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裴悦收拾好碗筷,泡了壶茶端回客厅里
“白铭,我们聊聊!”
白铭也觉得两人该要好好聊聊,于是接过茶壶用手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裴悦坐下门铃却在这时毫无预兆地“叮咚叮咚”响了起来
裴悦跑出去打开木门,目光对上铁门外的男人,一脸惊讶
“文涛?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感冒了吗?我不太放心,散步经过这里上来看看你”
裴悦头皮发麻堵在玄关处,想想坐在客厅里的白铭,真心不想让赵文涛进屋她用膝盖想也知道,赵文涛这么一进去,两人势必是火星撞地球的节奏啊
赵文涛显然没察觉裴悦的矛盾心情,又按了两下门铃,提醒裴悦开门
裴悦不得已,唯有将门打开,客厅里的男人见裴悦在玄关磨叽了这么久,忍不住走出来
“小悦,谁呀?”
门打开,两个男人的视线同时越过裴悦的头顶,看见对方,彼此都愣了一下
裴悦这时已经别无选择,只得让开身,将赵文涛请了进门她真是想不明白,老天是在玩她吗?为毛每次她下了决心想做些什么的时候,总要让无关的人来掺一腿?
白铭心里超级不爽,表面看起来却是脸色如常,对着赵文涛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实在,他恨不得立马手挥利剑扑过去将赵文涛解决掉
赵文涛也如他一样处变不惊地点点头,两个自身气场不相上下的男人,默默的对视间,已迸发出强烈的火花
只不过,从两人所站一里一外的位置来看,白铭的处境明显比赵文涛略胜一筹
白铭心里虽然不爽,却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先步进客厅,还主动去拿了个杯子,给赵文涛倒了一茶递给他他这样做,不是他故作大方也绝不是为了显示他待客有道,而是明摆着要告诉赵文涛,你是客人,我才是主人!
裴悦见白铭反应平静,行为举止也很正常,心里那块大石稍稍放下作为主人,她不可能像白铭一样一声不吭,于是等赵文涛落座之后,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
“外面天气怎么样,挺冷的吧?”
咳咳,这话真的是废话啊这几天冷空气过境,G市创下全年最低温度
但为了避免尴尬,也为了不让双方多想而起摩擦,裴悦只能用这样不痛不痒的话来暖超心里暗暗祈祷赵文涛坐两分钟就主动离开
“嗯,是挺冷的,你感冒有没有好一点?你出门记得要多穿点”
赵文涛却没有息事宁人的想法,在对手面前先示弱,等于认输在这个三角关系中,他是最冷静看得最透彻的那一个,他比谁都清楚,在裴悦心目中,自己的份量明显要比白铭轻许多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裴悦不是还没接受白铭吗?
白铭听了赵文涛的话,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对除了自己之外,居然还有男人知道她病了这件事很是不满
“我感冒好多了,中午买的那些药,效果还不错白铭,文涛今天中午介绍的那家饭馆的住家菜味道挺不错,改天我们一起去尝尝!”
裴悦见赵文涛将话说到这步,中午跟他见面一起吃饭的事肯定是瞒不住了,干脆,她便主动将事情说开,免得白铭又疑神疑鬼乱想一通
白铭心里肯定是不高兴的,但裴悦是无比光明磊落的态度,暗示着那不过就是跟朋友见个面吃顿饭,如果他还要在这上面做文章,就是他小气狭隘了
“好,明天我们去尝尝”
白铭将手搭到裴悦腰后,很自然地接过话虽然明知她跟赵文涛没什么,但听到她跟赵文涛一起逛超市一起吃午饭,心里还是很介怀
只不过,他这些天频频因为多疑嫉妒而惹裴悦生气,如果他现在不好好控制住情绪而在她面前发火乱吃醋,等于是自贬身价抬高了赵文涛
赵文涛深沉地看一眼白铭那只环在裴悦腰上以宣示主权的手,心头沮丧也很不甘,更不愿就此退让
“小悦,你这么喜欢吃家常菜,改天我带你去我朋友的饭馆试试,他那才叫地道”
裴悦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你们两个男人就不能消停一下吗?我可是病人,不带你们这样虐我的!
“再说吧,我这阵子挺忙的”
裴悦说着,抬眼看看窗外“唉,这天气真多变,好像要下雨了”
赵文涛知道她这是在下逐客令了,只得站起来告辞
“那我先告辞,你好好休息,记得准时吃药”
白铭跟着裴悦身后送赵文涛出门,再次对视,两人眼里照旧深不可测让人捉摸不到任何的情绪
“你中午约他吃饭?”
