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一样,不是两情相悦,只是利益的联盟。
迹部蓦地耸了下肩,深灰的眸子微微一黯,有莫名的光芒一闪,似流星般擦亮漆黑的夜空,然后掐灭,只挑了下眉,冷冷地道了句:“原来你是这样的想的。”
有季略微侧眸,借着眼睛的余光打量他的喜怒莫辩的表情,竟然有些未知的慌乱,索性别开视线去,挣开他的手来打算抽身上楼,瞬间却被他将臂上的力道一紧,生生带进怀中。她心下一惊,尚未来得及出声,却已经被他后面箍紧腰身来,削尖的下巴抵住她的肩窝,整个人便锁定在他桎梏中,霸道乖戾的气息充斥了周遭,看不见他的眸子,却分明已经感受他的怒意,心中微微一骇,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你……放开我。”
“放开你?”他却是冷笑,“除非我死!”
“迹部!”
有季微微一惊,迹部眼中的暴力气息汹涌了片刻,却是渐次消退了下去,紫灰色的碎发垂落到眼睑里,仿佛是叹息般地,声线低缓下来:“亲手放走心爱的女人令彼此抱憾终生,那样不华丽的事情本大爷决不会做。”
“迹部……”
“为什么到了今天你还是这样固执,这样倔强,全身心的信我,依赖我,就这么难?”
他在她的耳鬓间低低道来,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平日里骄傲张扬的高贵男人,咬着牙说出这番话来,听在耳里,竟有几分心酸的感觉。
有季怔然许久,有晶莹的液体溢出眼角,潸然顺着脸颊淌下,滴在彼此交握的十指间。
“我能怎么办?”她弯了弯嘴角,带着几分苦涩的笑意,只低低地道,“你身在诡谲的商场上,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会因为我舍弃你的野心?你说,要我信你,依赖你,可是我怎么敢?没有期望,至少失望的时候不会受伤。棱角也好,锋芒也罢,把自己伪装起来坚强的面对一切,这是我自己二十多年来唯一生存之道。你说我固执,倔强,可是如果有一天,我褪去身上所有的刺,变得乖巧温柔,变成你豢养在笼中的金丝雀,你对我又还会有多少眷恋?”
她的泪水顺着脸颊缓缓地淌下来,落进肩窝里,触及他的下颔,竟然有些灼痛的感觉。
不是不愿,也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她阖上眼睛,不再说话,任泪水濡湿彼此的衣襟。
这番话她本不欲宣之于口,可到底还是未曾忍住。
男女之间的情爱亦如商场的博弈,将自己的弱点曝露在对方跟前,便已然失去了先机。
迹部怔了片刻,良久未语。
缺乏安全感的女子,人前将自己武装地刀枪不入,心底却有着不为人知的惶恐与不安。
却又洞悉世情,让人无从辩驳。
他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环抱她的臂膀松开,侧了身对上的她的眼睛,想要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却被她不动声色的躲开。
迹部微叹了一声,不再说话,只上前一步,借着身高俯下身来,轻轻吻上她濡湿的眼角,然后缱绻着游走下路,悄然覆上她冰凉的唇角来。
怀中的女子蓦地一僵,像是想要挣扎,却被他牢牢按在胸前,动弹不得,依然充满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却迥异于往日的霸道,只浅浅轻啄被泪水濡湿的唇尖,带着几分怜惜,温柔缱绻,逡巡了许久,方才辗转深入,温润的气息充斥了口腔。
于是她的泪流得更凶,似乎是放弃了般地,不再挣扎,任他抱在怀中,绵密的吻漫天而来。
半夜里的雪下得很大,银色妆点了整个世界,暗淡的天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渗进来,泛着些许凄迷的色泽。
自从上一次流产的事故之后,他便未曾再有亲近过她,如今这一场欢爱,极尽缱绻温存,彼此却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黑暗里紧紧拥抱着汲取对方身上的温度,借以宣泄莫名的惶恐与不安,慰藉彼此动荡的心灵。
待到意识恢复清明,已经是午夜时分,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下,夜凉如水,寂静安谧,静静地倚在床头时而便能听到积雪压断树枝,簌簌地往下掉的声音。
迹部披了衣倚在床头,低头看怀中的女子,修长的指尖轻轻抚过她未干的泪痕:“痛?”
有季只微怔了一下,然后摇头。
于是他只是弯了弯嘴角,不再多言,只伸手将她往自己的身边揽了揽,两个人相互靠着,借着淡白的天光,静静地望着暗淡的穹顶。
一时便是久久的沉默。
“家族给予我们生命、财富和荣耀,而我们势必也要为此承担起家族的责任。”良久,他方才打破沉默,缓缓地道来,“从很小的时候起,我们都被这样教育着,我、忍足,还有我们的父辈都是这样。十八岁之前可以干自己想干的事情,十八岁之后就必须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从小学就开始打网球,在整个中学网球界无往不利,可是最终还是要放弃,那时候那些记者疯狂地关注手冢国光,关注越前龙马,关注真田弦一郎,可是很少会提到迹部景吾,因为谁都知道,迹部家的继承人注定不会再这条道上走下去。”
“婚姻也是如此,政策联姻是早就有的觉悟,不需要娇媚可人的女子,也不需要刻骨铭心的爱情,只要能够为自己的野心带来最大的利益即可。这便是我们生存的世界,身边的所有都是筹码,连同自己的感情都要算计进去,若有意外,那也不过是生命中的一段奢侈。”他的声线低缓,如水般缓缓的流淌,在这寂静的夜里有着几分寥落的感觉,“但即便是奢侈,我亦不会轻易的放过。”
他略略撑起身来,望着女子淡白的容颜和点漆的眼瞳,深灰色的眸子深不见底:“你不信我,我作什么承诺都是枉然。但是有季,你总该明白,我迹部景吾在商场上驰骋纵横,杀伐决断,我自己的妻子,自己心爱的女人,总是护得住的。”
他这样说的时候,眼底清明,借着暗淡的天光隐约可见眼角的痣痕,郑重其事,却又自信满满,她怔怔地看着,心底竟有苍凉的暖意泛上来,只略略弯了弯嘴角,不再辩驳,只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
“这么一闹,GS分行那里会有大变动吗?”
“最近这一场拉锯战,兰恩·林赛没有尽全力,如果总部对此不满,借这个机会给他个下马威也未必没有可能。”
她一时沉默,想起那时的对话,一阵怅然。
“那么,财团董事会那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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