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岁的年纪,正是蜜桃般成熟诱人,那一身粗布裙衫根本遮不住胸前两只活泼欢乐的肥兔儿和身后一轮翘满的圆月,整个线条呈惊人的葫芦儿状
这妇人叫罗家娘子,是附近州县有名的贞洁俏寡妇,十四岁嫁到罗家,十五岁丈夫战场殒命,死心不改嫁,带着丈夫的骨肉整整守了十年的寡
人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这罗家娘子却从无任何流言蜚语,可见作风之正派严谨去年还被乡邻推举,由州县出面,立了个贞洁牌坊
少年那滴溜溜一眼,却被罗家娘子逮个正着,她心头微忿,却也不甚着恼,若是寻朝汉,早就抡圆锄头打上去了
只因她心里根本就没把眼前这位比姑娘还腼腆的少年当做同类,人家是读书人,听说还是秀才,那跟县里书吏大老爷都是一个级别的
最重要的是这少年脾性很好,作为秀才大老爷,不怕清苦下到村子里做蒙童先生,竟还非常的好说话,俊秀儒雅,腼腆正直,微带着点让人心安的迂味儿虽然初来罗家村不到七八天,但已经赢得了全村人的好感
见到少年,正在帮忙除草的罗家小子罗宝,吆呼一声跳将起来,高高兴兴冲了过来,临到近前,却又想起什么,赶紧止赚慌慌张张整理衣衫,垂首遵礼:“先生好”
少年颌首微笑,从驴子上下来,罗宝乖巧接过先生手里的荷锄
罗家娘子眼见自家一向淘气惫懒的小宝只几日功夫便被这少年先生教诲得彬彬有礼,今日竟主动帮自己下田除草,心思蕴慰畅然,眼眶微湿了湿,突然就觉得少年俊雅笑容下那排洁白整齐的牙齿闪得让人心里莫名一慌,忙转过眼神,扑闪着卷翘的长睫,语重心长道:“宁小哥儿,都说了莫要再去耕弄那菜畦,山坡上的地瘦瘠无用……家里今年收了很多,有够你吃的”
少年拍拍手,认真道:“读书太久,寻思着活动活动筋骨也是好的罗家姐姐,我还有些气力,再帮你锄上一会儿?”说着抢过罗宝手里的荷锄,费力挥舞了一下,却差点砸到自己的脚
罗宝忍着不敢笑,罗家娘子却是“扑哧”一声,花容绽放,看着少年一脸窘态,心里又是一柔,道:“……今日有小宝帮忙,活计都已做完,这就回去吧给你们做田鸡烩饭……”
少年借居的学堂,即罗氏祠堂,就在罗娘子家隔壁自打来的第一日差点烧着祠堂,村民便死活不敢再让他自己生火,合着凑了些米面,由里长出面,请罗家娘子代为照顾,每餐添一双碗筷
就像乞丐嫉妒的永远都是乞丐,而绝不会是帝王将相这种本来很有话题的事儿搁在这温玉少年身上,却好像极为自然,村民觉得自然,罗家娘子也觉得自然若是个别的什么男人,谁敢提这想法,别说是里长,就是本县太尉,她也敢立马将他轰打出去
罗家有起脊大瓦房三间,在村里算得上是殷实之户,巴掌大的篱笆小院也被罗娘子收拾得干净利落,生趣盎然
罗娘子生火做饭,少年则正襟硒,于院中石凳上教罗宝习字罗宝手法不对,坐姿不雅时,少年则会一本正经开口训斥,之乎者也的罗娘子尽管听不懂,却极喜欢听
罗娘子边淘洗米菜,边张望着院中一大一鞋瞧着白面无须的少年却偏要装作老学究的庄肃涅,“扑哧”一笑:“明明就还是个半拉小子……”
却又不知想到什么,心头莫名一黯,赶紧撇过头,专心淘洗去了
罗娘子素来巧手,简单的食材也被她做出了极可口的饭食,少年自小锦衣玉食,天上飞的海里游的什么都吃过,却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清濛月光下,粗劣油灯不是很亮却把罗家娘子那张宜喜宜嗔的秀美脸蛋儿衬得愈发俏丽劳动后微汗的脸庞红扑扑的,带着好闻的芳郁气息沁人心脾窈窕身姿委于矮凳,盈盈素腰不堪一握,更衬得身后满月饱满圆翘,弧度动人心魄
少年吃着吃着,无处安放的眼神儿不免就有些凌乱热切了
罗家娘子端淑惯了,见状脸色只是一冷,少年便赶紧惶惶然低头扒饭了,许是急于掩饰,吃得太急,被狠呛了一口,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罗娘子本就不是真恼,顿觉又好气又好笑,忙拿汤水给他喝,瞧着他紧张惶然的涅,寻思着他偷瞧自己的灼辣眼神儿,心湖漾漾荡荡的,继而又迅速被更大的涩苦羞恼替代,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
饭桌气氛有些异样,少年吃得也比平时要匆忙,放下碗筷,借口有书要温,匆匆告别
罗娘子刚松了一口气,少年却又转回,从随身布袋里掏出两枚红红的山果儿,袖口擦了擦,递给罗宝,“今日山上采的……我已食过,捎给宝儿尝尝……”言罢再不汪,急急去了
月光如水,轻柔寂寥
罗娘子靠坐在门前,借着油灯纳鞋底儿,耳边尽是隔壁少年明朗温暖的颂书声,突然间心头就有些烦乱转头,却正瞧见罗宝嘴上啃食着的红红山果儿,狠一跺脚,理了理鬓发,却是有些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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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就听得一阵孩童哭闹,罗娘子家的灯光迅速燃起接着,妇人焦急安慰声伴着孩童的痛呼声不断传来
刚刚就寝的少年披衣而起,几步就来到罗家门扉前,关切道:“罗家姐姐,出了何事?”
罗娘子裙钗凌乱,跌跌撞撞一脸慌乱地打开门扉,眼眶还闪着点点泪痕,“小宝肚疼难忍,直在地上打滚儿……深更半夜的,这让奴家如何是好?”
少年面色一肃,边往里走,边安慰道:“姐姐莫慌,岐黄之术我也略懂,肚痛多半不是大恙,待我瞧瞧再说”
进了屋,少年未曾搭脉,先于罗家娘子的期待目光中,低眉轻咳了一声,“……咳……,姐姐……可否,先把衣衫系好?”
