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见笑容加深了些许,却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娃娃,在青眉眼前一晃——青眉面纱之下顿时变了脸色,她从没有被人发现过,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只能僵在那里。
巫蛊之术,于妇人之间流传是一回事,但一旦被公开,那是很严重的——
莲见妖娆绽放着他得意的笑容,手指抚过娃娃的头发,“这娃娃做的很好看,不知道拿它换一眼你的容颜,值不值呢?”
青眉又僵了——
他不提巫蛊不说诅咒,竟然要看她的容貌?
青眉愕然半晌,一时思考无能,最终吐出三个字:“登徒子——”
莲见顿时就笑开了,亲和妩媚,妖娆纯善——看得人毛骨悚然。
“看脸,不叫登徒子。看别人洗澡,才叫真好色——”
青眉的脑袋里嗡一声,塌陷了。
青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房间的,只记得莲见满意地在她快要变成化石的时候将娃娃收进了袖里,笑道:“不急,你可以慢慢考虑。”
本来今天该是要为表哥的事烦忧难过的,现在青眉却没了那个心思,满脑子都在担心——她这回被人抓了把柄,这就已经不止是“猜测”那么简单了。
他会拆穿她吗?
担忧半晌才注意到今日画苑很静,想来人都下山去了——画苑女子本就比书院男子少得多,不管心里想嫁的是谁,只要愿意,总有人会邀请她们出去的。这种日子若还孤零零地窝在画苑里,那就是耻辱。
青眉自然是不管这些的,她心烦意乱惶惶不安,只得走向女红阁,找点事做也好让心静一静。
一推开门,采光良好的女红阁中却宛若阴影环绕,一个人影站在她的绣架前,周身的阴沉哀怨仿佛一个女鬼。
青眉只是漠漠看了一眼,连吓都没被吓到,抬脚走进屋中。
“钱小姐有什么指教吗?”
她其实不想主动开口跟她说话的,只是钱相琼刚好挡在她的绣架前,不得已只能开口。
钱相琼有些木楞地把视线从绣图转向青眉,青白的脸色,眼圈乌黑唇无血色,已经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她见到青眉,露出几分恐惧又似乎有几分希望——
“容小姐——青眉——你告诉我,你绣图里绣的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夜夜都梦到这里,一天比一天清晰——”从什么都没有混沌的一团,渐渐有石有水,有漆黑长羽的鸟在灰暗的天空飞,一群群,压得人喘不过气。
“青眉,我是不是快死了,那里是不是地狱?”
青眉看着她气焰全无的样子,面容淡淡,却因为她而想起来了方才已经忘掉的情绪。
一针针,她绣着绣图,便将钱相琼的魂魄绣进去——随着绣图渐渐完成,她一半的魂魄已在绣图中,慢慢见证着绣图的完成。
她应当,继续气焰嚣张,而不是这副软弱样子吧。
“做个梦而已,有那么怕么?”
“不是——为什么没有人懂呢——”
她摇摇晃晃着抓住青眉,却就这么晕倒下去。
青眉蹲下来,缓缓摘下遮挡了视线的斗笠,看着地上的女子。
真可悲,不知是她还是自己。
她们是敌人,她们喜欢着同一个男子。以为没有了她自己便可高枕无忧,如今她已不再是威胁,自己的心却只是更沉更暗。
兰楚亦,不是依然在山下吗。
就算眼前的女子半人半鬼成这个样子,也不会有人管。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她起身,戴好斗笠,转身走出女红阁去唤小童。
青眉坐在自己房间的书桌前,摸索着桌上那本厚厚的旧册子。已经开始的巫蛊便不能逆转,只是她已无心继续绣图。
如今她自己也不知停下来会如何,似乎都无心顾及。
只是想起昨日兰楚亦病倒,当时固然内疚担忧,却似乎是她唯一可以放下心中五味,感到安心的时候。
只有那样,他才不会去别的女人身边么。
她的心一顿,静默着,茫然着,一片空白。
不可以有那样的想法。她的情蛊尚未种下,一切还未可定论。
院外渐有吵闹之声,她听得是书媛的声音,起身绕出后院去看——书媛正在后角门外,青眉正要走过去却见她旁边的人是她那青梅竹马的项浩欢,便止住脚,没有走出去。
“你要不是诚心找我一起去,就不要来,大可约其他女子,用不着这样!”
贤惠如书媛似乎都生气了,项浩欢自己也一副委屈模样,“喂,要不是你爹娘我爹娘都总念叨我让我照顾你,我才不想管你呢。我是看好好的春祭典你一个人怕你闷才找你去的,不过是跟别的女人说几句话,你用得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我——”
书媛几乎要翻了白眼,“谁会喜欢你——你那是跟别人说几句话么?从一下山就把我丢在哪儿自己去找女子说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认得路。你喜欢找谁去就找谁去嘛,何苦还拖着我,让我跟着左右不是人。”
书媛哼他一声就往门里走,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了这个长不大,不懂事的小子。项浩欢还想跟她辩,书媛已经看到青眉,快步过来拉住青眉,“真巧你怎么在这,走走我们回房——”
“喂!谭书媛!”项浩欢站在门外又不能随便进来,书媛回头回他一句:“明年,别再找我!”说完便拉着青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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