重新坐回沙发上,白铭终于按捺不住问,不过,语气很平和
“在超市碰上的,就顺便在超市附近吃了顿饭”
裴悦实话实说,朋友间一起吃顿饭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如果白铭要为这生气抓狂,她也没办法
“哦,我们明天也去尝尝”
白铭这次倒是显得很大度,其实他心里是介怀的,但刚才跟赵文涛的PK战,自己胜了一局,既然是胜利者,吃饭的事,姑且可以不去追究
裴悦点点头,一时间,两人都不知该说什么,沉默着坐了一会白铭想起什么,起身走到储物柜前翻了一会,折回来时,一手端了杯水一手捧了几粒药丸
“把药吃了”
裴悦接过药和水,将药扑进口里,咕噜咕噜灌了几大口水将药吃了
等她吃完药,白铭伸手摸摸她的头,确认没发烧之后,才问
“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他隐隐觉得,蓝云飞和赵文涛并不是自己跟她的主要问题,阻碍着两人关系发展的,似乎是另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事
裴悦看他一眼,想要开口,但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客厅里很静,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在耳边鸣响,她咬着唇望着前方,竭力抑制着抗拒的心情,认真地回想着那一晚发生的一切慢慢陷入回忆中的裴悦,眼神茫然而痛楚,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悲伤的气息
白铭在一旁坐着,看着这样的她,自己也心如刀割,伸手握着她的手想要安抚一下她,却被她用力抽开,幽幽的眼神落在他的脸上,那种眼神,他之前也见过几次
“小悦,你是不是很恨我?”
说到恨,在她一声不吭地消失之后,他也恨过她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种恨,便化成蚀骨的思念和伤痛
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恨自己?可她的眼神和举止所流露出来的那种情绪,的确是恨!
白铭的话,成功地将裴悦压抑着的情绪引导了出来
... [,]
( “是的,非常恨!”
裴悦的嗓音微微颤抖着,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被她深深地封存在心的最底层,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再去揭开,仍旧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为什么?是我做了什么让你无法原谅的事吗?”
白铭狠着心追问下去,到这个时候,他已经非常肯定,她心里埋着一段极不愿让人触碰的经历和伤痛,他不确定是自己做了什么伤害到她还是她误会了什么,但他可以肯定,这份伤痛,是他给予她的!
而且,他有种直觉,裴悦心里的结是一道坎,如果他跟她迈不过这道坎,彼此的关系将无法再深入下去
“你?!……白铭你真混蛋!你生日那晚是怎样对我的,你都忘了?”
裴悦眼里闪过一抹愤恨,白铭无辜表情和话语彻底激怒了她,美眸随即燃起一簇火苗
白铭更加困惑,蹙着眉回忆着,除了在梦里跟裴悦做了这样那样限制级的事之外,他那晚根本没见过裴悦啊
“那晚我对你做了什么?我约你有西餐厅里见面,可你没来翱!后来,我喝了很多酒,醉了,天亮醒来的时候,我睡在自己的床上”
回想起那晚的事,白铭一脸受伤那时的自己是有多傻艾居然一口气自灌了三瓶伏特加
裴悦睁大眼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你确定,你醉了之后什么也没干,然后一觉睡到大天亮?”
白铭觉得裴悦这话问得很奇怪,这种事,他有必要说谎吗?
“嗯,我当时醉得一塌糊涂,后来西餐厅的人告诉我,是他们送我回去的事实难道不是这样?”
裴悦闭上眼深深呼吸了几下,努力让翻腾的思绪平复下来理智告诉她,白铭的无辜和茫然不像是装的,那么,那晚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过是醉酒后无意识的侵犯?
裴悦闭着眼好一会儿,才储够勇气去重新面对十五岁那一天所发生的事,她缓缓地睁开眼,定定地望着白铭
“事实确实不是这样……”
白铭十八岁生日那天,裴悦上完课就背着书包急匆匆往家里跑,因为她要回家拿钱去买礼物送给白铭
她给白铭挑的生日礼物是一块挺漂亮的玉坠,早在一周前已经挑好不过,由于她让首饰店的师傅作了些修饰和加工,玉坠要白铭生日当天才能完工交货
对还是个初中生的裴悦来说,玉坠的价格很贵,她花了好多唇舌老板才把1500的价格降到1000元裴悦存了好几年的零花钱凑起来刚好够一千块,上周付了500元作为订金,取玉坠时把剩余的500元交付清
裴悦乘着公共汽车回到家已是黄昏,开门的时候,她听见屋子里隐隐约约传来吵架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爸爸和妈妈
她小心地推开门进了屋,裴悦觉得很奇怪,爸爸妈妈向来感情很好是那种相敬如宾的模范夫妻,她长这么大,从没听过两人吵架,但她凝神一听,你吼我骂的吵架声确实是从爸妈的卧室传出来
裴悦不想去偷窥爸妈的秘密,于是踮着脚想从爸妈的卧室门前走过,哪知道,经过房门口的时候她的脚还没来得及迈开,里面又传来“乒乒乓乓”的钵器皿摔碎的声音
然后,她听见爸爸的吼叫“你摔艾有本事你就把这些全部都给摔了!反正我明天就要离开了,这里的一切都跟我无关”
裴悦身子一震,离开,爸爸要离开?他要去哪?是调职吗?
