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潘书睡在六尺宽的床上,感觉像是在一艘船上,那么大那么宽,大得有点无边无涯的样子。她无聊起来,从左边滚到右边,又从右边滚到左边。从前的双人床一般都是三尺半,定做时有人要加宽,也最多加半尺,四尺的床就已经很大了。她的一些大学女同学结婚早的,就抱怨过床宽了买不到配套的床单被褥。现在倒好,居然有六尺宽的床,还有配套的床垫,床单,床罩。这是不是说现在的人更喜欢在床上消磨时间?更厚颜更无耻,更放纵更会享受。
潘书也想放纵一下,可惜找不到人。她忍不住拨了何谓的电话,问他:“在干什么?”
“看电影。”何谓说,“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不是说不接不打不开机不充电吗?想我了?想我了就赶紧回来。”
“你的记性为什么这么好?男人记性太好显得小气。”
“你的话是圣旨,我敢不记住?”何谓停一停,又问:“听上去心情不错,是什么影响到你?”
潘书翻个身躺得更舒服一点,“我刚办成了一桩大事。”
“什么事?订了机票?”
“你心里就只有这个。”潘书笑他,“不是的,是我刚做了次红娘。第一次做媒就成功了,你说我厉害不厉害?”
“慢来慢来,你不是把你自己给搭出去了吧?把话说清楚,我说过不许你勾三搭四的。”
“偏让你紧张一下。”潘书笑得要死,“不是我,你还记得和我们一起喝酒的那个章先生吗?”
“记得,不是给我们拍了照吗?我已经从电脑里打印出来了,还装了框,就放在床头。你在里面看上去真不错,像是个命运不济的柔弱女子,我就像是恶霸地主,一手捏住你的小腰,那样子像是在说:你从不从?你不从我就把你扔下去。”
“何谓。”潘书柔声叫他。
何谓听出她的温情来,也不说笑了,问:“怎么啦?”
潘书又不想说了,转移话题说:“我就是给这个帮我们拍照的章先生做了媒,他们已经打算在玉龙雪山下结婚了。”
“女的是谁?”何谓也不逼她,顺着她的话头问。
“你记不记得我们办公室有个女孩叫赵薇薇的?”
“不记得。哪个女孩都不记得,我的眼里只有你。”
“你唱歌呢。我就是把赵薇薇介绍给了章先生。”
“你怎么想起他们会是一对来的?”何谓问她。
潘书说:“有个词叫‘灵魂伴侣’,我和章先生说话聊天,就觉得和赵薇薇的感觉很像。心想他们在一起一定很相配,就拉了拉线,果然就成了。”
“你都有心思管人家闲事了,是不是自己的心事也想清楚了?”何谓问,“你都能感觉到两个陌生人是彼此的灵魂伴侣,那你自己的呢?”
“阿哥,”潘书不答,用上海话低声唤他,“阿哥,过来陪我。”
何谓被她两声“阿哥”叫得心神荡漾,骂道:“你真是混帐,没见过你这样的妖女人。隔着两千公里,你不是要我的命吗?”
“阿哥,公司不要去理它,卖了它,关了它,我们在这里开间酒吧。你的钱加我的钱,我们在这里住上三辈子都用不完,何必在上海受苦受累?”
“这个年纪就退休,是不是早了点?”何谓硬起心肠,不受她的媚惑。
“阿哥,说‘喳’。”潘书继续勾他。
何谓铁下心说:“不喳。”
“那你就一个人在上海看黄|色电影吧。”潘书幽怨地说:“你刚才说你在看电影,什么电影?”
“你不是已经说了吗?《黄|色电影》,《幸福的黄|色电影》。”
潘书惊讶地道:“你真的去下了这部电影来看?”
“你不是在看了这部电影后才答应做我的女朋友的吗?我当然要知道是什么让你下了决心。”何谓说。
“找到答案没有?”
何谓说:“没有。电影看完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女人的心思实在猜不透。可不可以麻烦你给我讲一下?”
潘书要想一想才说:“我有些不记得了。也许是觉得生活太无奈,变数太大,个人太渺小,命运太不可捉摸。电影里的两个人经历了那么多才活得好一些,然而为了得到一个孩子,要做出那样的选择,我想如果换了我,我是做不到的。我宁可没有,也不会那样做。但你明明就在身边,我一伸手就够着了,我不想放手。你要想问我是什么让我对你动了心,这个我记得,是你对我说:书,你能这么说,不是让我陷得更深?”
“是,我记得,我说过这话。是在你拒绝我之后。为什么这句话能打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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