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房间实在算不得闺房,墙壁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兵器,尤以一把三尺长剑最为醒目。眼光触及古色古香的剑鞘,胭脂的心又痛起来。这剑是燕康命人为她特意铸造的,用了许多年。如今,他在她的生命里只剩下了这把剑。
咚咚——有人在敲门。
“是侍卫长吗?”她翻身而起,整了整仪容,想让自己的样子看起来不那么憔悴。
“胭脂,是我。”
急步走至门口,她开了门,看见乐延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双手捧着食篮。
“听婢女说你三天未进食,我让人给你熬了参汤。趁热喝了吧,大冬天的,暖暖身子。”先前在议事厅,乐延瞧见她消瘦不少的脸庞,心疼极了,想到她明早就起程,忍不住还是想来看看,哪怕只是多看一眼也好!
“谢谢侍卫长。”胭脂侧身让他进屋,礼节有加地道。
搁食篮的时候,乐延看见桌上的银羽箭,愧疚之情浮于脸面,好半晌才对她道:“这一走,不知何时再见。”
时值战乱,变故连连,就连侍卫长也不若从前那般有信心。印象中,侍卫长很少像现在这样真情流露,胭脂心头一暖,道:“两个月后我就回来。”
“其实我来,是有一件东西交给你。”看着自己一手培养的胭脂已经长大成|人,乐延颇为骄傲,心想是时候把该属于她的东西交还给她了。
单独前来看她已不是侍卫长的风格,何况他的表情还如此严肃。她想了想,问道:“什么东西?”
乐延从衣袖中取出一只通透的宝玉朝她递过去。
“侍卫长,你这是……”胭脂皱着眉头,弄不明白侍卫长究竟是何意,遂未伸手去接由金丝绳系住的宝玉。
“胭脂,这玉坠原本就属于你,拿去吧!”乐延努努嘴,极为慈爱地道。
“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会是我的?”胭脂盯着玉,迷惑地道。那玉坠光泽盈润,散发着高贵雅致的气息,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这是你娘亲的遗物,我带你回来后就一直替你保管着,现在完璧归赵。”乐延解释着,挑着玉的手,朝她伸近了些。
“娘亲的遗物?”她伸手去接玉,手却有些颤抖。十年了,她几乎已把自己当做了地道的雾烈国人,几乎快将爹爹和娘亲的面容遗忘。只有那么为数不多的几次,她梦见了长得极美极美的娘亲以及温和的爹爹。可是,战争夺去了他们的生命。即使她想念他们,他们也不会再回来。所以,她宁愿选择遗忘,这样她就可以更加坚强。
“是的。你不记得了吗?是我亲手葬了他们。你还在他们坟前叩了三个响头。”房内灯光很微弱,乐延神情一恍,仿佛又回到十年前他初见胭脂的情景。
那时他还只是个年轻而普通的雾烈士兵。漕州战乱刚刚结束,兵荒马乱,处处断壁残垣,烟雾四起,血流成河。整个战场布满了尸体,有士兵的,也有平民的。她那时还小,头发乱糟糟的,脸也花花的,坐在一堵被火烧得黑糊糊的院墙边,目光冷冷,既不哭也不笑。柔弱的身体边躺着两具笔挺的骇人尸体,一男一女,长相都极为出众。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见胭脂就心生怜爱,便毫不犹豫地上前安慰她,并亲自用木板车将她父母的尸首运至郊外的小树林,正式埋葬,还用树干立了个简单的墓碑。他将胭脂的娘亲搬放到墓坑里时,发现了这块极珍贵的月光石,就取了下来。原本当时就想给她的,又怕她太过想念父母,见了会伤心,就一直替她保管。现在,她已经长大,肩上担着寻找烈皇的重任,能否顺利归来还是个未知数,物归原主多少能让她有个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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