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第二书包网 > 清月涟漪 > 册封

册封

“呵,倒是忘了这茬了。”

“那……我想领着睿睿进宫让皇阿玛瞧瞧。”

若涵心里一惊,却又不好明着表露出来。“睿睿名不正言不顺的去宫里做什么,我不想他沾染宫里的人,也不想宫里的人沾染他。”

“那你还让睿睿喊老十为十叔?这下他们都知道了,你也无需隐瞒了。”胤禛不满地说。

若涵满腹狐疑地盯了他一眼,不悦地道:“你跟踪我?”

瞧她花容变­色­,胤禛不想让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再次破坏,所以立刻柔声辩解:“谁跟踪你来着,还不是一回府就听说你领着睿睿回小筑了,才一路找来的。刚巧在天桥那儿见到你和老八他们,最近事多我不便见他们,这才……”

“别让我发现你给我使什么龌龊事儿。”若涵听完他的解释,这才释怀了些。

“小女人反了你了。”胤禛故意沉着脸,口吻却是不容错认的宠爱。“以后见到老八老九他们躲着点。”

若涵挑眉调笑道:“怎么?吃醋了?”

胤禛不屑地道:“爷会吃什么醋。只不过那老九……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失踪那段日子,听说他可是派了不少手下找你,看来还是心不死呢。”说到此,语气开始有点愤恨,四周弥漫着一股山西老陈醋的味道。

若涵倒是没有想到连胤禟都会寻找他的下落,要是他知道软禁他的暇影头目就是自己的亲哥哥,不知会作何感想。

“对了,你回来我高兴得差点忘了正事。你这几年到底去了哪儿?是不是暇影的人将你虏去了?”

若涵不语,将睿睿从胤禛怀里抱下,然后对着孩子说:“睿睿,去找冬儿姐姐玩儿,妈妈有事儿跟爹爹说。”

“嗯,爹爹,睿睿去玩儿了,你可不许走哦。一会儿让邓嬷嬷烧一桌子的好菜,你赔我吃晚饭好不好?”

“好,爹爹不走,玩儿去吧。”

睿睿奔奔跳跳地出了门,胤禛这才拉着她的手一同坐下。

“孩子都走了,你可以放心说了。”

“胤禛,这事你别查了。”若涵只能言尽于此,毕竟其中利害关系她是知晓的。

胤禛不解地询问:“为什么?你是不是见过暇影的凤千鹤了?”

若涵沉思片刻后才点点头,“我不能说太多,你要相信我。别再查任何关于暇影的事,做好你雍王爷的本分,韬光养晦、贤孝恭顺就好。”

突地感到手被握得有些疼,胤禛的眼眸蓦地染上一层惊诧。

“你是说……”

她立刻伸手点住了他的­唇­,阻止他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我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

胤禛若有所思地点头应允,叹声道:“苦了你了,没想到会连累你。”他将她温柔地揽入怀中,抚摸着她的面颊。“你是我这辈子唯一想要的女人,我不会再让你受伤害了,为了你我要那个位子,我要给你和睿睿最好的。”

若涵这次没有再拒绝他的亲近。她知道冥冥中命运的轮盘已经转动,这个拥抱着她的男人已经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他想要的终究会得到。

夜宴

“圣旨到……沈若涵接旨!”

若涵不免一惊,轻挑了下眉。原本打算过个热热闹闹的中秋节,没想到却迎来了这些个瘟神。一旁的沈睿也觉得苗头不对,安静地立在她身侧。

只见李德全神­色­不明地瞧着她,手里则拿着明晃晃的圣旨。

李德全见她怔在那里连动都没有动一下,脸­色­却丝毫没有不悦,像是早有所料。他淡笑着提高了下嗓音。“沈姑娘,请下跪接旨吧!”

含巧和冬儿一­干­奴仆早已跪在地,见自家夫人这般不由着了急,冬儿更是悄悄地拉了拉若涵的衣角。

若涵回神,知道该来的终究是躲不过去,不如看看形势再说。她缓缓跪下,却挺直了背脊,目光冷淡地注视着李德全。

尊贵的人李德全是见得多了,皇谕在上,即便是太子和阿哥们都无不毕恭毕敬,叩首跪拜,然而面前的女子眉宇中却不卑不亢,心中没来由的对眼前的女子产生了一点敬畏。

他打开圣旨,高高举起,朗声道:“皇上有旨,今日恰逢中秋佳节,月夕之日特赐沈若涵进宫赏月,钦此……”

“谢皇上隆恩。”若涵叩谢接旨,心里却不禁腹诽。康熙老头究竟在搞什么鬼?如果真想除去她的话大可不必如此的费周折,如同五年前那般派几个高手解决了她也就是了。可这回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沈姑娘,这就随我走吧,轿子早已备好了。”

若涵起身道:“公公,若涵不知皇上旨意,容我去梳洗一下再启程吧。”

“不必了,进了宫自会有人伺候姑娘。”

看来是骑虎难下了,若涵欠身道:“那有劳公公了。”

“妈妈,你要去哪儿?”睿睿有些担心,他很不喜欢这些来宣旨的人,一个个­阴­阳怪气的。

“没事儿的,睿睿乖,妈妈去见一下十三叔他们,你在家等妈妈回来。”随后她又对邓嬷嬷叮咛道:“好好看着少爷,别让他太晚睡了。”

“夫人放心去吧。”

今年中秋赏月果然摆宴在畅春园内,听水音就处在园中东南一角,甚是幽静。

李德全吩咐了宫女几声就退了出去,若涵瞧着满屋子琳琅衣衫、华贵饰物便微微皱眉。

如果她没有猜错,那是一套亲王侧妃吉服褂。上绣着五爪金龙四团,前后正龙,两肩行龙。一顶镂金二层朝冠端正的摆放在床榻正中,上饰东珠七颗,各衔一枚红宝,一般王妃是九颗,而侧妃只能是七颗或者六颗东珠。朱纬上周缀金孔雀五,饰东珠各七。后金孔雀一,垂珠三行二就。中间金衔青金石结一,饰东珠各三。冠后护领垂金黄绦二,末缀珊瑚。这行头怎么看都不该是她沈若涵穿的。

“请主子沐浴更衣。”伶俐的宫女甜甜一笑,撩开了隔断处的幔帐,露出弥漫水雾的浴室。

若涵并没有为难她们,沐浴熏香,一切有条不紊。待全都妥当后,换了另一个宫女替她梳头上妆。

“等等,替我换身衣服来。”当她们要替她穿上那身劳什子时,若涵立刻阻止。

宫女们面露难­色­,小心翼翼地说:“主子,这是皇上吩咐的。”

“没事,出了事有我,你们无需担心。”开玩笑,她凭什么要穿那身衣服。康熙在捣什么鬼呢?这王子福晋的吉服可不是随便能穿的,犯了禁忌杀头都有可能。难道他想治她个大不敬之罪?未免太荒唐了吧!

“咳……”窗外一声轻咳,看身影像是李德全。

一名宫女立刻走了出去,轻轻掩了门。片刻后,她又回来,柔声道:“就按主子的吩咐,换身寻常宫服来吧。”

“是。”

宫女们随即又忙活开来,拿出一溜的各­色­旗服来。

“主子,您喜爱什么­色­的?这丁香紫的不错,是年前波斯进贡的。”

另一年岁较小的宫女手里托起一件绣着芙蓉的天青­色­旗服道:“主子,这件出自江南,花了绣娘整三年时间呢,这­色­也衬主子的肤­色­。”

若涵瞥了眼,绣工的确­精­巧绝伦,可是这芙蓉虽艳丽但难免显得过于轻佻。扫视了一番,最终她的目光落在那件九霞缎制成的旗服上。

丹红­色­显得喜庆,青白薄纱软缎镶边,九霞缎上一层暗纹珠花,折枝玉兰挂在月稍,配着飞蝴栩栩如生,衣襟袖端镶饰万字织金缎边。妩媚却不张扬、华贵却不俗艳,也应了这八月半的景。

“就这件吧。”

“是,主子。”宫女们利索地替她换上,随即替她梳了个小两把头,簪上璎珞珠花,整个人顷刻间容光焕发。

“主子比宫里的娘娘们还要美。”小宫女们忍不住赞叹起来。

若涵一笑,打趣道:“说好话主子我也没有红包给。”

宫女们掩面一笑,倒是觉得这主子­性­子好得很。

忽听见身后开门之声,若涵以为李德全再次复返,刚站起身却见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

“奴婢叩见皇上。”

若涵起初心中一窒,有些错愕地瞧着那个威严的帝王。半天才镇定地福身道:“若涵见过皇上。”

康熙犀利的目光朝她扫了一眼,随即端坐在屋子正中的龙椅上。

“沈若涵,你可知罪?”

若涵垂眸,深吸了口气,揣摩着面前这个男人的心思。只见他双眸波澜不惊,语焉不详,瞧不出喜怒来,她一时倒也没有了主意,只得淡淡道:“若涵不知,请皇上明示。”

康熙锦扇摇曳,冷声道:“见朕亲临,却不跪不拜,你说……我该治你何罪?”

若涵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座上的康熙面­色­虽严厉,眼中却没有杀气,她稍许平静了些,不情不愿地跪了下来。

“若涵愚钝,不懂宫中规矩,请皇上恕罪。”

康熙微敛双眸,打量起眼前这名女子。在许多年前他也曾见过她几回,可是这几年她却没有丝毫变化,这不得不称奇。

瑰姿艳逸,云髻峨峨。无疑,眼前的女子有她摄人心魄的地方。一个看似柔情绰态,媚于语言的女子,却有着一双坚韧灵动的双眼。难怪了……难怪牵连了他一­干­优秀的阿哥。

不过,她毕竟只是一个女人。康熙他自然不会承认这种桀骜与不驯对于女人来讲会有何好处。美貌的女子不可怕,可怕的是她的骨子里还保留着高洁和傲气。这一点,很特别,却不是他所乐见的。蓦然,半敛的眼中戾气一闪而过。

若涵瞧着面­色­喜怒无常的康熙,不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么。不过,她也明白,此时的她需步步为营、谨慎提防。她还不想掉了脑袋,尤其是为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如果为个男人掉了脑袋,传出去她红楼沈若涵的面子里子都没了。

康熙的目光落在那套吉服上,又瞧着若涵身上那件旗服,稍扬了下眉。

“怎么?这吉服不合身?”没有女人不喜欢这衣服,以她的身份,能穿上亲王侧妃品级的吉服已经是祖上积德了。

若涵笑了笑,丹­唇­轻启:“这吉服乃亲王侧妃之物,若涵只是民间女子,何德何能蒙皇上厚爱赏赐,愧不敢当,也着实不敢领受。”

“哼!你倒是乖僻。”康熙的话探不出是褒还是贬。

“皇上谬赞。”她笑得格外柔顺、气若幽兰。

这女人在装!在他面前竟然还敢这般,倒是个难得的。

“罢了,今日是中秋佳节,一切繁文缛节都免了,你也起来吧。”

“谢皇上。”

康熙收起了锦扇,丢在一旁的红木几上。

“你难道不怕朕?”

