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之中悄无声息。良久,"哧"的一声,有人晃着了火折子。一个矮胖的身影缓步走到香案旁,将香烛一一点上。牛布衣转过身来,看着满地横七竖八的人,不禁摇了摇头,似乎不忍见到这种血腥场面。
"傅帮主,你可无恙么?"傅冲天斜躺在墙角里,面如金纸,口角渗出鲜血。一丈开外,傅雷委顿于地,口鼻之间一片血污,人事不知。傅冲天强笑了笑:"先生无碍,傅某就放心了。傅雷这厮的掌力竟如此雄浑,我……我……"伴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傅冲天的口边又渗出了几缕鲜血。牛布衣微笑道:"傅帮主的龙象功当世无匹,你既然受了内伤,动弹不得,我就放心了。"傅冲天脸色变了,笑容凝固在脸上。牛布衣慢慢踱到最北头第一口棺材前,轻轻拍了拍盖子,说道:"你还不出来么?戏该收场啦!"这个棺材中放的原是利昆的尸首,难道是他要诈尸还魂?牛布衣耸耸肩,又笑道:"你不出来,我可要画画了。"说完居然真从香案上拿起一管狼毫,走到了第六幅绘着地藏王菩萨的画像面前,轻轻将画揭下,露出了白净的粉壁。
"哧哧"连声,牛布衣几笔勾勒,粉壁上已现出一个人的形象:矮胖的身形,圆圆的脸,粗粗的眉,赫然就是画的他自己。傅冲天似有所悟,颤声叫道:"难道……难道你是冰雪傲王拉钦贡,那个死亡之神?"牛布衣不语。
灯影之中,蓦地里轧轧之声响起,棺材盖缓缓移动,暗夜之中极为阴森可怖。开了一条缝后,一只青筋暴露、干枯瘦弱如鸟爪一般的手慢慢伸了出来,扳住棺盖,将它推到一边。一个白须白发的瘦老头从棺材中一跃而出。这个老头右手五指间夹着四只彩笔,身上居然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袍子,更是像极了丧服,仿佛真是个诈尸还魂的死尸。
傅冲天一惊,陡然发现这个老者赫然就是那天在门前遇到的那个拉胡琴的老者。瘦老者先扑向南面的影壁,一看见牛布衣正在笔走龙蛇,当下捶胸顿足叫苦不迭:"完了,完了,你个败人清兴的东西!老夫躺在棺材中琢磨了半夜,终于勾勒清了拉钦贡的造型,眼下胸有成竹,兴致勃发,正想一抒胸臆,可全被你糟蹋了。你……你……"白须老头将手中彩笔摔在地上,气得吹胡子瞪眼,说不出话来。
牛布衣掷笔笑道:"你已经画了五幅了,难道我画一幅都不行?你看,好一副泼墨丹青!形神兼备,栩栩如生,已深得吴道子之妙。"说完摇头晃脑,自鸣得意。
"呸!呸!你懂个鸟!手挥五弦易,目送秋鸿难。你小子平日不学无术,偏偏在这个时候焚琴煮鹤,附庸风雅。煞风景,大煞风景!臭东西!矮冬瓜……"瘦老者脸色涨红,出言极为不逊。牛布衣却是坦然受之,浑不在意。
待他骂够了,牛布衣微笑道:"如今我是该叫你武翰林呢,还是叫你令狐郎中?"瘦老者叫道:"那我是该叫你张成大呢,还是叫你牛布衣?"牛布衣道:"从阁下的相貌来看,你应该是尊塔布!"瘦老者瞪眼道:"从你的德行来看,肯定是那个什么拉钦贡!"二人相视片刻,同时大笑。
傅冲天一拄胳膊,咬牙坐了起来。瘦老者跳开两步,叫道:"咦!居然还有个活人。张成大,你上,你上,打架我可不喜欢。"牛布衣止住笑声,转过头来面对傅冲天,脸上换了一副冷峻的表情:"傅冲天,刑部一等捕快武翰林、张成大,奉命现将你拘捕归案。"傅冲天瞠目结舌,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