“啊”的一声惊呼,罗家娘子秀脸通红,这才发现自己只是匆匆批了外衫,未曾绑系,大片凝脂白肤外露,鸳鸯大红肚兜裹不住汹涌的春兔儿,心神激荡下,更是颤巍巍晃曳不止,大好春光全给眼前这少年给瞧了去
羞恼之下,轻啐了一口,赶紧背过身去
少年搭过脉,看过舌苔,又在肚子上揉拿了几下,脸色稍缓,道:“姐姐莫的,许是山果儿吃坏了肚子,不是什么大铂村里可有医家?”
罗娘子焦急道:“本是有一个,二叔公可这几日去了山中采药,说是后日方回这,来不及吧?”
“除了二叔公,最近的在何处?”
“三……三树湾,许老仙”
少年迅速起身,寻了个被褥垫在后腰,不由分说将面色惨白的罗宝负在身上有了被褥枕在腹部,罗宝的痛呼顿时减轻了不少
罗娘子见状大讶,“你,这是作什么?”
少年斩钉截铁道:“三树湾,找许老仙”
妇人这时早乱了主意,只觉少年说什么就是什么,忙慌慌张张要出去帮少年牵驴,却被少年止赚“姐姐,你糊涂了?小宝现在涅,怎经得起我那躁狂傻驴儿颠簸?”
“可……那有二十多里地……”妇人只说了一半,望着少年清澈坚毅异于往日的目光,芳心轰然巨暖,热腾腾鼓涨膨大,眼泪哗啦哗啦便流了下来,再怎么擦拭都止不住
一路无话到了三树湾
只用了一剂药,便给罗宝解了痛楚,孩子闹腾了半宿,终于沉沉睡去许老仙道,亏得二人动身及时,不然没有个把月汤剂,清不了根罗家娘子自是千恩万谢,同时对少年更是感激满怀,美目盈盈绕转个不停
二人出来时匆忙,都没有锁门,此刻心思平定,难免就有些的,尤其是少年更是的他的书,略作商议,便又轮流背负着罗宝往回赶
路虽相同,罗娘子来去之时的心情却是大大不同,来时只感路途遥远,坎坷不平,总也走不到头,嗡嗡虫鸣如哀似嚎,让人沉重烦乱
归来时,风也清,花也香,夜也隽美,看到少年经汗水泥污愈发清晰实在的俊脸,和那抹冬日阳光般的温暖笑意,久寂的心也渐渐轻盈翩然起来,如风似雾,自朝那莫名花香飞散拢去
正行进间,罗娘子突觉得身子猛被人一拽,就朝身边少年跌去,欲惊呼出声,却被少年急急捂住嘴巴妇人羞怒难言,刚要挣扎,却见到少年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惧骇然
罗娘子慌忙矮身伏在草木间,顺着少年的眼神望去就见遥遥的罗家村,她的家,此刻却已是一片地狱火海
数不清的凶戾人影晃动,间或有不甚清晰的马嘶声,人叫声,狂笑声,痛哭声……
夹在风中传来的,还有浓浓的血腥味儿
罗娘子哪曾见过这般情景,顿感手脚冰冷,六神无主,下意识地朝少年望去,却见少年也正望着她,目光坚毅温暖,如六阳融雪下一瞬,便被少年猛地拉进了怀里,拥得紧紧
少年没有多余动作,罗娘子也出奇的没有挣扎,只嗅着少年身上清润温暖的气息,瑟瑟发抖,眼泪不止
定了定神,少年提议道,“这山贼扫荡,多来去如风,反复数遭,这边草丛也不安全我在山上耕作时,知道有一处洞茓,或可容身我们先带小宝去那边藏身,待山贼退了,再作打算……”
听到“小宝”二字,罗娘子娇躯一震,忙从少年怀里弹起,双手慌乱无措,不知何处安放,浑身羞臊欲死,低低扫了罗宝一眼,见到喝了汤药的罗宝仍熟睡不醒,才长舒了口气,却是再不敢抬头去看少年点点头,只是垂首不语
山不甚高,洞也易寻
这洞外恰巧生有一巨石,遮住洞口,又有流水飞瀑顺着巨石急湍而下,极为隐蔽而洞内倒是较为干燥,有一大一小两个洞茓
少年将地上的干草捡拾在一起,在小洞茓内铺了一个草铺,将昏睡不醒的罗宝放在上面,又在外洞铺了一个,扶罗娘子坐在上面罗娘子像是丢了魂魄,一切听之任之,默默无言
刚进来时三人闯过瀑布,均湿了身子,初时不觉,坐得久了,便感觉到湿冷难忍少年拉着罗娘子开始在洞内频繁走动,但功效寥寥,还是被冻得脸色泛青,瑟瑟发抖
又过了片刻,少年突然开始脱衣服,罗娘子脸红似血,像被蜜蜂蛰到了一样,慌张惊退道:“你……你要做甚?”
