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谷川贵子跟你母亲不对盘么?”
“那个家里,除了舅舅和枢,没有人欢迎我们。”
“因为那件事?”
“毁弃已经定下的政策联姻跟不名一文的穷小子私奔,放在迹部家也是败坏门风的事情吧?”她苦笑了一下,“可是我后来想想,有时会觉得奇怪。经历过那样惊天动地的风风雨雨,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应该浓烈而持久吗,可是仔细地回想,他们相处的时候从不吵架可也不亲密,只是客气,真的只是客气而已……”
迹部沉默了良久,叹息一声,凑近来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想这么多作什么,真要知道不如去问当事人……”
她微微愣了一下,知他是在说笑,略略弯了弯唇角,线条柔和。或许是说了太多的话,倦意很快便层层叠叠地袭来,之前梦境里惊惶不安地情绪,如今被他圈在怀里反而觉得安然许多。于是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只懒懒地阖上眼睛,把半边的素颜埋到他的怀里去。
迹部微微怔了一下,不再打扰她的安静,只是节奏轻缓的拍打她的前胸,仿佛是在轻轻地哄孩童入眠。
次日睁眼的时候,女子还在他的怀里沉睡,日头已经很高,但并不热烈,透过窗帘洒进来,泻在半边的素颜上,很是柔和。
手冢国光和酒井音无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迹部财阀的年轻总裁斜靠在病床的一头,刚刚打了盹的样子。
脸上鲜有表情的年轻律师有些诧异,对方却已察觉到声响做了静声的手势,然后动作轻缓的床上起来,披上搭在椅背上外套,走出来。
“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
确切的说,是今天的凌晨。
手冢国光看他眼底因为缺少睡眠而浮起一点血丝,皱了下眉,没有再说什么。
之后的事情交给酒井音无和早上过来的查房的浅野莉磨,两个国中时便有交集的年轻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大楼,在医院的草坪上慢慢悠悠的踱步。
“说起来很久没有见了,Tezuka。”
“嗯。”
早上的空气很好,并不强烈的阳光铺洒下来,隐隐有斑驳的碎金闪烁,手冢国光望着他站在阳光下挺拔地背影,只是推了下鼻梁上眼镜,惯常地惜字如金。
前面是医院特意辟出来的网球场,人并不多,三三两的黄|色小球在空中来回划出漂亮的弧度。
迹部停下脚步,隔着外面的铁丝网朝里望去,没有回头,声线却是异常的清楚:“现在还在打么,Tezuka?”
“不太了。”手冢国光的话很少,低头看看自己的左手,握起复又摊开,仿佛在回忆着什么,终究抬起头来,冰凉的镜片在太阳泛起斑驳的光,反而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你呢?”
“偶尔。”迹部轻笑了一下,便径直走进去,入眼是一方宽敞的草场绿地,有出界的球落到面前,抬手娴熟的握在空中,然后轻轻扬手,明黄|色的原点沿着原来路线返回,线条明亮流畅,
“听说当年那个小鬼在ATP很活跃,以前本大爷还以为在那之前应该有你的位置才对。”
“那次左手伤的太严重,可以握拍,打比赛却是不可能了。”手冢国光淡淡的,跟着他走进来,隔了几步路立定,“虽然很遗憾,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啊,那样的日子,终究是过去了。”迹部抬头迎着如雪的阳光,眯起眼睛,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睁开,不知是在对他说,还是对自己的说。
淡金色头发的青年静静的看他,不知他是否是想起了他们少年时青春洋溢的峥嵘岁月,正沉吟时,却听他蓦地转了话题:
“呐,Tezuka,你好像并不开心的样子。”
手冢国光用指尖顶了一下冰凉的眼镜架,走近了几步却没有正面他,只是望着球场里来回奔跑的身影:“我很后悔,迹部。”
“嗯?”
“如果当初我不推荐有季接手你们财团的收购案,她就不会认识你,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辛苦。”
有些出乎意料的答案,迹部怔了怔,轻笑了一声:“你这是在指责本大爷,啊恩?”
“难道不是?”他终于回过投来看他,“我不管你们之间达成了怎样的协议,但是迹部,把她一个人丢在罗马不顾她的伤势,意外流产也迟迟联系不到你,这就是你做丈夫的责任心?”
迹部沉默了很久:“如果你指的这两件事,那我确实无话可说。”
手冢国光皱起眉来,一时没有说话。
“她以前不是这样子的,迹部。”隔了很久,他方才叹了一口气,“虽然和现在一样,很坚强,很干练,很会伪装,但至少高兴还会笑,伤心会哭。可是现在只是短短的一年,我已经很少看到她没有负担的轻松表情了。”
迹部深灰的瞳浸在淡金色的晨曦里,水波不兴。
良久他开口:“你想说这一切是本大爷造成的,嗯?”
“你错了,Tezuka。”没等他开口便自顾自说了下去,“那样的童年,那样的遭遇,你以为她这一辈子可以平平淡淡的过下去?那一次是她的弟弟,下一次谁知道会不会轮到她?一味逃避只会失去反击的力量,到最后连自保都不能够。人生的道路有很多种,她不过是选择了最适合自己的一种而已,尽管这条路布满着荆棘和鲜血。”
“这算是自我辩护的理由?”
“你要这么说本大爷也没有办法。”迹部笑起来,“只是很巧我们的道路是一致的,没有人可以把她从我的身边带走,包括你,Tezuka。”
末句的咬字似乎被加重了,手冢国光竟然有了一丝凉意。
“她对你而言,究竟是什么?”
这样问的时候,迹部已经转身走了开去,听到这一句,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声线里带了点苍茫的色彩。
“一个人站在高处让万物都臣服于脚下,可如果没有人见证分享也会是件遗憾的事情吧……或许,就是那样的存在吧……”
他抬头看看秋日白云苍狗的天空,走出球场,抬眼便见秋山拓麻和桦地崇宏在老远的地方等着他,于是加快了脚步,深灰色的瞳里掠过几末加重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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