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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撒旦哥哥放开我 > 第七街,枫树林。

第七街,枫树林。

人烟稀少,地处荒凉。是私奔的最佳场所。萧以沫低着头浅浅笑起来,搞不好等一下来着什么刺激的场面,星心大人突然心情好,让她穿越了什么的,去会会展颜展女侠。

星心:你就抽吧。

展颜:哇哈哈哈,原来我穿越了那么久,居然都有崇拜者了。

星心:你抽死吧!!!

展颜:不然你穿过来,和我家宝贝儿子结个婚呗,我家宝贝儿子绝对的靳雪国国草啊。哦哦,对了对了,如果你们喜欢的是本颜,记得来看《极品王妃闹王府》哦,内个王妃就素本颜……(此人还在穿越中,继续广告ing)……

星心:算了,你们继续吧……我滚了。

沫沫:为毛好好的一段煽情戏,变成了恶搞加广告?!

为毛:天知道。

天:我不知道啊。

沫沫:……=_=!!!我还是继续等哥哥吧。

————————————————————————————

同一时间,尹崇绝正在整理行李,他决定只带几颗七彩石,那些都是用来哄以沫的必备,想到萧以沫,他的­唇­角微微扬了扬。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查看了一下屏幕,发现是程静初打来的。

“喂,小初?你说你怎么了?等一下,我马上过去!”

按掉电话,尹崇绝匆匆出了门。

他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刚才程静初说的话,她怀孕了?可是,她和她男朋友还没有结婚。她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他,因为,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或者说,她联系不到他。

他就好像失踪了一样。

可是,她很开心自己怀孕,同时又很害怕他出了什么事。医院说必须家属来,可是,他又不在,情急之下,程静初只好来麻烦尹崇绝。

“绝,你来了……”看见尹崇绝,程静初连忙起身向他走去。

“没事吧?”

“真不好意思,还要麻烦你来假装家属。”她没有心肺地笑着。

“你男朋友呢?”

“他……”程静初的脸­色­凝了一下,又微笑起来,“他有事,赶不回来。”

尹崇绝也没有深究:“这样,是确认怀孕了吗?”

“嗯。”她点了点头,将手指放在自己的小腹,“好神奇,我可以生出宝宝么。”

看她一脸期待的样子,尹崇绝浅浅笑了笑。

就在这个时候,医生说道:“程小姐的家属?程小姐的家属来了吗?!”

“来了——”尹崇绝应道,对程静初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嗯?”

“嗯!”她重重点头,目送他离开。

好紧张。

——————————————————————————————

“你是她的家属吗?”医生单独找了尹崇绝谈话。

他看了一眼在外面等候的程静初,点了点头。“有什么事吗?”

“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我们建议你去劝她把这个孩子打掉。”

“什么?”尹崇绝吃惊地看着医生。

“程小姐有先天­性­心脏病,加上她怀的是宫外孕,出于安全考虑,还是建议做流产手术。你是她的家属,你的建议她更能接受一点。”

她有心脏病?尹崇绝的脑海里尽是她笑容潋滟的样子,有些不可置信起来。怎么会?

虽然他不是她的男朋友,可是,出于对她的关心也好,当她是自己的一个朋友也罢,他有责任有义务考虑她的安全。

有心脏病的人本来就不适合怀孕,更何况还是宫外孕,打掉这个孩子,也许会有下一个,他不管他们怎么处理下一个,总之,这一个,一定不可以留下来。

他绝对不允许她拿自己的生命去赌。

————————————————————————

程静初百无聊赖地在长廊走来走去,医生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有什么需要非要叫家属来不可呢?不敢让小秋(程静初的妹妹)来陪她,又联系不到烨,心情好烦乱。

正想着,看到尹崇绝出来,立刻就迎了上去。

“怎么了?医生跟你说了什么?”

“你男朋友呢?”尹崇绝又问了一次。

程静初摇了摇头,避而不答。

“吵架了?”尹崇绝皱了皱眉。

程静初沉默了一下,又摇了摇头。不仅是吵架,而且好久没联系了。应该告诉绝吗?

“我带你去找他。”这件事,他必须和她的男朋友商量一下。

“不去!”她立刻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心抽了出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不会是分手了吧?”

程静初重重地摇了摇头,“我没事,我们很好。”她重复道。“他只是有点忙而已,过几天就没事。你不用担心了。”

“怎么可能,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他再怎么忙也应该会来找你的。”

生日……

绝还记得自己的生日吗?

程静初眼神闪烁,该不该告诉绝呢?其实,烨的父亲替他安排了其他女孩子订婚。她现在也有点不确定,烨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不能告诉绝。

“说不定晚上会给我惊喜吧。”她冲他笑了笑。

“那我陪你等到晚上。”尹崇绝立刻说道。

你根本就不适合怀孕

你根本就不适合怀孕

“不用了。”程静初脸­色­一白,立刻说道:“你刚才好像有急事的样子,不然你……”

“一个晚上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尹崇绝立刻打断了程静初,他现在很不放心她,她连自己有心脏病的事情也瞒着他,更有可能也瞒着她的男朋友。他怎么能相信她现在真的没事?

“晚上他可能不会来。”程静初又追加了一句,她不想让尹崇绝白白等一场。

他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尹崇绝凝眉看她,反正每一次,他都看不懂她。“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小初,我不想跟你打哑谜,你不告诉我,我直接去找他。”

“不要!”程静初连忙制止他。

“那么,你告诉我吧。小初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有心脏病的?”

程静初震惊地瞪大眼睛,“你知道了?”

“回答。”他的表情严肃到了极点。

医生刚才让他进去是为了这件事吗?还好来的不是烨,不然她可真不知道要怎么办好了。看来无法瞒下去了,打定了注意,她决定告诉他。

“是先天­性­的,我妈妈生下我和妹妹之后就……”她吐了一口气,又笑了起来,“但是以前从来没有人告诉我我有心脏病,我一直都以为自己是很健康的孩子,直到,高中那年……”

高中那年?

尹崇绝吃惊地看向程静初。

难道是……

“当初是因为,知道自己有心脏病,才会跟我说,有其他交往的男孩子,是吗?”

程静初吃惊地后退了一步,“你都知道了?”连忙又别过眼睛,有些心虚地说道:“也不完全是,只是……”

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当初知道自己有心脏病,她觉得好难过。

她是不健康的。

离开,是因为想被挽留。那条信息,终究只得到了一句祝福作回应。不甘心,也只能甘心。

她决定重新开始,也有好长一段时间,她交往了很多很多男孩子。只是为了填补生命的遗憾。

她是会死的,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死去。她害怕那种感觉,所以想让更多人记得,所以**。

直到她遇见他——她的烨。他是不一样的。她爱上他了。

他喜欢孩子啊。

她也喜欢。

爱上他以后,就觉得很害怕,越是害怕,就笑得越灿烂。

想要一个孩子……和他的孩子。

就算有一天不在这个世界上,他也不会太寂寞……

很自私吧,她。她希望留点什么,在这个世界上。可是……没有想到,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而他,不在。

“所以,你也没有告诉你男朋友吗?你根本就不适合怀孕。”尹崇绝隐忍真自己的情绪,他很生气,但不想在她面前爆发,因为,她承受的已经够多了。

程静初想要笑的,可是,她笑不出来,“医生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让我劝你做掉孩子。”

“讨厌……你说话还是那么难听,怎么可以……突然对我说这种话……”她咬了咬­唇­,脸­色­苍白了一些。

“我陪你等他到晚上,如果晚上他还不来,我就陪你把孩子做掉。”尹崇绝按住程静初的肩膀,“是我的话,绝对不会拿你的生命开玩笑。如果,你想要把孩子留下来,就期盼他晚上能赶来吧!”

如果晚上他还不来,我就陪你把孩子做掉。

如果他来了,就让他陪你把孩子做掉!

这是尹崇绝心里想的,而且,他也绝对会那么做。

他是知道烨绝对不会来,才会说这种话的吧。程静初的心口凝得很疼。是……是啊……

如果,晚上烨也还是没回去的话……那么……

就赌一次吧。

绝是怕,不值得吗?

可是,她也想试试看,赌一次,他究竟会不会来,这个孩子和她有没有缘分。

如果有缘分的话,她是绝对不会舍弃孩子的,就算是拿生命去赌也不会。

如果没缘分……

她轻轻笑了一下,就算没缘分也好,她也绝对不会同意把孩子拿掉的。

只是,她现在不想告诉尹崇绝,她了解他的脾气,如果她说不,那么,他就会更加要,而且会看得她更紧。

等等看吧,看看晚上,烨究竟会不会回来。

烨,是你的话,会怎么选呢?如果让我打掉这个孩子,我有可能永远都怀不上孩子了。就算能,你也不会同意了,对不对?可你之前一直缠着我,说想要和我有个孩子的……

是你的话,会怎么选呢……

尹崇绝根本就没有告诉程静初,她怀的是宫外孕。他绝对不会让这个孩子留下来,等到晚上,等到她男朋友来,就跟她男朋友说清楚。

他们还有很多以后,不在乎这个。这太危险。

但是的尹崇绝根本就不知道,程静初曾经去做过检查,她能受孕的概率非常低,打掉这个,也许永远都不会有孩子了……不过,就算他知道又怎样呢,他是绝对不会拿她的生命开玩笑的,告诉他,只会增加他的负担和歉疚感吧。

尹崇绝带着程静初走出医院。

“要去哪里玩?”他尽量保持微笑,想让她暂时忘记不愉快。

只是­干­等着真的让人觉得好无聊,时间过得太慢太慢了。

“那就去游乐场吧。”程静初也大大咧咧地笑起来。

尹崇绝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许久才点头道:“好。”

她大概忘记了吧,就是在游乐场,她对他说了再见,然后就真的很久很久都没有再见。他丢了手机,错过了她发来的信息……

这里是终点。也会是,新的起点吗?

“不许玩云霄飞车、海盗船、过山车……”尹崇绝一一说出对心脏不好的游戏。

程静初委屈地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那我可以玩什么?”

“旋转木马,碰碰车也可以。”

“……”她好无语。

“不对,碰碰车也不能。就玩旋转木马吧……”

“……”她彻底无语了。

N小时之后……

“还想玩吗?再玩一次好了。”尹崇绝说道。

还玩?程静初都快吐血了。他到底知不知道她一整天都在玩这个旋转木马,玩到要内伤了。

哥哥是在和谁在一起?!

哥哥是在和谁在一起?!

“怎么?累了?”看到她的身体摇摇晃晃的样子,尹崇绝立刻伸手去扶住她。“那我们去吃蛋糕吧。”他对她说道。

难得她也有会玩够的一天。(星心:我替小初泪流满面,尹先生,您自己在旋转木马上转个几小时试试看!)

还要吃——蛋糕?她现在有些恶心……T_T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这么不会照顾女孩子。

时间过得很快。

那个人还是没有来。

虽然小初表现得很开心的样子,但他知道,她其实并不那么开心。

尹崇绝陪程静初过了一个生日的时间。萧以沫正在枫树林等着他。

约定的时间过去了。

哥哥还没来。

她打了他的手机。

通了。

“哥哥,你在哪里?”

“以沫。”尹崇绝突然想起他们今天的约定,看了看憔悴的程静初,他还是决定等她男朋友来之后再说。“我们先不走了,好吗?”

“你说什么?”萧以沫没有反应过来,“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全部都准备好了,为什么不走?”

尹崇绝刚要说话,客房经理刚好进来,“尹先生,程小姐,这是你们在我们酒店订的生日蛋糕……”

他连忙打了个噤声手势,朝着外面快步走去。

程小姐?

生日蛋糕?

什么意思?

萧以沫对着手机紧张地重复:“哥哥?哥哥?你说话啊……”

“绝——”程静初看他往外走,下意识地叫了他一句,“你去哪里?”她对陌生的环境有莫名的恐惧感。

尹崇绝转过脸看了程静初一眼,示意她没有什么,自己马上回来。

“喂……”到了可以通电话的地方了。尹崇绝对着手机那边唤了一声。

“哥哥是在和谁在一起?”萧以沫的心跳漏了半拍。

“只是一个朋友。”他说,“你先回家去。”

“不要!”萧以沫拼命摇头,也不管他能不能看见,是一个女孩子,如果说,有人可以让哥哥那么紧张,那个人一定是……一定是……他放在钱包里很多年的那张照片里的女孩子。

他们还有联系?他们现在还在一起?!

哥哥在陪她过生日?怎么能……自己在这里等他这么久,他居然陪其他女孩子过生日?!

“以沫,天黑了,你赶紧回去,嗯?我晚点打给你。”

“不要!!”萧以沫失声尖叫,“我不管,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一直等,一直等,等到你来为止。”她固执起来谁也没有办法劝得动她。心好乱,她觉得心脏都快停止呼吸了。

“以沫,不要闹了。”

“你不会来吗?”她死死地按住手机,关节泛白,“没关系,如果十二点以后,你还是没有来,我就不等了。”

“……”他的心口突然拧疼,意识到她还要说别的。

果然——

“如果你不来,我就彻底消失在你的世界里,永远永远都不会让你找到。你自己选吧。”

自己选吧。

留在她身边,还是……来自己这里。

如果不让他选的话,他就会一直犹豫不决吗?

那么,就让她来帮他选吧。

他会选谁呢?

“以沫——”

嘀。

手机被掐掉了。

他再打过去的时候,她已经关机了。

萧以沫!她为什么每次都那么任­性­!尹崇绝心下一片慌乱,竟然有些无所适从。

尹崇绝看着对着蛋糕吹蜡烛许愿的程静初,­唇­角噬着微笑,眼底却无法暗藏那片担忧。不仅是对程静初,还有对萧以沫的。

时间还在飞快流逝。

八点。

九点。

十点。

十一点了。

——没关系,如果十二点以后,你还是没有来,我就不等了。

——如果你不来,我就彻底消失在你的世界里,永远永远都不会让你找到。

好烦。

程静初略有困意,今天马上就要结束了。可是……烨没有回来吧。

她的手机一直都是通的。

她找了他好久了,可是,他还是没有打回来过一次。

尹崇绝看了看程静初,又想起萧以沫。他是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离开小初的,可是,以沫她那么固执,真的会一直等下去吗?

问题是……

问题是……

那么,就去枫树林把她带回来吧,跟她说清楚,带她回来,陪小初把这件事解决好就走。以沫一定会听的。

尹崇绝回过神来的时候,程静初已经睡着了。

他走到她的身边,轻声地说道:“小初,我有事必须要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脚步声变得匆忙。

仿佛任由谁也无法追赶。

——————————————星心的形状————————————————

“BOSS!”尹崇绝的手机拼命响,他接下电话,那边是真一急切的声音,“BOSS,不管你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赶快回来。主上在找你,如果会议结束前你还没赶到,后果会很严重。”

十一点三十五分。

赶去枫树林的车子还在飞快行驶。

“你就听我一次吧!这就是陷阱!如果你不回来,主上一定会行动的,你以前做的事就全部功亏一篑了!小姐绝对不可能真的和你私奔。”

“她不可能真的去赴约的!”

“你去了只会让自己身陷险境!”

“万一背上了叛徒的罪名怎么办?!”

“小姐怎么可能真的喜欢你,你清醒一点吧!”

“就算她这样说,就算也这样做了,也只能说明她不想嫁人,并不代表她真的会喜欢你!”

嘀。

手机被尹崇绝按掉了。

真是疯了!不管真一打多少遍他都不肯接。

真一来回踱步,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来,对!打给她准没错的。她和BOSS以前关系那么好,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BOSS出事的。

手机和弦响起,搅乱了程静初的梦。“真一?好,我知道了。我立刻就去!”

程静初看了一眼时间,马上就要十二点了。

烨果然也不会找她吧。

离开医院,她飞快朝着真一说的地点赶去,拦住尹崇绝。

这样怎么行!你不要命了吗?!

这样怎么行!你不要命了吗?!

“主上,少爷出行动了……”

“动手!”黑暗中,萧天傲没有任何表情地吐出生冷的字眼,他把玩着的两颗磨石节奏不变地在他厚重的手心愉悦地旋转着。

“遵命……”

“慢着……留活口……”萧天傲加了一句。毕竟是曼曼的亲生骨­肉­,不能就这么死了。即便早知道他会有行动,早知道他决定背叛,可真的发生的时候,他还是有许多无可奈何的叹息。

曼曼,当年,我对你无微不至。

你却选择背叛我。

过了那么多年。

我对你的儿子仁至义尽。

可是,他还是选择了背叛我。

磨石悾地一声,响亮而刺耳,打碎了他的梦,敲醒了他的记忆。

“遵命……”

————————————————星心的形状————————————————

漆黑的夜,有什么在坠落,坠落……

一直狂奔着要去的前方,有你,只要那里有你,再多的困难都没有关系……

他驾上车,疯了一样地踩着油门。

他的身后,黑衣的男人面无表情地握着枪,瞄准目标。

砰——

枪声在静夜绽放。

短促的闷音掠过寂静的夜,车窗被打破,碎玻璃扎进他的手臂。没有任何犹豫地前进着,感觉着手臂疯狂涌动的热血浸湿了车房冰冷的空气,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向她奔去。

然而,脸­色­依旧苍白犹如一幅无­色­的画卷。

“停车!”程静初看到尹崇绝的车子,立刻疯狂尖叫:“绝!你快点停下来!”

见他没有停,她便疯了一样地拦在了他的面前。

他感觉自己有一些失聪了,眼前的物象一点点朦胧起来……

在他即将撞上那个突然挡住他去路的女孩时,他猛地踩下了刹车。

刺耳的打滑声尖锐地划破­干­燥的深夜。

程静初敲打着车窗,激动地喊着他的名字:“这样怎么行!你不要命了吗?!”刚才明明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那么疯狂,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刚才真一给她电话,说他可能有危险,不管怎样都要阻止他。

可他这个样子,就连自恃了解他的她,都不敢说自己能阻止得了他。

“带我……去七街,枫树林……”尹崇绝染血的手指缓慢而倔强伸向她。

他几乎有些看不清程静初的样子,但是他的脑海里却不断盘旋着一个声音,以沫,以沫在等他,在枫树林等他。他一定要过去,一定要赶过去……

血液滴答答地顺着他的手指流淌下来,程静初惊恐地瞪大了眼瞳,“绝,你怎么了,怎么会流血?真一并没有说你……”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车门,保持高度冷静:“我开车送你去医院。”

刚要调转车头,他的手指便抓住了她的衣裳。很无力,却好像拼尽了全力,他死死地盯着她,想要把她看清楚,视线却还是很模糊,“带我,去七街……拜托了……小初……拜托了……”

程静初没有想到他在这种时候还不肯先去医院,她诧异地看着他,想要开口劝他,“绝……”

“不会有事的……”他说:“拜托了……”

崩坏的理智已经不容他去思考什么,只是脑海中一直盘旋着萧以沫的声音。

她的那句永远找不到,让他的心痛得没有办法呼吸。

他一定要找到她,在约定的时间没有结束之前就要找到她!

他不能允许有这种可能,失去她的可能。

就算受伤也在所不惜,就算赌命也义无反顾。

她是见识过他的固执的。程静初发动引擎,忽略了真一的警告,平静地问道:“有喜欢的人在那里等你?”

“嗯……很喜欢的……人……”他想要微笑,笑容却苍白到了极点。

是吧,果然是这样。可以让一向冷静的他疯狂至此,除了爱情,她不知道还有什么。

那么,就带他去找她吧。

至少,有人在等他。

而自己呢?

“就算有事,你大概也只想死在她的身边吧。”

听不出任何感情。

可是,她是真的在羡慕,也是真的理解他。

因为,她也是一样。

车子疯狂地向着七街驶去。

“自己包扎。”她撕下一块衣服的布料,表情冰冷,她不许自己放松警惕,一百二迈的速度对她的心脏来说是超负荷了,绝不可以分心。

他昏昏沉沉的,什么都来不及考虑。

车速却还在飞快地上调。

一百三十迈。

一百五十迈。

她甚至觉得车表要爆盘了。

但她必须那么做,因为,他早一点赶过去,就可以早一点见到她。早一点见到她,就能早一点安心去医院。

他伤得不是,但失血过多的话,也一定会很危险。

尹崇绝只觉得昏沉,但他不允许自己失去意识,他强忍着痛死死咬着­唇­。

“真的搞不懂你。”她说,“但还是,欣赏你。”薄­唇­浮现出单薄的笑。毕竟也是自己喜欢过的男人呢,果然她的眼光还是好的。当初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有心脏病的话,或许也不会发出那条短信的吧……

她等不了了,可他们却­阴­错阳差地彻底错过了。

她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会活那么久。那么那么久……久到再次遇见他。她想要看见他的幸福。

看到程静初不顾一切地帮自己,尹崇绝的心口很疼。她身体里还有一个小生命,那个也许不可以出生的生命。

她甚至忽略了那个小生命,不留余地地帮他,任由他任­性­。

是吧,只有她,才懂他有多任­性­。懂他,也成全他。

“小初……我想……如果他真的爱你的话……孩子……”孩子,你们会再有的,但这个……绝对不行。

“不要说话了,马上就要到了……”她根本没有听他在说什么,淡淡扫了他一眼,声音冷得厉害,“绝,让你止血你没有听见吗?有时候你简直任­性­的不像话……”

她一边说着一边要停下来替他止血……

可是……

程静初的眼底掠过一抹诧异的光芒。

车速还在飞快加速。

可是……

可是不管她怎样踩刹车都不管用,不仅没用,车子还在疯了一样地加速。

感觉到的瞬间,她的心脏宛若突然被重物击中般狠狠痛了一下,然而也只有一下。她镇定的就像是刚被雕塑的­精­致雕像。

怎么办?拖下去两个人都必死无疑!

只停顿了两秒而已,她的口中发出冷静平淡的声音,“好闷,绝,帮我把车窗打开好吗?”

他仿佛没有听清。

“快点,帮我打开车窗。”她变得急切起来。

“好……”他吃力地应允,缓缓打开车窗……

他的动作好慢,可是,车速太快了!

来不及了!

要来不及了吗?!

哥哥,我退出了。【虐】

哥哥,我退出了。【虐】

漫天飞舞的枫叶仿佛她对他绵长的思念,绕过流年,缠绕在她的指尖……

她等得快要僵冷。

他依然没有出现。

十二点马上就要来了。

萧以沫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她说过的,如果十二点到了他还不肯出现,她就会消失,为什么他来不来?

是她,真的一点都不重要吗?

一秒。

两秒。

指针疯了一样地旋转。

枫叶旋转,飞舞,遮蔽了她的视线……

“哥哥……”在看见那个无比熟悉的车牌号码之后,所有的不安仿佛都瞬间消失了,幸福的喜悦疯狂涌向了她的世界。

她的脚下开始朝他狂奔——

她就知道,哥哥一定不会放任她不管的。

十二点三分。

比她说过的最后期限晚了三分钟。

他不知道,这三分钟对她来说是怎样的煎熬。她以为他不会出现了,那种彻底被抛下地狱的感觉每一秒都吞噬着她,让她一点点崩溃。

可是——

他在她离开之前赶到了!

那一刹那,所有的不安全都变成了心酸和幸福。她冲他挥手。

可是,为什么?

哥哥的身边还有一个女孩子,是那个女生!

他们贴得好近,不知道在­干­什么……

车前玻璃内,美丽到极致的女人突然转过身,抱紧那个轮廓温柔的男人……

她突然僵硬了一下。

车子依然朝着前方飞快前进。

她觉得脚下灌了铅……

不会的……

不可能的……

他是来拒绝她的吗?

是来拒绝她的吗?

停下来啊,哥哥……究竟是什么意思……告诉我吧……

她的脑海闪过千万种可能,但她都不愿意去相信,她只要他对她说没什么。只要他说,她就全部相信。

车子已经开始不受控制起来,枫叶乱舞,扰乱了程静初的视线,黑暗,还是黑暗。

砰——

车子毫不留情地朝着萧以沫所在的位置撞了上去。

程静初已经搞不清自己撞到什么了,她全力去控制车子,可是心脏的疼痛却一点点控制了她。

强烈的撞击让车身开始乱晃起来,尹崇绝的脸­色­苍白的不可思议,他仿佛听见了谁在哭?可是,是谁在哭呢?他瞪大眼睛想要看清前方,眯缝起眼睛的时候,他的­唇­角会跟着上翘,仿佛是在微笑一样。他极力眯缝起眼,可是,他什么都看不清。

车子还在疯了一样地行驶。

程静初已经无法分出景­色­。从刚才开始就乱撞起来了。

好像……

好像还撞到了人?

不……应该是树?

她看不清,视线模糊了。

这边全都是树,不是高速。这种速度是要命的。

她甚至可以感觉到车子在肢解。

萧以沫一连被撞了好几米,在空中做着抛物线运动的女孩满脸泪痕,眼底尽是不可思议,仿佛不敢相信那辆车子居然会撞向自己。

他是要她去死吗?

要她去死吗?

心脏仿佛在那一刻被狠狠碾碎。

漫天飞舞的枫叶掺杂着死亡的气息,弥漫、弥漫……

重重落地,她的口中轻轻呢喃,“哥哥……为什么……”

可是,她的声音好小,小得连自己都没有听清。

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撞自己?

她不信,她想要问清楚。

她一点点站起身来,那辆车在枫树林受了阻,却还是不受控制地胡乱晃着。

萧以沫恍恍惚惚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走了两步……

手指扶上一根纤细的栏杆——

“哥哥……你告诉我……为什么……”满眼尽是绝望,宛若跌进了暗夜的深渊。

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毫不留情地将她拽向地狱,她却还是拼命想要去追赶那无论如何也追赶不上的人,想要问一句缘由。

如果,他是想要让她死心的话……他做到了。但她不懂,他明明说过喜欢她的,说过要逮捕她一辈子的。为什么是今天,在她以为他要带着自己远走高飞的今天,他陪别的女生过生日,带着那个女生来撞她……

他是恨着她的吗?

该有多恨,才会做到这种地步啊。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她什么都想不明白呢?

她想要前进一步,缓缓放开了支撑自己的身体的栏杆,可是……

哗啦——

她踩到了一块松软的石子。

砰——

那块土壤裂掉了。

“啊——”

萧以沫尖叫一声,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下滑,疯了一样地跌下山区……

鲜红的血液和鲜红的枫叶在她眼底反复……

鲜红的血,如蔷薇。

乱舞的叶,如罂粟。

记忆中的他,残酷的,温柔的,冰冷的,深情的。

一幕幕退跌,退回了初见的那一年。

看过他最单纯的笑,最温柔的一面,最霸道的一面,最冷冽的一面。

也终于,体会到了他,最最无情的一面……

不止一个人说过他无情,可她不听。她总觉得,他虽然外表很冷,内心却很炽热。

他为了让她回去,做再多绝情的事都在所不惜。她怎么会忘记呢?她只是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天而已。

她从没想过,有那么一天,他的无情会用在她的身上!

彻底碾碎她这么多年来全部的希冀,狠狠击碎她所有的幻想。

怎么能忘记……

他的­唇­角还噬着微笑,看着他身旁那女子,硬生生让那女人撞飞了她,居然是微笑着的……好像,想看那女人一笑,即便烽火戏诸侯,也在所不惜。

即使,让她去死,也在所不惜!

一阵天旋地转,踩空了的萧以沫滚下了山。

翻滚。

意识越来越模糊。

是啊。

他赶到了……可是,也迟到了啊……

她说过的,如果他没有在约定的时间赶到,他们就彻底完了。

他知道她的,她向来说话算话的……

所以,如果他是真的来找她的,怎么可能会迟到?

所以,不可能是来找她的吧……否则,怎么可能和别人一起来……

她忘不了他那个笑,那么虚无,那么飘渺,剜去了她的心,碾碎了她的梦。

就是那种将心完全掏出来给一个人,却被那个人拿来狠狠玩弄践踏的感觉……

好痛。

痛得要死了。

我受够了你的反复。哥哥,我退出了。你不喜欢我,从来都不喜欢我。一直都在耍我。

那么明显,为什么我就是不肯承认呢?!

既然你不肯喜欢我。

那么,我也不喜欢你好了!

我,不会再喜欢你了,再也不会喜欢你!

砰——

脑袋狠狠撞击到一块尖锐的石子上。

萧以沫彻底失去了知觉。

乱舞的枫叶仿佛也忧伤起来,轻缓地落在她的身上,遮住了她苍白的脸颊,遮挡了她的视线,遮住了那流淌在冰冷的土壤的蔷薇­色­的液体。

绽放,在这暗夜的夜。

永远。

永远永远都不会,再喜欢你!

她死了,被你的车活活撞死了!(3更)

车上。

程静初的心脏越来越不受控制,连呼吸都变得好难。她还是看不清景象,踩不住刹车,但车子却还是疯了一样乱撞。

“到了吗?”许是失血过多,尹崇绝的意识越来越不清了,“小初?是不是……到枫……”

程静初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她的双手死死地握着方向盘,仿佛在握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注定要死了吗?

她皱起眉头,脑海掠过一道冰冷的白光。

那么,救他也是好的吧?!

“为什么,车子好像在乱撞?还是……我的错觉?”尹崇绝死死地皱着眉,狠狠甩头,想要看清眼前这一切,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好像,听见了以沫的声音……她在叫我……”她好像在哭。

是自己的幻觉吧?

可为什么心觉得那么痛呢?

离她还是很远吗?

为什么会觉得,比最开始还要远呢?

真的来不及了吧。程静初的情绪在短暂的失控之后,终于做出了决定。不再有任何犹豫,她的表情平静如水,“绝……帮我带一句给他吧……”

“谁?”

“帮我告诉烨,不能再陪他寻找幸福,真的对不起……”

“你刚才说什么?”他略显吃力地看着她,“我刚才失神了……抱歉……你可以再说一次吗?”风好大,在他耳边呼呼作响。

突然,程静初苍白的手指脱离了一直死握的方向盘,不顾一切地绕过尹崇绝的身体,飞快地将车门打开,还不及他反应,便将他推了下去。

“小初……”

尹崇绝吃惊地瞪大眼睛,仿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的思绪本能地空拍,手指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然而,却只抓住了碎片。

嘶嘶——她衣服被撕裂的声音响彻夜空。

砰——

尹崇绝被狠狠推下了车子。

因为车速太快,他摔下去的时候还在不断翻滚。

恍恍惚惚,只觉得头痛欲裂,连身体的疼痛都忘记了。

同一时间,因为全力去推开尹崇绝,车门狠狠回扇,却被粗壮的树­干­打断。

不受控制的车子在猛烈的撞击到了好几棵大树之后被引爆了。

轰隆一声——

火光飞­射­。

浓烟四起。

“啊——”

尖锐的嘶吼被残忍地截断。

程静初的身体瞬间被金­色­的火光吞噬。

天空黑得没有一丝光亮。

一声剧烈的声响犹如地狱之音,将尹崇绝拉扯进了无边的黑暗……

“不要————————”尹崇绝失声尖叫。

那种沉痛让他后悔到无可救药。

如果不让小初来就好了……

原来她刚才是要救他……

可是他的意识越来越弱……

只觉得她的声音在他耳畔疯了一样地回响,可是他一句也听不清。

他似乎还看见她在笑……

怎么能……

她怎么可以……

轰隆——

一切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约定好的幸福,来不及兑现了啊……

没能陪你一起去寻找幸福,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

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踩着细脚高跟一步一步地朝着昏迷的尹崇绝走来,每一步都那么响亮,哐当哐当,像是从地狱的深处发出来的一样。

她俯下身去,轻柔地抚平他眉心的褶皱,­唇­角缓缓上扬,眼底掠过一抹幸福和一丝冰冷的残酷,“如果这样就可以拥有你,我宁愿,你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那声音带着浓烈的占有欲,在夜的尽头一字一句地响起,最后传进了强大的火光,在火中一点点燃尽。

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不会拒绝她吗?她的笑容还是那般美丽,眼底却已一寸寸冰冷。

“她死了。”她低到谷底的声音仿佛还带着一丝兴奋,有一丝兴奋,还有一丝莫名的轻颤,宛若在渴望着什么,又害怕着什么。“听见了吗?她死了,被你的车活活撞死了!”

她冰冷的指尖滑过尹崇绝俊美的脸庞,“你,永远都只能是我的。”俯身,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唇­,在他的­唇­上留下专属于她的印记。

昏迷中的男人死死地握着拳,任由任何人都掰不开,他的手心,紧紧地握着一块布条。

是从程静初的衣服上扯下来的布条,是他想要抓住她的证据。可是,他终究未能抓住她。

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一点点站起身来,指尖按下了几个按键。

偌大的火光中,白­色­的衣服仿佛也染上了一层血红,她有些颤抖,却并没有退后。

火势很快就烧了起来,消防队很快就赶来了。

尹崇绝晕倒了路边,被急救带走。

程静初被发现在爆炸的车上,抢救无效宣告死亡。

没有人注意到,还有一个女孩子滚落山崖。

————————————————星心的形状——————————————————

天蒙蒙亮,一个单薄的身影便从山下走了下来,他一路寻找着草药,凝着眉,显得极为认真的样子。

他看起来有一点严肃,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生命被宣告即将完结,他也实在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了。

他是个医生,他活着的每一天,都应该努力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即使,他救不了自己。

茶祭北穿着白­色­的衬衫,在山间找到了药草,便朝着第七街走来。

秋日,天凉。

“哥哥……”有个细微不易分辨的声音在他身旁缓缓响起。

断断续续,不太真切。

他寻找了几下,才发现一个昏倒在树丛间的女孩子。

她向他伸出手,满眼求助地望着他……

被蛊惑了一般,他向她伸出手来……

可她却在即将握住他的手心的时候突然晕了过去。

他本能上前,替她做了最简单的检查,不是特别严重,但如果放任她不管不顾,一定会出事。

生命于他来讲实在太过珍贵,他无法放任她不管不顾。

我就在这里,可是你呢?(4更)

“主上,少爷受了重伤,小姐她……还不知下落。”

“救醒他!”萧天傲的­唇­瓣突然生冷的字眼。

沫儿,你究竟去哪里了?!

这难道是尹崇绝给他的大礼吗?他居然敢对她的沫儿下手……

亏得他让手下留活口,如果他当初要他的命,是不是沫儿的下落,他就永远都无法得知了?!

——————————

医院好冷。

很冷。

尹崇绝陷入深度昏迷……

头好痛——

好痛——

脑海里不停放映着的,是出车祸之前,程静初的表情。

她看起来那么冷静,一点也不像是知道自己要死了的样子……

不……

她怎么样了?

醒过来!

尹崇绝,你要醒过来。

快点醒过来。

十二点……

十二点了……

以沫……

她还在等你……

快点醒过来!

“醒了——BOSS,你醒了!你终于醒了!”真一看见尹崇绝的手指动了,开心地连声音都颤抖了,连忙扶起他。

“以沫……”尹崇绝以为自己的声音足够大,可是,那声音却那般微弱,几乎连自己都听不清,他不甘心地,又更用力地说话,“以沫,以沫在哪里?”

“BOSS!”真一脸­色­苍白,BOSS大概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他就说了,小姐绝对不可能赴约的。真是个烂女人!他敢发誓,BOSS受的伤,绝对是主上的杰作。如果不是因为主上找到了一个卧底,一定不会放过BOSS。

“以沫呢?她在哪里?”

“BOSS。”真一垂下眼帘,“现场只找到你……和程小姐的尸体。”

尸体两个字让尹崇绝的全身都震了一震。

真一很自责,如果不是他让程静初去阻止BOSS,或许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小初?”尹崇绝迟钝地看着真一,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刚才说,小初怎么了?”

“对不起!我不该叫程小姐来……”

尹崇绝花了好长时间才终于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不!

他推开真一,踉踉跄跄地下床。

见他摔了好几次,颤抖得不像话,真一连忙扶起他。

“小初……”尹崇绝­精­神恍惚,却不顾一切地追出去。

“BOSS!”

真一在后面拼命追。

纯白的床单被尹崇绝缓缓地扯开,安静的脸庞毫无血­色­,然而,她还是那样美丽,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除了触碰到她肌肤的时候冰冷得让人颤抖的温度,她真的就像睡着了一样。

在尹崇绝的身后,有一个冰冷到极致的男人,一点点地,朝着黑暗走去。他不相信,她就这样死了。在她前男友的车子里死了。

她明明说过,喜欢他的。明明说过,绝对不会背叛他的。为什么?!

死死地握住手心。

他依稀还记得,他在自己耳边一次次地叫着,烨。烨。

怎么能……

怎么可以……

指甲深深扣进­肉­里,在手心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

自己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啊。居然还为了替她准备生日惊喜,而忙碌了那么久……

哈哈。

哈哈哈。

程静初,你以为,你死了,一切就结束了吗?

他的眼底掠过一抹冰冷的肃杀,男人很快就没入了黑暗。

我绝对不会让这一切轻易结束的!

男人的死握的双手发出咯咯的骨骼声,仿佛要将所有的仇恨都碾碎。

尹崇绝看着程静初没有了呼吸的脸,手指颤抖地不像话。

在不久之前,她还可以笑得那么灿烂。

不久之前,他还那么残忍的告诉她,她的孩子必须打掉。

她才刚刚知道自己有了孩子啊,如果知道生命会这样突然间消失,他刚才还会不会对她说出真相?

就算隐瞒也好,再给她一点点时间。

也许,她就不用承受更多悲伤了啊。

为什么他会那么残忍呢?

说出来的话,为什么会那么残忍呢?

小初,我,会替你报仇的。

————————————————星心的形状——————————————————

一天。

两天……

时间就好像流沙,疯了一样地逝去。

尹崇绝还在枫树林。

他在等萧以沫。

可她却始终没有出现。

一直一直都遏制的感情,再也不想假装了。

喜欢你!

从第一眼看见就忍不住爱上了你。

怎么能够让你到别人怀里。

怎么会愿意让你一个人在孤单的街角寂寞哭泣……

不管会受到多少阻碍。

不管会有多少人说不。

就算全世界都阻止我,我也还是要到你的身边,抱紧你……

我就在这里,可是你呢?

以沫,你呢?

你在哪里呢?

“BOSS,可以了,你已经在这里等了她多少天了?如果她真的爱你,不可能不出现的!”真一急得快要疯了。

尹崇绝根本不听任何人的,他明明伤得很严重,却一天都不肯住院,强撑着身体,在醒来之后就飞快赶到了这里。一等就是七天。

七天了啊!

除了漫无边际的黑暗和痛苦与折磨,还有什么呢?!

为什么他还不肯死心?自己明明告诉过他,小姐绝对不会在这里的。为什么他就是不肯听?!

枫叶片片,像极了欢愉舞蹈的舞者。

飘落、飘落。

枫树林只听得见风声,只看得见漫天飞舞的枫叶,耀眼得,那么决绝……

好像掉下来,掉下来就不会再起舞了一样拼命地旋转着……

下雨了。

雨势越来越大。淋湿了她吗?她在哪里呢?

尹崇绝的眼底掠过沉到暗哑的痛,­唇­瓣苍白如同凋零的蔷薇。以沫……那个名字如同一场梦,这场雨,浇醒了他所有的梦。浇熄了内心刚刚绽放的馥雅。

为什么最幸福的瞬间,总是会变成分岔的顶点。

如果你可以感受得到我的悲伤……

如果你曾经回头看过我一眼……

那么,你还会那样决绝地向前,不留给我,一点眷恋吗?

“BOSS?BOSS?”

我是绝对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的(5更)

尹崇绝缓缓倒下,他的­唇­角想要勾起微笑,笑容却那般无力,仿佛失去了整个世界一样的苍白。

以沫……

他仿佛还能听见她浅浅的发音,哥哥……哥哥……一遍又一遍,从不肯间断。

决绝,固执,任­性­,无理取闹……你的一切我全部都接受,可是你呢?以沫,可是你呢?

你,在哪里呢?

尹崇绝晕倒在了冰冷的雨夜,真一连忙背起他,疯了一样地赶往医院。

“BOSS,你撑住!马上就到医院了,马上就没事了!”

真一快疯了。如果他背着的人失去生命迹象的话,他会完完全全疯掉的。

他是知道尹崇绝到底是怎么撑过这些年的,如果没有仇恨的话,真一真的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垮掉。所以,就算毁掉全世界也好,让他去恨,去毁灭,统统没关系,只有他可以活下来就好。

可是,完完全全变了。从萧以沫出现开始就变了!她总是不断地纠缠着他。真一不知道,尹崇绝的冷漠是不是真的就这么消失了。可以看到他偶尔的纯粹的笑,和真诚的幸福,真一也很开心。

可是,她不行的啊!其他任何人都可以,但是,萧以沫绝对绝对不行啊!她怎么可能是真心的呢……自己亲眼看到,亲耳听见,知道她对着BOSS和对着其他人的时候完全是两种样子。而且,而且她还有林烟凉有交往……

BOSS为什么那么傻呢?!为什么不管自己说什么他都不听呢?!

七天七夜,自己陪着BOSS等了萧以沫七天七夜,足够了吧!足够了吧!

BOSS,听我说,你不可以出事,绝对不可以出事!一定要挺下来!

—————————————星心的形状———————————————

几天后——

茶家。

“撞到头了,失忆了吗?”茶祭北认真而严肃地看着她。

她终于醒了,但她刚才说出来的话吓了他一跳,她该不会是真的失忆了吧?

她的头上捆绑着厚重的绷带,看着陌生的他。

“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他皱眉问道。

“名字……”她皱着眉,觉得头痛欲裂,可是,她却仿佛听见了有谁在叫她,“以沫……”她说:“我叫萧以沫。”

“既然没事了,就早点回家去吧。”茶祭北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去。

他可不想带一个拖油瓶,即使她看起来很可爱。但是,很明显也是一个麻烦­精­。他的生命走到这里,还不知道下一站会停在哪里。他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他的狼狈。

“家?”她吃惊地发了一个鼻音,有些生疏地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这里不是我家吗?”

茶祭北骤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一脸茫然的少女。

该不会是真的失忆了吧?!

他走回来,将她从床上拽起来,拉着她一路走着。一只手抓着她冰冷的手,另一只手则不停地指着房间里的摆设。

“这个是什么?”他紧张地询问。

萧以沫缓缓抬起头来,一脸茫然地凝着眉。

“该不会也不知道吧?”他可没有­精­力去照顾一个三岁的小孩子,从最简单的一二三开始!

“你是说,灯还是天花板?”萧以沫将视线从天花板上的吊灯移回来,看向茶祭北。

他的脸­色­稍微正常了一些,还是不肯死心,又指向了窗台,“那个呢?知道是什么吗?”

萧以沫很懊恼地皱着眉,她是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

“不会不知道吧?”

“……其实,我对花也不是很有研究。”她很不好意思地看着他。

“……”吓他一跳,他还以为她不知道那是花。

智力好像没有受到影响。她究竟忘记了什么呢?总觉得她好像什么都记得。

“你几岁了?”

“十七。”

这些琐碎她记得的很清楚。

可是……

“家人呢?还记得吗?或者自己的住处?有没有印象?”

萧以沫极力去思索,但脑袋却好像被卡住了一样,只能恨无辜地看着他,对他茫然地摇着头。

“也忘记为什么会晕倒在树林了吗?”他的呼吸微微滞了一滞,他果然是捡了一个天大的麻烦回来。

她也不是故意要成为他的负担的,萧以沫无奈地垂下了眼帘。

她这样装无辜是什么意思?!茶祭北松开她的手,淡淡说道:“我会送你去警察局,他们一定能查到你的过去的。先吃药吧。”

“不要!”萧以沫突然大声地喊道。

茶祭北吃了一惊,“什么不要?”

“我不要去警察局,那是做坏事的人才去的!”

“谁知道你是不是什么畏罪潜逃的杀人犯。”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她突然扯住他的衣角胡乱摇晃,“拜托了,不要赶我走,不要!”不知道为什么,她本能地排斥那个地方,她不想回到过去?或者……她只是单纯害怕那个地方?她不知道……反正她就是在害怕。

而且,害怕的全身都快颤抖了。

茶祭北头痛地揉了揉眉心,“可是,你是女孩子,我是正常的男人,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万一你对我不轨,或者我对你……”他说到这里轻轻咳嗽了一声,“当然,我是绝对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的。可难保你不会……”

“不会的不会的。”萧以沫连忙保证,“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吃得消的!真的!就当是让我留下来的条件,好不好?”

“先把药喝了吧。”

萧以沫看到那黑漆漆的药,全身都快起­鸡­皮疙瘩了,“为什么是中药,我最讨厌喝,好难喝……”

“刚才是谁说的,做什么都可以?”才说了几秒钟而已?!“中药副作用小。”

他摆出一副最讨厌说话不算话的人的表情,萧以沫委屈地凝着眉,“除了这个都可以,好不好?”

“对我撒娇可没什么用。”茶祭北的表情严肃的像一个老头子。脸上写满了不容商量四个字。

背叛。(6更)

看她委屈不已的表情,他终于叹了一口气,出门,半晌又进来,扔了一块糖给她。转身又要出去,“在你想起之前,先住在这里吧……”

茶祭北不再勉强她。萧以沫无比感激地抬头看他。

“病好了就来帮忙收集草药。”他说,“煮饭烧菜的事情,全部都要做,这样也要留下来吗?我可不会把你当成千金小姐供养。”

“嗯,嗯嗯嗯!”她拼命点头,“我全部都可以的!”

说着,萧以沫就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立刻下床打理起来。

砰地一声,碗被她摔碎了。

“啊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一定是病的太久,手脚发软了,萧以沫连忙低下头去收拾。“啊……”

手指被割破了。

茶祭北都快头痛死了。碗也打碎了,收拾一下打碎的碗居然也会割伤手指,她还真是个千金小姐啊!

她只是抱歉,手足无措的样子。随便吸了吸自己的指头,又开始收拾起来。

“算了。”他皱眉道:“又没让你现在就做,先养伤吧。”简直越帮越忙。

“可……可以吗?”他不会赶她走吧?“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摔碎碗的……”

“没怪你。”他淡淡收拾。

每一个动作表情都那么淡然,她看的有一些失神了,好像隐约看到了一个人……总是在她惹事之后替他收拾残局,从来不说累。

是谁呢?

是上辈子的事情吗?

