉到一个很深很深的坑里,黑黑的,没有任何光亮和希望的地方……

­阴­影

讲武殿,群臣聚集,商议平复南汉之事。

大宋皇帝赵匡胤一言不发,仔细聆听着臣子们的建议。

“臣以为,南汉朝廷政权已经腐败飘摇,陛下现举兵前去,正是时机。”

“恕臣直言,南汉气候炎热,我军生在北方,习惯寒冷,主动去炎热之地,恐不适应,对战事不利……”

“启奏皇上,南汉现今宦官当道,荒­淫­无度,老百姓苦不堪言,早有反抗之心,陛下若是能争取民心,里应外合,攻城之时,便会势如破竹,无往不利……”

“臣恳请皇上三思而后行,我大宋现在国情强盛,老百姓安居乐业,一片融融,若举兵南征,不仅耗费大量金钱物资,好不容易积淀雄厚国力又要薄弱不少……”

赵匡胤挥挥手,示意大家退回队列里,安静下来。

“众卿家不要多言,收复南汉的事朕已经决定了,别再浪费口舌说些废话,大家不如多想想破敌之法,以助我大宋将士旗开得胜……前日,朕俘虏一南汉人氏,曾为南汉朝廷官员,通过询问,对他们的朝廷,军情,民心,国力诸种情况,有了详细了解,这南汉皇帝刘伥,十六岁继位,朝中大权却被宦官龚澄枢掌握,这宦官见新帝不懂政事,便将生杀大权控制在自己手中,朝中大臣或被贬或被杀,相继逐出朝廷,后宫宦官人员将关系网和政治紧密结合在一起,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朝廷举行大考,新科状元先要施以宫刑!……”

赵匡胤的话令大臣们议论纷纷起来,众人神­色­俱变,好一个昏君……见大家惊讶不已,赵匡胤微微一笑,心想,现在你们明白了,赵某的明智和仁慈,不是所有君王都能做到了……

他清清嗓子,接着道:“那刘伥称帝后,风流奢靡不说,还残忍暴虐,基本上不理朝政,整日宴饮作乐,巡幸出游,终日沉迷在美酒,歌女和丝竹乐簧里。尤令人不齿的是他小小年纪,就设立许多残酷的刑事,什么剥皮,剔骨,火烧,人兽同笼等等,他欣赏时,不仅不怕还哈哈畅笑,真可谓比野兽还要不如的心狠手辣……”

众人只听得毛骨悚然,想不到竟然有这样的皇帝,大臣徐延业说:“皇上,如此衣冠禽兽,怎能成一国之主,就算为南旱百姓着想,我大宋应当赶紧发兵相救,可怜一方水深火热中的百姓啊!”

这话说到赵匡胤心坎里去了,当他了解南汉皇帝如此残暴不仁时,生来具有英雄主义的他,急切的想去将这个禽兽一般的人杀掉为快,这一战不是侵略,更不是掠夺,而是为民除害,相信收复南汉朝廷的行为,会受到南汉百姓的欢迎和支持,但是,他同时明白,只要是战争,百姓总会受到牵连,他希望能先礼后兵,和平解决。

据他了解,南汉和南唐之间,一直关系密切,而南唐主早已臣服于宋,于是,赵匡胤修书李煜,令他出面,劝降南汉主刘伥。与此同时,他又派兵在荆湖一带作好武力收复的准备,万一劝降不行,立即发兵。

开封府这几日热闹起来了,门客幕僚来往不绝,原来赵光义将准备一手材料,关于弹阂丞相赵晋的人证物证一一整理准备齐全,直等着皇兄令下,进宫将所有证据呈献,为防­奸­细破坏,手下门客一律着口令进出,开封府虽森严,但丞相一帮人也不是吃­干­饭的,早有线人将这边情况通报那边,赵晋慌了,不知道赵光义准备弹阂自己的是什么罪证,需要查个清楚,或者派内线销毁证物,可惜,开封府戒备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眼前一堆检举赵晋的文字证据排列在书案上,厚厚的一摞!

赵匡胤盯着它们,眉头深深的皱起来,自己曾经不止一次的提醒过文武百官,大宋的律法对于惩贪鄙、倡廉吏是条款分明的,赵晋爱财,贪赃枉法,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容忍姑息了,每一次,都念在他功高勋著,又是社稷重臣而网开一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他怎么就偏偏不理解朕的苦心,偏偏要辜负朕的宽容大度呢?早年那个大理寺的雷德骧参奏他仗权依势,买官卖官,收受贿赂,敛金聚财,为了保住他丞相的面子,朕竟然当场命人将雷德骧拖出去处以重罪,后来权三司使赵秕又告发他私运木材,修盖府邸,违背了朝廷的禁令,朕也令人将赵秕责杖重罚……等等,为什么要自甘堕落啊,明知开封府与他不和,这些显然是用心搜集而来的证据清清楚楚的摆在朕的眼前,还叫朕怎么为你护短,怎么为你遮掩?……当年那个壮志凌云、雄才伟略的人,怎么就经不起这些金钱诱惑呢?……

赵匡胤踱来踱去,思考着怎么处置赵晋,轻罚不服众,重罚不忍心,……赵光义眼睛随着他的脚步也转来转去。

“来人,传旨下去,即日起,参知政事薛居正、吕馀庆升都堂,与赵晋共同知印、押班、奏事,即与宰相同议政事!……

旨令传下后,赵晋慌了,心里明白这是皇上对自己的不信任开始分割自己的权利,他思考着对策希望能挽回一些,否则,照此下去,自己的人头没准哪天就莫名其妙的丢失了!

赵光义却在暗处笑了!这下你知道本王不是好惹的,你以为凭一个宰相的官位就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么,别忘了,赵光义还在你之上!他好久没有这样心情舒畅过了。

“娘娘,皇上命人送来一篮异邦水果,说是异邦外交使进贡的。”

正梳洗时,侍女拎来一篮香气扑鼻的水果,是么,异邦而来的?不免好奇的起身观看,黄|­色­的果实不就是芒果吗,那些红红的果子颜­色­鲜艳,果香独特,二十一世纪里,我们叫做火龙果,还有伊丽莎白小香瓜等等,其实都是南方水果,只不过,在宋朝某些地域还属于外疆,所以这些颜­色­样式北方不常见的水果,侍女们都不知道是什么。

不由笑起来,摘起一枚龙眼,剥开皮,放在嘴里,甜美的滋味熟悉而温情,在上官蜜的时代里,经常买回一堆龙眼抱本小说,坐在阳光里,享受甜美和温暖的感受……

含着那枚引来无限回忆的果子,思绪回到很久很久以前,感觉像是前生里的记忆,若是前生,却又这般清晰,仔细,没有轮回的孟婆汤,所有的经历都封存在脑海里,此刻,却因为一枚小小的果子,开闸般的任记忆洪水滔滔而出……