少年也不理她,脱光了外衣,又开始脱贴身小衣,罗娘子涨红着脸转过身去,快步移到洞茓口处,心砰砰乱跳,更是复杂难明,深吸了一口气,颤声道:“……宁……小哥儿,你的心思……奴家知道只是奴家……你若是想……趁机辱我,我便撞死在这石上……”
过了半响没有动静,听脚步,少年好像走远了罗娘子舒了口气转过身,瞬间便呆住了
却见少年正小心褪去罗宝湿漉漉的衣物,又将自己新脱下的干燥温暖的贴身小衣结结实实裹穿在罗宝身上,然后重新将干草覆好,再将湿衣盖上见到妇人回头,腼腆一笑,嘴唇青紫,颤抖着身子涩声道:“小宝,这就不冷了……”
只这一句话,罗娘子的泪水哗的一下便奔淌了下来,此时此刻,于这仿若隔绝世间的洞茓中,她瞬间忘却了凡尘一切,内心压抑的情绪怦然爆发,瞬间变得怒不可遏,跌跌撞撞冲到少年面前,在他光洁的胸口上悲泣捶打:“坏人……孽星,你何苦如此迫我?你是秀才老爷,天上文曲星,日后招驸马的俊人儿……我只是乡野村妇,还是一年就妨死丈夫的血煞星,又笨又老又丑,你何苦如此招惹我?你……你猪油蒙了心,你不要命了!我……我恼死你了……”
罗娘子还要再说,却被少年温热的嘴唇堵住惊慌之下刚一张口,香嫩的雀舌儿立马被逮了个正着,吸吮缠裹绕,点拨啃噬咬,罗娘子哪里经得过这阵仗,身躯瞬间便瘫软如泥
少年口手并用,双手游蛇般熟练地顺着裙衫下摆滑入,左手奔胸前那对香酥饱满诱人可口的肥兔儿,右手奔身后那轮挺翘弹滑的圆月
罗娘子娇躯猛地一颤,下意识一合嘴,少年“唔”地一声,舌尖鲜血直淌,罗娘子慌忙想去拉少年的手,少年却避开她,冷冷后退了一步
只这一步,便如重锤敲中了罗娘子的心,她面色惨白,泣声解释道:“奴家……不是故意小宝……还在旁边奴……”
少年惨笑着打断她的话,“我早该知晓,都是我痴心妄想……姐姐安心,过了这灾祸,我自会远远离开……我去给你和小宝寻些吃食衣物御寒……”
他每说一句,罗娘子的心肝儿便刀扎般痛上一分,她不懂,她也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一时间如中了定身法,呆呆立着,任由晶莹泪珠儿蒙住双眼
等她略清醒时,少年早已不知了去向想到山贼的可怕,火邯泉的场景,罗娘子浑身如遭雷击,“扑通”跌坐在地上,心中悔恨羞惭甜蜜酸涩担忧恐惑泉涌而上,再忍不赚掩面低低呜咽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比天荒地老沧海田还要久远漫长,梨花带雨的妇人突然感觉身边多了一道熟悉的气息,忙不迭抬头,泪眼朦胧中,就见那熟悉的笑脸依然,“姐姐快看,寻到了火折……”
妇人瞬间打断了他的话,如发威的雌豹将他凶猛扑倒,手忙脚乱毫无章法,只是激烈亲咬,慌急之下伸手一抓,入手便是一柄滚烫的硕然杵儿
妇人心下骇然:小郎君竟然如此神武不凡心中更是爱煞,只觉手心那股滚烫顺着心房飞速染遍周身,脸红心跳,肌肤通红战栗,下身亵裤内小泉幽幽,剧烈濡湿起来……
少年眼见情绪饱满,氛围正好左手极富技巧地游过罗娘子的纤腰,激起妇人身躯一阵战栗,右手轻巧敏捷地滑入妇人的鸳鸯肚兜,霸道攀上那对硕大丰挺滑腻如脂的肥兔儿,灵巧修长的手指如有魔力般在那紫红瑙核儿顶端微一搓弄,妇人“嘤咛”一声,便软成一滩春泥
待得少年恶魔般的右手顺着满月间的缝隙,带着独特变化与韵律滑过那两瓣湿濡唇皮儿,妇人身躯猛地一阵抽搐,咻咻动情道:“……奴,闺名‘鹿儿’,郎君切记……”
闻言,少年手下微顿心内轻叹了口气,柔声道:
“三郎宁家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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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002 一怒为匹夫
山中清晨多露
少年宁锐枕臂侧卧在山石上,听着鸟鸣啾啾,有清风拂面,花香阵阵,还是觉得湿漉漉的有些烦躁连带着,昨晚与那俏寡妇罗娘子的春风几度也突然有些索然无味
“第一次觉得秦双言之有理,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得着不如偷不着没偷着时只觉如琼浆玉液,美妙难以言状,偷着了,其实也挺无味……”m
洛都头号纨绔宁锐边感叹着,边踢了旁边那斑秃瘦驴一脚,“你觉得呢,小花?”
瘦驴小花垂首立在一旁,傲娇地骗过脑袋,光秃秃的丑尾巴一撅一撅的,拉出来几个驴粪蛋子
宁锐正自苦笑不得,听得林间一阵人马喧闹,一行百骑折间来到了跟前
当首三个银袍小将,笑脸嘻嘻后面百余名骑兵,钢盔铁甲大红披风,遥遥而立,带着压抑不住的肃穆萧杀之意,一看就是久经沙场之雄
马还未立稳,当首三人中肉球般的小胖子便咕噜噜滚下马来,一溜烟小跑到宁锐跟前,小眼睛眯成一条缝,“三郎,昨日那小寡妇滋味何如,我听人说,确是个妙人儿?”
宁锐皱眉,不答反问:“讲什么废话交代的事都办妥了?”
小胖子秦双用力摔了把汗,忙道:“妥了昨日这些羽林卫扮马贼只放火未伤人,全村人都是提前用迷药迷晕的,在山沟里睡了一夜,什么都不知道……今早已经把他们全移回去了,房子也重新修葺了,除了折损几只鸡鸭,与往日没有任何不同……”
说话间,另外两个银袍小将也从马上跳下,一个清秀儒雅,一个彪悍魁梧
清秀儒雅的叫薛已,大商国刑部侍郎薛怀独子彪悍魁梧的叫司徒观,大商国勇毅将军司徒涛第二子
四人是发小死党薛已司徒观小胖子秦双还有宁锐,都是洛都一等一的官宦子弟,超级纨绔,加上宁锐表字“不守”,便有眼红之辈从四人名中各取一字,合称“衣冠禽兽”
不成想,这四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反倒将这个名号混得震天响
薛已一下马,便从腰畔解下一个金玉小壶,拿右手背贴了贴,才放心递给宁锐,人清秀,声也轻轻的,“三郎,红记新酿的青梅子酒,拿冰镇过,温度正宜……”
宁锐哈哈一笑,咕嘟咕嘟几口下肚,赞道:“还是薛已你最细心,哪像这两个孬货,一个就知道耍拳脚,一个就知道收集春*宫图……”
薛已俊脸微腼,宁锐却是拍拍手,认真道:“夸你,你就受着兄弟之间,不要动不动就害臊……”话锋一转,“话说,昨日那两枚山果上涂的什么药,效果还真不错”
薛已抬手一指司徒观,“这事,司徒办的”
司徒观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笑道,“咱家那马医捣鼓的,呵,咱也不懂,好用就成对了,三郎,你让咱找的那个人,咱查到了……”
“哦?”宁锐面色一整
薛已扫了眼宁锐,轻言补充道:“据查,罗娘子的丈夫罗大柱没有死玉安一战他负伤掉了队,养伤期间和当地一个妇人成了婚是入赘”
宁锐脸色就有些难看,问道:“十年无音讯……他是残废了,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健健康康还生了二子一女”
薛已话音刚落,宁锐已从山石上弹身而起,抖了抖青衫,沉默牵过瘦驴小花,扭过头,一字一字交待道:“妻子女儿丢入教坊司,永为娼籍二子送到漠北奴市,世世为奴至于他,宫中寻一个老眼昏花的钝刀师傅,慢慢阉割……完了洗白ρi股,扔到刑部苦狱中去,找那雄壮男囚多的,且记,十年之内,不准他死……”
三人齐齐打了个冷战,秦双却是眼珠子一转,凑上前低声道:“那位罗家娘子……我在后山有一处私宅……”
“不用梦,总归是要醒的不许打扰她,但也绝不许人欺她!”