为什么她总觉得有,可又总想不起来呢?

茶祭北凝了凝眉。

平常人会深夜在枫树林吗?她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吗?或者纯粹就是一个贪玩的孩子?

想不起来,应该就是不重要的意思吧?否则,怎么会忘记呢?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心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位置很空,很空。很难受。

算了。茶祭北将破碎的东西收拾好就往外走。

萧以沫失神地看着他的背影,下意识地轻声呢喃,“哥哥……”

“什么?”茶祭北茫然地转头看她。

她也不记得自己在恍惚间说了什么,摇了摇头,又认真地看着他说:“祭北哥哥。”

他的心跳空了半拍,没用应声,继续往外走。

萧以沫的心微微碾痛,好像隐约看见有一个很模糊很模糊的背影,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彻底走出了她的世界。

过了一会儿,茶祭北又倒回来了,他的手上抱着崭新的被褥。

他为她换了新的床单被套,自己搬去厅堂睡了。

祭北,哥哥……

哥哥……

她反复呢喃着这两个字,觉得心口很疼,却不知道为什么。

————————————————·星·心·的·形·状·———————————————————

医院。

“以沫——”

尹崇绝从噩梦中惊醒,涔涔汗下。

扫视四周,没有看到她。他的眼底落满了寂寞。

没多久之前,他在医院,她还在他的病床上睡着了,他为了剥板栗,她笑着喂他吃。那么简单的情节,居然也变成了奢侈,想起了,连整颗心都在痛。

没有看到她。记忆停留在那个雨夜,尹崇绝的心被自己上了一道防御。

他一定会找到她,用尽全部力气也要找到她!

利落地换下病号服,他下床,又想起了过去的事情。也是那一次,他发现自己的钱包落在病房便赶回来,发现小初的照片不见了,便疯了一样地寻找。以沫在门外站了很久,突然问他是不是在找照片,他想也没想就脱口让她还给她,害得她伤心地跑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差一点就失去她了。可是,他却还不知道珍惜。

这一次,是彻底失去她了吗?不,他绝不相信!

“BOSS,你的身体还没有康复,不可以出院。”真一推门,见他正打算出去,连忙开口,让他躺下休息。

康复?

等康复一切就太迟了。

尹崇绝面无表情地说道:“真一,有件事,我必须要做。”

开门,他绝尘而去。

真一很久都没有看到他那般冷冽的眼神了,许久都没反应过来。就算是恨整个世界也好,BOSS,真一陪着你。只要恨可以支撑你活下来的意志,那么,你就尽情去恨吧。

以沫,如果你正在看着我的话。出来吧。不然,我真的要下手了。

尹崇绝的手指有些无力地按了按太阳­茓­,很疼。

再给你一些时间。

再给一些。

一天又一天,她始终没出现。

那么……

他缓缓闭上眼睛,她终归是要恨他的。可是,他决不能失去她的下落。

恨也好,他必须竭尽全力找到她。不择手段也好,绝对要留她在身边。

半个月后,萧家宣布破产,尹崇绝吞并了萧氏。

可是,萧以沫始终没有出现。

以沫,如果你有在看的话,你一定会出现的啊。看着萧家变成这样,难道你一点心都没有吗?一点都不难过吗?

为什么要躲我?你究竟去了哪里?还是说,你接近我,真的如真一所说,只是一场游戏?

不!

他猛然睁开眼睛,眼底布满了血丝。坚毅的轮廓一点点犀利,如万年的冰雕,无法融化。

迈步,他的脚步声沉稳地响着,每一步都好像要撞击到她的心。

他,已经不想等了。

他一定要逼她出来!

轰隆,大门被打开。就好像隔着万年的距离。尹崇绝来到了萧天傲的面前。

“你终究还是背叛我了。”萧天傲看着尹崇绝,手中的磨石扔在了地上。

“不是背叛,我的心从来都当你是敌人,何来背叛。”尹崇绝大步走向萧天傲,死死地按住他的双肩,几乎颤抖地说道:“以沫呢?你把她藏到哪里了?你快点把她还给我,还给我!!”

这些天,他简直快要被逼疯了!

如果说,自己做到这种份上,以沫还是不肯出现,一定是萧天傲把她藏起来了吧?她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他动用了所有势力也还是找不到她的踪迹!

就算是尸体也好,她也绝对不会属于你(7更)

是吗?以前是因为有沫儿,所以他才会对自己手下留情吗?萧天傲冷嘲:“沫儿在哪里,你不是最清楚吗?”

他以为自己不知道吗?想要带沫儿走是吗?沫儿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没有和他离开?中途发生了什么事吗?

本以为,他背叛了自己,所以痛下杀手,可是,毕竟是曼曼的儿子,尽管有一半血液不属于曼曼,可是,还有另一半,是她的啊……

自己终究也未能对他下狠手,可是,他却给了自己重重一击。

尹崇绝突然掐住了萧天傲的脖颈,他的声音宛若来自地狱,“是你,是你害得以沫失踪。我都想要放过你了,你却不肯放过我!是哪天都可以,为什么非要是那天!非要是那天!以沫,一定是因为我迟到了,所以才躲起来不让我找到的……”

他的声音突然低到哽咽,“如果不是你派人袭击我,我就可以赶过去了,她就不会离开了……你在我车上动了手脚,你害死了小初,她是无辜的,她是无辜的啊!”

“这不该怪别人啊。”萧天傲冷笑,“是你让她上车的啊。”

他的笑容让尹崇绝彻底陷入了仇恨和痛苦。为什么,为什么他就是不肯让他好过!

多年前,他夺走了他的家。

多年后,他夺走了他爱的人。

“我会把以沫找回来的,就算只是尸体,也要把她嫁给伯爵大人。”萧天傲的声音那么冷,那么冰,没有丝毫的余地。

有今天,根本就是自己意料之中。他会带着沫儿走,或者不带她走,结果根本就不会有所改变。

他绝对不会让他得到沫儿!

他就是要沫儿恨透他!

“她不喜欢伯爵,她根本就没有见过什么伯爵大人!先找到她的人必须是我,我会带她走。”尹崇绝冲着萧天傲大声吼道。

他越是冷静,尹崇绝便越是失控。

“你喜欢沫儿吧?哈哈,哈哈哈……喜欢一个人,却永远都得不到的滋味很不错吧?”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被这种情绪所阻挠。是啊,我爱你,曼曼,你却让我尝遍了这种痛苦滋味,我也要让你的儿子好好尝尝。

我早就知道他喜欢沫儿,可我就是不让他得逞,我故意让他接近沫儿,让他接近沫儿,却永远都得不到沫儿,这就是我的报复。曼曼,你后悔让我尝过这种痛了吗?!

“你是她最爱的爹地,你怎么忍心下得了手。”尹崇绝的牙齿都在打颤。他以为,就算萧天傲再狠绝也好,对待以沫总是好的,可他想不到,就算是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他都可以这么冷血无情。

“只要不是你,所有人都可以。”萧天傲冷笑。

“如果你肯放过我们,我保证,放过萧家,放过你。”尹崇绝退让了,他不放心以沫。他想要找到她。

可是……

“我说过了,就算是尸体也好,她也绝对不会是属于你的!”

谈判彻底决裂。

“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尹崇绝冷冷地看着萧天傲,他报仇了,以前,他是怎么对尹家的,如今,他便十倍奉还给他,“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背叛。什么是一无所有,我会让你尝遍所有的痛苦!”

他终究,是太­嫩­了一点。

萧天傲笑着说道:“绝儿,你说,如果以沫知道,你吞并了整个萧家,还害死了我,她还会原谅你吗?就算是死,我也绝对不会让你们在一起!”

尹崇绝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瞳,原来这才是他所希望的!

可是等他想到的时候,一切都太迟了……

原来,萧天傲身患癌症,早已离死不远。而他生前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他不能和以沫在一起吗?

怎么能……

怎么可以……

没有办法挽回了吗?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

看着萧天傲缓缓倒下,尹崇绝想也不想地送他去医院,纵是他如何恨他,也绝对不能让他在这种时候死去。

萧天傲的心底漾着冰冷的笑,只是看着尹崇绝惊慌失措的样子,仿佛彻底报复了他一样的享受着快感。

曼曼,你心痛了吗?你的心会痛吗?

那个曾经低眉顺首的乖儿子啊,我是从来都没有见过他这般惊慌失措的样子。

是啊,他该有多恨我呢。

我毁掉了他的一生,可是,他却不可以让我死去。为了沫儿,只为了沫儿。

我终于成功地报复了你,曼曼,可是为什么呢?我居然有那么一点难过。

我很快就要死了,很快就能再见到你了,可是,为什么呢?我居然觉得难过?

——————————————————————

医院。

尹崇绝在急救室外面来回踱步。他不能死,萧天傲不能死!他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死去。以沫怎么办?万一她回来找不到他怎么办?!

他不想让她伤心,不想让她痛苦。怎么能让她承受这种痛……

从急救室从来的医生朝着尹崇绝走来,尹崇绝立刻迎了上去,“他怎么样了?”

医生为难地说道:“尹先生,恕我直言,病人已经是癌症晚期,只能靠药物尽量维持生命,请务必做好思想准备。”说着,他想着尹崇绝鞠了一躬。

尹崇绝的身体重重震了一震,“所以……他还能活多久?”

“如果情况好一些的话,大概还有两个星期。”

两个星期……

两个星期……

尹崇绝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以沫你在哪里?你出来啊。你听见了吗?你最爱的爹地最多只有两个星期了,在这种时候,你怎么可以不陪在他的身边?以沫……你在哪里?究竟在哪里?!

没关系的,不是还有两个星期吗?他应该自信点,他相信自己可以在这段时间里找到以沫!!

可是,等医生走后,尹崇绝却瘫软在了等待座椅上,他颓然地按着太阳­茓­。萧天傲被转移到了加护病房,尹崇绝还是一动不动地坐着,仿佛沉寂在了最深最痛的悲伤中。

我不能拥有的,别人也休想拥有!(8更)

加护病房。萧天傲觉得全身都在阵痛,但又好像一点都不痛。

滴答滴答,仪器上发出的,仿佛是生命迹象的证据。

他还活着。

病房门口站着一个人,他用力地睁开眼睛,那个模糊的人影一点点清晰,又一点点模糊起来了。

“沫儿?”他发出这样的声音,想要向她伸出手去。

可是——

那个人越来越近,他终于看清楚了,是南幽雪。

“伯父。”她说,“我来看你了。”

听不出是什么表情。萧天傲淡淡地点了点头,不是沫儿。

沫儿究竟去了哪里?这一刻,居然那么渴望再看她一眼。

“伯父,我今天就要出国了。”她替萧天傲倒了一杯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萧天傲应了应声,很淡。

“当初,要不是您,我也不会认识绝。”这样说着,南幽雪突然轻轻地笑了一下,带着羞涩和腼腆。

可是很快,那一份青涩变成了无声的绝望和痛恨。

那种怨恨仿佛要将她击溃,她说,“为什么您要让我们认识?您明明说过,我们会结婚的,可是,为什么您不能坚持到最后呢?为什么绝要和我分手,你居然……你居然也不反对!”

萧天傲想要说话,可是,他很想沫儿,所以,他总是有些恍惚,他甚至有些听不清南幽雪究竟在说些什么。

“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呢?!”南幽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凄厉,连自己也没有发现,从一开始的敬语‘您’,不知何时转变成了‘你’。

“我有多喜欢绝啊,你带我陷入了这无法自拔的境地,却不肯让我一直沉溺下去。我好恨你。伯父,我好恨你,我恨不得你立刻就死去!”

萧天傲的眼瞳骤然睁大,仿佛不太相信自己平时里还算宠爱的侄女居然说出这种话来。

“绝和我解除婚约的时候,我来恳求你,我求你让他和我和好,可是,你是怎么做的?你几乎连一字半句都没有,就应了他!我是什么?只是你的一颗棋子吗?只是你,为了你的宝贝女儿能幸福,而存在的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吗?!”南幽雪的眼底满是愤怒,她的双手不知道何时伸向了萧天傲的脖颈。

啪地一声,水杯砸落在了地上,滚烫的水溅落一地,破碎的声音刺耳得让人觉得烦闷到了极点。

“你……想……­干­什么……”萧天傲好不容易才吐出这几个字来。

可是,他现在身体虚弱极了,即使南幽雪不过是个女人,他也还是没有力气挣开她的束缚。

“我本来是想让萧以沫去死的。”南幽雪的­唇­瓣浮现出冰冷的笑意,眼神掠过一抹愤怒,“可是,为什么死的人不是她?!”

“你……说什么?”

“我在绝的车上做了手脚,因为,我无意间听说,他们要私奔,私奔?哈哈,私奔……做梦去吧!如果他活着不能属于我,那么,就让他死后属于我吧。我不能拥有的,别人也休想拥有!”

原来在尹崇绝的车上做手脚的人是南幽雪!原来,她要害的不仅是绝儿,还有沫儿!

萧天傲从没有想过,那个温柔顺从的女孩子,居然也会有这般面目狰狞的一天,“绝……绝儿……”

他开口想要呼喊尹崇绝,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生命的最后,他喊出的,居然是尹崇绝的名字,他想要他救他!

“没有用,他找萧以沫找疯了。根本就不会来管你。”南幽雪冷冷地笑,“可是,他永远都不可能找得到她。她已经死了,彻彻底底地死了!”

“不——”他开始惊恐,他不信沫儿会死。

南幽雪甜美地笑了起来,声音却怨恨的仿佛来自地狱,“你也陪着她一起去死吧,伯父!”

最后的一个字深深地卡在了喉咙,萧天傲死死地瞪大眼睛,仿佛要将南幽雪看清楚,南幽雪有过一瞬的退缩,却加深了那个动作。

死死地,仿佛要将所有的仇恨都碾碎在那一个动作里。

终于,萧天傲放弃了挣扎。

曼曼,我来了。没有想到居然是这种狼狈的姿态,可是,我终于可以,见到你了是不是?

他的­唇­角下意识地扬了一下,呼吸停止。

他没有闭上眼睛。

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南幽雪。

南幽雪这才惊觉发生了什么,她震惊地后退了一步,又后退了一步,被子的碎片扎进了她的鞋底,她毫无所觉,只是惊恐地跑出了病房,疯了一样地跑开了。

好恨。

如果不是他,她就不会对尹崇绝抱有任何幻想。可是怎么能……他给了她希望,又狠狠将她推入了地狱。她好恨,好恨!因为她知道,他之所以放弃了她,是因为萧以沫,因为萧以沫才是他的宝贝女儿,而她,不过只是他的棋子。

就算是棋子也好,要利用就利用到底啊!只要她还能在绝的身边……只要在他身边就好了。

可是,没有。他连一丝一毫都没有替自己争取。因为,她根本就不重要。

怎么能……

她绝对不要就这样彻底放开绝,那是她第一次真正爱上的人,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

她一直注意着他的一切,直到那天,她听见他们要私奔的消息。她真的要疯了。

绝怎么能那么无情。

他怎么可以和萧以沫私奔!?

不可以!她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她在车里做了手脚。让他们全部都下地狱吧!她在心里冷冷地想。如果他不能属于她,就让他们彻底下地狱吧!

那天,她还打电话过去了,她给了他反悔的机会。她想要对他说,让他来见她,如果他来见了她,那么,就会没事了,谁都会没事的。她也不想把事情做的那么绝的。

可是,他没有。他连电话都不肯接。她一遍遍地拨打,他的电话始终占线,到了后来,她终于打通了,可是,他根本就不肯接听!(ps:亲们可能不记得那个时候了,就是真一打给尹崇绝,不让他去赴约的那里,最后绝不想再听真一说话,就没有再接电话了。)

就算是死,我也绝对不会让你们在一起(1更)

那就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她狠狠地摔碎了手机,想要摔掉一切的愤怒和痛苦。

可是,她没有想到,萧以沫没有在那辆车上,她害死了另外一个女孩子。

她很后悔那天自己没有坚持再打过去,直到他接听为止。因为她后来听说,那时候,他被人袭击了,袭击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萧天傲的人。

可以动绝的人,只有自己!别人谁都不行!她恨萧天傲,恨不得他立刻就去死!可是,她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

绝没有死啊,自己就有机会了吧?可是,他却永远都是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萧以沫不知所踪,不知所踪?哈哈哈……南幽雪冷冷地想,那天晚上,她亲眼看见的,萧以沫被那辆车子撞飞了,摔下悬崖。没有人发现她,所以她,必死无疑。

就让绝去找吧,找多久都好,他永远都不可能找得到,找到了,也只是一具尸体而已!

她没日没夜地做着噩梦。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绝属于她个人了!

她一直陪伴在他的左右,可是……

为什么呢?

萧以沫死了啊,她已经死了啊!为什么绝还是不肯接受自己?为什么啊?她真的一点都想不明白。

可是,她刚才听见了萧天傲和尹崇绝的谈话。是吗?是吗?只要萧天傲立刻死去的话,尹崇绝就会觉得,萧以沫一定会认为是他害死了自己的父亲。

对啊,他们隔着这样的仇恨,就算彼此深爱又能怎么样呢?

如果绝发现,萧天傲就这样死了,他一定也不能再也萧以沫在一起。不管她是死是活都不重要,反正,他们永远都不可以在一起。那样的话,他就会彻底死心了吧!?

可是好害怕,萧天傲死前的那个眼神,真的好让人害怕。南幽雪疯了一样地逃走。

这是他自找的,是他自找的!

飞机起飞。南幽雪像是疯了一样,她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双手,­唇­角泛起冰冷的笑,那笑仿佛来自地狱,她的眼底是深深的恐惧。

她杀了人了。

她杀了人了。

她杀了人了!

哈哈……

呵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

她杀了萧天傲!

绝,哈哈……哈哈哈……你知道吗?我杀了萧天傲。哈哈……只要你活着的一天,你就会记得,你和萧以沫之间的不可能。

你们永远永远都不可能!

就算是她死了,你也没有资格去纪念她!

你记得吗?你说过,最喜欢穿白­色­衣服的我,你说过,穿着白衣服的我就好像是真的雪公主一样。可是,你透过我在看谁呢?你在看谁呢?

我天天都穿着你最喜欢的白­色­的衣服,可是你究竟在看着谁呢?!

你不是很喜欢她吗?不是很喜欢她吗?现在,你还能继续喜欢吗?!

我得不到你,也不会让任何人得到!

我杀人了。

哈哈……

我杀人了……

泪水疯了一样地夺眶而出,南幽雪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双手,依旧是那样,她的­唇­角浮现着笑,可是她的双眼里全都是恐惧。

深深的恐惧。

—————————————————星心的形状—————————————————————

尹崇绝端着饭菜进了萧天傲所在的加护病房。

砰——

手中的东西砸在了地上,他看见,萧天傲死不瞑目的眼睛。

死死地盯着天花板,仿佛要将天花板看穿。

尹崇绝震惊地后退了一步,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他艰难地挺直了身体,向他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

“醒过来。”他的喉咙仿佛被什么卡住了。

“萧天傲,我命令你给我醒过来!”

可是,那个人依旧那副表情。

尹崇绝的手指颤抖了一下,缓缓伸向他的鼻翼。

没有呼吸……

他惊恐地将手中猛然抽回。

萧天傲死了。

他还没有找到以沫,他就死了……

“萧天傲,你凭什么?!”他愤怒地抓起萧天傲的双肩用力地摇晃,“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凭什么!

害得他家破人亡,凭什么就这样轻松地死掉。让以沫误会,让他们永远都不能再一次,这就是他想要的吗?

他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恨尹家到这种地步……

一点都不知道。

听见声响的护士刚好经过门口,她震惊地后退了一步,仿佛不敢相信她所看到的情景,尹崇绝疯了一样地抓着萧天傲乱晃,最终,他的双手狠狠地卡住了萧天傲的喉咙。

“先生,您……您快点住手!”护士惊得语无伦次。

尹崇绝缓缓地转过头来,他的眼底布满了血丝。

“啊!快……快来人啊!有人杀人了!”护士看见那个恐怖的眼神,拼命地后退,没命地奔跑。

就算没有人杀他,他也只剩下两个星期了,为什么,他连两个星期的时间都不肯给他?

他本来想……

不管怎么样也好,两个星期内找到以沫,让萧天傲答应他们在一起……

他果然还是恨透了他吧?!

尹崇绝的手指颤抖了一下,缓缓用手盖在了萧天傲的双眼,萧天傲闭上了眼睛。

尹崇绝痛苦地退后了一步,这就是他想要的。他瞑目了!

哈哈!

哈哈哈!

他一直以为,自己有一天可以报复到这个狠心的男人,却没有想到,居然变成了今天这样。

他以为自己报仇了,替尹家报仇了,可是,还是被狠狠算计了。

萧天傲死了,­唇­角居然还有笑。他恨他!恨他就算是死也不肯放过他!

他就是这样的折磨着他,折磨了他一生!

哈……

哈哈哈!

他死了……

怎么可以!

如果他死了,以沫怎么办?

以沫怎么办?!

尹崇绝的脑海里不停地回放着——

如果以沫知道,你吞并了整个萧家,还害死了我,她还会原谅你吗?

就算是死。

我也绝对不会让你们在一起!

头好痛。

好痛——

好痛!

好像要炸掉了一样。

以沫。

以沫你出来啊……

你在哪里?

我不是故意迟到的……

我不是故意迟到的……

求你了,不要再折磨我了好不好……

不管怎样都无法阻止他去找她!(2更)

尹崇绝晕倒在了萧天傲死去的那个病房。等护士叫了一堆人赶来,已经被眼前的情况吓呆了。

护士亲眼看见尹崇绝杀害萧天傲,而尹崇绝沉寂在痛苦中不可自拔。

真一赶来的时候,尹崇绝还在昏迷,他虽然在昏迷,却也在全身颤抖,仿佛遇见了这辈子最恐惧的事情一样。真一心痛地凝着眉,替他处理了所有的事情。

在萧以沫失踪之后,尹崇绝­精­神状况就一直不好,甚至可以说得上很差,他经常神情恍惚,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再加上此前发生过重大车祸,他曾亲眼看过程静初死亡经过。

真一找到了­精­神科医师,鉴定尹崇绝患有­精­神病。

根据《刑法》第十八条­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造成危害结果,经法定程序鉴定确认的,不负刑事责任。

这件杀人案不了了之,而尹崇绝处于极度混乱之间,醒来之后又过了很久,都在不断寻找着萧以沫的下落,并没有人去刻意追查过这件杀人案的真相。

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管死人的事情,他只想找到萧以沫。

他的人生就是为了找到她。

如果她不知下落,那么,他就终其一生去寻找她。

他是绝对不会放弃寻找她的!

不管怎样都无法阻止他去找她!

真一简直疯了,该有多不容易,才压下了这件案子,可是BOSS根本就没有振作的打算。小姐小姐,那该死的女人究竟去了哪里,她要把BOSS逼到什么地步才肯满意?!

是真的疯了还是彻底死了?!

该死的女人,将BOSS折磨到这种地步还不肯出来说清楚究竟为什么消失的女人,真一真是恨透了!

—————————————————时间分割线———————————————————

一年后。

祭北哥哥,你一定要保佑我!

盛大的赌场门口,萧以沫重重吸了一口气,白皙的脸庞因为紧张而晕上粉­嫩­,被汗水浸湿的大钞在她握紧的拳心间传来一股势在必行的力量。踟蹰的脚步终于选择向赌场迈开了一步。

人潮暗涌的赌场内散发着香烟和汗水的味道,她不适地蹙了蹙眉,眉间微小的蓝­色­蝴蝶胎记也跟着收了收翅膀。

做坏事似的不安感笼罩了她。苍白的指节微微颤抖了一下,被人潮挤到了角落里的女孩终于在一张赌桌上压下了注。

仿佛可以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扑通、扑通。

茶祭北苍白的病容在她的脑海一遍又一遍的闪过。

需要一百万,在中午之前筹到一百万元,医生就会答应帮祭北哥哥动手术了。

不能让祭北哥哥被赶出去!可是她想遍了所有方法也只筹到了几万元而已。不管怎样请求,医院都不肯通融。她真的已经走投无路了。

听庄叔叔说,他有个朋友在赌场赢过好几百万,她只要一百万而已,胜算应该会更高一些吧?现在只有这个方法才有可能筹到这么多钱了。

一年前,如果不是祭北哥哥收留了她,也许她早就死掉了。

所以,不管怎样。一百万,就算赌上一切她都非要赢过来不可!

“开——”

“大——”

有个让人忍不住紧张的声音高调扬起。

“哎……又输了。”抱怨的声音充斥这整个赌场,让原本就已经嘈杂的环境显得越发凌乱。

“傻愣什么啊,你赢了!”旁边有人推了推萧以沫。

萧以沫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什么?

她赢了?

仿佛还没有从梦境中醒来,她怔了许久。

紧接着,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会痛。

真的赢了吗?

几乎不敢相信赢得那么容易,她激动地将赢来的钱揽过去。

“运气真好,一下子就赢了一千块。”

萧以沫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用手中的一百块,一下子赢到了一千块?

那么,再用一千块押下去的话,说不定可以赢到一万块,然后——

她的心情开始激动起来,之前的紧张和不安在剧烈的兴奋冲击下荡然无存。

但想起茶祭北,她的心里又一个激灵。

万一输掉就惨了!

她握了握拳,不敢冒险,只押了一百块。

“又赢了,又赢了!”

先前的紧张好像开始缓和了。

“运气真好啊!”

“是啊,我也跟着你押吧。”

“竟然又是她赢了。”

一波一波地狂潮从心底最深处涌现出来,填满了她紧张不安的心脏。

连续押了好几次一百块都是胜利,萧以沫的眼睛渐渐开始发光。

加大了筹码,很快,她的心底就充满了喜悦。

五十万块。

她竟然整整赢了五十万块!

无法言喻的激动让她的呼吸都变得局促起来。

祭北哥哥有救了吗?

祭北哥哥,一定要等我!

她用力缓和着自己的紧张情绪,胜利的滋味让她变得格外­精­神。

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好像承载着同一个希望。

一下子押了好几千块。

谁知道竟然一直连赢。

说不定她可以赢得更多,这样,就不会再担心祭北哥哥又出什么意外,也可以有更多的余额贴补家用。

这样想着,她一次­性­押了五万块。

萧以沫的十指紧紧**在胸前做祷告状,整个世界好像都安静了下来,骰子的声音突然变得格外清澈响亮,叮咚叮咚颠覆着她不安的心。

“开——”

那一瞬间,仿佛有一束温柔的光从桌子上­射­了出来。

————————————————————

晶川市中心。

从大厦十四楼望下去,车流人群就好像蚂蚁一般微不足道。

海洋蓝的玻璃折出一道道明亮的光线,矗立在窗前的男人犀利的轮廓却仿佛晕上了一层深不见底的幽暗。

他看起来很温柔,但又好像总有着让人无法接近的光芒。

光影里的男子有着王族般难以接近的矜贵气质,然而紧握着的指节却呈现出莫名苍白的­色­调。他忧伤的瞳似藏匿着暗涌,却又仿佛没有任何聚焦,一直安静地落在那张微微泛黄的照片上。

一年前,在他误解她拿走了小初的照片之后,他的皮夹里的照片就被这张代替了。

叩叩叩——

局促的敲门声猛然响起。

“BOSS。”那个声音从办公室门口传来。

男人并没有理会,宛若雕像,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

“BOSS!找到小姐的下落了……”那个声音略显紧张地扬起。

哗啦——

一直对着手中的照片发呆的男人霍地转过身来,被按摩椅撞了一下,微微打了个踉跄,还没听清对方讲了些什么,他就发了疯似的冲了出去。

一年了。

她失踪一整年了!

真的找到了吗?

不会像以往每一次一样失落而归了吗?

照片从他修长的指尖脱离,在充盈的空气中慵懒地旋转起舞,最后尘埃落定。

照片中的女孩皮肤白皙而粉­嫩­,可爱的不像话的嘴巴淘气地嘟起,对着镜头做着持枪的手势。

她的眉心有一点微小的不可觉察,却美丽­精­致的蓝­色­蝴蝶型胎记。

——————————————————————————

赌场里的空气仿佛格外稀薄,二氧化碳让气温节节攀升,渐渐地,萧以沫的脸­色­变得通红。

“小!”赌场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萧以沫的脑袋开始嗡嗡作响——

她一下子就输掉了好几万块!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狠狠拧紧,仿佛在同一瞬间,有千万根银针齐齐刺向了她的心脏,与预想中全然不相符的失望将她推向了另一个深渊。

不甘心地,她又抽出了一叠钞票。

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

刚才足以让她身体每一个细胞都畅快起舞的声音也变得尖锐刺耳,好像每一个字都足以将她甩进地狱。

输了。

又输了!

眉心一点点拧紧,做着祷告的手指用尽全部了力量**,依稀可以看见苍白的指节被缠得泛紫,有无数细密的冷汗附着在白皙透明到可以看见青筋的手上。

情况并没有因为她的祷告而好转。

“通吃——”

每过几秒钟就会有一个足以压垮她的声音刺穿她的狼狈。

赌本已经越来越少了。

她已经无法再专注祷告。

额前细密的汗珠顺势落下。

“通吃——”

十分钟而已,十分钟,她竟然已经把赢来的钱全部输掉了。

那种从天堂狠狠摔下地狱的失重感让孤注一掷的她彻底怔愕了。

不相信!

怎么可能一下子全部输掉了!

泛白的指节仿佛可以听见咔嚓咔嚓的骨骼摩擦声。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祭北哥哥……

她的­唇­仿佛凋零的蔷薇,倏尔苍白。

也许,可以全部赢回来的!

萧以沫的视线落在仅存的一叠钞票上。

也许,一盘就可以全部赢回来!

内心的坚硬超过想象,她将所有的赌本都推了出去。

她就是尹崇绝一直在找的人(3更)

“通吃——”

那个该死的声音让狼狈不堪的她丢失了最后一点希望。

完蛋了!她全部输光了!

眼神趋于恍惚,在赌桌上突兀地晃了几下,眼看着属于自己的钱被另一个人揽在面前,苦涩而悲伤的情绪淹没了她的理智,她突然失声尖叫:“不可能的!把钱还给我!”

这丫头是疯了是不是?虽然看惯了输光的赌徒因为不甘而愤怒,但从未见过有谁发狂如此。看客们纷纷摇头叹息,仿佛在无奈她的想不开。

“你们把钱还给我!把钱还给我!”她激动地摇晃着赌桌,惊得赌徒纷纷后退,瞬间将她围在了赌桌中间。

哗啦啦——

上面的筹码乱晃,甩向了四周。

啪!

有一颗刚好砸中了人群中,男人的俊脸。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莫名恼怒,四周顿然一片死寂,看向被砸中了的男人脸庞氤氲的冷意。

炽冰烨?!那个在黑白两道都同样叱咤风云的人物,居然被这个丫头伤到了!

炽冰烨戴着深­色­墨镜,却依旧散发着一丝莫名的寒意,让四周的气场都凝固了。

他的轮廓犀利而冰冷,俊美中带着一丝邪魅。虽然看不见他的眼,但却依然可以感觉到他眼底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

当炽冰烨看清她眉心的蓝­色­蝴蝶时,竟仿佛触碰到了什么记忆,明显怔了一下。

是她?!

曾经在炽氏的周年庆上,在幕后看过她一眼。真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就在他朝着萧以沫走来,想要好好“教训”她一顿的时候,姗姗来迟的私家侦探突然截住了炽冰烨。

男人转过脸来的时候,依旧恼怒非常,私家侦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强忍着紧张,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她就是尹崇绝一直在找的人。”

炽冰烨脸庞的寒意骤然少了几分。

“就是她吗?”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莫名的喑哑,仿佛在压抑着某种一不小心就会疯狂汹涌的情绪。

接受委托的私家侦探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

炽冰烨的­唇­角浮着若有似无的暗笑,“如果想要留着命花钱,就先缝上你的嘴巴。”

他的声音僵冷得仿佛可以将方圆十里内的鸟兽全部冻僵。

私家侦探的手指抖了抖,再回神,那个神秘的背影已经朝着萧以沫所在的地方一步步走去。他不想惹麻烦,整理了一下衣领,将自己的半张脸埋在衣领里,快步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众人皆知,炽冰烨是不好惹的主子,全部惊得一退再退,害怕他拿自己当泄愤的冤大头。

只是片刻而已,因为众人的倒退,炽冰烨也和萧以沫一样,算是被一起包围在了赌桌中间。

炽冰烨揉了揉俊脸,像是要将萧以沫碾碎一般地盯着她的眉眼。“你以为这是你家,我们都是你爸妈吗?!你输了随便撒撒娇就可以把东西要回去?!”

他明显是在生气,语气里满是嘲弄。

他的声音磁­性­而魅惑,蔷薇­色­的­唇­瓣宛若有毒的罂粟,美到了极致,却有致命的毒。

这个声音里透着捉摸不透的飘渺,声音的主人戴着神­色­墨镜,灯光无法照到他­阴­冷的脸庞,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他原本就已经足够冰冷的轮廓显得越发深邃。

“我明明赢了那么多……祭北哥哥还在等着我的钱……怎么可以……”她激动地冲向从人群中走出来的英俊男人,慌乱地扯着他的衣角。

仿佛非常讨厌别人的触碰,男人伸手,毫不犹豫地取开了她抓住自己衣角的手,眼底掠过的一抹嫌恶被墨镜挡住了。

他的声音却带着冷魅的笑意,似乎是在笑,却冷得出奇。

“听不懂吗?!耍赖是赌场的禁忌。”

萧以沫却似乎根本就没有理会他的嫌恶,猛然抓住了他的手臂,带着恳求地说道:“拜托你……把我的钱还给我……拜托你……还给我吧……”她越发用力地摇晃了起来。

“你要是再闹下去我就不客气了。”他的­唇­角终于有些不悦地弯了弯,将她紧紧抓住自己衣角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失去了依附的女孩顺势跌坐在了地上。

围观的群众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呆坐了几秒钟之后,怔乱中的萧以沫开始呜咽起来,歇斯底里地悲伤涌向­干­涩的喉咙,竟只剩下闷闷的抽噎声,然而肆无忌惮地泪水却飞快地漫过了她的脸颊。

那种从天堂掉入地狱的感觉,这一秒,她终于有所领会。

祭北哥哥一直说人不可以贪心。

为什么,她刚才要那么贪心!

祭北哥哥……

他会被医院赶出来吗?

他的身体那么虚弱……再不接受治疗的话,一定会很危险。

如果她知道她今天做了这些事情,一定会对她很失望很失望的吧?

可是怎么办?除了这样她还能怎么办!

突然,她的眼底闪过一抹白光。

不可以!

她的双手紧紧握了握。

绝对不可以!

她咬了咬苍白的­唇­,眉间的蓝­色­蝴蝶胎记也跟着动了动。

绝对不可以放弃祭北哥哥!

泪水在那一霎那收住,只有细微的哽咽声,因为刚才激烈地**而无法突然停止。

缓缓地。

她从地上站了起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跟随着她的身体一点点上移。

“请——借我一百万。”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炽冰烨有些诧异地打量着她,仿佛不敢相信她居然向他借钱。

她看起来就像是没有成年的小丫头,稚气未消的脸庞漾着­精­致的水晶娃娃般的可爱感觉,可是她眼底的从容却掩盖了她的狼狈,下巴倔强地扬着,仿佛是拼死一搏。

他还记得的,记得他们一年前的第一次遇见,也是唯一一次遇见。

那时候,她在炽氏旗下的公司周年庆典上舞了一曲《月桂》,她眉心的印记至今还留在他的记忆深处。

当时的他,从没想过,会有那么一天,他们再次遇见。而且,是他追寻着尹崇绝的追寻,先一步找到了她!

她又不见了对不对?!(4更)

“拿什么还我?”他饶有兴致地回问。

“什么都可以。”只要能救得了祭北哥哥,她真的什么都可以赌!

“那就是还不起的意思吗?”他冷嘲。

“你不敢借吗?”

她的问话让他不悦地敛眉。

“你敢赌,我就敢借。”他说:“但是你要想好了。向我借钱,利息可是很高的。输掉的话,有可能永远都不会再赢回来。就算是这样也要借吗?”

对一个小女生下手真的好吗?此刻的炽冰烨还有一丝犹豫。

许是因为她看起来太过纯白,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令他有片刻的动摇。

可是下一秒,他的动摇就彻底消失了。

“请借我一百万。”无比坚决的六个字她的­唇­齿间迸了出来。

四周窃窃私语,她却置若罔闻。

他和她四目相对。

墨镜后面的双眸如雄鹰般锐利地转动着。

他竟未从她的眼底看出一丝害怕。

印象中,敢这样肆无忌惮地直视自己的人……

——不会回到他身边的,笨蛋。

是谁在耳边的软语,最后变成了无情的冷箭。

他突然冷笑起来,看着萧以沫,挑了挑眉,“有意思。不然我跟你赌一局如何?”

“怎样赌?”

“如果我赢了,一个亿,免费送给你。”他覆水,并且,已全然没有了收回的打算。看着萧以沫,眸光点点,带着玩味的试探。

“一亿?”她坚决的表情突然垮了垮。是认定了她绝对会输才会开出这种荒谬的条件的吗?

“一亿。”他确认道。

“我不需要那么多,一百万就可以。”

“等你赢了再说吧。”他嗤笑。

她连呼吸都不敢再用力一点,看向他,问道:“如果输了呢?”

他的­唇­角浮现出若有似无的笑,从容地将一张纸和一支笔放在赌桌上,“陪我三个月。”

此言一出,惊得围观的宾客议论纷纷。

卖身契吗?!

萧以沫此刻才察觉到赌场又升温了不少。蒸­干­的汗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前额滚落,在她的眉心凝成一粒蓝­色­琥珀。

在所有人都以为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要狼狈逃走的时候,她却突然提起笔,飞快地在契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炽冰烨的­唇­角浮现出魅惑的笑,有意思!尹崇绝要找的人,果然有意思!

————————————————————————————

“BOSS!等等我……”真一在后面拼命地追着尹崇绝。

BOSS这样没命地跑,真的有比遇到红灯才会稍微停顿一下的车子要快吗?

真一不敢多想,气喘吁吁地跟着他。

“以沫……”

尹崇绝失声叫道,他的脸庞布满了滚烫的汗液。拥挤的赌场,他一遍又一遍地叫着——

“以沫……”

“以沫……”

就像是梦里千百次地追寻,他得到的,从来都是虚无。

“有见到眉心有蓝­色­蝴蝶胎记的女孩子吗?她大概只有十八岁,皮肤很白,个子大概在一米六左右……”

不管见到谁,他都是这样追问着。

“BOSS……你喝口水吧……”真一不忍地皱了皱眉。

“不见了……她又不见了对不对?”他的瞳一点点睁大,又一点点缩紧,仿佛这样,就可以将所有的悲伤都排除一样。

然而,还是有大片大片的忧伤漫不经心地涌了出来。

尹崇绝颤抖着­唇­,双拳紧握。

啪地一声,右拳落在了玻璃上。

啪啦啪啦碎掉的玻璃片扎进他­肉­里,蔷薇­色­的液体滴答滴答地流淌出来,他只感觉到,丝毫没有减退的悲伤,从心底最深处,疯狂涌动。

以沫!萧以沫!你到底在哪里?!

你到底在哪里呢?

以沫……

如果,你真的活着的话……

如果你真的真的还活着,为什么你,一点都感应不到我在心痛呢?

以沫……

到底要多久,到底还要多久你才会回来……

“BOSS!BOSS!”真一看到尹崇绝倒在地上,惊得手足无措:“救护车——谁帮我叫救护车……”

如果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他还会告诉BOSS吗?

一次次希望一次次失望。

一年前,她真的有赴约吗?

也许也只有BOSS才会那么傻,相信失踪一整年的人是深爱着自己的。

如果真的爱着他,怎么可能一整年都不联络。

除非……

她已经死了。

————————————————————————

从赌场溜出来的萧以沫疯狂地向着晶川医院的方向奔跑着。

春天明明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为什么她会觉得有那么多的东西在不停地消失呢。

祭北哥哥……

就算她可以放弃她生命里的所有,也不可以放弃祭北哥哥……

是他,在她最狼狈的年华,一直站在她的身边啊。

虽然有时候,严肃得像一个小老头。可是,她一直都知道,只有他,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是真心对待自己好的。

“我筹到一百万了,请按照约定帮祭北哥哥准备手术!”萧以沫不停喘息着,一边将一张一百万的支票递给主治医生。

“可是……”主治医生为难地看着她,“茶先生已经转院了。”

“转院?!”萧以沫突然停住喘息,拼命眨着眼睛道:“怎么可能?转去哪里?”

“这个……”

“究竟转去哪里了?!”萧以沫激动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主治医生抱歉地说道。

骗人的吧!

萧以沫死死握住那张一百万的支票。

骗人的吧!

祭北哥哥怎么可能转院!

他怎么可能转院!

他一直都昏迷不醒,连住院费都凑不到了,怎么可能转院!

她踉跄地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朝着茶祭北的病房飞快奔去……

空荡荡的病房宣示着一切都不是梦境。

没有通知她就转院了吗?

“你是在找一个叫茶祭北的人吗?”一个冰冷中带着魅惑的声音从她的身后响起。

萧以沫下意识地回应:“是!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你该不会是忘记你刚才已经把自己输给我了吧?”那个声音又不轻不重地响了起来,正好圈住了她的心跳。

你要我做什么?(5更)

是他——

是刚才在赌场跟自己打赌的那个人——

她刚才不是已经逃掉了吗?

他是什么时候追过来的?!

萧以沫这才看向戴着深­色­墨镜男人冰冷的脸庞。强装镇定,“我要找祭北哥哥!输掉的事情,我不会赖账的!”

“可是为什么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心虚?”

“我会尽快还钱给你的。祭北哥哥必须要手术,拜托你等我找到他再说好吗?”骗了他一百万后拔腿就跑,她知道自己不对。

“我们的赌约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吧?”他挑了挑眉,眼底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在他们开赌之前,她突然问他,如果输掉的话,可以借给她一百万吗?

他回答说,不管输赢,只要你敢赌,一百万当做奖励,送给你。

她追问,就算是输掉了,也有对这一百万的使用权吗?

他说,有。

然后,他从她眼底看到了耀眼的光芒。

毫不犹豫地,她跟他开赌了。

如果,只是赌一场而已,不管输赢都可以救祭北哥哥的话,她绝对不会有半分犹豫。

他当然知道她绝对不会赢。

就好像,她知道只要赌了就会有一百万一样。

他将支票开给她,她却狡猾地逃走了。

可惜,早在开赌之前,他就已经设计好,结果,必定是他要的结果。

病房里清一­色­的白,让空气呈现出越发冰冷的状态。

早春的气息随着半开的窗偷偷溜进来。有一点冰冷的绽放着阳光的味道的枝芽,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依旧冷漠地看不出表情。

萧以沫突然脱掉外套,对他说:“要做就快做。”

仿佛没有反应过来,他突然僵硬了一下。

“不做吗?”她冷眼看他。

炽冰烨的笑声不知道是从心底发出来的,还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

只微微顿了两秒,他便玩味地走到她的面前,她紧紧闭上双眼,握紧的双拳仿佛还在战栗。他的气息越来越近,仿佛陇去了所有的空气,突然,她抓起身边的茶杯。

啪——

一声巨响伴随着一声闷哼,刺耳地穿过冰冷的空气。

紧接着,是哗啦啦的落地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切才又回归宁静。

她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地睁开双眼。

面前没有人。

好险!

她吸了一口气。

也就是说,她砸中他了吗?

紧张感再一次袭来,她的视线一点一点地下移——

玻璃碎了一地。

耀眼到仿佛可以刺伤双瞳。

但是,她却并没有如意料般地看到应该晕倒在地上的炽冰烨。

惊恐还来不及完全绽放,她的背后突然响起了冷嘲声。

“你大可以再惹我试试看,只要你确定自己不想再见到茶祭北。”声音冷漠的仿佛用尽世界上所有的阳光都无法融化的冰川。

“祭北哥哥……”她吃惊地看向他。

他的手中握着一款手机。屏幕上的那个人……不正是茶祭北吗?

他在护士的照料下喝着粥,他的脸­色­依然苍白,但却微微有了起­色­。

“是你帮祭北哥哥转了院?”她脱口。

“本来手术已经安排好了,但是,我现在反悔了。”炽冰烨的声音更加冷淡了。

“不要!不管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你救救祭北哥哥……”萧以沫紧张地哀求。

炽冰烨淡漠地扫过她的眉眼,“他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嗯,嗯嗯嗯!”她拼命点头,生怕自己表达地不够清楚。

“有多重要。”他懒懒地看向她,“有比你自己更重要吗?”

她咬­唇­,点头。

“如果我让你去死呢?”玩味的声音慵懒牵起。

她却像是接到了命令般地站起身,想都不想就朝着旁边的墙壁撞去,好在他反应速度灵敏,赶在她撞到墙壁之前挡在她的面前。

她用得劲的确够大,连他都感觉到吃痛。

她是猪吗?!

简直蠢得出乎意料!

“为一个人死很容易,为那个人,不管怎样卑贱都活下来呢?”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她的身体微微僵硬。

炽冰烨伸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可以为了那个人,不管怎样卑贱都活下去吗?嗯?”

“你、要我做什么。”她的声音很轻,却咬得很重。

一秒、两秒。

画面仿佛就这样定格。

他的脑海闪过凌乱的画面。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觉得自己有所动摇。

不!

绝不可能动摇!

眼底闪过的狠戾,被深­色­的镜片隐去。

“不用表现得那么悲壮。”他的­唇­角突然上翘,“我还要留着你,慢、慢、玩。”

“那么,可以让我见祭北哥哥吗?”

左一个祭北哥哥,右一个祭北哥哥……

如果茶祭北是对她来说那么重要的人。

那么,尹崇绝呢?

他倒很想知道,她的心里究竟能藏得了几个人。

“让我满意了就可以。”他说。

“只要让你满意的话,你就不会伤害祭北哥哥是吗?”她一如既往地再三追问。

“满意了才行。”

“啊!你的手臂流血了!”她突然惊讶地叫了起来。

他的眉宇倏尔一皱。还不是她拿茶杯砸的?她竟然可以表现出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还不等他反应,她已经从自己宽大的衣服上撤下了一块布替他包扎。

他本能地拒绝不­干­净的东西。

“谁许你碰我!”他嫌恶地说道。

她却像个大人似的命令道:“别动!”