"你这个牛布衣,是……假的?" "假也非假,真也非真。" "喇嘛教的图谋是——?" "假的。喇嘛教弘扬佛法,普度世人,岂能是江湖流派?" "那为何怀哺寺中空无一人?" "九月二十七,的确是藏传佛教的斋戒观礼盛典。" "那六位凶神……" "假的。在下编这个故事实在费了不少脑筋。" "傅开和傅雷……都是你的内应?" "假的,自然不是。傅雷想杀傅开,不过是要夺傅开的位子。" "那傅雷和我三夫人的私情呢?" "假的。金牌是我前几天从傅雷身上顺手摸得。而这张信笺么,是令狐郎中前天写给我的密函。哪里是什么情书?只不过,在下编此桃花案,有渎三夫人清誉,未免对逝者不恭了。" "傅雷用的真是大手印功夫?" "假的。在下孤陋寡闻,不懂江湖上有什么大手印神功。" "那到底……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牛布衣正色,朗声说道:"昭昭天理、恢恢法网。" "傅某……不才,还请……牛先生……明示原委,让我也作个明白鬼。"傅冲天咳嗽两声,断断续续把话说完。
牛布衣吟道:"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这句你刚才说过的话,恰恰是
我二人的写照。正如你所言,飞龙帮在俞佛公创立之初,的确是行侠仗义的名门正派,数年间铲强扶弱,济困扶危,江湖豪杰纷纷投奔,成为江湖秉承正义的化身。到廷仙公时,仍然与余佛公一脉相承,加上廷仙公雄才大略,智勇无双,飞龙帮成为威镇西北的第一大帮,也多为官府所倚仗,长安城中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百姓安居乐业。可是到了你傅冲天这一代,哼,打的还是正义旗,走的却是邪恶路。" "此话怎讲?" "飞龙帮在你接手之前,主要依靠开设镖局、武馆和一些正当生意维持开销,势力仅限于西北,可是到你傅冲天接手后,短短几年时间,竟然连开了三十余家分坛,势力蔓及藏北和川、滇地区。在下粗粗算了一下,仅开这些分坛就需银钱一百八十多万两,这些开销从何而来?嘉靖三年五月,沧州第一富户萧希仁一夜之间满门被屠戮,不仅万贯家财被洗劫一空,萧家的钱庄、票号和产业也被神秘人物变卖;嘉靖四年二月,洛阳富商一夜之间被连劫一十四户,失窃银两四十余万两;嘉靖四年七月,两广官府上缴税银一百二十余万两,银车在途经福建时遭人抢劫一空,四十余名官差全部被杀……几年间,重大劫案遍布整个中原腹地,唯独你西北一隅平安。傅帮主,不远万里到中原作案,欲盖弥彰,好深的计谋,好恶的手段!"傅冲天强笑道:"牛先生说哪里话来,飞龙帮是名门正派,岂能作出打家劫舍的强盗行径?"牛布衣微笑道:"傅帮主不见棺材不落泪。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十余年前,刑部立案以来,连下了十二道海捕文书,着令长安府进行调查,不料你飞龙帮手眼通天,早与官府沆瀣一气,致使你等今日还逍遥法外。刑部无奈,命我二人卧薪尝胆,隐姓埋名涉入江湖,全力缉拿诸案首恶。十年了,这十年间,我们二人每天想的就是如何尽快在江湖上扬名立万,接近你飞龙帮。"瘦老者捻须笑道:"我不如你成名快。你小子很快就闯出了武林第一智多星的名头,我老人家却没有得到江湖第一神医的称号。"牛布衣居然扭捏起来:"这个……这个……不瞒你说,在下是取了巧的。我赖以成名的那几个案子,都是……这个……委托朋友作的案,然后我再去捉他们。不像你老人家,悬壶济世,治病救人,靠的是真才实学。"瘦老者哈哈大笑:"你这个小子就是鬼心眼多,不愧是智多星。唉,我怎么就想不出这个办法?先出手伤几个江湖上德高望重的老家伙,然后再医好他们,肯定早就一举成名啦。"说完,不停摇头,不胜惋惜。