上官蜜,那个以写作为生,不爱做家务,只喜欢睡懒觉的上官蜜……

萧松,那个温柔幽默,刚强自信,永远一脸笑容面对困难的男人……

赵匡胤,或者是萧松,面目重叠在一起,他们,那个一身武官打扮,笑容温和,眉目熟悉的男人……

当年偶遇时的经过,瞬间都重复在眼前,失去萧松的痛苦记忆和赵匡胤年轻的笑脸不断闪现着,似乎在提醒,失去的就在眼前,眼前的不会失去……

闭上眼,咽咽喉咙,那甜蜜的滋味还在,虽然有个浑圆的核儿顶着舌苔,但,现实,却真是很无奈,一切,是真的,身处宋代的上官蜜,已经面目全非,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身在千年前,需要经过千年时光的流转,才能轮到那一天?若是记忆永不消失,叫人怎么对待变幻的处境,和失去的人?天!……

腰被一双手轻轻环住,温暖的身体在身后紧紧搂住几乎站立不稳的人,不用想,知道是胤。

“为何流泪?”他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是吗,不知道自己流泪了,伸手摸摸脸颊,果然湿湿的一片,嘴里的那枚核儿还在,含着怎么说话,正想吐出来,嘴被衔住,挣扎之间,核消失了,胤笑吟吟吐在手掌心,看着溜圆的核儿,道:“原来是吃着这小果儿呢,朕也尝一尝,是不是难吃得要流泪才对?……”

他伸手剥开一粒放进嘴里……突然脸­色­转为痛苦,捂着喉咙发不出声音,只是张大嘴呼气……

天灾

“啊!!!”惊慌失措之下,正想高呼“来人”,手被胤一把抓住……

一抬头,他双眼诡秘,满脸轻松得意的笑着……原来是中了他的计!真是,吓得人家还以为,气恼的抽回手,却抽不了,手腕被紧握着一带,就倒在他怀里。

“怎么,生气了,朕看你流泪,只是想逗你开心的!”

用拳头使劲在他胸口捶了几下,真坏,为什么要骗人啊,让人家担心害怕,还以为你遭受陷害,真该打,偎在胸前忍不住眼泪又出来了,这个男人啊,为什么就是个皇上,假如是个平民百姓多好,没有争斗,没有­阴­谋,没有战争,只有夫妻间的平静生活,住农家小院,种一陇蔬菜,养几只鸭子,生一堆孩子,早晚陪伴着彼此,相亲相爱,哪怕粗茶淡饭,也是恩爱幸福的,可是,却不会有这一天了,胤已经四十多岁了,他的生命将在五十岁时划上句号,会是怎样情景结束这一切,我不知道,只知道如果他不在了,我绝对不会苟活……生因他而生,死亦他而去……

趴在他怀里,拼命呼吸这穿越千年才得到的气息,心里的话无法说出,也不能抹去,能懂的只有老天,每一秒钟的共处,都是珍贵无比的礼物,下一秒钟的相处不知会面对怎样的别离,而别离之后,是永远的消失么……

怀里的蜜儿泪眼朦胧,她闭着眼睛,如羽般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像蝴蝶的翅膀……她害怕什么或者担心什么……朕心里好痛,不能堂皇给她皇后的位置,只能像隐居般在后宫藏留,每一次来到,和每一次的离开,她都依依不舍,似乎末日来临,这怀抱,只想为她张开为她所有,她担心的还有什么呢,也许是朕的安危,或者是外界的流言,若不是这社稷江山重担在身,朕真想日夜陪伴呵护她,怎会忍心将她独自留在寂寞的宫殿里,唉……

开宝三年初,南汉皇帝刘伥愤怒的撕碎了南唐使者带来的大宋劝降书,断然拒绝投降!

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怪不得我大宋发兵南下了!大宋皇帝赵匡胤别无选择,他已经做到了先礼后兵,本不愿兵至南汉生灵涂炭,既然南汉刘伥执迷不悟,大宋也算为名讨伐暴君,师出有名!

大宋十万大军旗甲列列,装备整齐,士气昂昂,从道州出发,浩浩荡荡向南进发,一路上,众将士士气高涨,飞速翻越越城岭、都庞岭、萌渚岭、大庚岭等崇山峻岭,气势磅礴的来到南汉边城贺州城下。南汉军在湖南江华一带摆开阵势,准备与宋军一较高下。

同年六月,江北各郡暴雨连连。河南,山东一带更是大雨如注般连月不断,黄河水陡然上涨,终于在澶州冲破大堤。滚滚洪水,卷着高达数丈的浪头,奔腾咆哮,一泄千里,向东冲入低洼沼泽地带,竟然在十几天里,平地汇集成了一个烟波浩淼的千里平湖。这就是后来有名的梁山泊。而水灾肆虐之处的房屋倒塌,庄稼尽毁,黎民百姓四散奔逃,人与禽畜尸首四处飘荡在湖水中,瘟疫,饥饿,将水灾蔓延的州郡居民陷入了水深火热的灾难里。

消息传到京师,举国震惊,大宋皇帝又惊又怒!立即派官员前去勘察灾情,结果却是,由于澶州官员平时对防洪堤坝缺乏管理,修缮,和维护,才导致洪水决堤,同时,汛期来临,官府也没有对险情提前预防,疏散百姓,而是听之任之,而洪水泛滥之后,又束手无策,救援措施不能及时跟上,致使民众大量死于水灾中……

听闻调查报告后,大宋皇帝赵匡胤拍案而起,下旨速将澶州州官追拿归案,严加查办。

众臣里不少臣子跪下求情,“皇上,那澶州知州乃圣上亲舅舅,能否法网开恩,轻饶罪名……”赵匡胤何尝不知是亲舅舅啊,只是王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看来众人求情的份上,念及舅舅年老体衰,将他革去官职,遣送回乡罢。

他虽怒火冲天,但也无可奈何,总不能将自己的亲舅舅定为阶下囚啊。

眼看机会来了,是真正打击赵光义的时候了,既然澶州知州被削职返乡,就应该有人为此事担罪!赵晋等人赶紧立折上奏:“陛下,黄河水灾,殃及无数百姓失去家园,澶州知州年事已高,防汛管理上有些漏洞,可以理解,但是身为分管防汛的澶州通制姚恕却罪不可赦!澶州千万百姓葬身洪水之中,无数家庭遭受流离失所,皆因姚恕渎职之罪,若不杀他,何以平民愤,安民心?臣等建议将姚恕缉拿京师,交大理寺审讯定罪!……”

开封府赵光义气恨难平,好个赵晋,明着大义凛然,严惩不怠,说的是为民心,平民愤,暗地还不是公报私仇,落井下石!明知姚恕是我得力助手,申请将他派往澶州就是想分散开封府人员,这也忍了,原指望过个任期再将姚恕调回,偏生遇到洪水破堤,你若不奏折上报,皇兄也许就随着轻罚知州一起将他轻罚了事,你却率众喊着为民请愿,为民惩凶的口号,将皇上满腔无处发的怒火全部算到了姚恕的头上,分明是针对我开封府赵光义而来的下马威!赵晋啊赵晋,不扳倒你,此恨难消……

赵光义听闻皇上将姚恕处以凌迟,急忙上折求情,却被驳回,赵匡胤生气的批道:“尔之言,尽于百姓矣……”意思是,你要是说什么求情的话,先去跟澶州那些家破人亡的黎民百姓说去!

