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此事天子可知?”
  “两日之前,下官已禀报天子。”
  杨瓒说着,取下腰间宝刃,拧开刀柄底端的珊瑚珠,倒出卷成筒状的一小张黄绢,当着牟斌的面展开。
  其上加盖宝印,鲜红的篆体,占据近半张黄绢。
  短短两行字,简截了当,一览即知。
  “牟指挥使可还有疑问?”
  “既有天子密旨,本官自当勉尽其力。杨佥宪今日且先回府,安排妥当之后,本官自会遣人送信。”
  “多谢牟指挥使。”
  杨瓒拱手,笑道:“启程之前,下官需再见见那几个番商,指挥使可行个方便?”
  “可以。”
  送佛送到西,都是为天子办事,牟斌自不会为难杨瓒。当即手书一封,盖上私印,许杨瓒自由出入诏狱。然也仅限于离京之前的一段时间。
  接过手书,杨瓒再次道谢。告辞离开北镇抚司,坐在马车上,不免感叹,顾千户不在身边,事事都不方便。想见一见番商,都得费上一番周折。
  好在事情顺利,否则,他又得去一趟南镇抚司。
  次数多了,不想引人注意都不成。
  “回伯府。”
  天色不早,随员事情敲定,番商海匪也安排进护送队伍,接下来,需得给家中送信。
  奉旨南下,归期未定,廉儿进京的时间,恐怕要推迟数月。
  推开车窗,街巷,牌坊,吆喝的伙计,挑着担子的小贩,提着篮子的妇人,握着铁尺巡街的衙役,一一在眼前闪过,很快被抛到车后。
  想到在扬州养伤的顾卿,杨瓒不禁闭上双眼,勉强稳定心神,敲了敲车壁。
  “快些。”
  行到空旷处,车夫扬鞭,骏马撒开四蹄,哒哒的马蹄声响彻长街。
  正德元年,二月壬戌,天子下敕,升山东布政使陶琰为都察院右副都御使,巡抚河南地方。调武学训导江彬等十人,入登州卫戍守。
  命锦衣卫百户钱宁,总旗赵横领京卫一百三十人,护送钦差南下。
  队伍中突然多出八人,实在过于醒目,最终,杨瓒同意牟斌建议,只安排两名番商,两名海匪同行,余下仍关在诏狱。
  得知消息,海匪未见如何,三个番商先打了起来。
  一个名额,谁赢了谁留下!
  杨瓒的威胁犹在耳边,三人抛弃往日交情,拼足力气,拳拳到肉,各个鼻青脸肿。
  隔壁的海匪嫌不够热闹,一个劲呐喊助威。
  “好!”
  “往死里揍!”
  “踹肚子!”
  “扇脸!”
  叫声惊动狱卒,见到番商惨状,登时大吃一惊。忙打开囚室,确认三人都是皮肉伤,没有伤筋动骨,才长舒一口气。
  牟指挥使有言,这三人有大用,真出个好歹,他可没法交代。
  气得咬牙,狠狠敲了两棍,请示过班头,将三人分别关押。
  看你还怎么打!
  “老实点!再不老实,把你们和这五个关一起!”
  狱卒翘起大拇指,向右一指。
  海匪双眼发亮,摩拳擦掌。
  番商脸色发青,吓得连连求饶。
  “老实了?”
  狱卒啧了一声,早这么老实,用得着自己多跑一趟,着实是晦气。
  杨瓒来提人时,三名番商都是满脸青肿。伤势最重一个,眼睛都肿得睁不开。
  皱眉看了半晌,选出伤势较轻两人,令其洗漱干净,换上长随的短袄,刮掉乱糟糟的胡子,充作佥都御使府家人,随行江浙。
  两名番商后悔不迭,早知是这个结果,干嘛拼了死力,不如主动在墙上多撞几下。
  结果倒好,不能见人的待在牢里,他们却要跟着南下,万一被哪股海盗认出来……想到可能的后果,番商不禁双腿发软,脸色青白。
  “尔等效忠朝廷,忠心办事,本官自会保尔等性命。”
  知道番商的担心,杨瓒笑眯眯抛出诱饵。
  这种情况下,番商是咬也得咬,不咬也得得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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