牛布衣转向傅冲天:"这些年,你深居简出,护卫如云,收敛行迹,三年不作任何凶案,想必是对我等有所察觉。在下与令狐郎中忧心如焚,决定先行除去你几个帮凶,再伺机而变。利昆,沧州萧家命案是他主办,伤无辜人命一十六口,依大明律法当处以剜心之刑;上官羽,洛阳命案是他主办,伤人命六口,依大明律法当处以锤顶之刑;于飞天,在两广劫杀官差,抢劫税银,依大明律法当处以车裂之刑;傅月升,恃强凌弱,欺男霸女,先后奸淫妇女十余名,依大明律法当处以鸠毒之刑;蔡千手,在滇南抢劫富户十余家,用煨毒暗器先后射杀无辜二十余名,依大明律法当处以万箭穿心之刑。" "好,好,原来这些人都是你杀的。"牛布衣摇头道:"我心软,下不了手。都是武翰林的杰作,他在刑部就是最厉害、最高明的行刑判官。"瘦老者捻须微笑:"张成大倒是有自知之明。老夫的手段自认还是无人能及。老夫平生三大绝技:行刑、丹青和医术。这行刑么,还是要排在第一,也是老夫平生最爱。"傅冲天冷冷说道:"阁下好狠的手段!"瘦老者两道白眉一轩,森然说道:"以暴易暴,除恶无情!"傅冲天默然半晌,问道:"那黑衣人和白衣人都是你们的同伙么?"牛布衣摇头,脸上露出了春风般的微笑,两个人的音容又浮现在脑海里:"我不认识他们,那个黑衣人居然精通小天星掌法和江湖罕见的倒转乾坤移|茓大法,不知是什么来头。那个白衣人似乎就是江湖上很有名的无伤公子,剑法极其神妙。如果今后有缘,我真愿意和他们交个朋友。"瘦老者接口道:"那黑衣人叫萧怀璧,白衣人叫吕无伤,两人莫逆知交,亲如手足。那次萧怀璧和傅冲天对掌,那个傻小子本是要试试傅冲天,因此只出了七成掌力,但却被人所诈,傅冲天这个老狐狸老奸巨猾,突然用出了十二分掌力,差一点就让这个傻小子一命归西。亏了你让他及时找到了我。"瘦老者话题一转,问牛布衣:"你知道那个萧怀璧是何来历么?"牛布衣摇头:"不知。"瘦老者鼓掌笑道:"亏你还是神算子,足见是浪得虚名。萧怀璧就是沧州萧希仁家唯一死里逃生的二公子,这些年苦练武功,立志为全家报仇。因为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一路追查来到长安。两个傻小子怕你成为傅冲天的强助,不问青红皂白,第一个袭击的居然就是你。"牛布衣苦笑:"我已经两次伤在吕无伤的剑下,亏了他剑法尚未龙虎相济,否则后果……" "这两个人却对你敬佩之极。尤其是那个无伤公子,说原来对剑法只是初窥门径,自经你指点后,如今已是登堂入室。我看了他的剑法,叹为观止。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成大,我可是老啦。"瘦老者目光忽然闪动,在牛布衣脸上梭巡:"只不过有一点极为神秘,萧怀璧这个小子居然还是江湖上最神秘的教门——血衣门的圣刀使者,不远万里来为一个人送刀。据说那个人是血衣门掌门欧阳飞魄的至交,要用这柄魔刀对付武林中最厉害的角色。你可知道那个人是谁?"牛布衣脸上作茫然状:"不知。"瘦老者笑道:"你袖子里是什么东西,能否掏出来让老夫瞧上一瞧?"