一连串的低气压,透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若涵只得用笑容来掩饰,心中却暗想康熙不愧是一代帝王,那与生俱来的霸者之气不是她这等普通人所能承受的。她虽然见惯了大风大浪,但是要面对千古一帝,仍是有点力不从心。

“皇上勤慎礼贤,轻徭薄赋。身为大清子民,若涵只有敬重,如何谈得上怕这个字呢。”

康熙蹙眉瞧着侃侃而谈的若涵,她眼神清明,与他原先所想确实不同。

“沈若涵,你的身上有太多谜团,若不是五阿哥力保,你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

若涵愣了下,心里难免有些感激胤祺。他对她的情真实深切,而她却无法回报半分。

“皇上尽可放心,若涵什么都不知晓。”

康熙终于勾起了嘴角,冷哼一声。“沈若涵,是朕小瞧你了,看来你是个知足的人。你可知道,若是刚才你穿上了那身吉服,就是违式僭用,立判官杖一百。”

一丝冷气从脚底猛地蹿上头顶。若涵暗自苦笑,幸好她留了个心眼。否则,这一百官杖下去,不死也会掉半条命。康熙这老头子还真是­阴­险!

“罢了!既然……”康熙沉思片刻,咄咄道:“既然你选择了他,那就守着吧,别再弄出什么事端来。另外……”

他那双­精­铄的眼睛里露出丝丝寒意。“沈睿日后不得入宗谱,那孩子……”

“若涵谨记。”若涵她立刻截了他的话。

“你明白就好。”康熙神情严峻,心知沈若涵来历不明,他不想将来的基业落在不知底细的人手里。

“德妃素来疼你,你去前园吧,怎么周旋自己定夺。”

“是,若涵告退。”

刚迈出一步,身后传来康熙的声音:“你说朕选择的是否正确?”

若涵怔了怔,不明白他突然而言指的是什么。

“皇上圣明,日后定得万民称颂。”

屋内归于平静,欲回头的若涵还是忍住了好奇,快步退去。

走出听水音的若涵长长舒了口气,刚才还平静的心此刻却突然狂跳不止。

一步错、满盘输。帝王反复无常,她日后的日子恐怕要更为小心了。

纠缠(修改版)

若涵的出现无疑引起了一阵­骚­动,而十四阿哥的惊诧与五阿哥的震惊又有了些许不同。

五阿哥满眼关切与担忧,若涵朝他微微一笑,顺带也宽了他的心。

胤祥和胤禛相互看了一眼,同样诧异她的突然出现。唯有八阿哥和十阿哥、九阿哥因为先前早已在天桥见过她,也就不是那么莫名。

“这不是若涵嘛,快过来让本宫好好瞧瞧。”五年不见,德妃好在保养得当,风采依然不减当年。

“若涵见过德妃娘娘。”

若涵走近了些,德妃牵住她的手,轻柔地抚摸着,温和地笑道:“这孩子,五年不见了,还是那么可人。”

想来胤禛和胤祥并没有将她“死”了的消息告诉德妃。若涵刚想开口,却瞥见胤祯上前一步,绕着她打量了一番,不­阴­不阳地笑问:“真是稀客啊,这么久不见,躲哪里逍遥去了。”

“见过十四爷。”若涵一福,不与他计较。这些年过去了,当年的少年早已褪去了青涩, 眉宇间也有了同他那些哥哥一般无二的霸气,成熟间目光犀利了不少。

“哼,礼数倒是没忘。”胤祯冷笑一声。“你还没回爷话呢。”

胤禛眉头一皱,刚想呵斥却被胤祥拉了拉衣袖。胤祥虽然也不悦胤祯针对若涵,但是他并没有做得太过分。再者,当着各位娘娘的面怎好发难,也伤了兄弟间的和气。

若涵知道这位小爷每次见到她总是要针锋相对一番,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她也唯有好好应付了事。

“多谢十四爷还挂念若涵。前些年偶感风寒,原本想煎几贴药便会好,没料想病情越来越重,于是只好去远郊庄子里养病。这不,一去就是五年。”

胤祯刚想开口,德妃却关切地询问:“原来是这么回事,如今身子可养好了?”

“有娘娘福泽保佑若涵自然是好全了。”马屁还是要拍的。

“这就好,这女人家啊,身子是最重要的了。”德妃笑着颔首。

“那往后可要好好保重了,别再病了,这一走就是好几年呢。”胤禟邪邪的笑声忽然响起。

“你这孩子,好好的怎么咒人家姑娘病呢。”

坐在德妃一旁的宜妃依然扮相亮眼,一身金橘­色­的旗服衬着她妖娆的身段,看上去倒是比德妃要亮丽了不少。呵呵,不愧是九阿哥的母妃,妖孽他妈自然也是妖孽。

胤禟一揖,垂眸间扫向若涵。“额娘说的是。”

好一双勾魂眼,若涵假装没看见,惹来胤禟恼怒的一瞪。

宜妃凤眼瞧向若涵,红­唇­边噙着笑,虽美却疏远。

“若涵姑娘,早些时候对于那些个玫瑰滋颜霜我还不信来着,如今看看你……五年了,怎么还像十六七岁般的水灵呢。改天也把那些个秘方给我说道说道,可别厚此薄彼,光顾着讨好德妃姐姐啊。”

德妃的笑容霎时有些僵硬,好在气度大,也不把宜妃的话放在心上。“妹妹说笑了,可惜翰林轩早已移出京城。我那里的还是年初托人去江南购来的,要不晚宴后让夏雨给您送去,若是好啊,定会想法子再匀些来。”

“娘娘说的是,若涵改日定会给宜妃娘娘也备上一份。”若涵浅笑。虽然厂子已经不在了,但是玫瑰­精­油小批量的提炼还是可以的。

宜妃这才满意的笑了,一张脸恰似开出了花,风情得很。“那我可要谢谢姐姐和若涵姑娘了。”

“瞧娘娘说的,您是主子,若涵自当孝敬。”

于是乎,一大群人在其乐融融、和和美美间风云暗涌。

大戏开锣,娘娘们都坐在戏台子边观赏。若涵悄悄退到了僻静处,正打算松口气,却忽觉一道关注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若涵不免好奇的寻去,只见不远处胤祥身后立着个年轻男子,大概十七八岁的年纪,却是个容易让人过目不忘的美少年。身体修长,却不显的瘦弱。藏青­色­的吉服衬着他白皙的脸孔,红润薄­唇­、剑眉入鬓。

若涵仔细打量着他,他同样也在用那双无邪的眼睛注视着她,晶亮而透彻,仿佛把所有的生命力都凝聚在眼睛里。

最终,那美少年起身缓缓走到她身边,笑意更浓。

那张脸似曾相识,却又记不起来究竟是谁。

“你饿了吗,这个给你吃。”他促狭一笑,手里拿着一块糕点。

若涵恍然大悟,心里顿觉暖意融融。

“你是……小十七!”

“若涵。”胤礼嘴边布满了笑意。

原先那个跟在她身后的小十七已经是个神采焕发的少年了,若涵不免感叹时间流走的太快。昔日那个­奶­声­奶­气喊着她名字的小子现今已经长大,几乎要高了她一个头。

“你们也许久不见了吧。”胤禛不知何时走到两人身后。

若涵颇为感慨地一笑,“一晃五年了,连小十七都长大了。”

“若涵,他们都说你……我一直不信,现如今你回来了,我可放心了。”胤礼一脸温和,眼中闪烁着赤诚。

“大概我是个祸害,没听说过祸害遗千年吗,连老天爷也不敢收我。”若涵自个儿打趣道。

“瞧你,好好的说什么呢!”胤禛忍不住嗔怪。

胤礼笑笑,拱手作揖道:“我还要去陪额娘看戏,四哥,若涵就由你好好招呼了。”

这小子意有所指,好在若涵也不是那种皮儿薄的女子。

胤礼一走,胤禛这才握住若涵的手。

“你不是说不来,怎么……”

若涵无奈地淡笑道:“你当我愿意来?是皇上让李公公来小筑宣的。”

胤禛显然没有料到,疑惑地问:“皇阿玛为何会突然想到宣你来宫里?”

“哼!想知道你怎么不去问你的皇阿玛。”若涵心情不好,口气也就没那么温柔了。

其实上回经若涵的提点,胤禛已经隐约知道了暇影的玄妙,说不担心是假的。

“你小心了,我一定会保你。”

若涵很想告诉他保她的另有其人,不过还是憋在心里得了,省的眼前的醋坛子打翻了。

“四哥,你可别霸占着若涵啊,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若涵赶忙缩回来还被胤禛紧握的手,瞧见老十端着酒杯歪歪斜斜地走过来,身后还跟着胤祯。

胤禛的脸­色­早已沉下,刚想发作,若涵给了他一个无妨的眼神,提醒他克制一些。其实众位阿哥早已都知道她和胤禛的关系,只是不点穿罢了。

“十爷真会说笑。这大戏我本就不懂,四爷正和我说戏呢。”

胤祯正好借题发挥,“谁不知道四哥对这些戏不感兴趣,你跟他扯什么,不如我给你提点提点。”说着想去拉若涵的手。

“十四弟,你醉了。”胤禛挡在他面前,看似无意的一步,却隔开了他的手。

胤祯冷冷一笑,抬眼看了看。“四哥,你该知道弟弟我的酒量吧,只几杯怎么会醉呢。”

“若涵,戏有什么好说的,来来来,十爷我可是第一次给女人敬酒,爷我佩服你这小女子,这杯今天你一定要喝。”

得罪了十四阿哥,不好再得罪十爷了,否则在各位娘娘面前失了分寸也不好。

若涵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只得含笑应允。

“谢十爷,这杯若涵喝了。”她说完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好,够豪爽。”十爷高兴地大叫一声,引来胤祺和胤禩的侧目。

“行了,你瞎咋呼什么呢,我看你也喝高了。”胤禟不悦地疾步上前将他拖回了酒席。

胤祯瞧若涵一杯酒喝下,面上似染上一层薄薄的淡粉,恰如雪地上盛开的俏芙蓉,水漾眼眸更是滴出了露珠,不由喉头一紧。

“若涵,既然你喝了十哥的酒,我这杯……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小霸王真是十年如一日的霸道。今儿这杯酒若是不喝,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胤禛不舍,欲夺过酒杯。“十四弟,若涵不胜酒力,这杯还是我替她吧。”

胤祯拿着杯子就是不放,故作不解地说:“四哥此言差矣。若涵又不是你府里的人,您替她喝这杯算哪门子事儿啊。”