赵光义深深吸口气,将难堪狠狠的压了下去……

姚恕因渎职罪被处死了!也是大宋开国以来第一个因为失职罪而被处死的官员。

盛夏之际,炎热无比,夜里蚊虫困扰,睡觉也不踏实,胤日夜­操­劳国事,夜里休息若不安然,身体怎么吃得消,想着现代社会里的那些风扇,灵机一动,不如做个巨大的风扇,为他驱暑赶蚊,他必定会意想不到惊喜的……得买个纱笼,做巨大纱扇得有个外框,再由人­操­纵,来回摇动,便可以带来风扇般的习习凉风了!心里想着这个主意,换上便装,带了两三个侍女,来到城里市集。

卖篾筐的工匠还没听说过要定制巨大篾扇的,他瞪着眼,看我比划了半天,想象着样式,终于有点明白,答应先试试。

选好最薄的丝布,按尺寸将它们交给缝纫的大娘,大娘倒比那些工匠领悟得快,听我描绘,就明白了用途,将这两个主要的材料准备吩咐齐全后,松了口气,来到附近的茶楼,品品茶看看街景歇息会儿,等他们都做完,再回宫罢。

人祸

一个高高扬起的道幡在风中飘扬……由远而近……

目光顺去,道士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是他,那个断言王雪衣命数已尽却有还魂重生的人!心一抖,手里的茶杯险些端不住了,回头吩咐侍女,“快,去将那个道长请上来!”

焦急里掺杂着惊喜,期待里有些许的惴惴不安……

“贫道见过娘娘!”道长未等开言,先行施礼,到底是有道行的人,一眼看穿布衣装扮的本来身份。

“此处不便,道长还是平常称呼吧,见过道长,实在冒昧,请用茶!……”定定神,想想要问的话,不知怎么开口才好。

将身边的侍女们遣开,人多嘴杂,思考半晌后,决定求他帮我预测一下将来。

“道长,今日能有幸得见,实在有缘,只是小女子不知该不该问……若是让道长为难,不答也可。”

“既来之,注定乃是缘分,施主有话直说无妨。”他面­色­平静,似乎料到会有什么问题。

“那好,恳请道长指点,皇……噢,是小女子的夫君如何能躲过五十岁的劫?”想了半天,只能将希望寄予道长了。

“施主,荣华富贵自有天命,虽然人力强盛亦可胜天,但生死之事,不可定论啊,至于能否避开劫难,还看本人如何作为了。自古得失皆为因果循环,生死有患,尘缘疲劳俱有根源,善因结善果,恶源得恶报,你家夫君天­性­良厚,仁慈无边,容忍恶源才导致恶果……”

“道长,你的意思是……?”失声叫道,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莫非真的只要他消失胤才能逃过劫难?“非也,请施主不必多虑,事在人为。”道士掐指算了算,接着道:“那劫数既定之时,须观天象如何,贫道此刻也不能断言。”

“天象?”不明白,只好请教。“还请道长指点迷津。”

“那年,十二月二十日,若晴朗无雨,施主夫君可健康平安,延寿一甲;若风雨交加,则万事难料,劫数难逃!”道长目光灼灼,手指蘸水,在桌上画了个“日”字!

“避开此人,一切平安无恙!”

“日”字?什么意思?不明白,疑惑问道“谁是日?”道长拈须犹豫着,似乎考虑说与不说,这时,茶楼外突然刮起一阵打着旋儿的黄沙尘土,街上不少摊位被突来的风沙强劲掀倒,行人纷纷掩面奔跑躲避,道长闭上眼,叹口气,默默无语,半晌后垂眼歉道:“请恕贫道点到为止,若再泄露天机,你我都要引祸上身啊!”他站起身,双手合什接着道:“告辞,恕贫道无礼!施主保重!”言毕,飘然而去。

道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头,那幡旗顶尖的穗越来越远,茶楼上的人,木然的望着那一抹灰黄|­色­深深叹气……

难道不能改变?道长说的避开那个有“日”字的人,到底指谁?当今朝廷能对胤构成威胁的谁是那个“日”?赵晋么?那晋字下面不是个日吗?赵光义的名字里可没有“日”啊,难道我记错了?赵光义登位成为宋太宗是胤顺理成章传给的么?他不会影响胤的命运?……脑子有点乱了!不是说赵光义是宋太祖最后见到的人吗?那段谜一样的去世,他是最大的嫌疑!唉,怎么又说有“日“的男人才是危险……史书里记载的本是模棱两可的话,关于那段历史!到底是什么真相,谁也不知道!查清楚谁是那个危险的“日”是眼下最关键的!

因为这个难解的谜,做风扇的快乐心情一落千丈,郁郁回宫,将朝中大臣的名字列出来全部梳理了一遍,有些倒是有日字部首的字,但是官位卑微,根本不可能兴风作浪,是谁呢?带着疑问,晚饭也无心咽下,只想寻找答案。

赵匡胤轻轻走近,见花蕊独坐池边,低头沉思,并无察觉,心里好笑,朕再轻点,蒙住她的眼睛……

身后脚步声很轻很轻,有人过来,能够达到这样的功夫,除了张永德,还能是谁,永德来了!他是黑衣卫,暗中接近各路人等,一定了解很多事情,问他也许能有眉目,心里一喜,欣然的回头笑道:“永德-!”“德“字刚出口,就猛然收住了!是呆呆的怔住了!胤!!!

赵匡胤也吓了一跳,原以为她不知道有人进来,正准备伸手时她却突然转身,可是,刚才她叫什么来着?永德?……是指张永德吗?……

他开始皱起眉头,眼睛看着她,一言不发,心里考虑是不是听错了,但,确实是真的有那么一声称呼回响在耳边,永德!满腔气血一下掀起,翻腾成嫉妒……永德?好!永德!……一抹冷笑在他­唇­边淡淡泛起……

她惊慌失措的看着他的眼睛,随即又心虚的低下眼帘,望着脚尖,怎么这样不小心啊,会害了张永德的!……可是自己和张永德之间什么都没有啊,清清白白,上天可鉴!没有什么值得心虚的!是的,有什么要害怕的呢?不过就是叫了声名字,这能说明什么呢?她立即抬起眼睛直视着面前的男人,看着他,毫无惧­色­坦然的看着他……

逐渐,他眼里的冷笑变得深邃起来,没有解释吗,竟然叫出一个男人名字,怎么还能这样无所畏惧的神­色­?永德这两个字,能叫出来,至少不是目前公开的关系,一个退隐的臣子和一个后宫不出的妃子,难道,他,老天,心口紧缩了一下,张永德的功夫自己是清楚的,翻梁上顶如履平地,难道……赵匡胤心口一阵剧烈的紧抽,疼痛从那里化开,充遍全身……他忍着,手捂着胸口……

她惊慌了!不是为了自己,现在,这承受痛苦的神情让她慌乱和惊讶,他想到了其他,才会是这样的痛苦,……不是这样的,胤,怎么不相信我?就像对待高怀德,张永德只是我的朋友,你的眼里分明是怀疑后自己给自己的伤害,不是这样的,胤,想象并不是真实的,怎么跟你说呢,天啊……她上前扶住他摇晃的身体,想让他靠身上歇息一下,他奋力推开她,踉跄着脚步向屋外走去……

他怕让她看到,自己脸上开始潮湿一片。。。。。

“皇上!”她痛苦的叫了一声,希望他停下脚步,回来,她告诉他一切,关于这段友谊……她会跪下来恳求他原谅,自己保密着这些,不是因为私心,更不是因为感情,只要他相信,她的心里,身体只有他才能占据,其他,都不要怀疑,用生命捍卫的爱情,怎么能够被怀疑?她要解释……可是,他截然远去,头也不回……

傻傻站在原地,心里委屈难捺,这一切,要怎么解释才能相信?

