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瓮声瓮气地响应:“早就该这样了!这家伙下不上道的手段忒多,哎哟我的鼻子!”
众手下纷纷依葫芦画瓢,或刨或挖或撞,那花神庙就像是白蚁过境,吱吱嘎嘎,摇摇欲坠,掉眼泪似的往下面落砖头,就听轰隆一声,刚钻出来的瘦子老二一回头,朝南的一面墙已经整个坍塌下来,激起的灰尘有一人多高。“兄弟们都没事儿吧!”他喊。
“且死不了呢!”老大顶着个红鼻头从瓦砾堆里冒了半个身子。
老二清点了一下人数,幸好,一个都不少,再看庙里已是偃旗息鼓,心道莫非那小子被砸死了?
他刚这么想,马上就有人不乐意了,庙里腾地升起一阵火光,那该死的风里刀正好端端坐在房梁上晃悠。复生眼尖,指着他道:“那是我的火折子!”
老二心里颇不是滋味,他纵横江湖多年,还没败得这样惨,亏得对方手下留情,才未折损一个兄弟,都说风里刀一张嘴厉害,想不到功夫也这么扎人,只得暗自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咱们今天认栽了,这场子暂且记下,以后再找回来。”
“诶,慢着。”那风里刀轻飘飘从梁上一跃而下,露出斗笠下的半个下巴,像一弯挂在树梢的下弦月,收敛着锋芒。
“我们都已经认输了,你还有什么指教?”
风里刀的声音里都是笑:“我知道雨化田在哪儿,咱们来做笔生意。”
城内,知府家。
一听说督主被劫,洛阳城大大小小的官儿们都赶到老胡府里来商量对策,许多人衣衫不整,呵欠连天,不知是才从女人肚皮上下来,还是在熬夜偷着数钱。赵怀安把利害当着大伙的面都讲了一遍,提到三十万两的时候,个个都下意识捂紧腰包,人人显得精神抖擞。赵怀安就咳嗽一声,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老胡。
这里面数老胡最着急,督主就是在他家丢的,他知道这群同僚面上和气,暗地里都是如狼似虎,要不把督主这只真狮子请回来镇着,他怕是要被推出去当一回替罪羊。“刚才安公公都说得清楚,咱们就这么定了,好过的多出点,不好过的少出点,我就抛砖引玉,出……”他一咬牙,“五万两!”
老胡这五万两说出去如同泥牛入海,不见踪影,下首诸公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求救似的瞄赵怀安。要说劫富济贫,上去刷刷刷把这些官儿们结果了,赵怀安不会有些许迟疑,可一旦涉及勾心斗角官场利害,他就嫩的跟雏儿似的。面对老胡热情的目光,他也只有假装没看见。
老胡看赵怀安,众官员也在看黄贤声,既是状元,又和西厂锦衣卫说得上话,在这群人里面是公认的狗头军师。那老黄拈着颔下三根美髯道:“要咱们出钱可以,不过谁敢送去呀,万一那伙贼子心狠手辣,要了钱还要命……诶,咱们这可不是贪生怕死,厂公的命是金贵,诸位大人也不是贱命一条啊。”
这句话让赵怀安大喜过望,想着那卜仓舟的确是个人精,什么人该说什么话,他早都一清二楚。卜仓舟和他商量计划的时候就说:“这些人最怕什么,没钱?错!他们最怕的是有钱没命花。几万两银子扔出去,只要留着这顶头上乌纱,就能再赚回来,人李太白唐朝就说了的,千金散尽还复来,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这诗好像不是这个意思……赵怀安扶额。
“那你们是怎么个章程?”老胡问。
老黄笑眯眯端起茶碗道:“当然是您这个知府亲自跑一趟,把督主接回来了。”
“你们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嘛!”老胡苦着脸道,心里将黄贤声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这时,旁边却有人道:“不劳知府大驾,我愿前去。”老胡扭头,见是赵怀安,腿脚一软,差点就给他跪下了,拉着他的手直深情地道:“安公公对厂公忠心耿耿,堪称举国表率。”说着,竟流下泪来,在座诸公也是一片唏嘘,表示要和老黄联名上奏,为安公公表功。
却见那安公公神情也不怎么激动,果然是督主亲自调教的人,端的是宠辱不惊,高洁傲岸,众人越发赞叹起来。在一片赞扬声中,赵怀安悄声对老胡道:“大人,为策完全,借我点人手如何?”
“你要多少?”
“五十足矣。”
“诶,公公太客气了,五十怎么够,我给你一百精兵!”老胡大笔一挥,表示自己也是个爽快人,至于那五万两银子,倒不怎么放在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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