“十四。”胤禛沉声一喊,整张脸­阴­沉下来。

“这杭城秋露白也不算是顶烈的酒,只不过一杯而已,若涵姑娘不会不给十四爷我面子吧。”胤祯今天是和若涵杠上了。

“十四弟,别胡闹了,还是陪着德妃娘娘看戏去吧。”胤祥同样关注着若涵,终于忍不住上前劝告。

胤礼则好言相劝道:“十四哥,你若想要喝酒,弟弟我陪你不醉不归可好。”

“十三哥,今天你和四哥还有老十七合着伙的挤兑我不成?”胤祯不悦地质问。

“行了,我喝。”若涵夺过他手里的被子,仰头饮尽了杯中酒。

胤祯怔了怔,漆黑的眼中却掠过一层­阴­霾。

“十四弟,回席吧。”五阿哥胤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怕十四再生事,­干­脆的拉着他离开。

胤禛忙扶住若涵,满脸担忧。“怎么样?十四这混小子,什么酒不烈,这秋露白­性­热,后劲大得很。”

若涵觉得心头像塞着一团火似的,真憋屈。刚才受到康熙的惊吓,现在又要周旋于这一群阿哥之中,心理抑郁得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恼怒。

“我没事。只是从午后到现在米粒未沾,这会儿有点头晕。”她不由将老十和老十四暗暗骂了一千遍。

“你等着。”

胤禛唤来一个宫女,吩咐道:“蔓彤,将沈姑娘扶去归雁阁歇息。”

“不,我要回家。”若涵实在不想再留在这个令人压抑的地方。

胤禛抚着她有些瘫软的身子,小声劝慰:“我还走不开,等戏散了再送你回去可好。”

若涵不想为难他,由他领着出宫也方便些,于是只得点点头。

“蔓彤是我府里送给额娘的,你尽可放心。”

“行了,你去吧,别让你额娘起疑。”

归雁阁离戏园子不远,原本就是让各位娘娘赏戏歇息用的地方。

“姑娘,这西厢十分安静,你就放心睡一会儿,我在外候着,有什么事儿就吩咐奴婢一声。”

“有劳了,你去吧。”

若涵急于回去,也就选了贵妃椅稍作小憩。那秋露白虽然入口甘醇,却实在是烈,如今胸口像火烧似的。她一向对白酒无能,如今连喝了两杯,感到浑身无力,头晕得要命。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便恍恍惚惚地睡得深沉起来。

迷迷糊糊的,一切好像还在梦中。耳畔隐约传来一些窸窣的声响,嗓子­干­灼得像是要裂开。

忽然,一股清泉流入她口中,她有些贪婪地吸吮着。渐渐的,­唇­上的压力开始辗转加剧,有什么探入了她的口中,撩拨着她的­唇­舌,无尽的缠绵着似要掠夺走她口中所有的空气。

浑浑噩噩、如醉如迷。梦境中的残片开始在眼底翻腾。

她好像回到了自己年少时的那个时代,在高楼林立中、在街道拐角处,小小的咖啡屋里总有个男子忙碌着。只不经意的一个抬头,琥珀­色­的眼眸,半明半寐……

“韩哲……”

­唇­上突然传来一记尖锐的痛,她猛地吸了口气,睁开眼惊醒过来。睡意还没退去,惊惧已经让她失了魂。

咫尺之外是一张妖娆瑰丽的面容,桃花眼中却露出暴风雨般的­阴­云。

“胤禟!”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门口不是应该有蔓彤守着的吗?该死,她竟然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将他错当成那个男人。

“韩哲是谁?不该是四哥吗?”胤禟说着再次低头含住了她的嘴­唇­。

“你起开。”若涵挣扎着推开他,有些狂暴的面容让胤禟感到不解。

“怎么,另觅新欢了?这么快就厌倦四哥了,不如入我的府可好?”

胤禟邪肆笑着,左脸陡然一疼,他怒视着她扬起的手。

“滚!”若涵眼中血红一片,身子簌簌发抖。

不为别的,因为他窥探到了她的心以及她的过去。

曾经有那么一个人,他在她的耳畔唱过最动听的曲调。她原本早已忘了,如今在大清朝,她却再一次想起那个男人。

“你以为你是谁!”胤禟也怒了,他用力抓住她的双臂,铁钳般的不顾她的疼痛。

“这天下早晚是八哥的,到时候你的胤禛和胤祥别想太平的活下去,总有一天我要弄死他们。”

若涵看着他那张好看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突然没来由的一笑。

“你笑什么?”胤禟眯起危险的双眼,错愕地问。

“笑痴人说梦。”

他一把将她狠狠推倒在椅上。

“爷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

说完,胤禟­阴­狠地一笑,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若涵冷着脸,松开的手里掉落出一枚尾端尖锐的发钗。

刚才她是怎么了,竟然会为了这么个男人失控。若不是百般克制,她当时真会杀了他。

执子之手

“姑娘。”蔓彤慌乱地走了进来,突地跪在她面前。“奴婢该死!”

若涵冷眼瞅了她一下,理了理衣衫。“你有什么可该死的?”

蔓彤跪地直磕头,含着泪道:“奴婢的哥哥在宫外犯了事儿,冲撞了九阿哥的人,所以……”

“所以他就要挟你?难道你就不怕四爷?”原来如此,门口明明有蔓彤守着,胤禟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闯进来。

“奴婢自幼父母双亡,哥哥亦父亦兄,如果奴婢不听从九阿哥的,哥哥恐怕­性­命难保。姑娘……求求您,饶了奴婢吧。”

蔓彤说着又是几个响头,好好一张清秀的脸上挂满了泪珠,额头红肿一片。

“行了,起来吧。”若涵不想与她多费口舌,这些做奴才的有时候太多的身不由己。既然没出什么大事,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谢姑娘,谢姑娘。”蔓彤抹着眼泪站了起来。

若涵冷冷告诫:“今儿的事你最好烂在肚子里。”她果然和这个皇宫八字不合,这宫里暗潮汹涌,处处都是龌龊事,令她难受得很,活像吞了一只苍蝇。

“奴婢知道,绝不会多说半个字。”

“你兄长犯了什么事?”治标还得治本不是,于是若涵懒懒一问。

“哥哥有次和九爷的人起了冲突,没料想失手把人给打死了。原本十三爷掌管刑部,这事也可搪塞过去,可前不久刑部已经换由八阿哥执掌,哥哥被下了大牢,于是九爷拿了这件事要挟奴婢。”

“你兄长既然是四爷的人怎么会如此鲁莽,前因后果真的查清楚了么?”

蔓彤神­色­涣散地摇摇头。“哥哥出了事儿后人都傻了,哪还会考虑周全,只当是给四爷丢了人。四爷事儿忙,也不敢去打扰。”

“行了,我明儿和四爷说说,看看能不能把你哥哥从大牢里放出来。”

“真的?蔓彤叩谢姑娘。”蔓彤扑通一下又跪了下来。

若涵只觉头疼,这些人没事就爱跪,她早晚得折寿不可。

“我问你,刚除了九阿哥没有别人来过吧?”若涵不动声­色­的询问,心里也暗骂自己睡得太死,要不然也不会让胤禟有机可趁。

蔓彤显得有些犹豫,想了半天才轻声说:“回姑娘,九阿哥来前……奴婢看见五阿哥在院子外张望过,只不过他没有进来,许是看见奴婢在所以……”

胤祺一定是有太多的问题要问,比如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皇宫,想来他还是不放心康熙会真的放过她。

“姑娘,我准备了些小点心,您用些吧。”

若涵还真觉得饿了,于是点头应允。

刚咬了几口玫瑰酥,觉得有些反胃,若涵也就放下了。

“姑娘,是不是不合口味?”

“太甜了,我不喜欢。”

“若涵,可醒了?”厅内响起胤禛的声音。

若涵一个眼神示意,蔓彤立刻迎了出去。

“见过王爷。”

“起吧。”

胤禛走进来,柔声说:“额娘和各位娘娘看戏入了迷,所以又加了一场,是我耽搁了。”

“无妨,这就出宫去吧,回去晚了我怕睿睿担心。”

马车行驶在青石板路上,只闻得清脆马蹄声。

若涵显然还没有缓过来,安静地靠在胤禛怀里。

胤禛倒是欣赏她难得的柔顺,温柔地搂着她。

“怎么样?刚才倒是忘了让蔓彤准备些醒酒汤。”

“没那么严重,我只是空腹喝酒有点不适应。”若涵将头埋在他怀里闷闷地说着。岁月果然不饶人,自从生了睿睿后,她的体力倒是真的不如从前了。若是放在前几年,她哪会因为区区两杯酒就头晕目眩的,说出去简直让人笑话。

“对了,刚和蔓彤聊了会儿,她哥哥是你府里的人吧?”

胤禛想了想,“是蒙恩,原先是我书童,后来大了就让我放到别院出去历练历练。”

“你知不知道蒙恩犯了事给抓入了大牢,听说是失手打死了九阿哥的人。”

胤禛倒是有点吃惊,这几个月忙,也没有过问别院的事。

“蒙恩想来­性­子沉稳,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的与人起冲突。”

“你去查查吧,能救的话就救出来。别因为他是你的门人就让九阿哥他们大做文章。”

胤禛笑了笑,揶揄道:“你啊,整天就是着急着别人的事儿,什么时候也关心关心我?”

感觉到他的手指轻抚过她的脸颊,动作异常亲昵,随后缓缓抚摸过她的­唇­瓣。

“嘶~”若涵感到嘴­唇­一疼,微微呻吟出声。

胤禛停下,端详起她的脸,不解地问:“你的嘴怎么了?”

“没事,刚才吃玫瑰酥来着,不小心咬到了。”若涵随便编了个谎。

胤禛笑出声,低头亲了下她的嘴角。“真有你的,再饿也不该如此­性­急吧。”

“哼!饿你一天试试,别说风凉话。”说实话,若涵挺享受这气氛的,仿佛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人。

“若涵……”他低低地唤她,用脸轻蹭着她的面颊,浅笑道:“我想起刚认识你那会儿了。心里总想那丫头有双勾魂的眼睛,想忘了,却总也忘不掉。”

“雍王爷那会儿可是冷口冷面的,小女子心胆颤着呢。”若涵忍不住打趣道。

“死丫头,敢笑话我,我哪有对你冷口冷面。”胤禛笑叹道:“若涵,进我府里吧,睿睿也该有个身份才是,我可以给他最好的,比弘时和弘历都要好。”

若涵露出点冷笑。“你想知道皇上召见我都说了些什么吗?”

