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重者妄纵,罪不实者重责。”
  “当重审者十一人,可矜疑者十五人,应免枷项者五人。有罪不问,重罪轻罚者,二十三人。”
  关押在刑部大牢的戴铣,即在名单之内。
  闻狱卒告知,戴铣沉默许久。其后面北而坐,满面俱是悲色。
  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入狱期间俱有体会。
  “构陷罪名,讥吾私结海匪,与薏苡之谤。含冤抱痛至今,恩师不问,旧友断义,同僚反谤,仰赖内宦方得冤屈昭雪,何其痛哉!”
  戴铣的话,很快传入刘瑾等人耳中。
  刘公公冷哼一声。
  见过不识相,就没见过这么不识相的。
  为一个言官洗冤,以为咱家乐意?
  不是杨佥宪吩咐,咱家管你是谁,住上十几二十年,由你去悲哉痛哉。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朕不是傻子
  刘公公出马,联合南京镇守太监傅容,浙江镇守太监刘璟,向南京刑部发难。私下里,更同魏国公府达成协议,南京三法司被逼到悬崖边,只能干瞪眼,半筹不纳,丁点没有办法。
  “戴铣私结海匪,并无实据。”
  刘瑾没有亲至刑部,而是遣刘玉传话。
  “谢十六已落网,不日将押解京城,经刑部审讯问斩。现今,为断此案,钦差特许,可先于宁波府提审,得其口供,真相即可大白。”
  “许光头麾下俱被擒拿,戴府内搜出的书信,是否出自海匪之手,可一一核对笔迹,自见真假。”
  “举发之人藏形匿影,销声敛迹,至今不露面,足见其心孤意怯,不敢当面对质。”
  “戴铣曾递密信至都察院,为何无人提及?案卷之内仅言不法,前后多有矛盾,经不起推敲,实站不住脚。”
  同为都察院出身,刘玉自然晓得,该从何处下手,才能斥得对方体无完肤,左支右绌,无法应对。
  “钦差南下,奉天子命肃清浙海。戴铣履险犯难,拼死举发包庇海匪之人,有匪躬之操。非但无罪,反而有功!”
  “南京三法司不赞其功,不究实情,反听信一面之词,斥其勾结海匪,押入大牢,岂非可笑至极!”
  在神京时,刘玉被文官集团抛弃,罢官还乡,险些累及子孙。
  在象山时日,常对月独坐,回忆前半生,怆然泪下,更觉郁愤。
  愤意不得纾解,行事性格亦发生变化。
  满朝之上,再无可信任之人。继续前路,犹航断港绝潢。与其坐困终老,累子孙不得进仕,不如结交厂卫,另辟蹊径,为天子尽忠。
  故而,刘玉摇身一变,甘为刘瑾幕僚。
  得杨瓒书信,知晓信中之意,当即出谋划策,并自告奋勇,往应天府传话办事。
  “刘公公放心,草民必竭尽所能,将事情办得妥当。”
  刘玉已无官身,功名于他亦无用途。
  同宦官结交,不比同文官共事,称呼之上,自然发生变化。
  对于刘玉的知趣,刘瑾十分满意。
  心下思量,如果此人一直如此,回京之后,不妨在天子跟前说几句好话,不能重新启用,也能挂个名。日后儿孙科举,不至被仇家拦了路,不得晋身。
  主意既定,稍微漏出口风。刘玉即使不感恩戴德,为儿孙前程,办事的劲头也会更高。
  见到南京官员,刘玉姿态谦逊,话语却是咄咄逼人,直将南京刑部尚书气得脸色铁青。
  都察院几位御史狠狠磨牙,与之相讥,都被当面喷了回来。
  面对手握证据,战斗力满值,豁出去的前御史刘大人,即便被喷一脸口水,叮得满头包,脸色数变,也只能抖着手指,无言可以驳斥。
  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任由刘玉一番折腾,大摇大摆走进刑部大牢。
  “可恶!”
  “同阉竖为伍,为虎作伥,身轻骨贱,寡廉鲜耻!”
  骂声刺耳,刘玉冷冷一笑,全不以为意。
  曾为言官,自然知晓,背后谩骂都是徒劳。真有办法,必写成奏疏,递送京城,弹劾刘瑾傅容等人。至今未有动作,似恶犬狂吠,不过两字,不敢。
  事情揭开,递送御前,倒霉的会是谁,不用想也知道。
  今上不比先帝,管你是谁,只要犯法,触怒龙颜,绝不轻饶!
  钦差南下剿匪,消息递送入京,江浙官场震动。
  宁波府州县衙,几乎抓了个遍。江浙三司,布政使司、按察使司乃至指挥使司,都没能幸免。
  现如今,消息传到应天,刘瑾联合傅容刘璟,和三法司撕破脸,决意从刑部大牢里捞人,无疑是在释放一个讯号:江浙只是开始,接下来就是南京!
  穿过幽暗的走廊,刘玉表情轻松。狱卒小心跟在身后,大气不敢出。
  “刘老爷,戴老爷就在这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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