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愕然转身轻蔑地笑道,怎么着?乖孙子。
匡谷道,你饶过了我,还没问我饶没饶过你。
那人怒道,你找死!上前揪住匡谷的衣领,右拳向他胸口击去。嘭,那人张口喷出一股鲜血,委顿在地。谁也没看到匡谷如何出手。
众人大怒一窝蜂涌上来围殴匡谷。嗤嗤连声,鲜血四溅,匡谷挥动墨精剑大开大合,将众人一一劈死。安静的客栈前煞那间变成修罗地狱,青龙会的四十个帮众被他一个不剩地杀了个干净,
周洪大吃一惊奔出来看时,众人皆已倒下。客栈门前一片血海,尸身中有的斩去了脑袋,有的破腹开膛,惨不可言。更有甚者横遭腰斩,五脏六腑撒了一地。
客栈中的江湖客们惊恐万状地叫道,他不是人,他是地狱出来的恶鬼。
匡谷仰天长啸,声音甚是凄惨。红影一闪,蝶娘子从二楼跃下,目睹惨状,内心惊惧见匡谷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擦拭着剑上血迹,远远地站开道,商教主,这又是何必呢?
崔衣霞出来一瞧登时呕吐不止。匡谷收起长剑道,我是超度他们早些轮回转世,不能算是屠杀。
周洪见他性情大变,好像再非先前那个傲气冲天的侠义少年不由得暗自摇头。
匡谷踏着鲜血,走进客栈,众江湖客们见他如见鬼一般,慌忙躲到大厅的另一侧。
崔衣霞战战兢兢地上前道,疯子哥哥,我好怕,你不要再杀人了好不好?
匡谷道,有一天我为盈儿报了仇,我便答应你。心中烦恶,边走边深吸一口气,将那焦躁强行压下,恢复澄明如水不波不荡的空明心境。忽闻一个沙哑的声音压低了道,上次算他们跑得快今次少林寺的那班秃驴绝对逃不掉,他们自以为住进了祖师殿是老头子看得起他们哼哼!老头子的那点心思瞒得过旁人却瞒不过我,老子今晚就将秃驴们烧成灰烬,也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吧。另一个操着生硬口音的男子道,至要紧要小心在意,莫要引起他们的怀疑。
匡谷全身一震停住脚步,再听下去时那两人却说起了别的事。忽然转身道,周大哥安歇,小弟身有要事,先告辞了。言罢拉起崔衣霞向外疾走。用了半个时辰才来到山前,守山的道人见过他,便未加询问。
慧苦正在前院为受伤的僧人换药,他见匡谷带着崔衣霞走了进来笑道,两位游山玩水可是尽兴?
匡谷正想将听来的消息告知他,却忽然想到如此莽莽撞撞地说出来他未必相信,说不定还取笑自己大惊小怪,灵机一动笑道,我们游山玩水的自然是尽兴而回,可笑师兄竟不知山水中的真意,兀自在这道观之中苦修,空负大好景色。
慧苦一瞪眼道,谁说我不懂玩赏山水?我少室山钟灵毓秀,不逊于此。
匡谷哦了一声道,是吗?既然你这么懂得欣赏山水,那么慧苦师兄就说说这祖师殿四围的山头有何妙处吧。
慧苦脸上一红道,这山头虽矮,但个个陡峭俊秀,颇有拔地入云之势,犹如人饥于途,不食嗟来之食,志无穷然。一旁的僧人和崔衣霞闻言不约而同地拍起手来。
匡谷大笑摇头道,师兄所言虽妙,然只着眼于小处,未见其大势。俗语云,皓月无踪星宿挂,气冲牛斗色无佳,若说哪个最明亮,世上纷纷看扫把。扫把星虽明却是不祥之兆,由此便知可怜可爱之物未必可亲。依我看来此地群山环绕却是个凶相。
慧苦讶然道,师弟你还懂得风水之术?
匡谷笑道,略知一二,尤精于占卜测字。
慧苦笑道,那么请师弟来测个字看看。
匡谷道,师兄请随意选一个字,慧苦想了想道,什么字才好呢?旁边一僧道,此处多数是慧字辈的师兄弟,就测一个慧字吧。
匡谷道,好,待我看看。略一沉吟道,字云:青山之上一片林,山倒横压众人心,苦闷忧愁难释怀,何时方能脱此困?此乃不祥之兆。
众僧面面相觑,半信半疑。匡谷见没蒙住慧苦,忙道,当然也许是巧合。但此地又凶相是真。慧苦皱眉道,你再测一个字试试,就测慧苦的苦字吧。
匡谷凝思片刻即说道,字云:古字头上覆重草,一二十口起身跑,天上落下星星火,顷刻之间烧着了。哎呀,不好,今日定有火劫!师兄快叫众人撤离此地!迟恐不及。此时受伤的僧人也不由得坐起身来议论纷纷,似是真有一场火灾。
慧苦咬咬牙道,我就不信还能测出凶相来,你就测一个吉祥的吉字!
