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大学附属医院,心脏外科。
急诊室外面的红灯长明,颜色鲜艳得仿佛流血。
寺岛有季坐在门口的长凳上,背后是医院冰凉的墙壁,整个人裹在黑色的长风衣里面,长夜的清冷混合着苏打水的气息从领口渗到她的肌肤里。
长谷川枢递过一杯温水,她抬起头淡淡的扫他一眼,叹息一声接了过来:“谢谢你送我过来,这么晚你也该回去了。”
“不管怎样,诚一也是我的表弟。”听出她的潜台词,枢苦笑一声。
“我说过,我们姐弟已经跟长谷川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个时侯你还要计较这些?”他垂下眼睑,隐约有了怒意,叹息一声,“抛开我长谷川少东的身份,我只是看看诚一,可以么?”
她沉默了一下,不再说话。
于是他便在她的身边坐下来:“诚一的身体还是那么弱?”
“他出身的时候只有七个月,又有先天性的心脏病,身体怎么可能会好?”
她淡淡的扫他一眼,眼神平静如水,他却有些心惊。
十二年前他的姑姑长古川栀子倒在血泊里的情形闪电一样的飞驰而过。
寺岛有季倦极似的合上眼睑,黑暗沉沉袭来之际仿佛撕开记忆的裂缝,彼时救护车的警笛撕裂了耳膜,地上的血泊如殇,无数忙碌的白色身影和担架上女人奄奄一息的苍白脸色一起充斥着狭小的视线,仿佛整个世界近乎崩溃。
她骇然睁开眼睛,直起身子,却又在一瞬间颓然长长出了口气。
“有季?”
觉察到她身体的僵硬,枢皱起眉,伸手触及她隐没在袖管里的手,一片冰凉。
“别碰我!”她却是触电一般缩回去,眼底一片冰雪般的警戒寒意。
“有季……”枢愣一下,缩回手去,黯然低头,“对不起。”
他让她想起了那些不好的回忆,即便十五年前他与她一样都只是十几岁的少年,眼睁睁的看着上一辈人不断上演权欲与金钱纠缠的丑陋剧目却终究无法扭转既定的结局。
然而为了那结局与他与身具来的姓氏,他注定要被她记恨,冷漠的眼神仿佛筑起的高墙强烈排斥他的靠近。
“有用吗?”她冷笑,一直竭力压抑的情绪突然被挑了起来,“怀着七个月的身孕从楼梯上滚下来,舍弃自己的性命坚持把孩子生下来,既便如此这个孩子从出生起就必须经常住在医院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开。这些对你们而言,就仅仅是对不起三个字而已!”
她站起来,居高临下的望他,额前的碎发散落下来依然无法遮蔽眼睛里一片冰雪。
于是他不得不站起来,借着身高低头看她,蹙紧了眉,无奈地舐了一下干涩的嘴唇。
“所以你现在连我都不想看到了,对么?”他将手□衣兜,影子寥落的挂在墙上,“但是有季,那时候我跟你一样只有十几岁,什么都不知道,你这样对我是不是不太公平?”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公平可言,你即是长谷川家族的继承人,就势必承担家族的一切,不管是荣耀还是罪孽!”
她清清楚楚的冷笑,抬起头来,漆黑的瞳仿佛淬尽毒药。
“有季——”他被那抹化不开的恨意所伤,伸手扯过她的臂膀,身体上的疼痛让她微微皱起眉。
“哗啦——”
此时手术室的门大开,红灯熄灭。
忍足侑士穿着一身淡绿色的手术服走出来,望着眼前拉扯的男女微微愣一下,伸手取下鼻梁上面的平光镜,顺便抹去上面因为流汗而附着的些许雾气。
仿佛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寺岛有季迅速抽开手,将询问的目光投向眼前年轻的医师。
墨蓝色的发,狭长的凤眼,以及没有度数平光镜。
东大附属医院最年轻的外科主刀忍足侑士,同时也是关东所有医疗机构最大股东忍足家的独子,“虽然作风散漫了点,但无可否认他是个天才,不论是网球还是医术。”手冢国光为她引见这位东大最年轻的外科主刀的时候曾经做过如许评价,这大概也是他推荐他做寺岛诚一主治医师的原因之一。
“忍足医师?”
“寺岛小姐和长谷川君认识么?”重新把手里的眼睛架回鼻梁,忍足玩味的扫了一眼在场的另一名男子,长谷川会社的少爷和原先负责合作案的代理律师,呵呵,实在是有趣。
“她是我表妹。”
长谷川枢淡定道出事实,有季冷冷的扫他一眼。
“忍足医师,诚一怎么样了?”
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忍足侑士仅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然后收敛:“心脏间歇性休克发作,已经醒过来了,不过还需要休息。但是他的情形并不乐观,我想详细的说明一下,两位要一起么?”
长谷川枢终究没有一起过来,身上的手机一通电话过来把他匆匆叫走,隐约都能听到电话那头女人歇斯底里的嘶喊。
寺岛有季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冷笑,贵子夫人和由美小姐这对母女在长谷川家族之中的影响力至今未减,而糟糕的脾气似乎也在与日俱增。
忍足的办公室位于中心大楼的高层,拉起百叶窗帘可以鸟瞰东京都华灯璀璨的夜景。
“要喝点什么吗?”忍足取出纸杯,却发现饮水机里面的水已经见了底,歉意的笑一下,踱到办公桌前。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