她明显感到他的手臂僵硬了些。“皇上说睿睿绝对不可以入宗籍,包括我也是。”康熙老头子,不是她胡诌啊,只不过小小的添油加醋了些,否则他这个四儿子是不会放弃的。

“为什么……”胤禛皱眉,收紧了双臂,愤怒却无奈。

“大概因为我是汉女吧,皇室血统不容混淆。”

“荒谬,十八弟和十九弟哪个不是汉妃所生。”

若涵直起身子,回头看见他因克制而抽搐的脸,终是不忍地捧起。

“行了,我都没有气恼,你气什么。不论是什么身份,睿睿都是你的孩子,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你还不知足呢。”

胤禛知道她是安慰他,眼底禁不住红了,低头吻着她的指尖,喃喃道:“我……只是委屈了你和孩子。”

“傻瓜,入了你的府才叫委屈呢。雍王爷,在下心眼小,容不下你府里的妻妾美眷。”

他笑,捏着她的下巴道:“爷的心也小,只容得下叫沈若涵的女人。”

西征

冬儿抹了下结着冰凌子的玻璃,一双大眼朝外望去。雪花像花蝴蝶似的扑向窗玻璃,在上面撞了一撞又纷纷飘将下来。

屋里烧着地暖,整间屋子暖意融融。

若涵和邓嬷嬷还有冬儿、含巧唠着嗑,瞧着邓嬷嬷有条不紊地缝着手里的衣裳。

“嬷嬷,睿睿那小子衣裳很多,你用不着累着自个儿。”

邓嬷嬷年岁大了,眼力已大不如从前,但还是一丝不苟地做着。她含笑说:“孩子长得快,成衣铺子里的衣服手工活不行。孩子皮肤娇­嫩­,这线啊都要叠进去缝才行。十三阿哥小时候的贴身衣物可都是我做的。”

听那语气,邓嬷嬷是拿胤祥当自己孩子般在照顾。若涵笑了笑,问道:“十三爷小时候乖不乖?”

邓嬷嬷放下手里的活,回忆道:“爷小时候就是个可人的,不像十四阿哥那么活跃,是个好孩子。”

正聊着,厚厚的棉帘子被掀起,带进点点飞舞的雪花。

“聊什么呢,冻死我了。”胤祥爽朗的笑声传来。

“十三爷。”邓嬷嬷站了起来,刚想福身便被胤祥托起。

“你老人家就不要那么多礼了。”胤祥握着她的手,笑说:“都说了几回了,嬷嬷你总是记不住。”

嬷嬷笑起来:“人老了,忘­性­大,也习惯了不是。”

“冬儿,上被­奶­子让十三爷暖暖胃。”若涵边说边上前取下他的狐皮斗篷。上面沾了不少雪,这雪下了一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

“怎么没出去活动活动,刚从四哥府里过来,睿睿可是玩雪仗玩上瘾了。”

“天气冷,懒得动弹。那小子怕是玩得把我这娘都忘了。”那拉氏隔三差五的就把睿睿领去圆明园住上一段日子,害得她整天无所事事。

冬儿和含巧上了点心和­奶­子便退了出去。若涵瞧着胤祥抓起点心就往嘴里塞的馋样不免调笑起来:“怎么,你四哥府里怠慢十三爷了不成,怎么活像饿死鬼投胎似的。”

胤祥瞪了她一眼,扯起嘴角。“瞧你编排的,不过是谈事忘了时间而已,也不是第一回了。”

自从康熙五十一年二废太子后,胤禛和胤祥更为忙碌,似乎在为什么做着准备,却又格外的小心谨慎。八阿哥党劲头已弱,转而开始拥护胤祯。而这是胤禛所不想看到的,再怎么说那毕竟是他的亲弟弟。说到底,还是父子之间的权利冲突。可以说,在权力和政治这些普通人所不了解的范畴内,是没有所谓的亲情的。历史上的圣君如康熙,如唐太宗。只要是触犯了他们的皇者权力,父子兄弟都是仇敌。

胤祥偷偷瞅了下若涵,然后吱唔着说:“那个女人……她又出了主意。”

若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半晌才知道那女人指的是素素。

“她说什么了?”她明知不该问,可还是忍不住开口。素素有几斤几两她还是知晓的,现在的局势容不得半点差错,她不想胤禛落得个画虎不足反类犬的下场。

“年后西藏来报,策妄阿喇布坦终于忍不住出兵了,拉萨汗请求皇阿玛出兵救援呢。”

若涵想起策妄阿喇布坦不正是准噶尔部的首领么,他终于坐不住了?冷淡一笑,暗叹那也是个短命鬼。

“皇阿玛正苦恼派谁出征呢,那女人却让四哥力荐十四弟,你说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嫌十四弟的声势不够壮大?”

素素那女人,历史倒是不错。若涵含笑瞧了胤祥一眼,问:“为什么突然来问我这些?”

胤祥一愣,理所当然地道:“我信不过那个素素,所以想来听听你的意见。”他一直觉得若涵是个不简单的女人,有时候对事情有着异常敏锐的直觉。

“她说得没错,的确该拥立十四阿哥。”

胤祥不可置信地望着她,脱口道:“你犯了什么糊涂?一旦十四弟被封了抚远大将军,皇阿玛一定会授予王爵,到那时……”

也许是地火烧的过旺了,若涵觉得有些昏昏欲睡,于是慵懒地掩面打了个哈欠。

“你急什么,现在你四哥最有利的对手便是十四爷,他被调去那么个地方有何不好的。”

“你……”胤祥又好气又好笑,怎么一件事从她嘴里说出来总是觉得无关紧要似的,但仔细一想,还真是那么个理。

面对胤祥的质疑若涵自然有她自己的想法。康熙给了年轻有为、颇具军事才­干­的胤祯一个机会,从而让他有了在政治舞台上崭露头角的机会,引起人们的瞩目。但是反过来,一个人锋芒过露却并不是件太好的事情。

“难道你想要哪个职权?”若涵不客气的点穿他。

胤祥怔了怔,一脸傲气道:“有何不可?”

若涵一笑,口气颇淡地说:“得了吧,就你那个老寒腿,省省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你只要每天喂喂鸟、哄哄大小老婆做个闲散王子就成了。”

“沈若涵!”胤祥怒叫,红了大半张俊脸。

什么叫老寒腿,什么叫哄哄大小老婆,当他十三爷是那么没有担当的男人吗,简直太看不起他了吧。

“你当西宁是什么地方?若是不出意外十四爷三月就要出征,那会儿西宁正是万里雪飘的时候,气温极低不说,高山缺氧,你受得了吗,别当那是个好差事。”

“你怎么知道?”胤祥只知道一些外派的官员到了那儿极少有不生病的,大多也查不出什么病因。

“我就是知道,我的好十三爷,你就待在家好好过日子,别掺和进去。”

胤祥气馁地挪到她跟前坐下,没好气地盯着眼前这个懒散的女人。怎么一到冬天,这女人就像是条蛇似的,只要能躺着就绝对不坐着,感情还是条美女蛇。不过那慵懒地媚态却该死的好看。

“对了,素素还说什么了没有?”

“她说只有十四是最合适的,这样仗打起来粮草才不会断,银子才不会断。”

若涵点头道:“嗯,还算她想到了这点。自古以来打仗打得就是资产,谁的银子多、后方保障齐全了,这仗也就胜了大半。若是你出征,你说九阿哥们会让粮草不出意外的运到西宁?”

胤祥方才想起这点,暗自点头道:“你说的是。”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是什么?”胤祥眼里闪烁晶亮。

若涵翻了个身,轻笑说:“你当皇上真需要一个大将军王?没错,巩固江山固然重要,但是他最信任的还是身边的谋臣,所以……”

胤祥一拍大腿,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我懂了,就知道来你这里不会有错。”

若涵忽然想到了什么,深情肃穆地问:“素素的孩子……怎么样了?”

胤祥没料到她会问起这个。“是个女孩儿,那个孩子生下来便殇了,稳婆说其实在肚子里时已是死胎。”

“她怎么样?”毕竟同为人母,她知道失去子女的痛苦。

“要说这女人也怪。知道死了孩子,先前丫头说硬是绝食了三天三夜,只是坐着不动弹,后来也许是相通了吧。你说……她就不恨四哥算计她?就心甘情愿为四哥出谋划策?”

“她是个明白人,比我们谁都要明白。对于她来说,生存才是最重要的,别的都可以舍弃。”

若涵边说边低头望着挂在衣襟上的月涟漪。这个宝贝已经很有没有动静了,只有在那次被刺杀掉落在水底时似乎隐隐发出了一点异变,很多时候它就如同一块普通的石头般。

“若涵。”胤祥莫名深情的一唤。

她立刻回神,浅笑着问:“怎么了?”

胤祥不知道当不当说,犹豫着才道:“四哥去求皇阿玛了,想抬你为侧福晋,被皇阿玛训斥了一顿。”

“他疯了吗,早告诫过他不要趟这浑水,上回我已经……他还去惹皇上做什么!”

“四哥原不是个认死理的人,可是他太在乎你了,总觉的亏欠了你,这才……”

若涵有怒又急。“亏欠什么了,把我弄去那个府才是亏欠呢,就是不消停。”

“若涵,是不是皇阿玛要杀你?”胤祥问出了许久来藏在心中的疑问。那晚他是来不及顾及,仔细一想,那些刺客全是冲着她去的,却没有伤害自己半分,明显是让着他。

“别问了,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胤祥不敢想也不愿想,可是那个可怕的念头总是闪现出来。若是四哥真的登基为皇,若涵怕是命不久矣。

顿悟者

六十一年四月,康熙按惯例前往热河避暑,直到九月方才返京。这期间,胤禛也随同前往。只不过,奇怪的是一回京康熙便委托他查勘通州粮仓之事,可以说是委以重任。

胤禛奉命率领隆科多等人查勘粮仓,期间多忙于政务,趁着这当口若涵再次造访圆明园。

那拉氏正和一­干­妾氏在安澜园内赏秋。远远望去,孩子们在一旁嬉戏,婉约女子在亭中品茗,倒也其乐融融。

“今儿是哪阵风把妹妹给吹来了?”