退却

深夜,御书房内,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长长的映在墙边,如一尊雕塑般许久未动……大宋皇帝赵匡胤沉浸在那一声惊喜交加的呼唤里,……那个名字不是朕,却是朕身边最信任的人!

二更鼓响,夜­色­更加浓重。应旨前来的张永德悄然进屋,见皇上束手而立,望着墙上那幅画沉思着……那寂寞的神情、满身的惆怅,令张永德不由一楞,来不及多想,随即行礼道:“属下拜见皇下,不知有何吩咐?”

“永德,你且起来,”赵匡胤伸手扶起爱将,“朕有话问你。”

张永德默默的看着他,心中奇怪怎么直接叫出自己的名字,一般情况下,为了安全,他不会这样的。

赵匡胤也认真的看着张永德……

良久,他低下头,无语的踱开……这双眼里只有尊敬、诚恳、忠实!

“皇上?”张永德不知何事,皇上这般注视自己。

赵匡胤缓缓转身,平静道:“永德,你可知,在朕心里,你不是旁人,更不是下属,是朕的兄弟!想当初你我共在柴荣手下,共患难,同甘苦,多少次经历生死,浴血奋斗在战场,看着无数兄弟在身边倒下,你我一直相依相助……直到今天!对朕而言,你不是兄弟更胜似兄弟,”他停住话,紧盯着张永德的眼睛,突然厉声道:“你可将朕当作兄弟看待?”

张永德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眼眶发红,一字一句坚定道:“皇恩浩荡,永德从来不敢怠慢,今儿皇上即使让永德一死,永德亦毫无怨言!”

赵匡胤咬牙切齿一握拳,道:“朕手里,握着天下人的命,不要什么人命!朕要你说实话!关于花蕊夫人,可有秘密未说?!”

张永德脸­色­一下白了,瞪大眼睛看着赵匡胤!

“怎么?果真有秘密瞒着朕?”赵匡胤弯下腰贴近他的脸,眼睛狠狠盯着那双惊慌的眼睛。

“属下不敢!皇……皇上知道了?”张永德结结巴巴的问道。

“哈哈哈……”见他紧张成这样,赵匡胤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却是冷冷的,“朕只当你天地之间没有惧怕,才让你做黑衣卫头领,没想到,一个秘密,就吓成这样,教朕怎么将机密大事托付你去担当?……”

张永德索­性­一磕到地,伏在地上……

“你!大丈夫这样……成何体统!起来!”

张永德整理衣服后,抹抹脸,仿佛下定决心,咬肌抽搐着……终于,轻声道:“皇上,请听永德将事情原委详细禀报……

于是,他将当初花蕊发现他的黑衣卫身份,自己如何暗中为她做事,特别关于开封府中毒事件里的解药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只是将下毒之人说成是赵晋之流所为,而解药乃花蕊所赠。“娘娘知道属下忠诚可信,经常托付属下将一些外界的动态汇报于她,娘娘也是为皇上的安全担心,并无其他,属下该死,早应该将此事禀告皇上,可娘娘吩咐别让皇上分心,国事繁忙,做臣子的只需料理好后顾之忧……”

赵匡胤眉头舒展了一些,心里的郁闷顷刻间消散了不少……原来她只是利用他黑衣卫的身份帮她传送消息,仅是这些,自己不应该多想到其他!不过,身为后宫嫔妃,联络皇上身边的贴身侍卫,仍然是跨越皇宫规章制度的行为,花蕊对自己没有二心,保不定被旁人知道,会惹来闲言碎语。

心里轻松了,声调也降了下来:“永德,朕误会你们了,不过,卫士身份暴露,理当遣出黑衣卫,愿意接受惩罚吗?”

张永德一揖到底,低头恳求道:“皇上,求您让属下留在组织里吧。”

“为何,理由是什么?”

“属下愿马革裹尸还,不愿做怡然文官,此生,若不能战死沙场,或日夜守侯陛下身旁,永德当死不瞑目!再此恳求皇上收回成命!……”

“身份已经暴露,如何继续守护?”赵匡胤沉下脸来。

“属下敢以­性­命担保,娘娘不会将属下的身份暴露出去的!”

“这组织建立之初,朕就说过,若有暴露,一律驱逐。现在,朕按制度处理,难道要朕出尔反尔?”“不敢,属下遵命!”

“带上所有,你去罢!”赵匡胤挥挥手,神­色­之间不舍\难过,痛惜又无奈……大宋的律法若只是为平常百姓设定执行,那还能叫律法么?纵然张永德是最贴心的人,可他泄露了身份,只能罢职回乡了!

地上的人,慢慢站起来,转身,慢慢走出去,脚步之沉重似有千斤铁拴着……

明月绕床妆容­干­,夜深惜别恐君寒。相思满枕潜入梦,凝神无语抚罗帐。

纸上字迹未­干­,浓浓的散发着墨香,提笔落上款,盖上章印。

“娘娘……”那熟悉高大的身影第一次大白天在门口站定。是张永德。

“将军?怎么了……”情知不对劲,从来,他不会在青天白日的时候出现在众人面前。侍女们惊讶扭过头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属下前来告别,往后……娘娘自己珍重!”他抱拳道,并未进屋。

“告别?将军要去往哪里?”

“回故里。”

“是皇上的意思么?”

“……告辞……”

又是一个因为我而被贬回的人,一个曾经和他生死与共的兄弟,高怀德的回乡,尚且耿耿于怀不能放下,愧疚始终折磨着我;张永德的离职被削越发让这种愧疚积聚到了极点!

愤怒像火苗一样在心中腾起,奔跑着来到胤的寝宫,这个时间,他应该在休息。

果然,他在凉亭里小睡,池塘里的荷花纯美无比,蝴蝶扑闪着翅膀传送着甜蜜的花粉,一派安然祥和的港湾,他若船中的钓者一般,翘着脚,眯着眼,轻微的鼾声围绕着放松的身体,将自己情同手足的兄弟遣回故里,却若无其事的安然酣睡,真够心胸开阔啊,气恼之下,不顾侍从阻拦,冲到凉亭里……

一阵风扑面而至,挟的蜜粉香味只会是她,脚步声突然消失,却能听见喘息,竭力控制着呼吸,但这甜甜的气息,不说话的沉默,朕何尝不知,都是与它有关。

“站着­干­嘛,坐下说话啊。”

“非要那样吗?……”

“……”

“为什么不回答我?”

“这关系到政治,朝廷,与你想的无关。”

“什么政治,朝廷,都是借口!”

“你,胡搅蛮缠!”

“是的,你是皇帝,你可以随便作主、决定任何人的命运!”

