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帝王本多疑,那信任也大抵有所保留,夏沐烜能如此器重陆毓庭,必定有些缘故在。
一时间理不清头绪,索性不再多想,揉了揉眉心,一字一句吩咐方合:“嘱咐王福全,小心看顾着火候,别让闲杂人Сhā手,就说本宫待会儿亲自带了药去纤羽阁探望瑞嫔。”
方合愣了愣,见我不像是在开玩笑,怯怯喊:“娘娘…?”
“放心,我有打算,当然不能由着他在咱们眼皮子底下乱来。留意着药渣子,别让他毁了证据!”说完又嘱咐一句,“去请陆大人过来。”
陆毓庭很快就到了,见了我一如既往地恭敬行叩首礼。
我将手中茶盏放下,神色如常问:“日日觐见,就不要拘礼了。瑞嫔胎象如何?”
“回皇后,瑞嫔小主脉象稳妥。”
“你的医术是好的,皇上跟太后放心,本宫自然也放心。”
“微臣惶恐,这些本是微臣职责所在,当不得娘娘赞赏。”
“本宫说你当得起就当得起。”我笑笑,随口一句,“这几日阴雨连绵,整日待在屋里也无趣,闲来无事拿了本医书在看。偶尔看到一副药方,实在心有余悸。”
“是。请娘娘示下。”
“是瞿麦、桂心、榆白皮、通草、牛膝跟天花粉。”
一字一字念得极慢极轻,陆毓庭微微一震,很快就掩饰了吃惊神色,垂眸道:“确实是至阴之方。”斟酌片刻,又几不可闻地补了句,“恐有堕胎之效。”
我点了点头,一脸心思深重的样子:“本宫说这个,只是想提醒大人,位高则权重。往后几个月,瑞嫔的一应吃食你务必要慎重,仔细别让人钻了空子。”
“微臣谨记娘娘教诲,不敢辜负皇恩。”
正巧秋覃打帘进来,脆生生问一句:“娘娘,给瑞嫔小主的安胎药煎好了,是否现在就送过去纤羽阁?”
彼时我已经从座上起身,问:“王福全呢?”
秋昙道:“回娘娘,师傅仿佛身子不大松快,回屋喝药去了。”
是该回房“喝药”了。
我朝巧馨抬了抬下巴:“带上药随本宫去瞧瑞嫔。”
“赶巧”明慧打帘进来,连声劝:“外头雨还未停,娘娘这么风里来雨里去,必定是要着凉的,这安胎药就由奴婢送过去罢。”
巧馨也跟着劝:“小姐,您就听姑姑一句。正巧陆大人也在,回头待陆大人诊完脉,再让姑姑跟您细细禀了就是。”
“也好。”
我踌躇片刻,终又坐回榻上,陆毓庭叩首后带着巧慧自去了。
这一去就是半个多时辰,到底纤羽阁离静德宫有些距离。
明慧再回宫来时,难得的神色慌乱,她一向自持,甚少露出这般惊惶模样,显然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彼时王福全正候在外殿洒沉香水,见明慧一副惊皇失措地回来,上前问:“姑姑,可是出了事?”
明慧气息未稳,全身湿透,淋了一头一脸的水珠子,也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连话也说不全了,只连连摇头,急匆匆进殿来,凑到我耳边嘀咕几句。
我遽然色变,霍地从榻上站起来,外衫上的珍珠流苏哗啦啦一阵响,问:“陆毓庭怎么说?”
巧慧摇了摇头,一脸焦急:“恐怕……”
王福全似乎是瞧出什么眉目来了,“哎呦”低呼一声,拿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子。
我只冷眼瞧着,装得再像,可袖口到底瞧不见半点水渍,哪里是担心的样子?
王福全细着嗓音幽幽向我道:“娘娘,只怕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我不置可否,目中慌乱神色越聚越浓,然而到底自恃身份,稳一稳心绪,沉声问明慧:“好好的怎么会出事?途中可有什么异常?”
明慧极力思索,片刻后乍然有喜色浮上脸来,小声道:“在纤羽阁外头遇上了咸福宫的采娥,说宸妃午后就开始闹着胸闷,特特问陆大人讨药去了。匣子…也只在那当口打开过一回。”
王福全觑着鼠眼问:“娘娘,是否要奴才去咸福宫拿人?”
我摇头,两手按着织金烫银的袖口,幽幽道:“这也不能证明什么。”目视王福全,“毕竟东西是本宫送去的,查起来到底还是本宫首当其冲了。”
眉眼紧锁,俨然有焦虑神色,明慧全然无措,一脸的欲言又止。
王福全垂着脑袋沉思片刻,细声道:“娘娘放心,奴才从始至终未曾离开过那药罐头半步,如何能是咱们宫里出的岔子呢?何况这安胎药是娘娘吩咐了要日日送去纤羽阁的,咱们若要在里头做文章,岂不是作茧自缚么?倒是宸妃的贴身婢女好巧不巧从横头里岔出来,实在可疑得紧。”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补足了0.5了,先看着,可能还有新章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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