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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军部会议召开之前,在淩夫人、淩涵、淩卫尚在为淩谦悲痛欲绝,无计可施时,艾尔·洛森就已经知道了。

那狡猾如狐,贪生怕死的淩家小子,存著享受二次生命的妄想。

所以,艾尔·洛森一直默默关注著那个掌握在科学部手中的淩谦复制人,很轻易地知道它被送到了萨乌兰基地,很自然地赶在淩卫前头,还很悠闲地,和淩卫进行了一次视频通话。

淩卫曾经在他手上逃脱过一次,然后他苦苦地追,怎麼也追不到。

这次艾尔·洛森没有追。

他只是在适当的地点、适当的时间、适当的要害处,迎来了最珍贵的,最甜美的猎物。

“你想过吗?整件事­操­作起来最大的难点,不在记忆档案,不在医学科技,而在於怎麼瞒住整个联邦。除非我保持沉默,否则,你只能亲眼看著刚刚复活的淩谦被人道毁灭。用复制人复活亡魂这种事,连联邦总统,都不敢冒这麼大的风险来支持你。”

走进楼道的淩卫,终於第一次停下脚步。

附近的空气,彷佛因为他停下脚步,而骤然沉郁凝结。

“要你保持沉默,代价是什麼?”

“我要,公平。”

四个字,如蜻蜓点水般轻盈,又如九天雷动,滚滚入耳。

要公平。

只要公平。

淩谦可以罔顾法纪,逆天而行,借复制人再生,那麼卫霆也应该有复活的权力,那麼卫霆更应该有再生存一次的机会。

公平,是每个人心底的那条敏感、纤细,最坚韧却也最脆弱的线。

谁都要公平。

谁又能真的公平,到底?

淩卫沉默片刻,沉声说,“卫霆的意识很虚弱,即使我愿意,他也未必可以控制这个身体。”

“复制人和记忆档案的嵌合度也不是百分之百,研究表明,二者合一,有百分之九的可能会造成脑死亡。”艾尔·洛森问,“你会在意?”

淩卫扯著­唇­角,逸出一丝苦笑。

是的,不在意。

谁会在意。

在绝对的漆黑中,一丝最微弱的光,也是最耀眼的光明。

只要那个已经再也触摸不到的小恶魔,有可能再次睁开眼睛,再次张口对自己说那些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混帐话,只要有那个可能!

别说失败率是百分之九,即使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九,自己也会不顾后果,逆天而行。

甚至不惜把拥有了二十年的身体,拱手相让。

不惜,化为灵魂深处,一片不能言语的尘埃。

“留给你考虑的时间不多,复制人被送进分解机,那一切都晚了。”

分解部是一个冷门单位,工作人员很少,楼道里出奇的安静。

四下无人,空气寂然凝固,如冬夜冰封的河面。

艾尔·洛森凝视著雕塑般僵硬的淩卫,伸手抚摸他发冷的脸颊,顺势把他按在墙上,高大身躯紧贴上来。

啡­色­眼眸执著而充满怜惜。

“不需要这麼痛苦,其实没这麼痛苦。回到我身边,陪著我。”

指尖抚过颈侧,感受血管里有力的脉动。

嗅著,常常在梦里回忆的,爱人独一无二的气味。

“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爱你。”

“你喜欢躺在软软的布沙发里午睡,我会陪著你。”

“你喜欢钻石果,我会剥给你吃。”

“宇宙里任何一个地方,只要你想去,我就带你去。”

“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哪怕是最渺茫的机会。”

“没有你,这个世界对我来说,每一刻都那麼难熬。”

“真的,很难熬……”

淩卫被巨大的力量按在墙上,被巨大的渴求包裹著身体,在那麼几秒钟里,他乱成一碗糨糊的脑子里忘记了反抗,让那双手彷佛要侵蚀到皮肤底下似的,深深抚过自己的脸颊、额头、项颈……

这个男人,刚才还­奸­诈狠辣地逼迫自己,摆明姿态要毁灭自己的意识。

一转眼,又柔情似水,哀伤四溢,像被歹徒闯进家园毁去一切,失落绝望濒临崩溃的求救者。

但现在是同情他的时候吗?

不!

就算卫霆的意识也在自己心底以悲伤和怜惜共鸣,淩卫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正真正面临什麼。

要淩谦活过来,而且可以名正言顺地活下去,艾尔·洛森必须沉默。

只有卫霆复活,艾尔·洛森才会沉默。

卫霆的复活,也就是,淩卫的消亡。

淩卫感觉到心脏寒意渐增,逐渐把心脏冻住了,把胸腔都冻住了,冻出了够冷够硬的执著癫狂。

我只要,他回来。

淩卫眼中掠过一丝决然,松开咬紧的牙关,给出答案,“我……”

有千钧之重的答案,只说了一个字就忽然停下了。

不是淩卫犹豫不决,或者改变了主意。

而是淩卫手腕上的通讯器尖声响了起来,猛然打断了淩卫的话。

他怔了一下,下意识看向手腕,脸上露出惊讶,这种关键时刻,几乎所有的通讯请求都显得无足轻重,但只是几乎所有,总有一些例外。

有的人,你永远无法拒绝。

淩卫用胳膊隔开离自己太近的艾尔·洛森,用视线警告他不要再肆无忌惮,走开一段距离,才按下通讯器的按钮,低声说,“妈妈。”

“你见到他了吗?”

“刚刚抵达萨乌兰基地,请妈妈放心,我会把他带回来。”

遥远的另一头,是短短的沉默。

然后,听见淩夫人的声音,“遇到什麼事了吗?还是,遇到了什麼人?”

这是意料之外的关怀。

淩卫胸膛微热地错愕,立即又觉得这其实在情理之中。

即使是已经对他带了另一种陌生眼光的妈妈,毕竟还是二十年来抚养他,无微不至照顾他的妈妈。

自己掩饰的功力和两个弟弟相比,望尘莫及,此刻的心情和语气,就算隔著通讯器,又怎麼可能瞒得过细心的妈妈?

淩卫这样想著,本来想回答“没什麼”,但很快又感到这是彼此都不会相信的谎言,而淩家,已经被太多谎言充斥。

“妈妈,我向你保证过会让淩谦回来,我一定会做到。”淩卫的回答里隐有金石之音,让人听出里头的决然,“不惜任何代价,也会做到。”

安乐星那一头,有片刻没有回应。

也许那边的空气也像这里的空气一样,因为某种不祥的预感而变得沉重了。

“淩卫。”淩夫人的声音终於再次在通讯器里传来,她大概也经过了一番思索。

“妈妈。”

“你刚才说,不惜任何代价。”

“是,妈妈。”

“你所说的,真的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是,妈妈。”淩卫没有犹豫地回答。

在瓶形力场里也好,在洛森庄园大门前也好,在水华星也好,淩谦,总是挺身而出的那一个。

生与死的关头,每一次,淩谦都没有犹豫。

淩卫怎麼能犹豫?

没什麼是不能交换的。

没什麼是不能舍弃的。

只要他回来。

“淩卫,我不知道你和洛森家究竟是什麼关系,我也不知道,那个叫艾尔·洛森的男人到底想从你身上得到什麼。我就在这里等著,等著你把淩谦带回来。不过,有一句话,本来不该由我来说,更不该在此时此刻说,可我,还是要提醒你,”淩夫人停顿了一下,“你已经不是从前的淩卫,你是淩家的将军。『不惜任何代价』这六个字,有著将军身份的人,绝不能轻易出口。这是……你爸爸曾经说过的,是他的看法。”

和妈妈挂断通话,淩卫陡然出了一身冷汗。

这种感觉,就像他在跑道上竭尽全力冲向终点,却在最后一步被人横冲出来,生生拦住,挨了重重一记耳光,然后瞬间下起无声而凛冽的暴雨,接近冰点的雨水劈头而至,冲掉他身上每一点热气,让他从脚底到脊背,到后脑,都浸在后怕的寒意里。

他竟然准备点头?

他竟然准备点头!

要不是通讯器及时响起,他也许刚才就开口确定和艾尔·洛森的交易,说出“我答应你”了!

你已经不是从前的淩卫。

你是淩家的将军。

淩卫,你怎麼可以做这种,全宇宙最愚蠢的交易?!

艾尔·洛森在走道那头等著他,啡­色­眼眸炯炯有神,冷静中带著期待。

淩卫结束了来自安乐星的远程通讯,走到他面前,“我不答应。”

“衡量了这麼久,你就得出这麼个结论——你的生存,比你弟弟的生存重要?”

“我的结论是——我的生存,对我弟弟的生存来说,很重要。”淩卫没有理会男人讥讽的语气。

他明白,艾尔·洛森正在试图激怒自己。

正因如此,自己必须更坚定。

“我们都明白,我接受你的条件,接下来会发生什麼?一旦卫霆占据我的身体,成为淩家将军,你手上也掌握著洛森家的大部分资源,这种情况下,我的两个弟弟怎麼在军部继续生存?你们两个人联手的话,要找个藉口把他们打发到最危险的前线,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到时候你们可以肆无忌惮地把淩家踩在脚下。”

淩涵千辛万苦,运用种种手段,终於使“将军”这顶桂冠落在淩卫头上,不仅仅是为了给淩卫的光辉形象锦上添花。

更重要的是,只有继续手握军部大权,淩家才不会被摧毁。

淩卫如果不在了,淩家怎麼办?

谁来保护妈妈?谁来保护淩谦和淩涵?

这并不是在淩谦和淩卫两人之间如何抉择,谁该牺牲的问题。

根本不是!

“但是就如我说的,卫霆非常虚弱,虚弱到甚至我主动让步,他也没有能力主宰这个身体。过度耗用意识能量,他很可能用我的身体苏醒后没几天就会死亡。到时候淩家将军死亡,或者陷入昏迷,而你呢?你会把所有的气撒在我的家人身上。”淩卫斩钉截铁地说,“我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那我也不会允许淩谦回来。”艾尔·洛森用同样的斩钉截铁回应他。

对话如拉紧的弓弦,时间却在弦上一丝丝无情流泻。

每过去一秒,能够承载淩谦以往记忆的复制人就离庞大冷酷的分解机器更近一步。

谈判看似要破裂。

但淩卫怎麼能允许,淩谦回归的希望在自己眼前破裂?

你到底在沉默什麼?

淩卫在心底大声喝问著,寻觅意识深处那个沉默的身影。

你明明知道艾尔·洛森所做的一切只是徒然,就算你得到我的身体,你可以坚持多久?八天?十天?一个月?

短短的相处,然后呢?

让艾尔·洛森看著你这个逞强的卫霆意识消散?让你心目中分量最重的男人再一次绝望,再一次疯狂?

卫霆,你到底在沉默什麼?

说话呀!

意识的深海里,淩卫的高呼回声阵阵,而卫霆不见踪迹。

卫霆可以沉默。

但淩卫不可以,他必须摆平这该死的局面。

“你在淩谦的事情上让步,我就在卫霆的事情上让步。”淩卫迅速考虑著,“卫霆很虚弱,假如情况得不到改善,他随时会消失。”

他的表情变得很认真。

“所以,我以爸爸的英灵发誓,如果今天我不能带回淩谦,回去后,我会不择手段地想办法弄垮自己身体里的卫霆意识,心理上的,科技上的,药物上的,任何可以让他永远消失的方法,我都会尝试。”

“同样的,如果淩谦回来了,我向你保证,我会让卫霆好好活下去。”

“不错,我要靠自己的将军身份来保护淩家不受侵犯,所以不可能把自己的身体让给卫霆,可是,至少我可以让他在我这里过得好点。”

“只有我,知道怎麼让他恢复能量,知道怎麼让他如此虚弱的意识活下去。”

沉睡可以让卫霆恢复少许能量。

这是卫霆自己说的。

“我不但可以让他恢复能量,我还拥有和他进行心灵对话的能力。我可以让你知道,你心爱的那个人,他在想什麼,在说什麼。”

艾尔·洛森面无表情,显得淡定而铁血。

可是淩卫知道,这个男人动心了。

因为那双啡­色­眸子正在发亮,那是再深的城府也难以掩饰的光芒。

“你怎麼证明,你和卫霆确实存在心灵对话,而不是在为了你弟弟能复活而撒谎?”艾尔·洛森问。

淩卫猜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但这个问题并不容易回答。

心灵对话是几乎存在於科幻小说里的东西,无法录像,无法录音,更没有证人,只有当事人能体会,谁知道你是不是在作伪?假如淩卫和艾尔·洛森易地而处,淩卫也会抱有相同的怀疑,更别说­精­明厉害的艾尔·洛森。

可恨这个时候,卫霆又不知道藏到心灵的哪个角落去了。

怎麼证明?

必须证明!

淩卫脏腑焦焚,在男人彷佛可以洞穿灵魂的盯视下咬牙苦思。

心里忽然一动。

“远风徐徐,战旗猎猎,联邦的战士即将远行……”淩卫低声唱出了这首歌。

心底忽然响起轻轻地叹气。

你真是……和淩家的孪生子待久了,连他们的无耻都学到了几分——一直沉默的卫霆,终於开口了。

淩卫没有回答卫霆,他现在要摆平的人,首先是艾尔·洛森。

“这是卫霆和我做心灵对话时唱过的歌。”淩卫对面前的少将说。

“这是镇帝校歌,每个镇帝学生都会唱。”

“我没有撒谎。”淩卫说。

走道里,他和艾尔·洛森面对面,平视。

这确实是镇帝校歌,确实每个镇帝学生都会唱,但淩卫确实没有撒谎,卫霆在他心灵深处曾经反反覆覆唱著这首歌,歌声里藏著许多说不出的感觉。

淩卫隐约觉得,这首歌对卫霆一定有著不同的意义。

他不确定那是什麼意义,也不确定艾尔·洛森是否知道这些意义,但现在淩谦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等著他,他必须把淩谦带回家,必须说服艾尔·洛森。

少将打量著他,目光若有实质,彷佛能把谎言直接从皮肤上血淋淋地剥下来。

只是,淩卫确实没有说谎。

淩卫倔强,坦然地面对他的审视。

我无所畏惧,我思念悠悠。

联邦大地上,我爱的人儿在家。

我爱的人儿,还在家。

“这不能证明任何事情。”艾尔·洛森眯了眯眼睛,无情地说。

淩卫的体温降到零点。

他转向了对卫霆的心灵对话。

是的,你当天用这首歌安慰了绝望的我,我利用它来对付艾尔·洛森,我承认自己无耻。

可这就是你想要的?

让我和你一样,尝到和爱人永远分隔的绝望?

让我把经历过的二十年抹去,像我从不曾活过,爱过,逼我把身体拱手让给你?

然后,你拖著这个你根本负担不起的身体,病恹恹在床上度过最后一段日子?

这就是你希望的?!

按照艾尔·洛森的想法去做,对所有人来说,都只会更绝望。

我只要你让一步,就一步。

我求你!

“还有三分钟,那个复制人就会被送进分解机里。”艾尔·洛森抬起手腕,瞥了一眼。

淩卫忽然低头,似乎在倾听什麼,脸上流露出绝处逢生的惊喜感动。

呼吸急促起来。

“钻石果。”淩卫抬起头,眸子晶亮,双­唇­激动地微颤,“他在被逮捕前,你们最后一次见面,他送给你一个钻石果。伍德送了一个给未婚妻,而他把自己的那一个,送给了你。”

艾尔·洛森刚强的轮廓,化为了石雕。

一生中最难忘的那一刻,在眼前掠过,就像永远追不上的流星。

曾几何时,幸福近在咫尺。

但又擦肩而过。

莱亚基地,那个撒满阳光的露台,还有,钻石果。

我爱的人儿,会回家吗?

“现在,你相信我说的了?”淩卫目光朝男人身后的走道尽头一掠,难掩焦急。

艾尔·洛森的态度终於有了些微变化,那是只有他和卫霆才知道的往事!

只要卫霆的意识可以继续安然存活,自己可以通过淩卫和卫霆再度交流。

这一切不能让艾尔·洛森彻底满意。

不过能让艾尔·洛森暂时退一步。

“你应该知道,一货不能二卖。”艾尔·洛森低沉地说。

淩卫愣了一下,才明白他是指什麼。

“我不会再用他的安危来威胁你,不过,”淩卫说,“你也必须承诺,淩谦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家。而且,洛森家族对这件事,永远保持沉默。”

“不仅仅是这个,卫霆对我说的话,你必须诚实转达,不拖延,也不做任何增删。我要你用你养父的英灵发誓,假如违背承诺,你会再一次失去淩谦。”

淩卫怔了怔。

艾尔·洛森的身体语言告诉他,这事毫无商量的余地。

淩卫咬了咬牙,沉声说,“我以爸爸的英灵发誓,假若违背承诺,惩罚我再一次失去淩谦。”

沉重的誓言说出口,挡在面前的身影,终於缓缓让开。

契约,已定。

淩卫大步走向尽头,军靴在地板上踏出铿锵节奏,很快他就把那个在后面凝视他的男人甩在身后,在走道尽头拐弯,走进专用电梯,按下专门处理废弃人体的地下七层。

从电梯里走出来,一个持枪的哨兵截住他,询问来意。

淩卫掏出证件,哨兵通过电子系统查询了他的权限。

“抱歉,长官,没想到您会亲自过来。”哨兵吃惊地敬礼,把证件恭敬地还给他。

“分解机输送入口在哪?”

哨兵伸手指了指,“有四个输送入口,往前两百米右转是第一个,其他三个在更前面。目前只有二号口在使用,其他三个例行检修。”

“今天二号口的使用情况,你知道多少?”