“裴文斌,你倒是蛮潇洒蛮痛快啊你以前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我有嫌你穷吗?这些年,你从一个小秘书一步一步爬上副市长的位置,你的父母是谁帮你照顾的?两个孩子是谁教育抚养大的?这么多年来,我和孩子跟着你吃了多少苦?人家当官,家里富了,孩子老婆跟着贵气了,我不求那些!我只求你踏实地工作,别昧着良心做对不起人民的事本来,我还以为你是个好市长是个好老公好爸爸,可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你什么都不是!你裴文斌,只不过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败类!”
站在门外的裴悦越听越糊涂,越听越心慌,直觉告诉她,这是爸妈之间的事,她不该偷听,可双脚却像是灌了铅般,怎么也抬不起来
“哈,胡欣,别说得你自己多伟大似的,你不介意跟我吃苦?你比谁都介意!说吧,你要多少钱,五十万够不够补偿你这么多年的付出和劳苦功高?”
“啪!”房内传来一声脆响,裴悦估计是妈妈甩了爸爸一耳光
“裴文斌,你够了!是我瞎了眼才会相信你洁身自好,原来你却在外面金屋藏娇了这么多年现在,你是想用这五十万来换你自己良心好过些吗?我告诉,你那些不干不净的钱,我一分也不要!你要跟那个女人出国是你的事从今天开始,小悦和小扬是我胡欣自个的孩子,没你裴文斌什么事请你跟她有多远滚多远!”
裴悦的脑子轰地一下炸了!
在她心里,爸爸虽然挺严肃也很少陪她,但她一直觉得他是个好爸爸
但眼前残酷的现实告诉她,爸爸那张正气凛然的脸孔只不过是装的,他不仅不是一个好市长,也不是一个好老公,更不是一个好爸爸!
在裴悦心目中那个高大的爸爸,在那一刹那,碎了!毁了!
在那个高大形像碎了的同时,裴悦心里那个温馨的家也随之轰然倒塌,那些一直握在手心的幸福,也在那一瞬间全部迸裂,化成了灰变成了尘!
卧室里面的爸妈还在争吵,但裴悦已经听不进去了沉重的打击让她瞬间坠入无比黑暗的世界,她茫然地背着没来得及放下的书包默默离开了家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大街上的,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去哪里,只是迈着沉重的步伐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走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沿路的店铺也陆续关了门,裴悦不知道自己在街上走了多久,只凭着本能一路追逐着踩着自己瘦长而落寞的身影慢吞吞地向前行
她的脑袋,在听到父母争吵的内容之后已经被彻底掏空,里面什么也没有了
没有了要去取玉坠这回事,更没有了要去西餐厅给白铭庆桩八岁生日这回事!
她绕着市走了几个小时,肚子咕咕直叫她却一点不觉得饿,双脚起了好几个大泡她却不觉得痛她就那样盲目地从黄昏走到很晚很晚,最后,她无意识地走进了小巷的某间屋檐下
晕乱间,她抬头看看上面贴着的对联,隐隐觉得这间屋,似乎能给她一点安全感,于是,她终于退下来,抱着膝靠着门,坐在屋檐下
小巷很静,夜色很浓,裴悦抱着膝埋在膝间,不知又过了多久,她突然听到有人问
“请问,这里是白少爷的家吗?”
裴悦茫然地抬起头,看见两个穿着侍应装的男人一左一右地搀着醉得像烂泥一样的白铭
“嗯……”
... [,]
裴悦这才被唤回了一丁点的现实感
“你知道他的钥匙在哪吗?”其中一个侍应问
裴悦没有回答,静静地取下书包,从书包里掏出钥匙开了门两个侍应好人做到底,一直将白铭送进了卧室扶上了床才离开
侍应走了之后,裴悦坐在床沿发呆,黄昏时父母那些对话,一点一点地清晰浮上脑海
几个小时以来,她没有思想没有任何痛觉,只觉得身心都是冷的,浑身的力气被抽光了,脑袋被掏空了,整个人,空洞到不能思考,麻木到不会疼痛
但当她坐在白铭的床上,周围飘荡着她熟悉的气息,她的心和身体逐渐开始回暖有了一丝温度
躺在床上的大男孩瑟瑟沙沙翻了个身,裴悦没有回头,即使他醉得一塌糊涂躺在床上,她还是记得他是那个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站在她一边哄她爱她护着她的大男孩
这种记忆的复苏,让她安心,同样,也让她这一整晚以来刻意忽略打压着的种种悲伤情绪喷涌而出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交叠纠缠的指尖,眼眶渐渐开始湿热,强抑了一晚的悲痛和委屈在心头打转
爸妈吵架所带出的那些事实太过可怕,像一块大石头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喘不过气来,对一个刚满十五岁的女孩来说,这晚发生的巨大变故已经大大超过了她所能负荷的程度
回到现实的她,迫切地想要跟某人诉说,深深地渴望扑进某人温暖的怀里寻求一丝席慰而这个人,正是躺在她身后醉成一滩泥的白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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