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影走后,楚希彦在房里站了好一阵子,一直思考着如何向尚柔道别。
想起她在茅草亭里的那番话,她是认真的,看来自己或许真的还不了解她。楚希彦叹了口气,走到点了烛台的案几边儿,拿过纸笔,凝思片刻,才提笔疾书。只是这封离别之书,他写了又撕,撕了又写,直到天际泛白。
清晨,白崖山上依旧升起蒙蒙白雾,雀鸟啼鸣。尚柔做好早餐,雷正也收拾妥当,坐在餐桌前。尚柔摆好三副碗筷,望着大厅的门前石阶,却没如期见到那个熟悉的白色身影,心下有些失落。难道昨日茅草亭里的一番话后,楚希彦便不再来了吗?
等了一阵,父女二人相互望了一眼,雷正才起筷,“先吃吧!或许他睡过头了。”
尚柔点了下头,仍难掩饰心中的失意。二人用过早饭,雷正出门去了聚义堂,尚柔收拾完家里的杂物,犹豫一阵,拿纸包起给楚希彦做的馒头,走出房门。
她一路仍有些彷徨,但一直为自己找着说辞。自己不过是替他送早餐,不会有什么误会吧?最终她还是敌不过心中要自己正视二人之间不可能的种种因素,叫来一山寨兄弟嘱咐他将早餐送到楚希彦房里,自己转身朝聚义堂走去。
尚柔前脚刚进聚义堂,刚才替楚希彦送早餐的山寨兄弟便快步跟了进来,叫住尚柔:“大小姐!楚公子似乎不在房里,小的只见到他门上钉着这封给你的信。”
尚柔懵了一瞬,接过信慌忙地展开,见到上面短短的几行字,眼里竟泛起了泪来。她知道楚希彦终究是走了,不过他居然选择了和自己不告而别,她只是在心里对自己说:或许这样也好!
猴子刚走进聚义堂便见到尚柔伤心的模样,心里有些奇怪,在她手里拿过那张薄薄的纸,轻声念道:“残月当空明,孤山江旁栖。晨露润空阶,回首成追忆。漫漫别后途,多情自伤己。什么意思?”
尚柔牵起嘴角,轻笑道:“这是楚希彦留下的。”转过身朝雷正坐的地方走去。
猴子一把拉住她,“留下?”
尚柔抬起有些微红的双眼,看着他,“他走了!”
猴子呆呆地立在原地,他见到尚柔眼中的伤痛,她从未为任何人如此伤怀过,看来她是真的喜欢上楚希彦了。猴子矗立片刻,转身朝山下跑去,刚到山门前便抓住当值的哨子问道:“楚希彦走了多久?”
那哨子不知猴子为何那么急躁,怯声道:“回二当家,楚公子天还没亮就离开了。”猴子望着下山的路,紧握双拳,他怎么可以连道别都不和尚柔说一声?怎么可以连自己也不打声招呼就走?可知自己即使知道他的身份也从未介怀过?
猴子回到山顶时,见到尚柔一人立在山顶至高处,形影萧瑟,不免心中有些难受。来到她身边,低声说道:“或许他只是去处理些事情,还会回来看我们的。”
尚柔转过头,脸上早已没了在聚义堂里的伤感,对他粲然笑着,“不用安慰我。我只是在这里看咱白崖山上的风景,我只属于这里。”
猴子也报以微笑道:“那就好!”
日子仿似回到了往昔,尚柔每日仍进行着她从前的生活,陪着山寨里的孩子们疯闹,有时也下山去做做买卖,只是偶尔会十分失落地独自呆着。
楚希彦踏上回京的路途,他在山下镇上买了一匹马,飞快的朝京城奔去。丹洲国来袭,主将或许是他们的二皇子尤硕恺,此人不但精通兵法,武功更不在自己之下。他不得不尽快赶回京城,军情紧急,他爹正在京城等着,或许回去之后便要立刻发兵。
心中尚有不舍之情,楚希彦不想此时去见尚柔,若见了她只会令自己心乱如麻,耽搁上来指不定北疆就会发生太多变数。自己与尚柔的事情只能等到北疆战乱平息以后再做考虑,她要的自己是否真的给不起,一切待自己心静下来之后再做决定吧!
楚希彦半月后回到京中府邸,刚下马便将手里的马缰丢给看门的家奴,快步走进了园子。没走几步一人闪到他身侧与他并肩而行,“舍得回来啦?一走就一年多,想我没?”
楚希彦对此人挥了下手,不耐烦地说道:“寒衣!我以为我走了这些日子你会改改你那不要脸的脾性,原来还是如此啊?一点儿长进都没有,真令我失望。”
此人正是楚希彦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侍从柳寒衣,他原本是楚希彦的爹在打仗时顺手捡回来的战乱中的孤儿。因为见包着他的那块布上绣着一个柳字,才给他起了个名字叫柳寒衣。
柳寒衣听见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少主居然说自己没长进,一脸不服气地说:“你走以后我可是把这断魂掌已经练到炉火纯青了,怎么叫没长进呢?”
楚希彦一路风风火火地走着,脚虽未停下却不屑地笑了声,“就你?敢和我过两招吗?”
柳寒衣哼了一声,“就知道欺负我,怎不见你对莳花阁的姑娘如此粗鲁呢?”
楚希彦听他提起京城第一风月场,淡淡笑了一下,“你最近没少去吧?”
柳寒衣笑了两声,“怎么也没你去得多!最近玉容姑娘还时常问起你呢!”
楚希彦愣了一下,心里忽然想起尚柔来,脸色沉了一些,“老头子呢?”
柳寒衣意外地看着他,平日里说起这些他都是眉飞色舞的,怎么这次回来倒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见到他脸色不好,也不敢继续与他说笑,收起笑颜应道:“刚从宫里回来,与青隐在书房呆着呢!”
楚希彦点了下头,加快步伐朝书房而去。刚走到书房门口便听见里面一把粗犷的声音中气十足地嚷嚷着:“青隐,说你什么好呢?见到他也不立即押了他回来!”
屋里青隐应道:“少主说他立马就启程,想来也快到了。”
那粗犷的声音哼道:“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得耽搁一下啊?只怕是你中了他的脱身之计吧?”
楚希彦在门外摇头低笑,伸手推开门,朗声说道:“老头儿,你几时将我看得如此不讲信用的?”
屋里除青隐以外,立着一五十左右的彪悍男子,身形魁梧,一看就是个久经沙场的猛将。润红的面颊上一把阳刚的络腮胡,却并不显得粗糙,反而带着一股浑厚的霸气,正是楚希彦的父亲,安王楚霖鸿。他见到楚希彦立马换了张笑脸,“这不是军情紧急吗?怕你又耍脾气不肯回来。”
楚希彦踏进书房,径直走到书案边儿坐下,“你不逼我,我怎可能胡闹?说吧!你什么时候才肯去相府将这门婚事给我退了?你若不肯去,我只好叫皇上下旨了。”
楚霖鸿瞪了他一眼,“你也不小了……”
“少来!这可不是你乱点鸳鸯谱的理由。”楚希彦拿起身前的一封封信件开始拆阅起来。
楚霖鸿叹气道:“这话都说出去了,相府那边儿连客都请了,你叫我怎么去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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