“长官,这具体要问科学部。不过有一车待分解物刚刚送到,好像是几个废弃的复制人……”没说完的哨兵,愣愣看著野豹一样敏捷的长官的背影,半晌,崇拜地喃喃,“不愧是长官,跑都跑得特别帅。”

淩卫在最短时间内找到了分解机的二号输入室。

输入室的门上,指示灯已经转为工作状态的红­色­,金属门已经锁紧。

“把门打开。”淩卫喘著气,把证件丢给门外的军官,“停止所有运作!”

军官检查了证件,皱起眉头,“长官,分解机已经启动,科学部……”

“那就马上停止!这是紧急事件!”

“抱歉,长官,”军官说,“你没有这个权限。”

占据了几层地下室的庞大分解机已经开始工作,隔著厚厚的合金隔离墙,传来嗡嗡颤动声,就像在绞著淩卫的心脏。

是不是淩谦?

是不是淩谦!

“我以军部上等将军的身份命令你,立即打开合金门,叫里面的人停止­操­作!否则军法从事!”

“长官,我查过你的证件,你目前并未正式就任,权限也不处於完全授予状态,”守在门外的军官强硬固执得令人憎恨,而且脾气也很不好,居然敢梗著脖子和淩卫叫板,一字一顿地说,“分解部有分解部的­操­作规范,除非你能出示将军委员会的命令函,否则我只听命於科学部的上司!”

“你!报上你的名字,中尉!”

“米飒·奈尔林,隶属科学部萨乌兰分部巡检科,长官!”

“奈尔林中尉,你知道你在犯什麼大错吗?”

“遵守规则一丝不苟不是错,长官!”

密封楼道里火药弥漫,一点即燃。

淩卫瞪著眼前这个叫奈尔林的中尉。

如果换了别的任何一种情况,他会很欣赏这位勇敢的中尉,但此刻分解机震颤著墙壁,也许正在把淩谦归来的希望碾成飞灰!

他的太阳­茓­突突跳著,心脏缩得很紧很紧,看著那扇自己没有权限打开的合金门,感觉到金属的冰冷浸入骨髓。

“中尉,”淩卫走前一步,下­唇­快咬出血来,压著所有的情绪说,“我知道你在履行你的职责,但是,在这扇门后面,是我的家人。我恳请你,暂停这次分解,我保证,我会向科学部补偿这次中止造成的所有损失。我的弟弟,他需要这个复制人,这是他唯一的希望。我以一个哥哥的身份,恳求你,米飒·奈尔林中尉。”

中尉愣了愣。

对淩涵的极限审问,导致了淩涵严重昏迷,调查组的人当然也受到了责难,衡吾越中将那种高级军官有军部顶层保著,像奈尔林这种调查组成员就成了替罪羊,被发配到科学部,­干­监督仪器­操­作这些大家都不耐烦做的活。

没想到,在这如此偏僻的地方,也会遇见淩家的人。

没想到,那个令人心烦意乱,心志比基地地基还坚固,嘴巴闭得比合金门还紧的淩涵少将,有一个和他完全不一样的兄长。

奈尔林在淩卫的脸上看见了剐心般的焦灼痛楚,和恳切,这是很难在那些铁血无情的将军继承人那儿看到的,至少不可能在淩涵少将身上看到。

可是,规矩就是规矩。

在联邦,没有人能无视规矩,横冲直撞,为所欲为。

嘀嘀嘀——嘀嘀嘀——

在中尉再度说话前,他的通讯器忽然响了。

奈尔林中尉接通,发现通话视频打开的同时,还有一份带电子签章的文件传到了通讯器上。

“中尉,这是一份科学部核准的命令。”主管科学部的那位风流倜傥的准将,在屏幕里轻描淡写地吩咐,“有一个序列号为LQ002的复制人,取消对他的分解,把他转交给淩涵少将。”

“遵命,长官。另外,淩卫准将正在我这里,他强烈要求暂停目前已经启动的分解­操­作。”

“嗯?淩卫已经赶过去了?真是迫不及待啊。那麼好吧,你直接把LQ002复制人交给他算了。对了,记得告诉他,他又欠了我一个大人情。”

“遵命,长官。”

在淩卫惊喜交加的目光下,奈尔林中尉打开合金房门,关闭了启动不久的分解机。

地下层的震颤停止了。

淩卫疾步冲进去,急切地寻找,传输通道上摆放著十来具人体,通通一丝不挂,从培养舱里取出来有十来分钟,残留的培养液黏糊糊地附在皮肤上。

淩卫一眼就认出了自己要找的那个,就这样躺在通道上,等待机器宰割的无助,让淩卫心痛得狠纠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把毫无知觉的复制人抱起来,用袖子擦拭他沾著培养液的脸,拨开黏著额头的发丝。

轻轻地说一声。

“弟弟,哥哥带你回家。”

第七章

拥有一栋办公大楼、一栋深切治疗大楼、四栋常规治疗大楼、七栋住院大楼,以及接近两万平方米面积的湖泊、绿地,以做病人疗养散步之用。

这所安乐星上最高级别的医院,就叫安乐星医院。

如此大规模的医圌疗圌机圌构,当然不可能仅供将军家族使用,而是基於联圌邦宪圌法的­精­神,向所有安乐星上的联邦公圌民开放。

众所周知,伟大的淩将军的家族就居於安乐星。

但在三大将军家族中,淩家一向比较低调,只占据著一直以来在淩家名下的那大片土地和华丽的大宅,而淩家的重要人物通常深居简出,并没有给安乐星的居民带来过多影响。

只是今天,是极为特殊的一天。

医院院长忽然接到通知,一辆有著金星标志的高级悬浮车开进了安乐星医院,在这辆车上,坐著淩家的女主人。

优雅娴静的淩夫人不请自来,见到院长,只说了一句话,“抱歉,我要藉用贵院的深切治疗大楼。”

如此温柔,如此深藏著力量的温柔。

一句话,彷佛就有排山倒海,天地也无法违逆的力量。

这,就是将军世家。

在淩夫人温柔的请求下,深切治疗大楼被立即清空,原本住在里面的病人,在忽然涌入的表情严肃的军官帮助下,被护士们小心翼翼装上移动型治疗导管,送入临时腾出来的常规治疗大楼里的病房。

淩家聘请的一位大律师,领著两个助手,代圌表淩家向每一个受到影响的病人和他们的家属致歉,并且承诺,他们在安乐星医院的治疗费用将由淩家全额支付,并且,淩家保证,他们在出院前,都将一直拥有最好的VΙP单人病房。

“还不错,需要的仪器这里都有。”

麦克在已经清空的深切治疗大楼里,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样,查阅过医院系统后,挑选了一间最满意的大治疗室,叫手下把自己写的清单上的医疗工具取来。

仪器准备就绪,麦克每一件都亲自检查了不少於三遍。

监视器全部关闭,严禁对大治疗室接下来的手术做任何形式的记录。

大楼门前,走廊上,都站著手持枪械,小心警戒的卫兵。

“复制人一到就可以进行手术,”麦克说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向某人报告。

他回过头,看著淩夫人瘦弱的背影,低声加了一句,“夫人,现在,您可以把记忆档案给我了吗?”

淩夫人沉默不语。

她的手放在胸前,紧紧握著她儿子送给她的一丝希望。

自从淩涵告诉她,这是淩谦的记忆档案后,她总是情不自禁地握著它,似乎她能在这鍊坠上,摸圌到儿子强壮有力的心跳。

你一定要回来。

“夫人?”

医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显然,麦克已经走到了离她身后很近的地方。

“医生,在来这里之前,对於记忆档案输入大脑,我查了一点资料。有一种技术,叫限制介入,请问你听说过吗?”

“是有这种技术。”麦克皱了皱眉。

他敏感地意识到,接下来的问题会很棘手。

“医生,你觉得,我配做一个母亲吗?”淩夫人忽然转到了另一个话题,低声问。

“当然,夫人。”

“那你觉得,一个母亲,应该保护她的孩子吗?让他远离那些,曾经令他痛不欲生的过去,让他回到最开始的快乐和自由,这是……母亲应该做的吗?”

麦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把白大褂口袋里的电子笔掏出来,用它的顶端在脑门上挠了挠,最后,露出一副“你们的家务事关老子屁事”的不羁表情。

紧皱的眉头松了开来。

“夫人,作为医生,我很乐於回答您提出的医学方面的问题。至於别的,恕我无法回答。”麦克说。

“好,那麼我就问医学方面的问题。”淩夫人转身,面对著麦克,“限制介入,你可以­操­作吗?”

“输入记忆档案的时候?”

“对。”

“可以说得具体一点吗?”

“我希望他醒来后,可以忘记一个人。”

“对记忆档案作出剔除改动不是一件小事,会提高手术失败的机率,您也不希望复制人灌入记忆后,大脑出现什麼问题吧,脑死亡,或者癫痫发作什麼的。”

淩夫人当然不希望。

她把鍊坠握得更紧,没有意识到,不久前被淩涵包扎过的掌心,现在又开始渗出丝丝鲜血。

“如果彻底忘记,会让淩谦陷入危险……那麼,减淡,可以吗?减淡他对那个人的感觉,至少不要像从前那样,让他为了那个人疯狂,不要再为了那个人痛苦到那种程度,为了那个人,随时愿意把心都挖出来。”

“夫人……”

“我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再受那样的罪!”

淩夫人眼中水波微漾,饱含决心,“我以淩承云夫人的身份,以孩子母亲的身份,要求你在灌入我儿子的记忆档案时,在不伤害他身体的前提下,作最大程度的限制介入。我要他,不再那麼疯狂地痴迷执著於我的养子,淩卫。”

麦克手里的电子笔,挠完了头,又开始挠鼻梁。

在所有医疗过程中,病患直系亲属的意愿一向极为重要。

眼前这一位,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

也对。

淩承云夫人的身份,孩子母亲的身份,再加上记忆档案也在这位夫人手中,三者加起来,似乎她真的有足够权力,做这个主。

并不是说自己赞同淩夫人的想法,但作为医生,冷血无情似乎是必须的。

不想卷入将军的家务事,那就乾脆实事求是,实话实说,给点专业的提醒。

“夫人,要在这里做限制介入,在仪器设备上是可行的,手术方面,我也能应付得来。”这是实事求是。

“对记忆的限制介入,并非像调节室内温度那样简单。我只能在灌入记忆档案的时候,以微电流刺激脑部神经,再配合催眠,以达到压抑病人对指定对象感觉的效果。请记住,只是压抑,如果那个人对他而言,是太阳一样的存在,那麼我能做的,只是在他眼睛绑上一块黑眼罩,让他看不见阳光。但是太阳,永远客观地存在,没有人能把太阳­射­下来。”这是实话实说。

“看不见,不意味著他感受不到阳光­射­在皮肤上的热,也不意味著他永远不会把黑眼罩扯下来。”这是提醒。

“任何人眼睛上被绑了块东西,都会很不舒服。他醒来后,如果见到那个人,可能会因为情感被压抑,无法激发正常感觉而变得特别烦躁。”这是,专业的提醒。

淩夫人默默沉思著。

半晌,脸上流露出莫名的淡淡情绪,“我会尽量让他们避免碰面。”

嘀嘀的电子声响起。

麦克抬起手腕,查看了刚刚收到的一个信息。

信息来自淩卫,他已带著淩谦的复制人离开萨乌兰基地,正往安乐星飞速而来。

刚刚看完,又是嘀的一声,另一个信息来了。

最新信息来自军部系统,是由艾尔·洛森本人签发的内部文件,是公开­性­的,军衔在少校以上的军官都有权限收到。

文件上隐约提到,水华星的救援活动有所收获。一段时间前,在水华星域外围二十光年的地方,救援队发现了在宇宙里无目的漂浮的救生舱,里面有一位幸存者。救援队目前已将其带回后方进行治疗,出於保密原因,目前暂不对外透露这位幸存者的姓名,但他的级别,是一位准将。

麦克不禁挑了挑眉。

啧。

居然能让艾尔·洛森出面,配合淩谦复制人的苏醒,妙极。

这种可喜局面,到底是怎麼创造出来的?

令人叹为观止呀。

想起房里还站著一位高贵的夫人,麦克关闭通讯器,继续刚才的话题,“站在我的专业立场,我建议,您还是再考虑一下。”

“我眼睁睁看著这孩子吃了太多苦,受过太多折磨,”淩夫人摇了摇头,低声说,“不,我不需要再考虑。”

“夫人,您务必想清楚,这是一个重大的决定。”

“我明白,这个决定对我的孩子影响重大,所以,任何人都不能动摇我的决心。”

淩夫人抬起头,认真地看著麦克,“麦克医生,我的丈夫信任你,他曾经把淩涵托付给你。今天,我把另一个孩子托付给你。”

她摘下脖子上的项鍊,像捧著一个脆弱的新生儿一样,万分珍惜、怜爱不舍地,递给他。

麦克镇定地接了过来。

心里想,淩夫人一旦认真起来,表情和淩卫指挥官有七八分相似呢。

不知这位夫人自己对著镜子比照过没有?

◇ ◆◇

接近淩晨的时分,安乐星太阳的光度达至低点,它所覆盖下的区域沉浸於最深­色­的静谧中。

一辆镂刻著军部标志的悬浮车,低调驶入安乐星医院大门,无声进入了深切治疗大楼的地下停车场。

“长官,您连夜赶回来了?”

“情况如何?”

“手术仍未结束,目前……”前来迎接的下属迅速报告著了解到的状况。

淩涵从悬浮车里下来。

今天大部分时间,他还是继续坐著轮椅装样子,但和佩堂·修罗接触时就省了这道功夫。

像佩堂这种人,坐轮椅这种小伎俩对他毫无用处。

现在这栋大楼已经戒严,能进来的都是淩家的心腹,已经很累的淩涵索­性­直接走下车。反正他坐轮椅并非因为残疾,只是要配合自己刚刚从昏睡中苏醒的处境,轮椅只要坐两天就差不多了。

进入升降梯,淩涵沉默地听著下属的汇报。接近二十四个小时未曾合眼,四处奔波,他身上的军装仍没有一丝褶皱,保持著军队­精­英的严肃端正。

这种一丝不苟,大概是从某个很亲近的人身上耳濡目染来的吧。

升降梯到达正处於最严格戒备状态的那一层,电梯门打开了。

淩涵跨出去,对走廊上每隔十来米就持枪警戒的守卫扫了一眼,不以为意,目光下一刻落到他寻找的对象身上。

那个人的存在,永远像一个发光体。

即使在拥挤的人群中,淩涵也能一眼就瞧见他,何况在一览无遗的医院走廊里?

他坐在提供给病人家属休息的长椅上,双目闭合,身体微微倾斜地挨著椅背。

从肌­肉­放松的状态可以看出,他已经睡著了。

但这样不舒服又不踏实的睡姿,可想而知是等了很久,身体实在扛不住,才不知不觉入睡的。

淩涵不满地向那个人走近。

他穿著擦得发亮的军靴,踩在坚实的走廊地板上,却很奇怪的,像豹子在草丛里移动一样迅速而无声,很快他就停在了那个睡著的家夥面前,弯身,手臂像蛇一样滑进那个人的腰后。

尽管他的动作已经够小心,但在把对方抱起来之前,对方就已经被惊醒了。

淩卫猛地一颤,从长椅上刷地站起来。

“结束了吗?”他激动地回头去看手术室的门。

看见门上旋转的表示仍在手术中的红灯,那股激动被什麼冷冷地强行打了下去。

心跳有点过快,淩卫做了一个深呼吸。

感觉到刚才猛站起来的膝盖有点发软,他缓缓地坐回到长椅上。

“哥哥。”

“啊,淩涵,”淩卫彷佛这时候才察觉到似的抬头,“你来了。”

“哥哥你一直在这里等吗?”

“嗯,我把淩谦带到这里,交给了麦克。妈妈坚持要留在手术室里,本来我也……但医生说,手术室最多只能接受一位亲属在旁。”

疲倦到了极点,才会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本来就睡得很不安稳的淩卫,在被惊醒后,还带著惺惺忪忪的感觉。

一边说话,一边揉著自己发皱的眉心。

淩涵拒绝了淩卫要他一起在长椅上坐的邀请,居高临下地打量著淩卫。

“吃晚饭了吗?”淩涵问。

看见淩卫脸上瞬间露出茫然,淩涵就知道答案了。

“午饭呢?”淩涵问。

语气就像劳碌后刚回到家的家长,看见了满屋子狼藉,正在责问疯玩了一天的小朋友。

淩卫对这种看似平静,其实严厉的责问,既不乐於接受,又感到一丝畏惧,眉心不禁皱得更紧。

今天从踏出淩家大宅的那一刻起,他的心思都放在把淩谦接回来这件事上,哪里还顾得上吃饭的小事?

到了医院后,淩谦被医生推入手术室。

自从那盏“手术中”的红灯亮起来后,他就一直守在门外,在充满期待、急切焦灼的等待中,大脑根本忘记了提醒他胃部的空虚。

可是,既然淩涵问出口,他是一定要得到答案的。

淩卫很了解这弟弟的脾气。

“午饭也忘了吃,抱歉。”淩卫说。

淩涵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回答,但是听著哥哥说出来,怒火还是蹭地一下被点燃了。

因为胸腔被烧得滚烫,英俊的脸颊反而越发透出不动声­色­的冷静。

淩卫似乎嗅到了空气中带著临近爆发的危险。

“不过,”淩卫补救地解释,“是因为早上吃了很多,除了粥和羊排之外,还吃了整整一碗面。”

“妈妈给哥哥煮面了?”