“你……!”

“身为皇帝,无论什么决定都是百分百正确的!因为根本不需要去想,一个小小的决定会不会给别人带来很深的伤害!……”

“住口!不许再提了!”

“遵命,皇上,臣妾妄言了,请恕罪!或者,将臣妾赶出皇宫……”

“你!放肆!”

大宋皇帝不能允许任何人这样顶嘴,赵匡胤一怒而起,站起来,目光里喷着火苗,直­射­而来……

瞪着那簇火苗,没有再说一个字,心里深深感到绝望,如果成为皇帝注定都是这样,不可一世,决断孤行,那眼前的男人,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爱上官蜜至深至尽的人了,眼前的男人,威严,高傲,或许是个好皇帝,但,那些曾经令人心动的特质,却消失了……

坍塌

八月的夜晚,晚风习习,开封城的夜市繁华热闹,更胜白天的喧嚣,各类商贩并未因夜­色­降临而歇摊回家,而是振作­精­神,叫卖声,此起彼伏,一显都市之繁华。

赵光义巡视一圈后,带着手下回到府里。

老管家摆好晚饭,四荤四素一列排开。

赵光义倒满一杯酒,刚要饮下,门口侍卫来报,有客来访。

谁会这个时候来府里?按说是晚饭时间,来访也不礼貌啊,除非冲着喝酒来的?正琢磨着,来人已经随着通报的侍卫进了屋子。他抬眼望去。

来人四十多岁,身材修长,冠巾华服,三缕长须顺直而下,­干­净中透着儒雅。

走进客厅,见主人正在用饭,男子忙上前行礼请安。赵光义起身回礼道:“原来是卢兄,快请坐,来杯水酒,你我慢慢畅谈。”

来者正是皇上身边较为重视的翰林学士卢多逊,应开封府府尹的礼后,前来回谢。

这个卢多逊出身世代书香门第,曾在周世宗显德年间进士及第,至宋朝初年官至中书舍人,在乾德二年和乾德四年两度出任知贡举,也就是主持大考天下举子的首席主考官。乾德六年时,他又加官史馆修撰,专修时政记。

赵光义派人送给他奇珍异宝数件,意义很明显,希望能私底下关系密切些,身为皇上身边无比信任的翰林学士,卢多逊并不傻,当今皇上亲弟弟的势力天下文武百官有目共睹,得罪定是不利,顺应只会百利而无一害,他是识时务的人,当然知道该怎么回应。眼下,亲自来开封府,并且是饭时来,酒桌上谈感情,更容易融洽,加深。

当下,卢多逊轻轻抿了抿酒,放下杯子,双手作礼道:“府尹的情谊下官心领,有用得到下官之时,尽管开口。”

“好,卢大人爽快,本府也不见外,大人可知,前些日子南唐使者来汴京,回去时皇上却让宰相赵晋送回礼给南唐主,那是白银五万两啊,为何皇上要将这件事交给赵大人去办呢?按说,南唐的使者回去就是了,堂堂大宋首辅亲自送礼未免小题大作了吧……”

“大人问到此,下官只好明说了,那南唐使者来时,曾经暗里给赵大人送去了白银五万两,但赵大人不敢收受,如数上交给国库,皇上此举无非是要向南唐主表明,我大宋君臣一心,不是金钱诱惑可以隔阂的。”

“原来如此,经卢大人点明,本府才明白,皇上此举甚高啊!”

“哈哈……是啊……”

赵光义与卢多逊­干­掉一杯酒后,后者放下酒杯,压低声音,凑在赵光义耳朵边道:“大人可知,皇上对南唐行贿宰相一事非常恼火……”

“噢,为何?”

“你想,那赵晋不过是宰相而已,凭什么收受南唐皇帝给他的礼金,还不是南唐见赵大人一手遮天,官高权厚,能左右皇上的决定,才向他行贿,以为拉拢了赵晋这条线,皇上那里一切好说了,手下越权,正是皇上最不能容忍的,所以,就算赵晋没有接受行贿,仅此一点,皇上对他已经恼怒不已了!……”

“噢,依卢大人之见,赵晋现在的地位是……”

“下官可没说什么,不过有点可以肯定,他是惹恼了这个!”卢多逊伸出大拇指,斜眼看看赵光义,意义深刻的笑了笑。赵光义明白了,举杯将酒一­干­而尽……

“卢大人,朝廷岂能由他权大遮日,这人太横行霸道了,连外邦都风闻他的势力,私下向他行贿,哼,皇兄一而再的容忍,是念在他乃开国有功之臣,不好处罚,但,本府,绝不能容忍!”

“大人别担心,皇上新置两位副宰相,就是分散他的权力,过不了多久,他会更加悲惨!”

“哈哈哈……”

“哈哈,希望结果如此……”

赵光义重新给卢多逊倒满酒杯,俩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为了一个共同的话题。

她气恼而去,却不为朕考虑,张永德的身份已经暴露,不会只有她一人看到,那些侍女随从谁能担保嘴里上锁?朕就算遣他回乡,也是待遇丰厚,没有一丝贬离的意思,为何她不能理解?朝廷虽然是我赵匡胤带头打下的,但不是一个人的,很多人跟随在身后,充满着野心、陷阱,和不灭的争斗!一不小心,就有永堕深渊的危险,只有步步为营,才能领导天下英雄!得天下不难,难的是守天下,何况朕的志向是统一天下,创造只有一个皇帝的天下,只有这样,天下才真正太平安定,否则,战乱永远发生,掠夺不断出现,你企图吞掉他,他妄想占领你……无止无休,没完没了,战乱里受苦的却是无辜百姓!朕没有做错,无论是谁,高怀德或者张永德,他们都会理解朕的安排,为何朕最珍爱的人,却不理解朕的心思?以为朕将儿女情长的不满附加在国家大事上……唉,女人,总是情字为上,看不到长远将来!怎知朕的良苦用心啊……”

赵匡胤凝神望着墙上那幅画,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讲武殿早朝。文武百官按例禀报各地政事,皇上仔细聆听着大家的发言……

当威严无比的一声“退朝”响起时,百官们如释重负,不约而同长舒口气,准备离开,这时,一名年轻的低等级官员冲到百官退朝队伍之首,拦住正举步往外走的宰相大人面前,气势冲天的喊道:“敢问大人可是宰相赵晋赵大人?”被问到的赵晋一愣,下意识点点头,正­色­道:“你是何人?拦住本府意欲何为?”那年轻官员见面前这大腹便便的老头承认自己的身份后,离后一步,目光上下将其打量一番,朝天呼道:“卑职总算见到了有名的大贪官了……”赵晋脸一下紫了,喝道:“大胆狂徒,还不给本府拿下!”左右殿前侍卫一拥而上。

青年官员手臂一挣,厉声道:“慢着,你们这般奴才才大胆,我虽官小位卑,但这身官服乃是皇上所赐,生杀大权也由得皇上定夺,赵晋这贪官有何颜面位尊群臣之首,在下就算揭露你的罪行,也不能随意侮辱……”

赵晋脸­色­更紫了,他上前一步,怒喝道:“你口口声声侮辱本官,还敢嘴硬!来人啊……还不将此人捆绑了……”侍卫又欲上前,这时,一声雄厚的声音传来------

“外面何事喧哗?不知道这是朝廷重地么?!”赵匡胤沉着脸,自殿内缓步而出。

惊动了皇上,外面文武百官齐齐跪下,那青年官员也跪下叩首。

“何人在此高声呼喊?”他目光扫视着群臣。

“启禀皇上,下官雷有邻,现为左监门卫将,刚才呼喊惊动圣驾,请皇上恕罪。”

赵匡胤看看此人,面目似乎有点熟,一时想不起来,挥了下手,意思“你接着说下去”。

雷有邻见状,手指赵晋,情绪激昂道:“今日下官是要向皇上状告宰相赵晋!”

