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祭祖宗,何言孝。
  书岂不是白读?
  先帝泉下有知,未知作何想。
  比起刘健谢迁,李东阳更了解朱厚照。明着劝,压根不会令他回心转意。只能拐个弯,让天子心生“内疚”,方能将御驾请回京城。
  此法看似简单,但把握不好,定会令天子生出恼怒。倔脾气上来,咬死不回京,神仙也没办法。
  好在有杨瓒跟在一旁,把握增加五分。不然的话,李东阳定会亲往,而不是由金吾卫带话。
  参透李阁老用意,杨瓒牙酸。
  当真是算无遗漏!
  然事到如今,终究不能袖手旁观,置身事外。
  “陛下,李阁老所言极是。”杨瓒道,“如陛下继续往北,正月之前恐难折返。”
  事实上,压根回不来。
  “朕……”
  朱厚照犹豫了。
  若言旁事,他可以不放在心上。祭祀祖宗,容不得半点马虎。
  计划偷跑时,什么都想到,就是没想到这点。现如今,事情摆在面前,任性还是低头,如何选择,少年天子很是为难。
  不回京,是错。就这样回京,想再出来,怕比登天还难。
  等内阁放人,六部松口?
  天晓得要等到猴年马月。
  天子踌躇,举棋不定。
  顾鼎忽又说道:“陛下有意归京,不妨先往郑村坝。”
  郑村坝?
  朱厚照抬头,问道:“这也是李阁老之言?”
  顾鼎摇头,道:“回陛下,臣知陛下有太宗皇帝之志,欲策马草原,扫平鞑靼。然临近年关,天寒地冻,确非北上良机。太宗皇帝靖难之时,领八万骑,于郑村坝大破南军五十万。陛下欲睹太宗皇帝功绩,无需急往草原,此处亦可。”
  朱厚照明显意动。
  杨瓒挑眉,看向顾鼎。
  该说果然是兄弟?
  这份心计和反应速度,当真令人佩服。
  察觉杨瓒视线,顾鼎侧头,眉眼稍弯,黑眸湛亮。
  如果将顾卿比作冷玉,光华耀目,却如天际星辰,冷辉慑人。顾鼎则如红宝,暖色掩藏棱角,不见笑意,仍予人开朗亲近之感。
  杨瓒凝眸。
  同样是美人,他对顾卿动心,初相识便有些想入非非。面对顾鼎,却生不出任何心思。
  难不成,透过外表,他更喜欢顾伯爷的内在美?
  念头闪过,耳际嗡鸣。
  杨御史被自己雷到,当场石化。
  斟酌再三,朱厚照终于没能扛住“孝”字。
  “暂留两日,待谷伴伴返回,即往郑村坝。”
  “是!”
  顾鼎没有多言,行礼退出室外。
  随行的金吾卫早分散开,守住客栈前后两门,唯恐天子任性,再次偷跑。
  伯府护卫对侯世子十分熟悉。见顾鼎行来,当即抱拳行礼。
  “见过顾佥事!”
  熟悉归熟悉,众人都明白,自伯爷离开庆平侯府,兄弟分支,侯府同伯府,世子同伯爷,再不同以往。
  故而,几名护卫均称“佥事”,而不是“世子”。
  既然是两家人,理应照规矩来。何况自家都是锦衣卫,和金吾卫算不上针锋相对,关系也没好到哪里去。
  “赵护卫。”
  顾鼎还礼,面上依旧带着笑容。
  “二弟一向可好?”
  “回佥事,伯爷甚好。”
  “我闻二弟奉旨出京,往江南去了?”
  “回佥事,事关机密,恕卑职不敢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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