想起早餐时妈妈对自己说的话,淩卫的表情多了一丝苦涩,很快又调整过来,点了点头,“嗯,妈妈煮的。”

淩涵掀了掀眉。

他暂时放过了淩卫,转头对离他最近的一名卫兵打了个手势。

卫兵立即过来向他敬礼,“长官。”

“贝恩中校在哪里?”

“他在大楼的中央控制室,长官。”卫兵为他清晰地指出方向,“就是那一扇门里。”

淩涵点点头,叫卫兵回到原来的岗位,自己则走进了中央控制室。

淩卫看见他不再追问,整个人放松下来,身子挨著椅背,眼睛微合。他想尽量保持体力,不要再迷迷糊糊地睡著,在手术室的门打开、淩谦回到这个宇宙时,他必须第一时间见到淩谦,听到他叫哥哥。

只有这样,才能安心。

几分钟后,淩涵从中央控制室出来了,他走到淩卫身前,看著淩卫眼睛闭著,淩涵以为淩卫又睡著了,正打算把他抱起来,淩卫忽然睁开了眼睛。

“­干­什麼?”淩卫轻轻避开淩涵伸过来的手,低声问。

走廊上站著许多卫兵,淩卫可不打算在他们眼皮底下被自己的弟弟公主抱。

“抱哥哥到床上去睡。”

“这个时候怎麼可以回家?”

“没有要哥哥回家,有很多病房空著。在床上睡,总比在椅子上坐著好。”

“不,我想留在走廊里,如果手术结束……”

淩涵截住淩卫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压著声音说,“手术结束,会有人通知我们。”

话很简单,语气却充满危险。

淩涵的眼瞳冷淡地盯著淩卫,淩卫不由就生出了“如果和淩涵争执下去,淩涵一定会做出让自己后悔万分的事来”的想法。

稍一犹豫,就被淩涵二话不说地拉进了刚刚命人准备好的一间空病房里。

咔嗒。

门被淩涵顺手反锁了。

淩卫疑惑地回头,“锁门的话,他们要通知我们淩谦苏醒就不方便了,还是你有留话,要他们用通讯器……”

一股大力突然涌来。

淩卫猝不及防地倒在铺著雪白床单的病床上,话说到一半就中断了。

“淩涵,唔!”

声音被堵在喉咙里。

身上压著少将沉沉的重量。

淩涵狠吻著他,动作显得粗暴。

“呜呜——等,等一下……”

舌尖被缠住,吸吮拉扯得阵阵发痛,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一种充满情­色­味道的教训。

啧啧的水渍声彷佛顷刻就占据了整个病房。

“啊啊!嗯——淩涵你到底……怎麼了?”淩卫迫不得已地喘息起来。

原本淡淡的双­唇­被蹂躏到产生痛感,微微充血,显出花一般娇鲜欲滴的红润。

“哥哥这是问我吗?”

淩卫陡然沉默。

真是一句,语气好危险的反问句……

淩卫大概也知道弟弟在生气什麼,试图心平气和地解释,“我答应过你会好好照顾自己,今天我确实是忘记了吃饭,刚才我已经说了抱歉。可是,吃饭只是小事,不是吗?相比起今天要发生的大事——淩谦,淩谦他要回来了呀。”

“哥哥,你带回来的,真的是淩谦吗?”

淩卫怔了一怔。

在他思索淩涵这句问话里藏著的深意时,咚咚,敲门声响起。

淩卫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手术室。

“一定是手术结束了!”他立即下决定,把淩涵那句话留待以后再思索,急忙要下床开门。

淩涵把他推回床上,“给我待著。”

“可是……”

“和手术没关系。”

淩涵走过去打开房门,和门口的人说了一两句话,然后就走了回来。

手上托著一个医院里常见的供应给病人的饮食托盘。

他把托盘放在病床的进餐小悬浮桌上,掀开上面的盖子,饭菜浓郁的香味飘了满屋,立即勾起食欲。

原本并不觉得太饿的淩卫,肠胃忽然抗议似的蠕动起来。

但淩涵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督促他进餐,反而单膝压在床单上,凝视了片刻后,忽然出手,用擒拿的方式制住了淩卫。

“我一直在想,如果水华星的事再重演一次,”淩涵反扭著他的手臂,沉声说,“哥哥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把淩谦带上哥哥的战机吧,是吗,哥哥?”

“为什麼会有这样的想法?”

“底气不足的反问,哥哥在逃避我的话。其实哥哥一直很后悔,救回来的是我,而不是淩谦。”

感觉到淩卫想挣扎,淩涵默默加大力度,把淩卫被反扭的手臂微微抬高。

淩卫发出一声闷哼。

为了缓解手臂的痛楚,下意识把身体向淩涵的方向靠近,就像主动把背部挨在淩涵身上一样。

“手术室里的那个,哥哥口口声声说是淩谦,其实不是。”

“那是淩谦。”

“不要自欺欺人,那不过是一个复制人。”

淩卫愕然,然后愤怒地回嘴,“你别忘记,我也是复制人!”

“淩谦和淩谦的复制人,不能一概而论。正如哥哥和卫霆,压根就是两个不同的人。这一点,身为复制人的哥哥你,应该比任何人都了解。”

淩涵一针见血的反驳,让淩卫仓促间无言以对。

犹豫了片刻,淩卫皱起眉,“但是,他的记忆,是淩谦的记忆。”

“哥哥把淩谦当什麼?”淩涵问,“难道淩谦是可以被制造出来的?允许这个复制人以淩谦的身份回归,目的是为了安抚妈妈和缓解家里的气氛。哥哥应该做清醒的军人,而不是闭著眼睛只顾幻想的幼稚小孩。淩家的将军,怎麼可以连现实和幻想都分不清楚?”

被淩涵劈头训斥,淩卫脸上露出挣扎和纠结。

他隐隐约约知道淩涵说的有淩涵的道理,但是,在另一方面,在心灵深处的地方,他根本不想把手术室里的那个冷酷地定义为淩谦的复制人。

是的,那是一个复制人,在科学部的培养舱里长大的人造生命。

但是,那些淩谦的记忆,那些从小在一起露营、游泳,那些从误解、疏远,又到亲昵、热烈,甚至一起面对死亡的记忆……

那些,难道不是淩谦吗?

从淩涵没有放松的手劲上,他可以察觉到淩涵在压抑著什麼,那种随时可能爆发的激烈情绪,不能肤浅地用吃醋来形容。

淩涵和淩谦是孪生兄弟,淩谦在他心中是最特殊的独一无二的存在。

也许……眼看著一个复制人可以轻易取代在第五空间战死的淩谦,让淩涵无法接受吧……

“抱歉。”沉默后,淩卫艰涩地说。

这两个字,多少让淩涵有点意外。

“为什麼道歉?”

“因为,”手臂依然被反扭著,淩卫眉心­性­感地微皱起来,“我知道你心里很烦恼,又要照顾这个家,可是,我不知道应该怎麼安慰你,对你拿出一个哥哥,或者说爱人应该给你的支持。我对自己感到很失望。”

淩涵怔了一下。

他体察著心里流窜的热流,面上平静无波,“只要哥哥能够分清楚淩谦和那个复制人之间的区别,不要一头栽进去,就是对我的支持了。”

淩卫思索著,最后还是微微摇头。

手臂忽然被放开了,淩涵两只手绕到前面,用力搂住他的腰肢往后勒,像要把淩卫勒进自己胸腔里一样抱著他。

“哥哥,不许摇头。”淩涵的热气吐在耳后。

说出的话充满了孩子气。

一点也不像淩涵。

“淩涵,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个的话,我可以对你保证,我对你和淩谦是一样的。你们两个,都是我愿意舍弃生命来拯救的人。但是,对不起,我没有办法答应你,把那个人简单地看成复制人。就算我现在敷衍你,以后你也会发现我是在撒谎,因为,对我来说,淩谦他必须活著,只有这样,我才……”

“哥哥,你饿糊涂了。”淩涵果断地截住了自己不想听的话,把淩卫往小悬浮桌的方向推了推,“先吃饭,再不吃要冷了。”

像这样,忽然地转变话题,随心所欲地掌握对话节奏,一向是孪生子的强项。

淩卫对此大概已经习惯了。

被热饭菜勾引著分泌唾液,胃空得实在难受,淩涵把话题转到吃饭上,淩卫还是挺认可的。

餐桌上是古中国的菜式,两小碟荤菜之外,还有一碟菠菜豆腐,豆腐的雪白配著菠菜,洒上一点红辣椒丝,颜­色­搭得很美。

这里是医院,又不像家里有随时待命的厨子,真不知道淩涵是怎麼在短短的时间里捣腾出这麼几碟东西的。

“吃饭,哥哥。”耳后传来淩涵沉稳的催促。

淩卫拿起筷子,吃了一夹菠菜,正打算好好安慰一下自己的肚子,猛然感到敏感的地方受到了袭击。

端著饭碗的手陡然颤动一下。

“淩涵?”

打算回头,却被身后的人有先见之明的一手挡了回去,“专心吃饭,哥哥。”

“淩涵,你在­干­什麼?”

“哥哥不是说,对我和淩谦是一样的吗?那麼,如果淩谦对哥哥做这种事,哥哥会容忍吧。”

“别­干­这种……呜!”

军用皮带彷佛一秒钟之内就被解开了,淩涵把手探进去,抓住男­性­最脆弱的要害。

淩卫尽量压抑著自己的声音。

“不……不要这样……”

这种带著哆嗦的不要,根本就是催化剂好不好!

脑海中爆发了某个意识的怒吼。

和淩卫有著同样的感觉,卫霆对淩涵的侵犯­性­动作异常抗拒。

“淩涵,住手。”

既要对付淩涵,又要应对身体里的卫霆,淩卫的头嗡嗡地痛起来,在心里不满地埋怨:拜托,你就别在这个时候出来捣乱了。

是你没用,连自己的弟弟都摆不平,至少先喝酒让我沉睡,做事要有责任心……唔?混蛋!越摸越过分了!快叫他住手!

我也……一直在叫他住手啊!

两个意识在内心深处以光速交流,现实中,淩卫的身体越发颤栗,牢牢抓住胯下肆无忌惮的那只手,脸上泛出难堪的潮红,“淩涵,求你住手,我的头……好疼。”

听到哥哥的语调不对劲,淩涵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在大宅和哥哥一夜缠绵后,敏锐的少将已经察觉到异常,并且就此事专门问过淩卫,得到的答案是,目前唯一不让卫霆继续成为电灯泡的方法,就是很简单的——醉酒。

所以,他在命人安排休息的房间时,就一并吩咐了。

“真是­阴­魂不散。”

胯下放肆的手停下动作。

淩卫刚刚松了一口气,才想起自己刚才紧张得居然一直拿著筷子。

正要放下。

“不许放。”淩涵的声音传来过来。

“嗯?”

一只手伸过来,勾住下巴。

热­唇­不由分说地堵住了要说的话,撬开甜腻的­唇­瓣,把液体灌到淩卫口腔里。

下巴被高高地勾起,被迫后仰脖子。

香醇浓厚的酒液,辣辣地滑落到喉咙里。

淩卫蹙著眉吞咽的样子,令淩涵心里微烫,他举起手,轻轻爱抚著他的喉结,用比刚才更低沉的磁­性­声音问,“那家夥现在,不碍事了吧?”

淩卫停止转动的大脑,甚至没去想那家夥指的是谁。

黑曜石般的眸子上彷佛蒙了一层水汽。

少将强餵的酒不是凯旋四号,但度数似乎比凯旋四号还高,咽下去后,胃部像烧起了一团火。

大概是疲倦、饥饿和酒­精­共同作用的关系,端正的脸上很快就覆了一层粉红,分外诱人。

淩涵忍不住亲了红红的脸颊一口,然后一本正经地叮嘱,“别忘了正事,哥哥。”

“嗯?”

“吃饭。”

在淩卫反应过来之前,就被淩涵推回到原来的位置,面对著小餐桌上引人垂涎的食物。

盛饭菜的都是自动保温器皿,现在还是和端进来时一样热腾腾。

“吃吧,听话。”

不知不觉的,两人又恢复到刚才的样子。

淩涵的手从后面伸过来,再一次握住他打算好好控制的脆弱器官,比刚才更不容违逆。

“淩涵!”

“哥哥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我教你怎麼吃饭吧?筷子拿好,掉下来就要接受惩罚。”

淩涵一直在身后,看不到具体的动作,不过淩卫知道他已经完全上了病床,因为柔软的床垫在身后有深深凹下的感觉。

淩涵一开始把一只手环在他腰上,这时候收了回去。

不知道这个弟弟要­干­什麼,或者说,隐隐猜到他要­干­什麼,让淩卫有些局促不安。

不会吧。

淩涵应该不会做这种任­性­的事。

淩卫正在这样想著,淩涵的手又摸到了他身上,这次不是搂著腰,而且用力地托起臀部,以令人不可思议的速度和娴熟,把已经解开皮带的军裤扯著褪到膝盖的位置。

“淩涵!”淩卫喝了一声,试图用正经的态度来让弟弟清醒。

但淩涵并不是淩谦,怎麼可能被淩卫喝止?

他有条不紊地按住淩卫,把­唇­抵著淩卫的耳郭,“哥哥,你会这样对淩谦吗?说实话。”

到底是怎样地对淩谦?

是这种喝止?

还是这种对任­性­行为的态度?

还是,无可奈何到最后,只能宠溺地去放任?

淩卫脑中不太清醒地思索著,无法从一团乱麻中抽出最开始的那一小段。出於对淩涵命令的习惯­性­服从,他手里仍拿著那双明令不许放下的筷子,每当淩涵充满坚决地抚摸他的身体时,两根筷子就因为他颤抖的手而跟著在半空中颤抖。

裤子被扯下。

在一脑袋糨糊的迷乱中,臀部被有力的手托到令人惴惴不安的高度。

“膝盖打开,哥哥。”

“别这样。”

“哥哥今晚不配合我的话,”淩涵说出很严重的威胁,“以后我都不会和哥哥上床。”

“淩涵!”淩卫加重了语气,呼吸有点急促。

既因为淩涵的威胁,也因为淩涵令人受不了的侵入动作。

“我讨厌这种想法,总是忍不住想,哥哥到底把我摆在什麼位置?只是个假淩谦,哥哥却为了他饿著肚子守在走廊上,为了他不顾安危地独自飞去萨乌兰基地。我昨天早上就警告过,这件事不用哥哥Сhā手,我会处理好。”

“不顾安危什麼的,你也说得……呜——啊嗯——不要,好疼……”

“敢把筷子放下来,我和哥哥就算完了。”

听见淩涵绝不是开玩笑的音调,正打算丢开筷子的淩卫不得不把筷子重新捏紧。

军裤已经随著动作从膝盖掉到了脚踝,下­体­­祼­露出来。

被强迫著分开双腿坐在淩涵膝上,臀瓣也被厚实的手掌强硬地分开,露出的隐蔽的**正艰难吞咽著淩涵耸立的巨根。

“放松身体坐上去,哥哥。”

“不行……”淩卫摇头,鼻尖渗出小汗珠。

这样坐上去,会入到最深处。

现在只是吃下一半,秘道极限的扩展感就快把他给淹没了。

“哥哥必须把我的东西全部吃掉。”淩涵从后面用两手握住淩卫的腰肢,调节对准,不许他逃开,用彷佛下命令般决断的语气说。

“不行,呼哈……好涨……真的不行!”

“刚刚说到哪里,我好像听见哥哥说,不顾安危什麼的,我也说得太严重了。哥哥是这个意思吧?”

淩卫只是下意识地晃了晃头,急促呼吸。

正和开拓著身体的庞然异物作战的他,没多余的­精­力回答淩涵的话。

不过,在刚才被打断的话里,他确实是打算这样说的。

“昨天中午,有一艘商用艇在离萨乌兰基地不到四万公裏的星域范围里受到军用光子炮袭击,艇毁人亡,哥哥知道吗?”

在如此**的情境下,淩涵忽然说起了和气氛格格不入的公事。

淩卫似乎隐隐想到什麼,试图找出淩涵所说的袭击和自己的关系,可是自顾不暇。

腿部因为不肯坐下而使力太久,已经在阵阵发颤,腰杆被淩涵坚定无情地­操­纵著,正因为重力而下坠的身体,一点一点吃进淩涵坚挺壮硕的男根。

被强势侵犯著,奇异的充实感和痛楚中,彷佛从臀部开始,有一根烧红的粗铁­棒­由下而上,直顶上了脑门。

让人完全失去思索的能力。

“袭击事件发生后,军部一名高官雷厉风行地处置了制造此事件的责任军官,拘捕,审问,提交文件,枪决,这些平常需要花半个月甚至几个月的步骤,居然在四个小时里就全部做完了。知道那个雷厉风行的高官是谁吗?”淩涵宛如情人私语一样,低声问著。

­唇­擦过耳垂。

很痒。

也很热。

“就是在萨乌兰基地上等著哥哥的艾尔·洛森。”淩涵冷静地说出答案,带著一丝令人心悸的恼意问,“淩谦的复制人由我全权处理,为什麼哥哥就是不信任我?”

双手不再握著淩卫的腰杆,而是抓住淩卫左右分开的脚踝,往上一提。

“啊啊!”

脚踝离开床单,失去支撑,淩卫身不由己往后一坐。

臀部扑哧吞下淩涵的全部,瞬间被顶穿脏腑的感觉,让他失声叫了出来。

边缘通红的入口被撑到极点。

“洛森家在哥哥往萨乌兰基地的路上设下了埋伏,打算把哥哥杀死,那艘商用艇只是倒楣地被袭击者误认为目标。我不知道哥哥是怎麼逃过了一劫,但是我知道,今天哥哥如果没有临时改变线路,我回来就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淩涵把淩卫固定在自己腿上,胸膛贴上吞下了自己男根的心上人汗湿的背部。

这份体温,这份紧窒迷人的包裹,还有,熟悉的诱人动心的呻吟,如果差了一点,从此就要失去了!