他突然怔了一怔。忘记自己还在医院似的,任由不专业的她替自己包扎。

“现在可以了!”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微微弯了弯­唇­角。眉间的蓝­色­蝴蝶胎记也跟着畅快地起舞。她有些抱歉地看着他,“对不起!我之前太紧张了。你想想看,突然有个人说只要打赌就能给你一百万,不是很奇怪吗?祭北哥哥常说,天上绝对不可能掉下馅饼……”

“想在赌场赢到一百万的人不是你自己吗?想着天上可以掉馅饼的人不也是你自己吗?”他不等她说完,就懒懒打断了她。

“可是,不是已经掉下来了吗?”她认真地看着炽冰烨。这个人的脑袋真的没有问题吗?三个月,不管让她做多少工作也不可能把一百万赚回来吧?

他的­唇­角冷淡地动了动,“简直蠢得可以。”

她不解地看着他。突然,他伸出左手,粗鲁地蹭着她眉心的蝴蝶胎记。

“喂喂喂!痛!”她夸张地叫着推开他的手。

真是越长大越惹人厌!(6更)

“擦不掉。”他不甘心地又要伸出手。

“喂!够了吧你!”她不开心地捂着自己的眉心。

“不是做什么都可以吗?”他冷嘲,“擦掉不­干­净的东西而已,就已经激动成这样了。”

可是……

那个是胎记啊!不管怎样擦都不可能擦下来的好不好!

她委屈地盯着他。这个人是神经病吗?!算了,他要怎样就怎样好了,谁让他可以照顾好祭北哥哥。

吸气。

她闭上眼睛,豁出去了似的说道:“要擦就快擦吧!”

“……”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喜欢欺负她。拇指伸到她的眉心,她颤抖的睫毛美丽地弯着,白皙剔透的肌肤水晶般透明。看着她泛红的眉心,他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

“幼稚!”他说。

“……”天呐!到底是谁幼稚啊!萧以沫猛地睁开眼睛看向他。

他花一百万块赢了她的三个月时间,该不会只是为了欺负她吧?!

果然,下一秒,他就像是读懂了她的眼神似的说道:“这三个月,你就冒充我的未婚妻吧。”

“啊?!”她夸张地发出声来。

“怎么?不愿意?”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仿佛不懂他到底发了什么疯,“你确定,只是要我扮演你的未婚妻而已吗?”

“怎么?你想假戏真做?”他挑了挑眉,魅惑的气息开始弥漫。

萧以沫却大方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你早说只是假扮未婚妻的话,我也就不用逃了嘛!你知道我刚才逃得有多辛苦吗?”

她看了他一眼,仿佛还在责怪他似的表情转而又变成了大大咧咧的笑:“找我演戏,你还是真的找对人了!只要你可以保证让祭北哥哥康复,我可以保证,绝对绝对把戏演到底!怎么?是想逃婚吗?还是在跟家人怄气?想让女朋友吃醋?我告诉你,这招百试百灵,绝对有效……”

“你试过?”

“当然没有!我才十八岁而已,怎么可能用这招,而且祭北哥哥好严肃,我要是惹他,就是跟自己过不去!是在偶像剧看到的,你知道吗……(此处省略三万字)……”

“……”

“对了。”她眨眨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作为冒牌未婚妻,应该有必要知道你的名字吧?我叫萧以沫。你呢?”

“……”

“喂!你总不会让我一直用‘喂’来称呼你吧?!”

“炽冰烨。”他说。

“哈喽!烨宝贝!”

“是炽冰烨!”他的眼底露出一丝寒气。

她根本就看不到他眼底的冷意,自顾自地说着:“偶像剧里不是都称自己的恋人宝贝、哈尼、达令什么的吗?你不喜欢宝贝,不然就用……”

“萧以沫!”

“在!”

“叫我炽冰烨!”

“哪里有未婚妻连名带姓地自己的未来老公那么生疏……”她不满意地嘟囔。

“……”他简直疯了才会找她,“叫我烨。”

“烨……”她立刻深情款款地叫起来。

“­干­嘛?!”他一身­鸡­皮。

“没事,我只是随便叫叫而已!”她笑着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心底却忍不住暗笑,听起来好像一直在呐喊:耶!

咳咳。

“……”看着她没救的表情,他没好气地走出病房,一路朝着长廊走出去。

“喂,你去哪里啊!等等我呀!”看着炽冰烨的背影,回过神来的萧以沫边喊边追。

“闭嘴,这里是医院!”这个丫头真的是尹崇绝一直在找的人吗?尹崇绝一直在找的就是这样一个冒失鬼?

“……好嘛好嘛!我不叫就是了,可是你也得等等我呀!”她压低声音追到他身边,“我们现在去哪里?”

“回家!”

“……”回家?!

——————————————————————————

炽宅。

偌大的餐桌上,一个拄着拐杖的男人面­色­凝重地坐在正位上。他的旁边坐着一个约莫四十岁的贵­妇­人,尽管珠光宝气,却也依旧掩不住她刻薄的眼神。

“不用等他了!”炽老爷子重重说道。

大堂的古钟来回摇晃,已经过了晚餐时间,可炽冰烨却还没有回来。

炽二夫人的­唇­角噬着笑,“老爷,我们再等等看,说不定烨儿马上就到了。”

“简直不像话!都几点钟了还不回来吃饭!”炽老爷子被这样一说,反倒越发不痛快起来,“真是越长大越惹人厌!”

就在这个时候,炽冰烨拉着萧以沫从大厅走了进来。

正好听见父亲说自己惹人讨厌。

炽冰烨的手指一紧,让萧以沫微微吃痛。

还不及她开口叫痛,他已经拉着她走到了炽老爷子面前。

“二少爷好。”佣人毕恭毕敬地招呼着。

炽老爷子一抬眼,便看见了姗姗来迟的炽冰烨和萧以沫。

感觉到磁场不对,萧以沫微微挣扎了一下,想将自己的手腕从炽冰烨的牵制着挣脱,谁知却被他握得更紧。

“以沫,快叫爸爸。”炽冰烨并没有看萧以沫,而是淡淡地看着炽老爷子。

如雄鹰般锐利的双眸在这个看起来异常稚­嫩­的女孩子身上扫过。

“啊?”萧以沫怀疑自己听错,诧异地看着炽冰烨。

“还不把我们已经私定终身的事情告诉我爸吗?”炽冰烨看向萧以沫,“我不想让你不被家人所知,任由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Сhā足我的终身大事。既然我们相爱,就应该争取属于自己的幸福。”他顿了顿,再次看向父亲:“不对!不是争取。而是,绝对绝对要幸福!”

挑衅地意味尤其浓厚。

“胡闹!你就是存心气死我是不是?”炽老爷子站起身来,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捶了一下地面。

“您觉得您重要到需要我牺牲自己的婚姻大事来气您吗?”炽冰烨淡淡反问。

“你……”炽老爷子看向萧以沫,“你再胡闹也要找个成年人……”

“叔叔,我已经十八岁了!”萧以沫鼓起勇气说道。

“叫爸爸。”炽冰烨说道。

你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吧?(7更)

“爸爸……”反正她也没有爸爸,多一个没什么不好的,萧以沫心想。

“吃饭!”炽老爷子吹胡子瞪眼,气了半晌才终于决定不与那天生和自己相克的儿子怄气。

“吃过了!”炽冰烨淡淡说着,就拉着萧以沫往楼上走。

“可是我还没吃过呢……”萧以沫不顾他的拉扯,不满地挣扎,奈何他的力气大过自己太多,她只能不停抱怨。

“闭嘴!”炽冰烨冷冷道。

“……”

“我这辈子究竟做了什么孽!生出个这样的不孝子来!”

炽冰烨突然顿下了脚步,萧以沫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跟他撞了个满怀。他左手臂的伤口不知何时又裂开了,蔷薇­色­的液体浸湿了手臂上系着的布条。

“你的伤口裂开了!”萧以沫着急地说道,“快点让我看看。”

炽冰烨本能地将左臂伸到后面。

炽老爷子有些怔然地看了看他。

炽冰烨的­唇­角浮现出嗤笑。

“怎么伤的?”炽二太太装成很关心的样子问道,然而眼底的冷淡却泄露了她的虚伪。

“不关你事。”看到那个尖酸刻薄的继母,炽冰烨就会变得莫名烦躁。

“住嘴!跟你妈道歉!”炽老爷子生气地斥责。

“道歉?”炽冰烨冷笑,“是让我向Сhā足我原本美满的家庭,害得我母亲气死在病床上的第三者道歉吗?”

“你——”

“还是您真的那么想让我认贼做母?”

“你这个逆子!”炽老爷子的拐杖突然向这边甩过来。

萧以沫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尖叫,炽冰烨就淡淡接住了它。

冷漠地看着狂躁的父亲,他的态度坚决地仿佛一块不能摧毁的铁,“我的母亲只有一个,而且已经被你们活活气死了。”

啪——

拐杖从他手心脱离,重重地落在地面上。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炽老爷子捂住自己的胸口,不停地重复着。

“老爷,老爷您消消气!”炽二太太一边面带愁容地替炽老爷子抚摸着脊背,一边做安慰状,“烨儿还小,还不成熟,老爷您别急,可以慢慢教的。”

“真是气死我了!他要是有Jason一半听话,也不会让这个家整日不得安宁!”

听他提起自己的宝贝儿子,炽二太太的­唇­角掠过一抹得逞的诡笑。

“不是这样的!”萧以沫挣脱炽冰烨的钳制,面朝着炽老爷子和炽二太太,一字一顿地说道:“父亲怎么可以说自己的儿子讨厌。”

“我们家的事情,容不得一个外人Сhā嘴!”炽二太太马上呵斥。

萧以沫不顾她的斥责,接着说道:“为什么不问问他的手臂怎么受伤的呢?为什么不问问他为什么会那么晚回家呢?”

“住嘴!”炽冰烨粗暴地打断萧以沫,说着就要将她往楼上拽。

她却死死抱住栏杆,大声喊道:“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是想让我们的关系被他们认可才会在外面挑了那么久的礼物错过晚餐时间的?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是因为在路上救了一个小孩子才会受伤的……”

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

炽冰烨的手指僵硬了一下。

萧以沫向他眨了眨眼睛,仿佛在暗示他自己可以将这场戏演得无比煽情,他不需担心。他像是看好戏般的松开她,任由她发挥充分地想象力捏造惟妙惟肖的感人事迹。

炽老爷子果然滞了一滞。

她就说嘛!父子两个哪里有不能解决的事情!搞不好她一天就大功告成,马上能见到祭北哥哥呢!

“……虽然,最后都没有挑到满意的礼物,但这也代表他是真的很重视,才宁缺毋滥不是吗?”

死寂、死寂、死寂。

炽二夫人怨怼地打量着萧以沫。

这个丫头,打从第一眼看见就让她莫名讨厌。

仿佛有危险的气息在空气里飞快弥漫。

古钟的钟摆来回摇晃着,大概三十秒左右。炽老爷子淡淡说道:“下来吃饭吧。”

搞笑!他会不知道这丫头在说谎?!炽冰烨的­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决定不理会这混乱的场面,然而他刚向楼上迈了一步,就被无比兴奋自己得逞的萧以沫三两下地拽下楼去了。

萧以沫无比激动地享用着晚餐,丝毫没有注意到剩下的三个人眼底闪烁着的危险气息。

为了晚餐,她可真是什么样的谎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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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的东西都超好吃耶。”饭后,萧以沫愉快地跟着炽冰烨走向房间。“烨,我要住哪里啊?”

他没有说话,只顾自己走着。

她在背后吐了吐舌头,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他走进了一个房间,偌大的房间散发着薰衣草的香气,令她忍不住多吸了几口。

“哇!这是我的房间吗?!好漂亮啊!”萧以沫飞快冲进去,一下子就栽到了床上,抱着柔软的枕头洋溢着一副典型暴发户嘴脸。

“以后不要自以为是,自作主张。”他冷冷说道。

“咦?”她好奇地看向他,“你在生气吗?”

啪——

房门被重重地关上了,他沉着脸看她。

“关门­干­什么。”她问。“你还没出去呢。”

他冷笑着走向她,空气里充满紧张的味道,心跳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

“你……你要­干­什么?!”

“你该不会以为我花钱买你来就是让你白吃白住吧?”他的语气变得危险。

脚步声在她的耳膜旁猛烈地响着。

“可是你是好人呀……”她抱紧了枕头,“好人做好事需要什么理由啊。”他该不会是要对她不轨吧?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她今天已经验证过了,他是个好人!嗯嗯,嗯嗯嗯,一定不会的!

他已经完全站在她的面前了,高大的身体刚好遮住了头顶­射­下来的的灯光,光影里的男人紧抿着薄­唇­,冷冷地看着躲在枕头后面的女孩。

“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听人说过原来我是个雷锋。呵呵、呵呵呵。”他的鼻腔里发出几个­阴­森森的闷音。

“那我大声地说一遍……”

“你闭嘴!”他立刻打断了她。

“呼——脾气好坏!”她小声嘟囔,“祭北哥哥只是严肃点,可从来不会乱发火。是你让我演你未婚妻的吧?”她完全忽略他­阴­沉的表情,“你自己想想看,一个演员演三个月的电视剧能得到多少工资,你才给我一百万而已,我都没有……”

她话音未落,就被他一手拎起来,丢到了大床下面。

“痛——”她蹙眉嘟囔,眉间的蓝­色­蝴蝶胎记也跟着皱了皱。

“这里是我的床。”他言简意赅。

“那我睡哪里?!”萧以沫爬起来,看向背对着自己的男人问道。

“我管你。”

“你们家这么大,就不能分一张床给我睡吗?!”面对炽冰烨淡淡的回答,萧以沫还在强忍怒火。

“我管你。”

“难道让我一个人见人爱的女孩子睡地上吗?!”见他不买账,她开始装可怜。

“我管你。”

“哼!我出去睡!”萧以沫决定不理他,转过身就朝着门外走去。

“你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吧?”他告诫地在她身后喊她。

“喂喂喂!现在是你有求于我,怎么可以用这么态度跟我讲话。”萧以沫不满地停下脚步,对着某个背影吐了吐舌头。

他慵懒地转过头来看向她,嘴角微微上翘,淡淡说道:“你是不想见到你的茶祭北了吧?”

威胁她!她的火气蹭蹭蹭上涨。

他淡漠地看着欲将发作的她。

她的拳已经完全握紧了。

她握拳整整三秒钟。

好吧!

她承认她吃这套!

她松了松拳头。

“怪叔叔!”萧以沫朝他扮了个鬼脸,缓缓从地面上站起来。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他的声音突然冷到了骨子里。

萧以沫感觉有一股­阴­冷的风袭来,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她朝着沙发走去。

“我说:奇怪!沙发怎么这么舒服!”

“……”

睡沙发就睡沙发!有什么了不起!

没风度没气度的怪叔叔!跟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抢床睡的怪叔叔!

诅咒他半夜在床下发现死尸跟他背靠背!哼哼!哼哼哼!

————————————————————————————

春天的夜晚弥漫着微凉的气息,天鹅绒的窗帘随着溜进半开的纱窗的清风轻柔起落。少女白皙的肌肤在月光下闪烁剔透晶莹。睡眼朦胧地走下沙发,摸着冰冷的墙壁一路走到卫生间,许是刚从暖被里走出来,她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冷战,看见一张大床,便下意识地钻进了温暖的被窝里。

感觉到温暖了一些,她的嘴角牵起满足的微笑,抱住身边的枕头,又一次沉沉睡去。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进窗台,炽冰烨从睡梦中醒来,本能地动了动手臂,却觉得僵硬极了,眯缝着眼,稍微适应了一下光线,才又睁开了一些。

他的双眸极其美丽,深邃的瞳仿佛宝石般耀眼,挺直的鼻梁让清晰的轮廓显得越发英俊。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上翘,薄­唇­动了动。发现熟睡中的萧以沫正死死抱住自己的手臂,心下一动,竟忘记推开她。

突地,抱住他手臂的女孩动了动。

意识到什么,他猛地闭上了眼睛。

萧以沫打了个哈欠,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从床上爬起来。

床上?

他已经放心把你交给我了。(8更)

她的思维停滞三秒。

咔嚓咔嚓的声音帮她过滤掉了不重要的细节。

她是什么时候爬到床上来的?她连忙查看自己的衣服,好好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呼——

趁他还没有清醒之前,她得快点从床上爬下去。否则难保他醒来发现她跟他挤在一张床上而毫不客气地将她踹下去。

萧以沫正飞速朝着床沿退去,突然发现他的嘴角动了动,于是她无比紧张地又退了退。

扑通——

她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天呐!她怎么这么倒霉!

她暗暗责骂自己,吃痛着从地上爬起来,猛地发现他正坐在床上冷漠地盯着她看。

“对不起!我吵醒了你!不用管我,你继续睡,我马上消失!”她尴尬地说着边朝着身后退去。

砰——

她的脊背撞上了身后的衣柜。

痛!

正在她痛得龇牙咧嘴,来不及逃走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香甜的气息陇了上来,她下意识地撇过眼角,他修长的手指却突然圈住了她的身体。

“哪里痛?”

他问,魅惑的气息透过空气传入了她的左耳。

被他这一举动惊得狼狈不已,睡衣正巧钩住了衣柜的门把,向前走了一步,便用力一扯。

嘶——

一阵清脆的布条撕裂声过来。她重重地趴倒在了地上。

晕死,为什么最近她不是向后翻就是向前翻!天哪天哪你要是真的这么看她不爽就痛快点赐死她算了!

咦——

这次竟然不痛?

她缓缓睁开眼睛,身下的他正一脸冷然地看着她。

啊——

她想尖叫,发现自己的­唇­被什么衔住了。

好不容易定神,才发现她跟他的­唇­正贴在一起。

咔嚓、咔嚓咔嚓……

仿佛是秒钟飞速旋转而过的声音。

扑通、扑通扑通……

好像是心跳剧烈过度的声响?

双手一支,飞快从他的身上爬起来。

狼狈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她忙退到一边,低着头像个童养媳似的等待发落。

她对天发誓,她真的真的真的不是故意要占他便宜的!

死寂。

死寂。

死寂。

从地上起身的炽冰烨英俊的脸庞晕上了一层冷冷的寒气。

他半晌都没有反应,她缓缓抬眸去看他。只见他皱了皱眉,修长的手指正解着睡衣的衣扣。

“你……你要­干­什么?!”萧以沫惊恐地退后了两步。

他的­唇­角噬着冷酷的笑,邪魅的气息随之蔓延。

他向前走了一步。

她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他的手指依然在解着衣扣。

健美的胸膛隐约可见。

“你……你别过来……”萧以沫的声音越来越没有底气,呼吸变得越来越局促不安。

他仿佛没有听见,又向前迈了一步。

睡衣的衣扣已经彻底解开。

萧以沫瞪大了眼睛,发现自己的牙齿正在打颤。

“你你你不要乱来,我只是你的……”

砰——

萧以沫感觉自己碰上了一堵墙。

冰冷的触感让她的脊背嗖嗖发凉。

无路可退的她感觉自己的双腿被施了魔法般无法动弹,任由他一点一点地靠近。

他身上的清香飘进她的鼻翼。

温热的呼吸此起彼伏。

暧昧的气息,扩散蔓延。

“啊——”

萧以沫闭上眼睛尖叫了一声。

“好小!”炽冰烨没有温度的声音再一次传入她的耳膜。

他的气息已经消失。

咯噔咯噔的脚步声紧接着传了进来。

萧以沫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发现他将自己的睡衣包裹住了自己的身体,望了望他离开的背影,她大口呼了呼气。

他背部的线条仿佛冰雕般优美,散发着冰寒的气质。

等等!

他刚才说——

萧以沫下意识地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扯了一大块……

“炽冰烨!”她后知后觉地咆哮。

可是,正在沐浴的他哪里会听得见她抓狂的嘶吼声。

——————————————————————

“真的要穿成这样去学校吗?”萧以沫扑闪着大眼睛,小媳­妇­似的扯着自己的裙角,恨不能将它扯得更长一点,不安地嘟着粉嘟嘟的樱­唇­看着面无表情的炽冰烨。

“说不定会遇到怪叔叔的——”

她还在誓死反抗中。

这件礼服好漂亮,好吧,她承认,穿在她的身上真是浪费!因为像她这样的笨蛋,实在是没有艺术细胞欣赏这件短的几乎连大腿都遮不住的连衣裙——如果,可以称作连衣裙的话!

“而且我们学校要求每个学生都要穿制服,毕业班也不能例外!我还有三个月就可以领到毕业证了,你该不会是想让我被记过吧?!”

她发誓自己真的不是故意没有带衣服过来的!

可是他也不能随便给她一件不能穿出去的衣服啊。

她说的口水都快要­干­了。

可是——

不管她怎么说,他都一副冰冰的样子。

她好不容易才塑造起来的可爱形象啊——

就要这样离她而去了吗?

万一让祭北哥哥看到她穿成这样,一定会好几天都不肯理她的……

呜呜呜~~~~

炽冰烨这个独裁的暴君,简直没有办法用言语沟通!

“谁说你可以去学校了。”他熟稔地点了一根烟,淡淡说道。

“你说什么?”她诧异地看向他。

“怎么可能让你去学校。”他优雅地吐了一口烟圈,­唇­角噬着捉摸不透的笑。

“可是今天是周一了啊!”

“已经帮你安排好学习的地方了。”他淡淡说道:“走吧。”

萧以沫再次扭捏地扯了扯裙角。

她已经决定了,哪里都不去!

“不走是吗?”他冷眼看向一直没有跟上来的意思的萧以沫。

“是!”她坚决地说道。

“我晚上不会回来。”

“刚好没有人跟我抢床睡。”

“家里不会有一个人。”

“我就喜欢清静。”

“如果你确定自己可以饿上三天,自便。”

“……”

他不再理会她,朝着外面走去。

“等等我……”她确定自己不能饿上三天三夜,好吧,她输了。

“把短裙和袜裤穿上,笨蛋。”他从容地替她把房门关上。

“……”

这个果然不是连衣裙,只是上衣而已吗?!

炽冰烨!他就是故意在耍她玩!

————————————————————————

“还在生气吗?”炽冰烨的­唇­角噬着若有似无的魅惑笑容。

宽敞舒适的豪车车房内,眉心拓着一只蓝­色­蝴蝶的少女闷不吭声。

一大清早就耍了她两次,她会开心的起来才有鬼。

“确定不会再理我了吗?”

“哼!”

他不再说什么,而是从容地拿起手机,放在耳边,“让茶祭北接电话。”

“祭北哥哥……”她激动地将他手中的电话抢了过去。

“祭北哥哥,你还好吗?”

“嗯。”

对方只发了一个单音。她却已经听出了他的虚弱,“祭北哥哥你在哪里?我……”

“以沫。”

尽管身体虚弱,他的声音里依旧透着让人肃然的凛冽。轻易就让刚才还无比激动的她安静了下来。

“我在。”她说。

“以沫找到认识的人了,是吗?”

“……”萧以沫看了看专心开车的炽冰烨,感觉有一股闷闷的气息堵得她心口发慌,握紧手机的力道加大了一些,仿佛这样,就能转移自己说谎时的紧张,“嗯。找到了。”

“那就好了。”

明明是无比简单的四个字,却仿佛一块巨大的石头落在了她的心尖。为什么她好像听见了不该属于祭北哥哥说话口调的感觉。好像温柔里面溢满了奇怪的——忧伤。

“祭北哥哥……”

“放心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不用来看我。”

“祭北哥哥……”

“手术很成功……手术费,我会还你的。”

“祭北哥哥……喂?祭北哥哥……”

嘟嘟嘟——

耳边传来断线的声音——

嘟嘟嘟——

一直不停响着。

————————————————————

“怎么办?他已经放心把你交给我了。”炽冰烨的右手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灵活的手指仿佛在舞蹈一般。

“是你帮祭北哥哥付了手术费吗?”

“如果你还是不乖,难保他……”

话音未落,她便已冲动地抱住他的脖子。车子突地打滑了一下,又被他敏捷地驾稳了。

身体的反应让他的耳根出现了奇异的温热。

“我就知道你是好人!烨!你人好好哦……”她就差没把鼻涕擦到他身上了。

“坐好!”他冷着脸命令道。

“哦。”她竟真的听话地松开他,乖乖坐好。

空气突然像是凝固了一样,他的身体出现一潮一潮的闷热。

该死!他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反应!

她决定了!从这一秒开始喜欢炽冰烨!

他是怎么发现她要逃走的?(9更)

晶川医院,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尹崇绝毫不犹豫地拔掉身上的针管,拖着晃荡的身体强行下床。

“BOSS!你身体太虚了,医生叮嘱一定要好好休息。”

“让开。”他的脸庞晕上一层凛冽的寒。

苍白的十指抚了抚雪白的墙壁,他勉强站好了身体。一年了!整整找了一年才终于查到她的住处、她现在念书的学校……

扑空,一直在扑空。

住处空空荡荡……

找不到任何她存在过的痕迹。

学校,也因为是周末锁得紧紧的。

虽然不信,可就算是不信她会出现在赌场,他也疯了一样地跑去。

一直都是这样地,不死心地寻找着她的下落……

她是真的有来过吗?还是,一切都只是别人跟他开的玩笑而已?

“BOSS,你慢慢来,别着急……”真一下意识地去扶他,却被他无力地推开。

不管真一怎样劝说,他都好像无动于衷,只顾着自己向前冲。

看着他倔强的背影,真一的眼底闪过一丝无奈的涟漪。

BOSS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清醒一点!

说什么也不能阻挡BOSS去学校找萧以沫的决定,真一好人做到底,开车载他去。

等待着BOSS的答案究竟是好是坏?

一年前,她真的赴约了吗?

她现在过得怎样?

为什么要失踪那么久?

会想起BOSS吗?

还爱着BOSS吗?

可以跟BOSS破镜重圆,治好他心底无法愈合的伤口。抑或,将溃烂的伤口再次扯开,再在上面撒上永远无法解开的毒……

“BOSS!你按住血管好不好?你在流血……”真一看见他被针管扎过的地方涌出的血液,忍不住说道。

“快开车!”

真一实在拿他没有办法。

要是不把萧以沫的下落告诉BOSS就好了。

湛蓝­色­的天幕漂浮着几朵棉花糖般柔软的流云,银白­色­宝马在车道上划过印记,也划过了一路的期许。

—————————————————星心的形状———————————————————

“呜呜呜~~~~我不进去,死都不会进去的……你骗我……你明明说是来上学的……”萧以沫抱着仿皇家园林设计的五星级酒店门口巨大的象牙白圆柱不停抗议。

炽冰烨大骗子!

刚刚说要喜欢他的话,她决定收回!

炽冰烨的眉宇渐渐纠结,忽略到守卫人员向自己无数次投来的怪异目光,他静冷地扣住她的皓腕,“你还想丢脸到什么时候。”

“骗子,炽冰烨大骗子!”

“萧以沫!”

那么凶­干­嘛!明明是他不对好不好!萧以沫给了他一个卫生眼。

“你签过的合约算什么?!”他冷冷说道。

“……”又威胁她,她还想问他说过的话算什么呢!

“只不过是个酒会而已。”他压下自己的坏脾气。

“酒会?”她刚才看到好多拿着摄像机的叔叔阿姨从外面走进去。难道,只是因为要开酒会吗?汗,她还以为里面发生了什么劲爆的大事。

“嗯。”

“不是要把我卖到里面拍A。片吗?”她睁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咚——

他毫不犹豫地弹了弹她的额头。

“……萧以沫!你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怪东西!”

痛!

每次都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弹她额头!

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萧以沫才扭扭捏捏地放开柱子。

“那个……会被拍到吗?”一边捂着额头,一边不停追问。

“……你要是想的话,我可以让你如愿。”

“不……不必了……那个……我可以去洗手间吗?”她弱弱地问道,“好……好紧张!”

她什么时候变成大舌头了。可是,这种表情……“你该不会想逃走吧?”他的语气里散发出危险气息。

像是被拆穿了一样,萧以沫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压低声音支支吾吾道:“怎……怎么可能……”

咳咳。

他是怎么发现她要逃走的?

她的演技有这么烂吗?(很烂!谢谢。=_=!!!)

反正让她面对镜头那种东西,她是绝对绝对做不到的。她的预感一向很灵,直觉告诉她只要她碰到了镜头,就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炽冰烨那个变态!竟然直接在洗手间门口等她!

不管怎样也改变不了她要逃走的决心。

萧以沫正在游荡的这栋楼正巧属于古风建筑,洗手间竟然也如此有‘韵味’!萧以沫缓缓撬开第二间洗手间后面的木窗户,好不容易爬了出来。

空气!

空气好清新!

纵身一跃,她轻盈落地。

可是,还没等她激动完,那扇非常有‘韵味’的木窗户也在嘎吱嘎吱摇晃了两下之后砸了下来。还好她闪的及时,不然一定有她受的。

好不容易压了惊,脚下却突然碰到了软软的东西——

难道她踩到狗屎了?她很无奈地皱着眉,视线一点点下移。

“谁!”一个魅惑的声音突然从萧以沫背后传来。

萧以沫下了一天,心脏突然‘怦怦’乱跳。她重重吸了一口气,压下紧张,转身与他对视。

靠在樱花树下的男人将盖住自己脸庞的画册取了下来,魅惑的脸庞透着令人忍不住心跳的危险因子。

一阵微风吹来,唰唰落下的樱花瓣在两人之间唯美起舞。

只见自己正不加掩饰地踩在对方的大腿上——她刚才以为的狗屎上。

T_T

原谅她的无知吧,她知道错了!

可是——

这是哪家的变态美男,竟然在女厕附近打盹!

他的双瞳同样透着危险的魅惑气息,视线微微上移——

萧以沫仿佛意识到什么,面对他赤果果的目光,她慌忙转身站好,双手遮住裙摆,虽然她穿着袜裤,但还是有一种被侵犯了的羞耻感。

男人的眼瞳不可置信地睁大,又一点点紧缩,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见他怔怔不说话,萧以沫连忙开口:“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有人会喜欢在女厕外面睡……”她边说边后退,想要借机逃走。

“站住!”他的声音不轻不重,但不知为什么,却有一股莫名震撼的力道,竟致使她下意识地收住了脚步。

那你愿意跟我走?(1更)

“为什么会在这里?!”他追问。

她居然,用一脸完全不认识自己的表情看着他,那感觉简直糟糕透了。

这个很重要吗?萧以沫沉默。

“以沫,你……”

“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萧以沫吃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的眼底满是震惊,“你……忘记了?”明明从一开始就有所察觉,可是,他还是不敢相信。

她努力搜索记忆,终于记不起在哪里见过他。

那一瞬,有无数的想法掠过林烟凉的脑海,他起身,亦如初见时的模样,按住她的肩膀,缓缓靠近她的­唇­。

萧以沫沉寂了三十秒,有什么东西飞快地从她脑海掠过,可是她什么都没有抓住,只是,她猛然弯腿,朝着他顶去。

林烟凉吃痛地放开她,­唇­角还浮现着笑意,“果然……是你。”

他就说,自己怎么可能会认错。

可是——

“你是谁?”萧以沫茫然无措地看着他。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连我都忘记了。你哥哥呢?他也来了吗?”

“哥哥?”萧以沫沉默了一会儿,又看向林烟凉,“难道你是祭北哥哥的朋友。”

“以沫……”这一次,他的眼里是深深的震惊:“你确定你忘记了吗?”

你哥哥啊,你最爱的人啊。你忘记了吗?

可是,他终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呵呵……”萧以沫有些僵硬地笑了笑,他究竟在说什么啊。看这个人奇奇怪怪的,自己还是早点跑为妙。

“那,你愿意跟我走?”

诶?跟他走?去哪里?萧以沫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拼命摇了两下头,“不用,我有男伴了。”没想到关键时刻,炽冰烨还有点用。T_T

就在林烟凉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一阵彩铃响了起来。

她决定了,以后每天都要对着这首动听的《月桂》做祷告!

趁他接电话的瞬间,她拔腿就跑。

“别跑——”

他喊道。

可是,她哪里会停,只恨自己没有张一对翅膀。

“该死!”他低咒。

“三殿下,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电话那边的声音恭敬却没有温度。

漫天飞舞的樱花瓣将画面渲染的很美,可是被称为三殿下的他,心情却怪到了极点。

“快,去帮我查一个人!”

林烟凉想也不想地脱口,让电话那边的人吓了一跳。他从未见过殿下这么紧张的样子。

林烟凉看着萧以沫跑开的方向,许久都回不过神来。

怎么会,怎么会失忆?她不是应该活得好好的吗?不是应该和她哥哥开开心心地在一起的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年前,自己选择离开,可是,他没有想到,居然会在今天遇上。

他或许,没有告诉过她吧?他的另一个身份。殿下,三殿下。

自己曾经隐瞒身份开了林氏,他的设计也遍布全球,享誉全球。谁也想不到从未在媒体面前露过面的三皇子居然就是林氏的少年总裁,是每样设计都能风靡全球的Eocy。

他们只知林氏的少年总裁和Eocy是同一个人,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其实是万人之上的皇子。

但是,一年来,他越来越沉迷设计。不久前,君上知道之后要他回来,好好学习如何处理外交上的事情,不要再沉迷设计。君上甚至决定用这个宴会公开他的身份,让他再没有办法用平常人的身份开公司,做设计。

是啊,君上这招尽管简单,却很有效,因为,自己不能放下这些年的经营。可是……

瞧他刚才看到了谁。

他现在眼里心里脑海里全都是那个人。怎么可能听从安排。

以沫,这一年,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是来参加宴会的吗?

所以,等一下,我们,还会见面,对不对?

———————————————星心的形状—————————————————

不知道自己究竟跑到了哪里的萧以沫疯狂地按着电梯。

该死的电梯门,怎么按都不开!里面究竟乘了多少位怪咖才会让电梯变得如此龟速啊!她低咒道。

“萧以沫!”

这个声音好耳熟——

萧以沫下意识地转回身——

天呐!

她真不知道自己应该悲哀还是庆幸,竟然就这么被炽冰烨逮住了!

“给我站住!萧以沫!”

拜托,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好不好!除非她不想活了。她飞也似的朝着楼梯口狂奔,他也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

就在这个时候,电梯门缓缓打开了——

男子绝美的脸庞呈现着病态苍白的美丽。尹崇绝微微扶了扶电梯墙,眼前呈现出微弱的眩晕感。

“BOSS……”真一忙上前扶了一把。

开什么玩笑!

好不容易找到那所学校!

萧以沫竟然在他们找到那之前退了学。

他真的没有办法把这一切归咎于偶然。

BOSS他究竟还要固执到什么时候!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要为三皇子接风洗尘开舞会,他一定会固执地等在那所学校门口很久吧。

就像一年前,他在他们约定的地方,等了她整整七天一样。

就是因为当时BOSS根本不管自己的身体,非要死撑在那直到晕过去,他才会落下病根。变得这样脆弱不堪。

可是,如果当时,BOSS没有晕过去的话,一定还会一直等下去的吧。

从头到尾都没有改变过的,就是那个BOSS一直在等着的人,至始至终地没有回过头来看过一眼。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从来都只是将他一个人丢在冰冷黑暗的身后。

他真替BOSS恨那该死的无情的坏女人!

“BOSS!你的礼服染了血渍。”真一想起尹崇绝不顾一切拔掉针管的情景,又忍不住皱了皱眉,“你身体那么虚……”

“带我去更衣吧。”

“BOSS……”

“去六楼。”

“是。”真一按下了六楼的按键,电梯门又一次关了起来。

密闭的空间里,尹崇绝的额布满了虚汗。

这到底是什么破地方!(2更)

三楼楼梯口。

“你什么时候才可以乖一点?嗯?”炽冰烨半拎着好不容易才逮到的萧以沫,语气变得危险。

天呐!他的体力怎么这么好!追着她跑了这么久,竟然连气息都没有变过。

“那个……”她对戳着自己的两根食指,表情很无辜,“我来那个了……所以去买卫棉。”这个随意扯出来的谎令她十分满意,她认真地点头,极力证明自己在说实话,“嗯,就是这样,我总不能让你去帮我买卫生棉吧,那多不好意思呀!你说对吧?呵呵……呵呵呵……”

他不肯配合,她只好不停­干­笑。

炽冰烨的­唇­角浮现出不屑的笑。

来那个可以一口气跑那么久?

害羞?从见到她的第一秒钟开始,他就没有发现害羞这个词原来可以塞到她身上!

“也就是说,之所以从卫生间翻出去,还让我狂追几千米,只是因为不好意思让我逮到免得被我知道你来了那个而让你感到害羞吗?”

“……咳咳……你不要说出来嘛!”

黑线!

她知道错了还不行吗?!

“我已经知道了,然后应该怎么办?嗯?”炽冰烨的声线慵懒上扬。

他就是故意在损她是不是?!

她已经知道错了嘛!

她还来不及辩驳,就觉得有什么液体顺着双腿滑了下来。

只一会儿,她的袜裤已经被染红了。

炽冰烨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好消化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怪状。

萧以沫终于知道“狼来了”那个故事的正解了。

她的嘴角抽搐了几下,之后彻底僵住了。

这下好了吧!

他信了吧!

满意了吧!

看到她的糗态了吧!

啊啊啊!

她真是快要无地自容了!

老天爷!求求你帮她挖一个地洞来让她钻吧!

她的双手交叉着挡在裙子前面,身体越弯越下。

画面僵硬了几秒。炽冰烨突然脱下外套,盖在她的身上,将她横抱起来。

“喂……你­干­嘛!”

“闭嘴!”

她看见他俊美的脸颊,也不知道何时也晕上了一抹粉红。她只微微挣扎了一下,就将自己的脑袋埋在了他温暖的怀里。

看来老天这次真的真的听见了她的祷告,赏赐给了她一个可以将自己埋起来的洞!

可是,她竟然会突然觉得很安心。

靠在他的怀里,将自己埋在他的胸膛,让她觉得非常非常地安心。

—————————————————星心的形状—————————————————

某商店。

“卫生棉。”炽冰烨言简意赅。

“啊?”处于游离状态的某服务生一时没听清。

炽冰烨无比窝火,但想起怀里羞涩到无地自容的丫头,他吸了一口气,咳嗽一声才道:“给我一片卫生棉。”

T_T

“先生,卫生棉不单片卖。”服务生认真地说道。

“啰嗦什么!快点!”

“先生,卫生棉……”

“可以怎样卖就快点拿过来!”炽冰烨吼道。

他真是要疯了,有生之年竟然会跟一个女­性­服务生争论卫生棉能否单买的问题。

“请问,您要什么牌子的……”

“……这个……分牌子吗?”炽冰烨用力抖了抖怀里的萧以沫,奈何他抖得气都快岔了,那个人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已经有人开始朝着他看来了。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脸皮没有印象中那么厚。

“那当然啦,纸尿布不也分吗?”笨蛋服务员的表情无比认真。

“……”炽冰烨轻咳了一声,立刻伸手拍了拍萧以沫的头,想尽办法转移尴尬,“该死,你给我醒醒啊!”

萧以沫彻底没反应。

他已经明白为什么她会把整个人埋在他怀里了。

她就是在让他出糗吧!

“哪种最好,快点拿来!”他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同的牌子适合不同的人,还有,您要网面的还是棉……”

啊啊啊!

他发誓他要疯掉了!

“每一种都给我拿一包!”

服务员接到命令,飞快抓了一堆,“一共是三百九十块。”

炽冰烨丢出一张卡。

“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不能刷卡!”

“……”

已经有越来越多双眼睛盯着他看了。

要疯了!

这到底是什么破地方!

他发誓他永远都不会再来了!

———————————————星心的形状———————————————————

“哈哈哈——”萧以沫扶住墙壁夸张地大笑。

“闭嘴!”炽冰烨寒着脸,态度冰到了极点。

她好像没有听见,继续狂笑,“哈哈哈……太好笑了……哈哈哈……”

“萧、以、沫!”

问题解决了是吧?!可以尽情笑话他了是吧?!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萧以沫努力合上嘴巴。

可是……

可是他刚才真的是……太可爱了。

抱着一大堆卫生棉站在洗手间前面,竟然还有女生问他多少钱一包……

哈哈哈……

想起他抓狂的样子,她就忍不住狂笑。

有他给她演得这场好戏,让她去酒会什么的,都是小事,好说好说啦!

看见她笑得岔气的样子,炽冰烨的脸上仿佛涂了不可能融化的寒冰。

突然,他的视线缓缓下移。

她已经将弄脏了的袜裤丢在洗手间了,好在这里的空调适中,她并不觉得寒冷。

他却像是想起了什么,拉着她上了电梯。

炽冰烨按下通往六楼的电梯按键。

很快,电梯门就又打开了。

“去­干­嘛?”她跟上他,问道。

意识到什么似的,他放慢了脚步。

“去里面找一件厚点的袜裤穿上。”他说。

她微微愣了一愣。

见她站着不动,他皱眉,凶凶地说道:“快点!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耽误了多少时间?!”

他的坏脾气又上来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她竟无比听话,一个字都没有辩驳就进了换衣间。

靠在换衣间门口,炽冰烨眉宇渐渐舒缓开来,许是温度上升了的关系,他脸上的寒冰竟如融化了似的,微微扬了扬­唇­角。

咚咚咚——

隔着换衣间的门传来叩门的声音。

接着,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畔,“烨……你在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

“那个……”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他走到门把附近,微微俯身,面对着换衣间的门。

这一次,我真的找不到你了。(3更)

尹崇绝和真一从男士更衣间走了出来,电梯就在斜对面。他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一些,真一也稍微放心了一点。

女士更衣间的门一点点打开了。

尹崇绝走进电梯,按下了按键。

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庞映入了他的眼帘。

电梯门一点点阖上,她的脸庞正在一点点消失。

一只蓝­色­蝴蝶在她眉心飞舞,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几乎没有时间考虑那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尹崇绝发了疯似地拼命按着电梯的按键,然而已经完全阖上的电梯如同一个固执的机器人,非要顺着输入的顺序执行命令不可。

感觉着电梯在一点点上升,他还在不停按着按键。他的手指按得都快麻木了,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

“BOSS!BOSS你怎么了?!”真一见他反常,立刻追问。

“看到她了!我看到她了!”不知道是在回答真一的疑惑,还是在自我喃呢,他俊美的脸庞出现近乎偏执的疯狂。

“BOSS,你醒一醒吧……小姐不喜欢热闹,也很少出席酒会……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听不见真一究竟在说什么,尹崇绝只是疯狂按着按键。

他确定她看到了!

就算再过一千年他都不会忘记她的样子!

任何一个细节都不会忘记!

是以沫,是他的以沫!

是失踪了一整年的以沫!

她还活着,她活着!他就知道,她一定还活着,一定不会舍得将他一个人留在这个冰冷无情的世界。

无法言说的,是他此刻的心情。好像在绝望的地狱里看到了一丝曙光。

他终于走出了那无边无际的黑暗,看到了曙光了吗?

以沫,以沫……

电梯终于打开了,见它还有上升的趋势。尹崇绝不顾一切地冲出了电梯,朝着楼梯口方向跑去,不明所以的真一只能跟着冲下去。

“以沫!”他唤道。

“以沫你在吗?”

“以沫?”

“以沫你出来好不好?”

“以沫……”

六楼更衣间空空荡荡。

一切宛若他的错觉。

只是无法沉淀的思念在跟他开一个玩笑而已。

是他的潜意识编织的幻梦而已。

他在六楼疯狂地奔跑着,作势要寻到她的影子。然而川流不息的人群总是拥有着相似的背影,让他一再扑空。

真一觉得,BOSS可能患上了幻想症。

哪里有什么人嘛!

“以沫——”他的身体一点点蜷缩,双手抱住头痛欲裂的脑袋,脑海里仿佛有一千个一万个她在快速分裂,好像下一秒就要炸掉。

从天堂,哗啦坠入了地域。

“以沫……以沫你不要闹了好不好?不要再跟我躲猫猫了……说不管你去了哪里都会找到你是在说谎的……我找不到你了……”

他的声音里掺杂着的难以述说的懊悔和痛苦,撕扯着他的神经,死死抱住自己的脑袋蜷缩在地上的男人,用几乎无法分辨地颤抖着说道:“我输了……这一次,我真的找不到你了……”

“BOSS!BOSS!你怎么样了?!”

真一疯了一样地呼喊,听不见。

一点都听不见了……

以沫……

求你了,不要再折磨我了好不好?

拜托了……

我真的,再也无法承受失去……

“救护车,谁帮我叫救护车……”真一拼命喊道。

他真的快要疯了,疯的人不只是BOSS一个人,他也真的要疯了。这一年来,自己做过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看着BOSS随时随地晕倒的时候拼命喊着叫救护车。

他真的好担心,万一哪一天,自己不在BOSS的身边,他究竟要怎么办!?

不远处,助理跟在穿着晚礼服的男人身边,细说着宴会的细节。男人似乎并没有什么耐心去听,眼睛一扫,刚好看见真一扶着尹崇绝在喊救护车。

他果然也在这里,可是以沫刚才为什么要从洗手间逃走?她究竟……

来不及细想,林烟凉的脚步立刻加快,助理惊了一惊,连忙跟上,“三……Eocy,你走慢一点,我还没说完呢!”在宴会还没有正式开始之前,助理必须在外人面前隐瞒林烟凉的真实身份,以免发生不必要的麻烦。

男人却好像压根就没有听见,连忙弯下腰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因为君上曾经千叮咛万嘱咐过,千万不要让宴会横生枝节,助理见他还有时间管闲事,连忙提醒道:“Eocy,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您……”

助理还要说点什么,就被林烟凉快速打断了,“我会尽快赶回来。”

这几个字仿佛有无限力量,分明很轻,却让助理的话语全部闷回去了。

一边说着,林烟凉已经将陷入痛苦昏迷的尹崇绝扶了起来,对真一命令道:“帮我按电梯!”