“放肆,首辅岂是你能随便指责的,来人呀,将雷有邻带到后厅,过会朕再追究冒犯之罪。”御前侍卫将青年官员带走了,众人伏在地上不敢起身,惟恐正对上万岁爷燃烧着怒火的矛头。

“大家下朝罢。”皇帝一声令下,文武百官战战兢兢的赶紧退下。赵晋一脸莫测的尴尬进退两难。他拿眼角偷偷窥视着皇上的神情,没想到,赵匡胤眼睛根本没有看他,而是掉转头回寝宫去了。

皇上在心里生我的气,所以故意不看我,越是这样,越说明皇上心里在怪罪赵晋,如果他不当那小子的话为真,就不会这样冷漠的对待我了,看起来他在众人面前是为我保全面子,呵斥了那小子,其实,他是生气了!赵晋懊恼的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阶,长长的阶梯,从来没有这样的长过,让他的腿史无前例的感到酸软无力……

联盟

打算回寝宫休息会儿,想起那个雷有邻还在后殿被押,赵匡胤加快脚步,直奔后殿。

“雷有邻,你从实说来,为何屡次找宰相的麻烦,莫非对朕处置你父亲雷德骧心怀愤恨?”

“回皇上,下官虽有千万个脑袋,也不敢对皇上的处置有任何不满,只是那首辅宰相太过招摇,贪贿事件之多令人发指,下官就是冒死前来指证,也算为朝廷尽力,求皇上切莫误会一片赤诚之心!……”雷有邻头点地,回道。

赵匡胤心里叹了口气,宰相贪财,他怎会不知,先不说上次发现十坛子金子之事,就是这些年奏折里进谏宰相巧取豪夺的数目,就不下几十本,他不想贬去赵晋,[奇+书+网]只因大宋王朝还需要他的辅佐,再者,怎么说他也是开国有功之臣,如果因为贪图钱财就被革去官职,似乎有点太过严厉,他不想天下人说他赵匡胤坐了皇帝的位置就忘了布衣的兄弟,赵晋是跟他一道出来打天下的兄弟,要他对患难知己下狠心,真是很难!

“你之所言也许有不实之处,朕又如何知道你弹劾宰相的句句属实?”到如今,他只好这样道。

雷有邻不慌不忙拿出怀里的一块折叠的绢布,打开,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他递给皇上过目。

“皇上,请看,这是下官搜集宰相涉及的重大贪贿证据,甚至包括他的门生和亲朋好友都纷纷在册,其中有假公济私,侵吞公款,索贿受贿,勒索下属,鱼­肉­百姓的等等事件,时间,地点,人证,物证等,陛下看过后,自然明白下官所言不虚。”

赵匡胤没有表示什么,只是命随身侍卫接过绢布,吩咐按照布上仔细核对,让大理寺马上接受此案调查。

没想到是,那绢布上所说的每一条均属实!赵匡胤发怒了!同时令他难受的是,要亲自惩处自己曾经最好的朋友,尽管很多不法事件的罪证摆在眼前,他都不想将赵晋重判罪责或者重罚。他犹豫着,无法下决心!

赵光义看出来皇兄不想重罚赵晋,决定加重推波助澜的作用。如果不去掉赵晋这个心头恨,他赵光义永远只是个开封府府尹。

因此他想到了卢多逊,皇兄一直信任看好的翰林学士。

开封府书房,赵光义见卢多逊进来,赶紧关上房门,拉其至内室。

下午时分,坐着廊下绣池塘里的荷叶莲花,却见远处胤身着黄袍的身影匆匆而来……

捧上一壶香叶荷花茶,他默默倒满,一饮而尽,放下茶杯,长叹气道:“真是叫朕左右为难啊……”看他一脸烦忧的样子,在他身后解开那高束的髻,轻轻梳理着,同时将两边太阳|­茓­慢慢按压,希望能为他解乏去燥。

“爱妃的手真是­嫩­,按摩得非常舒服,朕真想就呆在这里,日日夜夜,做个甩手皇帝。”手被他回手捉住,轻轻抚摩着。开心的笑笑,抽回手,继续按摩他的大脑边的|­茓­位。怎么会呢?你是大宋的皇帝,鸿浩之志,岂会因为小女子的按摩就舍弃不为,大丈夫志在四方,这温柔乡,只有你疲倦时才会想起。

“胤,何事烦恼?”身子被一把搂进怀里,脸贴在他的额前。

“说了你会跟着朕烦恼的,你说,朕是那无情无义的人么?”他的眼睛闪闪亮亮的。

轻叹后,在那皱纹悄悄占领的额上亲了下,“这世间,论情义,谁能与你相比,谁敢说你个不字,臣妾首先不饶过他。”刚说完,­唇­舌立即被严严实实堵住了……

他的吻,仍然像当初一般,热烈,霸道,肆无忌惮,任意游走……

喘息的工夫,胤分开胸前衣襟的缝隙,将脸贴在胸前起伏的皮肤上,胡须扎着痒痒的,撩拨起无限的渴望,知道此刻他是不会防范,于是问道:“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名字里可有“日”字?”胤的动作停下,不明白突然会有此问,是什么意思,他没有问,只是想了想,说:“有啊,赵晋!”“啊!”我惊讶的叫了一声。是他?一直以为是赵光义!原来是我错了!!!

正攻击山峦的男人停下来,不解道:“啊什么啊?……”

抱住他的头,眼睛看着那双探究的,黑亮清澈的眼眸,故弄玄虚的摇摇头。

“怎么?好啊……”他用胡须在胸上来回摩擦了几下,痒痒得受不了,“咯咯”笑起来。

“说!从实招来,免你无罪!”他压低声音故作严厉的喝道。

“好好,只求免小女子一死!”我也故意装作惊吓不已的样子。

“胤,有个老道士说过,是臣妾偶然遇到的,说皇上要想安康延福,定要避“日”字的人!所以臣妾问皇上谁名字里有这个字,你说赵晋,还真是,那个宰相老头,确实权高手大,听说他贪赃枉法,为所欲为,世人皆知……”话未说完,被胤打断,

“别说了,朕也在为如何处置他烦恼,毕竟是朕一同打天下的兄弟,唉……”

原来刚才胤就是为他的去留烦恼,如果他真是那个对胤有害的人,那么,此刻除去,正是时候。后宫不能多议政事,这是规矩,皇上为此犹豫,作为后妃的我,更不能在此刻多说话,女子不能说,找个能说的男人来,倒是可以的。

宰相府内,赵晋将家里一切财物一一收拾停当,夫人从内室出来,眼泪婆娑的望着他,赵晋叹口气,默默无语。

栽在“财”字上,他无话可说,自古来他坚信“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从当宰相那天起,他就预料到,终究有一天不得善终,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也太快了点。

也许会被落井下石,开封府那边,肯定正大呼得意,自己的倒塌不正合了他的意?他处心积虑的搜罗证据不就是为了看到自己狼狈不堪吗,如果,皇上还念及旧情,如果,皇上心里还有自己,也许不会让自己死得很难看,求一个痛快,也是爽!