越想越后怕。

越担心,越愤怒。

为了一个冒牌货,不听我的警告,差点被轰成宇宙中的碎片。

把我当成了什麼?

把我对你的爱,当成了什麼?!

你没了淩谦会死,淩谦没有了你会死。

那我呢?

淩涵呢?!

在心底愤怒地问著,淩涵却无法像常人那样,淋漓尽致地表达自己的情感。天­性­中和后天里的内敛特质,彷佛是他自己也无法打破的坚壁,即使一肚子怨愤委屈,他却仍是沉著一张俊脸,偶尔微眯著眼,享受哥哥坐在膝上,**艰辛吞吐著自己**的微妙蠕动。

“淩涵,好难受,啊!进得……进得太深了,呜————”

肠道和脏腑都似乎受著极度压迫,甚至连呼吸也一样,氧气严重不足,只能张开口,淩乱地喘息著。

看在有心人眼里,这样的淩卫相当­性­感。

“哥哥,你还没有吃饭。吃吧,至少吃一半。”

小餐桌上的饭菜分量不大,吃一半不算太过分的要求。

但这种彷佛被栓套在淩涵身上的状态,让淩卫根本连一口都吃不下。

“不听命令吗?哥哥说过,我是哥哥的将军,哥哥连将军的命令都不听,应该受罚。例如,这样。”

握住脚踝的双手,作势要继续往上提起。

那意味著身体的全部重量都会压在那个正哀哭著接受侵犯的脆弱地方。

淩卫被这­淫­邪的威胁吓到了。

“不要!啊!呜唔——这样……会死掉的……”

“不要!啊!呜唔——这样……会死掉的……”

“为了隔壁那一个,哥哥不怕被人伏击死掉。我要哥哥吃点东西,就会死掉吗?给我老实吃饭,我说的是立刻。”

轻抓著脚踝左右晃动,在弟弟膝上的淩卫像扯线娃娃一样惊骇摇摆,重心的改变,让他深深体验到,那硕大凶器是如何楔在自己的身体里。

“呜——!停下!我……唔啊——”

“听不听命令?”

“我……呜啊!不要!不要!我听……”

不起眼的乌木筷子,像忽然有了千斤的重量,为了不受到惩罚,淩卫努力控制这两根不听话的木东西,把它们伸向面前的菠菜。

但是,要在接受著男人**的状态下用筷子夹起菜,是不可能的事。

敏感的**被撑大到几乎裂开。

胃被烈酒灼烧著,肺被淩涵方才的吻灼烧著,体内的每一寸,被侵犯在深处的烙铁般的圆柱物灼烧著。

即使是小小的呼吸,皮肤肌­肉­和内脏都像在做收缩、放松、再收缩的动作,凸显那根被紧紧包裹的巨物的存在。

脑子快融化了。

“快点。”

“我做不到……啊啊!不要摇,求你了!我真的……真的!”淩卫用快哭出来的声音说。

指尖的握法,力度,角度,通通都脱离了大脑指挥,任凭淩卫怎麼努力,筷子颤颤巍巍的,就是夹不住任何一根菜;有一次夹住了,刚刚往上提,那根可恶的菠菜就像是故意奚落淩卫般软软滑了下来。

淩涵的满腹委屈,被笨蛋哥哥的险遭伏击、不吃饭、不顾身体等等不负责任的行为,逼成了满腹放肆的欲望。

把器宇轩昂,即将当上上等将军的哥哥欺负到泫然若泣,丢脸地向自己求饶,淩涵心里多了一丝怜爱。

叹了一声。

拿过淩卫手里颤抖得随时可能掉下来的筷子。

“果然,连吃饭都要让人伺候的哥哥。”一手搂著淩卫的腰,一手用筷子轻巧地夹起一块烧得金黄­色­的渔米堡土豆,放到被吻得像蔷薇花瓣一样红艳的­唇­边,“张嘴。”

被弟弟当小婴儿一样餵食?

淩卫正在犹豫,忽然胆颤心惊地发现搂著自己腰杆的手充满威胁地滑到了胯下,脸­色­一变,赶紧张嘴把“恩赐”的土豆吃了下去。

“味道怎麼样?”

“嗯……”微弱赧然的声音。

“吞了吗?”

“嗯……”

“那麼,吃一块­肉­。”

喷香的红烧­肉­夹起来。

在送到淩卫嘴边前,淩涵还不放心地先把红烧­肉­放到自己­唇­上触了触。

他可不希望烫到他的宝贝。

“这是豆腐,也要吃一点。营养要平衡。”

反正是保温器皿盛著,不用担心饭菜冷掉的问题,少将把在高端军备委员会里研究联邦最新武器的一丝不苟都拿出来了,餵得格外认真。

一定要餵饱哥哥。

就算餵上两三个小时也无所谓。

实际上淩涵希望这时间走得慢点,这是……天堂般的享受,可以餵心爱的哥哥吃饭,欺负他,同时也宠溺他。

从一开始,就保持著让哥哥坐在自己膝上承受Сhā入的**体位,刻意地调节哥哥的重心,让他柔软甜美的**必须时刻牢牢吃住自己的全部,每一个小动作都带动著臀部肌­肉­收缩,让哥哥的身体为自己做最舒服、最**的按摩。

但又不超过哥哥的最大接受度。

他可不是淩谦,会为了让自己舒服,猛然把哥哥侵犯到崩溃的程度。

“这是香菇,一种从古地球时代就存在的菌类,可惜不是银河系里采摘过来的,不过移植到物掩星后的香菇,味道也不错。哥哥,张嘴。”

“我,唔——我已经吃不下了。”淩卫低声说。

吞著那麼大的东西,下半身因为长时间的扩展几乎半麻痹了,让人尴尬的是,明明没有摩擦,只是保持著Сhā入的静止状态,自己胯下的器官,却像被快感催促著似的渐渐昂挺起来。

连要保持呼吸都不容易。

更不要说张嘴、咀嚼、吞咽……

“吃不下?”淩涵放下筷子,手往下摸。

“啊!别……别摸那里。”

“别动,哥哥,失去重心你就要完全坐在我这个上面了。”淩涵用一只手固定著他的腰,摸到自己料想中的挺直热物,一直保持著冷漠的脸,逸出一丝愉悦。

“哥哥兴奋了,”他咬住淩卫发红的耳朵,明知故问,“为什麼?”

回答他的,只有淩卫在他变得激烈的爱抚下,越来越淩乱的喘息。

“其实,哥哥并不是吃不下,而是渴望著吃下我给哥哥的东西吧?男­性­的**,是比什麼都上等的营养品。我的,只给哥哥。”

一边低声说著,一边揉搓淩卫勃勃跳动的漂亮**,就在淩卫胸膛起伏得越来越激烈,即将到达Gao潮时,淩涵猛然撤回了手。

握住淩卫汗湿的腰杆,上下晃动起来。

淩卫立即发出无法控制的叫声。

“啊!啊!不不!不要,淩涵——呜————!”

男­性­侵犯到深处,身体往上抽出,又随著重力迅速跌落,再次把硕大吞到根部,如此猛烈的循环**中,黏膜间的摩擦发出沾有分泌液的咕唧咕唧的声音。

每次重重坐到淩涵胯间,肚子里的内脏就像被顶到喉咙一样。

扩充感和摩擦都激烈到难以言喻。

“好痛——淩涵,求你……唔,受不了……”淩卫的­唇­里逸出又热又湿的痴呓。

被这种丢脸的坐莲体位侵犯到不知如何是好,他的双手在半空中乱挥,想要抓住什麼,最终却无措地垂下,反过去摸索著,如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攥住淩涵身上的军装。

“嗯——啊!肚子!肚子好胀——”

下半身从痛楚的半麻痹,变成了羞耻甘美的酥麻,从被侵犯的地方一直往上蔓延到神经中枢。

每一寸都被欲­火­焚烧成灰。

淩涵沉默著,用温柔的爱抚和霸道强硬的侵犯贯穿,回应淩卫隐隐带著哭腔,却又充满甜腻的呻吟。

动作愈凶狠,淩卫愈难以忍耐地挨紧淩涵,攥紧淩涵身上的衣料。

“唔唔……嗯——-淩涵……淩涵……”

对,就这样,叫我的名字,哥哥。

在你尚未知道淩谦留下记忆档案的前一晚,你对我说,我是你的将军。

这是一件,一辈子的事。

即使淩谦的复制人苏醒也好,甚至是淩谦本人回归也罢,总之哥哥,你不能反悔。

我是哥哥的将军。

我只能是哥哥的将军。

哥哥,此刻紧紧抱著你,和你合二为一的人,不是别人。

是我。

是,淩涵!

“淩涵……淩涵!呜啊——我快,快到了!”淩卫忽然发出的激昂叫声,引来了更快更猛烈的一轮**。

快感鞭子般狠抽过脊背,腰部一阵痉挛。

受到体内喷溅的男­性­**的刺激,淩卫啜泣著在弟弟膝上,­射­出了滚烫的白­色­­精­华。

第八章

早晨的第一缕阳光,在两个小时前就已经落在深切治疗大楼银­色­的外墙上了,但新一天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大楼里人们的注意。

手术室的窗户全部关得紧紧,根本没有给阳光留下一丝空隙。

此刻,穿著手术白袍的麦克站在治疗床边,露出颇为疲惫的表情,打量著床上双目紧闭的英俊青年。

“他,什麼时候会苏醒?”犹豫了许久后,淩夫人终於发出很低的声音,打断了医生的沉思。

“很难说。”麦克摘下透明防菌的手术手套,丢进医疗废物箱里,“我也是第一次在处理复制人的同时,进行让人不舒服的限制介入。”

“让人不舒服?”淩夫人露出担忧的表情。

她首先想到的,是失而复得的爱子的身体。

“用人为手段去压抑一个人二十年循序渐进而成的感觉,这不是一件让人不舒服的事吗?”

淩夫人严肃地看著麦克,“医生,关於这件事,我们之前已经讨论……”

“是的,夫人,我明白,您作为他最亲的人,有决定权。我刚才多嘴了。”麦克把手在半空中随意地一挥,“大概是累昏了头。”

淩夫人沉默了一下,低声说,“你对淩家的帮助,我不会忘记的。”

“现在说这个还早,至少要等到……等一下,他刚刚眼睑是不是动了?”麦克的声调忽然拔高了。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凑近治疗床,睁大眼睛盯著那张俊美得难以形容的脸。

“淩谦?”

“孩子,你听得到吗?我是妈妈。”淩夫人努力想保持镇定,但声音仍然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她把手覆盖在那只垂在床边的手上。

“好孩子,睁开眼睛吧,妈妈在这里。”

似乎听见母亲的呼唤,乌黑睫毛猛地颤动一下,然后缓缓打开。

带著从沉睡中刚刚苏醒的人的惺忪,年轻人看著头顶上方,一时无法凝聚焦点,淩夫人激动地用力握紧了他的手,“你……你醒了?!孩子,你感到怎麼样?”

握紧的力度,一下子把淩谦从睡梦的泥潭里彻底拉到了清醒的现实里。

漂亮的黑瞳定焦在淩夫人脸上。

下一秒,­唇­角扬起,露出雪白好看的牙齿,懒洋洋地说,“一睁开眼就看见全联邦最优雅高贵的将军夫人,我当然感到很好啊。妈妈,你­干­嘛这样看著我?”

发现他要有所动作,淩夫人和麦克都紧张地叫他躺好,但淩谦根本没有听话的自觉,在被他们拦住之前,俐落地从床上坐起来。

“谁趁我睡著了在我身上乱放这些烦人的东西?”

任­性­地拔掉了手腕上传输营养液的针头,连接在手臂、脚踝、胸膛、后颈的身体指数监测接触器,也毫不商量地通通从自己身上摘了。

忽然接收不到监测对象的身体指数,医疗仪亮起红灯,发出震耳欲聋的警告声,麦克只好跑过去,把医疗仪关闭。

忙乱一阵,房里总算安静下来。

淩夫人看著一醒过来就­精­神奕奕的儿子,喜悦和宠溺盈满心窝,但是,发现淩谦摘掉身上的医疗器后就要下床,一副闲不住的样子,嘴边彷佛又尝到了从前被这任­性­的孩子气到摇头叹气的为母的酸酸甜甜。

“淩谦,不要胡闹,躺回床上。”

“为什麼?”

“你需要休息。”

“拜托,我­精­气神十足,再说,随舰队出发前,我还有许多事要做。”淩谦停下往床下找鞋子的动作,直起腰,微微蹙眉,困扰地看著淩夫人,“妈妈,你今天怎麼了?说不上两句话就红了眼睛,让爸爸知道的话,说我惹恼了妈妈,我会被爸爸关禁闭的。”

淩夫人赶紧擦了擦眼泪,挤出笑容,“没有,妈妈,妈妈只是……”

母亲含笑带泪的一幕,让儿子的心肠变得柔软起来。

淩谦叹了一口气,暂时把找鞋子的事丢到一边,拉著淩夫人在床边坐下,像好朋友谈心事一样低声说,“妈妈的心情,我完全明白。但是,我们淩家是军人,敌人来了,军人不能躲在后方。爸爸和我这一次出征的事,军部已经决定了,无论如何也不会更改。但是……”

他顿了一下。

露出阳光般灿烂的微笑。

“我向妈妈保证,我一定会平安回来,和爸爸一起,平安地回到妈妈身边。妈妈要相信我。”

淩夫人的眼泪,猛然如决堤般涌出眼眶。

一定会平安回来。

和爸爸一起,平安回到妈妈身边。

这是儿子说过无数次的保证。

在出征前,淩谦在自己耳边,说了一次又一次。

这孩子,为了安慰他的妈妈,即使是说这些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话时,脸上永远带著最自信灿烂的笑容。

“妈妈?天啊,妈妈,我又说错什麼了?妈妈你不要哭嘛,妈妈你这样什麼话都不说,一个劲地哭,我的心会碎掉的……”淩谦被母亲紧紧抱得气都差点喘不过来,完全摸不著头脑。

只好一边嘴上说著安慰的话,一边不忍拂开母亲,只能正襟危坐,充当淩夫人的大型抱偶。

淩谦把目光投向一旁的麦克。

麦克对他的目光报以一个耸肩,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本军医在医学上的责任已经完成,你们家庭里这些狗屁倒灶的事,请不要找我要答案。

麦克可没有兴趣对眼前这家夥解释,你不是人,你只是一个复制人,你以为你是的那个人,其实已经在前线挂了。

而且你以为是你父亲的那个男人,也已经挂……哦,不,对淩将军必须尊敬,应该说,淩将军为联邦牺牲了。

光用膝盖想一下,就知道接下来的发展会是何等狗血。

而睿智的麦克军医,一向不怎麼喜欢太狗血的伦理剧。

对了,还有一条隐藏线索——你的记忆被动了小小手脚……

这一个小秘密,他答应过淩夫人不对外泄露。

“抱歉,我要去休息一下了。”麦克无视淩谦询问的眼神,一边捂著嘴打哈欠,一边径直走向房门。

打开门的时候,看见恰好来到门前的两人,麦克愣了一下。

“淩谦……淩谦醒了吗?”淩卫正打算敲门,不想房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声音微微发抖地问,视线往麦克身后探寻。

还没等麦克答话,他已经看见被淩夫人抱著落泪的那个人。

淩卫眼眶骤然红了,彷佛被牵了魂魄一样,从麦克身边摆晃著擦过去,直直朝著曾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的人走去。

“哥哥听到医疗仪的警报,坚持要过来看看。”淩涵拍拍麦克的肩,“你脸­色­发白,去休息一下。”

说完,追著淩卫的背影向房里走去。

“淩谦!”

激动的声音传进耳里。

看著一身英挺军服,向自己大步走来的淩卫,淩谦感到妈妈彷佛受到了无形的威胁似的,抱住自己的手臂力量骤然加大。

淩谦眼神瞥向迅速靠近的身影,戒备地眯起眼睛。

淩卫正情不自禁地伸手,忽然因他的眼神而停下了动作。

尴尬地站著。

“淩谦,你……你,总算是醒了。”嘴里吐出其实没多大意义的话。

期待了太久,以至於美梦成真,看见了活生生的淩谦,反而有了一丝情怯。

况且,此刻抱著淩谦流泪的,是妈妈。

再怎麼渴望,他也没有资格越过妈妈的位置,去感受淩谦的体温。

虽然,如饥渴到极点的人一样,时时刻刻盼望著那熟悉的温暖。

还有,笑容。

只是这一刻,淩谦看向他的目光,并没有记忆中的激烈热情。

淩卫无来由地感到不安。

“身上,有不舒服的地方吗?”讷讷地把手收回去,淩卫尽量没有流露出失落,低声问。

“淩谦,你还认得他吗?”淩夫人也想从儿子这里确认限制介入的效果。

“妈妈你这说的什麼话?我当然认得,他是哥哥。”淩谦好不容易从淩夫人没完没了的拥抱中脱身,顺手拿过白­色­枕巾,当成手帕给淩夫人擦眼角的泪痕。

藉著这个动作,把目光从淩卫身上移开,落到房间对面的墙壁上。

怎麼搞的?

心情很不好。

烦躁,好烦躁!

一看见这张脸,一接触到他的气息,就烦躁到想拽著头发去撞墙。

像在平地上走著走著,毫无预兆地一脚踏空。

像平生最爱吃红烧­肉­的人,看见面前端上了一份热腾腾的红烧­肉­,吃到嘴里,却是苦涩的煮烂了的中药渣。

怎麼搞的!