牛布衣也笑道:"什么也瞒不过你个老狐狸。"袖子一翻,那柄奇异的魔刀又现在手中,"不错,刀在我手,但这柄魔刀杀气太重,动之不祥。我近日来每日三次以烈酒相涤相醅,仍洗不去它的暴戾之气。我一心只求化解此魔,不忍再助其凶势,辜负了欧阳兄的一番美意。"瘦老者笑道:"你那天非让我在壁画上画这样一把刀,我就知道里边有文章。萧怀璧若早知道是来给你送刀,借他个胆子,也不敢向你出手。你这个小子,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老夫?"瘦老者摇头叹了口气,转瞬又笑了:"不过,你给我送来这两个傻小子,却帮了我不少忙,来了就当上了多闻子和索杰玛,省得我扮来扮去,一人分饰五六位凶神。不过,祁百发那个小子死得稀里糊涂,那天他到东城狎妓被我捉住,点了他的|茓,化好妆后,系上绳索将他荡入飞龙帮总坛,本来要开个玩笑,不料却丧命在傅雷手中。"牛布衣笑道:"祁百发被迫演戏,倒是中矩中规,吕无伤却差点露了马脚。他在戈壁滩上现身,对着沙坛主自称索杰玛,却不想索杰玛用的是大杵,他用的是剑,留了老大一个破绽。"瘦老者道:"百密一疏,幸无大碍。"傅冲天突然Сhā嘴:"既然你们都安排好了,为什么到现在才出手?"牛布衣叹息:"别说出手,几乎就功败垂成。在下本来就对你的龙象功非常忌惮,一直难以找到机会,可更想不到的是,你身边竟还隐藏着一个绝顶高手——傅雷。傅雷几乎不离你左右,你二人合璧,五丁开山联手龙象九重,天下无人能进得你三步之内。雁塔之上,傅雷假装失足,我一揽之下,已知他的武功深不可测;大雾之夜傅雷掌击祁百发,我看在眼里,惊在心头,更觉其掌力沛不可当,难以化解。寻思良久,只能冒险行此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之法。" "好!好!"傅冲天连说了两个"好"字,突然站起身来,仰天大笑。
"牛布衣,你太大意了。傅某虽然内力大损,但还保留着三成功力。虽然不足以灭掉你两个鼠辈,但全身而退却还是绰绰有余。你二人现在我飞龙帮总坛腹地,外面重兵围困,难道还想活着走出去吗?"牛布衣摇头微笑,神态自若。瘦老者说道:"傅冲天,你想过没有?这里打得如此不亦乐乎,为何直到现在,外面不见一人冲上来?怕是想破了头你也想不明白。没法子,谁叫你瞎了眼,叫这个小子当你的副帮主?奉牛副帮主令,贵帮人马都撤出这个大院啦。再说,即使有个把不识相的,又岂能通过萧怀璧和吕无伤的防线?"牛布衣笑道:"我兄弟二人运筹十年,焉能再出偏差?傅雷既然已除,今天即使你十二成功力都在,我二人也会跟你摊牌。""哦?"傅冲天傲然道:"难道牛先生对自己的太极功夫如此胸有成竹?还是这柄魔刀给了你胆量?"牛布衣道:"不然,在下决无胜你的把握。只不过,在下已经拿住了你的要害。傅冲天,你想不想知道这口棺材里躺的是什么人?"傅冲天面色突变。第一口棺中不是利昆,难道这一口棺中也不是上官羽?牛布衣走上前去,将第二个棺材的盖子打开。棺中躺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相貌俊雅的年轻人,面容安详,似乎睡的很沉。这个年轻人,竟是齐筠斋当铺姓齐的朝奉。
傅冲天一见之下,手脚颤抖,嘴唇哆嗦,腿下一软,又坐倒在地。
