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天寒,京师之内屡起朔风。今番回京,杨侍读当小心才是。”
  话落,令同行校尉再次加快速度,扬鞭策马,直奔长安伯府。
  天寒风大,需要小心?
  莫非是朝中出事了?
  杨瓒蹙眉,心头闪过担忧。
  天子正月升殿,本就有些奇怪。又有顾卿的提醒,杨瓒不得不从最坏的角度考虑。
  回到长安伯府,顾卿稍事休息,换上一身官服,即前往北镇抚司复命。
  用过茶点,杨瓒坐在厢房,只觉疲惫不堪。
  “伯爷令小的告知杨侍读,明日早朝之后,去吏部签押即可。”
  “我知道了,劳长史代我谢过伯爷。”
  “杨侍读客气。”马长史道,“旅途辛劳,请杨侍读好生休息,有事可唤家人。”
  “好。”
  “此乃伯爷交代,杨侍读看过,便烧了吧。”
  留下薄薄几页纸,马长史行礼告退。
  房门合上,室内恢复静谧。
  杨瓒撑着额头,又在桌边坐了一会,强打起精神,看着摊开的几页纸,不禁皱眉苦笑:“果真不能比。”
  连日赶路,顾千户不见半点疲惫,始终生龙活虎,精神抖擞。他却好,休息半晌,依旧头昏眼花,看字都是重影。
  “巡按直隶御史刘玉劾太监吴忠违法……”
  “天子敕腾骧四卫择选勇士旗军。”
  “内官谷大用、刘瑾调神机营。”
  “令锦衣卫查贪墨。”
  “天子有意复洪武朝之法……”
  杨瓒揉着眼眶,尽量集中精神。
  看到最后,除了无奈只有无奈。
  叹息一声,折起几页纸,送到烛火旁点燃。
  看着火光吞噬墨痕,脸上现出苦笑。
  他早该想到,以朱厚照的性格,早晚要出事。只没料到,天子和朝臣的矛盾已到如此地步。不说势成水火,也相去不远。
  “究竟是怎么回事?”
  朱厚照脾气直,时常犯熊。可犯熊也有因由,不会无缘无故甩脸子给朝臣看。旁人不提,内阁三位相公都是弘治帝临终托付之人,朱厚照总要给几分面子。
  有人刻意找茬,激化矛盾?
  杨瓒支着下巴,敲敲桌子,这个可能性很大。
  说句不好听的,青葱少年朱厚照正处于人生叛逆期,性格就像弹簧,遇强则强。顺心便罢,不顺心,眨眼弹飞。
  “就算有人找茬,短短时间,也不该如此。”
  手指悬在桌面,久久没有落下。
  杨瓒很不理解,旁人两论,以李东阳的老谋深算,如何能放任事情发展到如今地步。
  坐视旁观,不担心少年天子犯熊升级,彻底和群臣对着干?
  事实上,朱厚照已经这么做了。只是还没达到顶峰,正在努力攀升。一朝爆发,才真的会要人命。
  “没辙啊。”
  手指开始发酸,杨瓒终于意识到,自己保持一个姿势僵坐了许久。
  “要是早上几日,还能想想办法,现下……”恐怕神仙也不敢说,事情简单,马上就能解决。
  触及桌面,凉意沿掌心爬升,似要侵入骨髓,杨瓒蹙眉,无意识打了个冷颤。
  站起身,打着哈欠,杨瓒绕过屏风,倒在床榻之上。
  天塌了,有高个顶着。
  事情已经这样,再急也是无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睡觉。
  睡醒,明天再说。
  除下外袍,侧躺在榻上。全身包裹着锦被,不过片刻,杨瓒便沉入梦乡。
  透过门缝,一丝凉风飘入室内。
  残余烛火轻摇,倏然熄灭,只余青烟飘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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