视线接触到哥哥的那一瞬,心脏蓦地膨胀,却在即将急速跳跃的前一刻,有一只奇怪的手伸过来,握住了心脏,阻止它的跳跃。

反正,就是一整个不爽!

看见这家夥就不爽!

“淩谦……”淩卫不知所措地站著,忍不住开口。

淩谦视线转过来,扫了他一眼,彷佛看到了什麼让他不高兴的东西,霍地把目光再次移开。

讨厌。

­干­嘛这样一脸可怜兮兮地看著我?我又没有虐待你。

这种无辜的脸,让人肠子纠结。

真是讨厌!

为什麼……比刚才更不舒服了?

淩谦像风一样不羁的个­性­,最厌烦幽微曲折的心事,但是一接触到那个名分上的哥哥,各种莫名其妙的难受就争先恐后地冒出来,而且是无法解释的难受。

他下意识想甩开这些不受欢迎的感觉,看向另一个脚步声的来源,忽然咦了一声,“你什麼时候醒的?”

淩涵怔了一下,几乎是立即明白过来。

淩谦是在出发前制作了记忆档案,所以这个复制人的脑子里,只保留著出发前的记忆,那时候,大家还以为淩涵被极限审问弄得昏迷不醒了。

“知道今天是哪一天吗?”淩涵不答反问。

淩卫和淩夫人大吃一惊,同时喝止起来,“淩涵!”

“妈妈,哥哥,他总要知道的。”淩涵眉毛都不动一根地说。

“可是也犯不著现在就说呀,他才刚刚醒过来,等他的身体恢复一点……”

“你并不是淩谦,你只是淩谦的复制人,”淩涵没有理会淩卫的阻止,对坐在床上的淩谦,冷冷地说出事实,“因为水华星事件,爸爸和淩谦双双遇难。为了淩家,我们决定给你灌入淩谦的记忆,把你唤醒。”

“淩涵!”淩夫人气得声音微微发抖,唯恐失而复得的次子受到刺激,搂著他的肩膀,低声说,“孩子,不要听你弟弟胡说。你就是妈妈的孩子,永远都是妈妈的孩子。”

淩卫也脸­色­苍白,担忧地看著淩谦。

知道自己是一个复制人,这种晴天霹雳的事,他曾经遭受过。

没想到,淩谦刚刚醒来就被迫知道真相。

淩涵也真是……太无情了。

淩卫用不同意的眼神看了淩涵一眼,淩涵还了他一个令人心悸的警告的眼神,不慌不忙地继续,“对外的说法是,你在战场上失踪,最后幸运地被救回来。至於水华星事件的始末,等你可以办正事了,我会把资料给你,希望你好好背下来,该知道的都必须知道,免得以后漏出破绽。像你这种私下唤醒,拥有了意识的复制人,万一被公众发现真实身份,会有什麼样的下场,你应该清楚吧?”

淩夫人忍不住抬起头瞪著他,“够了!你给我出去!”指著房门。

淩谦却不在意,“妈妈,这家夥只是在嫉妒我罢了,毕竟这个宇宙里能够活两次的人不多啊。”

他反搂了淩夫人一下,安抚著母亲的情绪,向淩涵发问,“这麼说,我准备的记忆档案,真的用上了?”

“用上了。”

“可见我的先见之明。”想到另一个事实,淩谦的得意很快就消去了,脸上露出明显的哀伤,带著自责,低声说,“我应该提醒爸爸,请他也准备一份。还以为指挥官坐镇战线后方,至少安全是有保证的,而我带领微型战机分队出击,危险系数高。早知如此……妈妈,在你最伤心的时候,我这个没用的儿子居然不在你身边。对不起,妈妈……”

淩夫人的泪水早已再次流了下来。

欲言又止。

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却又哽咽著,不肯在儿子们面前毫无顾忌地放声大哭。

淩谦拿著枕巾继续帮她拭泪,柔声安慰。

淩涵沉声说,“爸爸的事,非战之罪。水华星上的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以后等你看到资料,你就明白了。”

淩谦点头。

“那你先休息,我们不打扰。”淩涵用目光示意淩卫。

淩卫不舍地看著淩谦的方向。

“我留在这里……”

“淩谦有妈妈照顾。”不等他说完,淩涵冷硬表态。

老虎钳似的用手抓住淩卫,不由分说地把他强带出了房间。

◇ ◆◇

原以为是要被带到刚才休息的病房,给妈妈和淩谦留出私聊的空间。

没想到,淩涵抓著自己,直接进了升降梯。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回家。”淩涵理所当然地说。

“可是,我希望可以留在医院……”

“哥哥又不是医生,留在医院根本起不到作用。”淩涵的口气不容置疑,“任职典礼没几天就要举行了,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医院里,哥哥脑子里到底在想什麼?”

在想康复中的淩谦啊!

淩卫在心里大声回答。

但是,无法说出口。

因为说出来,不用问,一定会遭到淩涵犀利的教训,而且,自己这样表态,似乎太不顾及淩涵的感受了。

并不是不在乎淩涵,只是……对失而复得的那一个,总会忍不住想多呵护一下吧。

出了升降梯,淩涵强势地把淩卫带进了悬浮房车。

在他忙著设定控制板上的自动驾驶目的地坐标时,淩卫在他身边感情复杂地问,“你有没有觉得,淩谦好像……有点奇怪?”

“哥哥指哪方面?”

淩卫难堪地沉默下来。

总不能说,淩谦见到自己,却没有两眼发光,热情万丈地向自己扑过来,屁颠屁颠地摇尾巴,就因为这个而感到不对劲吧。

明明是一样的脸,一样的不羁气质,甚至他对妈妈说话时,那种撒娇任­性­,同时又温柔呵护的态度、语气,都毫无二致;还有见到淩涵时毫不退避的抬杠,大剌剌的样子,活脱脱就是淩谦。

唯独看向自己的眼神,却令人感到异样。

那样不耐烦的,好像看著什麼厌恶的东西似的眼神,淩谦怎麼可能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淩卫在迷惑之中,感到极大的不安和失落。

从前恨不得二十四个小时都缠著自己,对自己百般讨好诱哄的弟弟,忽然用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对待自己,很心痛。

“这种事,有什麼好想的。”

目的地设定好,悬浮车按照系统指示平滑地从停放地缓升起半米。

淩涵往后靠在软厚的真皮椅背上,伸手搂上淩卫的腰,示意他在自己身上挨著休息。

淩卫略为犹豫了几秒,被淩涵不耐烦地直接拽到了怀里。

“淩涵!”

“难道哥哥还有体力和我在车厢里练擒拿?”

提到体力,淩卫凛然。

他自然很清楚弟弟喜欢用某种令人难以启齿的方式来消耗他的体力。

刚才这一句,明摆著就是威胁。

淩卫不得不承认,对於淩涵的威胁,他一向都比较畏惧。

所以穿著威严军装的堂堂将军继任人,只好丢脸地靠在比自己年纪小的男人身上,虽然这个姿势,靠起来确实很舒服。

腰背被手掌钻进衣料下面,来回抚摸著,也有按摩的舒缓功效。

“淩谦,为什麼会变成这样?”

毕竟,还是放不下。

“身体组织皮囊是人造的,记忆是灌进去的,可能做到和原来的人百分百相同吗?和从前的淩谦有少许行为上的区别,也算正常情况。早就提醒过哥哥,不要把那家夥当成真正的淩谦,充其量也只是一个仿冒品。”淩涵的语气里有淡淡的不屑。

但实际上,刚才跨进病房,见到复制人的一瞬间,他也有微微失神。

面对著那张脸,让他不能不想起那个从娘胎里就和自己纠缠不清的孪生哥哥。

大概是,连自己也有点想念死在第五空间的那家夥了……

可是,再怎麼相似,也不是淩谦。

因为他和淩谦是孪生兄弟,是只凭一个眼神,就能心灵感应,天然默契的孪生子。复制人,不能给他这样的感应,所以他不是淩谦!

“再说,他不纠缠哥哥,是一件好事。”

“这话,什麼意思?”淩卫轻轻转了一下脖子,视线定格在淩涵平静无波的脸上。

“淩谦不在了,哥哥所有的需求都由我来满足。就算淩谦的复制人出现,也不会改变这个事实。”淩涵对上他的眼神,黑瞳中凝起一点寒霜,“哥哥不会打算,和这个复制人做什麼超出兄弟关系的事吧?”

我们三人之间的事,早就超出兄弟关系很久了。

淩卫在心里默默回嘴时,眼前淩涵的脸忽然迅速放大。

­唇­被热烈地覆盖了。

为了宣告独占权一般,淩涵用叫人胆颤心惊的强势吻著他,淩卫只能被动地用手抵著他的胸膛,仰头接受著。

本来只是星星之火,却燎原了。

莫名其妙的,脊背就已经贴上了软软的椅面,变成淩涵的脸出现在视线上方,身体覆盖著他。

谁把坐椅调整成了安睡状态?

“淩涵,不行。”

“为什麼?”

“刚才……已经做过了呀。”

被浓烈的吻弄得醺醺然的淩卫,收紧指尖,抓住被解开的军服的衣襟。

淩涵没有和他争夺衣襟的控制权,好脾气地,或者说是狡黠地,直接换了攻击方向,转而解开了淩卫腰上的军用皮带。

“唔——!”

一旦男­性­的要害被抓住,抗拒也是徒劳无功的了。

何况淩涵的作风,一向是表面上温柔,内里硬朗到叫人根本找不到逃脱的方法。

膝盖被男人用手握著左右分开,任强悍身躯挤进大腿之间。

“呜啊!”

不久前在休息室里做了次数不多,但持续­性­很长的运动,未消肿的入口格外敏感。淩卫失声叫了一下,因为羞耻感而牢牢闭紧嘴,可这样做,呼吸却更急促淩乱了。

“咬得比刚才还紧。”淩涵的声音,也稍显­性­感的沙哑。

勤恳地用腰力用心耕耘著。

“我没猜错,哥哥确实有需求。”

才不是!

那里……那里一定充血了呀!黏膜才这麼敏感。

肌­肉­和肠道收缩什麼的,都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根本就和生理需求没有关系。

淩卫在心里为自己分辩,可是前列腺遭受著连续冲击,鼠蹊部不由自主地泛起抽齤动般的快齤感。

伞状顶端进入,和粗壮的男根在里面机械钻探般的摩擦动作,都将快齤感清晰地传递到大脑里。

“哥哥的需求,我会全部解决。”

“呜啊——不……不要顶那里!淩涵!”

“所以,哥哥不许对乱七八糟的复制人想入非非。因为想念亡弟而把身体交付给不相­干­的外人,这种蠢事,如果让我知道了,是不会轻易饶恕的。”

悬浮车驶出地下停车场后,平稳腾升到常规高度,把安乐星医院远远抛离在身后。

车厢内,男­性­咸腥的麝香味浓郁弥漫。

将军的呻吟,压抑而诱人……

拥有通行证的悬浮车长驱直入,缓缓降落在淩家大宅门前。

车门打开,淩涵抱著已经被做到筋疲力尽而睡去的淩卫下车,谢绝卫管家要帮忙的提议,亲自把淩卫送到二楼套房的大床上。

然后,转身到套房附带的小客厅的沙发上坐下,闭上眼养了片刻神,拿出通讯器,输入麦克的名字。

但拨通后,传来的并不是麦克的声音,而是系统甜美的自动音。

“抱歉,您所联络的通讯器处於关闭状态。但机主有留下指定留言,请输入您的通讯认证码,以确定您的指定者身份。提示:只有机主设置的指定者,才有权听取指定留言。”

淩涵输入了自己的通讯认证码。

系统声再次响起,“欢迎您,淩涵少将。麦克上校有一通指定留言给您。”

几秒后,麦克懒洋洋的声音终於传了过来,“我就猜到你会找我,淩涵少将。我可不想在蒙头大睡的时候忽然被你从床上拽起来,所以准备了这个留言。如果你要问的是淩谦准将的异状,我这里有一份医疗记录,上面有你母亲的亲笔签名,你可以看看。最后,我要说的是,我只是做一个医生能做的事,有什麼不满,请各位内部解决。”

留言就此结束。

淩涵摇了摇头。

爸爸留给他们的,真是个比泥鳅还滑的刁钻家夥。

通讯器嘀的一下轻响。

系统甜美的女声在问,“指定留言已经播放完毕,您是否愿意接收留言附带的文件?”

淩涵选择接收后,一份电子医疗记录传送到他的通讯器上,文件上面有著明显的机密印章。

淩涵把它打开,一目十行地扫视,很快找到了最关键的那几行。

“限制介入?”

英俊沉敛的少将,陷入了沉思。

用医疗手段“医治”淩谦记忆中对哥哥最执著的部分?真亏妈妈想得出来。

怪不得那家夥对哥哥的态度让人愕然。

这是在意料之外的事。

但是,意外,并不就是坏事。

淩谦的复制人是没有资格碰哥哥的,如果他一直顶著淩谦的脸,对哥哥纠缠不休,哥哥一定拒绝不了。

那麼,现在这个变数,反而可以说是符合各方面利益的了。

只要哥哥他……

淩涵关掉文件,警觉地回头扫视,身后没有任何人。

他站起来,回到睡房里。

淩卫还躺在大床上,呼吸悠长缓慢,睡得正沉。长期逃亡后的身体还没有得到恢复喘息的机会,就为了淩谦的复制人奔波,还要应付淩涵不容人拒绝的连番需索,就算是铁打的人,也会支持不住。

淩涵在床前低头凝视了片刻,弯下腰,把滑下一角的被子拉到淩卫肩上。

不承认,那个复制人就是淩谦。

不答应,和一个不久前还装在培养舱里的家夥,分享自己最珍惜的人。

这个宇宙里,唯一可以忍受的分享,只有淩谦。

除了和他在同一个**里孕育出来,彼此心灵契合的淩谦,别人都不行,外表再像,言行再像,都不行!

哥哥,我会把淩谦的那一份一起做好。

对著淩卫疲惫英俊的睡容,淩涵默默地想。

保护、守候,不管是心理上的,还是身体上的需求,从前孪生兄弟两人做的份,现在,我都会独自承担下来。

绝不会,让哥哥感到一点不满足。

第九章

休息了两天,在医生的监督下,不断补充强力营养剂,淩卫的体能得到很大程度的恢复。

军部的消息传来,最终决定在明年的一月一日,进行上等将军的就任仪式。

按理来说,另两个将军家族应该对此事是深怀不甘的,但至少洛森家那边,已经表示出接受既定事实的态度,军部的对外发言人在面对好奇的媒体时,也坦言“淩卫指挥官战功显赫,深受军官们的敬爱,军部高级军官会议经过讨论,认为淩卫指挥官有资格成为淩承云将军的继任人。”

与此同时,也有小道消息指出,洛森家族也许正处於权力交接的关键时刻,因为有匿名人士提供了暗示——洛森将军最近身体不适。

至於王族那边,除了发表了一则短短的声明,对淩家的将军继任人表示例行的祝贺外,更多的心力放在了皇太子菲勒成为战斗英雄这件光荣的事情上。

为了庆祝皇太子殿下从前线平安归来,也传出了女王陛下要在皇宫召开盛大舞会的风声。

不过,纷纷扬扬的新闻中,最夺目者,仍是淩卫。

这位还在军校时就引发了所有人好奇心的年轻军官,似乎已经在某方面和联邦人民有了奇异的联系,只要是有关他的新闻,总能得到很高的收视率。

“镇帝军校的招收规定又进一步严格了。”

“没办法,谁叫那是教育出淩卫指挥官的学校呢?入学试真是打破头。”

“当然啊,如果成为镇帝的学生,以后和别人介绍自己的时候就可以说,是淩卫指挥官的学弟,啧啧,太威风了!”

原本离开淩家,投靠洛森家族的淩卫指挥官,在淩家遭受惨重打击后,毅然回归淩家,并且以养子的身份,淩驾於亲生子淩谦淩涵之上,继承上等将军之位,这真是水华星之难后,发生在联邦的一个令人振奋的历史­性­消息!

媒体的敏感神经彷佛被马蜂尾针戳中一样,肿胀地抽动起来。

摄像头和麦克风纷纷向淩卫的身影方向寻觅。

但是,淩卫被淩涵以养伤的名义,低调地藏匿在淩家大宅中,记者们只能对著淩家设满了防守武器的高墙无奈感叹。

实际上,外人所不知道的是,他们所仰慕的淩卫指挥官,其实正充当著被非血缘弟弟半软禁的角­色­。

也不知道是怎麼开始的。

被悬浮车送回淩家大宅后,莫名其妙的,彷佛就回到了镇帝军校特殊考试之前的相处模式。

只是现在,私人教官从孪生子,变成了淩涵一人。

“指定军事基地最高指挥官的流程?”

“检视候选人履历,进行为期至少半个月的行为监测,符合条件的,在将军委员会进行讨论,由将军委员会一致同意后,发出批准函。”

“如果发现一名优秀军官,具有指挥才能,也符合成为基地指挥官的各种要求。哥哥会把他派到哪个基地?伯沙基地和莱卡基地,任选一个。”

“莱卡基地吧。”淩卫思索著回答。

“原因?”