"傅帮主,死去的那个傅月升是你的养子,这才是你的亲生儿子,没错吧?现下他已中了令狐兄下的绝门蛊毒,除令狐兄之外天下无人能解。你不束手就擒,就是害了他的性命。狡兔三窟啊,看来你也料到自己早晚会有这一天,才处心积虑将自己的夫人当作下人辞出府去,为的是不让自己的罪愆殃及子孙。可惜,你偏偏在自己的卧室里挖个暗道通到齐筠斋,才终于让我查到了这个天大的秘密。" "你到过我的卧房?"牛布衣微笑:"傅帮主如此健忘么?还是你亲自带我去的呀。堂堂飞龙帮傅帮主,住在那么简陋的库房中倒还不足为奇,不过还不至于简陋到连被褥都没有吧。此外,暗道机关恰恰又是我的长项,而你墙上的暗道又修得过于外行。"牛布衣笑道:"暗道里,居然还放着二十箱金银财宝,在下粗粗查看了一下,全都是这些年失窃的赃物。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说的?"牛布衣又指了指南面另外两口棺材:"这两口棺材里面有什么,你还想再看看吗?" "罢了,罢了。"傅冲天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我深知自己罪孽深重,死不足惜。但我的儿子这些年却一直本本分分做生意,对飞龙帮的事务从不涉足。帮中诸人也根本不知道我有这么个儿子。而我儿子,也从不知道他的父亲是飞龙帮帮主。万望两位先生开恩,放他一条生路。傅冲天九泉之下,永感大德。"牛布衣的眼中又一次露出了刀锋般的锐光,声音突然激愤起来:"你知道疼你的儿子,可是因为你,天下多少孤儿失去了父爱?三十年前,你为篡夺帮主之位,假扮山贼害死了家父,我……我……" "嗡"的一声,随着一道电光闪过,魔刀终于出鞘。仿佛地狱中冤鬼的厉哭,仿佛冥冥之中的伏魔金刚显圣临世,带着怨毒,带着暴戾,整个佛堂之中突然笼罩在一种神秘诅咒般的气氛之中。刀光一闪,"啪"的一声暴响,南面的两口棺材突然迸裂成碎屑,金银财宝散落一地。
牛布衣缓缓收刀入鞘,眼中锐利的锋芒也随着刀光渐渐收敛。傅冲天一下子脸色惨白,双眼直直地盯着牛布衣:"你……你是……我廷仙师兄的孩子?报应,报应!好,好,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傅冲天喃喃自语,脸色似喜似悲,变幻不定,终于转得平和安详。
他缓缓站起身来,走到香案边燃起三炷檀香。然后扑通跪坐到蒲团上,双掌合十:"佛祖有灵,保佑得我师兄有后。廷仙师兄待我恩重如山,我原是孤儿,蒙恩师、师兄收养,又传了一身武艺,本该报答大恩,可是一时糊涂,受人教唆,见利忘义,为谋掌门之位暗算了师兄。这些年,我每夜披上师兄的血衣,总是痛哭流涕,骂自己恩将仇报,畜生不如。我平生杀人无数,从来没有后悔过,可是对于师兄这件事,我内心却是如毒蛇噬咬,日夜折磨,悔恨无及,早已了无生趣。"傅冲天起身回头,扶住棺材,望着自己的儿子,脸上露出了爱怜横溢的表情。他缓缓伸出手,摸了摸孩子的脸,眼中泛起了泪光。傅冲天对牛布衣说道:"贤侄,你宅心仁厚,像你爹爹一样。老一辈的恩怨自今而了,你……你就和我的孩儿还作兄弟吧。"傅冲天突然俯身捡起地上的一柄长剑,横在颈上,叫道:"好,好,今日师兄泉下有知,不肖弟前来请罪啦!" "嚓"的一声,白色的幕幛之上绽开了一朵殷红的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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