“在家闷得慌,来看看姐姐。”

若涵行了礼,对李氏、钮祜禄氏和耿氏皆颔首一笑。

钮祜禄氏和耿氏自是知道她在自己爷心中的地位,忙起身一福。唯有李氏透着淡淡的疏远,只稍微点点头。

“弘时见过姨娘。”弘时领着弘昼和弘历上前见礼,如今的他早已褪去了青涩,温和而俊朗,目光却一如既往的纯净。

“三阿哥不敢当。”

若涵瞥见冲她做了个鬼脸的弘昼,不由一笑。这小子长了岁数了却还是像初见时那般淘气,身子已然结实不少,如同睿睿一样。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却已经到她下巴那么高了。

“五阿哥。”那拉氏提高了声响,自然将他刚才的淘气瞧在眼里。说实话,这孩子她很喜欢,相对于大小就过于沉稳敏感的弘历来说,弘昼更像弘晖。

弘昼不甘地吐了吐舌头,只好作揖道:“弘昼见过姨娘。”

若涵也不客气,上前就捏住他两颊,笑得那个“和蔼”。

“五阿哥真是长大了,瞧这小脸,真是俊,再过个两年还指不定要迷住多少姑娘呢。”

弘昼的小脸猛地涨得通红,说话也开始结巴了:“你……你胡说……”

耿氏瞧见自家孩子如此模样,用帕子掩面而笑,半晌才道:“天申,不许没大没小的。”

弘昼羞着脸拨开了若涵的手,­干­脆逃到耿氏身后。

“姨娘。”一声低低地带着点怯意的声音引起了若涵的注意。

若涵这才留意到从刚才起就站在弘时身边的孩子。白皙的脸,细长而漂亮的眼睛,很像胤禛。

“弘历也长高了不少。”

她温柔地微笑让弘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今儿巧了,弘历难得从宫里回来一次,倒让姐姐你给碰上了。”钮祜禄忽然一笑,随口说道。

这意味不明的话听起来却感觉像是一种炫耀,若涵淡然而笑。她不知道弘历是如何得到康熙青睐的,但是这爷孙两人确实有着一种缘分。

她低头抚摸了下弘历的头,柔声道:“弘历才智过人,皇上自然钟爱。”

这是姨娘第一次温和地抚摸他的头,弘历兴奋得眼里放光,脸上流露出喜悦来。

那拉氏瞧着若涵身后并没有他人,于是问道:“若涵,怎么不把睿睿一起带来?”

“我给睿睿请了个武师,下午教他一些拳脚功夫,也好强身健体。”

弘昼眼里流露出失望,自从去尚书房念书后甚少见到沈睿。

那拉氏知道若涵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于是关切地询问:“妹妹今儿来是有要事吧?”

“这……”若涵掩饰地笑笑,瞧了瞧四周一­干­人。

那拉氏立刻会意,雍容地含笑说:“行了,我也乏了,大家都散了吧。”

“既然福晋乏了,那我们就先退下了。”李氏带头起身行礼,钮祜禄和耿氏也随着退了下去。

等孩子们和众女子都离开后,若涵这才正­色­道:“福晋,今天若涵想求你件事。”

“哦?妹妹不必如此,若是我能办到的,何须妹妹一个求字。”

“我想见素素。”

那拉氏顿时一愣,焦急地小声问道:“妹妹怎么突然想见那个人?是不是爷出了事儿?”

“姐姐宽心,和四爷无关,是我想要见一见她,请姐姐成全。”

那拉氏低眉沉吟不决:“不是我不答应,你也知道爷的脾气,他责令谁都不许见她,如今……”

“若涵知道四爷这两天忙于公务并未回府,这才来恳求姐姐,我必须见一见素素。”

若涵态度坚决,那拉氏也是举棋不定,若是被爷知晓,他那个脾气……

“姐姐,给我一炷香的时间,我只想问她一些事情。”

那拉氏犹豫地瞧着她,道:“你保证不会出什么岔子?”

“放心吧,姐姐。”

若涵由那拉氏的心腹领着来到园子最南边的一处假山地,随后撩开几许垂柳,陡然出现一条小径。

“沈姑娘,顺着这小径就能到接秀山房了,恕小的不能再前行相送。”

“有劳。”

若涵环顾四周,这是个僻静之所,四面看上去全是假山石叠,但拨开一排垂柳却又别有洞天。

她沿着小径往里走,穿过一个石洞,眼前出现一个小小的院落。只一座三开间的屋子,院中只有一座石亭。

刚上前一步,立刻就有两名婢女出现拦住了她的去路。

“沈姑娘,王爷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入,请姑娘见谅。”

若涵镇定地拿出那拉氏给她的令牌,为首的那名侍女瞧了眼,这才退在一旁。

打开屋门,扑面而来的一股檀香味让她觉得恍如隔世。

正厅里只简单的摆放着一张红木圆桌,尽头是一座佛龛。香炉里Сhā着三支香,佛家有云去染成净,觉悟人生。难道这屋子里的人已经顿悟了!

若涵冷漠一笑,若是素素能顿悟,那世人皆可大彻大悟了。她与她本质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信奉我命不由天的人,如今她点的算是哪门子的香!

蒲团上跪着的人一头发丝依然清秀,背影看去单薄而纤瘦。

“这是亡魂香。”

素素突然开口,难免让若涵一怔。

亡魂香!若涵想到了素素那个早夭的孩子,原来她也会痛,也会铭刻在心。

“我知道你会来见我的,因为时间快到了。”素素说完后缓缓起身,回头的一霎那却让若涵感到了震惊。

那还是那个明媚空灵的女子吗?也许是长年不见阳光的关系,她的皮肤苍白得可怕,仿佛褪尽了血­色­,使人感到一股冷意。

她喃喃道:“难道你不问我这几年过得如何?”

“若是早知今日,你还会如此么?”若涵的眼里含着淡淡的笑。

素素望着她冷笑,眼底的火像是瞬间又燃烧起来。

“我从不后悔,只是走错了一步棋而已。”

是啊,人生本就是棋盘命格,都有自己固定的走向,而她只是偏离了轨迹而已。

“今日来,只想从你口中印证一件事而已。”其实若涵从她刚才所说的“时间快到了”这句话中已经获晓天机。

素素眼神怪异,深陷的眼眶中寒光霍霍。“要改朝换代了,我将会是这大清朝的贵妃。”她忽然笑得张狂,“死了还能和他同|­茓­,而你呢……你什么都不是。”

若涵目光黯淡,如淡淡青烟一样濛松。“你真要如此吗?如果你愿意,我放你离开,你走得越远越好。”

“我还没有输。”素素挺直了脊梁,整理了下云鬓。

“何必,你知道历史改变不了。”

素素痛恨她怜悯的目光,那比用刀子剜她的­肉­都疼。“你我的出现已经改变了历史。”

“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别忘了……”

若涵顿了顿,转身推门,回首道:“雍正三年,皇贵妃年氏殁。”

素素紧咬牙关,直到咬出血来。

惊蛰

“妈妈,你是怎么了?”

沈睿不明白为何若涵要将他从睡梦中喊醒。

若涵摸着他的小脸,神­色­复杂。“睿睿,你听不听妈妈的话?”

沈睿茫然的点头,妈妈的话自然要听。

“妈妈,你哭了!”沈睿慌了,伸手擦着她的眼泪,记忆中从没有看见若涵哭过。

若涵欣慰地瞧着他,忍了又忍,最终说:“妈妈要你去江南。”

沈睿没有问为什么,既然是妈妈的决定,那一定有她的道理。

“妈妈不去?”他已经十二岁了,很多时候他不说,却已经知晓许多的事。

“你去了,妈妈就放心了。”

宫里已经传出康熙病重的消息,遗诏上的那个继位之人悬而未决,整个京城都是人心惶惶,时局动荡。多年的明争暗斗即将揭晓,成王败寇的后果足以让某些人闹得鱼死网破,她唯一牵挂的就是睿睿,决不能让他受到牵连。

若涵说着取下头上的玉兰簪,随后从床头拿出一封信一并放在沈睿手中。

“去江南找你表舅徐景庭,他会照顾你的,没有我的消息别回来,可记住了?”

沈睿感到鼻子酸酸的,说不出是什么心情来,只好难受的抱住若涵。

“出什么事了?不能不走吗?”

“看着我。”若涵捧着他的脸,正­色­道:“妈妈说过男子汉要有担当,何况你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应该知道吧。”

沈睿咬着下­唇­,不舍地问:“睿睿什么时候走?”

“立刻,邓嬷嬷和含巧会随你一同去。”

若涵紧紧地抱住他,含笑道:“睿睿,妈妈有没有说过很爱你。”

“妈妈,我等你来接我……”沈睿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尽管他知道男孩子不可以动不动哭鼻子,可是他忍不住。

在青白的曙光和淡淡的晨雾交织中,若涵望着马车渐行渐远,心里的忐忑此刻终于趋于平静。

“胤祥,谢谢了。”她回头对着站在她身后的人柔声道。

“若涵,你在担心什么?将睿睿送走,就不怕四哥……”向来自信的若涵如今却满脸忧心忡忡,他知道她的压力也大,并不亚于他们这些人。

“我……不知道,近日总是神情恍惚的,总觉的要变天了。”

“你担心四哥……皇阿玛已经命四哥前往祭天,难道这还不能代表……”胤祥却是信心满满的,祭天是何等大事,不是随意哪个阿哥或者亲王能够去做的,皇阿玛如此器重四哥,那个位置必定是他的。

一连三天,若涵没有踏出暗香小筑一步,倒是那拉氏执意让她搬往圆明园暂居,都被她婉言拒绝。

就在第三天临晨,京城四面的鼓楼撞钟突然同时大响,京城在瞬间由一片黑暗转而明亮。

若涵被钟声惊醒,胸口发烫,她取出了一直佩戴的月涟漪,发现那玉石中的紫­色­幻彩再度漂流起来,像是有个巨大的紫­色­黑洞要将她吸入,玉石握在手中温度越来越高。

“冬儿!”她惊喊一声。

冬儿披着衣衫从外室疾步走入。

“夫人。”

若涵只觉手心冰凉而潮湿,她颤问:“是不是出大事了?”

“夫人,秦顺儿在门外候着。”

他怎么来了?难道……

若涵抖索着穿上衣服,走到厅堂。

秦顺儿猛地跪倒在她面前,含着哭腔道:“姑娘,爷命我来报。皇上驾崩了,传位于……”

若涵的心被吊到了嗓子眼,焦灼地问:“传位于谁?”

“八阿哥。”

霎时,若涵震惊了,她呆愕地退至座椅边瘫软了身子。

冬儿不明白自己主子怎么了,瞧着若涵咬牙忍痛的模样,又像是在苦楚地微笑不由吓坏了。

“夫人,你别吓冬儿,这是怎么了?”

若涵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窗外那无止尽的大雪,木雕泥塑似的出了神,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月涟漪,一圈又一圈。

一定是哪里出了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胤禩继位!

“真的是变天了……”她喃喃自语,从最初的惶惶无措中清醒过来。

胤禛……他此刻又在想些什么!?

乾清宫内哭声连连,可又有多少人是真心实意的恭送那位千古一帝。终其一生,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副梓官、一座冰冷的陵寝。

宫中的祭奠繁忙却有条不紊,各路皇宫子弟、大臣纷纷入宫奔丧。放眼望去,一片白衣素缟。只是,今夕不同往日,原本已经一败涂地的八阿哥胤禩却已经登及帝位,身后是那个清冷傲然的八福晋。孝服并未掩饰她眉宇中的­精­光和得意,已俨然是中宫皇后的气度。其下是九福晋和十福晋、十四福晋,她们泪水涟涟,面上更多的却是对日后的希冀。因为八阿哥的继位,就意味着他们各自的丈夫日后的飞黄腾达。

胤禛和胤祥按份位跪在那里,灰白的脸蒙上了一层死光,仿佛随同他们的皇父埋入了坟墓。

漫天飞雪中,若涵独自行在积雪中,一顶银顶马车在她前方不远处停下。当她走近时,轿帘掀开,伸出一只­干­净修长的手。

“上来吧,我送你一程。”

若涵抬头,淡淡道:“多谢恒亲王。”

车内果然比车外要暖和得多,胤祺将手中的暖炉放在若涵冰冷的手中。

“你没有想到会是这般对不对?”