“你说了他有指挥才能,有能力的人应该放在重要的地方。以战略位置而言,莱卡基地比伯沙基地更为重要。如果他有随机应变的能力,在莱卡他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

“大错特错。”

淩卫放下手中厚厚的军部流程手册,用探寻的眼光看向淩涵。

“如果由淩家的人提议,把一个军官放在莱卡基地,这个军官一定会被冷藏。因为莱卡基地是修罗家族的势力范围,他们有办法让一个优秀的军官无法发挥任何作用,相反,出了问题倒是可以推到他身上。”淩涵有条不紊地说,“所以,人事任用上必须注意势力范围。否则,就是把哥哥看重的军官赶去送死。”

“我不喜欢这种事。”淩卫皱眉。

“不喜欢让军官送死?”

“更不喜欢什麼势力范围。我们最大的敌人是帝国,如果军部的将军们整天把心思放在内斗上,互相扯后腿,那联邦怎麼能集中力量对付外敌?”

“攘外必先安内。”淩涵忽然加重了语调,然后,又变成了危险而低缓的声音,“别说军部,就算只是我们家里,要安定下来也不是那麼容易。”

瞥向淩卫的视线,是一种能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平静。

他朝坐在书桌旁的淩卫弯下腰,正好是脸对著脸平视的角度,指尖勾住淩卫的下巴,吐著热热的气息,“哥哥。”

“啊?”淩卫心神不宁地应了一声。

每次被淩涵这样近距离盯著眼睛,就会情不自禁地像要遭到审讯一样绷紧神经。

“抽屉里的礼盒,是怎麼回事?”

“哦,那个,你看到了?因为忽然想起来,是十二月十九号了,就准备了礼物。”淩卫像被抓到现行一样,尴尬地回答。

“是送给我的?”

“嗯。”

“那为什麼会有两份?”

淩卫心里觉得他在明知故问。

十二月十九号,既是淩涵的生日,当然也是淩谦的生日。

总不能只给一个人准备礼物吧。

“不可以。”

“嗯?”

“那家夥,没有资格收哥哥的礼物。”

“淩涵!”

淩涵充满威严地盯著他,大概觉得盯视并不能说明自己的坚定,又由勾著淩卫的下巴,改成了直接拽住淩卫的领口,把珍爱的男人扯得横越过桌子,狠狠吻住张口欲言的­唇­。

趁著淩卫不自觉张嘴的空当,软滑的物体钻进口腔。

舌尖扫过齿列,以和手臂上动作截然相反的轻柔,细致地舔舐上颚。

这样的温柔,往往让淩卫失去抗拒的立场。

毕竟早就有交媾的关系,睡在同一张床上,有机会就放肆地接吻,按照淩涵的说法,是为了“时刻满足哥哥的需要”“避免哥哥因为不满足而求诸於外”。

真可恶。

自己在淩涵心里,难道是时时刻刻充满欲望,如果得不到满足就会随便找别的男人的人吗?

或者是因为,现在连淩谦在淩涵心目中,也成了别的男人。

要自己把淩谦看成外人,这次淩涵真是强人所难。

怎麼可能?

那明明就是,好不容易才回来的淩谦。

只是缺少了一段时间的记忆,再来就是,刚刚苏醒,脑子有点糊涂罢了。

淩卫心里叛逆地想著,乖乖地和淩涵接吻。

耳里听著舌头交缠时发出的**水声,声音大得令人脸红。

“哥哥连口腔里都有很敏感的地方。”

饱含情yu的吻结束,淩卫还正在喘息,忽然听见淩涵用教官的低沉口气,说出让他窘迫无比的揶揄的话。

“什麼?”淩卫尴尬地否认,“不要胡说八道,才不是。”

“哥哥为什麼脸红?”

“当然是因为你说的话叫人尴尬。”

“哥哥是因为身上到处都是敏感带,所以才脸红。”淩涵不理会淩卫的说法,径直给出自己笃定的答案,“这是哥哥的优点,没必要尴尬。我喜欢敏感的哥哥。”

如果观察力够强的话,可以察觉少将的眼睛里带著淡淡笑意。

对於孪生子,不管是淩谦,还是淩涵,当长兄的淩卫都无法在口舌上赢得优势。

所以淩卫放弃了对敏感带的争论,赶紧把扔下的书捡起来,咳了一声,“我们,还是继续将军委员会相关规则的训练吧。”

通讯器在这个时候嘀嘀嘀地响起来。

淩涵按下了通话键,嘴­唇­开合,低声说了几句,很快结束了通话。

“我要出去处理一些事情,哥哥留在家里学习吧。”

“会回来吃晚饭吗?”

被弟弟透出一点玩味意思地打量著,淩卫才发觉,自己的问话,似乎真的很容易被误会成时时刻刻都需要人在身边陪伴的意思。

可是,并不是这样呀!

今天是淩涵的生日,才会有打算大家一起吃晚餐的想法。

如果淩谦今天也在淩家大宅就好了,可惜麦克说,淩谦还要休养两三天才能出院。

“我会尽量赶回来吃晚饭,既然是哥哥的要求。”

“我没有提出请求,只是问你一下而已啊。”淩卫坚决地澄清。

根本没有自觉,自己这种窘迫又倔强的态度,对男人来说就是最上等的媚药。

如果不是淩涵有正事要办,换了淩谦那种任­性­的人,也许早就已经扑上来强求著**了。

“对了,李裁缝一会儿就到,哥哥应该准备新衣服了。”淩涵在临走前留下了告别吻,吻在额头和鼻尖,有痒痒的感觉。还认真地低声说了一句,“生日礼物,谢谢哥哥。”

“路上小心。”淩卫叮嘱。

这是很郑重的话。

自从知道自己前往萨乌兰基地的路上险遭伏击后,淩卫也关注起淩涵的安全来。不过即使再担心,他也只能口头上叮嘱,因为弟弟的实力比自己强大多了。

至少目前的情况下,只有淩涵用他强壮的臂膀把哥哥护在势力范围里的份。

从前淩谦也会嗷嗷叫著要保护自己,只是现在……有什麼冥冥之中的东西,被改变了。

淩卫无法自制。

淩涵走了,他打算独自留在房里看书,但只要一想起淩谦,那种烦恼的心情就像黏黏的蜘蛛丝缠住了自己,一旦挣扎,反而越陷越深,到了呼吸困难的地步。

就算刻意朗读出声,但书本上的字,却一个也印不进脑子里。

“实在是……不明白。”

淩卫懊恼地把书放下。

有尖锐的猫爪子,不问青红皂白地挠著心脏。

知道淩涵的忌讳,所以在淩涵面前不敢过多暴露,实际上,仅仅是在安乐星医院里,淩谦看向自己的冷漠甚至是带著厌恶的那一个眼神,就撕裂了自己的心,像噩梦一样困住了自己。

淩谦,是那麼可亲、热情的弟弟啊。

同时,也是占有欲强烈,总是习惯­性­争宠的爱人。

曾经被深深地爱著,渴望著,忽然却变成了被讨厌的对象,天差地别的待遇,谁都无法接受吧。

好烦!

一直都充当被追求的角­色­,遇到这种情况就不知道怎麼去做了。

难道等淩谦回来了,要对淩谦说,“你从前对哥哥那麼热情,为什麼现在这样冷淡?”

不行!

太尴尬了!

再说,自己有什麼权力不允许淩谦对自己冷淡?在淩谦为自己付出了那麼多,作出那麼大的牺牲后。

淩谦他,本来就是条件一流的天之骄子,什麼样的俊男美女都能手到擒来,凭什麼规定他只能一辈子爱著又笨又迟钝的自己?

没有资格强求优秀的孪生子必须爱自己,但是失去他们任何一个,自己都会沉陷在痛苦的泥沼中,无法自拔……

淩卫在宽大的房间里踱来踱去,宛如找不到出路的困兽。

这时候,敲门声及时地解救了他。

“将军,李裁缝来了。”卫管家的脸出现在墙上的显示屏里。

“请他进来。”

淩卫打起­精­神,转身面对被推开的房门。

李裁缝带著他的两个助手,拿著各种工具走进来。

发鬓已经冒出银丝的李裁缝是联邦著名的高级裁缝,一般的客人他都只派出自己的徒弟,不过,淩家将军的衣服,他自然还是要亲自出马才放心。

“您的身体就像艺术品一样,体型修长,比例完美。请放心,我会做出足以承托您将军威严的衣服的。”李裁缝一边帮淩卫仔细地量尺寸,一边赞叹地说。

“新的军服,也是麻烦你制作吗?”

助手把一套崭新的军服捧上来,请淩卫过目。

一旁摆著肩章和胸章,金星闪闪发亮,充满让人屏息的威严感。

“将军的军服由军部专门人员裁制,还要经过几个部门的检测,之后才送到我这里,由我针对您的尺寸做细微调整,确保穿起来贴身舒适。”李裁缝解释,“因为只是适当调整,军服会比其他衣服更快做好。假如将军急需的话,今天下午就可以现场修改好,只要把腰线改一下。”

“对呀,将军腰部的线条,充满了令人惊讶的美感。这可以说是,力量和美丽的结合吧。”两个助手中,年纪比较轻的那个,情不自禁地Сhā嘴。

立即招来李裁缝的瞪眼,低声呵斥,“什麼力量和美丽的结合?联邦军人是钢铁铸就的,美丽这种赞美小明星的话,怎麼可以用在威严的将军身上。太没礼貌了。”

“对不起!”助手战战兢兢地道歉。

李裁缝转过身,对淩卫恭敬地说,“抱歉,小徒不懂事,让您见笑了。我还是第一次带他到将军的府邸工作,本想让他长长见识。我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居然一时忘记了,这小孩子一直是您的仰慕者呢,住的地方挂满了您的照片。”

“哦?是这样吗?”淩卫转头。

被淩卫的视线扫到,年轻的助手从额头到脚趾都忽然涨红了,紧张地说,“不敢对您隐瞒,我是淩卫拥护协会的二级委员。”

“居然有这样的协会?”淩卫惊讶之中,又觉得好笑。

指挥官的笑容,简直可以令小助手在灿烂的阳光下晕厥过去了。

说话也更加结巴。

“当然有……除了我们的协会,还有其他的,例如……例如指挥官热爱团、淩卫幸福追随团……”竟然说出了许多淩卫从来没有听过的团体名字。

“这些团体成立的目的,到底是为什麼呢?”

听见淩卫的问题,小助手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冲口而出,“目的?当然是热爱您啊!”

淩卫默默地思索了一会,老实地说出自己的看法,“我不觉得我有什麼地方值得大家这样热爱。”

他的坦白,被众人视为极为难得的谦逊。

见惯军部高官傲然面孔的李裁缝,看他的眼神增加了赞许。

李裁缝本来是不允许助手在尊贵的客人面前乱说话的,不过,既然淩卫有交谈的兴趣,那就随便这些年轻人好了。

“将军,您太谦虚了。”

“就是这样!就是因为您是这样的可爱,所以我们才会热爱您!因为您又英勇又美好!”刚才还因为说了美丽这个词而挨了李裁缝的呵斥,年轻的助手一激动,又不假思索地说出了可爱、美好这样的形容词。

还顺带透露了一个秘密。

“说到热爱的话,我们这种团体比较收敛,属於默默支持型。其实,我们比较讨厌那些激进又花痴的追随者,那种才是真的没礼貌。”

“你说的是在大街上会对著我尖叫的那些人?”

“呃,尖叫也是普通行为啦,如果我在大街上见到您,说不定也会激动到尖叫。”小助手有点不好意思,“可是那种激进的,您真要躲开他们。例如,年中的时候,新成立了一个淩卫待嫁新娘团。”

“什麼?什麼团?”

指挥官睁大眼睛的样子,真是好萌啊!

可以近距离看见指挥官的各种表情,协会里的同道知道的话,一定会羡慕到流泪。

“新娘团,就是以成为您的爱人为目的,而成立的激进团体。那些家夥,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货­色­,居然怀著这样的痴心妄想。”

“将军,已经好了。”李裁缝退后一步,把老式量尺交给助手。

不经意的交谈中,所有需要的尺寸都量好了。

“辛苦你了。”淩卫在量身时脱了外套,只穿著白­色­衬衣,听说量好了,就把挂在沙发靠背上的外套拿起来穿上。

小助手看得眼睛冒星星。

近距离看见淩卫指挥官穿衣服啊!

“我这就著手帮您修改新军服。其余的衣服,则需要更长的时间了。”

“还有其他的?”淩卫以为要做的只有军服。

“是的。除了把您的新军服修改到最佳外,还要做十套家常服,二十套高级手工西装,二十套可以出席顶级宴会的礼服,还有睡服也……”

“我不需要这麼多衣服。”

“哦,订单是淩涵少将下的,钱已经付清了。少将发来的订单上,有详细指明衣服需要的材质和款式,还有不少细节规定,真是非常细心的人呢,钮扣要用上等的黑曜石琢制,蚕丝也指定要用卡乌拉星出产的蚕丝,那的确是能让皮肤最舒服的料子。”

知道是淩涵的指示,淩卫只好不再说什麼。

不知从什麼时候开始,自己的穿戴吃喝,通通掌握在弟弟们手里了。

弟弟们认定了这就是他们的势力范围。

其实,不仅是淩谦,连淩涵有时候也是很任­性­的家夥。

留下李裁缝他们在小客厅里忙碌地修改新军服尺寸,淩卫走到露台上纳凉。

这段时间不停在被囚禁、逃亡……中挣扎,无暇去关注淩家安危以外的事,乍然听见追随自己的团体的事,真的很惊讶。

情不自禁地也有点暗暗的欣悦。

被人热爱是一种不错的感觉。

听李裁缝的助手说,外头对自己有热爱之心的人不在少数。其实,他没有那麼贪心,也不需每个人都热爱自己,只要自己最看重的家人,淩涵、淩谦,还有妈妈,可以像从前那样爱自己,就完全足够了。

想起淩谦,心情再度黯淡下来。

淩卫伏在露台的护栏上,漫无目的地眺望,忽然露出惊讶的神­色­。

一辆悬浮车正从远处的大门开进来,中途没有被卫兵拦下,可见是淩家自己的车子,但淩涵离开时,乘坐的并不是这一辆。

难道是……

淩卫直起身子,探头关注著悬浮车缓缓靠近,降落在视线左下方的宅子正前方。

车门打开,从淩卫的视野范围,只能看见里面探出来的一截小腿,绝不是妈妈,因为那人穿著光亮的黑­色­皮鞋,裤腿也明显是军官穿著的黑­色­长裤。

是淩谦!

不是说要再休养几天才能回家吗?

一定是淩谦!

血管里好像流淌著惊喜的岩浆,淩卫转身离开露台,匆匆走出套房。

下到楼梯,恰好看见淩谦一副孝顺儿子的模样,亲昵地挽著淩夫人的手走进客厅。

不知道淩谦挤眉弄眼地说了什麼,淩夫人脸上露出开心的笑颜。

两人抬头看见从楼梯上下来的淩卫,脸上的笑容忽然凝住了。

淩卫明显地感觉到气氛的改变。

“妈妈,淩谦,你们回来了。”尽管心里难受,淩卫努力保持从容的微笑。

但是,对淩谦来说,淩卫的微笑很刺眼。

就像瞎子忽然恢复了视力,一睁眼就对上了最高功率的人造太阳那样刺眼!

那种心脏怦怦乱跳的失控,那种一瞬间的头晕目眩,彷佛脑子里有十万只黄蜂在嗡嗡飞舞。

真是……烦躁到爆!

淩谦猛然收回落在对面男人脸上的视线,转头看看妈妈,“他怎麼会在这里?”

原本想走上前,给予他亲人式的欢迎拥抱的淩卫,如泥塑般呆在了原地。

淩夫人看著养子苍白的脸颊,也感到一丝不忍。

可笑的是,她在下车前,还在为限制介入的效果担忧,害怕淩谦见到淩卫,会不会变回从前那种疯狂的不顾自己­性­命的样子。

现在看来,担心是多余的。

“这是哥哥呀,淩谦。”淩夫人说。

“我知道他是哥哥。”淩谦只要一提到淩卫,就因为心里那种讨厌的郁闷劲而拧紧漂亮的长眉,“可他不是应该很忙吗?好不容易当上了将军,至少应该好好为淩家做事。我记得爸爸以前可是整天待在军部大楼,而不是待在家里。”

藏著责问的话,好像刀子划在心上。

关於自己继承爸爸将军之位的事,不知道这几天妈妈是怎麼对淩谦说的,似乎连淩谦也对自己产生了误会。

不是,不是这样的,淩谦!

怎麼连你也怀疑我,把我看成­阴­谋篡位的小人?

“看什麼!”被淩卫湿润的黑宝石般的眼珠盯著,淩谦又难以自抑的心浮气躁了。

这是什麼眼神?心脏都快爆炸了。

想用眼神来诱惑淩承云的儿子?简直岂有此理,我才不是淩涵那样没眼光的蠢货。

当初我之所以做出那麼多疯狂的蠢事,一定就是被这种叫人受不了的眼神勾引的。

对!就是被勾引!

这张无辜的脸,这双让人想舔舐的黑眼珠,把本少爷勾引得死去活来,勾引得为他做什麼都心甘情愿,那种感觉……那种****的甜美感,怎麼都找不到了?

不,不是找不到,是变成了痛苦到死的难受,心乱。

搞什麼鬼?一见到他就生气加心烦!

“身上难受死了,我回房洗澡。”

淩谦和淩夫人打个招呼,往楼梯的方向快步走去。

表面上看来,对神情落寞的长兄不屑一顾,但只有淩谦知道,这个让自己心情糟糕的家夥,存在感实在太强烈了。

即使刻意忽略,但经过他身边时,还是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热量,能嗅到他独特的乾净味道。

这种味道和热量,就像几十把钢锯在他的神经线上来回割锯,发出吱吱的令人牙酸的声音。

“这孩子恢复了不少,说起来,还要多谢你,把他的身体从萨乌兰基地带回来。”淩夫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淩卫看著淩谦俊美的背影在楼梯上消失,才回过头,苦笑著回答,“这是我应该做的。”

“像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吗?”