宁锐翻身骑上瘦驴小花,对着犹不服气的倔小花踹了一脚,朗声笑道:“每人赤金十两,让军士们先回营三位兄弟辛苦了,今日我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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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洛都东城门三十里处,两条官道交汇之所,座落着几家茶肆小店酒旗招展,迎风猎猎
东北角最落魄残败的一家酒肆内,名动洛都的“衣冠禽兽”四大公子正围坐在店内唯一像样的一张旧桌子上
秦双将整个脑袋搁放在凹凸不平的桌面上,无限垂头丧气道:“还以为真有什么好吃的,原来是吃烩菜……这里的酒也无味的很,能淡出个鸟来”
巨灵神般魁梧的司徒观坐姿像扎马步,挠了挠头,皱眉道:“凳子也不结实”
宁锐就着薛已细心擦拭干净的凳子坐下,笑着谢过热情招呼的店主苍伯,手指扣了扣桌面,对二人笑道:“那是因为你们之前没跟我一起,今日我在,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苍伯烩菜,什么才是真正够劲的烧刀子……”
“呦呵?这不是衣冠禽兽四位亲哥哥吗,小弟是不是眼花了,竟不是在琼花三巷,也不是在迷津渡口,却是在这鸟不拉屎乌龟不下蛋的地方?”
打断宁锐说话的,是一个瘦瘦高高面色青白的年轻人,声音尖尖的,眉峰也尖尖的,一脸渔色之气身边众星捧月般环着四五个笑嘻嘻的纨绔青皮
一见这人,秦双立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脚骂道:“单无野,你娘的,赶紧给老子滚蛋!”
单无野不屑哼道:“死胖子,我跟三郎说话,一边儿去”理了理耳边的簪花,手中折扇一椰瞧着宁锐语气不善道,“三郎,洛都人都知道我单无野喜好良家小媳妇儿,俏寡妇尤甚,越贞烈越好这罗家娘子是我早两个月就看上的这边我在家里焚香斋戒沐浴更衣,正准备好生享用,却被你给抢了头筹这样做,说不过去吧……”
这杂碎是活腻味了宁锐眼睛一眯,饶有兴趣道:“怎么着,需不需要我赔礼道歉?”
“三郎别误会”
单无野折扇一收,遥指一旁瑟瑟发抖的苍伯,怪笑道:“我只是听说你与这缺胳膊少腿儿的老东西关系不错,所以想请三郎坐下,看我给你做场好戏……”
言罢上前一步,亮出手中腰牌,高声道:“我乃御林右军单华之子单无野今闻苍伯儿媳方氏骚媚入骨,名器风流,不胜心向往之特征用半日,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细细品鉴……”
噗——
苍伯一口鲜血喷出,直接气昏在地
狗杂碎,不就仗着你老子跟皇上吸一对奶长大的,三爷今日偏就不信了宁锐眼中寒芒闪烁,暴怒道:“把他给我打出屎来!”
司徒观二话不说,腾然站起
随着起身,鼻中一道浑气吸入,就见全身肌肉瞬间鼓涨如山,噼噼啪啪一阵脆响,双臂衣袖爆裂,布条碎落如雨两条粗壮手臂上肉眼可见的血脉纹理如水般波动流转咔咔咔,关节摩擦位移的声音不绝于耳
一股强悍凌冽的萧杀之意也随之喷薄而出
嘭嘭几声闷响单无野旁边那几个摩拳擦掌的纨绔青皮还在发傻,就已被巨灵神般突然暴起的司徒观拍昏在地
“力巨!司徒观,你居然已经突破武道第四重力巨!”
单无野面色大变,踉踉跄跄后退,疯狂挥舞着手中令牌,色厉内荏道:“……你敢动手!我爹是皇上结义兄弟!我奶奶是皇上乳母!这,这是皇上御赐风虎令牌,见之如见君!你若动了我,就算你爹司徒涛也救不了你……”
司徒观脸上闪出一道愠怒,“老子顶风尿十丈!怕个鸟……”
“司徒薛已秦双”
宁锐蹲下,扶起苍伯,沉声道:“你们还不知道,苍伯军伍三十年,为大商倾洒热血,最终只带回来如今身上这一条胳膊一条腿他不要恤金,放下军人傲骨,以残废之身笑脸迎客,忍寒暑风雨,白眼讥笑,不是为丰衣足食,不是为金银财宝,实际上,山麓书院至少有二十一位贫寒学子的衣食住行全由他一人供养……不错,他只是一介匹夫但也绝不是他狗杂碎单无野就可以侮辱欺凌!别说我宁锐不答应!就是大商千千万万子民也不会答应!”
司徒观脸色变了
秦双薛已的脸色也变了
“所以,狠狠给我打!他有风虎令牌,我宁家也有先帝御赐的丹书铁券免死金牌!”
拳落如雨,腿脚纷飞,惨呼连连
不仅秦双两眼通红,疯了般一阵拳打脚踢,就连一向斯文腼腆的薛已也忍不住凑上前来狠狠踹了几脚
“……宁……三郎,放过我,我……告诉你个秘密你……宁家就要大难临头了……”趁着四人打累休息的当口,满嘴鲜血鼻青脸肿的单无野翻着白眼道
秦双一听,日,还在找揍,拎着拳头就要再上却被宁锐一把拉住
实际上宁锐早就感到有些异常,单无野虽然出了名的嚣张跋扈,但平日里对自己还算客气,像今日这般有恃无恐蹬鼻子上脸若搁在以前,给他个冬瓜做胆他也不敢
“说说看,有一个字说谎,我就敲掉你满嘴的牙!”