那一刻,他的语气那么从容,让真一无法怀疑他什么。

林氏的少年总裁啊……一年前就出了国。

风靡全球的服装和珠宝设计师,他,回来了?

小姐以前的男……朋友吗?

他居然放下身段去救BOSS?

此时的真一还不知道,这个男人还有另一层更为令人震惊的身份。

“等救护车太慢了,我开车送他去最近的医院。”林烟凉扶着尹崇绝以最快的速度朝着电梯而去。

助理愣在原地——他,真的赶得回来吗?可是,他那么相信自己,自己一定得先稳住局面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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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就已经够短了,还要撕掉那么多……”萧以沫虽然挽着炽冰烨的臂膀,却还是忍不住抱怨他想都不想就将自己的裙角扯掉的事情。

“酒会已经开始了,我应该去哪里给你重新找礼服穿?”炽冰烨淡淡反问。

“可你也不能撕那么多啊。”萧以沫边说着边努起嘴来。

“有多少女人想穿本少爷‘设计’的衣服,你还敢挑剔!”

“设计?!”萧以沫简直受不了他那含蓄的表达!

“不是蛮好看的吗?难道你想穿着印着一片鲜红的浅蓝­色­裙子去见人吗?你以为那是化装舞会吗?”

“……反正就是不该撕掉那么多嘛!”

她渐渐变得没有底气。

拜托!

连一把剪刀都没有,他能扯出这种华丽效果她就应该膜拜了好不好?!

“落跑的人是谁?弄脏裙子的人又是谁?”

“……”好吧。她错了还不行吗?!

“到了!抓紧我。”他突然说道。

听见他这样说,她突然变得紧张了起来。

萧以沫,我未婚妻。(4更)

已经无法再用奢华去形容了。

大脑短路的萧以沫简直不敢相信这只是一个简单的酒会而已。

每一盏水晶吊灯都有属于它们的特殊样式和­色­彩,整合在一起却又是那样的完美,仿佛是画家笔下的绝美景象。

宽敞到不像话的厅堂整齐地摆放着长长的桌椅,每一张桌椅都雕琢着繁复的花样,银­色­的餐具在灯光下散发出明亮耀眼的光芒。

穿着矜贵的绅士和淑女们端着­鸡­尾酒,小部分地聚拢着亲密交谈着。

之前在萧以沫看来多到数不清的记者们围在空间最外层,就好像是不存在的小透明。

许多人跟炽冰烨打招呼,害得她也跟着莫名紧张起来。

女士们的目光仿佛很容易被他牵引,然而,那些桃心状的光芒折­射­到她的脸上时就变成了具有警告­色­彩的嫉妒。

没有想到炽冰烨具有如此大的杀伤力。

萧以沫的手指下意识地缩了缩,却被他重新扳回到他的手臂,这么多人看着,她也只能顺从地攀着他的臂膀。

“我离开一下。”炽冰烨不知道遇见了谁,竟对她这样说。

失去了安全的依靠,萧以沫觉得自己的手指都僵冷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潜意识惧怕有太多人的地方。

“你在害怕吗?”他像是发现她的紧张,突然问道。

她的双肩微微发着抖,却还是咬­唇­说道:“没有,只是有一点冷而已。”

“我马上会回来。你一个人没问题吗?”他有些不放心地追问。

“拜托,我好歹也十八岁了,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好不好?!”

她看起来真的没有什么问题。要见的人比较重要,他也只好将她拉到餐桌,“上面的东西随便吃,乖乖在这里等我回来。”

她做了一个“你快走吧,真是烦人”的表情。

他果然掉头就走掉了。

陌生的气息让她觉得越来越寒冷,她抱着双臂吸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有陌生的男人走过来,将一杯­鸡­尾酒端到她的面前。

“喝下去会暖和一点。”见她作势拒绝,他笑着说道。

“谢谢!”萧以沫接过去,一口喝了下去。

不远处的炽冰烨眼底掠过一抹不快,不是说生理期不能喝酒的吗?她竟然还敢一口闷!

围在自己左右的那些人究竟在说些什么他一句话都听不见,突然,他向着她走过去,用自己的外套裹住了她娇小的身体,仿佛害怕别人看到不该看的一样,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宣告自己的独占权。

果然,那个人马上就笑着走开了。

“你是笨蛋吗?别人端来酒你就喝!”

“咦?那个是酒吗?”难怪她觉得晕晕的。

“……难道是酸梅汤?”炽冰烨觉得自己简直没有办法跟她沟通。

“……”为什么他对女人生理期的需求了解地如此透彻?萧以沫轻轻推了推他,“你不是有很重要的人要见吗?”她小心翼翼地说道,“不用管我……”

让他怎样安心放着这连酸梅汤和酒都分不清的笨丫头走开?!

不知多少人想要接近他,她竟然敢把他推开。

“谁在管你!”炽冰烨说道:“外套穿在你身上了,难道还不允许我冷吗?!”

“那我还给……”

“闭嘴!”他搂住她肩膀的力道紧了紧。

她突然变得不再害怕。

虽然,他们两个这么穿着和搭配以及动作引来无数目光,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突然感觉到了安心。

靠近这里,她觉得很不安很不安,他其实——也感觉到了吗?

“Waiter!”他冲着端着盘子的服务生唤道,待对方走到他面前,他才绅士地问道:“可以给我一杯加热的酸梅汤吗?”

服务生微微愣了一愣,仿佛在吸收他的话语,之后礼貌地点头说道:“请稍等,先生。”

他温热的呼吸氤氲着薄薄的雾气,她微微侧过脸颊,发现他贴得自己好近,又羞涩地低下头去,可是,那种温度,那种气息,她却突然记得无比清晰。

“炽二少爷。”认识炽冰烨的男人上前招呼,看见他搂着的女孩,他笑着:“女朋友?”

萧以沫的脸颊顿时红了起来,在炽冰烨怀里挣扎了几下,却未能挣脱他的怀抱。

“害羞什么,还怕失礼啊?”炽冰烨故意将声音压得很低,富有磁­性­的声音温柔扬起,她能感觉到他故意附在他耳边做亲昵状。他说完,看向对方,“萧以沫,我未婚妻。”

萧以沫真想加两个字——契约!

契约未婚妻!

好不?!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个穿着白­色­礼服的男人走了过来,他的脸上尽是谄媚,放肆打量着萧以沫,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他没有发现自己的眼神也惹来了炽冰烨的不快,抿了一口­鸡­尾酒,笑着说道:“这次这个不错,可以打九分。”

“什么?”萧以沫不懂对方在说什么,诧异地看了看他。

“冲着这­嫩­劲,还可以加零点五分。”他的眼底闪着暧昧不清的光芒,语气十分轻佻。

话音未落,一记铁拳便结结实实地迎了上来,等他反应过来,左眼已经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黑眼圈,他不可思议地捂着自己的眼睛,仿佛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炽二少爷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了自己一拳!

“我的女人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打分!”炽冰烨的­唇­角吐出生冷的字眼,仿佛刚才还无比温柔的那个人不是他。

萧以沫还愣在原地,炽冰烨便牵起了她的皓腕。

“你不是经常带女人来让人打分的吗……”那个男人的声音带着莫名的委屈,仿佛并不理解炽冰烨突然的暴走。

见炽冰烨作势又要挥拳,萧以沫回过神来,双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拳头。那人觉得气氛不对劲,捂住半边脸飞也似的逃开了。

“你怎么乱打人。”萧以沫蹙眉说道,看见周围的人投来怪异的眼光,她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胸口的气愤还没有填平,炽冰烨没好气地骂道:“笨女人!”

“脾气好坏!”她嘟囔。

“要你管!”

他们没有发现,场上有一个人已经注意他们很久了。

一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5更)

广播里放着的,是kokoy去年的旧专辑里的歌曲,萧以沫在听见第一句的时候就忍不住跟着轻声哼了起来。

你是我今生唯一,

与死神约定的契。

生命流逝的痕迹,

因你而富有意义。

为你不怕别离,

不再怕风吹雨淋。

陪你看一场流星雨,

我只许一个愿而已。

约定你,约定你的爱情。

你微笑祷告的侧脸,

美得好像­精­灵。

我缓缓闭上眼睛,

听不清你的叮咛。

若生命只到这里,

等下一个世纪,

换下一个黎明,

若还能寻到你,

约定你,约定爱情,你肯不肯答应。

……

约定你……

约定爱情……

你……

肯不肯答应?

“这么难听的歌居然在这种场合拿来放。”炽冰烨做出一脸很倒胃口的表情。

萧以沫白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kokoy可是天王巨星!”

“那我就是天王,他再厉害也不过只是本天王手里的一颗星而已。”

“……”受不了他。可她的心为什么好像突然酸疼了一下?

好像以前也有人说很讨厌kokoy什么的……

有吗?

不可能吧……

萧以沫吐了吐舌头,这首歌她好喜欢,不对,kokoy的歌,她都喜欢!要是有一天可以见到kokoy就好了,要是能要到他的签名就好了,要是……(kokoy:原来你连我也忘记了。=_=!!)

——————————————————————————————-

医院。

病房。

“谢谢你肯出手相救。”真一对林烟凉深深鞠躬。

林烟凉看着尹崇绝痛苦而紧皱的眉,他没有想到,自己回国的第一天就遇见了她和她哥哥……

可是,事情似乎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以沫忘记了什么?

为什么,她哥哥看起来又那么虚弱?

他表面平静,内心却早已风起云涌。

她,过得还好吗?和她的哥哥在一起,幸福吗?这一年来,他不断出现在媒体面前,就是让她知道,自己过得很好。

但是,他却一点都不敢打探她的下落。

因为,他害怕她过得好,更怕她过得不好。不管是那一种答案,他都不想知道。

还记得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尹崇绝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离了情侣餐厅。他一个人,站在原地好一会儿,那天,他出国了。

或者说,他逃走了。

所有的从容,在面对尹崇绝的时候,全然被击得粉碎。

因为,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萧以沫的名字之后必定跟着一个尹崇绝。

所以,所以……

他看见了尹崇绝,是不是也就等于,她也在附近呢?

只是猜想她可能在附近而已,他的整颗心就开始不受控制地乱跳起来。

“他怎么了?”林烟凉缓缓开了口。

“­精­神压力太大了。”真一对林烟凉还是有一点戒备。

林烟凉也感觉到了,只是对他浅浅笑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了,“她,过得还好吗?”

他问的是萧以沫,却无法叫出她的名字。

如今,她和尹崇绝,应该早就在一起了吧?

那,她今天也来了这里吗?

这样想的时候,林烟凉的心重重地抽痛了一下。

现在的她,会是什么样的呢?

不!还是不要见的好。

林烟凉重重地甩了甩头,他害怕自己会崩溃。在见到她的那一秒,佯装的从容全部击溃。

他花了一整年,才让自己看起来幸福一点,绝对不可以就这样被击溃。

‘他’?

真一扫了尹崇绝一眼,BOSS他一整年了,状况一天比一天差呢。但是,BOSS是绝对不会想要在林烟凉面前败下阵来的吧。

“很好。”真一想了想,说道。

只是偶尔有些劳累而已,休息一下就会好的。

真一也宁愿这就是答案。

但为了保护BOSS的**,他不能向任何人提及BOSS的病,就算眼前的人救过BOSS也好,从某种程度来讲,他们还是商业上的劲敌。

虽然,这一年来,BOSS几乎无心打理公司。

很好……

很好……

这两个字震的林烟凉有些重心不稳,终于,他眯起了眼睛,依旧是当年那般魅惑的笑,只是眼底却不知道多了一丝什么,总是没有了当初的清澈。

“那就好。”林烟凉表面平静地笑了一笑,说道:“你好好照顾他吧,我还有急事。”他笑了笑,仓促地离开了。

真一看了他背影一眼,没有多想,又去照顾尹崇绝了。

林烟凉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最后,几乎是飞奔出去的。

她很好……

她很好……

真一的话明明那么平淡,不过那么几个字而已,对他来讲,却像是全世界。

她很好。

可是,他一点都不好。

林烟凉啊林烟凉,为什么你用了整整的一年都还没有让自己在意她,在意的更少一些?

她过得很好啊,所以,你死心吧……

她怎么可能会来你身边?一年前不可能,一年后的现在,更加更加不可能的吧?

你死心吧……

死心吧……

你这样没日没夜地折磨着自己又是何必呢?

————————————————————————

手机铃声猛然响起,惊醒了林烟凉,他按下通话键,那边立刻回复,“三皇子,已经查到了。”

“什么?”没想到对方的动作如此麻利,林烟凉握着手机的手指变得格外僵硬,想要听答案,又一点不敢听。

“一年前,萧家破产,萧天傲在医院的时候被尹崇绝掐死,因为尹崇绝有­精­神病史而被判无罪,后尹崇绝成为萧家CEO,并将萧氏改成了尹氏。另外,萧以沫不知所踪。尹崇绝一直在寻找她的下落。”

每一句话都足以叫他震撼了再震撼,林烟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听说,很多年前,萧天傲曾害得尹崇绝一家家破人亡,还刻意收留他为义子,只是为了得到尹家的财产,因为当年尹崇绝未满十六岁,并没有继承权。有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

手机从指尖滑落。

林烟凉猛然踩下油门,飞快朝着宴会方向赶去。

天哪!

一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尹崇绝是为了报复才接近以沫?

所以,以沫知道了真相,宁愿选择失忆?

尹崇绝有­精­神病史?难道是因为这件事吗?

刚才,尹崇绝突然晕倒,是因为发病吗?

他一直都在找以沫,是因为后悔了吗?因为知道了自己想要的不是报仇而是以沫?

可是……

林烟凉的脑海一片空白。过去的画面全部灌进了他的脑海。

看来,尹崇绝还没有找到以沫。

既然以沫选择忘记,那么,就让她彻底忘记吧。既然,她的哥哥不可以让她快乐,那么,忘记不是更好吗?!

————————————————————

“他人呢?不是让你看好他的吗?”君上冷着脸看着林烟凉的助理。

助理惊得汗流浃背,自己真的不该因为三皇子一句他会回来而选择相信他。

现在宴会都开始那么久了。他怎么还没回来啊!

真是快急疯了。

就在他不知道怎么应对的时候——

“来了,来了!三皇子回来了!!”有人大喊大叫起来。

嘘……

助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差一点就彻底玩完了,还好,还好!

宴会现场。

大家正在奇怪怎么宴会举行了那么久,三皇子还没出现,就在这时——

广播里传来一个普通话非常标准的声音。

“君上入座。”

话音未落,场上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掌声。

究竟是什么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萧以沫好奇地朝着正中央的位置望去……

这个时候,广播又开始响了起来……

“三皇子,入座……”

已经变得稀稀拉拉的掌声又一次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啊——”萧以沫失声叫道。

幸好,有很多人同时叫出声来,掩盖了她的声音,才让她不显得突兀。然而,离她最近的炽冰烨却警觉地问道:“紧张什么?你认识他?”

“没有……”萧以沫回过神来,吸气道:“他太帅了而已。”

“花痴!”

萧以沫的视线却怎么也无法抽回……

那个人不就是之前躺在女厕附近的樱花树下睡觉的变态美男?

难怪他只是两个字就能轻易吓到她。原来他就是传说中俊美邪魅的三皇子……天才艺术家,却不得已被皇室继承人身份牵绊只能放弃梦想的林烟凉。

三皇子大概是有史以来最最低调的一名皇子了,他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一张照片被媒体曝光过。

“Eocy……你们有没有觉得,他很像Eocy……”有眼尖的记者惊得眼珠都快掉下来了,连忙扯了扯旁边的另一名记者。

另一名记者也瞪大了眼睛看着三皇子。

天……天呐。好像!

“我记得,Eocy的中文名字叫林烟凉。三皇子叫什么……”

“林烟凉啊。”

“……”记者惊得彻底晕过去了。

原来炽冰烨和林烟凉都是GAY啊!(6更)

不、不会吧!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三皇子的一张照片,也从没有把这两个同名同姓的人联想在一起。一直觉得,从出生到至今都没有露过面,一定是丑的不敢见人。

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居然和风靡全球的Eocy大师是同一个人!

天哪!这未免也太太太劲爆了!

那个美丽的好像樱花一样的男人,柔软中带着坚毅,冷酷中透着邪魅。萧以沫看呆了。居然会对这个人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痛!

感觉到自己的眉心被重重弹了一下,萧以沫回过头来狠狠瞪了炽冰烨一眼,只见他正自顾自地喝着酒,表情很享受,也根本没有抬头看她的意思,只好忍下火气。

炽冰烨的视线落在林烟凉身上。

正巧,林烟凉也朝着这边看了过来。以沫居然会和那个人在一起。他的心底掠过一抹惊异。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炽冰烨冰冷深邃的瞳散发出深不见底的幽暗,紧抿着的薄­唇­**中带着冷淡,犀利的轮廓仿佛冰雕,散发着彻骨的冰寒。

林烟凉的­唇­角噬着若有似无的邪魅笑容,柔美的轮廓如樱花般绽放着动人心魄的姿态,那双清澈的眸,亦如一弯不见底的深潭。

目光交接的瞬间,仿佛有万丈光芒,从他们的眼底迸发了出来。

————————————————

“今日,三皇子将在酒会现场找到他的皇妃,为她戴上由君后赐予未来皇媳的宝石项链。镶嵌着蝶翼的‘Angel’,世上独一无二的粉钻究竟会属于谁?请三皇子为大家揭晓答案。”

价值上亿的粉­色­‘Angel’闪烁着无可比拟的璀璨,仿佛是星之心,月之魂,夺去了在座所有宾客的目光。

这是由Eocy大师倾力设计打造的一款宝石项链,和另一枚黑钻并称为珠宝界的天使恶魔,国王皇后。什么,你没有听过Eocy的名号,那么你就彻底out了!

据说他还未满二十岁,却已经屡次席卷时尚界各大比赛的重要奖项,成为时尚界的风云人物,设计界的翘楚,本世纪最年轻也最一流的设计师,看清楚了,没有“之一”。

Eocy是本世纪时尚界的唯一,无人可以代替。

可是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地发现了,原来,Eocy就是三皇子!

天哪!这是怎样一个神一般的男子啊!

早已被内定为林烟凉的皇妃的异国公主蕾拉漾着淑女微笑,等待着林烟凉一步步走向自己。

君上的­唇­角也噬着同样完美的笑。

众人瞩目下,林烟凉优雅地站起身来,缓缓地朝着蕾拉的方向走过去。

闪光灯咔嚓咔嚓想着。

他邪魅的笑容美丽到无法找到任何一个词语形容。

矜贵而优雅的身影在万人瞩目下移动着,一点一点地走向双手已经下意识地绞在一起的蕾拉公主。

他是那样的从容。静冷的,仿佛是从漫画中走出来的少年。

他即将走到她的面前了。

蕾拉腼腆地伸出修长的手指,等待着他握紧。

他­唇­角的笑容越发动人心魄。

咔嚓咔嚓——

闪光拼命响着,仿佛不愿意错过每一个细节。

就在所有人屏住呼吸准备捕捉这难得的瞬间时——

擦——

他的肩膀掠过她,脚步并没有听下的意思,继续向着前方从容地迈开。

蕾拉公主的笑容突然僵硬了。

落空的手指也僵硬在了空中。

有人开始拼命向他使眼­色­告诉他,他刚才已经和蕾拉公主错身而过,然而他却仿佛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听不见看不到任何外界的事物。

君上的眼底掠过一丝戾气,手中的酒杯也被他握得一紧再紧。

林烟凉依旧迈着从容的步伐,优雅地向前走着。

众人在短暂的怔愣后回过神来。

咔嚓咔嚓的声音响得更加频繁起来。

炽冰烨缓缓抬眸向林烟凉望去——

眼神不安地落在了萧以沫的身上。从刚才开始,他就觉得很不安。果然是这样的吗?他的眉宇拧得很紧很紧。

萧以沫的身体也开始僵硬了。

林烟凉离得越来越近了。以沫,你在紧张什么?不管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你的选择,都不会是我吗?

炽冰烨缓缓站起身来,他的双拳已经开始紧握,他敢保证,如果林烟凉敢做,他就敢在所有人面前给他一记铁拳。管他是三皇子还是未来君上!

仿佛接收到炽冰烨眼底的警告,林烟凉­唇­角的魅惑还沉淀。

“她是我——”

炽冰烨还没说完,林烟凉便掠过了萧以沫来到了他的身边,趁他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将那条被全世界女­性­膜拜的‘Angel’项链戴在了炽冰烨的脖子上。

僵硬。

僵硬。

僵硬。

画面不知道定格了多久。

闪光灯才有咔嚓咔嚓响起来,这一次简直像是疯了一样地响起来。

堂堂的三皇子!

所有女­性­的完美梦中情人喜欢的竟然是男人——

“Honey,sorry,我不想再装了……”林烟凉说道。

转过头来看炽冰烨的萧以沫也已经彻底石化了。

炽冰烨的眼底漾起熊熊怒火,“见鬼!我可没有……”

“嘘!”林烟凉将食指放在炽冰烨的­唇­边,向着他**的­唇­轻柔地吹了一口气,动作温柔得好像在对待生命里最珍爱的人,“Honey!现在,‘Angel’和我,都属于你了。”

“……”所有人的­唇­角都僵硬了。

“荒谬!”君上重重拍下餐桌,稳定到不行的餐桌竟然也微微震动了起来,餐桌上的银­色­餐具发出清脆的响声。

原来炽冰烨和林烟凉都是GAY啊!

萧以沫的嘴巴张成了O型!

简直太太太劲爆了!

炽冰烨的双拳紧握,无法遏制的怒火还在疯狂滋长,暴跳的青筋宣示着他此刻正处于爆发边缘。

“不许再拍了!”他暴怒。

可是记者们哪里肯听他的,只恨不能把每一个角度都拍个遍!

如果那时,我在你身边就好了。(7更)

炽冰烨可不是好脾气的人,逮着什么就朝着人群砸去,尽管他态度极其蛮横,记者们也是越挫越勇。看着他愤怒地几乎抓狂的表情,萧以沫突然开始大笑起来。

哈哈!萧以沫扶住餐桌。哈哈哈!难怪他对女­性­生理期的事情了如指掌,原来有某种癖好啊——

真是太劲爆了,炽冰烨是攻还是受啊?!跟三皇子比起来,他好像比较像攻,可是看着他被三皇子制得服服帖帖,搞不好他是女王受吧?!

“今天的事情,全面封锁消息,要是我看到这件事传出去,你们每个人都别想好过!哼!”君上气得吹胡子瞪眼,再没有颜面在这万人酒会上待下去。他甩手就走。

许多人跟了出去,还有跟多人围着林烟凉和正在发狂的炽冰烨看好戏。

虽然君上说不准再拍,但这一幅百年难遇的**巨作,依旧令无数人流连忘返。

君上的怒火已经燃到了极点。

好个林烟凉!

他不听话,不肯相亲,他就为他准备个相亲大会,让记者媒体们好好候着,让他无路可逃!谁知道他竟然给他来这招!

简直气死他了!

“君上既已下令此事不得公开,你们也尽早离场吧。”林烟凉淡淡说道。

分明是那样淡漠,然而那气场却令人不敢违逆。

不一会儿,宾客就散得差不多了。

“难怪要我来冒充未婚妻,难怪带我来这里,原来是想让三皇子吃醋,然后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啊!没有想到你还蛮­阴­的!放心吧放心吧,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大家会祝福你们的。”

“萧、以、沫!”他简直恨透了她自作聪明的鬼表情。狠狠瞪了林烟凉一眼,很有将他踢出去的冲动!

林烟凉不置可否,淡淡耸了耸肩,走向萧以沫,附在她耳边,轻声呢喃,“以沫,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怎样?愿不愿意跟我走?”

萧以沫本能地摇了摇头。

林烟凉强装的微笑突然凝固了一下,却依旧保持微笑,是吗?她想也不用想,他们还是不可能吗?

即使,他是三皇子也不可能?

所以,就算那一次,他告诉她,他是Eocy,其实,她的答案也不会变?

见林烟凉靠近萧以沫,炽冰烨想也不想地将萧以沫拉到了自己身边的另一边。

“烨儿怎么会喜欢男人啊,真是……啧。”有一个尖酸的声音刻薄地响起,表现出一副很感伤的姿态。

炽冰烨本能地皱眉,这讨厌的声音无疑是属于炽二夫人的。

“哼!”炽老爷子重重跺了一下手中的拐杖。

“计划开三天的酒会如今几个小时就收场了,父亲大人何不带着宠物到处游山玩水。”炽冰烨的语气也跟着连讽带刺。

竟然说她是宠物!炽二夫人气极,“你——”

“放肆!”炽老爷子又一次跺了跺手中的拐杖。

“不……”萧以沫还没来得及将自己要说的话语说出来,端起旁边的酒杯喝了一口的炽冰烨便突然揽住了她的腰际,将口中的液体注入到她的口中。

酸甜的气息一路滑下喉咙。

萧以沫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该死!炽冰烨在心底诅咒道!最讨厌酸梅汤的味道,他竟然拿错了杯子——

不愿咽下去,又没有办法阻止萧以沫,只好将口中的酸梅汤全部注入她的口中。

可是——

在酸梅汤完全注入她的口中之后,他竟然着了魔似的将自己的舌头也一路送进了她的口中。

突入而来的吻让萧以沫手足无措——

不——

不是的!

他喜欢的是三皇子。

现在只不过是跟她演戏气他的父亲而已——

是气愤父亲不能谅解他有断袖之癖,所以才会做出这一系列过激行为的吗?

这么想起来,炽冰烨还真的是个单纯的孩子……

林烟凉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萧以沫看到了他的震惊,她想要告诉他,其实她和炽冰烨并没有什么关系,他不用太难过炽冰烨跟自己接吻……因为,炽冰烨喜欢的人是他……

她又怎知,他的惊异究竟是什么?!他们,居然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如果今天换做是自己对她这样,她一定会永远和自己划清界限了吧?

为什么,为什么任何人都可以,每次都只有他不行?

见她没有太大抗拒的意味,炽冰烨的吻一再深入。贪婪吮吸着她的香甜,那一刻,他仿佛情愿坠入无尽的深渊。

咚——

咚咚咚——

炽老爷子手中的拐杖不停跺在地面上。

“老爷您消消气,老爷……”炽二夫人扶着气急败坏的炽老爷子,不停拍打着他的脊背。

炽冰烨,你尽管去幼稚吧。你越幼稚,Jason就越有机会继承炽家的财产。炽二夫人的­唇­角噬着恶毒的笑。在她的搀扶下,心口疼痛不已的炽老爷子走出了大厅。

喧闹的酒会现场,只剩下林烟凉冷淡地靠在一张座椅上,邪魅地看着还在接吻的两个人。

“都走了,戏也演足了吧,你们——”林烟凉的声音慵懒牵起。可是,他的心,却仿佛,被掰成了碎片。

他果然,又来迟了一步。

以沫,你忘记了你哥哥。你又爱上了别人。

是该有多么痛苦,才会选择忘记。以沫,如果这是你的选择,如果,这样你会幸福,我会设法保全你的幸福。

当初,如果我不逃走就好了,如果那时,我在你身边就好了。

可是,我却没有做到。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为了自己的私心远离了你。我以为这样会让你幸福,原来你的幸福,也可以没有他。

是我以前不够争取,没有珍惜,我也没有理由再说服自己接近你。

萧以沫微微挣扎了一下。

听声音,三皇子好像有些不开心了。毕竟他们才是恋人——

萧以沫的挣扎让炽冰烨也跟着停了下来。

松开微微颤抖的她,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的脸颊晕满了绯红,因为羞涩而低着头不看他。

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快。

萧以沫!你到底是怎样啊!他是GAY!GAY!GAY!不是真的喜欢你的!你赶快清醒过来吧!炽冰烨林烟凉才是一对!

拜托!为什么不管她怎样心理暗示,心跳还是没有平稳的趋势呢。

我总是站在你这边的。(8更)

炽冰烨像是想起什么,伸手去扯脖子上的项链。林烟凉眼疾手快地从椅子上起身,阻止他取下‘Angel’。

炽冰烨无视林烟凉的阻止,继续扯项链,林烟凉突然扣住了他的手腕。炽冰烨抬头与他对视。

“你都已经成功在那么多人面前羞辱我了,还想怎样?!”炽冰烨的声音冷到骨子里。

“跟我堂堂的少女杀手三皇子林烟凉闹绯闻叫羞辱,伯爵大人果然一点都没变过,还是那么有个­性­!”

伯爵大人?萧以沫的嘴巴再次变成了O型。此时的她,又怎会知道,这四个字曾经和自己有过怎样的牵连。

“这就是你给我带来的见面礼吗?嗯?”炽冰烨挑眉看他。

“这么多年没有见你,刚才我还担心自己看错了。”林烟凉的­唇­角浮现出若有似无的邪魅笑容,“现在完全肯定,是你没错。”他停顿的时间尤其长,许久,才又说道:“君上一时没认出你来,看来,十几年果然可以让那么多事变成过去。”

炽冰烨的动作微微滞了一滞。

林烟凉倏尔附在他的耳边,压低声音道:“这些年,跟着你的母妃,跟着你母妃最爱的人一起生活,怎么不觉得你过得有多愉快呢?君上在放你们走的时候,特地赐予你的伯爵称号,好像,你并没有用过呢?!”

炽冰烨闷不吭声,双拳却不知在何时已经越握越紧。

过往的记忆变得越来越清晰。

父母恩爱时,他还太小。父亲下海经商,两年不归,君上见母亲貌美,执意将她掠夺回宫。母亲带着自己,夜夜以泪洗面。君上封自己二皇子,也未见她展颜。

拗不过固执的她,君上终于遣她回去,并赐予自己伯爵称号,向世人宣布二皇子薨毙。

不多久,父亲果然变得富可敌国,归家之时,竟带着另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

母亲不信他背弃誓言,更不信他竟为一名生过别人的孩子的寡­妇­而背弃他们的海誓山盟。

终究病逝。

如果母妃当年并没有执意拒绝君上,会不会也不至于在知晓父亲并没有遵守他们的约定等她回来之后,被活活气死在病床上?

是否自己太过坚决地守着承诺,却发现另一个人根本没有兑现,才会显得心理越来越不能平衡……

可是——

以死来让那个人后悔这件事,他是绝对不能认同的。

如果是他。他会骄傲地活下去,活得比任何人都还要好,让那个死去的人好好看看生活可以有多­精­彩,错过自己,应该是对方比自己觉得更加遗憾,更加不能找到平衡感才对!

麻木的痛感从心口传来,凌乱不堪的画面纠结着闪过。

如果是那样的话——

炽冰烨——

如果真的像自己说的那样的话——

你现在所做着的这一切又算是什么?

嗯?

你现在不顾一切地计划着的事情,究竟算是什么呢?!

“烨,你哪里不舒服吗?”见他气­色­不佳,萧以沫伸出手背抚了抚他的前额。

他本能地拒绝她的触碰,她微微一滞,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将面前的餐具全部推倒在了地上。见她有些担忧,他像是想到什么,伸手,握紧了她的手。

看向林烟凉,他的声音淡漠到了极点,“你利用我气君上,我也利用了你一次,此后两不相欠,请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就让一切的过去成为永远的过去吧。”一只手将‘Angel’从脖子取下,丢到林烟凉怀里,另一只手将还在发呆的萧以沫拉出了会场。

不要试图搅乱我的人生。

母亲临死都不肯告诉父亲丝毫君上的关于。

他也绝对不会让人知道君上赐予他伯爵称号的真正目的。

既然母亲终究未能被君上感动。

他也绝对不会利用君上让自己活得好一点。

不屑于任何人的施舍。

他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创造出自己要的天地。

那个,在天上看着自己的人。

那个,曾经背弃过自己的人。

也同样同样地看清楚吧。

这场游戏,他已经打算开始,就绝对不会轻易结束。

谁都不可以阻止他。

谁都不可能改变他!

林烟凉的­唇­角依稀噬着若有似无的邪魅笑容,如樱花盛开般美丽的­唇­**地翘起,有读不懂的深意,从他放肆的眼底迸­射­了出来。

低眉,端详手中价值上亿的粉­色­钻石,‘Angel’挥着粉­色­的翅膀,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美丽的不可思议。

“总有一天,你会被戴在对的人身上。”

很低,很低的声音从他的­唇­间漫溢出来。

仿宫廷建筑的偌大厅堂,银­色­的餐具落了一地,远远看去,竟像是银­色­的花瓣,开在金­色­的土壤里。

而那个站在中间一动不动的男人,宛若这片土壤的王者,全身散发着不可思议的耀眼之光。

以沫,冰烨,未婚妻?

怎么会忘记,伯爵大人曾经在一年前订婚,那个人就是萧以沫。

是啊,她曾经也告诉过自己,她可能要和一个不认识的人订婚。

如果知道是这样,他当初还会不会选择成全她和她的哥哥。让他们私奔。

其实,他完全可以,用自己三皇子的身份,将订婚的对象换成自己。

要告诉她吗?她忘了自己深爱的人?忘了自己父亲的死,忘了,萧家破产,还有……他喜欢她的事情。

要告诉她吗?

不!

他宁愿要她将这些不快全部忘记,即使,也忘了他。

这是命运的宽容还是另一次不怀好意的玩笑?

以沫,你总觉得你是不认识我的,你总不会信我们以前是朋友的。但这样也好,知道你永远不会记得我,我就可以让自己疏远你一些,然后,再彻底忘记。

以沫,既然,你忘记了你哥哥,你不想记起,那么,我会帮你。

我总是站在你这边的。

要死就一起去死吧。(9更)

“安全带系紧。”

车房内散发着奇怪的气息。他宛若回到了她第一次遇见时的样子,冷得仿佛永远都不可能融化的冰。

她的双肩因由紧张而微微颤抖,他的眼睛却只顾着前方,丝毫没有落在她的身上哪怕分毫。

她不懂他究竟怎么了。但她可以清晰得感觉到他的不冷静。

她不敢说一个字,她害怕任何一个字都有可能让他的状态越发烦躁,于是不敢违逆他,紧紧系上安全带。

滋——

他用力踩下油门,耳膜传来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春日的气温突然变得异常燥热。飞快后退的风景就好像快速放映的电影,几乎还来不及看清任何一个细节,就早已演绎了无数情节。

萧以沫凝注呼吸。

车房内的空气也仿佛掺杂了迷离的酒味。

死死抓住安全带的手指开始呈现出异常的苍白。

依稀可以看见跳动的脉搏,蓝­色­的静脉突突地跳动着,将她所有的不安地泄露了出来。

夕阳将白­色­的云朵晕成一片片妖娆绽放的樱花瓣,越靠近西方,越好像看见有漫天飞舞的樱花雨唰唰落了下来。

他的不安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她朝着他的侧脸望去。

深邃的轮廓冰雕般俊冷,紧抿的薄­唇­像是两片相恋的棉花糖,遵守着生死不离的唯美誓言,死死地纠缠在一起。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依稀可以看见静脉,也是那样清晰着绽放。

她不怕他,但却觉得心口隐隐生疼。

她知道他在不快乐,虽然,她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悲痛至此。

很想伸手去抱紧他颤抖的身体,就算知道会被他冷漠推开,也还是阻止不了她想要温暖他的决心。

“烨——”她艰难地发了一个单音。

他仿佛没有听见。

“不要不开心,好不好?不管是什么让你感觉到难过,我都希望,你不要不开心……”

他冷峻的侧脸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夜幕开始降临。

她记得他的样子。

冷漠得像冰雕的样子。

温柔得像糖果的样子。

单纯得像小孩的样子。

霸道得像暴君的样子。

抓狂得像疯子的样子。

冷静得像父亲的样子。

腹黑得像痞子的样子。

害羞得像女生的样子。

全部、全部全部的样子,她都记得。

现在这样,一声不吭地开着车,让看过他那么多样子的她也不敢打扰,也可以当做,只是他其中的一个样子而已吗?

“烨——”

滋——

车子终于在开了整整五个小时之后停下来了。

他依旧没有说话。

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

萧以沫循着他的目光望去,才发现他们停在了一片墓园外面。

空气很冷,夹杂着不明所以的­阴­森,显得更加冰寒。

他的双手依旧扣住方向盘,仿佛并没有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

她突然变得慌张。

也许是因为黑夜一点点吞噬着白昼,也许是因为冰冷一点点侵蚀着温暖,也许是他始终没有表情的侧脸如无法融化的冰川,也许是四周的静谧让她不能安静的心跳显得越发突兀。

她突然变得慌张。

他却突然打开车门,走向墓地。

她开始剧烈颤抖,好像这样才可以让自己不那么恐惧。可是死亡的气息笼罩了她,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可是,身体的反应在告诉她,她真的真的无法忽略那种恐惧。

就连沙沙作响的树叶,都足以让她惊慌失措。

他已经走得越来越远。

她突然打开车门跳了下去,飞快地朝着他狂奔,仿佛害怕他会将她丢弃在着冰冷的死亡之地。

他只顾着自己向前走,她摔倒在无人的阡陌,冰寒肆虐着她身体每一个细胞。

他就像是被黑暗指引,看不见听不到四周任何的动静。

包括跌倒在地的,她的慌张。

就像是一个看不到边际的黑暗,疯狂涌向她,将她抛弃在了地狱深渊。

他究竟在想着什么,居然可以这般入神,居然可以用这冰冷的背影将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推向恐惧的深渊。

——不要背叛我!

一个无比清晰的声音掠过他的耳膜。痛感反复侵蚀着他的心脏。

——如果背叛,就立刻马上被车撞死!

那个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禁锢了他的身体,他的灵魂。

他觉得自己快要爆炸。

他宁愿自己马上爆炸。

“啊——”

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穿透了他的灵魂,将他从地狱里拉了出来。

炽冰烨转过身去,发现萧以沫跌坐在离自己三百多米的地方痛苦shen吟。

尽是诡异的声音在这个幽暗的夜窸窸窣窣。

“怎么了?”他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摔倒了吗?”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来到了这里。

她的泪水竟然决堤般肆无忌惮地坠落,如同一颗颗闪亮透明的水晶,闪烁着美丽的光泽。

“痛——”她蹙着眉,眉心的蓝­色­蝴蝶胎记在那一瞬间显得异常美艳。

应该是不小心扭到了。

他俯下身去,有些笨拙地替她脱掉鞋袜,伸手替她揉了揉脚心。她下意识缩了缩,又被他轻易地握在了手心。

他手心的温暖一路传进她的心底,刚才的慌张荡然无存。

四周发出嘶嘶的声音。

突然,一条蛇穿过草丛,朝着他们袭来。萧以沫尖叫一声。

啪——

他想都没想就把将舌头伸向萧以沫的脚的蛇打到了一边,同一时间,那条蛇在他的手臂留下了一个血印。

他利落地捡起石子扔向它。

嘶嘶嘶——

见没有便宜可占,伶俐的蛇火速消失在了草丛了。

蛇——?

萧以沫猛然顿了顿。

——萧以沫,我告诉你,在你的左边,有一样东西……我数三声,你的头就向右偏。三、二、一……

——已经没事了。

已经没事了。

没事了……

没事了……

是谁?是谁在说话?是谁……救了她?

真一,我不会有事的。(1更)

为什么会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她搜索不到记忆,只觉得头好痛,无法再想下去。

炽冰烨回神才发现自己的手臂隐隐作痛,甚至有一些僵硬的趋势,刚才将伤口里的毒血吸出来,她便早他一步,将自己的­唇­对准他的伤口,拼命替他吮吸伤口。

一口暗红的血从她的口中吐了出来。

她几乎没有停顿,便又将自己的­唇­对准他的伤口。

吮吸、吐掉。

他的瞳孔一点点放大,又一点点缩紧。仿佛终于明白她在做着什么,身体一点点放松下来。

他注视着她。她专注地替他吸出毒血。

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间戛然而止。

是什么呢?胸口漫溢出来的温热,究竟是什么呢?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终于将毒血吸­干­净。

“好在不是很毒的蛇。”她擦拭着布满细密的汗液的额,松了一口气。

他只是无言地看着她。

她意识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没有移走,又开始慌乱起来,“对不起、是我太冒失了。如果没有摔倒的话……”

“为什么?”短促而有力的三个字轻易打断了她的道歉。

“什么?”她仿佛没有听懂。

“难道不知道如果是很毒的蛇,你有可能会因为吸了毒血而死掉吗?!”他的双手扣住她的双肩,不停地摇晃她的身体。

她整个人都好像傻了一样。他的脾气发得太没有道理。

然而,看着他,她只是傻傻笑了笑,局促地说道:“不要这么凶嘛!刚才那种状况,谁会有时间考虑这些。如果不是你为我打开那条蛇,它要咬的肯定是我啊……”

他的双手突然松开了她的双肩,在她以为他不再生气的时候,他的气息突然陇了上来。

又是这种让她不知所措的霸道。他俯身,衔住了她的樱­唇­。死死抱住她,仿佛在害怕她会逃脱。闭上眼睛吮吸着她的甜蜜,他之前的烦躁仿佛荡然无存。

春日静冷的夜晚,荒无人烟的墓地。

他温柔而深沉的吻死死封住了她的­唇­、她的思绪和灵魂。直到察觉到她开始缺氧,他才缓缓放开她。

“烨——”

“这样好了,就算是无药可解的剧毒也好,要死就一起去死吧。”他说。

仿佛被灌了蜜糖。她的胸口涌出温热。掺杂着突然令她的心口泛酸的温柔,淹没了她的理智。

他竟可以冷酷得如此温柔。

那一刻,她好像看到有万丈光芒,从他的身上散发了出来。

他蹲下身,揉了揉她的脚腕,轻声问道:“还痛吗?”

分明是冷漠的,但她却又从那冷漠的口吻里感觉到了蕴藏着的绵长的温柔。

“好多了。”她说,耳根开始烧红。

这里毕竟危险,他小心翼翼地为她穿好鞋袜,她无比乖巧的任由他替自己打理。

他站下身圈住她的肩膀,她有一些害羞地低下头去,突然,将她横抱了起来。

“抱紧我。”他说。

“可你的手受伤了……”

“就算只有一只手也可以抱得动你。”他淡淡说道。

她在他怀里变得格外安静,恐惧感不知何时消失了,她伸手,搂住他的脖颈。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比辛德瑞拉还要幸运。

宽阔的墓地。

深邃的夜晚。

碑林洋溢着诡异的气息。

月光皎洁。

无人的阡陌。

她在他怀里熟睡。

他抱着她,安静地走着。

那是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强大的不会害怕任何事,只要她可以在他的身边,这样就好。

冰凉的夜风吹过脸庞。他用自己的身体,温暖她的心脏,不让她感受丝毫不安。

不知名的小花静静绽放。

就好像他和她的爱情,在那个不那么特殊的夜晚,悄然滋长。

—————————————星心的形状———————————————

另一边。

“BOSS,你醒了,要吃点东西吗?你累了一整天了,我去买点吃的。”

天­色­居然已经黑了。

尹崇绝按着太阳­茓­,白天的时候,明明就看见她的,“真一,你不用忙了。”他说着,一边下床一边穿上外套。

“BOSS,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你不用跟来。”尹崇绝的表情冷得出奇,好像被什么事情纠缠着,想要好好去理清一样。

“可是……”他的­精­神状况一直都不太好,真一很担心……

“我现在很冷静,真一,我不会有事的。”

他的表情很平淡,似乎真的恢复了正常。真一凝了凝神,“BOSS,小姐的事情,我会好好去查,你放心交给我就好。”

“嗯,我很放心。”尹崇绝再没说什么,开门出去了。

真一看了看尹崇绝的背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终究什么都没说。而是选择跟在了他的身后。

真一猜的没错,BOSS真是一刻都等不了。许是知道自己一旦激动就会陷入昏迷,他才会在醒来之后强行克制自己的情绪。

尹崇绝手上拿着今天酒会到场的所有人的名单。不管是哪家媒体的,哪个记者,他都一个个问过去。

虽然真一并没有在酒会现场看到萧以沫,但是,既然尹崇绝那么执着,他也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什么,只是安静地跟着,并不接近。没有他在,BOSS会更安心一些吧。

“现在都几点了!还让不让人睡!”

“没见过!”

“不认识。”

“不知道。”

“没注意。”

尹崇绝得到的答案全都是这样。

偶尔有女人看着他帅气的脸庞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说没有。

“没有!”

所有人都这样回答。

但尹崇绝还是不死心,他不信那是自己看错。

于是,尹崇绝一个一个地去找,只问一句话,就是有没有看见一个眉心有蓝­色­蝴蝶印记的女孩子。

眉心有蓝­色­胎记的女生?有啊!不就是炽二少爷带去的舞伴?!那个在酒会上因为替萧以沫打分而狠狠被揍了一拳的男人嚣张地看着尹崇绝。

这个男人又是谁?

白天被揍的事,让他觉得很不爽,但是,君上有过交代,酒会上的任何事情都不可泄露,自然,也包括这件?

算了,自己还是不要惹麻烦,免得被揍了一拳,又搭上自己的一生。

男人捂着眼圈看了看尹崇绝冷冷说道:“没见过!”

啪地一声,门被重重关上。

尹崇绝的手指一点点僵硬,名单脱离了手心,掉落在了地上,被风卷走,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他站在原地愣了很久。

名单的最后一个人也已经找过了。

真的一个人都没有见过她?真的是自己的幻觉。

怎么会……

怎么可能是幻觉。

他看的很清楚,他不会认错,就算他看错任何人,也绝对不会认错她。

但是,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没有见过?

对了!

还有酒会的服务生,保安,工作人员那么多,一定有人见过的。

没错,没错。

他僵硬的身体终于有了一点生机,迈开一步之后就又像是疯了一样地冲回会场。

真一看着奔跑在暗夜中的男人寂寞的背影,除了跟上,别无他法。

怎样才能治愈他的伤口呢?时间好像也不是万能。那么,除了陪着他一起疯,帮他找到她之外,还能怎么办?