匡谷心中暗急,慧苦呀慧苦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呢?只好再来两句唬人的,吓吓你。仔细想了想硬着头皮说道,字云:尘土掩嘴喘息难,草埋出口不周全,非为他人俎上肉,便是性命一线悬。
众僧登时大哗,齐呼佛号。慧苦听罢脸色惨白,看样子已有五成相信。但是他不服气,喘着粗气仍是说道,你再测一个字,吉祥的祥字!
匡谷也真急了,他也是临时应急想出来的,纯属胡诌,张口说道,字云:神位前面一只羊,草上覆草欲生光,有人草旁放大火,他朝生死两茫茫。师兄啊,一连三次都是火劫!速速撤离为妙!
慧苦眼都红了大怒道,胡说八道,你再测一字,佛祖的佛!阿弥陀佛的佛!
匡谷知道他已信了多半加大刺激道,这个字更加不祥,我说出来你别着恼!字云:一人挽弓射两箭,首足相抵倒一片,箭箭透心来穿过,冤魂跪满阎王殿。
慧苦气恼地大叫一声,我少林派当真要遭此大难吗?我再说一个字,如果你仍能说出凶相来我就信了!佛祖的祖字!
匡谷悲呼一声道,师兄,我只再说了这个字,你若仍是不肯撤离此地,我当真无能为力了。字云:一物堵在出口前,二人逃生难上难,若无神仙来相助,只有就地撒冥钱。
到了此刻众僧都是满脸惊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慧苦总算明白了匡谷的意思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青筋暴出怒道,究竟是谁敢到这里来放火烧观?匡谷沉声道,我看这道观四面的形势,若是在四围的山头上悄悄地堆积柴草,趁着夜黑人静的时刻悄悄地推下山来,正好落在这院子中。若再将祖师殿通往外面的山洞封死,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慧苦抬头望了望周围的山头,点了点头道,不错,我这就向师父禀报。咱们四方埋伏,捉了这干贼子。匡谷笑道,这才是正事。慧苦心里七上八下,起身向后院奔去。交由匡谷来为受伤众僧换取伤药。
大戒和尚闻讯赶来向匡谷笑道,小施主,听闻你懂测字,贫僧倒也想测一个字来。匡谷白了慧苦一眼淡然道,大戒师父请讲。
大戒和尚道,既有贼人放火,贫僧想测一贼字。
匡谷道,宝物面前易贪嗔,一去戒字要当心。众人若不脱困境,兵戎干戈做鬼亲。
大戒和尚蹙眉道,我说“一”字,看你怎么解?
匡谷摇头道,大戒师父方才是带疑而问,方能照字直解。眼下则是有“心”刁难,不能直解,一字加上心字乃一必字。字云:绝境当头三座山,一字穿心分两边,左方一半宵小辈,压住右首半面天。
众僧再次色变。只有大戒和尚忽然哈哈大笑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子!人也好,鬼也好,贫僧倒要见识见识。匡谷笑道,有大师一句话出口,量那宵小之辈也难逃法网。切记今晚要妥善布置,待擒得那上山放火下山堵门的贼子们,明日便去找那姓习的算账。大戒和尚露出深思的神色道,待将贼子们捉了再说吧。当下大戒和尚召集众人,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吩咐清楚,众僧领命各自散去。
大戒和尚笑道,好小子,你是不是在山下听到什么风声,到这里来装神弄鬼。匡谷笑道,小子只是依字直解,并无定见可言,大师父误会了。大戒和尚上下打量了他半晌这才半信半疑地走了。
崔衣霞上前道,疯子哥哥,原来你会测字呀?你是跟谁学的?匡谷低声道,小时候我跟着师父四处云游,有时连饭也讨不到,饥饿难忍,便时常替人算命解字,赚些银子糊口。那都是骗人的。崔衣霞道,你怎么知道今晚有火灾?匡谷道,现在不能说,明天我再告诉你。崔衣霞道,我也想测一个字,就测我的名字霞字吧。匡谷道,好啊,空山灵雨漫天下,滋润池塘生蒹葭,谁若求得此字来,身如白璧无点瑕。崔衣霞笑道,我若想听不吉利的呢?匡谷道,那就很难听了,不说也罢。今晚必有贼人来袭,你跟在我身旁,不准离开半步。
当晚匡谷崔衣霞和慧苦等人趁着夜色摸了出来,守在祖师殿的洞口之外,躲进矮树丛中,大戒大忍则率人绕到后山,埋伏在山下,静待贼人到来。秋虫唧唧而鸣,好不寂寞。人人心情激动,却恐惊了贼子,不敢说话。
等了半夜,脚都麻了,终于隐约看到山下奔上来两个人,一人负着一个小匣子,到了祖师殿门口先是左看右看,见无人巡逻便在洞门之前忙活起来,两人各自将匣子卸下,分别摆在山洞两旁。
匡谷和慧苦两人一左一右飞身扑上,嘭嘭嘭几声拳鸣,那两人倒了下来。匡谷打开那匣子一闻愕然道,是火药,原来他们想将山洞炸塌。262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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