单无野毒蛇般的眼睛狠狠盯着宁锐,忽然大笑了起来,直笑得嘴里的血溅得满脸都是,眼泪鼻涕都淌出来了,“哈哈哈,原来你也会害怕不妨……现在就告诉你,你宁家侯府外面现在已经被皇家内卫完全控制,飞鸟难入……”
“哈哈哈,知道是什么罪吗?密谋造反!皇上口谕:铁证一出,满门抄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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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003 危机
秦双怒起一掌,将疯狂大笑的单无野拍晕
突然就觉得喉咙有些干,吞了口唾沫,干笑道:“呵,这小子被揍傻了,开始胡言乱语……”zee
宁锐沉默片刻,皱眉问司徒观和薛已,“这几日,你们可曾听到什么?”
见宁锐问的郑重,薛已脸色也有些凝重,和司徒观对视一眼,摇头道:“那日咱们四人一起出城,我和司徒负责外围照应,一直也不曾回去不过三郎莫要的,侯爷位极人臣,是大商第一铁帽子侯,又有丹书铁卷免死金牌,宁家爵位也是世袭罔替,怎么可能会造反?你若实在不放心,我和司徒这就回城打探……”
宁锐摆摆手,“我和秦双回城”
薛已一急,还要再说,宁锐拍了拍他的肩膀,“这边的善后,除了你,我不放心”
放下俊脸微缅的薛已,宁锐转身对着司徒观胸口擂了一拳,眼中含笑,“小子,不声不响居然已经第四重了,真有你的回头哥哥请喝花酒,不醉不归”言罢翻身上马,和秦双,还有瘦驴小花,两人三骑直奔洛都而去
到了城外三里处,二人下马闪进路边的废弃土地庙,从残缺破败的土地公公泥像下面拿出一包衣物,各挑了一身换上
这是之前四人为出城玩思备的行头,不曾想今日反倒有了大用处
秦双肥胖,扮作商贾子弟,宁锐面上擦了些香灰,扮作随身侍从到了城门处,秦双费了些赤金,二人桥瘦驴小花从容而入
近十日未曾回城,刚一进到城中,细心的宁锐立马察觉到了与往日的不同,城头上的守卒人数虽无变化,但明显比之前精锐严整街面上军士的巡逻班次也比平日频繁了一倍表面上看起来不甚明显,实际上整个洛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和紧张
宁锐心头就是一紧,与同样心有所感的秦双交流了一下眼神,二人一驴快速朝着宁侯府所在的玄武巷行去
随着距离玄武巷越来越近,宁锐心头的不安越来越重
他是宁侯三世子不假,但自小生性跳脱,狂放不拘小节,除了走马章台,平日里就喜欢在市井间游转,对市井人身上的市井之气很是熟悉
最近这短短五十米的距离,他就发现有三个摊主,两个货郎,一对父子,一个卖花姑娘,还有一个蹲在街边玩尿泥的粉嫩孩童,是假扮的!
宁锐停下脚步,饮了眼远处侯府那熟悉的青苔屋脊,深吸了口气,当机立断,拉着秦双快速闪进旁边一处小巷,秦双讶异道:“三郎,就快到了,你这是?”
“嘘——”宁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将刚才发现讲了一遍,严肃道:“这些人明显都是高手从这么远就开始布控来看,侯府那边怕是真的出事了即便没有单无野说的那么严重,也不会是小事……”
秦双脸色一白,伸袖子抹了抹汗水,紧张道:“那……三郎你准备怎么办?”
“该怎么办怎么办这可是我的家,里边有我的老爹,兄长,姐姐……还有数以百计的族人”宁锐玩世不恭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沉重坚毅,“秦双,我就问你,怕不怕?”
秦双猛一咬牙,“怕个鸟!司徒说的,老子顶风尿十丈,怕个球球!一世人,两兄弟说吧三郎,要我做什么?”
宁锐笑得很温暖,“那好,你现在马上回家老老实实待着顺便通知薛已司徒观,就说我说了,这几日不准出门!”
“三郎,你,你这是瞧不起我秦双!瞧不起我们这些兄弟!”
秦双瞬间急红了眼,激动之下,粗胖的手指都在哆嗦,宁锐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异常明亮坚定,“如今这情势,你们在家老老实实待着,才能在关键时刻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才是对我最大的帮助!放心,如我有需要,会想办法去老地方见你们……”
劝走秦双,宁锐在瘦驴小花的ρi股上抽了左三右四七大巴掌,小花哼哼不满,拿鼻子不依不饶拱着宁锐,就是不肯走直到挨了宁锐熟悉的一脚后,这才志得意满迈开蹄子傲娇而去
宁锐顺着附近不紧不慢绕了三圈,发现无人注意,快速闪入旁边一处独进小院
此院里平日住着一个瞎眼鳏夫,夜间助坊里打更为生,此时还未睡起进了院中,宁锐立即加紧脚步,径直走向后院,熟练地在那片茅草丛生的荒畦中寻到一处枯井,快速移开上面井盖,机警地环顾了一遍四周,确定无人后,深吸了一口气,一跃而下
枯井不深,只有两丈许只有下到井底,才能发现井底左侧壁上,有一处仅容一人爬行的洞茓,幽深不知去处
这个洞茓,可以从这里直通宁家后院假山
实际上,这也是三年前宁锐买下此宅院的原因,就连那鳏夫也是他亲自从乡间找来,好用来掩人耳目,以备不时之需
洞茓内有些微潮,曲曲折折爬行不易,而此处距离宁侯府尚远,宁锐在心急火燎之下,一口气爬行到侯府从后院出口处出来,才发现手指膝盖全都磨得血丝丝的
不过此时也顾不了这些,宁锐起身直奔父亲宁曹的居所而去
与平日的侯府早晨不同,今日的侯府静悄悄的有些诡异
“苍松阁”外的三株无花亭兰是宁曹宁侯爷的最爱,平日里茁拔傲阳,清骨欣欣,今日恹恹的竟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宁锐心头一紧,加紧脚步走入阁内
逆着晨辉,宁曹宁侯爷一向高大的背影此刻却显得有些落寞清瘦宁锐心头一颤,横亘在父子之间的那些芥蒂突然间消散不少,话到嘴边的“曹哥”,变成了一声情真意切的“爹——”
“嗯今日起这么早……”宁侯爷的话说了一半,突然觉得声音不像家中长子和二子,身体一颤,猛地转身,惊讶道:“锐儿!怎么是你?”