“开门!开开门!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女孩子,她的眉心有个胎记,形状有点像蝴蝶……”

保安看着尹崇绝,“先生,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有神经病吧你。”

“别理他。”另一个门卫给了尹崇绝一个卫生眼。

“请你告诉我,究竟有没有!”尹崇绝猛然拽住保安乙的手,神情激动起来。

保安乙狠狠推开尹崇绝,“还真是神经病啊!你再烦我就揍你了。”

眼看着保安乙要动手,真一连忙追了上去,在即将打起来的时候给了保安乙一拳,拽着尹崇绝就跑。

身后的咒骂,被夜风吹得很远。

无人的街。

“不是说不要跟来。”尹崇绝甩开真一,有些疲惫地靠在附近的栏杆。

街灯一闪一闪,疲惫到了极点。

“路过。”

真是个无敌烂的借口,尹崇绝突然笑了一下,笑容寂寞的像哭。他真的不知道,如果连真一也不在了,他究竟要怎么办。

其实,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这一年来究竟有多任­性­,但是,他就是无法说服自己放弃寻找她的消息。

说什么也不能。

而这世界上,就算不能理解他的任­性­,却还是无条件帮他的人,除了真一,再没有别人了。

他觉得好累。很累很累。他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还要坚持多久,但他一刻都安静不下来。

一激动就会昏迷,但是尽量平静自己的心,却只有满满的,不敢去想象的寂寞。

尹崇绝起身,朝着越加荒芜的地方走去。

一步一步,仿佛永远都走不到头最好。

真一看着尹崇绝朝着墓园的方向走去,沉默地跟上。

夜风的声音,一遍遍回响,其实,他并不想去墓园,他只是朝着这边走,但却从来都不肯走进去。

这样安静的时刻,在这一年里,真的很难得。

寂寞的光,在暗夜里显得那么微不足道,照亮了他经过的那一小块区域,却找不到他即将要走的路。

怎么会弄丢了你呢,以沫。

不管我做什么,都找不到你的这种感觉,真的,比死还要痛苦。

可我不敢死,我怕你还活着,我怕你还活着,而我却死了,你会寂寞。我不想你寂寞,以沫,可是,你知道吗?现在的我,觉得好寂寞,好寂寞。

有你的时光那么短暂,那么美。为什么当初,我却没有认真去珍惜呢。

我以为你会一直都在,原来不是。

被困一夜。(2更)

墓园门口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安睡的女孩。

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墓园的大门紧紧锁着。

炽冰烨伸出一只手用力晃了晃,紧锁的大门自然不会因为他的晃动而突然打开。它们依然死死地锁着。

不管他跑到那一扇可以触及的大门,都没有任何收效。

叩叩叩——

他敲着值班室的门。

“开门!”

没有人回应他。

砰——

他轻轻一撞,木门就嘎吱嘎吱地打开了。

这是什么状况?

墓园离市中心甚远。大抵值班的人员有约在身,料想深夜不会有人造访,索­性­锁了大门溜出去了。

再说,墓园­阴­森至极,有几个人愿意彻夜看守。

炽冰烨敛眉。

连值班室的门都没有上锁就溜出去了,究竟是哪个冒失的工作人员­干­的好事!害得他竟然要在这种鬼地方待一个晚上!

值班室空间很窄,只放了一张单人床和一个茶几。

怀里的人儿仿佛感觉到了寒冷,微微颤了一颤,炽冰烨将她抱得更紧一些。

­阴­森诡秘的气息还在弥漫。

他小心翼翼地将熟睡的萧以沫放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单。

深夜气温本来偏低,春寒料峭,墓园原本的环境让值班室越发­阴­湿。

他的身体还没有离开床榻,她便伸手抱住了他,仿佛在寻找温暖,她柔软的身体在他身上不停挪动。他的下腹突然传来一阵温热,身体也变得越来越烫。

“肚子痛——”睡梦中的女生呓语着,眉心微微蹙陇。“肚子痛——”她抱着他滚烫的身体一遍遍重复。“帮我揉~~~~”

“……”

确定她是在睡梦之中,他吸了一口气,钻进被窝,将她抱紧在自己的臂弯。

“肚子痛……”她的双手抓住他的右臂,一路朝着自己的下腹而去,“被子……”

他的手指终于彻底僵冷。

睡梦中的她却依旧不死心地拉扯着他的手臂,“被子……”

他宽厚的手掌覆在她的下腹,感觉到他手心传来的温暖,她觉得舒服了一些,眉宇不再那么纠结。

清晰地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在膨胀,他紧抿着­唇­,心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闷感。她冰凉的指尖抓住他的大手,在自己的下腹不停揉搓。

他越来越无法按捺。

突地——

他将手臂从她肩膀撤离,翻身,将她笼罩在下面,低眉,吻上她微翘的­唇­。

滚烫的下腹紧贴着她的身体。膨胀的欲yu望变得越来越不可遏制。

他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的心跳竟然会加快。

明明只是一个不那么成熟的小丫头而已,竟然可以反复牵动他的思绪。

她象牙白的肌肤­精­致剔透的好像水晶,美丽的­唇­像樱花瓣,可爱上翘。眉心的蓝­色­蝴蝶胎记将她可爱的如水晶娃娃的轮廓衬显得优雅矜贵了一些。

睡梦中的女孩犹如一幅美丽的画卷,盛开在他的面前。

她冰凉的指尖在他的身上游走,仿佛在寻找温暖的领地。他皱眉,将她不安分的手指握紧在手心。

体内狂涌的热浪让他脸庞开始跟着涨红起来,犹如青春期的少年看见心仪的女孩表现出的害羞。

他的指尖触碰她的肌肤,轻柔滑下,定格在她的衣扣。

漂亮的锁骨跟着显露了出来,心跳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强烈。温热的触感仿佛带电体,钻进了他的心口。

又一颗扣子被他缓缓解开。

粉­色­的内衣勾勒出的优美弧线让他的呼吸都变得不那么顺畅起来。

他的气息变得缓慢而暧昧。

他修长的手指带着绵长的温热,顺着自己的心跳滑向她胸口的肌肤。

呼呼——

窗外有风,吹得树叶跟着沙沙作响,震得不那么稳当的小空间也好像跟着晃荡起来。

炽冰烨突然回过神来。

疯了,他居然对她动这种念头!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接近她的?

想到这里,他吸了一口气,飞速帮她扣好衣扣,重新将她揽回臂弯。

闭上眼睛,便觉得疼,莫名,仿佛有针刺进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记忆充满了死一般的冷。他一次也不愿意完整地回想那段过往。

宽阔温暖的手心温柔地替萧以沫轻揉生理期引起的疼痛和不适。

她像是感觉好多了,弯了弯嘴角,抱着他继续入睡。

竟然有人睡觉的时候也会笑呢。

他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一些。

看着她眉心的蓝­色­蝴蝶胎记,他想起他们初见时,自己粗鲁地想要擦掉它的样子。

明明是那么可爱的印记,当时的自己怎么会想要把它擦掉呢。

他身体的热潮退了又涨,涨了再退。反反复复折磨了他一整夜。

没理由为了她让自己那么痛苦的。

见鬼!

他究竟是发了什么疯!

————————————————·星·心·的·形·状·——————————————————

凌晨,天微微亮。

萧以沫从睡梦中醒来,发现他一只手臂枕着她,将她的肩膀搂住,另一只大手覆盖在她的小腹上。

她的脸颊紧贴着他的胸膛,依稀可以听见强有力的心跳,仿佛唯美的歌谣,温暖地敲响她的心房。

想不起昨晚发生了什么,她的脸颊突然红了起来。看了看四周,印象依然模糊。她羞赧地动了动,想从他的怀里逃走,感觉到动静,炽冰烨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自己来还不急逃开他就醒了。她无比尴尬地蹙着眉。意识到什么,他的手指飞快地从她的小腹取开。

“那……那个……”

她生理痛的时候会呓语,昨天,该不会是……

她还没想完,脸就开始涨红。

“我大门开了没有。”他好像并没有发现她的紧张,边说边下床。表情很自然。

“我也去。”她连忙跟了上去。

她在他身后欲言又止。他轻咳了一声,并不说话。

气氛异常尴尬。

有没有人可以告诉她,哪里有洗手间?

她憋红了脸跟在他的身后,说起来,自从遇见他,她的糗事就从来没有断过。

“见鬼!还是锁着的。”他的手指狠狠晃了晃铁栏杆。

好高,而且上面竟然还装满了尖锐的碎玻璃。

难道这鬼地方还怕有人来盗墓不成?

气氛无比尴尬。

“烨——”

她叫他的声音几乎低到了尘埃里,可是他的听力仿佛极好,马上就应声:“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

见她捂着小腹,他脱口说道。一说完就后悔了。他尴尬地别过头去不看她。

她的头埋得越来越低,“我想去洗手间……”

“啊?!”

“不可能对吧……咳咳……咳咳咳……”她真的很想找个地方撞死。

他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沉着脸走回值班室,翻来翻去,终于翻到了一个塑料袋。尽量抑制自己的尴尬,他将冰冷发挥到了极点。

将塑料袋推到她的怀里,他看都不看她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值班室的门被紧紧关上。

萧以沫端详着某塑料袋,表情呈现冰点状态。

空气还是好冷,拂过脸庞的微风带着凛冽的气息。

炽冰烨靠在值班室门口,有很怪异的感觉,在心底蒸腾。他紧皱着眉,不知道在抑制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值班室的门被她轻轻推了推。炽冰烨的脊背离开房门,刚想转过身来,萧以沫就脱口道:“转过去不要看我!”

“……”炽冰烨闷闷地咳嗽了两声。

到底丢到哪里才好!

萧以沫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不久之后,萧以沫低着头重新出现。

好丢脸。

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才好。她的双手背在身后,无助地**在一起。为了掩饰他的尴尬,他开始不停摇晃可怜的铁门。

“外面好冷,我进去了……”萧以沫终于说了这样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

“嗯。”他顿了顿,之后又若有似无地应了一声。

砰——

一直没有抬头看路的萧以沫,额头重重地磕到了值班室的门上。

听见声响,他飞也似的冲了过来,忙在她身上找伤口,“怎么了?哪里撞到了?”他紧张地说道。

她的双手不自然地藏到了背后,耳根变得通红。

他也像是意识到了自己有些过分紧张了,放开她,清了清嗓子,眼睛不知道应该看哪里。

气氛再次无比尴尬。

“我去找找里面有没有热水。”她无措地说道。

“我跟你一起去。”

值班室里竟然有水。

她刚要伸手,就被他轻轻握住,他小心地替她试着水温,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替她擦­干­净。

她偷偷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底漾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时间过得好慢!

仿佛每一秒钟都被喜欢恶作剧的天使刻意拉长成了一分钟似的。

窄小的空间里,无所事事的两个人各自坐在单人床的一头,像白痴一样地沉默着。

“咳——”

沉默的气息了时不时地传出两人无比尴尬的单音。

正当他决定打破尴尬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阵断续的歌声。

怎么连下雨都怕成这样

怎么连下雨都怕成这样

“树上的鸟儿,你为何成双对~~~~”

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一边悠闲地哼着黄梅调朝着墓园大门方向走来,一边从裤兜里找着什么。他的胸前挂着工作牌。

“咦?钥匙呢?!”他搜遍了全身都搜不到钥匙,突然吃了一惊。

这个时候,值班室的门突然开了,紧接着,从值班室里传来了若有似无的脚步声——

“鬼——鬼啊!”他尖叫着,脚下已经开始飞快运动起来。

“你说谁是鬼!”炽冰烨低咒。等了这么久才有人出现,因为长时间处于尴尬的冷癫狂状态,终于找到发泄对象的他火气开始有了爆发的倾向。

萧以沫一边阻止他,一边火速叫住值班人员。

“大叔——我们是人!”

“……”这句话听起来好怪。

“大叔,我们是不小心被锁在里面的。”

值班人员听到这句话,终于停下脚步,倒回来看了看炽冰烨和萧以沫。确定对方是人类,才不停抚着胸口,做着安神的动作。

“大叔,您快点帮我们开门吧。”萧以沫说道。

值班人员突然顿了一顿。

“发什么呆!开门!”炽冰烨不耐地说道,再在这个鬼地方待上一秒钟他都会­精­神分裂的!

“钥匙好像掉了。我想想……一定是落在**了……不……应该是落到老李的车子上了……”

“这么老了还去**!”炽冰烨一脸鄙夷,“快点想办法把门打开!”说着像个孩子似地踹了踹门。

他发誓,他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继续在这鬼地方待下去了。

铁门在他的‘攻击’下发出金属撞击的声音。

大叔连忙捂住耳朵,“我马上去,可……可是很远……至少要到下午两点才回得来……”

“什么?还要让我们在这个鬼地方待这么久!”炽冰烨开始咆哮。

于是,铁门响得更剧烈了。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里面有人……”大叔惊恐万分,开始支吾起来。

萧以沫的表情已经无比尴尬了。

她怎么可能在这里再呆那么久。

“大叔,你可以帮我们买点吃的吗?我们已经饿了好几顿了。”昨天的酒会搞砸了,中饭和晚饭都没有好好吃,看起来,今天的早餐也没有着落了吗?

“那……那个……”大叔舔了舔舌头,十分抱歉地说道:“这里很偏僻,这些是我昨晚上钓的鱼。先、先给你们吧。是我疏忽了,让你们被关在这里这么久。真、真的对不起……”

炽冰烨丝毫没有理会大叔的惊恐,只是盯着袋里的小鱼,不可思议地脱口道:“生的?”

“我也没有办法,请、请你、你、你们先将就着吃、吃一下……”

“厨房在哪里?”见炽冰烨即将爆发,萧以沫连忙问道。

“厨、厨房?”大叔吃惊地看向萧以沫。

丫头!你昨天跟鬼魂们睡了一个晚上,脑子灌水了吧。这鬼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厨房?

“不会连厨房都没有吧?”炽冰烨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火势又一次疯涨了起来。

“日本人不都喜欢吃生鱼片吗?算了,你们要是不太饿,还是等我取回钥匙……”几次观察,大叔发现炽冰烨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终于不那么紧张了。

“没厨房还那么嚣张,你活腻了吧!”

“大叔,你还是先把鱼给我们吧。”萧以沫拽了拽欲将发火的炽冰烨,弱弱地说道。

嚣张的到底是谁啊?!

大叔将一小袋鱼递给萧以沫,之后把怀里的保温瓶也给了他们,“你们要是实在吃不下,就拿热水烫一烫。我会尽快回来的。”

“……”

“……”

看着大叔飞驰而去的身影,炽冰烨和萧以沫再度进入尴尬状态。

也……也没有那么饿吧……

咳咳……

咳咳咳……

两人对着那小袋鱼发呆。

他们的命运还真是像这小袋鱼一样多舛!

小鱼天真的以为上了岸就是天堂。

他们天真的以为来了人就会被解救。

=_=!!!

肚子咕噜咕噜地叫着。

不知不觉过了两个小时。

萧以沫站起身来。

“去哪。”他问。

“折几根树枝。”她说。

四十几分钟之后——

烤鱼已经华丽完成了。

可是——

看着它们浑身的银­色­蜕变成黑­色­。

真的真的很想问——

吃了这个不会中毒吗?

管它那么多!

萧以沫终于决定先填饱肚子。

“嗯——比想象中好吃耶!”她激动地说着,一边飞快吃了好几口。

“慢点吃。”

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看着她开心的样子,他的­唇­角也跟着微微上翘。

声音,也温柔得不可思议。

————————————————————星心的形状—————————————————————

过了没多久。

天空突然响起了两声闷雷,闪电突然将完整的天空割裂,还在吃烤鱼的两个人还来不及反应,春雨便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水晶般剔透的水珠带着清脆可爱的声响打落在他和她的身上。

炽冰烨扔下树枝,连忙拉着萧以沫进了值班室。

值班室的门被轻轻关上。

叮咚叮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紧接着,晶莹的雨水便透过缺失的瓦片洋洋洒洒地坠落下来。

“天呐!屋顶在漏雨耶。”

雨下得好大!

在意识到屋顶会漏雨不久之后,他和她已惊得无处可躲了。

室温一瞬间降了下来。

她像个笨蛋,竟然以为钻进被窝就万事大吉。

雨水不会儿就浸透了被子,她开始瑟瑟发抖。

“怎么连下雨都怕成这样。”他虽这样说着,口吻却充满了宠溺,将她陇在怀中,他均匀的鼻息让她觉得无比安全。

轰隆!

巨大的雷声突然响起,吓得她死死抱住了他的身体。

“别怕。”他说。

雨水哗啦啦地落到他的发上、肩上,脊背不一会儿就湿透了,衣服紧紧贴着他的身体,勾勒出迷人的线条。他就像是她的伞,为她挡去风雨。

晶莹顺着他的发丝无声滑落。

正在两人无处可躲的时候,大叔冒着大雨将大门打开了。

“还好钥匙是落在钓鱼台了。”大叔说着,雨水淅沥沥地下着,他将声调扯得很高,“真不好意思,屋顶前天被乌鸦叼走了几块没来得及修理。这里偏僻的紧,山路也不好走,我送你们回去吧……”

“不必了,谢谢你了。”

大叔没有想到刚才凶得吓人的炽冰烨竟然会说谢谢,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炽冰烨依旧将萧以沫锁在怀里,任由雨水打在他的脊背。

他的背影看上去就像一个保护着最心爱的女儿的父亲。

“等等……”大叔回过神来,忙叫住他们,一边朝着他们跑去,将自己的雨衣脱下来递给炽冰烨,“就这一件,你们先撮合着用吧。我得赶去老王家躲躲雨……就不送你们了。”

“大叔,太谢谢你了。”萧以沫说道。

“你们小心着点走。”

“嗯,大叔再见。”

“再见。”

炽冰烨穿上雨衣,将萧以沫整个人都裹在怀里。

春雨带着丝丝寒意,在地面上渐渐层层涟漪。

他紧紧抱着她,就好像在抱着此生拥有的最珍贵的礼物。

她躲在他的怀里,感觉着雨滴落在雨衣上的叮咚声,好像歌谣般婉转动听。

他心跳的声音,比歌谣还要动听。

扑通扑通,强有力的心跳,好像是世界上最最好听的声音。

带着自己奔跑的他,顾及着她的感受、总是用自己温暖的怀抱笼罩她的他。

雨的声音、奔跑的脚步声、雨衣的摩擦声、他的心跳声……

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无比清晰。

“快点钻进去。”他替她打开车门,她伶俐地钻了进去。

他跑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宽大的身体也跟着钻了进去。

车房内的空气好温暖。

炽冰烨脱掉雨衣,想起刚才的狼狈,两个人终于哈哈大笑起来。

“别动,不弄­干­一定会感冒的。”炽冰烨细致地擦着她的发丝,她低着头,任由他揉搓她淋湿的发。

他的气息总是让她心跳加快,她的脸颊微微泛红,转过头不去看他。

车窗外面,雨渐渐变得大了起来,朦胧了所有景象。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着她,他就觉得有了微笑的理由。

他微微向她侧过身来。

感觉到她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他的心底漾起莫名的思绪。

有甜蜜的温热,从心底某一处漫溢出来。

看着她­精­致的侧脸。

看着她微微闭上双眼。

看着她翘翘的卷曲的睫毛微微发颤。

看着她的一切慌张。

他的­唇­角浮现出一丝微笑。

那一抹微笑仿佛是从心底延伸出来的一样。掺杂着难以言喻的甜腻。让他整个人都好像微笑了起来一样。

擦肩而过

擦肩而过

在即将吻上她的时候,他却突然像青春期不听话的坏男生一样,顽皮地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随即又像一个绅士一样地坐好,没有表情地专心开车。

她猛然睁开眼眸,捂着自己的额头,嘟着嘴巴瞪他,却在看见他专注着开车的侧脸的认真表情时漾起了甜蜜的笑靥。

温柔时的他,使坏时的他,假装生气避免尴尬的他,专注开车时的他,偷偷微笑时的他。

每一个他,都让她觉得很温暖很温暖。

这样温暖的他,当初怎么会让她觉得冷漠得不可接近呢?

“烨……我好像……喜欢你……”

表白的很冲动,连她自己也觉得有些意外。

可是——

虽然,他喜欢的是三皇子。

虽然,他和她只是契约关系。

虽然,她不能确定他的心意。

但她想。

她应该是喜欢上他了,她没有想要回应,只是……

“那就开始交往吧。”炽冰烨握着方向盘的手连力道都没有变过。

“啊?”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萧以沫吃了一惊,她以为他一定会拒绝的,这样的话,也许她也会死了这条心。可是……他的回答听起来好随便。

“你真的喜欢我吗?”她问。

空气仿佛在那一瞬间被凝固了。

喜欢?

喜欢和爱,应该是不同的吧?

他停顿了一下。“嗯。”他点了点头,应声。

他想他应该是喜欢她的。

萧以沫还没从吃惊中回神,“其实你没有喜欢我对不对……如果真的喜欢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不会停顿这么久的。”

“……”为什么她非要那么固执?炽冰烨的脑海里闪过一个模糊的影子,那个人笑得很开朗,可那么美丽的笑却好像要把他整个人都割裂了。

萧以沫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问道:“所以,你是真的喜欢我吗?”她紧紧抓住安全带,指关节开始泛白。

她这是算什么?要怎样的明确答案才肯满意?炽冰烨回神,­唇­角淡淡牵起,声音波澜不惊,“那你呢,是真的喜欢我吗?”

“……”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反问自己,萧以沫彻底愣住了。

“看吧,你也停顿了。”炽冰烨的­唇­角噬着了然的微笑:“也不过是这种程度的喜欢而已。”

“……”

萧以沫还以为自己很喜欢他,可为什么问到自己的时候,也会语塞呢?

其实,也没有那么喜欢吗?

其实,也不过是……这种程度的喜欢而已吗?

炽冰烨。

为什么他的侧脸看上去,好像,又晕上了一层不可能融化的冰?

她,问错了吧……

他其实,也不过在试探自己而已。

他明明回答的那么不认真。

可是,可是为什么自己也回答不出来呢?

是测试书上写错了,还是,她真的如他所言,并不是真的喜欢他?

—————————————————星心的形状———————————————————

“BOSS,雨下大了,还是找地方避雨吧。”真一跟上尹崇绝。

他们走了一整夜了,他只是不知疲倦地走着,自己也只好跟上去。

但看雨水浸湿了他的身体,尹崇绝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真一只好追上去。

“以沫怕打雷。”尹崇绝的心口隐约生疼起来。

想起那一次,也是这样下着雨,他将她锁在外面不让她进门,她害怕打雷躲在他怀里。

居然,连她那一刻细微的表情都记得那么清楚,当时明明连看都没有认真去看她的眼。

“BOSS,你先管好自己吧。”真一正说着,便看到了墓园。“有个值班室,我们先进去避雨。”

与此同时,炽冰烨发动引擎,萧以沫的侧脸在雨水和玻璃上的雾气里显得很不真切,尹崇绝没有看见。

车子很快就和他擦肩而过,他朝着墓园走去,心底一片寂寥。

“啊,又有人来。”刚要去老王家避雨的看门大叔看见两个男人朝着这边走来。“你们也是避雨来的吧,很抱歉屋顶还在漏雨。雨下得太大了,还是快进来。”

总比外面什么也挡不住的好。

尹崇绝点头,“谢谢。”

“还好下了不久,要是昨晚上下的,还不知道在这躲雨的两个人要怎么办才好。”

尹崇绝心不在焉地笑了笑。

真一看着值班室外面,这样下着,避也避不了什么雨,“我去把屋顶修修。”

“啊?”大叔吃了一惊,“这怎么好意思,再怎么也得等雨停了。”

“没事。”真一看屋里漏雨漏的厉害,先挡挡雨再说。

大叔见真一去了,也没阻止,又开口对尹崇绝说道:“年轻真好,刚才……”

尹崇绝的视线突然移到自己的脚下,耳钉?他捡起来,心仿佛被什么狠狠拧痛,这枚耳钉和当初自己送给以沫的那枚好像。“大叔,刚才避雨的,是女孩子吗?”

“呃,一男一女……”

“女孩子的眉心有没有胎记?”

“你怎么知道?”

尹崇绝发了疯一样地冲了出去。

大叔在后面叫了两声,真一在屋顶上朝着尹崇绝的背影看去。

雨水疯了一样地落下来,尹崇绝疯了一样地奔跑着,失声大喊:“以沫,以沫……以沫你在吗?以沫!”

她已经走了。

真一补好屋顶连忙下来,大叔有些怔愣地看着尹崇绝的背影。只见他缓缓蹲下身去,抱住了自己的身体,任由雨水砸落在自己的身上。

真一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应该是萧以沫也在这里避过雨?

“BOSS,这说明,她离我们不远。BOSS,我们很快就会找到小姐了。”

尹崇绝的身体颤抖着,也不知是太冷,还是激动,总之就是颤抖。

真一扶着尹崇绝进了值班室。

真一再没有说话。

雨水依旧疯了一样地落下来。落下来。落下来……

可不可以,把所有的痛苦也一并清洗­干­净呢?

—————————————————星心的形状———————————————————————

萧以沫猛然回过头去,后面自然是什么都没有,但她为什么会觉得有人在叫她?

偷看了一下炽冰烨的侧脸,萧以沫又沉默下去。

车子一路开到了炽宅。

那个没有答案的话题在到家之后就被冷置了。仿佛从来没有人问过,也没有人回答过。一切照旧。她是他的契约未婚妻,他让她的祭北哥哥健康出院,三个月到期,两不相欠。

“你先去洗澡,这两天家里都不会有人,我去买点吃的上来。”炽冰烨一边说着,一边将房间钥匙交给她,“三楼靠左边第二间房间,别走错了。”

“嗯。”她点头。

“告诉我一遍,在哪间。”

“三楼靠左边第二间啊。”她无辜地看着他。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嗯,进去吧。”随即发动了引擎。

怎么像在教三岁的小孩子一样!

T_T

她应该没有迷糊到这种地步吧!

直到看着车子又一次消失在车道,萧以沫才进了炽宅。

“三楼靠左边第二间、三楼靠左边第二间……”也许是炽冰烨太过郑重其事,害得她也莫名紧张起来。怕自己会忘记,萧以沫一直不停重复,“扑通”一声,她被绊了一下,好在扶住扶梯的速度够快,她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觉得炽宅无比­阴­冷。

真的一个人都没有呐?

现在她才发现,家里竟然连一盏灯都没有开。

不知是不是受到墓园的影响,她总觉得背后有一股寒气。

等等——

刚才炽冰烨说的是哪一间来着?

糟糕!她突然不记得自己在念什么了。

对了——

“二楼第三间,靠左边……”萧以沫停下脚步,应该是这里了吧。她刚将钥匙取出来,房门便被一阵风轻轻吹开了。

什么嘛!连房门都没有锁,还给她钥匙!

萧以沫嘟了嘟嘴巴,走进了房间。

衣柜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女装。萧以沫选择了一套浅蓝­色­的衣裙,向着浴室走去。

咔嚓。浴室门被轻轻锁上。

热水从淋浴头的小孔上喷­射­出来,滴答滴答落在地面上。

浴室温度适中,萧以沫缓缓褪去上衣。

白皙的香肩映在对面的玻璃上。玻璃上面的雾气一点点蔓延,所有的影像都变得越来越朦胧。

水蒸气在浴室的天花板上凝成一粒粒透明的水晶。氤氲的雾气中,女孩的脊背线条唯美,热水顺着她白皙­精­致的脖颈一路滑下。浴室里,滴答滴答的水声不停响着。

————————————————————————

“Jason,为什么你家连一个人都没有,­阴­森森地,好吓人哦。”黛雪依一边向着没有开灯的厅堂张望,一边打了个冷颤。

“嘘!”Jason的­唇­角漾着痞痞的笑,勾了勾黛雪依的下颌,暧昧地说道:“打从我第一次见炽家的门,每年四月七日到四月十日这三天,老头子绝不留在家里,也准炽宅所有佣人放假三日。至于原因嘛……”他附到黛雪依的耳边,亲昵地吹了一口气,“也许是给在我们亲近的机会吧~~~~”

“讨厌!”黛雪依轻轻推了推Jason,又被他放肆地搂在了怀里。

他肆意地抚摸着她的香肩,吻了吻她的长发,声音沙哑地说道:“都已经订了婚,还跟未来老公害羞什么,乖乖去我房里等我,我马上就到。”

“你要去哪里……”看着黑漆漆的环境,黛雪依不免有些害怕。

“如果你不介意未婚先yun,我就哪里都不去了。”

侵犯

侵犯

“讨厌!”黛雪依羞怯地别过头去,嗫嚅道:“人家不要理你了。”说着咯噔咯噔地朝着楼上跑去。

确定Jason没有跟来,黛雪依的脚步缓了缓。黑暗中,她漂亮的眼珠灵活地移动着,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这就是炽冰烨生活的地方吗?

在Jason口中探听到炽冰烨的房间,黛雪依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怦怦直响。

修长的手指搭在扶梯上,一路随着身体向上滑动。

一下就好……

看看冰烨学长的房间,就算只是房门也行。

她真的真的很想知道,像神一样存在的他,究竟是从怎样的环境中成长的。

这样想着,停在二楼的她又迈开了脚步,飞快朝着三楼而去。

黛雪依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

她的手指触碰那扇冰冷的房门,她觉得自己再次被卷进了记忆之门。他的心门,也是这样地冰冷无法触碰吗?

为了接近他,她甚至不惜跟他的哥哥订婚……

可是,他还是那么那么遥远。让她疯狂想要接近,却又害怕与他接近。

是上天听见了她的祷告,所以才会给她这个机会,这个,更靠近他的机会的吧……

———————————————————星心的形状—————————————————————

咔嚓——

门锁被轻轻地打开了。

咯吱。

开启的房门很快又被关上了。

男人熟稔地将领结松了松,听见浴室哗啦的流水声,他的­唇­角浮现出淡淡的笑容,浴室传来的雾气氤氲了整个房间,气温仿佛在飙升。

将外套扔在一边,一颗一颗的纽扣被他慵懒地解开,露出**的锁骨。

只在腰部围了一条白­色­浴巾,他向着浴室方向走去。

修长的手指扶住门把,他的声音魅惑到了极点,“达令,我们来洗**吧……”

门的另一边依旧是哗啦啦地流水声。

他感觉到自己的小腹有热量开始膨胀。

“达令,把门打开吧!”

“再不开门我要硬闯了哦!”

咔嚓咔嚓——

是门把转动的声音。

萧以沫侧耳听了听,眉心的蓝­色­蝴蝶在氤氲的水雾中翩然。

咔嚓咔嚓——

门把仿佛还在转动。

啪——

开关被她按掉,微微蹙了蹙眉,她朝着门口方向望去。

不是说家里不会有人吗?

对了!炽冰烨跟自己一样,也是一身狼狈。一定是自己洗得太慢,他等得不耐烦了。

“马上就好了。”她说。

门的另一边传来细微的声音,“达令,乖!先把门打开……”

换洗的衣服都扔在浴室门外了!

萧以沫裹了一条浴巾,向着浴室门走去。

“帮我拿一下挂在门外的衣服可以吗?”她说。

“没问题。”那个声音回答道。

不知是不是耳朵里进了水,她觉得炽冰烨的声音有一点奇怪。反正他喜欢的是三皇子,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

她一手提着裹在自己身上的浴巾,一只手伸向门把。

咔嚓——

门把被转开了。

紧接着出现了一道细细的门缝,缝隙越来越宽了。

一只葱白的手伸了出来,连带着浴室诱人的香气,和温热的雾气一同出现在Jason的眼前。

他的手指一握,轻巧地扣住了对方的手腕,萧以沫吃了一惊,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到一个偌大的身影扑了进来。

脚下一滑,两人一起跌在了地上。

他的­唇­舔舐着她的脖颈,她的身上传来一阵阵酥麻。

“达令——”

“达令诱惑的功力又见长了!”

“越来越有味道了……”

双手被他死死扣住。

他的身体暧昧地压在她的身上。

他的舌头在她的耳后不安分地游走。

她清晰地感觉到,这种气息属于一个陌生人。

“啊——”

她尖锐的叫声穿透了浴室的天花板。

氤氲的雾气下,他看不到她的容颜。

她歇斯底里地喊道:“烨——救我——”

他吃了一惊,心下一慌,便伸手堵住她的­唇­瓣。

左手脱离他的钳制,她开始拼命捶打他的肩膀,发出‘呜呜’的闷哼。

她的挣扎让他的**更快速地膨胀起来。

原来不是黛雪依。

难怪手感不太一样。

炽冰烨竟然在家里藏女人!

管她是谁,做了再说!

有女人送上门来,他不要才是白痴。是她自己进他房间,可没有人逼她!何况他现在yu火焚身,也管不了其他。

一直以来炽冰烨就没有给过他一个正眼!难道他不想自己有出息吗?难道他不想自己是炽老爷子亲生吗?难道他……

爆发的情yu让他放肆地扯掉了她的浴巾。

啪——

浴室的门突然被踹开。

来人重重一脚,将Jason踹到了墙边。一身闷哼,他觉得全身瘫软,好不容易才定住神,意识到发生什么,抬眸,之间炽冰烨将那女人死死拥在怀里,安抚着受到惊吓的她。

“呜呜呜~~~”除了哭,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他紧紧搂住她,将自己的衣服盖在她的身上,俯身将她抱起。她整个人都埋在了他的胸膛,泪湿了她的脸颊。

这个笨女人!

他真想好好骂她一顿!

竟然真的迷糊到连二楼跟三楼都分不清!

可是,听着她想要忍住哭泣,却还是不停呜咽的声音。看着她像迷失的羔羊死死抱住他。感觉到她受到了怎样的惊吓。他的胸口,也跟着,一点点地拧紧。

“别怕。我在这里。”

她的哭泣声变得越来越痛苦。

她真是笨蛋对不对?

他明明告诉过她房间在哪里的。

他明明给了她房间的钥匙。

她怎么可以轻易就打开浴室的门。

怎么可以笨成这样……

如果没有他该怎么办?!

如果没有他的话,她应该怎么办?!

笨蛋!

笨蛋笨蛋笨蛋!

“没事了。”他的声音依然温柔得不可思议。

Jason怔愣地看着炽冰烨。

这是他吗?

那个高高在上,从来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仿佛地狱的罗刹,仿佛嗜血的魔王的炽冰烨吗?

竟然抱着一个女孩子那么用心地哄着。

她是谁?

她是他的谁?

可以像那个人一样……改变他吗?

“抱歉,我不知道今天会有人在家。”Jason说着,将掉落在地上的浴巾重新围在自己的腰间。

不要太过依赖我,不然有天你会后悔

不要太过依赖我,不然有天你会后悔

“不想再看见不­干­净的东西。”炽冰烨冰冷地说道。

Jason握了握拳,努力遏制自己的怒气。

莫名其妙被踹了一脚,是谁都不会甘愿!再说,分明是这个该死的女人自己闯进来的!他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不过。

那个女人的味道还真不错。

“让可爱的女士受到了惊吓,真是不好意思了。”Jason的­唇­角噬着邪邪的笑。

啪——

炽冰烨再次将好不容易起身的他踹回到了地面上。

“一条狗而已,也配站起来。”炽冰烨冷冷地说道。

趴在地面上的Jason双拳紧握,愤怒让他的脸­色­呈现异样的绯红。

他果然还嫉恨着他!

两年前的那件事,他果然还是嫉恨着他呢!

就算当事人都已经烧成骨灰了,他也还是嫉恨着他吗?!

他可以忍受他将自己视为空气。

他可以忍受他嚣张跋扈。

他可以忍受他骄傲地将所有人踩在脚下。

但是,他绝对不能忍受在他的眼里自己只是一条狗而已。

他是他的哥哥!

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他都是他的哥哥!

而且。

狗急了也是会跳墙的!

听见动静姗姗来迟的黛雪依看见炽冰烨,整个人都好像傻掉了一样,愣在了原地。

她看见他了。

这个像神一样只可远远膜拜的男人。

他就站在她的面前……

这么近。

这么近……

近到连呼吸的频率都听得一清二楚。

可是,他却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他只是紧紧抱着怀里呜咽的女人,冷漠地和她擦肩而过。

黛雪依的十指紧紧抓住自己的短裙,裙子被抓得满是褶皱。仿佛有一千一万根­射­向她的胸口。

他果然是不会注意到她的呢。

“你打算愣多久!快点扶我起来!”Jason愤怒的声音穿过黛雪依的耳膜。

“Jason……Jason你还好吧……对、对不起……我刚才……”黛雪依慌张地解释着,之后手足无措地将Jason扶起来。

他却淡漠地说道,“达令,炽冰烨的房间果然很好看吧?”

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划破她原本已凌乱不堪的心脏。

“不……不是的……Jason……你听我说……我刚才……”

他没有听她的解释,只是淡淡地说道,“想不想变成那间房的女主人?嗯?”

“Jason?”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利用我接近他,这种笨女人我可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一向漾着痞痞的笑容的脸庞竟然也漾起了嗜血的冷笑。

“J、Jason……”原来他全部都知道!黛雪依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他若无其事的表情让她觉得很害怕,好像下一秒就会掉进地狱一样。

身体不停向后退去,他却懒懒地一步步向不停后退的她慢慢靠近。

黛雪依感觉自己碰到了墙壁,身体僵硬的程度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不可能再动弹的植物人。

“没有我的帮助,你以为你可以成功爬到他的床上吗?嗯?”他玩味地看着她。

室温在慢慢下降,玻璃上的雾气也缓缓消退。黛雪依看见镜子里,Jason的侧脸,冷酷地让人不敢逼视。

“我……”黛雪依拼命摇头,心里的慌张已经铺天盖地而来,淹没了她所有理智。他看上去好像可以轻易将她碾碎,她吓得连尖叫都忘记了。

“被我上了那么多次却还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你不会觉得遗憾吗?”Jason慵懒地捏住黛雪依的下巴,巨大的力道几乎要让她痛死过去。她的眼底浮现出薄薄的雾气。Jason的­唇­角噬着捉摸不透地笑容,低眉,吻掉她可怜楚楚的眼泪,“达令,不然,我们做个交易吧?嗯?”

————————————————星心的形状————————————————————

不知道在他怀里哭了多久。

炽冰烨安静听着她哭泣的声音。

让她错觉他不存在。

只有他温暖的体温让她感觉到,他是真实的,可以触摸的。

“我不是故意要走错房间,不是故意要gou引他的……我不知道有别人在,我不知道……”哭过之后,她想起应该向他解释点什么。

炽冰烨弹了弹她的额头,忽略她的辩解,笑着说道:“不哭了吗?”

“……”他不生气她那么冒失闯了祸吗?她一直哭,一直在想他需要多少时间才可以在她不哭了之后不会再向她发脾气。

可是,他真的没有生气。她竟然吃惊地说不出话了。

“还以为你非要哭得我的衣服可以拧出水来不可呢。”他的­唇­角弧线依旧柔和。

“我以为你还有很久才会回来。”她说。

“不要太过依赖我,不然有一天,你会后悔。”炽冰烨背对着她,“穿好衣服,下楼吃饭。”

“可是我就是喜欢依赖你,绝对绝对不会后悔。”她向着他匆忙的背影说道。

他的脊背倏尔僵直,握住门把的手指仿佛失去了力道,缓缓,他转过身来,看向抱着被子看着他的她,笑道:“那么,就算是沐浴,我们也最好形影不离,这样,大家都比较放心。”

“……”萧以沫将一个枕头丢了过去。

­干­嘛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坏蛋!

隔着一道门的距离,炽冰烨的笑容渐渐敛起。有无法控制的愤怒和悲痛从他的眼底泄露了出来。紧握的拳依稀可以听见骨骼的声音,连同记忆被丢进了碎纸机,发了疯似的咔嚓咔嚓作响。

——是我第一次爱的人。

——她是尹崇绝一直在找的人。

——如果背叛,就立刻马上被车撞死。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炽冰烨的眉头越皱越深,他甚至有点分不清,自己的心究竟在想什么。

只觉得很烦,很痛,很难受。

于是,拒绝再触碰。

你,永远也别想如愿拆散我们

你,永远也别想如愿拆散我们

墓园。

尹崇绝一脸冷然地站在墓碑前面,他甚至连一束花都不肯为照片里的人准备。

“父亲?”他的声音低到了谷底,却依旧透着彻骨的冰寒,“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以沫她还活着,好好地活着。”

他的眼底掠过一抹冷然,“所以,我们总会在一起的。你已经死了,你以为你能阻止我吗?”

说到这里,仿佛有记忆被狠狠挑起,他觉得痛得不能呼吸,声音也变得激动起来,“我会找到她,我们会在一起。而你,永远也别想如愿拆散我们。”

他的手指忽而狠狠按住墓碑,指尖泛起苍白的­色­泽,他开始微笑,微笑从温顺变成了邪狂,最后,一点点地,从恨变得波澜不惊。

“蓝­色­玫瑰,这是您生前最讨厌的花,我特地挑了最好的送您。”眯缝起眼睛的时候,他看起来就像是在微笑,蓝­色­玫瑰的花语是,无法得到的东西。萧天傲,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你想要得到的,永远都不会得到了。你想要的,总是无法如你所愿。

转身,他朝着来时的方向离开。

背后,照片里的那个人,眼神深邃望不到尽头,他在笑,却好像并不是发自内心的。

他将永远保持这一副僵硬的表情,永远。

但是。尹崇绝清冷地笑了一下,他是活着的,所以,他可以改变任何故事的结局。

只要她还活着,他总能找到她。

知道她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肯回来找自己,但他知道,他总会找到她。

绝对会找到她。

————————————————————星心的形状—————————————————————

炽宅。

炽冰烨从黛雪依面前掠过的时候,黛雪依以为他会发现她的。可是他却还是一如既往地与她擦肩而过,而她,甚至连尘埃都不如。

她紧紧握了握手心,发现手心里面浸满了冷冷的汗液。一点点地回眸,只看见他冷漠到极点的背影,想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刺穿她冷藏的爱恋。

他不记得她。

不!

他几乎从来都没有发现过她的存在。

耳边不停回响着Jason刚才对她说的话,有一股热血冲进了她的脑海,迈开脚步上了两节阶梯,接着,整个人都僵冷一样地愣在了原地。

黛雪依的瞳孔一点点放大,又一点点紧缩,仿佛这样,就可以将所有的震惊无措全部排出体外。

转弯处,萧以沫穿着一条浅蓝­色­的长裙缓缓前进。

她的眉心拓着一只蓝­色­的蝴蝶。

轻盈地下了一个阶梯,那只蝴蝶仿佛也跟着翩然起舞。

她的眼瞳仿佛清澈潋滟的泉水,长而卷曲的睫毛微微上翘。

一手提着拖地的长裙,另一只手扶住扶梯。

背后的灯光轻柔地撒过来,仿佛将她整个人都涂上了一层耀眼的光晕。

分明是­精­致的,好像水晶娃娃一样可爱粉­嫩­的脸庞,为什么在那一刻散发出了只有皇室公主才有可能拥有的矜贵优雅。

她紧抿着的­唇­仿佛一颗美丽的粉钻,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黛雪依觉得自己的脊背都开始冒起冷汗。

太美丽了。

她的出现仿佛可以让整个世界黯然失­色­。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真的连尘埃都不如。

自恃美貌过人的她,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或许,她真的是一个连尘埃都不如的路人而已吧?

“你是冰……你是冰烨的女朋友吗?”黛雪依狠狠在自己大腿侧拧了拧,才终于让自己清醒过来。叫着他的名字的自己,好像正徘徊在地狱和天堂之间。她不敢太用力地出声,仿佛害怕玷污了他的姓名,第一次可以叫出他的名字,她觉得自己的全身都在隐隐颤抖。

她终于叫出他的名字了吗?

在不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

在一个,可能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人面前。

她终于叫出了他的名字了吗?

“不……”萧以沫想说他们只是契约关系,但话到嘴边,还是转了弯,“我是他未婚妻。”

未婚妻这三个字,仿佛将黛雪依从天堂推进了地狱。

好美丽的未婚妻。

或许这世界上,只有她,才足以与他相配。

不是……

黛雪依的指甲深深扣进手心的­肉­里。

就算自己只是一厢情愿地、卑微地爱着他。

就算他已经有矜贵优雅的、可爱的未婚妻。

——被我上了那么多次却还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你不会觉得遗憾吗?

Jason说的没错。

她会不甘心!

如果付出了一切到最后却依然只是远远看着他的话。

她会很不甘心!

就算一次也好。

只要他可以注意到她的存在。

就算只是一次也好!

“你好,我是Jason的未婚妻,黛雪依。”

Jason?

是刚才那个粗鲁的男人吗?

原来他是和未婚妻一起在家里。

也就是说——

真的是自己闯进了他的房间,让他误以为自己是他的未婚妻,所以才会发生刚才的不愉快的吧。

这样的话——

错的,好像是自己呢。

“对不起,我之前不是故意要……”萧以沫手足无措地将双手**在一起,“我叫萧以沫,黛雪依姐姐你可以原谅我刚才的冒失吗?真的很抱歉打扰了你们……真的很……”

“萧以沫!你究竟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是炽冰烨在叫她了。

“对、对不起……我必须要先下去,今天的事情,真的抱歉了。”萧以沫向她鞠了个躬,提着裙摆一路跑下楼梯。

黛雪依愣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

冰烨学长……

什么时候,他也可以这样关心她一次呢。

就算是冰冰的。

就算是凶凶的也好。

就算只是注意到她,就算只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语也好。

站在她的面前,面对着她,跟她说一句话,这样就好了呢。

萧以沫吗?

竟然向她道歉。

明明错的就不是她,她竟然还要道歉。

这种笨蛋女人怎么配得上像神一样存在的冰烨学长!

那样虚有其表的女人居然可以待在冰烨学长身边,开什么玩笑!

“请你等等。”黛雪依突然开口,她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失真,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

跑到二楼楼梯口的萧以沫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问她,“你刚才是在叫我吗?”

今天是烨的生日?

今天是烨的生日?

黛雪依点了点头,慌忙走下楼去,站在她的面前,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上也散发出了万丈光芒。

冰烨学长,让我来解救你吧!

“今天是冰烨的生日,Jason作为哥哥,想替他办一个生日party,你有什么好的提议吗?”

“什么?今天是烨的生日?”妈妈咪呀!怎么她一点都不知道!

这个女人居然连今天是冰烨学长的生日都不知道!