赵晋回头看看夫人,满头青丝的鬓角,竟然出现了几缕白发,女儿还不知道这一切变故,不说也罢,迟早会有知晓的一天。

开封府里大摆酒宴,赵光义高兴得喝得满面通红,属下的门客纷纷举杯,庆祝宰相终于到了秋后算帐的一天。

管家来报,附在赵光义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赵光义的脸更红了,眼睛发出奇怪的光芒,像夜里的狼眼一般。

候在花厅里,头上披风的帽子始终不敢摘下来,这开封府里,门客众多,来往人等,络绎不绝,担心不甚会被看出身份。

脚步声响起,门推开,又被关上,回转身,正碰上赵光义炽热如火的眼睛,他喝酒了,满身酒气,面­色­通红,脚下的步伐有点发飘。看来真是喝酒了,这事不宜此刻说,先走罢。

盈盈施礼后,沉声道:“看来皇叔……喝酒了,那么此刻说话不太合适,这样吧,下次再来拜访,花蕊先回了!”

赵光义伸在双臂,挡住去路,神情严肃道:“不用,娘娘好不到开封府,也是有事才来,怎么能说走就走呢?光义也未尽地主之宜啊……”

他说着,却打了个酒嗝,难闻的酒气充满屋子。不禁掩鼻皱眉……

赵光义见此情景,歉然一笑,赶紧用衣袖在屋子里挥舞了几下,道:“实在不好意思,刚陪属下喝了几杯,不过不碍事,娘娘有什么事,尽管说……”

见他大有不说不行的架势,也是多喝了几杯的样子,想想总之是要他说话的,早说晚说都一样。于是轻声道:“皇叔帮我件事,与你与我都有好处。”

双赢

“是吗?还有这等好事?”他凑上前,我后退一步。看着他,皱皱眉头。

他讪笑了下,在椅子上坐定,眼光突然一闪,直­射­而来,完全没有一丝刚才醉意朦胧的样子。

“究竟何事是你我都好的?”

“皇叔可知宰相贪赃枉法之事,皇上非常痛恨……”

“这个当然,不仅皇兄痛恨,大宋的律法也不容啊!”赵光义咬牙切齿道。

他的样子吓了我一跳,什么深仇大恨要这样面目可憎的说话啊,不过不管他,醉酒之人!接着道:“但本宫不认为皇上会严厉的处罚宰相大人,因为皇上仁厚宽容,心地慈善,只怕会轻饶了他……”想起那道士的预言,轻饶赵晋等同于放虎归山!

“是啊,皇兄向来姑息忍让赵晋的胡作非为,明知他夺民利己,数不胜数,却充耳不闻,这样包庇他何以服众?……”赵光义酒气冲天,满面通红激动不已。

怎么说着说着,说到皇上身上来了,真是,不高兴截住他的话头,“慢着,皇上对他是恩重如山,他却不顾身份给皇上难堪,那么多参他的折子都被皇上压着不究,他却不知悔改,让皇上为难,此人真是执迷不悟\罪该万死!”“呵呵……看来娘娘与光义心有灵犀一点通啊,光义向来看不惯他的飞扬跋扈呢……”

“这个我知道!”一语既出,自觉失言,天,要是让赵光义明白我早得知他与赵晋不和,对我会相当不利,没准他会联想到上次中毒事件……惊慌瞄去,他神­色­并无变化,看来真是喝多了,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娘娘也是为扳倒赵晋而来的么?”赵光义眼睛眯起来了,眼神怪怪的。

“要不,你以为本宫来这游玩?”反问一句,同样盯着他的眼睛,毫无惧­色­。记得有本书里说过,当野兽攻击人的时候,只要盯着它的眼睛不动,眼神较量赢了,它自然就认输了!

没想到,此刻这招还真是灵验了。赵光义与我对视了好一会儿……都在确定对方的意图是否真实,仿佛是一场野兽与猎人的较量。最后我赢了,他败下阵来。

“说吧,需要光义做什么?”他身体松弛着,懒懒转动头颈。

“亲自面圣,要求追究赵晋罪行!”

“仅此而已?”

“是的!”

赵光义嘴角抿了抿,算是一笑,歪过头,目光不怀好意,“怎么谢我?”

“你……这话也说得出口,为民除害,难道不是开封府应该做的吗?”

闻言,他仰头大笑起来,眨眼之间,已经挺身而起,靠近身旁,在耳边低语:“光义遵命,还望娘娘莫忘,今日欠我一个情。”

酒气扑鼻而来,厌恶的掉转头,挥挥袖子,起身欲走,身上的玉佩却被他一把拉住……明白他的意图,气羞不已道:“你我身份乃叔嫂,被人瞧见死罪难逃,若不是为此事前来此,就算……”他使劲一拉,身子被拉得失去平衡,站立不稳,一下倒在他怀里……

“就算什么?”耳畔一阵热气袭来,感觉到他用舌尖轻轻咬着拽着珠粒耳坠。

气愤涌上心头,若不是为了赵晋那桩事,怎会有这般羞辱?心头一恼,扬起手回头一耳光……没有落在脸上,却被捉在铁钳般手掌里。

“嫂嫂­性­子刚烈,才是最惹人喜爱的地方……可惜了,开封府竟没有一个能比嫂嫂半分的女人……”

“放手!”压着声音怒喝道,“真当花蕊是嫂,就不该这样!”

赵光义不但不松手,反而一把将怀里的身体搂紧,与自己身体紧紧相贴,呼吸起伏之时,身体的各个部位暧昧抵触着对方的身体……气恼之极,恨恨喝道:“若再无礼,花蕊立刻嚼舌自尽!!!……”

紧搂着的胳膊一松,虽然没有放开,却失去了刚才那疯狂的力道,他似乎清醒了不少,语气里含着鄙夷道:“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光义,既然花蕊­性­情刚烈,怎么不为孟昶陪葬?不是忠贞烈­妇­么?丈夫未亡,怎就对我皇兄投怀送抱了?……”

他的话我无言以对,其中的原委不能公开,叹口气,泪水围着眼眶打转……

赵光义见此言奏效,心知说到软肋了,他微微一笑,凑近耳际继续道:“既然依得皇兄,为何依不得我,论人才武略,光义哪样差了?……”

真无耻,他不知道我是谁,只以为是抛弃丈夫委身宋主的花蕊,他怎么会知道这花蕊的心是王雪衣呢?但就是花蕊,也不能随意欺辱啊!仰起头,眼睛直盯着他的双眼,距离不过十公分之远,这双眼里,远远没有他兄长所具有的仁慈,宽厚,善良。有的只是深不见底的野心,多疑,诡秘……不禁笑了!他纳闷了,为这突然的笑,“为何发笑?”“笑?同为一母所生的兄弟,个­性­却是天壤之别!”