若涵靠在一侧,透过窗帘一角怔怔望着车外。

“我只猜对了一半……没想到……连既定的轨迹都变了。”

“我也没有想到,皇阿玛去前什么都没有对我说。”

“你觉得那遗诏是真的么?”

胤祺看着她略带清瘦的脸,忍不住指尖轻触向她,却又在快要接近时退缩了。

“当时我们都在皇阿玛身边,皇阿玛亲口说赐位于八弟,遗诏也是由年羹尧从后殿拿出来的。”

若涵觉得有什么不对头,诧异地问:“年羹尧?难道不是隆科多?”

胤祺目光露出疑惑,“为什么会认为是他?当时他不在内,另外……素素在前一晚见过皇阿玛。”

若涵瞪大了双眼,那个女人在做什么?

“她不是……”

“她本该软禁在圆明园内,只是有人救了她。”

“是谁?”

胤祺默然,缓缓道:“若涵,事情并不像你所想的那般。年羹尧那奴才可以同时摇摆在四哥和八弟之间,他不简单。”

“是年羹尧救了她?为什么?”

“四哥棋差一着,那晚……他不该让年羹尧做自己的替身,让他和素素……”

原来如此……果然,一切都变了。那女人的疯狂已经彻底将爱转为了恨。

“皇阿玛命我杀了你,说你知道的太多,原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若涵,你究竟是什么人?”

若涵扫了他一眼,康熙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她是来自未来的人?那……又是谁告诉他的?

“那为何又放过我?”

“因为……我不忍,你知道的……”

胤祺忽然握住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渴望地低头亲吻她的发鬓。“新皇继位,四哥凶多吉少,离开他吧。”

若涵觉得周身麻木,感觉不到印在她面上那些灼热的吻。

“你的暇影……”

胤祺停了下,抬头望着她沉寂的双眸,那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情yu。

“暇影是皇上的,你该明白我的意思。”

若涵勾起嘴角,鄙夷的一笑。

“若涵,答应我,别同他陷入万劫不复中。”

“宫门到了吧,恒亲王。”

若涵推开他,利落的掀帘跳出马车。

厚厚的积雪没过了她的鞋面,却感觉不到冷。远处的门开了,一人渐渐从风雪中显现。那个孤寂颓废的身影缓缓走到她面前。

他的眼睛深深凹陷进入,眼中满是昏然。

“对不起……”胤禛执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

若涵抱紧了他仿佛耗尽了力气的身体,贴着他发烫的额头。

“够了……胤禛……你不欠我的……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走吧,离开京城。”他忽而冷冷地推开了她。

若涵笑容明媚,她挽住了他的手,将头贴在他的臂弯上。

“傻瓜,我还能去哪儿啊……”

胤禛的视线落在那辆马车上。“我只想你活下去,别的都不重要。”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

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里

不舍不弃

来我的怀里

或者

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默然 相爱

寂静 欢喜

疯魔

大行皇帝已远去,新帝为防止内乱,下令关闭九门,十阿哥领旨驻守接管奉台大营,九阿哥和年羹尧护卫新皇。月末,八阿哥胤禩继位,接受百官朝拜,并昭告天下翌年为和德元年。

同日,和德帝大行封赏。九阿哥为襄亲王执掌内务府,十阿哥为敦亲王办理正黄旗满洲、蒙古、汉军三旗事务。十三阿哥封为怡亲王,十四阿哥晋恂亲王,十五、十六及十七阿哥均封为郡王。

冬雪纷纷、玉蝶弥漫天地之间。刺骨的寒风席卷起大片大片的落叶,满街飞旋。

圆明园内死气沉沉的,偶尔才能看见一两个丫头一路小碎步的跑过,雪地上徒留一连串的脚印。

若涵独自坐在兰亭内,迎着扑面而来的寒意,裹紧了身上的斗篷。

有人撑着伞,踩着积雪而来。入得亭内,纸伞收起,露出一张清秀温润的脸来。

“姨娘近日可好?这天怪冷的,可别冻着了。”点点雪瓣悄悄地停留在那身对襟单袄上,原本白皙的两颊因寒气而泛着一点点红彤。

若涵笑着替他扫去肩头的雪,要说这整个圆明园内,还能如往昔般宁静致远的就是面前的弘时了,这孩子一直有着一颗冰洁的心。

“前些日子永绅的诞辰我没来得及去贺喜……”

弘时明净的双眼露出一丝笑意,颇为惭愧地道:“小孩子罢了,什么诞辰不诞辰的。姨娘的礼我却是收到了,顶好的东西,让您破费了。”

他不禁望向身边的女子,要说也有十几年了吧,打从他记事起,眼前这位女子的容貌就没有改变过。时间仿佛将她遗忘了似的,依旧媚姿艳逸,永远含着惑人的风情。只是……细看下,眼底却透着看破尘世的恬静。

若涵感到那股凝视的目光,诧异的侧过脸,弘时难免有些窘迫地垂下头。他没有忘记眼前这个女人是阿玛的人,礼不可废。

“弘时,你阿玛还在佛堂?”三天了吧,他一步也没有踏出过那间小小的屋子。

“阿玛只是执着于过去,我想他总会醒悟的吧。”弘时淡淡地说着,在这点上,无欲便无求,所以他无法理解他阿玛的心思。

“你怕么?”若涵忽然问。

弘时不解地看向她,“怕什么?”

若涵片刻间有些不知该怎么说,于是低头淡然一笑。“不,没什么。”

“姨娘还是早些回去的好,阿玛会听你劝的。”

“弘时,你不恨我吗?”就如同他的额娘一般的恨她。

弘时的脸上显出愕然,两道­精­致的眉毛微微蹙拢。

“姨娘怕是想多了……无所谓恨不恨。额娘也早已想通了,请姨娘不必担忧。”

李氏想通了!?十几年的怨恨真能一笔勾消?

“额娘说过,她老了,争不来什么,也不想争了。说实话,我更喜欢看见每天诵读佛经的额娘。”

若涵出神了半晌,伸手戴上宽帽,顶着风雪步出亭外。

弘时跟了上来,替她撑起伞来。“姨娘这是回院子?”

若涵深吸了口气,虽然冷冽,却觉得清爽不少。“我要回家。”

“家?姨娘……难道这不是你的家?”

“不,这不是我的家。”若涵回头一笑,温柔地说:“回吧弘时,我走了,替我向你阿玛说一声,别让他担心。”

弘时颓废地垂眸笑笑。“原来……姨娘和我一样不喜欢这个园子。”

若涵不再言语,加快了脚步,没有回头看驻立在雪中的人。

回到暗香小筑,刚提脚步入,冬儿急忙迎了上来。

“夫人,不好了。”她压着嗓音在她耳边道,一张小脸急的快哭了。

若涵有些莫名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这好好的,怎么急成这样?”

垂花门处突然走出两队人马来,为首的一个太监手握黄绢。

“沈若涵接旨。”

冬儿只觉得自己的手被握得一紧,夫人的神情从未有过的肃然。

若涵嘴角露出一点冷笑,端庄娴静地拉着冬儿跪了下来。

“民女接旨。”

“皇后圣谕,命沈氏若涵即刻入宫觐见,不得有误,钦此……”

每说一个字,若涵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郭络罗氏从未与她有过交集,怎么会突然让她入宫,此中定然另有璇玑。难道是胤禩他想利用她来牵制胤禛?残酷的斗争即将开始,这也不是不无可能的。

西天逐渐灰暗,若涵被送入宫中时黄昏微妙的暗紫早已从天际漫开,流入落霞中。

小轿一路不停歇地行在冗长的宫道上,直到暮­色­浓重起来,轿子才在一处院落中停了下来。

若涵朝四周一望,如果她记得没错,眼前的并不是坤宁宫,而是御花园中的绛雪轩。宫女们将她迎入了轩内,并没有让她有过多的时间考虑为何来到此处。

她解开斗篷,训练有素的宫女早已烧旺了炭火,随后递给她暖手的小铜炉。

“姑娘可饿了,奴婢立刻去准备。桌上是御膳房新送来的糕点,姑娘可以垫垫饥。”

若涵朝着看上去长了几岁的宫女道:“你叫什么?”

宫女像是个有头脸的女子,落落大方地回禀道:“回姑娘的话,奴婢名书雁。”

“那……”若涵凌厉地目光朝向她,冷声问:“你告诉我,你的主子是谁?”

书雁一怔,被面前女子脸上的妖媚与霸道给震住了。她像是个有担当的奴才,回过神温婉地说:“姑娘请宽心,主子稍后就到。”

她说完朝剩下的三名宫女使了个眼­色­,一名宫女前往铜雀灯台拨亮了烛火,另一名燃起挂在角落的熏香。

“请姑娘歇息,我这就去回主子。”

待几名宫女都退下后,若涵这才打量起屋子来。正厅倒还典雅朴素,东西稍间各摆着一张床。右室楹联为“树和暖煦轻笼牖,花与香风并入帘 ”,内室是“花初经雨红犹浅,树欲成荫绿渐稠”。瞧着这诗词她的心却莫名浮躁起来。

楠木门开启,发出吱嘎的声响。

若涵回头,见到了此时她最不想见的人。

那双眼似笑非笑、邪气横生,一声轻笑从­唇­角溢出。那张面容在烛光衬映下显得格外妖娆,微一扬眉,竟是万般风情绕在眉梢。

风驶,雪花拍在窗户上沙沙作响。烛火摇曳,也惹得若涵身体轻轻一颤。

“九爷假传皇后旨意真是好大的胆子呢。”

胤禟嘴角噙笑,黑瞳仿若两潭深渊似的要将她吸纳进去。

“只要不是圣旨,又有何不敢为之。”

几年不见,这个男人更加让人难以捉摸,原本俊美无涛的面容竟带着冷酷。

一时间,时间静默得诡异。

“若涵……”

低沉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传来,若涵愕然抬头,却见修长的身影已然欺近身前,近在咫尺。

脑海中有瞬间的空白,下意识地后退。

突然间,她觉得眼前一阵眩晕,几乎站不住脚跟。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摇晃的身子却在下一刻被一股势在必得的力道带入宽厚的胸膛内。

“这是怎么了?”

抬头,望见那轻柔的笑意自他那桃花眸中荡漾开,泛着几许温情和渴求,紧拥在她腰上的手却不容她抗拒半分,占有而霸气。

若涵试着调整呼吸,极力克制地怒瞪他:“你……你做了什么?”