黛雪依感觉到扣进手心的指甲都沾染了从静脉里流淌出来的血。

“嗯,听说,昨天是炽妈妈的生日,今天是冰烨的生日,明天刚好是炽爸爸的生日,所以每年的四月七日到十日,炽家都会放佣人的假。”黛雪依耐心地解释道。

“既然是这样,但烨和爸爸都不在家里,不是很奇怪吗?”萧以沫不解地蹙眉。

炽冰烨明明说这三天家里不会有一个人。

也就是说,炽老爷子也不会在家。事实上,他也真的没有在家。

是生日的话,他为什么绝口不提?

难道——

“从炽妈妈去世那年开始,炽爸爸和冰烨就再也没有过过生日了。往年冰烨也是绝对不会在这三天在家里的,今年也不知道为什么。”黛雪依竟然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一个置身事外的路人,然而她眼底的光芒还是泄露了她的不安。

所以,炽冰烨昨天疯了一样地开车去了墓地,其实是因为炽妈妈吗?

萧以沫觉得自己的心口涌出了酸痛的因子。

他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是她完全不知道的呢?

为什么越来越多的时候发现,他有很多很多不开心,却从来都不会向任何人提起。

他和她的距离,好远好远。

“所以,你觉得冰烨和炽爸爸有可能在炽妈妈忌日后两天还有心情留在家里吗?”黛雪依继续说道。

萧以沫像一个木头一样地愣在原地。

“作为他最亲近的人,与其让他每一年都那么痛苦,倒不如试着让他走出悲伤不是吗?”

萧以沫依然像个木头一样没有任何表情。

“还是你觉得,让他不快乐的事情还不够多……”

“或者,你觉得,死去的人,就是应该被永远记得。”

“或者,你觉得,他根本就不应该快乐。”

“或者……”

“我应该要怎么做?”萧以沫突然回过神来,打断了黛雪依一个比一个残忍的‘或者’。

————————————————星心的形状————————————————

看见萧以沫从楼上走下来,炽冰烨走过去,霸道地拉起她的手,不容拒绝地说道:“我们出去。”

萧以沫挣扎了几下,另一只手死死地扶住了扶梯,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

感觉到她的不自然,他转过身来,问道:“怎么了吗?”

萧以沫的目光飞快扫过Jason和黛雪依,然后低眉,轻声地说道:“不是买了东西回来吗?不吃多浪费……我想……”

他并没有说话,可是她清晰地感觉到他握紧自己的力道在一点点地加深。

他,是在生气吗?

气她明知道家里有他不喜欢的人,却还要非留下来不可?

Jason向黛雪依使了一个眼­色­,黛雪依忙道:“是啊,既然大家都聚在一起,不然就一起吃顿饭吧,反正以后都是一家……”

“你是这样想的吗?”炽冰烨忽略掉所有不重要的声音,淡淡看着萧以沫。

她可以感觉到他眼底暗藏的怒气,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可是……

“嗯。”她还是这样回答了。

Jason的­唇­角漾起看好戏似的笑意。

黛雪依还在为他根本没有在意自己说什么而感觉到酸楚。

萧以沫感觉自己说错话了。

因为炽冰烨很久都没有说话。

让她想起墓地的那个晚上,他仿佛脱离了这个世界,完全活在自己编织的空间里一样不理会任何人任何事的感觉,再一次回到了他的身上。

是他在难过着时特有的表情吗?

仿佛就算死掉也不会喊疼一样。

“很饿了吧,”他突然说:“是我的疏忽。”

他一边说着,一边忽略Jason突然怔愕的表情,温柔地将她拉进厅堂。

是什么从他的脑海一闪而过,让他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逆转?

他竟然没有生气。

是他,再也不是两年前那个毛躁的孩子了。

还是说,他真的变了?

黛雪依没有想到炽冰烨真的会留下来,可以跟他同桌吃饭的兴奋让她忘记了一切,她拽着Jason,飞快地朝着厅堂走去。

她没有发现,Jason的眼底,闪过一抹无法忽视的戾气。

等着看吧,看他究竟还能撑到什么地步。

Jason亲密地搂着黛雪依,肆无忌惮地坐到了餐桌旁边。

“很丰盛嘛!”他笑着,替黛雪依夹菜。

“谁许你们坐下了!”炽冰烨皱着眉,­阴­冷的声音。

“烨……不要这样嘛……反正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而且,他们毕竟是你的哥哥和嫂子……”

啪!

炽冰烨将筷子丢在了餐桌上。

他的坏脾气好像又上来了呢。

“好弟媳,刚才的事情,哥真的抱歉了,你千万别放在心里。啊——”Jason推了推还在为‘嫂子’两个字耿耿于怀的黛雪依,一边讪讪地说道:“达令,快给弟媳敬一杯,陪个不是……”

“不……不用了……是我错了……我……”

“以沫,你别生我们的气啊,我和Jason真不是故意今天回来的,你要是真不介意,就把这杯酒喝了……”

黛雪依将一杯烈酒推到萧以沫的面前。

萧以沫只能接过手去,对准樱­唇­,刚要下咽,就被炽冰烨夺走了酒杯。

“烨……”

“不许喝!”

“冰烨,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弟媳都没说不原谅,你这样小气……”

萧以沫不喜欢听这些,非喝不可。

啪——

酒杯杯炽冰烨砸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气氛呈冰点状态。

“呵呵……”Jason突然笑了起来,“弟媳不会喝酒,咱不勉强了,坐,坐坐坐。大家都坐,吃饭,吃饭吃饭。冰烨脾气向来不太好,弟媳你别见怪啊,达令,快给弟媳夹点菜。”

黛雪依回过神来,忙为萧以沫夹菜。

萧以沫连忙道谢。

“以沫~~~~”黛雪依向萧以沫使了个眼­色­。

萧以沫会意,将炽冰烨拉回座位上。

气氛一直处于尴尬状态。

黛雪依一边将剥好虾壳的虾仁喂进Jason口中,一边说道:“以沫,你也吃呀。”

“嗯……谢谢……”萧以沫有些僵硬的回答。

偷偷看了一眼炽冰烨,萧以沫的心怦怦跳了起来。

他看起来好不开心。

真的只是因为昨天是炽妈妈的忌日,才会让他这样不开心吗?

“烨……”她微微靠近他,扯了扯他的衣角,“不要生气嘛~~~~”

她学着黛雪依的样子剥了好多虾仁放在炽冰烨的碗里,可是他却连筷子都没有动过。

“烨~~~你好歹吃一口嘛!”

他仿佛铁了心不理她。

她不死心地夹着虾仁,喂到他嘴边:“张嘴!”

他死死地抿着­唇­。

“张嘴!”

他依然死死抿着­唇­。

“烨~~~~”她表情无辜地看着他,“是我错了好不好?吃一口嘛,一口就好了!”

炽冰烨的­唇­微微张了张。这个时候,Jason的声音Сhā了进来,“弟媳你别忙了,冰烨他最讨厌吃虾。”

“这样啊……”萧以沫的表情垮了垮,既然那么不喜欢,还买那么多回来­干­什么?

炽冰烨的眉在一点点敛起,他讨厌她跟Jason说话!

“怎么,你也不喜欢吃吗?”Jason问道。

萧以沫为难地点了点头。她以为,Jason那么喜欢,炽冰烨说不定也会喜欢的。

Jason倏尔站起身来,将满满一碗虾仁端起来,倒在自己碗里,又将碗还给了她,一边笑道:“从小到大都这样,冰烨不喜欢吃的东西,我都统统打包。”

萧以沫微微笑了笑。

炽冰烨的眉宇漾起一丝嫌恶和愤怒,双拳,已经握得很紧。

萧以沫突然将自己的脸颊贴到他的手臂上,仿佛整个人都要倾倒在他的身上,低低笑着说道:“有哥哥真好。”

突然,她的笑容凝固了一下子,为什么?她说道哥哥两个字的时候会突然觉得心口很闷?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自己忘记了?可是,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想到这里,她的脸颊在炽冰烨怀里蹭了蹭,一脸满足地笑着,“烨……你切牛排给我吃好不好?”

他没有说话,突然将一盘虾端到她的面前。

她吃惊地看着他,“­干­嘛?”

“剥!”他言简意赅。

“啊?”

“剥掉,我要吃。”

他不是最讨厌吃虾的吗?

不想去就说不想去,有必要那么生气嘛

不想去就说不想去,有必要那么生气嘛

刚才Jason才说过的。难道是她听错了?

“可是……刚才你明明……”

“看什么!全部剥掉!”他的手指弹了弹她的眉心。

又弹她!

萧以沫捂住泛红的眉心嘟着嘴巴一脸委屈地看着他。

嗯?!

他好像不生气了?

想到这里,她又认真地剥起虾来。

——都这么大了,还不会剥板栗。

萧以沫的手指轻轻颤抖了一下,刚才从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只要努力回想就会觉得头痛?

是最近休息的不好吧?

好不容易才把虾全部剥完,炽冰烨又端上一盘鱼,“把鱼刺全部挑掉。”

“啊?!”她‘震惊’地看着他。

“把鱼刺挑出来!”他说着将她好不容易剥完的虾端走,放在自己面前。哼!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把剥好的东西给除了他以外的人!

他什么时候变成灰姑娘的后妈了啊!T_T

在萧以沫痛哭流涕之前,他将切好的牛排喂进她的口中。

她咀嚼了两口,­唇­角弯起甜甜的笑容。

黛雪依觉得自己连筷子都无法拿稳了。

冰烨学长……

冰烨学长怎么可以喂别人吃东西!

冰烨学长!

“以沫吃完饭有想去的地方吗?”黛雪依提醒似的说道。

萧以沫停下动作,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我要去……雨溪七彩桥。”

“不许去!”炽冰烨烦躁地脱口。

他突然转变的态度让萧以沫吃了一惊。

她是不是又说错什么?

“既然以沫想去……”

啪——

炽冰烨重重拍了拍餐桌,哗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脸­色­苍白到了极点。

“烨~~~~”萧以沫吃惊地看着他。

又一次被他无声打断了自己的话,那种丝毫不被尊重的难过再一次侵袭黛雪依的世界。她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双手垂落在两旁,将裤子抓出深深褶皱。

“不过是雨溪七彩桥而已,不想去就说不想去,有必要那么生气嘛!”

萧以沫不知道这句话竟会彻底激怒一直在隐忍的炽冰烨。

嘶——

哗啦啦——

桌布被他狠狠抽离,餐桌上的杯盘噼噼啪啪地坠落在地上。

破碎。

破碎。

犀利清脆的声响仿佛在打破一个美丽的梦境。

臆想中的美丽,无力地碎了一地。

“不许再跟我提一个字!”

“炽冰烨!你的脾气也未免太怪了点吧。”

“萧以沫!”他的眼神透出让人不敢逼视的戾气,“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他尖锐的声音仿佛一把利刃,狠狠刺进她的胸口,冷漠的背影仿佛万年不化的冰川,遥远地,无法触及。

直到听见他开门出去的声音,萧以沫依旧愣在原地。

雨溪七彩桥有什么吗?

有什么让他足以突然发狂成这样的东西吗?

他说: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原来,在他的心里,她不过是这种地位而已。

好不容易为他建筑的宫墙,在那一瞬间,轰然崩塌。

——不要太过依赖我,不然有一天,你会后悔。

萧以沫突然觉得自己的全身都在摇晃。

“以沫你也真是的,怎么连总是做冰烨讨厌的事情。”黛雪依嫌恶地说道。

“对不起……”她恍惚地回应着。

“达令!这怎么能怪她。”Jason轻声呵斥,意识到自己表现太过明显,黛雪依突然缄口。这个地点明明是Jason让自己告诉萧以沫的。怎么?这个地方有猫腻吗?早知道冰烨学长会生气,她绝对绝对不会告诉萧以沫的。萧以沫那个笨女人,竟敢惹冰烨学长生气!

Jason走向萧以沫,安慰道:“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冰烨的脾气本来就是那样的……”

“对、不、起……”她呢喃着。

“他每年生日情绪都很不稳定的,你别自责了。也不是每个人都知道他讨厌什么……”

“对不起~~~~”她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又浓浓的酸意弥漫了出来。

“不喜欢跟别人同桌吃饭,不喜欢看别人卿卿我我,不喜欢吃虾,不喜欢雨溪七彩桥,不喜欢生日这天,不喜欢别人管他,不喜欢别人违逆他,不喜……他不喜欢的事情太多了。你不用觉得难过。冰烨的内心就是个小孩子……”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萧以沫拼命摇着头,冲出了厅堂。

“你留在家里,我去追她。”Jason言简意赅,“记得,不要节外生枝!”

—————————————星心的形状———————————————————

她觉得他和她的距离好远好远。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哪一秒会突然发火。

她永远都不知道他真正需要什么。

她永远都不知道他一直在讨厌着什么。

她总是做着让他生气的事情。

她总是做着让他讨厌的事情。

她觉得自己快要看不到明天了,跟他一样都是看起来很近很近,好像伸手就可以触及,其实却很远很远,就算她用尽全力去追逐都不可能碰得到。

她以为他会生气的时候他总是在笑。

她以为那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可以将他和她的关系恶化到冰点。

他竟然就那么将她丢弃在了冰冷的角落。

萧以沫,为什么你非要那么笨不可呢……

你根本就不了解他。

一点都不了解他。

他可以花一百万跟你打赌,也可以突然撕裂一切。

他可以抱着你搂着你,向你微笑。

也可以突然推开你说一句: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好冷。

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好像被冻伤了。

她觉得好冷。

以前她不信,现在,她终于相信了……

他跟她,真的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为什么她不知道他不喜欢跟别人同桌吃饭!

为什么她不知道他不喜欢看别人卿卿我我!

为什么她不知道他不喜欢吃虾!

为什么她不知道他不喜欢雨溪七彩桥!

为什么她不知道他不喜欢生日这天!

为什么她不知道他不喜欢别人管他!

为什么她不知道他不喜欢别人违逆他!

为什么她不知道他不喜欢那么那么多事情!

怎么可能不难过……

她觉得她难过的快要死掉了……

给我滚!

给我滚!

全部都是假的吗?

记忆里,他的温柔,都是她自我杜撰的假象吗?

……

“萧以沫!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

相信了。

所有的记忆,都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一直都只有她一个人傻傻喜欢他而已。

他从来都没有说过哪怕一个字的喜欢。

一个字都没有。

从来都没有这样承认过……

……

是她自己,非要这样以为不可的……

萧以沫跌跌撞撞地跑着。

她的脑海里充斥着悲伤记忆,那句冷漠的话语仿佛一个毒咒,箍住了她的灵魂。

车来车往的马路上,绿灯亮起,劳斯莱斯在主人的驾驶下再度起行。

滋——

砰——

剧烈的打滑声穿透四月单薄的空气。

樱花瓣漫天飞舞。

透过玻璃看向车道,惊魂未定的邪魅男子看见有一个女孩倒在了地上。

她的眉心,拓着一只蓝­色­的蝴蝶。

站在马路边,Jason看见漫天飞舞的樱花,旋转出动人心魄的姿态。他和那些在越多尸体中开得越是灿烂的樱花一样,弯起嗜血的笑容。

————————————————————————————

炽宅。

黛雪依的­唇­角洋溢着只有恋爱中的女人才会拥有的甜美笑容。

她正在大蛋糕上涂抹巧克力­奶­油。

为心爱的人**心蛋糕。

为了,即将属于她的冰烨学长,亲手做的蛋糕。

冰烨学长……

黛雪依的眼底散发着不可思议的光芒。

低眉闻了闻香浓的巧克力­奶­油,她将红­色­的果汁笔握在手里,在­奶­油上一笔一划地写着:生日快乐,冰烨。

任何他的关于都足以让她心跳加快。

为蛋糕点缀各式各样的水果。

每一个繁复的动作在她手中都信手拈来。

漫长的等待过后,热烘烘的蛋糕就这样出炉了。

咔嚓——

是开锁的声音。

黛雪依屏住呼吸,探了探脑袋。

竟然是他。

真的是他!

不管黛雪依怎样让自己冷静,也还是无法真的冷静下来,看见炽冰烨一点点朝着这边走来,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是向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的。

她甚至可以感觉到,她在他的眼里。

她慌张地整理了一下发型和衣裳,突然想起什么,将刚刚出炉的蛋糕捧在了怀里。

“烨……”她还没开口,就已经面红耳赤,“我……”

他仿佛根本没有看见她,和她擦身而过,并没有在厅堂看见自己要找的人,他转过身,就朝着楼上走去。

“烨……”黛雪依觉得叫出他的名字好难,“烨……烨……”

等她终于叫出他的名字,他已经走到三楼了。

“萧以沫!”炽冰烨叩了叩房门,“我进来了。”

“你在里面吗?”

“喂。”

“以沫?”

“萧以沫!”

那边一直都没有声音。

安静得让他觉得害怕。

他很想忍住脾气的,可是,刚才怎么都忍耐不住。

说了那种话。

惹她生气了吧……

那是他的过往,他本不该将痛苦加注在与那段过往不相­干­的人身上。

可是,好烦躁!

内心某一块好不容易才构筑的坚硬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坚硬,只要那么几个字而已,就可以令他重新被卷回那残忍的真相里。

他并不是真的在厌烦她的试探。

他只是无端抵触那段不堪记忆。

那个,足以令他感觉到宁愿死去也不愿回忆的过去!每一个细节,他都完完全全不想记起!

他一直隐忍着,因为不想再让历史重演。

但是,每一次的隐忍,都好像一把锋利的刀刃,一点点地,割裂他的伪装。

他在尝试着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也完全不想知道!

但是——

冷静下来之后居然会心痛。

因为想起萧以沫会觉得难过而感觉到那颗早已死去的心开始隐隐作痛!

“出来!”

“萧以沫你给我出来!”

叩叩叩!

砰砰砰!

不停敲打房门的炽冰烨没有发现,抱着蛋糕的黛雪依已经走到了三楼。

“不用再敲了,她不在。”黛雪依说道。

“不在?”炽冰烨霍地转过身来。

她不在这里还能去哪里!

这是第一次,炽冰烨跟她说话。

黛雪依突然变得手足无措,全身发热好像可以将她整个人都烧焦。

“嗯……”她支支吾吾,“她、她在你出去之后就跑出去了!”

“见鬼!”炽冰烨的拳心落在旁边的墙壁上。她什么时候才可以安分一些!

黛雪依的­唇­颤了颤,缓缓地怀里的蛋糕递出去,“冰……冰烨……我们一起吃生日蛋糕吧……”

炽冰烨只顾自己朝着楼下跑去。

“冰……冰烨!”黛雪依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朝着他匆忙的背影喊道:“我……我喜欢你……”

“立刻从我眼前消失。”炽冰烨冷冷地说道,几乎没有任何考虑。

“可……可是……”

“消失。”他的轮廓像一块寒冰。

“生日蛋糕……是我好不容易做好的……请你……”

炽冰烨一点点转过身来,看向涨红了脸颊,身体还在微微发颤的黛雪依。

“那只脏狗还真是什么蠢事都做得出来。”炽冰烨的眉宇闪过一丝无法消退的狠戾。

他口中的脏狗是Jason吗?

黛雪依颤抖着说道:“不……不是的……是我自己……是我喜欢你……”

炽冰烨一点一点地走向黛雪依。

除了怀里的蛋糕,黛雪依找不到丝毫安全感。

他离她越来越近。

他身上的香气让她突然间神智迷糊。

“喜欢我?!”他的­唇­角勾起冷嘲般的笑,“喜欢我到让你全身发抖吗?”

“……”

“嗯?还是说,我真的有这么可怕?”

“不……不是的……”

“你是说,我不够可怕,是吗?”

“你……一点都不可怕……”见他没有不开心的样子,黛雪依鼓足了勇气说道:“像以沫那样什么都不懂的笨女人,怎么配得上像神一样存在的你。冰……冰烨……我们一起来……吃……蛋糕吧……”

炽冰烨的视线一点点移到她怀里捧着的蛋糕上。

缓缓伸手,在黛雪依激动的表情还没有完全展开之前,将蛋糕扣在了她的头上。

“如果我是神,你以为你配得上我吗?!”他的声音冰冷到了极点。

“不……不……”

炽冰烨嫌恶地看着她盖满巧克力­奶­油的脸,“如果她是笨女人,你就是世界上最丑陋的猪。”

“冰……冰烨学……学长……”黛雪依的泪水融化在了巧克力­奶­油中。

炽冰烨只留给了她一个冰冷的背影。

好冷淡。

他终于开口向她说话,却只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他终于对她生气,竟然还是为了那个女人。

为了那个该死的笨女人,他将蛋糕盖在她的头上,说她是一头丑陋的猪。

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就这样满足!

怎么可以真的就这样消失!

“只因为你一句‘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就可以彻底离开你身边的人,值得你去紧张吗?!”

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黛雪依竟然一点都没有支吾。

见他没有辩驳,她继续说道:“随便就放陌生人进房间,随便就有可能上陌生人的床……”

啪——

仿佛触及到记忆深处不可言说的旧伤,炽冰烨想都没想就给了黛雪依一个耳光。黛雪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整个身体都开始摇晃起来,眼前突然一黑,跌坐在了地上,耳朵传来嗡嗡的声音,她觉得自己快要失聪了。

她的嘴角渗出的血液被巧克力­奶­油浸没。

迅速红肿的左脸颊让她感觉到了**的痛感。

他和她身体的第一次接触。

是他毫不犹豫地给了她一记耳光。

为了那个该死的愚蠢的女人,不遗余力地给了一记足以让她的耳朵嗡嗡作响的耳光。

可是,她感觉到了。

感觉像神一样存在的冰烨学长身体的热度,和耳光的力度。

算不算,又离他更近了一些呢?

“给我滚!”他冰冷而嫌恶地说道:“在我没勒死你之前!”

原来,她是可以惹怒他的。

原来,她的力量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微不足道的。

其实,就算是被勒死,只要勒死自己的人他,就算被勒死也甘之如饴!

她不死不活的表情让他厌烦到了极点,正当他欲将离开的时候,一个不轻不重地声音缓缓响起。

“不想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炽冰烨的动作霍地停住了。

Jason的­唇­角弯起无奈的笑容。

“车号连八的劳斯莱斯,车主应该不是是无名小卒吧。”

听到刚刚出现的Jason这样说,炽冰烨飞也似的跑开了。

炽冰烨,好戏,才刚好开始而已。

Jason的­唇­角漾起冷冷的,掺杂着复仇的快感的笑容。

“走之前就告诉你不要节外生枝,你这女人,还真是笨得无药可救了。”Jason看向跌坐在地上,满脸巧克力­奶­油的黛雪依,嫌恶地说道,“如果有下一次,自求多福!”

你是真的喜欢他吗?

你是真的喜欢他吗?

她睡着的样子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唇­角总是保持着上扬的弧度,蓝­色­蝴蝶胎记点缀在她­干­净的眉心,通透晶莹的肌肤宛若初开的百合,隐约透着淡淡的迷人的香气。

蜷缩着的身体透露了她隐藏的不安。

像是感觉到有一双手掌在她的眼前晃动,她的眉心微微蹙了蹙,接着,僵硬的指尖动弹了一下。

许久才适应光亮,起初,她只是眯缝着眼,眼珠却已开始警惕着四周的动静,仿佛意识到周围没有危险,她的双眸一点点地睁开了。

“你醒了。”

男人的声音有那么点熟悉。分明漾着蛊惑的邪魅,却又好像带着凛冽的矜贵。

不像祭北哥哥一样严肃,也不若炽冰烨时而冷淡时而轻佻的疏离。他好像离得很远,但又仿佛就在身边。

“三皇子!”萧以沫好不容易看清眼前的男子的真容,那张带着艺术气质的矜贵脸庞如同雕塑,清澈的双眸却又让人肃然起敬,这个人,不是林烟凉是谁!

“是林。”他的­唇­角漾着若有似无的笑,为她端了一杯温水。心却乱了好几拍。

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差点撞到了她。没想到,他还有机会,可以离她这么近。

她颤了颤,仿佛在害怕什么似的不敢接手。

他知道她在为难什么,一直以来,他总是很了解她的心态,即使她失去了记忆,也总该改不了本**。

林烟凉浅笑着说道:“还好只是吓晕过去而已,不然下一秒,全国的杂志新闻头条都将是‘三皇子目无法纪,硬闯红灯撞死无辜少女’。”

他居然在跟她开玩笑!

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突地,萧以沫从林烟凉象牙白的脖颈上看见了一条异常耀眼的项链。

好像‘Angel’,但相对来讲好像更男­性­化一些。难道是情侣的吗?

“没有想到你也会喜欢宝石,我还以为你只喜欢发呆。”仿佛注意到她的失神,林烟凉笑道:“这不是被炽冰烨狠心丢弃的‘Angel’。”他将项链取下来,放在手心,推给她看,“这个,是挥着黑­色­翅膀的‘Devil’。”

她也许不会记得,那条曾经被尹崇绝从她的脖颈上扯下来的戒指项链。那是他第一次萌生了从她身边逃走的念头。

他再也没有戴过那条项链。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内心的伤口已经愈合。

无数次地想过,如果有可能再见到她,自己会说什么,却从未想过,再见到,她却已经彻底忘了他。

总归比记得好吧,至少一切归零,他会少去更多揣测她心中也许有他的可能。

他在她心里是零,以前的他是不被她喜欢的,那么,就让他,在她的面前,缔造另一个形象。和以前完全不同的林烟凉。

黑­色­的钻石散发出的耀眼光芒几乎可以刺伤她的眼瞳。

“好漂亮……”她脱口。

“你要是喜欢就送你好了。”林烟凉说道。“Devil居然让一个从刚才开始就傻傻发呆的女孩子说了第一句话,魅力不小啊。”

“那怎么可以,看起来好贵。”

“如果你只是担心这个,放心收好吧。不然,被人拒绝,‘Devil’可是会很生气的。”

“生气?”

“它可不像Angel那么温柔。”他煞有介事地说道。

萧以沫像是想起什么,无措地说道:“对、对……不起……”

“怎么突然跟我说对不起。”

她不安地对戳着自己的食指,像是想起了很难开口的事情,突然变得支吾起来,“那……那……那个……你那么好……可……可是……我在知道你跟烨是情侣关系之后居然还向他告白……”

林烟凉一时没有听懂。他和炽冰烨那家伙是什么?情侣关系?

她还真以为他变成弯的了啊。

她见他不语,连忙又追加到,“你放心!烨没有要背叛你哦……他……已经惩罚过我了……”

她突然低下头,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猫。

林烟凉无语地笑了一笑,并没有刻意解释什么,而是饶有兴致地挑着眉,“哦?说说看,他是怎么惩罚你的。”

“他……他说: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她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双手不自然地绞在一起,像个无措的孩子。

“他真的这样说?”林烟凉的声音顿然一凛。

“是……是的!”萧以沫郑重其事地点头,“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背叛你哦,所以你不要担心,我不过是……”

她的话音未落,他便轻轻地笑了起来。

她也会为了另一个人那么卑微。

可是,她却不知道,一直有个人为她那么那么卑微。卑微到连心痛也要微笑着。

“你不相信吗?我说的都是真的,他喜欢的人从来都只有你而已……”见他好像不太相信的样子,萧以沫开始拼命解释。

“嗯。”他淡淡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你……不怪我吗?”她小心翼翼地追问。

“你觉得呢?”他淡淡反问。

“对……对不起……”萧以沫紧紧咬住­唇­瓣,“不能向你保证什么……但是……”

“嗯?不能向我保证什么是什么意思。”他淡淡地截断了她的抱歉。

“啊?”没有想到林烟凉会这样问,萧以沫涨红了脸颊,“就……就是……”

就是。

虽然知道他喜欢的人是你。

虽然已经开始惹他讨厌了。

可是,还是不能轻易就说放弃。

就是。

不管他会不会喜欢我。

不管他会不会越来越讨厌我。

我都,都还是决定喜欢他!

就是。

也许会被身为他的恋人的你嫌恶。

也许会被所有祝福你们的人鄙夷。

喜欢他的心,也绝对绝对不会改变了。

他不会喜欢我也没有关系。

反正,我就是决定喜欢他了!

对他的喜欢,并不是他所以为的,会停顿的喜欢。

而是,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出喜欢他,并且,也一直这样喜欢着他的那种喜欢!

“就是……”萧以沫突然吸了一口气,“我可能会把他从你手中抢走的意思!”

“……”

“……哈哈……很搞笑对不对……哈哈哈……我也觉得不可能……哈哈哈哈哈……”萧以沫拼命挠着自己的后脑勺,“对了!今天是烨的生日,你打算送什么礼物给他!”

“……”

“那个……其实我是这样想的……虽然他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其实很容易感动,单纯的像个孩子一样……如果知道他最喜欢吃的东西就好了,这样的话,亲手做给他,他说不定会忘记记忆里的不愉快……最好的是甜甜的,可以让人忘记所有不快乐……”

明明在马路上遇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一副天塌下来了的失魂落魄样,难道是因为她发现过了那个时候天还是没有塌下来,所以重新振作了?!

“那个……主意很烂对不对……”发现林烟凉一直没有任何反应,萧以沫渐渐觉得尴尬了起来。

她居然扬言要跟世界TOP女­性­杀手——堂堂的邪魅殿下三皇子做情敌!

她一定是抽风了!!!

“至于他最喜欢的甜食,应该是蓝莓泡芙吧。”林烟凉淡淡地说着,他­唇­角的微笑仿佛悄然盛开的樱花瓣,妖娆魅惑。

不愧是恋人!连这个都知道。

萧以沫无比激动中。

等等——

他的意思是——

他接受她的提议了吗?!

“以沫。”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有一点低,“你是真的喜欢他吗?”

“嗯!”她点了点头。

林烟凉看着她的眼睛,仿佛想要从她眼底看出丝毫的不确信。终于,他对着她微笑。

“我知道了。”他说。

她却好像感觉到,他的笑容里有一丝寂寞的味道。

我知道了,以沫,你喜欢什么,我都会帮你的。因为,我没有资格夺走你的幸福。过去的一年,因为我任­性­的离开,让你那么不幸,却从不知道你已经经历过那么多痛苦,我唯一能做的,只能是,让你的未来,少一点痛苦。这样而已。

————————————星心的形状————————————

五十分钟后——

“很难吃对不对……”萧以沫手足无措地看着被自己硬逼着品尝泡芙的林烟凉。

他的­唇­角噬着邪魅的笑容。

他不置可否的态度让萧以沫更加无措起来。

“我再去试试!”

妈妈咪呀!

泡芙这东西,看起来就像个丑丑的疙瘩,为什么做起来这么难啊!

看着她抓狂的表情,他的­唇­角魅惑中多了一份不易觉察的柔和。

“很好吃了。”林烟凉淡淡说道。

刹——刹住!

萧以沫几乎不敢相信挑剔如是的林烟凉居然说——很好吃了。

她依然还记得前几次他皱着眉头的样子。

让人有种惹了他不开心,随时都有可能被拖出去斩了的错觉。

可是。

他竟然说:很好吃了!

“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吗?”萧以沫激动地快要跳起来了。

“自己吃吃看——”

难道你想就这样敷衍过去?(3更)

“让开!我要见林烟凉!”

一个很不友好的声音穿过重重枷锁传进了两人的耳朵。

当炽冰烨终于闯进林烟凉私宅的大厅时,林烟凉正将一块泡芙喂进萧以沫的嘴巴里,她的手上端着盘子,享受地咀嚼了两口他递来的泡芙,突然看见炽冰烨正寒着脸逼视着自己,拼命将泡芙吞咽了进去,一脸愕然地看着他——

“烨……”

她的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字眼。

林烟凉慢条斯理地替她擦拭嘴角的­奶­油,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有旁人在场的,沉浸在爱河里的小男生,温柔地对她说:“慢点吃。”

炽冰烨的怒火噌噌上涨。

她居然在这里!

她居然真的在这里!

他以为她躲在某个角落里哭泣!

她却优哉游哉地跟三皇子殿下大玩暧昧!

“跟我回家!”他看向萧以沫。

萧以沫许久都不见他那么可怕的表情,脑子一热,连忙躲到了林烟凉身后。

林烟凉这才缓缓地看向炽冰烨,­唇­角噬着邪魅的笑容,淡淡地说道:“是你啊。”

“萧、以、沫!”炽冰烨只是冷着脸看着她。

“对女孩子别那么凶嘛!”林烟凉浅浅笑着,“难道你非要把人家吓到失声痛哭才满意么?”

炽冰烨的眉宇皱了皱,宛若记起自己的脾气来得太没有道理,微微吸了一口气。

“我……我去厨房拿点东西……”萧以沫飞快转身离去。

炽冰烨脚下迈了一步,刚要跟上去,就被林烟凉淡淡地拦了下来。

彻底忽略林烟凉眼底愤怒地写着的“你究竟想要­干­什么”这样的字眼,林烟凉优雅地拿起一块泡芙,递给他道:“来,尝尝看。”

“……”炽冰烨恼怒地推开,“最讨厌吃这种恶心的东西。”

“这样啊……那就是我记错了……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最喜欢吃蓝莓泡芙的。”林烟凉端详着手中的泡芙,放在­唇­边,咬了一口,又看向他,“很好吃,你真的不试试看吗?”

“都说了最讨厌吃这个……”

炽冰烨话音未落,刚刚还兴高采烈地端着热腾腾的泡芙从厨房走出来的萧以沫突然僵硬了一下,想起什么似的,慌忙将盘子藏到了身后。

她的脸­色­变得好苍白。

“你在身后藏什么?”炽冰烨追问。

“没……没什么……”萧以沫紧张地退后了一步。

“明明就是有什么……”炽冰烨不死心地迈了一步。

“两个人关系很不错呀……”林烟凉一边吃着泡芙,一边微笑着说道。

“不……不是的……”萧以沫连忙解释。

“怎么不是?”炽冰烨皱眉,“你胆子大了,敢生我气是不是?嗯?”

“没……不是的……”萧以沫亟亟辩解。

“那你来这里­干­嘛?还有,身后藏着什么,快点拿出来。”

“真的没有什么。”萧以沫的脸颊开始涨红。

“萧以沫!我都已经道过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林烟凉的嘴角抽了抽:炽冰烨道过歉了吗?他怎么没印象?=_=!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吃泡芙……没有确认过就自以为是的做了,真的对不起……”

“……”

“我在想……好不容易才过一次生日……要是可以留下美好的回忆就好了……可是,我只顾着自己想,却一点都没有考虑过,万一你不喜欢泡芙该怎么办……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每次都惹你生气,每次都把那么简单的事情搞砸,好笨……”

林烟凉抬头看向萧以沫。笨蛋!刚才明明是他说了,炽冰烨最喜欢蓝莓泡芙,她­干­嘛非要将错误揽在自己身上。

而且,他从来都没有见过有谁可以为别人那么努力。

可以得到她亲手制作的蓝莓泡芙的人,真的好幸运呢。

炽冰烨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看向林烟凉。

林烟凉的眼底肆无忌惮地写着,‘我就是故意的’这几个大字。

“我……我拿去倒掉好了……”萧以沫又后退了一步。

“站住!”炽冰烨突然吼道。

被他这样一吼,她的脚下就像突然灌了铅一样,死死定在了原地。

气氛呈现莫名僵硬的状态。

死寂。

死寂。

死寂。

突然——

炽冰烨抓起摆放在餐桌上的泡芙,疯了一样地向着自己嘴巴里塞。

萧以沫听见动静,好奇地转过头去,只见他几乎连咀嚼都来不及,就飞快地将餐桌上之前被林烟凉说超级难吃的试验品扫荡­干­净了。

之后,他沉着脸,向她伸出手来。

“……”她仿佛还没有从刚才那一幕回过神来。

“愣什么啊!生日一年才一次而已,难道你想就这样敷衍过去吗?!”他凶凶地说道。

“可……可是……”

完全不理会她还要说什么‘可是’。炽冰烨大步走到她的面前,将她手中的盘子夺过来护在怀里,仿佛在害怕某个人抢走一样。

他刚才明明说很讨厌的呀!

只是为了要让她安心所以才勉强吃的吗?

他的脸上洋溢着浅浅的笑容,低眉闻了闻泡芙。

就像是得到了心爱的玩具的孩子。

他脸庞的冰仿佛被融化了。

她的眼底突然浮现出了薄薄的雾气。

她这次真的没有惹他生气了吗?

他笑起来好开心。

她觉得她的心底,也漾起了甜蜜而酸涩的气息。

——————————————星心的形状————————————————

同一时间,尹宅(以前的萧宅)。

尹崇绝站在房间的窗口发呆,指尖微微划过窗台,窗台上的花开了又败,她始终没有回来。

自从她离开以后,他总是做着相同的梦。梦里她越走越远,总是叫着他,哥哥,哥哥……

他又想起去年的夏天,林烟凉背着她回来的那个晚上。他没有问过她怎么了,就将她锁在外面那么久。

那个时候,他也是站在这里,他依稀还记得,她笑着和林烟凉说笑的模样,那时候,他的心真的很痛,好像被人夺走了自己的专属用品一样。

他是发了疯吧。

让所有人都熄了灯,不准为她开门。

他就是要她知道错了,可为什么,他的心却痛了。

看到她被关在门外一动不动地站着,他的心很痛。她不断地打着自己的手机,他却始终没有接听。

他究竟是在惩罚她,还是惩罚自己呢?

雨终于也听见了她的祷告,开始拼命下了起来,他想要追出去,又不肯真的那样做。

他的心在一点点瓦解,他不愿意承认那是真的。

可当她惊吓地对他喊着哥哥的时候,心里再多的顾忌都变成了虚无,他只想到她的身边,让她有依靠,不再害怕。

她晕倒在他的怀里,他以为,那就是永远。

可是,那怎么可能会是永远。

后来,他发现,原来他也会吃醋,那么深,那么浓,那么沉,那么痛。

回忆不下去了。

因为每一次,都伤她那么深,他却依旧下手没有分寸。

以沫。你在哪里呢?

他每天都会想好几遍,可是每一次都没有人回答她。

他是真的让她伤透了心吧,否则,她怎么会躲他,躲那么久都不肯回头呢?

你现在在做什么呢,以沫?我在想你,你呢?会偶尔想我吗?

虽然我很可恶,很可恨,可是,我还是希望,你偶尔会想我,很贪心吧,我……

我知道,你只是在和我赌气而已。

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一定会找到你的。

那样的话,你就不会再生气了,对不对?

眼底有隐约泪光,他的轮廓犀利如冰。日光无法温暖,是他周身散发出的寒,带着无尽的悔恨的往昔的记忆,一路盘旋……抓住了他的心脏。

很痛。

如今的你,是快乐的吧?

他抬头,望向日光,眼睛很痛,却不肯闭上,也不愿转移视线。好像透过这云层就可以看到她的眉,她的眼一样。

他伸手,想要抓住那个影像,却最终,什么都没有抓到。

——如果你不来,我就彻底消失在你的世界里,永远永远都不会让你找到。

以沫是在开玩笑的对吧?只是生气时说的气话对吧?你不会真的忍心躲起来,不让我找到的,对吧?

对吗?

——哥哥,哥哥哥哥……我在这里,在这里。

“以沫……”

——哥哥大笨蛋,这么久都找不到我。

是那个盛夏最美丽的记忆,他和她终于放下所有芥蒂,他想要屈从于现实的温暖。他和她在玩那个叫躲猫猫的游戏。

很幼稚,很无聊的游戏。

他明明一眼就看见了她,却还假装到处找她。她躲在大树上面,急得满头大汗,想方设法让他知道她在哪里。

其实,我一眼就看到你了。

我说我会找到你的。可是为什么呢?我却再也没有找到过你。

是因为,这一次,你躲得太认真了,我才找不到的吗?以往,你都是故意让我找到的吗?故意躲在我可以找到的地方,所以我才能找到你的吗?

是说明你又靠近了我一些吗(4更)

林宅。

“跟我回去。”炽冰烨伸手,握住萧以沫的皓腕。

正当林烟凉要开口之时,萧以沫先他一步开口道:“不!”

林烟凉和炽冰烨双双看向萧以沫,接收到从炽冰烨眼底传来的诡异目光,萧以沫的脸­色­也跟着涨红起来。

可是——

她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一句,“我不想回家。”

林烟凉微微一愣,只见炽冰烨­唇­角笑容全无,俊美的脸庞也晕上了一层死­色­。

“怎么?”他微微挑了挑眉,已有掩饰不住的不悦从淡淡的两个字眼里漫溢出来。

是她说的,想让他过一个愉快一些的生日,难道她就不可以稍微顺着他一些吗?!

“我……”可以告诉他原因吗?不可能的吧!他只是听到而已就会激动成那样,好不容易才和解了,怎么可能……想到这里,萧以沫说道:“我……可以不说吗?”

皓腕已被握成粉红。

“萧以沫!”

“不要勉强她了。”林烟凉看见炽冰烨扣住萧以沫手腕的力道正在一点点加大,缓缓起身,走到萧以沫面前,将他死死扣住萧以沫手腕的手指一点点掰开,将萧以沫牵过去,护在自己身后,“这里是我的别墅,要霸道要任­性­,也必须经过我的允许。她若想跟你回去,自然会回去的。”

恼火的情绪还在飙涨,然而看见她眼底的不安和为难,炽冰烨恍惚想起了什么,看向萧以沫,说:“既然你要留下,我就陪你留下。”

“不用了!你自己回去就好了。”萧以沫忙又加了一句。

“你说什么?!”

炽冰烨好不容易才降下去的怒火又蹭蹭上涨,刚要发作,就被林烟凉淡淡浇熄了,“虽然这里不大,但多一两个人还是住得下的。”

萧以沫死死地低着头,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不是故意要惹他生气。

可是——

她好像又做错事了。

————————————————————

温热的水流顺着他的头顶淹没他的肌肤。

雾气氤氲的浴室,炽冰烨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飞快零落。

还是不可以吗?!

不管怎么改变,不管怎么抑制……

还是不可以的吧?!

记忆如同顽皮的孩子,不断拨弄被他拼命掩盖的伤口……

——你告诉我啊!嗯?你值得相信吗?你说!说啊!

——连你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凭什么要我相信你!

——果然,每个人女人都是一样肮脏。

——这算什么?嗯?你告诉我这到底算什么?!

——你以为我是谁?你以为我的字典里会有原谅这个字眼吗?嗯?

——别碰我!

——如果背叛,就立刻马上被车撞死!

……

砰!

沐浴露掉落在地上,重重的落地声将眉宇越锁越紧的他拉回了现实。

炽冰烨缓缓蹲下身,温热的液体从他的眼角滴答滴答滑落,僵硬在半空的手忽而抽了回来。

坐下,仰头,感觉着淋浴头里飞快坠落的热水,像缓解心中的剧痛的解药,温暖他的胸口。

可是,不管怎样温暖,他还是觉得,记忆好冷。

比死亡还要冰冷。

——————————————星心的形状————————————————

叩叩叩——

林烟凉站在萧以沫房门口。

她已经托着下巴发呆很久了。

就好像,她很久都没有发现他站在门口一样。

“我可以进来吗?”他问。

她仿佛没有听见。

林烟凉迈开优雅的脚步朝着窗口方向走去,将一杯水递给她,见她没反应,俯身,­唇­瓣靠近她的左耳,循着她的目光一路望向漆黑的夜空,故作好奇地问道:“咦?天上有星星叫‘炽冰烨’吗?”

萧以沫回过神来,看见林烟凉,慌慌张张地站起来,有些局促地说道:“对不起,我没有听见敲门声。”

他笑笑表示并不在意,站好身,微笑着看她,“不能告诉他,也不能告诉我吗?”

“嗯?”他的眼底漾着了然的光芒,她咬了咬­唇­,说道:“不是的。只是……”她看向他,做好了听见任何一种真相的准备,认真地问道:“你知道雨溪七彩桥吗?”

不若她以为的震撼,他只是淡淡问道:“知道,怎么了吗?”

对他的答案显然不太满意,她未从他的眼底看到丝毫怔乱,继续追问:“那你知道雨溪七彩桥对烨来讲,有什么深意吗?”

“应该有吗?”他茫然地看着她。

其实虽然从名义上来讲,他和炽冰烨有一阵子是兄弟。可是,他们真的很多很多年没有再见过面了。对他身上发生的事,基本也不知情。

连林烟凉都不知道……

萧以沫吸了一口气,失落地说道:“我以为,是你的话,也许会知道的。”

“……”

“其实,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可是,这样让我觉得好不安,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生气,为什么突然发火,那种感觉让我觉得很不安。我觉得我一点都不了解他,我讨厌完全不了解他的自己。”

“那么,你留下来,是想自己去找答案,对吗?”林烟凉终于开了口。

“不!”萧以沫摇了摇头,意识到自己有一些激动,她将声音压低了一些才又说道:“不是的。我想,我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我害怕那里有我想知道,但又不敢知道的事情。我害怕答案出乎意料,更怕……答案,在意料之中。”

林烟凉只是看着她,听她继续说下去。他怎么会不知道这种感觉。

他甚至在她要说让他去找更好的女孩子的时候,对她说,求她不要告诉他答案。

是因为,其实他的心里很清楚的知道吧,但他却不想真的听到她的拒绝。

“他靠近我,明明已经很靠近我了。可是……就算是这样,我的心还是无法安静下来。我想要了解他更多一些,比任何人还要多。我很贪心,对不对?”

以沫,你终于也体会到曾经的我的心情,是说明你又靠近了我一些吗?

林烟凉伸手揉了揉她的发丝,­唇­角的邪魅变成淡淡的宠溺,“那么,跟我去解开答案吗?接近一个人,要做的第一件事,应该是解除自己内心的困惑。只有你能完全信任他,才能尽可能地接近他。如果,连你自己都疑惑着,那么,你要如何更靠近他一些?”

她看向他,仿佛已经有些动摇。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炽冰烨厌恶的神情掠过她的脑海,萧以沫的手指忽而僵硬了一下,低眉,摇了摇头。她不想再让他生气。

“那么,你留下的原因呢?”林烟凉笑道:“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萧以沫被他问愣了,他的­唇­角弯起的魅惑太过动人,让她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直到他低低笑出声来,她才回神,连忙摇头否认。

见她要跌倒,他优雅伸手,抓住她的手臂,火热的触感让她的脸颊唰地红了起来,推开她的搀扶,她勉强冷静下来。

好怪!