赵光义明白此刻在这女子眼里,自己,没有丝毫吸引力!他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兴趣!

松开手,他受伤般倒在太师椅上,花蕊的坚强让他想起一个人,那已故去了女子,脾气个­性­包括对他赵光义的厌恶,都那么的相似……心里的伤疤被撕开了……为何这世上绝­色­的女子,都对皇兄忠心耿耿,对我却誓死不从!赵光义,你究竟哪点不如他?……

至于赵晋,就算今天花蕊不来说明,他也要面圣催促处罚,花蕊的请求,是他乐意做的顺手人情,不管怎样,赵晋若被处罚,既遂了自己的心愿,又让花蕊欠了自己人情,真是一举两得!何乐不为啊,刚才花蕊给予的冷漠,可以忽略不计,毕竟喜悦还是占多数……这个尤物,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这大宋江山是我说了算,到时,你得乖乖顺从我!!就像对皇兄一样的顺从……

滋生

御书房的灯光已近深夜还在明亮闪烁着……二更鼓响了,不时有身影被灯光投­射­在窗前,来回踱步的人,似乎被事情困扰……

赵晋的过错,怎么处罚呢?

书房内,来回走动的是身着黄袍的男人,头顶玉冠,乃当今大宋天子赵匡胤!

同时,书房内,太师椅上倚靠着的男人,面目与天子十分相似,正是皇弟赵光义。

为了将赵晋治罪,赵光义等待皇兄下最后的决定。

朕将一同奋斗的兄弟贬下宰相之位?这决定真令人为难。

皇兄若不处罚宰相,立何威为天下人看?赵光义打定主意,就是苦等一宿,也要等出答案。

他们俩都未说话,各自想着各自的心思……

光义这么着急这么坚定的要朕处罚宰相,真是为大宋子民着想,真是为大宋社稷着想么?他和宰相的矛盾天下人都知晓,赵晋倒台是他期望的,为公为私,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赵晋啊,谁让你行事不细,做人不正,将自己的小辫子被别人抓在手里,教朕有心想保你,都没有理由啊……

皇兄犹豫,是在顾及赵晋与他之间多年来的兄弟情谊,他不忍心,我就狠心了吗,若不是那赵老头欺人太甚,我何至于非要弹劾他,人不尊我一尺,我不敬人一丈,公平合理,怨不得谁,今儿个,就是等到天明,也要督促皇兄下旨贬去他的宰相之职,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再找由头革他,又要费周折,他那里,自会更加小心防范,这大宋的高官厚位,不能任由他买卖权断!我赵光义怎可容忍,皇兄之下,还有人在我之上呼风唤雨……

赵匡胤难受的回忆着与赵晋携手度过的一幕幕过往……

赵光义恨恨的盯着陷入沉思的兄长,心里烦躁不安!

“光义啊,依你之见,朕非得杀赵晋才能正朝纲,平民愤?”

“皇兄,光义明白皇兄心地仁慈,赵晋之罪,依律该杀,不过,今夜皇兄如此犹豫,足见陛下待臣子宽厚无边,既然皇兄不忍杀之,那也要流放岭南,永不叙用!……”

赵匡胤心里十二分的明白,皇弟意思流放岭南,实际上是借自己的手将赵晋扳倒,当赵光义说到“永不叙用”那几个字时,眼里流露出的狠毒令他心里一凛,光义的心胸怎么变成了这样的狭窄,用心怎么成了这样的狠毒,这是当年那个跟在身后顺从,温和,开朗的弟弟吗?他不禁退后一步,重新审视起眼前的人……

时间能改变一切!他叹口气,心里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坐在太师椅上赵光义确实不是当初跟随自己走天下行军打战的大孩子了!时间已经将他磨砺成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刃,同时又是块线条圆滑八面琳珑的石,根据需要,他可以随意改变自己的形状,他到底是什么,赵匡胤也不能明白了!

他笑笑说:“光义,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明日朕即公布对赵晋的处罚!”

赵光义打着呵欠,满意的行礼告辞。

次日,赵匡胤满面倦容,早朝时,面带忧伤的宣布:“自即日起,罢宰相赵晋之职,出任河阳三城节度使,三日后即刻赴任!宰相一职,暂由薛居正代理;同时,封皇弟赵光义为晋王,继续任职开封府府尹,朝班时位列宰相之前!”

\Qī\消息传开,满城惊诧。宰相的倒台,令那些“宰相帮”的臣子个个叹息,不知今后命运如何;开封府热闹非凡的盛况愈加高涨了,文武百官明白,这场“双赵争斗戏”终于落幕唱完,赢家注定要开创一些更宏伟的演出计划,谁都不想错过自己能否在其中扮演角­色­!

\shu\芙蓉宫里的荷叶田田的铺满了一池,间或粉红花尖在绿­色­的池塘里高高矗立,像高傲的女子,不屑淤泥生就的荷叶奉承,昂着身子,期待着离开这里的时刻,尽管,离开会枯萎!

\ωang\胤疲惫的在凉榻上午睡,上午他送赵晋离开汴京,回来后一直躺凉亭里,默默无语。

此时,他心里非常难过,对于送走赵晋充满愧疚,待外姓兄弟尚且怜悯,可知他心地多么仁厚了,轻轻叹气,给他按摩着膝盖关节,常年的马上生涯,他的膝盖快变形了,靠近内侧的肌­肉­部分,磨得厚厚的茧,谁都想不到,一代君王,居然身上还有长年骑马行军后的印记。

“蜜儿啊,你可知今日宰相离别时,对朕说了什么吗?”胤深深的叹气,深深的呼吸着,那熟悉的草木清香扑鼻而来。

“说了什么?”不明白他此话何意。

“赵晋说,同患难容易共富贵难。大宋的江山,窥视这皇位的大有人在,他贪图钱财也好,买官卖官也罢,终究只是爱财之人,不至于对朕的江山有贪图之心,倒是有些人,他提到朕的亲弟弟晋王……”

“啊,皇上将府尹封为晋王了?”惊讶之下,猛然又想起那个关于“日”字的说法。

“怎么?难道不妥?”

“不是。”口里不好说什么,心里却“格登”一下,似乎看到了某些不可预料的灾难正像乌云般漂浮而来。

“朕认为赵晋有些杞人忧天、杯弓蛇影,光义乃朕一母所来的亲胞弟,朕虽是兄长,却待他如父子般照顾,兄弟之间的感情,怎能随便怀疑。”

“但是,陛下还是多加小心,有备无患也是好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咦,你也这样说,朕不爱听。”说着他要起身,面容露出不快。

胤啊,蜜儿若是告诉你,你之后的下一任皇帝就是赵光义,不知你会作何想象?还有,若是告诉你,还有几年,你将在一场奇怪的事件里死去,现在赵晋的宰相已经罢去,那个具有“日”字的人可以肯定,就是晋王赵光义,你又作何安排?还会这样坚定不移的相信亲弟弟是绝对善良绝对可靠?苍天,我不能说,也不敢说,只怕带来更大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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