急急上前两步,抓住宁锐的手,朝窗外小心观察了两眼,将他拉至廊柱后,完全不见了平日的庄肃,急切道:“你这孩子,我宁家大难将至,躲都来不及,这时候怎么跑回来了?”
宁锐将手挣开,坚定道:“我再不成器,可也姓宁爹,说吧,怎样做才能帮到家里,刀山火海,我现在就去!”
宁侯爷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突然想到什么,忙问道:“外面皇宫内卫守得水泄不通,府里几位供奉高人尝试几次都未能出去,你是怎么进来的?”
宁锐将暗道之事一说,宁曹脸上猛然一喜,美髯颤动不已,看得出此时的激动
“天不亡我宁家!天不亡我宁家啊锐儿,你且等着,爹有事要你去做……”
宁侯爷转身进入书房,听得一阵机簧响动,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一个黑布包裹,郑重交给宁锐,严声道:“锐儿,宁家上下百口的性命此刻起,都在你手里了……”
饶是宁锐一向神经大条,此刻也是心神巨震,有些沉重地接过包裹,不解道:“爹,这是?”
宁侯爷负手踱出几步,重重叹了口气,道:“许是我宁家树大招风,惹人嫉恨太久这次朝中几大势力突然同时发难,举告我宁家造反,且证据凿凿,皇上震怒,立即下令皇宫内卫高手封锁我侯府,准进不准出所幸皇上还念着旧情,言务必找到直接证据,才没有立即攻下我侯府!不过,为绝求情,也切断了为父直接面圣的机会……”
宁锐怒道:“那帮狗杀的造的什么假,居然能让皇上这般深信不疑?”
宁侯爷眼神灼灼,拍了拍宁锐肩膀,道:“放心锐儿你只管保管好手里的包裹不管他们证据和谎言如何逼真,此包裹一出,必然能证明我宁家清白!如今最重要的,是要通过一个绝对信得过又极有分量的人将这包裹直接面呈皇上!”
宁锐道:“爹的意思是?”
宁侯爷不答反问:“你和苏瑾那丫头最近怎么样?”
苏瑾是宁锐的娃娃亲,大商致远伯苏牧的掌上明珠,洛都有名娴雅女子,与宁锐二人自小青梅竹马,小时没少受宁锐欺负,大了因为宁锐的风流不羁,也没少委屈受气不过她是个传统贤惠之人,内心里也觉得这是少年男儿应有之事,所以与宁锐的关系还是极亲近,也一直以半个宁家人自居
宁侯爷这时问起苏瑾,宁锐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即道:“爹放心,我现在就去苏家,求苏伯伯帮忙”
提起包裹行了几步,宁锐突然转身,清秀面容上显现出前所未见的严肃,沉声道:“爹,万一……事不可为孩儿会设法传讯,还请爹以大局为重,带着兄长和姐姐走秘道出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孩儿定当拼死接应……”
宁侯爷摆了摆手,没让他再说下去
宁锐转身离去却没注意到宁侯爷已经攥出血来的颤抖双手,以及此刻眼中那难以名状的复杂狠绝
少顷,书房门吱声而开,白发苍苍的老仆雄爷面带戚容,吁了口气,“老爷……非要这样不可?三公子他……”
宁侯爷身躯微震,摆了摆手,一字一字道:“为家族计,此乃上策本来还在思索,最后这引线该交给谁去点燃,他这一回来,解决了这个大难题,扫平了计划的最后障碍我意已决,速去联系那边,就说万事俱备,一切按计划进行……”
章004 血与音
洛都皇城之内正冲青龙大道龙首之处,有一片威肃如山的殿堂殿堂之前,左右两座巨大的震府石兽,吼苍穹,踏祥云,生九足,长四翼水火附身,雷电缭绕,威风凛凛,霸气十足,正是传说中的祥瑞神兽罴煆
此殿为皇宫内祠,正殿内供奉着大商开国以来诸位先皇的灵位,诸偏殿居住着包括国师龙破虏在内的数十位皇家供奉,是皇城内的机要重地zee
此时,正殿内纵横排布沉蕴如山的祖宗灵牌前,大商皇帝洛千秋虔诚跪伏身后,一位仙风道骨的高冠老者默然随侍,正是大商国师龙破虏
一炷香后,随着龙破虏一声低吟,殿内幽意大盛,瞬间朝着灵牌之上散化开去洛千秋神情一松,缓缓睁开眼来见到贴身内侍垂首殿门内侧,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淡淡道:“何事?”
那内侍脆声道:“皇上,那十几位大人今日又来了,在御书房前已经侯了一个时辰”
洛千秋鼻中哼了一声,“不管宁曹造反是真是假,他们国学相门草党三系还真是让朕失望!不是大言不惭要把贵勋系的扛鼎人物宁操拉下马吗?不是要把大商政坛四大派系变成三派吗?朕已经把前路铺好,眼睛半眯了这么多天,他们竟还是没有弄出一点像样的证据,就会来朕这里唧唧歪歪……”
内侍上前一步,递过一个卷宗,“这是大人们今日新带来的,请皇上过目”
洛千秋略翻了几翻,随手扔在一边,冷笑道,“还真是没个吃相,连这般拙劣的手段都使出来了,朕还真是高看了他们也不想想,堂堂铁帽子侯,大商排名前三的贵勋,能是说倒就倒的,我需要给大商所有贵勋一个交代……”
顿了顿,又道:“宁曹那边呢,有没有奏折呈递,有没有要求过来见朕?”
内侍摇头答道:“禀皇上,还没有……”
洛千秋眼神明灭,怒极反笑:“好!好!好!好一个宁大侯爷!他还真是坐得赚他难道不知道,就凭前期的证据,也足够他宁家翻不起身吗?他是断定朕不会动他吗?”
