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算如此依然想去,就算想去却又不能去——
她只能抱歉:“我还有一幅绣图赶着完工,恐怕……”
“什么绣图,要这么急?不能让先生稍延两天么?不过是一晚——”
“对不起——”
“没关系。”兰楚亦微笑着,自然不会勉强她。他向来是尊重女子意愿的,“既然你有要做的事,便不要有负担,尽管去做便是了。只是个小祭典,也没有什么要紧的。”
如果不曾知道那些女人的存在,有夫如此该是多么欣慰……
青眉目送兰楚亦离去,甚至能够听到远远有人嗤笑她傻冒——换了别人,上赶着求着兰楚亦来约还来不及呢,谁会管什么绣图?
只有青眉自己知道,巫术不能断。
这是一日日,一点点,用心去完成的,是她所要付出的代价。为了将来的长久,便不能急在这一时。
只是,她也不会让他有机会和别的女人出去。
“呦——情圣回来了?”
一群青衫书生之中裹着狐裘的莲见尤其显眼,他笑道:“我们正在商量明晚去哪里聚一聚,看来就不用算上你了吧?”
“你们玩的尽兴就好,便不用理会我了。”
他的话自然又引来一片唏嘘,真是让人妒恨啊——
“看来你是要跟未婚妻一起去了?”
“这个倒……”
“怎么,”这回连莲见都微微怔住,“她没答应?居然有人会拒绝我们兰公子吗?”
一双双眼睛都盯着兰楚亦等着求证,他微微笑了一下算是没有否认,一群人顿时炸锅——居然有女人会拒绝了兰楚亦而这人还是他的未婚妻!青眉的形象顿时闪光,在这群学子的心中高大起来——
莲见嬉笑走来,勾住他的肩,“要不要我安慰你啊?不过像你这种夜夜不空的美男子,应该还用不到我吧?”
“别乱说。”兰楚亦微微一笑,拍开他的手离去了。
莲见勾着唇,甩了一下自己被拍的手——不是没有进步啊,似乎他对这种“勾肩搭背”,已经越来越习惯了。
“莲见!你一个人站在那儿干什么?快来我们得好好商量一下——”
“哦?商量什么?”
“兰楚亦的未婚妻啊!你都一点也不好奇吗?”
莲见耸肩,“好奇什么?又不是我的未婚妻——”
“嘁——不用这样吧?最多——输赢不论,只要让我们看到容青眉的脸,那些下注的银两,全归你!”
“早说!——要我做什么?”莲见话锋一转,立马就变了态度。
真是让人摇头叹息——
“这事儿,你拿了钱,你想办法!”
莲见耸耸肩,很是无所谓——这事儿,横竖他不吃亏。
青眉一整天都窝在女红阁里,没离开半步。书媛几乎都要担心她是不是魔怔了,一针一线,缓慢却绝不停歇,谁的话也不听,不理……像个,像个木偶人。
她的确像个木偶人——因为这里的,只有一具空壳子而已。
——兰楚亦今天,过得却是异常痛苦。
“兰楚亦,你没事吧?你那脸色也太难看!”
“啊……可能有点着凉吧。”
兰楚亦微微青黑着脸色,尽量表现出没什么关系——头晕,恶心,发冷,全身沉重和酸痛,像是整个人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开始还能若无其事地上课,可是到后来连意识都开始恍惚,像被笼罩在一团漆黑的低压雾气里连眼前都是昏暗一片,脑子里浮现着小时候发烧被捂在被子里透不过气,食物中毒连胆汁都要吐出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练武后全身极致的沉重和疼痛——那些相似的痛苦轮番被回忆起来然后发现现在的感受就是那些全部的轻度综合体——
“——楚亦,课不要上了,我带你去药房。”
莲见忽然站起来,半是强硬地把兰楚亦从座位上拉起来,“夫子,可以吧?”
“啊——快去吧。”
也怪那夫子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儿,眼里只有诗文书卷,根本没注意到下面座位上学生的情况。
兰楚亦现在根本没什么开口的力气,更别提拒绝了。被莲见半搀半扶着走出课堂,似乎只是这样站起来脸色都变得更青,一阵阵晕眩和恶心。
或许是因为上一次爬墙时的经验,对于莲见的搀扶他倒是异常放心,几乎全身的重量都放在那只搀扶他的手上。此时的莲见坚决稳重而又有力地把他扶出课堂的样子,竟让满堂的人都生出一种……此时的莲见,是那么可靠的感觉……
这个……只是错觉吧?
课堂里的一干学子面面相觑一下,最后一致判定——嗯,是错觉!
莲见他其实只是想逃课而已吧!
书院里有专门的药房,也有精通医理的夫子轮值。一般的病便在书院里医治,是不下山的。
莲见一开始还扶着兰楚亦,可他走三步恶心晕眩一回,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磨蹭到药房?
他干脆一把把他扛起来,反正现在兰楚亦就算想开口抗议也开不了口只能脸色更青地挂在他肩上装尸体。
踢开药房的门,莲见把兰楚亦往床上一放——
“怎么,今天轮值的是你吗?”
“你有什么意见啊?”夫子云方正盘腿坐在床上偷吃酒酿圆子——如今酒是没了,只能这个来凑合了。他举着碗往旁边闪了闪,免得被砸到。
“他怎么了?”
“这个不是应该我问你吗——你是郎中。”
云方不甘不愿地放下碗,吧兰楚亦扶正——身体的不适加上莲见不怎么温柔的对待,兰楚亦已经开始意识模糊,冷汗直冒脸色青黑。
云方突然“啊!”了一声,莲见都被他唬了一跳——“怎么?”
他一把拉住莲见,“你说,既然都能做酒酿圆子,那厨房里应该有酒的吧??”
“……”
莲见客气地笑了一下,“夫子,你能先看病么?”
“……”
——不小心想到了嘛……
他低头去看兰楚亦,突然又“啊!”了一声——
“又怎么了?”
云方从床上跳下来,把莲见拉到一边儿,神秘兮兮地说:“我看他不像生病——倒像是作祟!”
“作祟?”
——书院里真的有那种东西?
“你这个赤脚郎中不会是看不出毛病来,敷衍我吧?”
云方顿时一蹦三尺高,“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凭我的能力有什么是我看不出来的?”
莲见继续笑,“那么,麻烦夫子看看是什么作祟,怎么驱除?”
奇?云方顿时语塞,莲见好心不为难他,“真的没病?”
书?“没病!”
网?“那有什么药可以止晕止吐,先抓点来。”
云方磨蹭半天,掏出一包酸梅干……
——你丫当他孕吐呢!?
莲见扯起一边嘴角,再扯起另一边嘴角,妩媚一笑,“多谢夫子。”拿过酸梅干,扛起兰楚亦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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