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查看,忽感腹痛如绞。脸色煞白,豆大汗珠从额前滚落,倒在地上,蜷缩四肢,再不能起身。
  先时送麦饼羊汤,城门未能关严。
  万户亦卜剌抓住机会,撞开门扇,八十骑鱼贯而出,没有绕路,直扑牧民营地。
  中毒的牧民,多数无法抵抗。
  按照预定计划,骑兵如狼入羊群,冲击砍杀,放火烧帐。中途却突然调头,直冲隘口,欲破边军北归。
  站在城头,杨瓒举着千里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放箭。”
  如果亦卜剌不走,还要费一番周折。自作聪明,以为可趁机逃脱,正好省去麻烦。
  黑夜中,边塞地堡如盘踞在荒原上的凶兽,张开血盆大口,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箭雨飞落,骑兵战马接连倒下。
  万户这才明白,从一开始,杨瓒就没想留他性命。
  按照杨佥宪的计划,八十匹战马,几名叛国奸商扮成的边军,换来这个结果,倒也不亏。
  最后一人倒下,营门大开。
  徐姓商人同数名力士牵着骡马,赶着大车,走在牧民营地中。抬起尚有气息的妇人,搜寻帐中铁器,移开栅栏,驱赶百余牛羊,趁夜离开隘口,北往汤河,寻找阿尔秃厮部。
  血腥味随风飘散,喊杀声再不可闻。
  杨瓒转身,看向同在城头的谢丕,道:“谢兄,今日战报可与请功奏疏一并送出。”
  “鞑靼万户亦卜剌仇杀别部额勒,纠集贼虏,趁夜袭守卫,破营而走。”
  “鞑靼部落名为内附,实心怀鬼胎,接应亦卜剌,欲夺关口。”
  “边军奋勇厮杀,斩首八百级,得牛羊三百。”
  “小股贼虏遁逃,审讯得知,欲同阿尔秃厮部汇合,再叩万全。”
  “贼虏狼子野心,恶性难驯。朝廷优抚,以德报怨,仍不知悔改。致边塞之地,狼烟烽起。”
  “臣叩禀,募军丁,丰边储,固边防,以备万全。”
  胸中早有腹案,一番话出口,中途未有半点停顿。
  谢丕沉思片刻,道:“事虽机密,终不可大意。如有泄露,朝廷追究,该当如何?”
  “兄长以为,小弟请压下请功奏疏,留待今日,是为何故?”
  “贤弟是说?”
  “这八百首级,都是功劳。”杨瓒轻笑,“名单之上,需均分于州府官员。”
  别部额勒身死,只能护送首级进京。别部附庸阳奉阴违,意图接应破关贼虏,无论真假,内附都成泡影。
  奏疏送到朝廷,事情盖棺定论。
  这些摘果子的,不想被追究“杀良冒功”,必会想方设法,将鞑靼的“野心”坐实。用不着杨瓒费心,地方朝中的保护网就能织成。
  憋屈这些时日,杨瓒一直在想,既逃不出大网,为何不能转而利用?
  果子被摘,总要讨些利息。
  对方接受与否,会不会恨得抽他小人,压根不在杨瓒考虑之内。
  利息付完,本金也别想再留。
  “战功”之后,尚有谷公公的后手。到时候,吃了多少,都要原原本本,丁点不落,甚至加倍还回来。
  敢摘他的果子,就该做好准备。
  表面鲜亮,内里咯牙,也要捏着鼻子吞下去!
  常言道,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杨瓒以为,自己忍够了。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二选一实在麻烦。
  杨佥宪手一挥,干脆多选,爆发之时,直接变态。
  第一百四十五章 谁遇谁跪
  正德二年,二月丙子,蓟州战报及请功奏疏飞送入京。
  偶染小恙,停朝近十日的正德皇帝,终于龙体安康,摆驾奉天殿,升殿早朝。
  正德元年,天子下旨,京城大小官员,无论文武,不管品级,正月皆不休沐。隔年未有新旨,自不能返家。
  本该下月处理的文书,都提至当前。
  各地官员考绩,粮税簿册,第一时间抄送有司。凡官员优劣,府库粮税多少,均提前下六部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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