内侍捏了捏怀里三张大面额的金票,想到进殿前国学相门草党三大派系魁首的承诺,咬了咬牙,装作不经意Сhā言道:“奴婢猜测,许是宁侯爷家有丹书铁券免死金牌……”
“混帐!”洛千秋顿时怒不可遏,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杀机毕露,一字一字道:“既然如此,也怪不得朕了传令下去,随时准备准备攻入宁府……国师,此事还要烦你多费心,不要有什么漏网之鱼”
龙破虏垂眉应道:“圣上放心,贫道在外弟子均已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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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锐带好包袱,顺着秘道原路返回
此时有了具体目标和消,秘道虽狭窄坎坷,幽曲难行,攀爬起来却是动力十足,用时比来时还少,便又到了井底
这井底距井口有两丈许,井壁青石湿滑,难以攀爬对常人来说也许有些难处,对宁锐却是完全没有
整个洛都人都知道宁家三郎不好文不习武,是好吃懒做混吃等死的头号纨绔,却鲜有人知道他其实是个崇尚“锦衣夜行”的主,凭着超绝的毅力和过人的天赋,利用府里藏书阁内的武道入门典藏,暗地里早已成为整个洛都十八岁以下官宦子弟中第一个达到武道四重“力巨”之人
就连圈子内公认天赋异禀的司徒观,实际上也只能排第二,乖乖跟在他ρi股后面吃灰
此时,武道共分九重,合称“武道九重”,分别为:生机凝力韧腾力巨气动内变精融灵合神意
通过合理饮食以修养,使精力充沛,气定神闲,是为武道一重“生机”
借助奔跑,锻举,跳跃,绑沙袋,攀爬等基本锻炼法门,凝聚浑身气力,把自己的身体锻炼得饱满有力,力量和灵活性大超常人,是为武道二重“凝力”
通过高强度锻炼,将四肢,腰腹的力量串联,骨正,气匀,组成一个整体全身上下,气血调和,软硬随心,刚柔并济柔韧性,协调性,达到极限,外显内藏,是为武道三重“韧腾”
力巨是武道九重中的第一道关卡,只有两成的人可以突破,韧腾之后通过进一步修炼,全身刚柔并济真正贯通一气,肉体之质突破小限,骤然拥有千斤神力,半箭之速,是为武道四重“力巨”
达到力巨,俨然已经可以称得上是高手了,就算到了军中,做个百夫长也是绰绰有余
同样是武道四重力巨,因为达到的时间久,宁锐的实力实际上要比刚刚晋阶的司徒观还要深厚不少
不过这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如同之前的那个秘道一样,这都是他的保命秘密
对于未满月生母已逝的宁锐,无论物质再丰饶,地位再尊贵,却也总需要默默强大才能增加一些安全感
宁锐望了眼井口,吸入一口浑气,丹田蕴力,蜂腰一震,全身上下关节筋骨一震噼啪作响,如同夏夜骤雨敲击着石阶,虽没有司徒观衣衫寸碎的狰狞霸气,却多了一种稳若磐石的韵律
身体箭矢般弹起,左脚猛踏井壁,借着蹬踏反弹之力,扭腰拔起半丈右脚再出,同样一个大力蹬踏,斜斜再升半丈,如此反复几次,在气息堪堪用完之际,已经窜出枯井
身在空中,左臂挂包裹,右手化掌,猛地一击井沿,正要借势而出——
嘶一丝钻心的锐痛从掌心处突袭而来
该死,忘了这枯井外沿处有几颗锈钉!宁锐暗骂一声,不过此时气息已粳容不得多做考虑,还是忍着剧痛以右掌为支撑,翻身而上
起身之后,被锈钉刺破的右手掌心已是鲜血淋漓
宁锐看着掌心的伤口和鲜血,脸上表情却有些古怪和无奈
因为承受了整个身体的重压,此时掌心的伤口有些深,鲜血顺着掌沿处滴滴落下,眼看着就要坠入黄土,但就在这时,极为怪异的事情发生了——
最先滴下的那滴鲜血在距离地面三寸时,突然停在了半空
与此同时,地面上与之对应的尘土泥沙像是怕极了那鲜血,无风自动,唰唰唰争相避了开去,而那处地面上,瞬间便祼漏出岩石层
第二滴
第三滴
第四滴
四滴血全部于距地面三寸处停下,诡异地排成一条线,像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俯视下面瑟瑟发抖的尘土岩石,如同看着卑微的子民,冷漠且保持距离
宁锐叹了口气,伸手将那悬浮空中的四滴鲜血抓回,说也奇怪,那四滴看起来气势惊人的鲜血,刚一触碰到宁锐的皮肤,立即乖乖化为丝丝细缕,顺着肌肤纹理蜿蜒游走,迅速钻入最近的血脉之中
再看此时他受伤的右手,伤口早已止血,留在手掌外的鲜血,像是骤然听到了什么命令,如方才那四滴血一样,按照就近原则,骤然分散,化整为零,融回手掌血脉之中
片刻之间,本已血淋淋的手掌便重回正常,只留下掌心那处依然狰狞的伤口
若说秘密,这才是宁锐最大的秘密自从三岁时一次爬树给刮伤,这个秘密他已经守了十二年
十二年中,他无数次旁敲侧击打听,翻阅典籍寻找,甚至自己放血做试验,但毫无结果
最后只知道并确定一点,他的血绝不寻常,遇火不焚,遇水不融,遇尘不沾,无论再大的伤口,只要不是他故意催动意念,最多不会流出五滴,且最后均能收回体内
也就是说,他在世上活了十五年,调皮捣蛋,结伙斗殴,磕磕碰碰,却只有伤口,从未损失过一滴血
所以,他不敢让任何人知道他有一身神奇的怪血,而且,今生今世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知道!
但就在这时,宁锐的耳边,心间,突然冒出一个声音,那声音微微沙哑,如月光倾洒在微波漾漾蛙声清鸣的荷塘,如倾世华章奏完后余音绕梁的管弦呜咽,带着絮絮缕缕的毛钩,放肆勾抓着他的耳朵和心间,酥麻麻,痒丝丝:
“咦——?”
宁锐头皮一阵酸麻,心神剧颤,差点栽回井里
但接着,一股杀意冲天而起,对方看到自己最大的秘密了!无论如何,一定不死不休,轰杀至渣!
“谁?”
宁锐猛地跃起,浑身血脉激荡如沸,关节筋肉爆炒豆子般噼啪作响,瞬间发挥出全部潜力,动如脱兔,瞬息而至,飞速将周围各个可隐匿角落查了个遍,却未发现一丝异常
但方才那个声音分明就在耳边宁锐当下冷冷一笑,“青光大道不走,偏要藏头露尾做个鼠辈,敢不敢出来照个面?”