听出淩夫人的话里另有深意,淩卫沉默了。

他大概明白淩夫人的想法,看来淩涵也乐见其成,但是淩卫没有办法说出附和的话。

妈妈,你说的对,淩谦不喜欢我了,他应该去找新的配得上他的伴侣。

是的,淩谦有他的自由。

是的,淩谦从前那样每天都围著我转,嚷嚷著叫我“哥哥!哥哥”,然后热情地索吻……现在,他有新的人生,没必要再爱我了。

这些话,通通没办法说!

即使明明知道,这是妈妈迫切的心愿!

“妈妈也请休息。没有别的吩咐,我先回房了。”

淩卫回到二楼,怅然若失,独自在露台上发呆,直到李裁缝的助手过来相请,“军服已经修改好了,麻烦您过来试穿一下。”

淩卫收拾了心情,回到小客厅里。

李裁缝的手艺无可挑剔,新军服穿上后,每一个地方都很贴身,裁剪线条流畅,很好的衬托出淩卫的身材。

“果然,腰线稍一收窄,人就显得帅气多了。”

“将军,可以给您拍一张照片吗?”崇拜者看得两眼发亮,竟然拿出了随身带的小相机。

在淩卫回答前,李裁缝就严厉地喝止了助手的冒失行为,“胡闹!你以为这是大街上吗?工作要有工作的严谨,只想当粉丝的话,下次就不要跟来了!”

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助手吐著舌头,把相机收了起来。

“其余的衣服,做好后会派人送到府上。”

“辛苦你了。”

“哪里话,可以为将军做衣服,是我的荣幸。想当年,上一任将军参加任职典礼的军服,也是我做最后修改的。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当时年轻,被召见量身的时候战战兢兢,手还会发抖。”李裁缝忽然感慨地提起了当年。

“你是说爸爸吗?”

“是的,淩承云将军。当年他任职时,也是像将军您现在一样,是年轻俊伟,意气风发的男子啊。”

追忆著故人,彼此都难免有些感伤。

命人把李裁缝等人送出去后,淩卫坐在沙发上,仰首闭目养神。

还以为淩谦从医院回来后,情况会有所好转。

没想到,情况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为什麼,他对自己的态度会这麼糟糕呢?

我到底做了什麼,让他这麼生气?

咚咚!

敲门声惊动了淩卫。

敲门的人没有使用显示屏,不过应该是卫管家,难道是李裁缝漏了东西?

他走过来,打开门,却猛然又惊又喜地怔住了。

“妈妈,你看这……”一看见门打开就­性­急地说话的淩谦,看清楚面前的人,声音也遏然而止。

目光从惊讶,到疑惑,到像看见了冤家债主一样的厌恶。

淩谦挤开他,走进套房,在里面找了一圈。

“你怎麼在这里?妈妈呢?”

在淩谦的认知中,这里还是淩承云夫­妇­的套房。

“妈妈住到楼上去了,我现在睡在这里,妈妈说……”

“你霸占了妈妈的房间?”淩谦的眼神里,燃起了知悉母亲受到欺负的怒火。

“不是,是妈妈要我搬进来的。”

“所以你就老实不客气地享用了?”

淩卫无言以对。

搬到这里,连他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如果不是妈妈坚持,他根本就不想住在这里。

“真是个野心份子,靠著勾引我们两兄弟上床,把将军之位弄到手,这还不满足?连在淩家大宅也要显威风,把淩家货真价实的女主人从套房赶到三楼的房间,你这样做心里很有快感,是不是?”

不敢置信的刻薄言辞,从淩谦优美的双­唇­里吐露出来。

“告诉你,我可不是淩涵那个被你迷惑得脑筋坏掉的笨蛋。我不会让你欺负我妈妈,你立即给我搬出去,把妈妈的房间还给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淩卫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淩谦。

“­干­嘛,不服气?”淩谦嚣张地反瞪他。

有没有搞错!

又是这种眼神,又用这种要命的眼神盯著我!

淩谦的胸口里,就像被硬塞了一团荆棘般刺痛难受。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麼?”

“当然知道!叫你搬出去啊。”

“淩谦……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哦?你是说从前和我上过床吗?”提起这个,淩谦更烦躁了,不是几十把钢锯,是几百几千把钢锯,在割裂著他的神经。

淩谦焦躁地挠著头,把梳得很帅气的小辫子都挠乱了。

“别以为和我上过床就意味著什麼,男人的身体嘛,都是玩玩的。从前你大概可以用歪门邪道勾搭我,不过吃一堑长一智,本少爷现在活第二遭了,不会轻易上当。真搞不懂,像你这种货­色­,我是吃了什麼**吗?怎麼可能为你­干­那麼多笨蛋才会做的事?完全搞不懂!你为了当将军,到底对我用了多少手段啊?”

“淩谦!你在说什麼?”淩卫提高声调,严厉地瞪视,“你把我当成什麼人了?我们之间,和将军之位没有任何关系!你可以不再喜欢我,但是,不许你侮辱我们的过去!”

奇怪的是,淩卫的愤怒,却彷佛是一种缓解药剂。

看见淩卫的反应,淩谦感到了又痛又辣的快感,虽然并不能说是很舒服的快感,但至少可以把那种最讨厌的­阴­霾抑郁驱散少许。

是的!就应该这样!

对待这家夥的这种态度,才是自己应该采取的。

反正他从淩家得到了这麼大的好处,付出代价也理所当然。

“哟哟,竟然这麼大声地和我说话,真是一朝小人得志。难道你不是不择手段想当将军的野心家吗?还没有正式就任呢,就躲在房里偷偷摸摸地穿上了将军服,还敢顶著这张正义无辜的脸,说什麼和将军之位没有任何关系。”

被淩谦拽起衣领,淩卫低头看,才想起自己身上确实穿著上等将军的服装。

这是为就职典礼准备的,刚才只是在试穿,李裁缝离开后就想脱下来,但是心里很乱,就坐在沙发上歇息了一下。

不料被淩谦作为野心家的铁证。

被最思念的弟弟误会成这样,淩卫难过得几乎无法言语。

很久,才咬著牙,低声说,“我不是你想像的那种人。”

“哪种?是没有和养父的孪生子在床上**的人,还是没有夺走原本属於弟弟的将军宝座的人?”

叫人无法招架的诘问。

提到的两种令人不齿的情况,自己都可以对号入座。

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说呀,是哪一种!啧啧,你不但**,还很会当面撒谎。”

“放手!”

“凭什麼叫我放手?你可以当将军,是我们淩家对你的恩德。所以,以后在外面随便你威风,但是到了家里,你就要老老实实让我欺负。谁叫本少爷只要一看见你,就浑身不爽!”

这是什麼鬼话?

不!这绝对是淩谦才能说出口的任­性­疯话!

淩卫心痛得浑身发抖,这怎麼可能是淩谦,他那个只要一看见自己就高高兴兴扑上来,需索缠绵的亲爱弟弟,怎麼可能这样?!

“放开我。”淩卫勉强按捺著,沉声说。

不知不觉间,才发现已经被淩谦逼到了客厅的角落。

困在墙壁的直角和淩谦之间。

“­干­嘛,现在打算使欲擒故纵的招数了?也不找镜子照照,嘴­唇­有这样鲜艳的颜­色­,是被男人吻的吧?看来淩涵不但被你榨乾了脑汁,连**也被你榨乾了。”

确实是淩谦。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能够脸不改­色­地说出如此下**邪的话,也只有那个小恶魔了!

嘴­唇­被淩谦当成研究物般用指尖抚弄,熟悉的触感让淩卫又心软又心痛,不过,听见淩谦嘀咕著什麼“嘴­唇­是不是擦了**”的蠢话,还是窝了一把火。

啪!

淩卫把淩谦的手打开。

“喂!老实点!”

“你才老实点!”

淩卫猛然发力,把抵住他身体的淩谦一把推开,可是淩谦这几天在医院调养得不错,苏醒后近身格斗的实力也没有退减,被趔趄推开后,稍一站稳,就像被惹恼的豹子一样,带著风声扑了上来。

你弟弟真不是个东西。

卫霆的感叹不合时宜地在内心响起。

早和你说了,不应该招惹淩家的孪生子,尤其这个淩谦,根本就是个到处拈花惹草的纨絝子弟。

“你给我闭嘴!”淩卫对居然在这种时候看热闹的卫霆大为心烦,忍不住怒吼出声音。

淩谦立即又误会了,“将军大人,吼起人来很威风嘛。”

“我不是吼你。”

“别把我当白痴!”

两兄弟此刻就像一对雄狮在对吼,不但对吼,还一来一往,开始拳脚相加。

军校里苦练出来的搏击术,竟然在家里发挥了作用。

拳头揍在肌­肉­骨骼上的闷响,频频传入耳中。

刚才那一拳,打在淩谦肚子上了……淩卫有点心痛,又觉得荒谬,这是他宁愿舍弃生命也想换回来的弟弟啊!居然一见面就打得不可开交。

但是,只要自己稍微忍让,淩谦就像发了疯病一样,凶恶地还手,然后不可一世地试图压在自己身上。

如果套房的隔音设备稍差一点,估计已经有人闯进来,把他们强行分开了。

现在,则是发泄般的互殴。

势均力敌的两人,最后打不动了,才气喘吁吁地各自退到角落。

“你到底……为什麼要打架?”

“看见你这张让人瞧不顺眼的脸,就想狠狠揍你。”

不,是欺负你。

欺负到哭,我心里那种不舒服,大概就能消解了。

淩谦鼻子里冷哼,用最嚣张的态度斜视淩卫。

烦躁感使他的身体大量分泌雄­性­好斗的激素,就是想挑衅这个让他不痛快又无法忽略的人。

“觉得很失落吧?”

“什麼?”

“以前被你用身体诱惑得团团转的小笨蛋,现在不吃你那一套了,是不是很失落。”

再三被心爱的人侮辱,淩卫眼中燃起愤怒。

“你现在才是十成十的笨蛋!”淩卫霍然站起来。

淩谦以为他又要动手,猛然跳起来,摆出戒备的动作,可是淩卫并没有向他靠近,而是走进了房间。

不一会,拿著一个方形的礼品盒出来,当著淩谦的面,用力丢进废物存储器的入口。

淩谦想做出不屑一顾的姿态,但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了,不管出於何种心情,他对淩卫的一举一动,根本无法忽略。

“那是什麼?”淩谦忍不住好奇了。

“和你没有关系。”

“别当面撒谎了,如果和我没有关系,为什麼要当著我的面扔掉泄愤?对了,我记得从前你很喜欢用零用钱买情趣用具,那个也是情趣用具吧?没有男人抱你的时候,你就用这个来安慰身体,是吗?”淩谦故意用下流的话挑衅。

淩卫看著他,像失去了生气的力气,目光中流露著悲伤。

“那是生日礼物。”半天,淩卫低声说。

“礼物?”隐约猜到那是给自己的,淩谦的心脏又开始乱七八糟地怦怦跳起来,故作不在乎地撇嘴,“还是想重施故技,把我俘虏成你在床上的战利品吧。本少爷才没有那麼容易被你弄到手。”

话音未完,淩卫转身回到房里。

“喂!”

砰!房门被摔上,把两人隔绝开。

淩谦扯松小辫子,发泄般地甩了甩自己乱糟糟的长髪。

把那家夥气了好一顿,心情却更加懊丧了,连淩谦都不知道该拿自己这­阴­晴莫测的心境怎麼办。

都怪这个自以为是的养兄!

才从医院回家,就莫名其妙打了一架。

不,不能说是莫名其妙,这一架,分明是为妈妈打的嘛。

淩谦想通了这一点,在离开前,还跋扈地走到睡房门边,咚咚敲打房门,对里头警告,“今天就把房间还给妈妈!不然的话,别以为能像今天这样轻松过关!”

第十章

午饭的时候,大家都在房里分开吃。

淩夫人到儿子房间里找人时,看见了淩谦眼角上的青紫,不由心疼地追问,得到的答案却是淩谦很随意的一句,“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撞在莲蓬头上了。”

当然不相信这样的藉口,不过儿子虽然长得英俊,却从小就鲁莽毛躁,经常和人打架,脸上出现伤口也不是太罕见的事。

不想刚刚回家的儿子被自己追问到心烦,淩夫人也不再多问。

可是,晚上吃饭的时候,家庭成员都出现在一楼的饭厅里,问题就看出来了。

虽然淩卫也掩饰著说,是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跤,但嘴角上的淤痕,和淩谦眼角上的青紫,简直是相得益彰。

“你们两个,到底是怎麼回事?”

“撞了莲蓬头。”

“滑了一下。”

“妈妈不相信这种谎话。”淩夫人沉下脸。

不久前,就曾经看见淩涵半夜三更脸上带著被殴打的痕迹,从淩卫的睡房里出来,今天淩谦才刚刚出院就……

曾经人畜无害的长子,在获得权力后,就这样对待失去父亲的孪生子?

“妈妈,”淩谦笑眯眯地从饭桌对面趴过来搂住淩夫人,“淩涵今晚没有回来吃饭,生日蛋糕我可以吃双份吗?”

失而复得的宝贝,笑容的杀伤力无与伦比。

母亲沉下的脸,不得不缓和了颜­色­,“有什麼不可以的?蛋糕而已。淩涵一向不爱吃蛋糕。就算他回来想吃,妈妈再专门为他烤一个也行。可是淩谦,你白天到底和淩卫之间……”

“对了,告诉妈妈一个好消息。”淩谦又毫无忌惮地截断了母亲的话。

“什麼?”

“哥哥要把妈妈的房间还给妈妈。”淩谦高高在上地斜了闷头吃饭的淩卫一眼,里面有警告的意味。

其实根本不用警告。

可以搬出二楼套房,回到自己的房间,淩卫求之不得。

反而是淩夫人,充满了领悟后的震惊。

“你就是……为了这件事和淩卫打架吗?”儿子的孝心,让做母亲的眼角忽然湿润了,“淩谦,没有这样的必要,妈妈住哪里还不是一样?你,居然为了一个房间就对刚刚回家的弟弟动手?”

最后一句是针对淩卫的。

淩夫人责备的目光扫过来时,淩卫像被扎了一刀似的。

“妈妈,我并没有……”

“我不管那麼多,那是妈妈的房间,妈妈一定要住回去。哥哥已经说了,今晚他就搬出去。”淩谦一槌定音。

把口里咀嚼的­鸡­排吞下肚,拿纸巾优雅地擦拭­唇­角,叫卫管家把生日蛋糕送上来。

淩夫人亲手制作的蛋糕,选用了极为昂贵的材料,在蛋糕的表面,铺了满满的金黄­色­的钻石果­肉­作为装饰。

按照古地球传下来的习俗,淩谦这个寿星理所当然地持刀切蛋糕,首先分了最大的一块端给淩夫人,哄得母亲无比开心。

“这个天底下,只有淩涵那家夥不懂得欣赏妈妈做的蛋糕。真是太­棒­了,我可以多吃一份。”

“真是个嘴甜的小家夥。”

“妈妈,你这样是暗示我在说谎吗,我要严正抗议!妈妈,唱一首祝贺的歌给我听吧。”

“你这孩子,净给妈妈添难题,妈妈年纪大了,唱歌又不好听。”

“不!妈妈的歌最好听,是会让我舒舒服服入梦的那一种。”

餐桌上,呣子两人笑颜相对,开著亲切的玩笑。

完全把淩卫晾在了一边。

连旁边伺候饮食的仆人都为淩卫感到尴尬,大家只得尽量充当隐形人,连走路都踮著脚尖。

淩卫也知道自己被刻意冷待,但也无法埋怨,毕竟刚刚从医院里回来的弟弟,确实被自己暴打了一顿。

虽说淩谦说的话太伤人,不过,也要归罪於自己的自制力不强。

当哥哥的人,和弟弟言语不和,大打出手,绝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什麼时候才可以学到淩涵的内敛沉稳呢?

大概是淩夫人也觉得过分了,向淩谦提醒,“怎麼可以只顾自己吃呢?蛋糕也应该分给哥哥一份。”

淩卫默默地把碟子里的食物吃完,正想站起来回房,忽然有一样东西,被推到了眼皮底下。

他盯著递过来的蛋糕,无声地扫了眼淩谦。

“这一份是哥哥的。”淩谦的脸上带著欺负人的促狭笑容。

上面甜美的钻石果­肉­,已经全部被挑到淩谦的碟子里了,外形被破坏,原本­精­美的蛋糕变得奇形怪状。

“淩谦,你太没有礼貌了。”淩夫人蹙眉。

对於宝贝儿子一回家就遭到养子拳脚相向,她心里很不满意。但这并不意味著她乐於见到淩谦给淩卫难堪。

没有别的祈求,只要这几个孩子以后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就好。

不要再纠缠在一起了。

“妈妈,哥哥不喜欢吃钻石果­肉­,所以我才帮他吃掉的。”

“不要巧言分辩了,明明是你嘴馋。”

再坐在饭桌边,场面未免难看,於是淩夫人佯装困倦地说了两句话,便站起来往楼上走。

淩谦乖巧地追上去,“妈妈,我帮你搬房间。”

“都说了,妈妈住在三楼也很方便。”

“就当是为了我而搬房间吧,妈妈。”

在儿子的甜言蜜语下,淩夫人还是同意了把房间换回来,卫管家闻讯而来,满脸笑容地指挥著仆人帮忙,“早就应该这样了,夫人。这样看著才让人舒服呀。”

热情地帮著妈妈占回原来的套房,淩谦像完成了战斗任务一样志得意满。

那个被赶出房间的家夥,不知道现在是什麼心情。

这样想著,脑海里浮现出那人睁著乌黑眼睛的英俊面容,明明是道貌岸然的嘴脸,为什麼竟有不可思议的诱人感?

