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清楚他对冯杨联姻有所保留,否则也没必要扣本不允,至于他为什么会跟我提起这事,或许是我身处是非圈外,与这事本没有太多厉害关系。
我这一句夏沐烜仿佛是听进去了,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道:“太后那儿朕一早就知会了,到底是喜事,母后倒也乐见其成。”
太后竟然允了?
我大感意外,然而也没有将这份意外露在面上,只垂首很认真地剥一枚砂糖蜜橘,剥好后递到皇帝手边。
皇帝吃了一瓣,皱眉道:“有些酸。”
我递杯茶过去,偷偷觑一眼他的神色,道:“有句话,臣妾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这事往大处说是姻亲间的喜庆事,可说到底,也是小儿女们的终身大事。皇上觉得为难,是否担心牵错了这根红线?说句不中听的,倘若有朝一日佳侣成怨偶,朝臣间有了嫌隙,皇上终究是好心办坏事了。”
皇帝静静听我说了一晌,深思片刻后就扯起嘴角意味深长地笑了:“还是你思虑周全,朕倒没想到这一桩,是该慎重些。冯思远久在南疆,只怕连杨家女儿的面也不曾见过。”
说完搂我过去,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宸妃自小与你亲厚,想必她兄长冯思远的脾气秉性你也了解些。你来跟朕说说,该给他指门什么样的婚事?””
我微感这话问得大有含义,心下一惊,可还是坦荡笑了:“皇上今日是存心要考将臣妾么?且不论冯思远,所谓姻缘,本就是二人间的事。臣妾连杨妃小妹的面都不曾见过,如何敢随口下这个定论呢?皇上若实在为难,不妨将人宣进宫来瞧瞧。容臣妾说句大不敬的话,这样儿女情长的小事,或许交予太后定夺更好些。皇上掌天下权柄,断的是朝纲根本,实在没必要为这样的琐事费神。”
“这话也在理。”皇帝深以为然地颔一颔首,复又皱眉了,“只是太后似乎还不大明白这层顾虑。”
这一句他说得无心,我却听进心里了,道:“明日请安时,臣妾倒可以为太后参详参详。”
“朕也是这个意思。你的话,母后总是肯听进去的。”说完整个人似乎都放松了,拉了我的手过去,一脸促狭地朝我扬了扬眉毛,“不过朕听闻杨妃这妹妹是个有颜色的,只是不知道标致成何种样子?皇后就一点儿也不担心?”
他这是在同我调情么?
他此刻兴致高昂,我也不得不配合,于是假意将手抽出来,坐直身子,只望着他笑:“皇上什么样的倾国殊色不曾见过?退一步说,皇上是觉得臣妾会吃醋呢还是嫉妒呢?莫非在皇上心里,臣妾是这样没品性的人么?”
这话说到后来已不自觉有了嗔怪意味,皇帝果然高兴,探身过来搂我过去,半是无奈半是感怀道:“朕不过问你一句,你就有一车的话来堵朕的嘴,真是喂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说完撑不住扬声大笑,“果然母后说得不错,你这张嘴委实是厉害,朕竟也半句说不过。”
这样说说笑笑,俨然是夫妻情深的模样。
然而只有我自己最清楚,哪里算得上夫妻情深,顶多也只能算同床异梦罢了。
翌日一早去给太后请安。
太后精神不错,笑谈半晌,我开门见山道:“皇上昨日跟儿臣提了提冯杨两家联姻的请示。”
太后似乎被我一句说得有些猝不及防,停下手里逗弄月篱的动作,朝我望了过来:“这事哀家也听皇帝提了。怎么,是有问题了?”
我莞尔笑道:“倒也不是这么缘由,只是皇上觉得,这么大的恩典,合该母后来给才更体面。”
太后先前还有不解之色,这会儿听我这么说,脸色也松动了,止不住笑:“什么体面不体面,只是我这个老太婆整日闲来无事,做些保媒说亲的活,倒还算凑合。”
“母后要偷懒,儿臣是头一个不依的,还指望您日后为公主们凤台选婿呢,如今就当试试手罢,凑合可不行。”
众人皆笑。
我也笑了,笑完继续说,“儿臣想着,既然事关杨妃跟宸妃娘家,都是皇家姻亲,自然马虎不得。倘若日后母后真要赐婚,也是上上荣宠,所以这红绳要牵,也得牵得格外慎重些。依儿臣之间,不妨先召那杨家女儿进宫来瞧瞧,也好做到心中有数。”
太后赞同地点了点头:“你虑得也是。只是以什么缘由呢?从前朝臣们婚配,可没有宣进宫来瞧的惯例。”
竹息彼时正在给太后捶背,垂眸不动声色道:“杨妃有孕,按祖制,娘家人倒是可以进宫来探望的。”
作者有话要说:好看就要留爪哦,让我感受到少年们吃果果的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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