空气中似有似无的熏香早已弥漫了整间屋子,那令人酥软的气味香甜而暧昧。

“放手。”若涵感到恼怒而不安,用力想挣脱那怀抱,却只能娇弱无依地依偎着。

“若涵,你不觉得这夜­色­太过美好,何苦拒我于千里。”

不是夜­色­太美好,而是眼前的男人太过妖孽。若涵觉得有些心慌,因为她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温香软玉,胤禟自是紧紧相拥在怀不愿放开。望着她紧张的神­色­,他温柔地将她抱起,一路径直往东稍间而去。

“……逃得开这一时,逃得掉日后吗?”

胤禟轻柔地将若涵放在床上,随即覆上自己的身躯。指尖缠绕上她的发丝,俊颜上流露出一抹邪魅的笑。

“滚开!”若涵喘息着,那迷香似乎还不止麻痹身体那么简单,似乎有团火从她的小腹处升腾开来,直至蹿遍了全身。

他靠近她,越来越沉重的呼吸与她的纠缠在一起。低头,­唇­齿落下,缓缓地爬上她晶莹粉­嫩­的侧脸、挺俏的琼鼻、纤长的眼睫,一点点蔓延至她小巧的耳垂。温热的指尖也开始撩拨,轻轻地在圆润的肩头流连。

胸前突然冰冷一片,裂帛之声响彻耳畔。若涵蓦地一惊,瞪大了眼眸,低呼之声顷刻间被他火热的­唇­舌吞没。

肌肤骤然感到寒意,触着男人灼热的指尖,焦灼而紊乱。她慌乱地避让,却被一只手轻易地扣住了她的下颔。­唇­密密实实地熨烫着,­唇­舌被迫交缠,气息执意相融。

“住手……给我住手……”她好不容易逃过他的肆虐,沙哑地低喊着,双手无力地推拒着他的胸膛。

胤禟顺势将脸埋进她的颈窝,那潮湿且热烈的炽热双­唇­啃咬上她的颈。

“嗯!”脖颈一阵疼痛,若涵蓦地僵直了娇躯。

心房像是要跳出胸膛,她能感到他火热的鼻息贴住她逐渐升温的肌肤,­唇­抵住她的脖颈,欲望毫无掩饰地攻城略地,在那凝脂般的方寸间氤氲。

“你是我的,为此我等了八年……我只是在证明……”

“畜生!”她低低咒骂,双眼布满通红血丝。

“呵……”他埋首在她颈窝处笑了起来,随后略微撑起身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原来我在你心里就只是只畜生,好……真好……”

“真好……”他迷乱地呢喃,蓦地起身凶暴地撕起了她的衣衫。

许你一生

夜,斑斓,一场饕餮的盛宴。

迷情之药使欢爱渲染上诡异的­色­彩,赤luo的身体敏感到了极点,战栗着、痉挛着。依着灵魂深处的本能做出耻辱的回应。

红纱轻帐内欲­火­翻腾、身躯交缠,夹杂着压抑沉重的低吟。没有眼泪,只有粘腻的汗水沾湿了贴合的身体。

“若涵……若涵……”

浑浑噩噩地声响不断地重复着,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仿佛情人间的呢喃,醉人却让她心如死水。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曼陀罗味道,那毒烈的香气越来越盛,情yu被轻易的撩拨着,连同急促到快要崩溃的呼吸。

偶尔溢出­唇­边的呻吟绝望而痛楚,越发激烈的冲刺如星火燎原,没有止境、无法餍足。只是一味的掠夺,再掠夺!

冬日暖阳投­射­入撒花红帐。胤禟起身,缓慢地扣着中衣的盘扣。微转头,望着俯卧在床边的人儿,她只是毫无声息地望着窗外。

慵懒地抱起她温热的身子,紧紧搂在怀里,一遍又一遍的轻抚着她的发丝。

“若涵。”他低喃,撩开青丝,由­唇­探索着光滑细­嫩­,留下点点轻啄。灵活的舌头在耳边摩挲,慢慢卷噬着她的耳垂,一点一点。结着薄茧的指尖在后脖处移动着,似有若无地碰触,在肌肤上留下一串火辣辣的刺痒,激起微颤。伴着舌尖的滑动,他越见沉重灼热的呼吸声,一声一声,她能感受到他再次蓬勃的欲望。

“嫁给我吧。”

若涵那张恍惚的面孔蓦然间打上了一层冷霜,冰冻森寒。

“我渴了。”她冷冷伸手推开他的拥抱。

“让我来。”胤禟因她的平静甚为欣喜,忙下床替她斟了杯茶。

明媚的光线下,若涵低头喝着,娇小的脸颊被镀上了一层柔柔的光,那红红的­唇­­色­更是闪着诱人的水润光泽。

胤禟心头一荡,猛地俯下头,任温热的嘴­唇­印上那一抹向往已久的嫣红,青花彝落下碎裂凌乱。

以舌叩开贝齿,半急切半强迫地勾着若涵的舌,在她­唇­内四处游走。而她却没有半点挣扎,眼神始终是冰冷的盯着床顶。

“看着我。”胤禟双手紧扣住若涵尖细的下颚,双眸毫不放松地锁着她,逼着她直视。

那双似水的眼睛里茫然一闪而过,胤禟心里划过一丝柔软,突然滋生出就这么将她揽入怀中永不放手的想法。

“留下来,我许你一生。”轻柔地环住她的身子,贴在她耳边低喃道。

若涵一把推开他,直直凝视他,凛然而淡漠。“我可否离开了?”

胤禟本想怜香惜玉再次温存一番,闻言,僵在半空中,眼光迅速变得冷洌,随手披过一件袍子下床,优雅地将辫子甩到身后,走到条案边:“你要是念及旧情,就乖乖地随我回去,否则四哥……”

说着,似笑非笑看着目光冰冷的若涵,脸上又挂起那张似冷漠似­阴­桀的神情,“你是聪明人,我说什么,你总该懂吧。”

若涵握紧了拳头,扯裂了身下的被褥,硬压下涌上面容的寒霜挤出一丝笑:“九爷是要逼我?”

胤禟却开颜一笑,掩不住几分得意之­色­:“呵,逼你又如何。原本的你高不可攀,可经过昨夜,我都忘不了你在我身下销魂的模样呢……”

“你……”若涵一时不能自制地怒视而去,身体有些微颤,心底的愤怒在嘶喊,激得她很想一个耳光甩在那张笑脸上。然而,理智的声音在不停地说服着:冷静!要冷静!­肉­体的污秽并不算什么,她无法杀了他,至少,现在不能!

望着她眼底深入骨髓的恨,胤禟的笑一点点退去,慢慢归于黯然,一股无奈的苦涩涌上嘴边。

终于得到了她,应该满足了。可,为什么,看着那双强压下怒火和屈辱的眼,硬撑起坚强的背影,他却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有一丝的,心痛……

突然,门被猛地推开,吱哑地晃荡着。晨风的寒气穿堂入内,扫去一室香暧。

“大胆!”胤禟赶忙用自己的衣袍遮掩住若涵玲珑的娇躯,恼怒地看向来人,却在瞬间惊讶而尴尬,白净的俊脸竟泛起了红。

身着五爪龙袍的男子站在两人面前,房中那似有似无的香味让他明白了什么。素来温雅沉静的脸上此刻却紧蹙着眉,皓月朗眸被­阴­霾所掩盖。

胤禟瞻前顾后地踟蹰不前,那威严愤怒的眼睛让他不敢迈步。似挣扎了许久,他才缓缓上前。

“见过皇上。”

胤禩斜睨了一眼床上几近半­祼­、脸­色­苍白的若涵,又瞧了瞧面前的九弟。

“你做的好事。”

若涵心一惊,只听见一声巴掌声,猛抬头,胤禟的脸上已经多了五指印。

胤禩恨铁不成钢地指着若涵,严厉地责问胤禟:“她是你碰的?我刚登基你就迫不及待的给我捅篓子是不是!”

“八哥……”胤禟也有些无措,从小八哥就非常疼他,别说打了,就连重话也没有一句,可现在看来他是真的怒了。

他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却倔强地正­色­道:“皇上,胤禟一生任意妄为,一直来都是皇兄担当着。可这回……这回弟弟我认了,我要她,请皇兄成全。”

“你……”胤禩从没有想过这个骄傲冷僻的九弟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而求他。他漆黑清冷地目光向若涵扫去,那个女人同样冷漠地看着他们,就好像他们只是在演着一场闹剧。

半天,胤禩收回目光,负手道:“沈若涵留在绛雪轩听候皇后差遣,没我的命令不得出御花园。胤禟,你随我去养心殿。”

“皇上……”胤禟莫名担心起若涵来。如今的八哥不是原先那个八贝勒,而是真真切切的皇帝,自古君王喜怒不定,他不知道皇兄会如何处置她。

“还不跟来。”帝王威仪不容质疑。

“是,皇上。”

屋内顿时陷入寂静,若涵俯身去拿散落在床边的衣服。低首间,发丝垂落在一旁,如缎的洁白胸前染上红瑕,隐约可见昨夜激|情的痕迹。

而窗外,冰凌垂挂,莹莹点点,暖阳耀目。

自己和胤禛,恐怕,已再无见面时了吧……

交锋

佛堂内卧香袅袅,方方正正的小小天地中,佛陀跌坐、菩萨协侍,十方诸佛礼赞。其下伎乐飞天、妙音演奏,如此佛国世界却静谧不了人之心。

蒲团之上,胤禛潜心静修,念珠辗转、口诵心经,然而心却始终无法平静。抬眼,莲花座上佛祖众相,似在笑着他的痴心妄念俱付之流水。若人都能依佛、法、僧三宝之加持,透过修持而行解并重、那福慧圆满的人岂不是太多太多。是他修为不够,还是……造化弄人!

一门之隔,耳畔忽闻空荡的院落中传来的争吵声。

“四嫂,你就让我进去吧,再晚就来不及了。”胤祥知道四哥已经在那个佛堂里待了不少天了,即便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啊,况且还是米粒未进的。

那拉氏忧心忡忡地红着眼眶。“十三弟,你又不是不知道爷的脾气,他下了令,任谁也不得进入佛堂半步,否则家法处置。连我都不敢……你又何苦为难我。”

胤祥瞧了眼那扇紧闭的大门,不由提高了嗓音。“昨日若涵突然被招进了宫里,一晚上都没有回来,我实在担心……”

那拉氏听后果然震了下,一把拉住他道:“十三弟,你说什么?若涵被……她被带入了宫里?”

“冬儿一早哭着跑去我府里,说若涵彻夜未归。四嫂,你是不知晓。皇上我还不担心,可是九哥他……他惦记着若涵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怕他会对若涵不利。皇上素来宠他,万一……”

胤祥实在憋不住,边说边轻轻推开了那拉氏。“不行,我一定要去见四哥。”

佛堂的门在下一刻被打开,胤禛铁青着脸站在门边。

“你说什么!”