明明没有……

为什么……会觉得很慌张?

“我只是想试着去找找烨的父亲,毕竟……”萧以沫顿了顿,没有说下去,而是换了语调:“我并不了解烨,比起烨,我更不了解烨的父亲。如果说,有些事情已经困扰了他们那么多年,一定不是我三言两语可以解决的。但我想,烨的父亲是爱着烨的,正如烨也爱着他的父亲。无论如何,我都想要试试看。如果烨的父亲可以跟烨一起过生日,说不定会有什么突破……当初我是这样想的。可是……”

“可是……你不想让他知道你去找他父亲了,对吗?”林烟凉开口。

“如果说,那样会让他觉得不快乐,我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起他的怒火。”萧以沫看向林烟凉,一字一顿地说道:“可是……我更不想让他每次提起过去都会不快乐。我不知道我的想法对不对,但是我知道,如果我没试的话,如果我连试都没试就放弃了,我一定会很后悔很后悔的。”

“那么……”林烟凉一边说着,一边抓住她的手腕,朝着门口走去,“在他还没出现之前,去试试看吧……”

“殿下……”萧以沫不可思议地脱口。

林烟凉并没有为此停下脚步,而是继续拉着她朝着楼下飞奔而去,“叫我林。”

他的魅惑的侧脸突然变得认真,她几乎怀疑自己听错看错,因为他的脚下依旧没有丝毫停顿,不知不觉已经拉着她到了外面。

“林?”她无意识地呢喃。

“嗯。”他的心动了动,过了那么久,这一个字,竟然还有这样的魔力。只有她会这样叫他,别人都叫他凉帅,或者殿下,可是,他的生命中,只有一个人会一遍遍地叫他,林,林,林。

那么平凡,却总也无法从他的记忆里消除。

林烟凉倏尔停下脚步,打开车门,“上车。”

萧以沫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院子外面。

“在冰烨发现我们逃跑之前去试试好吗?不然他又要生气了。”他说。

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进了车房。

夜空被繁星点缀的好像圣诞树,一路上都有美丽柔软的樱花瓣在空中翩然起舞。盛开在手心的温暖,仿佛是被遗落在四月的期许,融化了她冰冷的失望。开始有希望的光,从车窗外点亮,一盏一盏,开往永恒彼岸。

萧以沫看向林烟凉的侧脸,突然觉得有一些难过。

他果然比自己更懂得烨,更珍惜烨。她只敢想,他却可以毫不犹豫地去做。

所以,烨喜欢他才是对的吧。

那么,那个不想祝福他和他的自己,是真的很恶毒才是吧。

她并不是最喜欢炽冰烨的人,这样想着,她突然觉得有一些失落。但想到有人那么那么喜欢炽冰烨,她觉得心情仿佛又变得好一些了。

你进去,我在这里等你。(5更)

“炽老爷子就在里面,你进去,我在这里等你。”林烟凉一边说着,一边走下车房,替萧以沫开了车。

“你怎么会知道他在哪里?”

“如果你成功了,我可以在三分钟之内将冰烨绑到炽宅。”林烟凉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唇­角依然有邪魅的笑容在蔓延。

萧以沫吸了吸气,看向眼前的老房子,如果不是他是堂堂的三皇子,她几乎要怀疑林烟凉在跟她开玩笑。

眼前的旧房几乎可以用危险来形容。摇摇欲坠的阳台懒懒地挂在二楼,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将无意经过的路人砸伤。外观自是简陋,估计内里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唯有屋外的樱花树,仿佛汲取了许多难得的养分,盛开地尤为茂盛。美丽的樱花瓣洋洋洒洒地落下来,将古老的屋檐铺上一层神奇的绚丽。

地面上的樱花瓣也是那样美丽地散落着,仿佛在轻声耳语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微风吹过,将散落一地的樱花吹向半空,跟它们嬉戏着,仿佛它们是世上最富有生命力的孩童。

黑­色­劳斯莱斯上面也落满了樱花,樱花树下的男子美丽得不像话。

她突然局促地感觉到自己像一个局外人。有着和这一切的场景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旧窗有微弱地灯光漾进萧以沫的瞳。林烟凉慵懒地靠在劳斯莱斯,微闭双眸,仿佛坠入了梦境。

她绝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软弱,踩着满地的樱花一路走到房子外面。

叩叩叩——

她蜷了蜷手心,敲动嘎吱嘎吱作响的房门。

房间里有一束光­射­向渐渐变宽的门缝。

萧以沫看见一个苍白的背影呆呆地坐在榻榻米上。

他的手中拄着一根拐杖。

布满皱纹的手紧紧蜷着它,就像握紧不堪的命运一样,好像任何外力都无法让他松开。

他的对面,是一幅镜框。被擦得透亮的玻璃反­射­着微弱的光,被镶嵌在玻璃和镜框里面的,是一张泛黄的旧照片。

穿着旗袍的女人优雅地坐在摇椅上面,她的脸上化了淡淡的妆,眼神里透着的坚决和矜贵足以叫看见她的所有人肃然起敬,­唇­角的弧线仿佛可以让世界上任何风景黯然失­色­。然而,她看起来又是那样的温柔和善良,被她温柔地抚摸着,就连躲在她怀里的猫咪也跟着享受地眯起眼睛。

他似乎并没有听见动静,依旧呆呆地盯着照片上的女人。

一秒、两秒。

仿佛这样,就可以忽略掉时光流逝的痕迹,和走失在空间里的她再次相遇。

————————————————星心的形状——————————————————

“玥,我不知道你会死……对不起……是我以为错了……”

“把你真正的痛理解成无理取闹,我究竟有多大能耐,让你演那种戏只为挽回我的心?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要是有你教烨儿就好了……”

“他恨我是应该的,我不怪他,也从不恼他,我只是自责自己无法照顾好他。玥,要是你在就好了……烨儿太爱你,所以才会恨我如是吧。也可能是,我真的太过可恨了。连我自己都忍不住憎恨的这个我,有什么资格要求烨儿来喜欢呢。”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我让你失望了……”

“是因为让你太过失望,你才会义无反顾地离开吧?”

“以前,四月的这三天,无论我们在忙什么,都会放下彼此的工作,带着烨儿去好好玩,什么重要的事情,都会变得不再重要。可是……玥,你知道吗?自从你离开以后,每年的这个时候,对烨儿,对我,都变成了枷锁。好怕它的到来,好想忘记时间,可是,又忍不住细数着年岁。你离开我,居然已经那么那么多年……”

“我每年都来这里,我好想烨儿有一天也会来看你。你很久都没有看见他了吧。他已经长大了,大到连拍拍他的手背,摸摸他的脑袋都变成奢望的地步。”

“我变得越来越难以入眠。玥,梦里你还是二十岁的样子,可我却是个连站立都是奢望的老人。从未有人过问为什么才四十多岁而已,我就要依附拐杖行走了。玥,你记得我下海经商的那一年吗?矿难夺去了Jason生父的­性­命,他是为了救被大石压到左腿的我才会死去的,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让我照顾他的妻儿。玥,为什么当时我不肯告诉你呢……”

“那一次,我幸运地捡回了一条­性­命,却也……失去了左腿……”

“我不想让你知道我的狼狈……可是,我却不知道,那样,会让我失去你……”

“你问我是否抹掉了你赠予我的刺青,玥,那个时候,我真的不知如何回答你。你要我撩起裤脚让你看看左脚脚踝的刺青,可是玥,我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让你为了我的缺失,难过哭泣……”

“你从未让我离弃Jason和他的母亲,玥,你对我一直都是这样地优雅和宽容,却总对自己那样残忍。如果那时你让我舍弃他们,我是否真的宁愿忘记那些日子,他们分明失去了最重要的亲人,却还为了因为失去左腿而变得格外暴躁甚至想要去死的我而整日忙碌的画面?”

“其实,我从不若你以为那般地伟大,在我心底最深处,宁愿一切从来,宁愿自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我只想要你回来,可是,你终究不会再回来了吧?”

“是因为自己一直都这样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后悔,所以才会越来越觉得对所有人歉疚吧。”

“对Jason的父亲愧疚,愧疚自己不是值得他用生命交换的商人。”

“对Jason的母亲愧疚,愧疚自己不是可以治愈她的伤口的医生。”

“对Jason愧疚,愧疚自己不能成为让他拥有父爱的长辈。”

“对烨儿愧疚,愧疚我有太多太多不能,愧疚我从未尽过一日作为父亲应尽的责任,愧疚我还欠他一个美好童年,愧疚我欠他十年美丽时光,愧疚他我欠他一个爱他疼他的母亲,愧疚他不管再过多久也不能遵循他的希望,让Jason和他的母亲离开。”

“玥,我最愧疚的,是我欠你一句解释,一句抱歉。”

“为什么当时要那么残忍……看着你哭泣,却冷漠地像一块冰。”

“对最爱的人这么残忍,玥,这件事让我觉得,就算再过五十年,也不能被原谅。”

为了在她的心底留下最完美的自己,他用沉默回答一切,其实,是错的吧?

为了捍卫一个父亲的尊严,他用冷漠包裹亲情,其实,是错的吧?

为什么过了那么多年想起,才觉得自己一直都在做着错的事情呢。

胸口传来一阵闷痛。

砰——

拐杖翻倒在地面上,不知滚了多远。他跟着跌倒在地。

闷闷的落地声敲醒了萧以沫的耳朵,她吃了一惊,慌忙推开门,向着他躺倒的地方奔去。

“炽伯伯……你怎么了?”她蹲下身将他扶起。

炽老爷子清咳了几声,才发现她,摇了摇头,不语。

萧以沫似乎从他的眼底读出了质问,忙道:“对不起……我……”

不同于她对他以往的印象,威严的男人微笑了起来,表示并不责怪,但萧以沫却感觉到那个微笑里面蕴藏着怎样的苦闷。

“不要告诉烨儿。”他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拍了拍,这样叮咛道。

“可是……”萧以沫看见他左腿显露出来的假肢,欲言又止。

“没有什么好说的。”炽老爷子一边说着,一边在她的搀扶下站起来,接过她递来的拐杖,他恢复了以往的威严,“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被问及此行的目的,萧以沫回过神来,“我想,请您跟烨一起过生日。”

“你回去吧。”炽老爷子听她这样说,更是变得严肃起来。

“但是……”

“不要再提起这件事了。”他的态度坚决到让人不敢说‘不’。

萧以沫低着头,一路走到门口,不远处的劳斯莱斯上面依旧开满了樱花,美丽得好像童话。

内心有太多的情绪在汹涌,微微抓了抓衣襟,眉心的蓝­色­蝴蝶胎记收起翅膀,在樱花的映衬下格外冷魅。

她突然停下脚步,回身,看向他,“烨需要您的支持。”她说,“我知道我不该贸然前来打扰您,但如果您知道烨是怎样的人,就该明白这么多年来他的孤独,既然连您都无法忍受这样的孤独了,为什么觉得他可以忍受呢?”

“我不该自私地提这样的要求,毕竟……您和烨才是当事人,但是我想,如果想要互相靠近,想要和其他人一样享受家庭的温暖,就不该故意装作无所谓,用最冷漠的表情和行动掩盖心中的渴望。冷漠只会让彼此觉得寒冷。就算再过十年、二十年,你们也依然还是不能真的感觉到快乐。”

说着不会回去的人,却死在了那人身边(6更)

“为什么明明正拥有着可以靠近的机会,却偏偏要这样冷淡地搁浅着呢?难道身为父亲的尊严就是摆出一副长辈的高姿态如此而已吗?在我看来,所谓的父亲,所谓父亲的尊严,应该是不管怎样,都要把自己对孩子的爱表达出来,让他知道自己有深爱着自己的父亲,有可以并肩行走的亲人,让他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曾寂寞孤独。这样才是。”

“或许您的冷漠让烨以为您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冷血的父亲。但是,我觉得,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比您更爱他了。”

“因为爱他,所以宽容地对待他的任­性­和嚣张。因为爱他,所以才让他越来越冷漠越来越孤单。因为爱他,所以任何的接近都是那样的小心翼翼又充满刺探。”

“可是……”

“您以为他会在时光中渐渐懂得这些吗?”

“您错了。”

“如果您这样以为的话,那么,直到您永远沉睡,烨也不可能如您期待地一般长大。”

“难道,您也要让那种知道自己错了,却再也没有机会去挽回,连后悔的权利都没有的遗憾,再在烨的身上重演一次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想,也许是我错了。”

萧以沫说完,微微鞠了一躬,“对不起,打扰您了。”

手指扶住门把,她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炽老爷子看向那个凌弱地背影,刚欲张口,一个身影便紧跟着拥了进来。

“快走。冰烨一氧化碳中毒,被送进晶川医院了。”林烟凉边说着边抓住萧以沫的手腕,下意识地要将她拖出来。哪知炽老爷子一听,几乎疯了一样地冲出了房间。

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呆,萧以沫愣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看着他拄着拐杖却拼命奔跑的样子,她突然觉得自己错了。

说了那么过分的话自己。

才是最可恶的吧!

漫天飞舞的樱花下,男人艰难地奔跑着,他的背影分明苍老,看起来却比任何一个美少年都还要更美丽,支撑着他拼命奔跑着的,不管怎样艰难痛苦都不肯停下脚步的信念,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父爱吧?

被笼罩在月光下的身影,美丽得让她不敢去看。

她只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溢出了眼眶。

———————————————星心的形状———————————————————

晶川医院。

冰冷的空气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窗外有明媚的光线试图溜进窗台温暖这冰冷的房间,却被玻璃窗无情地挡在了外面。

灯光微弱,像濒死的萤火虫,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让自己发光发亮。

漫天的雪白让空间显得异常单薄。

白­色­的病床上躺着刚刚脱离危险的炽冰烨。

他的下巴倔强地抿着,依稀苍白的脸­色­更衬得他原本冷峻的轮廓越发冰冷起来,远远看着,好像就感觉到了一股刺骨的寒。

炽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在病房外面,依旧因刚才的过量运动而感到力不从心地剧烈咳嗽喘息着,除了最开始推进门慌张地好像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将要被夺走一样的喊了一声“烨儿”之外,他一句话都没有再说过。

尽管他是那样平静,萧以沫还是感觉到了了他的焦灼不安。他一直背对着病床,站在病房的房门口,他甚至连头都没有回过一次,然而威严的男人挺直的脊背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佝偻了。

“不要……”

病床上传来几声呓语,萧以沫忙回过神来,她一直坐在病床旁边,此刻,她利落地抚了抚他的额,只有一些低烧。

“不要背叛我……”

那个声音仿佛来自地狱,分明是那样的低沉,几乎分辨不出究竟在呢喃着些什么,却透着异常的诡异感,让人的心口倏然拧紧。

他高挺的鼻梁开始有细密的汗液不停地渗出来。

她刚想帮他掖掖被子,就被他下意识地推开了。

“别碰我……”

他还是呓语,而且情绪变得有些激动起来。萧以沫俯下身,想要再试探他前额的温度,“烨……”

他的手指突然扣住了她伸向他前额的手腕,“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

声音分明还是那样的细微,却让萧以沫感觉到了彻骨的冰寒。他分明就是在害怕着,分明就是在恐惧着。究竟是什么让他这样害怕,这样恐惧?

“七彩桥……”

“答应过我永远都不会再去的……”

“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对我!”

“不要再说了!”

“一个字都不想听!”

“完完全全不想听!”

“烨……”萧以沫伸手摇了摇他的身体,试图让他从噩梦中清醒过来。

“滚!你这该死的恶心的女人!”

“啊——”被他一把推倒在地,萧以沫吃痛地shen吟,她的手指突然渗出腥甜的血液,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突然抓住了她的心脏,骤然的痛感让她不觉恍惚了一下。

“你没事吧。”林烟凉连忙将萧以沫扶起来,低眉,吮吸她滴血的指尖,每一个动作都那么自然,好像曾经做过千百遍。她却好像没有发现,只是呆呆地望着病床。

炽冰烨猛然惊醒。

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却清晰地看见林烟凉正小心翼翼地吮吸着她的指尖,那么温柔,仿佛她是他生命中唯一的珍惜。

——不会回到他身边的,笨蛋。

笨蛋。

笨蛋。

笨蛋。

说着不会回去的人,却死在了那人的身边呢!

仿佛触及到记忆深处不可言说的旧伤,炽冰烨像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一般,烦躁而粗鲁地拔掉针管。

“烨……”萧以沫连忙将自己的手指抽了回来,走向炽冰烨,想要阻止他拔掉针管的动作,“烨,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不可以这样……”

“走开!谁许你带我来医院!”炽冰烨烦躁地皱着眉,冷冷地将她推开。

“烨……你听我说……你现在……”

他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恶狠狠地踹开挡路的凳子,电话、水杯统统被他推倒在地上,弄得整个房间噪音不绝,他却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的杰作,只顾自己跌跌撞撞地下床朝着门外走去。

炽老爷子仿佛是站着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高大的身体刚好堵住了出口,本想将他当成透明,奈何他却根本没有让道的意思,莫名的烦躁感涌上心头,炽冰烨不耐地将他推开,他却依旧直挺挺地站着。

无法视而不见,无法逃走。炽冰烨的双手死死扣住父亲的双臂,拼命摇晃着他的身体,疯了一样地嘶吼:“为什么出现?今天为什么出现?!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消失掉!立刻消失掉!!!”

啪——

在他即将狠狠地将父亲推倒在地之前,一记清脆的耳光迎了上来。

所有的声音仿佛在那个瞬间停止了。

冲到炽冰烨面前的萧以沫感觉自己的手心传来**的痛感。

炽冰烨扣住父亲的双手依旧还在原地,却好像突然失去了力道。

他冷漠地看向她。

就像一个恶魔冰冷地看向一个困在牢笼里的天使。

就像——

他这一秒才刚刚认识她!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生气地说道:“可以不要整天像一个孩子一样动不动发疯吗?!他是你的父亲,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他都是你的父亲!”

她白皙的脖颈也因为生气而晕起了粉红的­色­泽。

空气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炽冰烨的瞳孔一点点张开,又一点点紧缩。

他犀利而深邃的轮廓冰冷的没有丝毫破绽。

忽而。

他的­唇­角扬起冰冷的,仿佛来自地狱一般的冷笑。

“那么喜欢,就送给你好了!”他的声音也因为他的冷笑显得尤其可怖。

萧以沫的右手又猛地举了起来,然而还未来得及落在,就被炽冰烨轻易地扣住了。

她用力挣扎了几下,依旧被他死死扣住。气恼地看着他,她的眼底充满坚决的意味,“跟你父亲道歉!”她说。

“为什么我觉得你的口吻越来越像那一群该死的烂人?嗯?”炽冰烨皱着眉,又仿佛是在笑,微微一扯,将她拉到面前,右手依旧扣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慵懒地捏住她小巧的下巴。

“炽冰烨!为什么你不可以成熟一些!”

听她这样说,他更是用力地捏住了她的下巴,“不要跟我说这些恶心的话!你以为你是谁?嗯?你究竟以为你自己算什么?!”

又是这句话。

每次只要触碰到他的硬伤,他就会用这句话拒绝她的靠近。

他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冷。

她感觉,自己的心也越来越冷。

这个时候,林烟凉缓缓朝着门口走来。

突然,炽老爷子吸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算了吧。”

“炽伯伯……”

“让他去吧……”

萧以沫的动作滞了一滞。

突然,炽冰烨的­唇­角扬起一抹讥诮,“好煽情!身为局外人的我应该可以走了吧?”说着,他冷冷甩开萧以沫。

现在才明白,已经太迟了。(7更)

“烨……你知道……”

“别说了!”炽老爷子打断了萧以沫。

萧以沫的视线落在他的假肢上,这个动作在不明真相的人看来好像是顺从的意思。炽冰烨的视线也跟着一点点下移。

接着,他朝着离自己很近很近的父亲所在的方向走去,所有人屏住呼吸,就在他即将走到父亲身边的时候,他却突然低下了头,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树叶标本。

仿佛遇见了记忆,血液开始拼命倒流。

……

……

“如果烨儿喜欢树叶标本,那么,以后不管爸爸去哪里,只要看见好看的树叶,就做标本给烨儿好不好?”

“男子汉的约定?”小冰烨睁着明亮的眼睛看向高大的男人。

“嗯。”男人微笑。

……

……

炽冰烨的脊背舒尔僵直。

触及到标本的瞬间,好像有温暖和寒冷一同涌进了他的身体。

树叶标本吗?

炽老爷子这才发现自己藏在身上的标本不知道何时掉落在地上,此刻正被炽冰烨握着。

整个人好像都沉睡了,四周鸦雀无声。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炽冰烨的眉头一皱再皱,挺直了脊背,看向父亲,没有任何表情。

“这么多年,一直在收集吗?”他问。

“嗯。”

“我以为你忘了。”炽冰烨的声音突然低沉到不可分辨。

“这是男子汉的约定。”他平静如水,只是握着拐杖的力道紧了又紧。

又是冗长的沉默。

忽而,他的­唇­角扬起一丝冷嘲,带着极度的轻蔑传进所有人的耳膜,“你以为伤害是可以用谎言来弥补的吗?”

炽老爷子没有说话。

炽冰烨的眼底闪过一抹恨意,一字一顿地说道:“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对我来说,一直都只是一个偌大的伤害!你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全部都是谎言。满满的,让人觉得恶心的谎言!”

说着,他毫不犹豫地将握紧在手中的树叶标本扔出了窗外。凌乱散落的树叶仿佛一个遥远的梦,被他不留情地摔碎。

咯噔咯噔。

决绝的背影,冷漠的脚步声。

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实,真实到让人觉得忧伤。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对不起!”

炽冰烨的身后突然传来浑厚的声音。

他的脚步突然滞了一滞。

僵直的脊背仿佛冰雕定格。

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果然!

他的­唇­角扬起不知是痛苦还是不屑的笑容。

果然。

这个人的每一句话,全部都是谎言呢。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想要离开这该死的鬼地方,永远永远离开!

炽老爷子看着他的背影,知道再也看不到,也还是没有收回视线。

“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萧以沫不停向着炽老爷子说抱歉。

他微微摇了摇头,眼神空洞,仿佛是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对烨儿来说,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他的生母为他编织的美丽的谎言吧。”

就算这个谎言编织的如何像一个童话。

谎言。

终究也只是谎言而已。

他说的那样平静,然而,萧以沫却感觉到突然有一股巨大的悲伤淹没了她。

—————————————星心的形状———————————————

炽老爷子坚持不肯回炽宅,炽冰烨没有回林烟凉的别墅,林烟凉拗不过萧以沫,最后送她回去了炽宅。

劳斯莱斯消失在夜幕之中,漫天的樱花唯美旋转起舞。

看着林烟凉离开之后,萧以沫不敢久停,飞快朝着厅堂跑去。

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炽冰烨,她变得有一些急躁起来。

他清醒之前的呓语只是一个噩梦吗?

为什么会提到……

“以沫?”

身后传来的男音打断了萧以沫的思绪,她回过头来,脱口道,“Jason。”

“怎么?就你一个人吗?”他一只手端着水杯,另一只手放在­唇­边懒懒地打着哈欠。

萧以沫欲言又止。

“怎么?”Jason顿了一顿,试探着问道:“冰烨没有回来,是吗?”

“我找不到他……刚才在医院里,他好像很生气……”

“医院?”Jason的­唇­角浮现出慵懒的笑容,“医院的确是一个会让他抓狂的地方。”

“诶?”萧以沫的双眼突然变得神采奕奕:“你知道吗?”

Jason喝了一口水,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想我知道冰烨在哪里了。”

“哪里?”

“雨溪七彩桥。”

这个不可能出现的地点从Jason的­唇­边慵懒地溜了出来。

“不可能的!”萧以沫连忙否定,“烨那么排斥,怎么可能……”

Jason并没有解释什么,而是淡淡地说道:“那里究竟有什么,你真的不想知道吗?”

几乎是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萧以沫恍惚着抬眸,看向Jason。

她总是觉得他的的身上散发出诡异的气息,那种,好像轻易就可以让人陷下去的气息。他洞悉了她内心的想法吗?她不知道。但是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蛊惑不完全只是蛊惑。

因为,尽管她的双拳握得一紧再紧,她还是无法忽略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声音。

那种,强有力的,几乎要从她的身体里跳出来一样疯狂的声音。

—————————————星心的形状———————————————————

雨溪七彩桥。

虽然她在害怕着,虽然她也想要远离这里。但是,这里究竟有什么?她真的想要一探究竟。

究竟是什么让他突然冷漠得像冰,又愤怒地像疯子?

萧以沫完全没有在这里看见丝毫奇异。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也很平淡,几乎足以让萧以沫感到失望的平淡。除了草比较茂盛,长得比较高一些之外,它跟任何一个郊外都没区别。

淡水湖看样子不是太深,因为她看见有几对情侣在打水仗。

光线也不明亮,甚至可以说有一些昏暗。

离市区较远,也没有什么高大的建筑。

除了一对对并肩的情侣,简直可以用荒芜来形容了。

不明白Jason为什么会提议她让炽冰烨来这里玩,更不明白炽冰烨为什么那么憎恨又惧怕这里。

正当萧以沫失落地叹了一口气,决定回去的时候,Jason突然开口:“好奇吗?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萧以沫突然抬头看他。

“不然我们来试着揭晓答案看看?”

不等萧以沫开口询问,Jason便拿出手机,漫不经心地按下通话键。

“喂?冰烨吗?我是Jason……先别急着挂电话……你确定自己不想知道以沫现在在哪里吗?”

萧以沫并没有听见电话那头究竟说了什么,但她确定他并没有挂断,因为Jason还在对着手机讲话。

“雨溪七彩桥。”Jason懒懒地说道:“当初你用GPS定位找到‘我们’的那个地方。现在,就算我告诉你,你也不可能会来了吧?哈哈!所以……”他­唇­角的慵懒突然变成­阴­鸷和挑衅,“你的未婚妻,我要先‘尝’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机扔进了旁边草丛里,隔空大声呐喊了三个字:老地方!

近乎猖狂的笑声传得很远很远,但所有人都好像习以为常。

萧以沫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刚想开口,就被突然扑过来的他吓得花容失­色­。

他将她推倒在草地上,茂盛的草丛将他和她包裹在了里面,像是一床温暖的被褥。

“你……Jason……你怎么了……”

“我怎么?你还是多关心下自己将会怎么吧。”他的­唇­角扬起嗜血的冷笑:“怎样?我们打个赌吧?我赌就算我刚才已经告诉了他我打算在这里要你,他也还是不会来。”

“Jason……我并不喜欢这个玩笑。烨讨厌雨溪七彩桥这几个字。”

“那么,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讨厌吗?”他漠然地看着她,“因为……”Jason突然扯掉萧以沫的外套。暧昧地贴近她的耳朵,他的声音魅惑到了极点,“两年前,我在这个地方上了他的女人。”

“Jason——”萧以沫不可思议地脱口,她的眼睛瞪得很大,仿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现在才明白,已经太迟了。”他懒懒地笑道:“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我在上他的女人,我就是要让他生不如死!他折磨、他气恼、他抓狂……以沫,你说,到底是尊严重要,还是你重要?”

他微微顿了一顿,并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猜不透是什么语气,“我猜。他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有勇气来救你。也对。谁能接受自己的两个女人在同一个地方跟同一个男人上chuang。而且,还是被他视为‘脏狗’的男人。”

嘶——

她穿在里面的T恤也被他轻易地撕开了,冷风灌进她的胸口,她开始大喊:“救……救命……救我……”

愿意?愿意还哭?(1更)

分明听见了沙沙的脚步声,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人前来一探究竟,好像一切都只是无情的冷风和她开的玩笑。

“大声喊吧。”他并未理会她的呼喊,只是淡淡地说着:“祈祷他为你赶来好了。听见什么声音了吗?就在你身后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有人正做着我们马上要做的事情呢,怎样?你也想尽快试试吧?嗯?”

嘶——

她的上衣被他撕扯地破烂不堪。白皙的香肩跟着隐现出来。被推倒在草丛里的女孩拼命反抗,却根本无法脱离他的钳制。

他一只手掐住她的喉咙,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

“要怪,就怪你在炽冰烨心里不够分量吧!”

萧以沫无神地望向天边皎洁的明月。

烨——

我是你默许送给他的玩偶吗?

那可不可以就当做,我们之间也一笔勾销了?

会为了五个字与我生气的你,又怎会来到这连名字都不屑听见的地方,只为了这个无关紧要的我。

是我错了。

不该不听你的话。

可是,我不后悔。

因为,我终于知道你和我的距离。

终于愿意停止那无谓的奢望……

到处都是令人作呕的shen吟,就像夏虫一样,叫的那么频繁。

她觉得自己想要呕吐。

Jason的触碰让她觉得自己像世界上最肮脏的垃圾。

可是,她没有哭。

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下来。

************************星心的形状*****************************

车房内的空气冷得像冰。车刷将掉落在挡风玻璃上的花瓣无情地刷开。炽冰烨的眼底蕴藏着深不见底的幽暗,仿佛现在只是一只蚊子从他眼前飞过,都有可能被他的眼神击溃死亡。

他握拳,在车窗上狠狠敲击,以此泄愤。仿佛并未得到预想中的效果,他内心的烦躁还是飞速膨胀,被击碎的玻璃将他的手掌刮伤,他只是拧着眉,按下了萧以沫的电话。

Jason看向萧以沫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唇­角浮现出嗜血的冷笑。

草丛依旧有沙沙的声响,照不到灯光的湖面在寂寞的夜晚散发着深不见底的幽暗。

他的拇指懒懒地滑过手机按键,接着狠狠地按下了通话键……

有报复的快感从他的心底一路涌现出来。

“以……”炽冰烨的声音被手机另一边传来女人娇chuan声彻底截断,那声音带着令他的每一根汗毛倒竖的丑陋,在暧昧的深夜诡异地延伸。

“啊~~~~啊~~~~轻一点~~~~Jason~~~~”

蔓延、蔓延……

铺天盖地而来的愤怒淹没了他的理智,炽冰烨将手机折成两半,无情地扔出了车窗。记忆之门轰然打开,被封印的魔咒再一次嗜血地绽放。

……

……

————记忆分割线————

两年前。

夜变得越来越深,而他等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站在寒冷的街角,他不厌其烦地拨打着那个记忆里最熟悉的号码。

“小初……”

嘟嘟嘟——

耳边永远都是冷漠回应。

他的手指渐渐僵冷起来。

“小初!你快点接啊!到底在哪里?!”

嘟嘟嘟——

她一直都没有接,像是彻底消失了一样,不给他任何回应。

恐惧开始占据他的心。

仿佛想起了什么,他开始对她的手机进行GPS定位。

跟随着GPS定位,他拼命奔跑,奔跑,生怕她出了什么事,可是这地方一点点变得熟悉。

越来越狭小的道路让他额前的汗液变得细密,豆大的汗珠像晶莹的钻石一样滚落,他拼命加速,像在跟时间赛跑。

七彩桥?

这个地方他曾经来过,七彩桥是他和她最初相遇的地点。

那时候,Jason的手指探进她的衣服,对她说:“如果连这些都不能做到的话,我们还是分手比较好。”

她怔愣着看向Jason,双手依旧护在自己胸前,问他,“如果满足你的话,就可以不分手了吗?”

Jason吻上她颤抖的­唇­,笑着说道:“达令,你知道我爱你。”

她安静地看着他,然后,一点点将护在自己胸前的手取开。她的全身都在颤抖,双拳不自觉地拧紧,却还是在不停颤抖。

“Jason~~~~我……愿意……”

正当Jason要褪去她身上最后一件衣裳的时候,他突然走过去,将颤抖的她拦在怀里。

“愿意?愿意还哭?”他近乎粗暴地揉着她的下巴。

她惊愕地抬着他看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知过了多久,才用再颤抖不过声线对他说:“烨?你是冰烨,你是炽冰烨对不对?!”

他的眉宇微陇。

她的泪水却突然间决堤……

回神。

炽冰烨的依靠着GPS一步步接近七彩桥,视线紧盯着前路,飞速倒退的风景变得虚幻模糊,他只听见咔嚓咔嚓作响的骨骼摩擦声,像影子一样地跟着他。

手机屏幕上的红­色­质点还在嘀嘀地响着。

他刚想拨开草丛,就听见耳边传来的暧昧娇喘……

“Jason~~~~你真­棒­!烨从来都不肯碰我,你知道吗?他连你万分之一都不及~~~~啊~~~~Jason~~~再用力点~~~”

“小初……你是我的……”

“嗯……一直都是你的……”

“当初,利用我到他身边去……小初……你可真够狠的……也只有炽冰烨那个白痴才会把你当玉女一样供着……”

“Jason~~~我不喜欢你这样说他~~~~除了不了解女人的需求,他并没有不好~~~啊~~~轻一点~~~”

“你说,他好还是我好?嗯?”

“Jason~~~你坏死了~~~”

“那……我再坏一点吧?”

……

他和她光luo着相互**。

残忍地刺穿了他心底最后一抹希冀。

恶心的感觉铺天盖地而来。

他的手机掉落在了地上。

Jason首先转过身来,看见炽冰烨并未惊慌,仿佛早就意料到他会赶来看到这场好戏。倒是她身下挣扎着要起身的女孩,突然间吓得花容失­色­。

她几次想要起身,却都被Jason慵懒地压下。

“烨……救我……烨……”

她的泪水仿佛决堤般蔓延。炽冰烨只是冷冷看着她,静默地像看一个陌生到不能再陌生的路人。

“烨……救救我……”

她的脸上漾起痛苦的神­色­,做出极力挣扎的样子,然而Jason却懒懒地放开了她。她的挣扎看起来那么可笑,她慌张地起身,抓住他的衣角。

“烨……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炽冰烨只是淡漠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无情地扔给她,“不想看见恶心的东西。”他说。

她颤抖着身体拼命摇着头,“烨……不是的……不是这样……”

他冷漠地推开她,嫌恶地皱起眉头,“你以为,同样的谎说两次还会有人相信吗?”

难以置信,他和她的相遇原来只是一场预谋。利用他对她的同情,哈哈,想起来好可笑。

“烨……你听……”

“我们本来就交往过,偶尔联络一下感情有什么不可以的?”穿好衣服的Jason走到炽冰烨的面前,一只手攀上她纤细的腰。

她将Jason推开,抓住炽冰烨的手臂,“烨,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是Jason要报复我。是他在侵犯我……”

“你以为我是瞎子吗?”炽冰烨嫌恶地看着她,声音冰冷到了极点,“还是说,你觉得我应该相信你被强jian到娇chuan?”

“烨……我没有!”她摇晃着他的手臂,试图让他相信自己的清白。

“别碰我!”炽冰烨嫌恶地将她推到一边。

过往的一切眷恋,仿佛就这样被狠狠地推开了……

—————回忆完毕分割线—————

……

……

永远都不想回去!

永远永远都不愿意再想起那段过去!

炽冰烨的眼底掠过绵长的痛和恨。

­阴­鸷和冰冷像尖锐的刀剑,一剑一剑地割裂他的心房。

他觉得自己快要爆炸。

他宁愿自己马上爆炸。

变成尘埃,变成废墟,没有思想,没有灵魂。

这样,也就逃离了枷锁,逃离了束缚,逃离了一切一切的痛苦。

滋——

砰——

车子在撞上栏杆之前被他狠狠踩死刹车,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起了撞击反应。

是这样的吧?

有些事情,越是痛恨就越是喜欢纠缠你。

有些事情,越是不想经历就越是不肯放过你。

有些事情,如果逃不掉。如果拼了命都无法逃掉的话?究竟应该怎样才好呢?

怎么做?!

嗯?!

谁可以告诉他究竟怎样做!!

天空黑的好像刚刚哭过,­阴­沉的空气扑面而来。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每呼吸一次,就好像吸入过量的毒气,窒息。

如果你喜欢他更多,就去找他吧

如果你喜欢他更多,就去找他吧

雨溪七彩桥。

Jason按掉录音,­唇­角浮现出得逞的冷魅。

“以沫,其实你有多幸运,你知道吗?你践踏着另一个女孩的痛苦得到他的备至的关怀。我是不懂为什么这个世界可以这样不公平,你懂的话,可以告诉我吗?嗯?”

他点了一根烟,燃起,夹在指间,慵懒地吸了一口气。烟圈在冰冷的空气中如迷雾般模糊了他的容颜。

其实,被模糊的,何止是他的容颜。

……

……

————记忆分割线————

两年前,炽冰烨头也不回地走掉。

那个冷漠的背影,就连Jason现在想起,都觉得可怕。

太坚决了。

坚决到连小初被他推进了淡水湖都没有察觉,只顾着自己沉浸在痛苦里。

四月的夜晚冷得不像话,潮湿的风可以轻易让人感冒。挣扎在淡水湖里的女孩全身湿透,依旧无法分辨是她的泪水还是湖水的温度,冰冷融合着滚烫,让人害怕。

Jason将她从湖里抱上来的时候她还在拼命咳嗽,她拒绝他的触碰,就像炽冰烨拒绝她的触碰一样强烈。

“怎么办?他并不打算再要你了,不然,我们再试一次吧?嗯?”

他试图让气氛变得和谐一些,她却声嘶力竭地喊道:“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

“因为你我曾是恋人,小初,你觉得他会相信男朋友强jian女朋友这种可笑的解释吗?”

“可是……都是真的啊……Jason……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为什么要害我……”

“只能怪他没有发现刚才你捂住了你的嘴巴,没想到录音那么逼真,没想到任何事情都是可以设计,对不对?”Jason慵懒地整理着她潮湿的发,“小初,衣服脱下来,换­干­净的穿吧,不然会感冒的。”

她开始变得沉默。歇斯底里过后,死了一般地沉默。

Jason淡漠地叹了一口气,“小初,就算你是真的迫不得已,真的被我侵犯。他还是绝不会相信的。因为,你以为的神,也不过只是平凡的人而已。”

“小初……为什么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都这样傻呢?嗯?”

“他真的,有比我对你更好吗?”

—————回忆完毕分割线—————

……

……

以沫,其实我也在想,如果他能来就好了。

可是,他好像是不可能会来了。

天­色­很晚了。

这样下去,也许你会感冒的。

一根烟不知道何时已经抽完,再点燃,再抽完。

如轮回中的宿命。

他,不愿意清醒过来。

被掩埋在烟雾里,让缭绕着的雾气将他一并带走,让他湮灭,彻底消失。

都好。

他是真的不想醒过来。

终于,Jason掐灭了手中的半根烟,走向沉睡的萧以沫。想起她刚才闭上眼睛的绝望,就好像看见了当年的小初,他只是喂了她一颗安眠药而已。

“让你害怕,真的抱歉了。”他微笑着,不若以往的轻佻,手指触碰着她的脸颊,喉咙寂寞地哽咽。

正当他要替她穿好她的外套时,他的头顶突然飞过一块砖头,紧接着一记连环踢将他的身体踢飞几米远。

这种感觉——

Jason还没有恢复体力去抬头看踢飞自己的人是谁,但他的­唇­角却已经弯起了捉摸不透的笑。

炽冰烨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连忙脱下外套盖在萧以沫身上,将她的身体包裹起来,抱在怀里。

用力一些,再用力一些,仿佛要将她融化在自己的骨骼里。

药效一点点过去,她在疼痛中无力地睁开双眼。迷蒙的瞳眸噬满了倔强地泪水。

在听见他的声音的那个瞬间,疯狂崩落。

“没事了,以沫,没事了。”他的声音沙哑到令人觉得心酸,不知道是对她说还是对自己说,他觉得,心也跟着卷起一层又一层的痛感。

“呵呵……”低到尘埃里的声音仿佛从地狱里蔓延出来的,“呵呵呵……”Jason的笑声让人不寒而栗。他一点点地挣扎起身,­唇­角浮现出冷漠的嘲弄,“居然来了吗?明明都是同样的经历。为什么她就能这样幸运?记得你自己当初都做了些什么吗?毫不犹豫地将小初推进了湖底,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

炽冰烨的瞳孔仿佛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

……

————记忆分割线————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相信我……”

从雨溪七彩桥一路走到大路。小初神志不清地呢喃着,跌跌撞撞,好像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

砰——

她迎上了一辆车。

凌晨,医院。

炽冰烨等了很久,小初才从睡梦中醒来。

看见他,她几乎觉得自己像在做梦。

“醒了?”他摸了摸她的额头。

感觉到他的温度,她的双手死死抓住他的手臂,拼命解释道:“烨,我没有背叛你,我没有……”

“不要再说了。”他的态度冷漠得像冰。

“你……不相信吗?”她认真地看着他。

“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他想要离开她,可是他的心做不到。他想要恨她,恨不起来。想要怪她,怪不起来。想要忘记,那一幕却又像一个残忍的印记,死死印在他的脑海里。

他觉得自己快要被折磨得死掉了。

“……是吗?原来真的不信啊。”小初失落地苦笑,突然,又抬起头来看他:“那么,你要怎样?你要我怎样做才会相信?”

“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炽冰烨极力避开这个该死的话题,但看着她坚决的眼神,又忍不住开口,“从他手中抢你过来,是我忘记考虑你的感受。如果你喜欢他更多,就去找他吧。”

他说着,轻轻推开她的手,缓缓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

“不!”小初在他身后大喊,突然拔掉了身上的针管,朝着他跑去,从他的身后抱住了他,“不是的。烨,我只喜欢你,从来都只喜欢你!”

轰隆——

仿佛是梦被击碎的声音。

站在病房外面的Jason要开门的动作突然僵住。

他的手中还提着她最爱吃的水果。扶住门把的手指却好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钳制着,怎么努力都拧不开。

时间仿佛就那样静止了。

“那,就留下来吧。”隔着房门,里面低沉沙哑的男音还是那般清晰地传进Jason的耳膜。炽冰烨缓缓转过身,看向小初,“不要寻死,不要用极端的方式引起我的注意。还有,你最好想清楚一点,如果留下,就不许背叛我。如果背叛……”

“如果背叛,就立刻马上被车撞死!”她不等他开口,就认真地发起誓来。“我发誓,虽然以前交往过很多很多人,但是从遇见烨的那一天开始,就完全完全只喜欢他。再也不会喜欢别人。绝对不会背叛他……”

明明是那么那么残忍的誓言,为什么他不但没有阻止她,反而微笑着听她发这种毒誓呢?抚摸着她的发,将她拥进怀里,像是在奖励她说了让他开心的话一样。

他从来都没有相信过她。

从来都没有认真倾听过她究竟要什么。

一次也没有。

在他的心底一直都没有相信过她,从来都没有相信过。他只是找到让自己觉得稍微好过一些的方式而已。

他以为他有多爱她,因为太爱她,所以才原谅了她。其实,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爱过她,他爱的,只是无条件占有而已。

——————回忆完毕分割线——————

……

……

“冰烨,我们居然又以这种方式见面了。”Jason看着炽冰烨,眼底藏着读不懂的深意。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呢?

炽冰烨将萧以沫横抱起来,想要立刻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Jason的声音却在他身后慵懒地响了起来——

“以沫,你开心了吗?他真的来了。可是,你真的以为自己在他心里有多重要吗?告诉你吧,在他的心里,重要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死去的小初,而你,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代替品,如此而已。可是,就算是这样,就算他心里最重要的是小初,他也从未真正相信过她,所以,你以为自己能是什么呢。”

他的声音很平静。

仿佛是在述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她宁愿他的声音里充满愤怒的起伏,这样,至少说明他只是因为不甘心输掉才会怒火中烧而已。

可是,他说的那样漫不经心,又是那样的认真。

仿佛是一根根毒针,挑拨着她早已无法安静的心。

她死死地抱住他的脖颈,她可以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可是,她也感觉到他在颤抖,一向在Jason面前冷漠得像雕像的炽冰烨,居然会颤抖……

萧以沫也跟着微微发起抖来。

心好冷。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变得好冷好冷。

如果不来这里就好了。

虽然不会知道他的过去,也绝对绝对不会发现他的软肋。

不会知道他究竟为什么害怕,不会知道在他心里究竟藏着什么。

什么都不想知道。

她觉得,这一秒,自己完全不想知道他的过去。

可能会让她窒息的过去。

“那个女人,不值得原谅。”炽冰烨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你在­干­什么?向他求情吗?!

你在­干­什么?向他求情吗?!

那么冷。

那么那么冷。

比北极还要冷。

比死还冷。

“就算是这样也不行吗?”Jason一边说着,一边按下了录音。

女人的娇chuan透过空气传进他的耳膜。

Jason的­唇­角漾着嗜血的笑意,手指灵活地切换着各种各样的娇chuan声。最后,无情地按掉。

炽冰烨觉得自己的脊背僵硬地像一块铁。

“这种声音的处理究竟有多简单呢?嗯。应该就像是你用一脚就可以把我踹出好几米一样的简单吧。”Jason慵懒地挑着眉,挑衅般看着炽冰烨,“不过……小初跟以沫究竟有没有被上过,我可回答不了你。不然,你再认真猜猜看?”

啪——

Jason又一次被炽冰烨踹得躺倒。

仿佛早知道炽冰烨会这样,Jason并不意外,而是又一次爬起来。

可还不等他完全站起身来,炽冰烨便又一脚将他踹到。

爬起来,又被踹倒。

再爬起来,再被踹倒。

他突然像一头不服输的小兽,不管敌人和自己的力量悬殊如何,都要拼了命似地站起来。

愤怒的感觉冲出他的身体,就在炽冰烨将Jason踢得血­肉­模糊之时,萧以沫抱住他的力道突然一紧。

炽冰烨停止了对Jason的袭击。然而Jason却仿佛很乐意看着他愤怒,甚至用自己身体的痛来交换,也在所不惜。

“为什么……”Jason的声音像一道魔咒,“所有我喜欢的人都只喜欢你?为什么!为了接近你而疯了一样地接近我?!”他已经无法站起来了,可是他的声音却依然那么坚决。

那种,带着无法言说的痛苦和愤怒的悲伤,就那样坚决地刺穿了冰冷的空气。

“两年前的这里,就是我侵犯了小初。可是,你却根本没有相信过她。”

炽冰烨的眼瞳一紧再紧。

Jason的­唇­角发出几声刺耳的冷笑,“你喜欢的女人,我全都上过,炽冰烨,你觉得你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凭什么在我面前嚣张跋扈,如果我在你面前只是一条狗,那么,你在过往女友的心里,都不过是一只彻头彻尾的乌龟!”

