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寿海一脸受宠若惊地跪下,伏首向夏沐烜道:“皇上这样大的恩典,奴才真万万承受不起啊。”
我瞧印寿海那模样非一般的激动,就有些疑惑,于是去看夏沐烜。
夏沐烜浑不以意,掀开襁褓亲亲孩子的额头,许是见我面上犯着疑惑,笑道:“这是积年太祖赏赐给朕的旧物,跟随朕多年了。”
那头印寿海捧着东西在手,如得了块免死金牌般,忙不迭磕头谢恩,一叠连道:“奴才谢皇上赏赐。”
夏沐烜笑:“你待皇后皇子用心,朕看得明白,往后也当如此,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几句话说得印寿海欢喜无限的同时,一屋子的宫女内监也灵通之极地抢着上来说吉祥话,哄得夏沐烜越发兴起来,就对印寿海说:“中宫有子,朕甚欢喜,传朕旨意,六宫人赏绸缎一疋,并两个月俸禄。静德宫上下照顾皇后皇子有功,赏绸缎十疋,一年俸禄。”
寻常宫人少有机会得天子赏赐,且此番赏赐还不薄,满屋子人听得喜不自胜,齐齐跪下山呼万岁。
夏沐烜喜完一晌又道:“朕得子,且还是三子,实在是上天护佑。这样好的预兆,必定要大赦告慰先祖的。”
印寿海涎着脸皮笑:“皇后这样子的厚福,委实泽被世人呢。”
我嗔夏沐烜道:“皇上天子之尊,才真真福泽绵长,臣妾也是得皇上庇佑。”
夏沐烜喜滋滋笑。
紫檀雕凤穿牡丹纹花架上摆着花房新培的一株铃兰,细风吹过,吹起铃铃脆响一片,仿若在奏一曲无比欢快的乐章,惹人欢悦。
我在满屋子的喜庆跟一叠连的贺喜声中,笑着向夏沐烜道:“此番臣妾能顺利生产,陆提点的功劳是头一份的,皇上可不能忘啊。”
夏沐烜很痛快地点头了:“自然不会忘。此番除了赏赐他千金,朕还预备给他府上送去块御笔亲提的金字牌匾,就书‘真医国手’如何?”
我真心笑:“既是皇上亲书,词义亦好,也显示皇上重视饱学之士,是再好不过的。且陆大人一贯看淡名利,皇上这赏赐是极好的。”
夏沐烜紧一紧搂着我的手以示欣慰:“果真清清最了解朕。”
夏沐烜脸上有满足亦有动容。
我心中安定,恰逢眼角的视线看到净雯端着瓷碗进来,就顺势道:“臣妾虽已安然诞下孩儿,然而身边没个贴心人总不好,此番若不是净雯陪着臣妾,臣妾也只怕无法真正安心。皇上就允了净雯留在臣妾身边,可好?”
这话已经带了撒娇意味。
其实净雯身份敏感,换了谁在夏沐烜的位置上,都少不得要心存忌讳。
然而夏沐烜却一反常态地点头了:“你既喜欢,那就留下她吧。”转而又对印寿海道:“往后净雯的事,再不许六宫置喙,就说是朕的意思。”
净雯忙跪下谢恩:“谢皇上皇后恩典。”
夏沐烜道:“好好照顾皇后跟皇子,自然有你称心如意那一日。”
净雯听得眉心微微一动,然而也没说什么。
我情知有些事还不到宣之于口的时候,于是也默默。
尔后就想起来方合,半怪半嗔对夏沐烜道:“方合在臣妾身边积年,待臣妾十二分的用心,如今却因为臣妾自己的过失,无缘无故受了一顿罚,我实在于心难忍了。”
夏沐烜想是怕我难过,就握着我的手安慰我:“那会儿是朕急切了。等忙完你这儿,朕遣陆毓庭过去瞧瞧他如何?你如今只管好好休息,旁的什么都不要牵挂。”
一壁说一壁从净雯手里接过来汤碗,亲自喂我喝血燕粥。
刚喝下半盏粥去,那头秋覃进来,向我道:“娘娘,太后宫里差竹息姑姑过来贺娘娘有喜了,亦想来探望娘娘跟皇子。”
我无言,望向夏沐烜。
夏沐烜沉吟片刻后道:“就说皇后诞下皇子辛苦,体虚不便见人,让她过几日再来请安不迟。此外,六宫的请安也一道免了。迎来送往费心神,不利于皇后月子里静养。”
夏沐烜这样体贴,我心中感动,于是牵一牵他的衣袖:“然而太后那儿…?”
夏沐烜截住我的话:“太后那儿自然有朕去说,不必担心。”
说完不甚在意地朝秋覃摆摆手指,秋覃得令去了。
夏沐烜又小心扶我躺下,替我掖好被角,少有的周全妥帖:“你先歇息,朕晚上再来陪你跟孩子。”
我本已困累到了极致,听他如此说,就安心了神色点头。
我得子是大事,六宫少不得要引一番热闹,然而更多的居然是来自朝堂。
这一日能够起身了,正在喝着乌鸡汤的时候,净雯向我道:“皇上大赦的旨意下去,朝臣们就纷纷上折子讨圣心欢喜了。”
我听得得趣,就问:“他们说什么了?”
净雯笑:“都大同小异。其中左都御史以为,中宫有子,乃社稷之福,亦是朝纲稳定之本。恰逢今岁国库钱粮丰足,左都御史建议皇上开仓济民,以示天子恩泽万民,自然也是皇子降世撒下的喜庆福祉了。”
这个左都御史,话说得有意思,人更有意思。
我忍不住笑,拢一拢手腕上的珊瑚映绿水翠玉镯子,问:“皇上呢,是个什么意思?”
净雯道:“皇上听得想也高兴,召了朝中几位一品大员一道商议此事。旁人自然没有不说好的,连右都督都十二万分赞同。倒是冯相说,中宫有喜,开仓济民本不为过。然而丰足之年,更多的还是应该考虑囤粮,以防来年有荒灾时,有存粮解燃眉之急。”
我点头:“左都御史说得有理,然而咱们这位冯相应对得也妙。可谓两头占理,谁也不错,只看皇上如何定夺吧。”
净雯冷笑:“大约右都督担着皇长子这层嫌隙,有些话自己不方便说,就只好借冯相的口了。”
我舀一勺乌鸡人参汤喝了,淡淡道:“好不好的,旁人说了不作数,总要皇上决断。然而冯光培如此驳皇上的兴致,我瞧着实在有些不寻常了。”
净雯点头。
于是半晌无话,尔后又问了一些方合的伤势,净雯回说方合伤得并不动筋动骨,只须卧床将养几日,且陆毓庭也已经在给方合治着伤了,因是夏沐烜亲口下的令,不拘什么好药都可以用,只一日,方合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如今也能下地走动,只怕来日就能生龙活虎。
我听得安心下来,又让净雯差小回子好好照顾方合,净雯少不得应下。
说话间秋覃进来报说,竹息跟杨卉一道过来探望我,且还有一些新人进宫的事要征询于我。
秋覃问我:“娘娘见还是不见?”
我拢一拢后颈散落的碎发,神色淡然:“她们这样盛意拳拳,我又怎么好三番两次推拒?传进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空白的留言不是刷分哈,是晋江抽了,孩儿们不必管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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