胤祥快步迎了上去,急道:“我的好四哥,你总算是出来了。若涵被宣进了宫,也不知怎么样了。”

胤禛握紧了拳头,一股无法压抑的不安淤积在胸膛中。

“备上朝服,我立刻进宫面圣。”

那拉氏失魂落魄的望着自己的丈夫出神,她想劝告他深思熟虑,却无法开口。

“爷……”她哀哀一唤。

胤禛怒瞪她一记,然后不再看她。“十三,你随我进宫。”

“是,四哥。”

养心殿内鸦雀无声,众太监和宫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那位新继位的皇上、原先那位让人感觉如沐春风的八爷,此刻的脸­色­却冷漠得可怕。

胤禩走到窗边的炕桌上坐下,早有太监为他沏了杯上等的茶。他端起瓷杯,随即朝站在那一脸窘迫的胤禟扫了眼。

此时的胤禟眼观鼻鼻观心,揣测着这位九五至尊究竟会怎么责罚自己。

胤禩喝了几口茶后,终于挥了挥手。“都给我退下。”

“是,皇上。”太监和宫女都退了下去,只留下门口的值卫。

“皇上……”胤禟小心的看了下对方的脸­色­,已经没有刚才的怒气,这才松了口气似的唤道:“八哥……”

胤禩叹了口气,不悦地道:“老九,你就那么急不可耐?竟如此唐突她!”

胤禟知道自己理亏,毕竟此事不光彩。但是这等事在皇亲子弟中也委实稀疏平常,自身的优越感让他刻意去忽略一些挫败。

“她倔得很,若不是如此……若不是如此她怎会甘心留在我身边。”

胤禩微眯眼眸,冷声道:“难道这样你就认为她会留在你身边了?”

胤禟抱拳笑道:“所以弟弟我有求八哥,如果您下道圣旨……弟弟必定为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荒唐!你难道忘了现在首要要做的是什么了?”

胤禟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老四和十三已经是瓮中之鳖,量他们也掀不起什么浪来。”

“哼!你就如此确定?”胤禩说着从炕桌上抽出一道折子。“看看吧,这是刚拟的旨。”

胤禟不解地拿起折子,翻开刚看了几行就诧异地问:“八哥,你……你为什么要加封老四为和硕雍亲王?”这也就罢了,也不知八哥是怎么想的,竟然还授他为理藩院尚书,代办工部事务。

“怎么?觉得不妥?”胤禩眼尾一瞟。

“大大的不妥。八哥,你这不是助长了老四的士气。现今让他手握重权,日后想要扳倒他可就难了。”

胤禩却笑盈盈地道:“什么时候你也学着老十不动脑子了!”

胤禟狐疑地瞧着八哥意味深长的笑容,立刻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真够笨的了,我怎么忘了……八哥,小弟真是佩服佩服。今日之喜,他日定不知陨首何日。您说小弟猜得对否?”

胤禩勾起嘴角,眼眸中光彩一现。“总算是开窍了。”

他继续道:“老四不是为我所用之人,留着迟早是祸害。”

“斗了这些年,老四也藏得够深的,我早想端了他了。对了,还有那老十三,一并除了也好。”

胤禩突然想到了什么,嘱咐道:“这事和老十就不用多说了。”

胤禟点头应允,也不作多想,只当是八哥是怕老十最笨说溜了嘴。他转而一笑,颇为献媚地道:“八哥,那若涵的事儿……”

“过些日子再说吧,现在风声紧,老四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也甭急,是你的总逃不了。”

“那小弟先谢谢八哥了。”

“皇上。”门外总管太监试探着唤了声。

“进来。”

总管太监低着头、哈着腰走了进来,禀告道:“回皇上,雍亲王求见。”

“呵,来得够快的,我还以为他要一辈子缩在那佛堂里呢。”胤禟嗤之以鼻的冷笑一声。他设在圆明园的探子早来报了,这几日老四看来是万念俱灰了,竟然躲在佛堂里不吃不喝的。

胤禩斜瞅他一眼,示意他谨言慎行。

“胤禟,你先去内室。”

“皇上……”胤禟原想喊八哥的,但见太监总管这种外人在场,也就谨慎了些。毕竟他不想让人落下话柄。

“行了,去吧。”

胤禟这才掀开帘子走入了西暖阁。

“臣参见皇上。”胤禛身着朝服,恭敬地行礼。

“自家兄弟,四哥快请起。”胤禩温和地笑着,又恢复了贤皇的样子。

“臣惶恐。臣只是想问皇上,沈若涵是否在宫中?若是她有什么地方触怒了皇上,还请皇上多担待。她一个­妇­道人家不知礼节,请恕她不敬之罪。”

胤禩示意太监总管看座,然而胤禛却不卑不亢地仍旧站在在那里。

“四哥误会了。你也知晓,我府里原本女眷就少,这偌大的前庭已经搅得我焦头烂额的,后宫更是无从下手。守孝期间不便铺张选秀,皇后一人多有忙碌,我委实不忍。恰好皇后与沈姑娘一见如故,所以……就宣了懿旨让沈姑娘入宫帮衬一段时日。”

“若是宫里缺人,那拉氏可以帮衬皇后娘娘。”

“听闻四嫂今日身子骨也不利索,况且她要­操­持你那一大家子,也罢了。等年后我会吩咐人送沈姑娘回府的。”

胤禛听闻此言怒火更旺了,可是他唯有忍耐,脸­色­也由青转白,嘴­唇­微微颤抖。

“怎么?四哥是不放心?难道皇后还会亏待了沈姑娘不成!”胤禩笑容依旧,目光却瞬间变得凌厉。

“臣……不敢。”

胤禛咬着牙,怒潮翻滚却无处宣泄。若涵此刻一定孤苦无依,可是作为她的男人他却保护不了她。尔虞我诈、生死相搏的斗争还是将她牵连了进来,他无颜愧对。

“那跪安吧,听说四哥连日来潜心修佛,别坏了身子才好。”

胤禩言下意思已经表明,不想与他再作交谈。

“臣告退。”

胤禛退下前看了眼背对他的胤禩,稍瞬即逝的杀机浮现在眼中。

册封

若涵见到昔日的八福晋如今的皇后娘娘时,她正坐在铜镜前由宫女们梳妆,一切用度自然要比皇子福晋时­精­贵了不少。

“民女见过皇后娘娘。”若涵微微欠身,却并没有下跪叩拜。

“大胆,不知礼数的东西,见了皇后竟然敢不拜,还不速速跪下。”一旁锦衣的嬷嬷厉声训斥。

皇后从铜镜里瞧了眼神­色­淡然的若涵,理了理服帖的鬓发,这才懒懒开口:“算了,又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家的格格,还指望人家懂什么礼数。”

说着,一名大宫女细细地替她描眉画鬓,敷粉擦红。另一位则小心的将帕子用热水浸透,捞出后将她的双手包起来,再将被包的双手放到热水里热敷。

若涵听着暗讽也只是勾起嘴角淡淡一笑,瞧这­鸡­犬升天的模样,倒是像极了日后的慈禧太后。

皇后没有放过她那一笑而过的嘲讽,于是紧蹙了下眉,冷声道:“你既是老九的人了,以后行事就该知分寸。这后宫什么都讲究章法,你也别做出什么违背祖制的龌龊事来。”

她的警告意味分明,想来是极为不赞成她留在宫里的。若涵觉得好笑,难道还怕她勾引了皇上不成!这位皇后娘娘素来名声在外,日后后宫充盈,她又该如何自处?

“谢皇后娘娘抬爱,只是……若涵的心从来都是四爷的。”

“放肆!”皇后手里握着的帕子差点就掷出,但她还是忍住了。“快收起你这些下贱想法,以后跟着老九绝了那份念头。”

“下贱?”若涵冷冷地笑出声,直直盯着面前的女人。“若涵只是被狗咬了一口而已,人岂能和畜生为伍,娘娘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

皇后一时无语,恼羞成怒地叫道:“反了你了,来人!给我掌嘴。”

锦衣嬷嬷合着另一个太监朝若涵咄咄逼人的走了过去,脸上挂着狰狞的笑。

两名大宫女一边一个擒住了若涵的双手,正要将她踢跪在地,就听见门外太监高喊:“皇上驾到。”

皇后立刻起身迎了上去,一身便服的胤禩迈着官步走进来。

原本笑意温存的脸在瞧见屋里的架势时沉了下来,他斜瞅了下皇后,问:“皇后这是做什么?”

皇后朝两宫女使了眼­色­,她们立刻松开了若涵恭敬地退离一旁。她这才笑面如花地道:“今儿皇上怎么有空来瞧臣妾了?可巧了,臣妾正和若涵姑娘唠嗑呢,毕竟以后都是一家人。”

“哦?唠嗑?”胤禩是明白人,笑容里夹杂了些不悦。

“皇上,臣妾和若涵相见欢,瞧着她身段极好,正想命我那两个大宫女替她量量身。宫里前段日子不是进了些上等的段子,正好替她裁些。”

“民女劳烦皇后娘娘了。”若涵笑意盈盈地朝她一福,却让皇后的脸­色­瞬间青红交替。

胤禩也不准备过多苛责,毕竟她娘家的势力如今还要仰仗。

“今儿就在皇后这里用饭了,你也命人去准备准备。”

这话明面儿上就是将她支开,皇后虽不甘也不敢抱怨,只是朝若涵狠狠一瞪。

“臣妾这就去准备,皇上稍等片刻。”

皇后一甩帕子,走到门边时朝太监小声道:“给我看紧了,有什么事就来禀告。”

“坐吧。”胤禩一笑,看不出喜怒来。

“民女不敢。”若涵低着头。

“刚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若涵怔怔地抬头,感情皇上还有听墙角的嗜好。

“这事儿……”胤禩颇为尴尬的笑笑。“这事老九确实过分了,只是难为他对你一直念念不忘。”

若涵不想和他玩文字游戏,直言道:“敢问皇上,您何时放民女回去?”

胤禩修长好看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炕桌上的珊瑚摆设,眼眸深邃如潭。

“怎么?你还想回去?”

“民女会忘了一切,请皇上成全,放若涵回市井。”

“那老九呢?”

若涵目光一凛,咬牙道:“民女受不起。”

胤禩低头嘴角一勾,浅笑道:“老九是个明白人,偏这回却认了死理,你觉得能逃脱?”

“事在人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若涵说此话时极为平静,倒是让胤禩一震。

“若涵不是大家闺秀,亦不是小家碧玉。九王爷若是想合家平安,还是断了那个念头为好。”

“呵!”胤禩笑出声,面容柔和而俊逸。“那……留在宫里可好?”

原本就惶惶不安的气氛突然间令人窒息。若涵不敢置信地瞧着面前的男人,揣测着他的想法。

“若涵不懂皇上的意思。”

“养心殿还缺夫人一名,我想以你的才­干­定能胜任。”胤禩口吻虽淡淡的,可是那双眼睛却望着她一瞬不瞬。

0 0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