“所以……”炽冰烨看着他,就像看着世界上最恶心的虫子,那样地不屑一顾,“你做了那么多,只是让我为自己所做过的事感到后悔吗?”

Jason的双拳紧紧握着,他已经无法再站立起来,可是,他的眼神却是那样那样的寒冷。突然,从魅惑的慵懒飞速转变成犀利的寒冷。

炽冰烨的­唇­角浮现出两声讥诮,“就算只是一条脏狗而已,也该知道后悔这两个字不可能出现在炽冰烨的字典里吧?”

“明明对小初说好了原谅,为什么你还要逼死她!”愤怒的人突然变成了Jason。

如果一开始说好不原谅,那么,她就不会死了吧?!

“原谅?!她、不、配!”炽冰烨的声音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抱着萧以沫的力道却不由地加大了几分。仿佛又一块僵硬的石子压在他的心口,却压不断他不愿记起的过去。

“她从来都没有背叛过你,为什么你要了她,又丢弃她!为什么你……”不知哪里来的力气,Jason居然突然站了起来,极速迈了几步,抱住炽冰烨的腿。

“住口!”炽冰烨冷冷地打断他,摆脱不了他的纠缠,他一用力,便将Jason踩在了地上,“至于她为什么会死,你自己去问她吧!”他踩住Jason的力道突然变得很大,仿佛是在发泄。

依稀可以听见骨骼作响的咔嚓声,清晰地掠过诡秘的草丛。

“从来都没有……炽冰烨,你从来都没有真正相信过她,一次都没有!”被他踩在脚下,Jason的眼神空洞,仿佛宁愿这样死去,没有丝毫挣扎的意思,只是,他的­唇­角清晰地传出了几声轻蔑的,又好像带着剧烈疼痛的冷嘲声。

……

……

———————回忆分割线———————

一年前的傍晚。

今天是小初的生日,炽冰烨的手中握着向她求婚的锦盒。

告诉她。

把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完完全全告诉她。

当时的他,是这样想的。

他打给她电话的时候是她的妹妹接的。

她说姐姐出去很久了。

然后,他告诉她的妹妹明天约会的地点。

然后,又是被无情地丢弃在冰冷的街角一整夜。

他从傍晚站到街灯点亮又熄灭,可是她却始终没有出现。

叮铃铃……

不绝于耳的铃音将他从沉默中唤醒。

电话那头,程静秋颤抖着尖叫,声音却模糊地让人无法分辨。

伴随着电话那头紧张而冰冷的诡秘。她无助地哭号:“冰烨哥哥……姐姐……姐姐她发生车祸死了……医院让我去认领遗物!怎么办?怎么办!我好怕……冰烨哥哥……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明明几小时前她还好好的……”

“跟她一起被发现的……还有另一个哥哥……好像是……姐姐的初恋……”

啪——

炽冰烨手机落在地上,裂成了碎片。

……

“烨,我以前交往过很多男朋友,你会因为这件事不开心吗?”

……

“烨,我害怕一个人睡。”

……

“烨,我想吃棉花糖,棉花糖嘛!”

……

“烨,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一定一定要牵着我的手好不好?”

……

“一直牵着我的手,一直相信我。”

……

“咦?烨你认识他吗?”

……

“说出来你不要生气哦,他是我……嗯,第一次爱的人。”

……

“他很帅的呢!”

“烨也很帅。”

……

“不会回到他身边的,笨蛋。”

……

“如果背叛,就立刻马上被车撞死。”

……

————回忆完毕分割线————

……

……

——如果背叛,就立刻马上被车撞死!

是吗?

因为背叛,所以当场在初恋情人的车上毙命吗?

这个誓言,是她自己认真发的。

所以,要他怎样相信她?

不!

他不会相信!

他死都不会信的!

他只知道,她彻底地背叛了他,一次又一次!

此刻,炽冰烨从那场不愿回忆的过往里清醒过来,他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冷,­唇­角吐出生冷的字眼,“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除非我死。”Jason的声音微弱,咬字却异常清晰。

“那就成全你吧!”

咔嚓咔嚓——

炽冰烨踩住他胸口的脚用力旋转了几下,踩出了肋骨断裂的咔嚓声。

“不要……”萧以沫仿佛感觉到了炽冰烨的不冷静,突然脱口。

炽冰烨的动作突然止住。

像是听见了极其不可置信的事,他的瞳孔一点点扩张。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她挣扎着,从他怀里下来,蹲下身检查Jason的伤口,眉心的蓝­色­蝴蝶跟着她蹙眉的动作收了收翅膀。

“Jason,你……”

Jason的­唇­角噬着轻佻的笑,突然抬手,将萧以沫的脑袋按了下去。萧以沫完完全全趴在了他的身上,他附在耳边,一字一句地呢喃。

“以沫……我喜欢的人,不是小初……”他的声音那么那么伤,“我喜欢的人……是……冰烨……”

“因为喜欢他,所以不愿意被当做一条脏狗。因为喜欢他,所以不管怎样都想要被他记得,死死记得,死也不被他忘记,只要在他的生命里是不可能抹掉的存在,怎样都好。”

“从第一天来到炽家,就开始喜欢他了……”

“所以以沫要替我爱他……”

“如果,我死掉的话。他应该会记得我更多一些吧?”

……

萧以沫被Jason说的话惊呆了,而炽冰烨看到的,却是他们在自己面前接吻。

炽冰烨的拳狠狠落在旁边的墙面上,她却仿佛没有听见。

砰砰砰——

他的拳心伤口未愈,又开始流下血来。

突然,他伸手,将萧以沫拽了起来。

萧以沫只是愣愣地看着Jason。

她一眼都没有看炽冰烨。

那种被彻底无视的愤怒又一次在他心底狂乱燃烧,点燃了内心深处最无法浇熄的痛苦和绝望。

炽冰烨死死捏住萧以沫的下巴,让她的眼睛面对自己,然而她却眼神空洞,不知道在看哪里。

他的愤怒越发强烈,依稀可以听见骨骼的声音,近乎是可以捏碎她下巴的力道让她象牙白的肌肤晕起了许多深红的指印。

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你在­干­什么?向他求情吗?!”

连眼泪都感觉到疼痛,从她的眼底疯狂崩落,然而她的眼神却依然那样空洞,没有聚焦。

炽冰烨狠狠推开她,走向Jason,拳头一点点握紧,蔷薇­色­的液体也跟着滴答滴答坠落。他的眼底尽是暗红的血丝,举起拳头,朝着Jason的头部砸去……

“不要……”

萧以沫!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萧以沫!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萧以沫不知怎么,突然回过神来,见已无法阻止炽冰烨,便不顾一切地涌上去,替他挡了一拳。

“啊——”

感觉到一阵让人痛到无法形容的强大力道落在她的脊背,她好像自己听见了自己骨骼断裂的声音。

胸口闷闷地,突然,喉咙一甜,吐了一口鲜血。

她握了握粉拳,想要尽量让晕眩的自己清醒一些。

Jason紧闭的双眸一点点睁开。

“笨蛋。”无比简单的两个字从他的­唇­瓣溢出,不知为何,竟仿佛让她闻见了沧桑的气息。

“不要死。”她说:“不管怎样都好,请不要死。”

又是这煽情的戏码!

炽冰烨突然觉得自己紧绷的身体崩溃了,再也找不到站立的勇气。

“萧以沫!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他的声音歇斯底里。

可是,她还是没有看他。只是缓缓伸手,握紧Jason的手指,狠狠地,狠狠地握紧,仿佛在将自己的勇气传递给他。

“Jason你为了‘那个人’,活下来好不好?”

“萧以沫!连你也被他gou引了吗?嗯?谁许你替他挡拳,谁许你靠他那么近?你以为我是什么?!”炽冰烨将萧以沫从Jason身边拽开,死死扣住她的双肩,用力地摇晃。

“好……不……好?!”她的声音透过空气,传进Jason的耳膜。

“好……”Jason的­唇­角滑出这样一个简单的字眼。

空气突然充满了讽刺的味道,在炽冰烨耳边叫嚣。

“呵呵……”炽冰烨的­唇­角浮现出冷漠的讥诮,“呵呵呵……原来,从头到尾,我真的真的这么可笑……”

仿佛是死亡的气息,冰冷无情地划过他的心口。

割裂他全部伪装。

他的双手一松,感觉生命最重要的东西,也在这样轻微的一个动作中,被松开了……

他手上的血液染红了她肩膀的衣衫。

仿佛是多妖娆绽放的樱花,唯美得不像话。

需要吸收腐烂的味道,才可以唯美绽放的樱花吗?

是因为闻见了他死去的灵魂,所以才会盛开的格外妖娆吧?

不要了!

统统不想要!

都来,全部都来看他笑话好了!

喜欢的人,从来从来都没有,一次都没有真正握紧过!

那就,完全完全丢弃好了。

无情的夜晚,冰冷的空气,嚣张的狂风。令人作呕的雨溪七彩桥。

Jason好像死了一样地倒在地上。

萧以沫被炽冰烨冷漠松开,无力的身体缓缓向后倒去。

炽冰烨冷冷转身。

迈开脚步,背影比冰川还要冷。

突然——

一双手抱住了他的小腿。

仿佛被闪电劈重,炽冰烨死死定在了原地。

死一样冰冷的触感从脚下一路蔓延到他的心口。

萧以沫无力地看着他,双手攀上他,终于抓住了他的手腕,她的­唇­角浮现出满意的微笑,将手铐拷在他的手腕,“让我逮捕你,一辈子吧……烨……不要从我身边逃走……”她白皙的手腕不知何时跟他扣在了一起。仿佛预知他不会丢下他离开,她闭上眼睛,任由黑暗席卷她的世界。

……

——不要死,不管怎样都好,请不要死!

——Jason你为了‘那个人’,活下来好不好?

——好不好?

……

……

晶川机场。

Jason望向广袤的地域,­唇­角浮现出淡淡的苦笑。他伤痕还没有痊愈,那如死亡一样的伤口,他想,也许永远都不会好了。就好像他心底那一道不能示人的伤口一样。永远永远都不会好了。

——Jason,我也替你爱他,这样,他是不是就更幸福一些了?

真是傻瓜呢。

Jason的­唇­一点点抿紧,深藏的暗涌在即将涌出眼眶的时候又被那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吞咽了回去。

不管是小初还是以沫,果然,都是傻瓜。

他应该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吧。

可是。

“以沫你留下来,可以了吗?”

“替小初幸福。”

“应该,可以的吧?”

——————————————星心的形状——————————————————

——因为交往过很多男生,所以就是不值得信任的烂女人了吗?

——如果背叛,立刻马上被车撞死。

他应该相信什么?

他真的不知道他应该相信什么,所以,宁愿什么都不信,这样都不行吗?

为什么他觉得时间好像又回到了两年前,第一次发现程静初背叛自己之后的场景。那个时候的自己是怎样做的呢?

想要推开她,但是做不到,所以忽略掉所有的不愉快,去试着相信她。

然后,她给他的是什么呢?是一年之后,他又发现她死在她的初恋情人的车子上。

所以,女人都是不值得原谅的!难道错了吗?!

可是还是好痛……

没有愈合,放任不管的伤口,根本就不会主动愈合,这一刻,他终于愿意相信了。

炽冰烨的手腕和萧以沫的手腕被同一个手铐拷着。

自从他将她从雨溪七彩桥抱到医院起,他就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他一直避免着相同的事情发生,可是不管他怎样遏制,好像,悲伤还是造成了呢。

“烨……”

萧以沫从沉睡中醒来,她觉得脊背还是好痛,可是看见他,看见他安静守在自己身边,看着他清晰的熟悉的轮廓,她突然觉得过往一切都不重要。

“果然,没有扔下我走掉呢……”她微笑着说着,却不知道为什么,眼底却氤氲了薄薄的雾气。

“本来是打算走掉的。”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淡淡地问道:“以为是我的话,就不会生气了是吗?”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她摊开手心,“钥匙呢?”

萧以沫咬着­唇­,看着他,摇头。

“不打算给吗?”他晃了晃被铐了手铐的手,依旧面无表情。

“烨……”她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哽咽,“我不该去你不想提起的地方,是我错了……”

“不是说要‘逮捕’我一辈子吗?你以为,单凭一个手铐就可以拷住我吗?”

“偶像剧里不都是这样……”萧以沫小声嘀咕。

那么,你也不要逃走。

那么,你也不要逃走。

“你说什么?大声再说一次。”

“我说,炽冰烨是大笨蛋!”

咚——

他毫不留情地弹了弹她的眉心。

痛!

萧以沫嘟着嘴巴看他。

讨厌!

每次都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弹她!

突然。他的气息笼了上来。他单只手抱住她,低喃,“那么,你也不要逃走……”

“嗯?”他的声音好轻好温柔,她的心像是被他难得的温柔融化了,只剩下轻柔的低吟。

他搂得她更紧了一些,仿佛在害怕什么。

喜欢吗?

爱吗?

还可以再信一次吗?

他不知道,但是……居然想要试试看?这一次,这个人,抱紧了就不要再松手。不要背叛,可以吗?

“你想我一辈子都只用一只手抱你吗?”他突然转了话题。

“……烨。”

“傻瓜。”炽冰烨放开她,用力揉了揉她的发,“谁教你的这招,好傻。”虽然这样说着,­唇­角却下意识地上翘。

还,蛮特别的。

“明明上钩了嘛!还嫌弃。”萧以沫看着他一脸嫌弃的表情,朝他吐了吐舌头。

——因为啊……我想要逮捕你一辈子。

——以后啊,就算没有用手铐铐住你,你也不许去别人的怀里,知道吗?

是谁?

她的心口突然痛了一下,依旧什么都没有抓住。

谁教她的?应该没有吧?说不定她脑袋里就有这种浪漫细胞。还没想完,眉心就传来了一阵轻微的痛感。

咚——

他又一次不留情地弹了她的眉心,­唇­角微微上扬,是啊,他居然上钩了。好傻。可是……他上钩了……

从这一秒开始,认真去了解她,去接近她,去爱她,去珍惜她。

不要让她从自己身边逃走。

只有这一个愿望而已。

“很痛好不好?!”她捂着眉心无语地看着他。

“咦?‘很痛’?你在哪里?有笨蛋在问你好不好,出来跟她打个招呼嘛~~~”他一副无奈地看着她,一脸认真地说道:“你找的‘很痛’好像出去玩了,没有理你哦。”

“……”

—————————————————星心的形状———————————————————

透过病房的玻璃窗可以看见漫天飞舞的樱花瓣。萧以沫任由炽冰烨牵着,­唇­角弯出甜美而­干­净的微笑。

走了不知道多久,她觉得有一点嗜睡了。靠在樱花树下的女孩­精­致的像一个水晶娃娃,她­干­净的眉心点缀着一朵蓝­色­的蝴蝶,美丽的不可思议。

炽冰烨走到大树下面,找到最矮的树枝,伸手折了一小根树枝。可爱的樱花瓣盛开在他的眼底,他忽略手上的伤口,紧握着鲜花走到她的面前,仿佛听见了她均匀的鼻息,他的­唇­角也跟着温柔地弯起,然而很快,他就又板起脸来,仿佛在极其认真地思考着什么问题。

他绑着绷带的手有些笨拙地碰了碰她,她微微蹙了蹙眉,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他忙将樱花藏在身后,她却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失措,好奇问道:“在背后藏什么?!”

“什么什么。”他看似不悦地皱起眉来。

她努了努嘴巴,懒洋洋地站起身来,轻巧地一扑,本想去看他身后藏了什么,却整个人跌到了他的怀里。

扑通。

扑通。

她仿佛听见有心跳的声音,不知道是她的还是他的,在她耳边不停盘旋。

她尴尬地从他怀里挣开,他却见她步履不稳要跌倒,突然伸手去扶她。

手中的樱花落在地上,枝桠上光溜溜的,再不见一朵花瓣。

听见有什么落地的声音,她下意识地朝着地下望去。他抿着­唇­一句话都不说,轮廓却又突然犀利起来。

“该不会是送给我的吧?”她也沉默起来,呼吸都变得很小心。

他并不说话。

她颇为尴尬地弯下腰去,将光滑的树枝握在手心。

美丽的事物,果然很容易凋零呢。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她突然微笑了起来,“烨要跟我一起种樱花树吗?”

“什么?”他终于开口说了两个字,可是他看起来好像还是不那么开心。

她晃了晃手中的树枝,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微笑着在宽阔的院落找了一块比较湿润的土壤,认真地将树枝埋在土壤里面,她满意地站起身来看向他,“烨送我的花,全部都在这里了。以后会长出很多很多樱花的樱花树,我们一起来种好不好?”她的手中提着水壶,拉他过来,小手覆盖在包着绷带的大手,将水注入土壤。

树枝可能会长出樱花树吗?

“如果永远都长不出来呢?”无意识地,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她仿佛并没有发现他的不安,“怎么会?以前祭北哥哥就是把树枝埋在树下面,然后真的长出花了耶。”

茶祭北吗?

他好像有阵子没有听她提起了呢。

也就是说,茶祭北曾经跟她做过这件事吗?做过这件,他和她现在正在做的事?

莫名的烦躁又开始席卷他的世界。

他不喜欢他和她之间还存在别人,不管是茶祭北还是尹崇绝。谁都不许!

过去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他做过很多错事,她也曾深爱过别人。

但是,他希望从今以后,她的世界只有他,没有任何人。

他一定是疯了,可是……他不想后退了。

只要她可以留下来,他愿意放弃所有……只要,她可以留下来。

她丝毫没有注意他的不安。

“他给你送过花?”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谁?”她有些茫然地转过头看他。

“我的生日礼物呢?”他突然转移了话题。

“什么?”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是说要给我生日礼物的吗?”

“……不是给过你了吗?”

“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到!”

“你去问问你的胃!好过分,人家弄了好久,居然不承认我送了礼物。”

“那么虚无算什么礼物!”(泡芙:T_T……)

“你居然耍赖!”

“我怎样耍赖,总之礼物呢?”

“……没准备。”

“萧以沫!”

“­干­嘛­干­嘛­干­嘛啦!”

“送我生日礼物有那么难吗?”

“……”好委屈,明明那么努力地送过了。而且,他的生日好像是昨天吧。

“没办法了。”他突然这样说。

“什么?!”

“把眼睛闭起来。”

“­干­嘛?”

虽然还绑着绷带,但他弹她眉心的力道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扣得那么准,只能让她无奈地嘟着嘴巴无辜地看着他。

“闭眼。”

“好嘛~~~”她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眼睛。

世界仿佛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和以往不同,没有对黑暗的恐惧,她觉得安心极了。

睫毛动了动,美丽得不可思议。

“烨……你还在吗?”她小心翼翼地开口,“我要睁……”

话音未落,他的俊­唇­便霸道地衔住了她的樱­唇­,突如其来的气息让她吓了一跳,手中的水壶坠落在地,溅起晶莹美丽的水珠,犹如喷泉般愉快地喷洒。

他吮吸着她的甜蜜。

她觉得灵魂从她脑海里抽离。

感觉着他的气息,她渐渐放松起来,双手抓紧他背后的衣裳,美丽的褶皱仿佛是爱的印记,在这个樱花烂漫的四月唯美绽放。

偶尔一起睡吧。

偶尔一起睡吧。

——没有种子,怎么可能会长成树?

——怎么不可能?

如果,偷偷将种子藏在下面的话。

怎么,会不可能呢?

茶祭北站在窗前,看着片片樱花唯美飘落。病房里尽是冰冷的气息,绕过他­干­净的指尖,漫天的樱花仿佛握不住的流年,一瞬繁华。

她有多久没有出现了?

樱花还是一样地绽放着。

依旧那样美丽地飞舞着。

应该,她离开不是太久吧。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会觉得过了好久好久。

他看起来好严肃。深邃的瞳眸总是藏着深不见底的幽暗,白­色­的病服洗得很­干­净,有消毒水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让一切看起来更加单薄地像一幅冰冷的画卷。

以沫,我知道你总会离开。从你突兀地闯进我的世界,仿佛要死掉一样地难过,却好像遇见什么都不会再害怕了一样地勇敢和倔强着,向我伸出手来,却在我将要伸开手握紧你的时候晕倒在我的面前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你总会离开。

可是以沫,我觉得很不甘心。

如果那个人曾那样地伤害过你,让你痛到连自己都忘记。

我怎么可以让他将你从我身边带走。

我想通了。

与其等着别人把你的手放开,不如,就让我先伸手,去紧紧地,牵着你的手吧。

我以为你会幸福的,以沫,你真的幸福吗?

你不知道吗?对我来说,最残忍的不是死,而是,无能地接受你为我无条件牺牲。我会恨我自己,以沫,我不能原谅这样脆弱的自己。

我是个医生,我以为我可以救很多人。可是,我却连自己都无法治愈。

————————————————星心的形状————————————————————

炽宅。

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气氛的微妙,自顾自认真整理着沙发上的被子。

他多次想要开口,却还是收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下床朝着沙发方向走去。

依稀可以听见自己的脚步声,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分明是那样轻微,他却好像听见了每一个细节的跳动。

他向她伸出手,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的她却弯下腰拍了拍枕头,刚好掠过了他的触碰,他僵硬的指尖并没有因此收回,而是缓缓地抓住了她的灵活的手臂。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她微微一怔。

炽冰烨磁­性­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偶尔一起睡吧。”

“什么?”她仿佛没有听清,有些迷茫地脱口。

他有些局促地放开她,仿佛在懊恼自己的冲动。

“给我到床上去睡。”他声音嘶哑地说道。

“不用了,沙发蛮好睡的。”她认真地说道。

他并不说话,只是抿着­唇­看她。仿佛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下意识地,她后退了一步。

他跟着向前走了一步。

事情仿佛正朝着她想象的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她的内心隐约不安起来。

靠在冰冷的墙面,她感觉到他的双臂扶住了墙壁,将她笼罩在了墙边。

“你……”

他依旧不说话。

完美的轮廓在光影里显得格外深邃。

不那么均匀的鼻息仿佛正泄露着他的不自然。

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她的脸颊顿时红了起来。

时间仿佛就这样凝固了。

灯光被他高大的身体挡去,她闻见他身上的香气,双手在裙边抓出了许多褶皱。

“很害怕吗?”他突然弯了弯­唇­角,扬起不易觉察的微笑,之后伸手一路滑向她的手,握着她的手指,放在自己的­唇­边,亲吻。看着她,看不出情绪,“现在只会吻手而已。”他说。

她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是诧异地看着他,有莫名的紧张掺杂着难以触碰的期待和惊慌,她眼底的眸光不安地闪烁着,美丽的仿佛是天上的星星。

“去床上睡。”他的声音依然沙哑。

“那你呢?”她问。

“怎么?你想跟我一起睡吗?”

她并没有注意到他极力克制的情潮,还在跟他讨价还价,“可是……你的伤还没有好……怎么可以让你睡沙发……”

“那就一起睡吧。”

无比轻缓的几个字不真切地传进萧以沫的耳膜。

“烨?!”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仿佛没有听清。

“果然不行吧?所以废话那么多­干­什么?!”暧昧的语气突然变得冷冽,他凶凶地说着,一边皱着眉,一边不顾她的反抗将她拎到床上,之后冷冷地转身朝着沙发走去。

炽热的触感让他的指尖隐约发烫。

他背对着她,还能感觉到不安的磁场。

见鬼!他究竟又在发什么疯!

“也不是不行。”

正当他懊恼到想要去撞墙的时候,她的声音从他的身后轻柔的传来,不安的空气漾起一层层的暧昧,炽冰烨突然僵直了脊背,仿佛被施了魔法,他怎么都无法迈开脚步。

“反正床那么大……”

嘶——

仿佛有什么被这句多余的解释彻底浇熄了。

他沉着脸,冷冷地说道:“闭上嘴,乖乖躺好!”

“……”搞不懂他到底突然凶什么,坏脾气一点都没有变!萧以沫扯了扯被子,向他吐了吐舌头,嗫嚅:“不要睡就不要睡嘛,那么凶­干­什么。”

“你以为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的听力好像超好的,萧以沫突然抬眸看他。

“什么什么意思?!”

“随便当成是谁都好,一起睡不就好了。”他冷着脸说道。

“……我为什么要跟不知道是谁的人一起睡!”她不甘示弱地回嘴。

气氛突然沉默得令人害怕。

不知道是谁的呼吸和心跳,散落在冰冷的空气里。

“我出去一下。”说着,萧以沫还不等炽冰烨说不,就飞快地溜走了。

呼——

心跳好快,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了。

炽冰烨看了一下空荡荡的房门,轻咳了一声。

他是不是太着急了?

你要谁?告诉我!

你要谁?告诉我!

“喂?Jason?你说什么?让我离开炽宅?为什么?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的吗?你帮我得到冰烨学长,我……”

嘀嘀嘀。

手机被掐掉了。

戴雪依紧张的快要发了疯,又拼命回拨过去,Jason已经关机了。这说明,他刚才说的话已经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

怎么能?昨天发生了什么事?Jason居然突然­性­情大变,逃到国外去?!

Jason走了,他居然扔下她一个人走了!

戴雪依在Jason的房间来回踱步,怎么办?怎么办?要听他说的,快点离开炽宅吗?

也就是说,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留在这里了吗?

她得想想办法,一定得好好想想才行。

对!对对对!

她突然想起之前自己和Jason亲密的时候曾经用过的药。

既然,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好了。她不相信,他不会就范!总之,她一定要得到他,就算只是人也好。

叩叩叩。

戴雪依端着水朝着炽冰烨所在的房间走来,她的心跳变得好快好快,不知道是因为知道自己马上就可以得到他而变得异常兴奋和紧张,还是怎样,她的身体在轻微的颤抖。

“进来。”

男人富有磁­性­的声音在房间的另一边响起,戴雪依颤抖着按住了门把。

“冰……冰烨……”

“怎么是你?”炽冰烨还不等她把一句话说完,就截断了她的声音,“你进来­干­什么?”

“我……啊,对了……我是来替你倒水的。”戴雪依连忙双手捧着水杯,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这种事让下人做就行了。”炽冰烨冷淡的说道,“你回去休息,等一下我会让人送你回去。”

听他那么快就要赶她离开,她也知道,Jason不在,她自己也确实没有资格留在这里,便快步端着水杯走进来,一步步朝着炽冰烨走去,将水杯端到他的面前,“你,喝杯水吧。”

“放下出去。”炽冰烨的声音又变得冷淡起来,他实在不喜欢这个女人。他对任何自己不喜欢的人都没办法不冷淡。

“冰……冰烨……你……就喝一口吧……”戴雪依不死心地将水杯举到他面前。

她是想要自己端着水杯泼到她的脸上,她才能听懂他的话出去吗?炽冰烨刚想那么做的时候,萧以沫推门进来了。

萧以沫好不容易才镇定好自己的情绪,重新回到房间,却没有想到,房间里居然多了一个女人。

看见戴雪依也在,她吃惊地弄出了噪音,但看炽冰烨那副不快的表情,就已经大概能猜到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她连忙快步冲过来,夺过戴雪依手中的水杯说道:“我好渴,这个给我喝吧!”

“你……”

还不及戴雪依反对,她就仰头咕噜噜喝了下去。戴雪依的眼瞳不可思议地瞪大,仿佛还不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现在你可以出去了吧?”炽冰烨不耐烦地对还在发愣的戴雪依下逐客令。

“她……”戴雪依的­唇­瓣下意识地张了张,话语却仿佛被卡住了一样。

这个女人,非要自己对她说滚,她才能听得懂吗?!炽冰烨刚想发火,萧以沫就觉得全身热得厉害,她滚烫的手心抓住了炽冰烨的手腕,炽冰烨顿时惊了一惊,“你怎么了?感冒了?怎么那么烫?”

药效发挥的很快,如果现在戴雪依还不肯走,接下来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她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

炽冰烨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她连忙后退了一步,对炽冰烨说:“我,去帮你叫医生。”就疯了一样地冲了出去。

天呐!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喝下掺了药的水的人居然会是萧以沫!

现在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会不会……会不会他们……

“来人啊!”戴雪依激动地喊道。

管家连忙过来,“戴小姐有什么吩咐?”

“家庭医生呢?家庭医生在哪里?快!萧……萧妹妹出事了。”

她一定要阻止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她无法忍受是因为自己的关系他们才能在一起!!

管家一听萧以沫有事,连忙叫来家庭医生,戴雪依见家庭医生朝着炽冰烨的房间赶去,她拼命追了两步,“拜托你,一定要解开药效!”

家庭医生还以为戴雪依关心萧以沫,点了点头,说自己会尽力,就飞快地朝着炽冰烨的房间而去。

戴雪依停在门口来回踱步,她不敢进去,她要确定他们不会发生什么才能安心!

————————————————星心的形状——————————————————

炽冰烨的房间。

好热……

好热……

印象中,这种热,仿佛出现过。可是……可是在哪里感觉过呢?为什么她搜索记忆竟一无所获。

只是觉得,仿佛掉进了火海,到处都是火,她热的喘不过气来。

“以沫?以沫?”

“好……好难受……好热……烨……我好热……好热……”她的双手攀上他的肩膀,抱住他,仿佛在渴求什么。

难道,是中了药?他还没有白痴到相信一般的发烧会让她变成这样。

该不会是,刚才那个女人在开水里下了药吧?!

见鬼!

“以沫,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

炽冰烨话音刚落,家庭医生便匆匆赶到。见萧以沫大有在家庭医生面前脱衣服的倾向,炽冰烨只能死死按住她不安分的手。

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的身体。

他也知道她现在肯定很难受,看到她这样,他的心好像也跟着难受起来。

“快研制解药。”他大声命令家庭医生,声音已经变得沙哑难耐。

家庭医生粗略地替她查看了一下,便吃惊地推断道:“不是一般的药,药­性­很强。像是特制过的。恐怕……”

“什么恐怕,你还愣着做什么,快点配药啊!”看到萧以沫痛苦的挣扎,炽冰烨整个人都变得冲动起来。

“少爷,恕我直言,既然她是炽家未来的少­奶­­奶­,不如……”

“你在乱七八糟说些什么!快点配解药,你不是一向很厉害的吗!”

“别说是我,就算现在送去医院也来不及。”家庭医生说道:“必须要**房。”

“你说什么?”炽冰烨吃惊地看着家庭医生。行……**房?

“这种特制的药,药­性­很强,如果少爷真的担心,还是尽早替她减少痛苦比较好。”家庭医生说着,朝着门外走去。

“怎么样?”戴雪依看到家庭医生出来,连忙追问。

家庭医生为难地摇了摇头。

炽冰烨看见戴雪依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就像是看见了这个世界上他最厌恶的东西,“让人来把这个女人赶出去,永远都不许她踏进炽宅半步!”

戴雪依惊得说不出话来,到头来为他人作嫁衣裳也就算了,居然还被自己最爱的人讨厌了。她狠狠地盯着萧以沫,仿佛要将她碎尸万段,可是,现在的萧以沫神志不清,哪里知道她在看自己。

Jason也曾经说过,中了这种药,除了和异**上chuang没有其他解药。可是,她以为是开玩笑的……因为他一直都那样和自己tiao情,可是……可是她没有想到,居然会是真的!

戴雪依很快就被带走了。

房间变得安静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刻意避开了这里。

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可是……

她炽热的手,颤抖着在他手心挣扎,他的身体还在飞快膨胀,仿佛就要爆炸。

她的双颊绯红,­唇­­色­鲜明,口中不断呢喃着令他无法自已的声音。

他缓缓松开钳制她的手腕的双手,她的双手便拼命撕扯起自己的衣裳。

“以沫。”他的声音低沉到了谷底,沙哑的连自己都分不清,“你听我说,这种药暂时配不出解药,你再熬下去一定会出事的。我……”

我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完成我们的第一次。

可是……

我总不能看着你痛苦。

他的声音让她觉得稍微清醒了一些。

萧以沫的声音低到了谷底,几乎本能地抗拒:“不……我还没……”

还没准备好几个字还没说完整,她就被药­性­折磨的痛苦不堪,身体渐渐开始背叛她。她想,她是喜欢他的,可是,她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

他们才刚刚开始而已,怎们能……

知道她还在抗拒。炽冰烨看向她,犹豫中带着心疼。

“你要谁?告诉我!”炽冰烨说出了令自己也震惊不已的话来,不是他也行,但他总不能看着她就这样难受死。只要她能说出来,他不能帮她配制解药,也总能替她找到那个人的……

可是……

她要谁呢?

她不知道……

她就是觉得好痛苦。

好难受。

她的脑海里总是闪过一个若有似无的影子,很模糊很模糊,仿佛根本就不存在,她总是看不清那个人。

她怎么也看不清。

——以沫,要负责,嗯?

是谁……

究竟是谁呢……

天呐!她也不知道她要谁!如果非要和一个人,那她宁愿那个人是烨!毕竟,毕竟自己是喜欢他的……

看到她痛苦又苦思冥想,却一无所获的样子。炽冰烨的心底掠过了一抹难言的痛感。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因为她痛苦而感觉到那么痛苦。

知道了!是尹崇绝吧?!

虽然……

虽然他也很恨他,可是……现在还是她比较重要。

总比她一个人活活痛苦死的好吧。

他去把他找来。

以沫,等着我

以沫,等着我

尹宅。

“还是没消息吗?”尹崇绝眼底的希冀一点点变成了失望。

真一为难地低垂着眼帘。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前阵子至少还能查到她的蛛丝马迹,可最近,她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就从,那天在三皇子的宴会看到林烟凉开始的吧?

每次查到关键的时刻,都仿佛被谁刻意截断了前路,于是又一次前功尽弃。

就好像上次BOSS说,在宴会上看到了她,于是他就去宴会问了好多记者,他们都表示不知道。而那天宴会的场面也没有播报出来,好像是因为临时出了什么意外,被君上封锁了那天的事情。

而之前查到过的,关于她以前的住所和她现在正上着的学校等等,都找不到她。

她没有在住所出现,也没有在学校出现。

那天的墓园,BOSS发了疯一样地找她,但其实,一个影子都没看到。那以后也什么都看不到了。

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

那个人,应该是还活着。

可是,世界那么大,如果,她非要躲着谁,那么,任凭谁也无法找得到吧?

“好累,我要先睡一会儿,你也去吧。”尹崇绝对着真一疲惫地挥了挥手。

真一离开。

尹崇绝的心口仿佛被什么一寸寸啃噬,很痛。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痛苦格外强烈,仿佛她正在遭受着什么,那种感应前所未有的强烈,强烈到他几乎觉得自己快要窒息。

她在哪里?在­干­什么?发生了什么?

他找不到她。他怎么都找不到她。

她可能去的地方,不可能去的地方,他统统都找遍了,可是,他始终找不到她。

他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可是,水杯还没有触碰到他苍白的­唇­,便猛然脱离了他的手心,砰地一声砸在地上碎了。

他的眼瞳一点点紧缩,仿佛想起了什么,身体微微轻颤着。

好好的,落在他掌心的她,就那样,在不经意之间,被他打碎了。可他竟只是眼睁睁看着她碎掉,却无能为力。

不!

他怎么能让她碎掉。

他透过地上细碎的玻璃碎片,仿佛在每一片里都藏着她的样子,他伸手,一片片地捡起来,拼接起来。

碎裂那么明显,听说,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胶水,黏上任何东西都会不着痕迹,无形的胶水。把碎裂的杯子一点点拼凑起来,粘贴起来,是不是……

是不是一切就可以回到从前了呢?

睡不着。

尹崇绝连夜出门,寂寥的长夜,他的脚步声显得格外响亮。

雨又开始下个没完。

这个季节本来多雨,每一次下雨,他就会忍不住想起很多事,以前他对她不好,每次想到都觉得心痛。

“咳咳……”他有点发烧,许是感冒了,咳嗽的不算厉害,但怎么也止不住。

又走到他们一起走过的路,如今,只有他一个人在走这条路。

想起他们一起做过的事,如今,只有他一个人去回忆。

堆满七彩石的路,记满了他的心事的诗。

“喵~~~喵!~~~~~”无人的角落,一只小猫可怜楚楚地叫着,不敢大声,像是害怕把敌人引来,却又觉得害怕,于是不断地叫着。

尹崇绝快步朝着角落走来。

小猫惊得后退了又后退,整个身体都蜷缩在了角落里,睁大眼睛看着他,一脸害怕,却又像是在强装镇定。

尹崇绝一把拎起它的时候,它吓得胡乱抓他的手臂。“嘶——”尹崇绝下意识地低吟了一声,并没有就此放开它,而是将它塞在了自己的怀里。

“喵~~~”小猫挣扎了一下,像是发现在他的怀里很温暖,也不会被雨淋湿,于是便慢慢安静下来。

“你这任­性­的家伙。”尹崇绝低低笑了一下,他想起以沫也像这只猫,很多事情,就算她害怕也还是会假装坚强的样子。

她看着他的时候,偶尔会像一头不服输的小兽,好像一定要摆脱他才会甘心,可是,如果他任由她伤害,她却总是下不了手的。

她喜欢他给的温暖,其实他一直都知道,但那时,他却总不肯给她。

雨依旧下个没完,他抱着小猫一直走,一直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身体还是颤抖,他不想停下来。

一停下,就又开始疯狂怀念,怀念的越多,就越是后悔。

而他,再也不想承受那种后悔。

所以,他一点也不想停下来。

———————————————————星心的形状—————————————————————

炽冰烨将萧以沫抱到浴室,他也不想这样,但她必须先替她降温。

“烨……我好难受……”她不想从他怀里离开,她觉得好难受,仿佛整个身体就要爆炸了一样。

哗啦——

他替她打开了冷水,冰冷的水带着刺骨的寒,一股脑冲下来,淋在她的身上,她开始瑟瑟发抖,但觉得稍微舒服了一些。

浴缸很快就被冷水放满,他抱着她躺在浴缸里面。眼底带着一丝颤意。

“以沫,等着我。”炽冰烨说着直起身,想也不想就冲出了浴室,害怕她无法控制而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他将房门都锁上了。

“少爷,少爷,您这是要去哪里?天已经很晚了……”

“管家,替我看好以沫,不要让任何人伤害她。”他头也不回地吩咐,脚步越来越快。

“少爷——”

管家的尾音在匆忙中被截断了,炽冰烨仿佛根本就没有听见,此时已发了疯一样地冲进了雨中。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炽冰烨的车子飞驰在雨幕中,卷起的涟漪仿佛具有万千重量,可以压垮他的心。但他只是死死按住放下盘,脚下疯了一样地踩着油门,加速,加速,加速!

所有的懊悔都是没有意义的,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会选择遇见谁?他不知道,也不必知道。

他只知道,这一刻,他想起萧以沫痛苦的眼,便颤抖的不能自已。

他必须救她!

不管一开始出于什么目的,他只知道,这一刻,他受不了她出事。

即使是……将她送到那个人的怀里也好,只要是她的选择,他总会做的。

尽管颤抖的不能自已,也总会做的。

一想到她颤抖身体,他也便毫无预兆地跟着颤抖起来。以沫,以沫……等着我,等着我……

不断地重复着相同的话语,却不知道能否传递到她的心里。可是,他停不下来。他害怕停下来。

那段尖锐的过去,曾经一度阻止他向前迈开脚步,可是,一旦迈出半步,就再也收不回。

他要往前走,不管前面有什么都好,他不会一直停在过去。

他也一直一直这样认真去做了,他小心翼翼地迈开了半步,又变成一小步,然后一大步。

他一直在尽力。

他不许她出事!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原来,他的心,是不许她出事的。

那最开始接近她的时候,刻意的冷,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被一点点温暖。她,竟一点点融化了他以为再也不可能被融化的冰冷的心。

车子疯了一样地行驶,他的眉头紧紧锁着,仿佛在害怕稍微松懈哪怕那么一点点,她就再也回不来了。

怎么会想过,竟然有这么一天,他明白自己爱上了她,却不得不将她推给别人的这一天!

————————————————————————

“好热……好热……好热……”

萧以沫将头埋进浴池,她胡乱撕扯着自己的衣服,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的脑袋好像就快要裂掉了。

好像,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好像,她的身体曾经感受中这种煎熬。

被唤醒的是什么,她不知道。

她只觉得好难受,好痛苦,她想要有人来救她。

——以沫……以沫以沫以沫……沫沫沫……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游戏吧游戏吧戏吧吧吧吧……

是谁?

是谁的声音?

——什么游戏?

——教你潜水。潜水……潜水……水水水……(我不是在凑字数,我是在制造回音效果。)

“哥……啊——”她觉得头好痛,脱出口的单音,连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

膨胀的热量在她身体里胡乱流窜。

衣服被她一件件撕扯着,终于,可以呼吸到一点点空气,可她还是觉得好热好热好热。

房间的冷气已经开得很低很低,她还是觉得好难受好难受。

房间的冷和她体内的热如同两股纠缠不休的极端,让她无力­操­控自己的理智。

砰砰砰——

她发了疯一样地捶打着房门。力道重得仿佛要将门敲碎,似乎这样可以稍微转移些痛苦。

“救我……救我……”她想要呐喊,声音却带着异常燥闷的嘤咛,身体的渴望仿佛已经溢出了鲜艳的红­唇­,她控制不了,却不知如何缓解。

————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不然我怕乃们的小心肝受不了。乃们敢猜情节怎么发展吗?炽冰烨到底有没有找到尹崇绝呢?明天我会狂更到以沫和哥哥重逢。然后哥哥就不会再消失了。但是……一定会很虐很虐很虐很虐。哎,但愿你们撑得住。

尹崇绝,你给我滚出来!

尹崇绝,你给我滚出来!

管家为难地在门外来回踱步,“小姐,您再撑一会儿,再撑一会儿少爷就回来了。”

“救我……好难受……好难受……救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还带着声声颤栗。魅惑,宛若可以挑起夜的最深处最邪恶的情思。

管家的脚步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响,手足无措,频频查看是否有人回来。心里不住地念着,少爷也真是的,这种时候究竟还在犹豫什么!

那是一种发了疯一样的痛,歇斯底里地蔓过她的身体,仿佛抓住了她体内最最单薄的角落,狠狠撞击她的心扉。于是那一种渴望便不由变得强烈,越来越强烈,无法克制的强烈。

她想,她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可是……没有人帮她……

她也不知道要怎么来帮助自己。

她从不知道,吃了药,却得不到解药竟然会这般痛苦。

萧以沫抓着自己的头发在门上狠狠撞了好几下,硿硿硿,那声音就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她心底,最深处,不为人知的那个世界。

——以沫。

——以沫,要负责,嗯?

要负责。

要负责……

嗯?

嗯?

是谁……

是谁——

究竟是谁在她耳边说话!

她想要开口,却发不出声音。脑海里却莫名地掠过这些单薄的字句,她总也抓不住那些字句的来源。

那个模糊的影像究竟是谁?

炽热的身体滚烫到了极限。她的理智崩裂,体内仿佛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呐喊: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星心的形状——————————————

另一边。

炽冰烨的车子在尹宅外面打了滑,车子好不容易才停下来。

想也不想,炽冰烨便冲出了车房。

“尹崇绝!!”他在外面胡乱喊着,也不管对方可不可以听见,一只手胡乱摇晃着铁门,另一只手则胡乱按着门铃,手指还在颤抖,声音也是嘶哑,他发了疯似地一遍遍叫着尹崇绝的名字。“尹崇绝,你立刻给我出来!”

雨还在拼命下着,落在地上还可以听见好听的叮咛,带着令人战栗的气息,在暗夜中将空气一寸寸打湿。只剩下冰冷和木然。

而他,却只剩下紧张也不死心。

管家被惊醒,好一会儿才穿好衣服撑着伞跑出来。

没有看到自己要找的人,炽冰烨激动的眼神突然被熄灭。“尹崇绝呢?!”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也不知道是因为太激动还是没睡好。声音更加嘶哑起来了。

管家见对方的气势那么强,知道尹崇绝这一年来身体状况一直不好,这种时候,他应该还不容易才睡下,真一也曾经叮嘱过,千万不要去打扰他,于是管家就回绝了炽冰烨,“您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现在少爷不方便见客。”

“什么不方便见客?!”炽冰烨想也不想就隔着栏杆揪住了管家的衣襟,眼神带着凛冽的告诫,“马上让他过来,立刻让他滚出来听见了没有?!”

因为紧张而带着类似发狂的口调。他拽住管家的衣襟的手指还在颤抖着,没有人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他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发了疯一样地赶来,为了救他心爱的人,他不惜让那个人来帮忙……

只因为他知道,她的心里最爱的人是尹崇绝。

可是……等他好不容易赶来,那个人居然不肯出来?

他扔下以沫,那么痛苦的以沫,以沫还在挣扎,她到底有多痛苦?可是……那个人居然不肯出来?!

“先生,您这样做是违法的,您再不走我就要报警了。”

“尹崇绝,你给我滚出来!!”炽冰烨的声音透过雨水传得很远很高。

“先生您如果有什么急事,不妨跟我说,等少爷……”

“跟你说?”炽冰烨狠狠甩开管家的衣襟,开什么玩笑,这种事情他怎么跟别人说!“尹崇绝呢?他死了吗?”

“先生,请您注意自己的措辞!”管家越来越觉得这是个疯子,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因为这个人而吵醒少爷。

“简直活见鬼!”正当炽冰烨要硬闯的时候,他的手机拼命响了起来。对方的号码是从炽宅里打出来的。

“喂,少爷,不好了,萧小姐她……她……”

也不知道后面对方断断续续说了什么,炽冰烨心下一乱,便扔下一头雾水的管家飞快上车。

车子疯了一样地朝着来时的方向飞驰而去。炽冰烨的手指拼命颤抖着,死死按住方向盘,却还是止不住那种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恐惧。

尹崇绝,也许有一天,你会后悔今天没有出来见我。可是,那一天,一切都太迟了!

炽冰烨的眼底布满了血丝,暗夜中雨水的声音,车子的引擎,纷乱的树叶,呼啸的冷风。一切,一切,都是那样真实,真实的像是来自一个叫地狱的地方。

可是……他不肯停下来!

他的脑海里全都是萧以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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