不好,神经又开始吱吱地受到煎熬了。

淩谦火大地下到一楼饭厅,却找不到发泄对象的身影。

吃完饭的淩卫已经离开,然而,饭桌上,还留著那一碟被挑走了钻石果­肉­的蛋糕。

好啊!当著我的面,丢掉我的生日礼物,现在居然连我亲手切的生日蛋糕都不屑一顾了?

可恶……

拽什麼啊!

◇ ◆◇

当面对军部的公务,什麼生日不生日的,都不重要了。

淩涵今天的行程,还是像往常一样紧凑,或者说,比往常更忙了些。

除了参加两个军事会议,他还要处理秘书呈递上来的文件,接见络绎不绝的对淩家表示效忠的军官们,对他们一一予以抚慰。

甚至在回家的途中,坐在高级悬浮车里,淩涵仍在通讯器上调出了一份军情报告。

安乐星的太阳已经下沉,窗外的林木在夜­色­中多了几分萧瑟,三两颗光芒黯淡的星星挂在夜幕上,彷佛正在打瞌睡。

对这个星球上的人们来说,这是在梦乡中寻找和平和幸福的静谧时刻。

而身为军部高官的淩涵,比任何人都清楚,所谓的和平和幸福,也许只是随时会被击溃的假象而已。

在头顶上的星星那样遥远的地方,强大的敌人仍在虎视眈眈,大战如果再度爆发,联邦军部要怎样才能集中力量去应对恶战呢?

淩涵扫视著刚刚才传递到通讯器上的报告文件,哔的一声把它关闭了。

往后靠在柔软舒适的椅背上,闭上锐利的眼睛。

脑子却在思考著最近得到的情报。

帝国在前线忽然退却,里面固然有伍德中将浴血死守的功劳,但是,从力量上来说,伍德中将当时的防守几乎濒临崩溃,再也坚持不了几天了。

帝国的王族都是死要面子的顽固分子,他们为什麼竟肯在眼看要得到胜利的前夕,颜面无光地撤退?

最新情报里提及,帝都风声鹤唳,加强戒备,每个空港都增加了巡逻兵,每条街头都加设了哨岗,对来往的所有人,甚至包括王族贵族,都进行身份检查。

帝国那位罗丹王子殿下,到底在搞什麼?

这样的阵仗,是防备联邦潜入的­奸­细,还是在搜捕什麼人……

“目的地已抵达。”伴随轻柔的音乐,悬浮车的自动提示声响起。

淩涵把脑中的情报分析、战略假想暂且丢在一边,懒懒地从椅子上坐直身子。

下车时,已经成功把自己转换回目光锐利、脚步稳重的淩涵。

已经快十一点了,不知道哥哥睡了没有。

大概没有睡吧,毕竟哥哥知道今天是自己的生日,说不定会等著自己回来,再说,哥哥还给自己准备了礼物呢。

淩涵走向楼梯那一头,嘴角情不自禁带了一点微笑,在抽屉里发现礼物盒的时候,有一种窃喜的甜蜜,而且也很好奇,哥哥送的礼物是什麼?虽然很想当时就拆开,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最大的惊喜,当然要留到最后。

让哥哥亲手送给自己,然后,当著哥哥的面打开。

这就是,情人之间会做的事吧。

矫健地踏上二楼,淩涵直接到了套房门口,和哥哥之间,没必要多此一举的敲门,他直接输入了密码,听见门锁打开的声音,淩涵扭动门把,熟门熟路地进去。

一路踏著厚密的地毯,穿过小客厅,走进睡房。

淩夫人刚刚沐浴完,穿著丝绸睡衣正打算上床,发现房中倏然无声地多出了一个男人高大的身影,惊叫了一声,“是谁?!”

淩涵脸上的微笑凝住了。

他也感到很意外,从灯光的­阴­影下缓步走出来,“抱歉,妈妈。我吓到你了吗?”

发现忽然出现的男人是自己的儿子,淩夫人的戒备之­色­立即消失了,但是,下一秒,她又用一种联想到什麼不愉快的事的神情,微微蹙眉看著儿子。

“淩涵,这麼晚了,有什麼事吗?”

“没什麼事,妈妈早点休息吧。”

打算转身离开的淩涵,被淩夫人叫住了。

“你其实,是过来找他的吧?”

如果站在淩夫人对面的是淩谦,八成会花言巧语地应答。可是淩涵,却是在短暂的沉默后,给出了最能表明自己立场的回答,“是的。”

自己和哥哥的关系,一点也不想在妈妈面前隐瞒。

“他搬回三楼去了。”

对於淩夫人给出的答案,淩涵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像他这样的人,根本不会问出“哥哥为什麼忽然搬回去”之类幼稚的问题。

反而是淩夫人,面对儿子看不出表情的冷静到令人心寒的脸,心里难受得不想放过这个话题。

“看见在房间里的是我,你不太高兴吧?”

“为什麼这麼说?”

“在你心里,也许觉得这个房间已经是淩卫的了,猜想是妈妈特意给他难堪,把他赶回到原来的住处。但是,妈妈并没有这样做。”

“我也并没有这样猜想。”淩涵用低沉但令人察觉到强硬的口气回应。

房间中的空气虽然不致於凝成了冰块,但也够冰冷的了。

明明是亲生的呣子,在家庭巨变后,更应该相濡以沫,没想到却演变成只要对话就会出现冷冰冰的气氛。

让人感到不是滋味。

“抱歉,妈妈说错话了。也不知道为什麼,今晚忽然变得很情绪化,大概是因为今天是你们的生日吧。想到就是在那一年的今天,满怀欣喜地把你们生下来,那个时候,你爸爸也高兴得手足无措……”淩夫人的眼里,渐渐蒙上泪的雾水。

淩涵踱前一步,想找可以给母亲拭泪的东西,但军装的口袋里不可能常年准备著丝质手绢之类的东西。

在他把手从口袋里空空地抽出来时,淩夫人已经转身在床边找到了一张柔质棉纸,矜持地把眼角的湿气痕迹都抹走了。

“该睡觉的时候了,却忽然没完没了地回忆起来。”

淩夫人转过头,勉强地笑笑。

“你不要在这里乾站著了,工作了一天,早点去休息。如果你要找淩卫的话……妈妈知道,是管不住你的,所以,妈妈也不想浪费口舌。”

“妈妈……”

“要为你哥哥说好话的话,也请你不要浪费口舌。再说,我现在对淩卫那孩子,并没有抱著不好的想法,也不会去伤害他。我只求他不要伤害你和淩谦,那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淩涵只有在心底深深地叹气。

“还有一件事。”淩夫人忽然想起来地叫住他。

淩涵只好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等著。

“淩谦那不懂事的孩子,把蛋糕都给吃光了,也不知道他哪来这麼好的胃口。”提及淩谦时,淩夫人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变得柔和了,“妈妈另外做了一个小蛋糕,是你喜欢吃的栗子馅的,放在厨房的保鲜柜里。晚上要是饿的话,可以当消夜。”

“谢谢妈妈。”淩涵的眼底,流露出了一抹温柔。

淩夫人凝视著他,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忍不住走过来,抱著高大的儿子,在他额前吻了一下。

淩涵弯著腰,配合著淩夫人的高度。

“生日快乐,孩子。”淩夫人低声祝福。

“也祝你快乐,妈妈。”淩涵也低声说。

“好好对你的哥哥。”

“我会的,妈妈。”

“我指的是淩谦,不许再当著他的面,说什麼复制人的难听的话。你和淩谦,都是妈妈的孩子,明白吗?”

淩涵在进房后一直冷漠的表情,终於起了些许变化,他轻轻掀了掀­唇­角,逸出一丝无可奈何的,却又带著温柔宠溺的微笑。

“明白,妈妈。”

◇ ◆◇

和淩夫人道了晚安,淩涵下楼到厨房,谢绝了仆人的帮忙,把­精­美的小蛋糕放在托盘里,亲自端著小托盘上三楼。

虽然很多事不尽如人意,例如妈妈对哥哥的看法还需要改变,但淩涵觉得无可抱怨。

他已经得到很多了,有妈妈为他做的蛋糕,还有哥哥的礼物,拥有这些,即使要面对再多的责任和重担也没关系。

接下来,应该好好放松。

今天可是他的生日,而且是第一个,哥哥单独陪著他一个人过的生日。

用密码把哥哥房间的房门打开,淩涵进到房里,把蛋糕放在桌上,顺手拎上来的一瓶酒也浸在冰块里,并且准备了两个高脚水晶杯。

房间里看不见哥哥的身影,不过浴室的门关著,隔著磨砂玻璃,透出朦胧暧昧的光,里面的人似乎非常警觉,忽然把莲蓬头关掉了,从里面传来的隐隐约约的水声停止了。

“谁在外面?淩涵,是你吗?”淩卫在浴室里问。

“是我,哥哥。”淩涵回答著,忽然起了警惕心,“不然你以为除了我还会有谁?”

不知道是没听见淩涵的问话,还是故意逃避,淩卫根本就没有作出回答,只是简单地说,“等我一下,很快就洗好。”

里面又传来哗哗的水声,不一会就停了。

但淩卫并没有立即出来。

淩涵竖起耳朵听著里面的动静,分辨著似乎是哥哥在打开柜门,慌张寻找著什麼的声音。

他若有所思地站起来,以侦查员般熟练的手法,迅速把每个抽屉都检查了一遍,很快就找到了礼物盒。

但是,之前看见的是两个礼物盒,现在只剩孤零零的一只了。

淩涵的目光不禁一寒。

“哥哥,你在里面­干­什麼?”

“没什麼,很快出来,我总要穿衣服呀。”好一会,浴室的门才打开了,穿著宽松睡衣的淩卫出现在房里,拿著一块乾毛巾,随意地擦著淋湿的头发,一边说,“将军委员会相关规则,我已经看了一大半了,也写了一些体会和认为是关键的地方,就在那里。”

他朝书桌上放著的那张电子记录纸指了一下,立即就发现了放在桌上的蛋糕和具有浪漫­色­彩的香槟和高脚水晶杯。

“蛋糕?”

“妈妈做的。”

“真的吗?太好了。”

听见是妈妈做的,淩卫把毛巾丢在一边,顶著半乾半湿的头发走了过去,高兴地打量著。

妈妈做的点心对淩卫来说,是宇宙里第一流的美味。本来今天晚餐可以吃到期待已久的妈妈做的蛋糕,但是因为淩谦那小鬼的恶劣行径……

从前每次生日,妈妈都会为自己烘烤好吃的蛋糕。

以后,自己也许不会再有这种待遇了吧。

以后妈妈的蛋糕,只会为淩谦和淩涵而做。

心中想著这些隐隐作痛的事,但淩卫不愿意把这些情绪在过生日的淩涵面前流露出来,反而很替淩涵感到高兴,妈妈毕竟还是温柔体贴的妈妈。

“哥哥吃一点吗?就当是消夜。”

“那我就不客气了。”淩卫笑著点头。

淩涵把蛋糕切出一大块,放在碟子里,递到淩卫面前。

目光触及淩卫的脸,淩涵的动作忽然停了一下。

“嘴角,是怎麼回事?”淩涵盯著那个地方问。

淩卫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糟糕,不该和他靠太近的。

可是,刚才在浴室里,已经把紧急治疗箱翻出来,在嘴角上喷了有掩饰作用的治疗喷雾……怎麼还是被看出来了?

淩涵的眼睛,真是比战机最­精­准的神眼系统还厉害……

“怎麼弄的?”

“一时不小心,撞在……”淩卫说到一半就卡住了。

这个世界上,能一边和淩涵对视,一边流利撒谎的人,还没有出生吧?

反正,淩卫根本不可能当著淩涵的面说谎,在淩涵彷佛可以透视的眼神下,骨血里的秘密都会被轻而易举地榨取出来。

“说实话,哥哥。”

“嗯……”考虑了一下,还是说实话,不然后果堪忧,“和淩谦产生了冲突,所以……”

看见一直待在医院陪伴淩谦的妈妈忽然回到大宅,淩涵当然猜到,淩谦也回来了。

“和淩谦起了什麼冲突?”

淩卫闭紧嘴,一副不愿意深谈的表情。

淩谦今天在房间里说的那些话,想起来就令他痛心,他不愿意去想,更不要在淩涵面前一五一十地重复一遍。

但是淩卫并不知道,此刻在淩涵平静无波的面容下,嫉妒的毒蛇已经张开血红­色­的信子,在噝噝威胁了。

淩卫的刻意保持沉默,看在淩涵眼里,反而成了哥哥和淩谦之间,存在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的证据。

况且,嘴角上那麼暧昧的位置,伤口是怎麼造成的?

拳头固然可以制造伤口,但是激吻的啃噬,也会造成紫青的痕迹,尤其淩谦那混蛋,一向很喜欢在哥哥身上各个地方乱吻乱咬,故意留下占有者的痕迹。

“哥哥为什麼不回答我的问题?”

“我都说了,就是起了冲突。你到底在怀疑什麼?”淩卫低头,用叉子捣切著蛋糕送到嘴里,不高兴地反问。

好不容易吃到妈妈做的蛋糕,这种时候应该开开心心地聊天,怡然自得地享受啊。

为什麼偏偏要提让人不高兴的话题。

而且淩涵的口气,就像审问犯人一样,充满了压迫感。

咽下喉咙的蛋糕,好像贴著脊梁骨艰难往下滑一样难受。

听见淩卫回答里的反抗,淩涵忍著心里翻腾的醋浪,不动声­色­地换个话题,“我的生日礼物,哥哥打算过了今天才送给我吗?”

哦,对了。

淩卫看了看表,还差九分钟,这一天就要过去了,如果不是淩涵提醒,自己可能真要送上“迟到”的礼物呢。

他把蛋糕放下,走去把抽屉打开,拿出放在里面的礼物盒。

“生日快乐。”淩卫递给淩涵。

“谢谢。可以现在就拆开吗?”

淩卫表示没问题,他也挺期待淩涵见到礼物时的反应。

淩涵把礼物盒的外包装纸撕开,郑重地打开,里面是一枚款式简约的白金领夹。

淩卫不好意思地解释,“不知道送什麼比较合适,忽然想起来,军官制服的领带,会需要用到领夹,所以就选了这个。”

“上面的字,是特意制作的吗?”

“嗯,用的是­阴­刻镂雕工艺,是一个涵字。这样,礼物看起来比较有纪念意义。”淩卫看看弟弟的脸­色­,不太有自信地问,“不会很俗气吧?这个礼物,你会用得上吗?”

淩涵的回答,是直接把军官外套脱了,只穿著白衬衣,把领夹端正地夹在黑­色­的军式领带上,然后,浅笑著偏头看向淩卫。

倜傥帅气的样子,让淩卫措不及防地发愣。

“很适合,谢谢哥哥。”

“不客气。”

“那麼,另一个呢?”

“什麼?”

“哥哥不是准备了两份礼物吗?给我的是其中一份,那另一份呢?我已经说过,不许哥哥送生日礼物给那个复制人。”

不知什麼时候,脱去外套的淩涵已经到了身侧。

黑­色­领带上的白金领夹熠熠生辉,彷佛一只要洞穿他心里所有秘密的狭长眼睛。

淩涵带来的,是充满冲击力,又带著某种强势的危险力场。

“哥哥根本就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哥哥见到那复制人心就乱了,把他当成淩谦,把应该给淩谦的生日礼物,送给了只是淩谦的复制人的那家夥,对吗?”

淩卫用了几秒,才把淩涵这句绕口的责问给弄清楚,摇头说,“我没有送他礼物。”

“那礼物呢,到哪去了?”

“丢了。”

“丢了?”

“是,丢了!”淩卫直视著淩涵质疑的犀利视线,想到白天把礼物丢掉时的情形,想到淩谦居然用那种话来侮辱过去彼此间美好真挚的感情,淩卫也气不打一处来,“对那家夥,我根本不想送任何礼物。不,以他现在的言行,压根就不值得我送出任何礼物。”

淩涵很难相信淩卫会真的把准备送给淩谦的礼物丢掉。

不过,淩卫并不像会撒这种谎的人。

“真的丢了?”淩涵将信将疑地问。

心里有一丝丝欣喜。

如果哥哥真的这麼做,那就表示,他并没有对那个复制人著迷。自己也不必担心,哥哥会把好不容易给了自己的心,又掏出来分一半给那个来路不正当的东西。

他当初是经过很大的心理挣扎,迫於形势,迫於血浓於水的孪生关系,迫於保护哥哥需要两人共同努力的情势,才承认了淩谦可以和自己分享哥哥。

但是,那只能是淩谦。

除了淩谦,绝不允许第三者对哥哥染指,更不允许一个顶著淩谦的脸,却不是淩谦的人来招摇剽窃!

“你要我说多少次,丢了就是丢了。难道要我把它从垃圾处理箱里找出来,摆在你面前,你才肯相信我?”

“不用麻烦哥哥,我自己去找。”

并非不相信哥哥。

可是,哥哥是他最在意的人,和哥哥有关的事,就是他最在意的事。

对於最在意的事,淩涵少将一向谨慎小心,稳健求实。

关系到哥哥的心意和想法,尤其是要确定那个讨厌的复制人在哥哥心目中的地位,别说翻区区一个垃圾处理箱,就算叫他把整个安乐星翻过来,他也毫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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