等了片刻,未见人影,未闻人声
难道是方才自己太紧张,幻听了?宁锐不放心,又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找寻了一遍,还是没有任何发现,那个勾魂夺魄的动人声音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突然销声匿迹
此刻府内还有百十人等着去救,宁锐无法多做耽搁,当下再不迟疑,带着包裹朝致远伯府邸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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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005 死局
不同于玄武巷的繁华荣贵,致远伯府所处的三水坊有些幽深静谧,此地多是些文官雅士居于此,古风甚浓
宁锐时常在想,也只有这里,才能孕育出苏瑾这样诗礼娴雅的女孩儿,从小到大,无论自己怎么教人家姑娘都学不坏Dm
到了府前,宁锐突然意识到这样冒然登门有些不妥,当朝几大势力突然群起反宁,此事非同小可虽说苏家跟自家世代交好,可在造反大罪面前,在如此强大的敌对势力面前,谁也不敢拿家族前途做赌,轻易蹚浑水
若是自己直接登门递上包裹陈情,等于再无退路,逼着对方做出选择,太过冒险
略一思索,宁锐心中有了计较,顺着爬藤绕到后院外墙外,以手捏鼻,学了两长两短四声春鹂鸟叫,重复了三遍,然后闪身来到偏僻的西侧小门外
这是他和苏瑾自小使用的暗号,苏瑾喜琴棋书画,性懒不爱出门,宁锐偏也是个不爱走正门的家伙,每次唤苏瑾出来,都是用这法子,二人也觉得特有意思,就一直沿用下来
宁锐决定让苏瑾代为转交,万一苏家不愿帮忙,也好有个缓冲,对方可以装作什么事没发生退回包裹,自己再另寻他处,不至于撕破脸将自己置于险地
实际上,尽管总是忍不住欺负作弄,在他心里,最最信任的还是这个自小青梅竹马性格略有些古板矜持的女孩儿
半盏茶的功夫,朱漆小门“吱”开了一条缝,探出一个梳着流云髻的脑袋,长睫颤颤的,挂满了担忧
“瑾儿,这里”
听到宁锐的呼唤,女孩儿一改往日的娴雅规矩,直接从小门蹦跳出来,俏丽柔美的娇颜上写满喜悦激动,还有掩盖不住的担忧和憔悴扑过来一把抓住宁锐的手,泣声道:“太好了,三郎,你没事……”
平日里规矩守礼的苏瑾极少主动拉宁锐的手,每次宁锐去牵也总会羞红了脸,此刻小小一个举动,关切之意尽显,宁锐心中一暖,反握了握姑娘滑若无骨的柔荑,轻声安慰道:“放心,我好着呢,这不是过来看你了……”
女孩儿眼眶瞬间就湿了,抬起头,朱唇轻抿,清澈的眼眸写满坚毅,“三郎,事情我都听说了我已求过爹爹,他不答应相助我就不吃饭你和宁伯伯先耐心等着,爹爹说干系重大,需要等时机……”
这傻丫头宁锐伸手拭了拭她的眼眶,将黑布包裹递到她手里,“这不,时机到了”
“这是?”
宁锐将包裹的重要性和紧迫性说于苏瑾,女孩儿情绪立马晴朗高涨起来,接过包裹,用力抱在怀里,如同抱着世间最珍贵的东西
“三郎,等我”
知道事态紧急,苏瑾嘱咐一声,立马转身小跑而去,哪还有半点平日里曳曳缓步的端淑涅
宁锐摇头轻笑内心却是徒然紧张起来,他不知道这个在父亲口中重逾性命的黑布包裹,是否真有那般神奇,可以覆雨翻云,逆转乾坤,帮助处于生死关头的家族化险为夷
他甚至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方才就没有想到先打开看一下,这样心中也许就会多了些笃定踏实
正自忐忑间,那个百爪挠心般让人肌肤毛孔筋肉脏器无不酥痒,无不颤栗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想活命的话,马上离开”
乍又听到这个声音,宁锐只觉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冲而上快速环视了一周,却未发现丝毫端倪,可这声音明明就在耳边,就像凑在耳边低语一样,顿觉头皮发炸,毛骨悚然,惊道:“你……是人是鬼?为何跟着我,又对我说话?”
“废话少说,速速离开”
这回听真切了,是个女子的声音,而且是个年轻女子宁锐长这么大,最不怕的就是女人,遂定了定神,斟酌措辞道:“不管你是谁,多谢好意但我不能走,我得等一个结果……”
“杀头恶果,你也要等吗?”
宁锐心里剧烈一跳,继而笑道:“不会的我相信瑾儿,就算她不能求得家人相助,也不至于落井下石,助纣为虐”
那声音沉默了片刻,复又响起:“我能见你所看不见,能听你所听不到,我说该走,就是该走马上右转,走一百三十七步,左手有一个上锁小屋,撞门进去……算了,迟了……”
女子话音未落,致远伯府的高大围墙内就窜出四道人影,个个身形飘忽如鬼魅,刚一站定,一股凌厉杀机携着无尽威压便已席卷而来
宁锐受强横气机牵引,不自觉退了两步,心中暗凛:“气机牵引,威压外放,分明是先天之气初动的征兆,看来这四人均是达到武道五重气动的真正高手!”
接着,朱漆小门大开,致远伯苏牧一脚踏出
宁锐急切道:“苏伯伯……”
苏牧面无表情地扫了宁锐一眼,袖袍一甩,冷哼道:“把他给我拿下!”
“苏伯伯,这是为何?侄儿深知此事干系重大,就算苏家不愿趟浑水,也无怨憩何必兵戎相见赶尽杀绝?请将包裹还我便可……”
“包裹,你还有脸给我提包裹?”苏牧暴怒,一把将手中提着的黑色包裹抖开,内中物事一件件翻出来,“龙袍,帝冠,刻有宁曹二字的国玺,兵马分布图,器械粮草储备总览,《告天下靖国疏》,《劝降册》……居然还给我封了个牧国公!好,好,很好……”
苏牧将包裹重重摔在地上,狠狠踩上几脚,犹不解恨,指着宁锐恨声道:“老夫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是你们宁家不敢做的!但你们宁家找死,万不该拉我苏家陪葬……”
看着包裹里抖出来的一件件足以祸连九族的谋逆证物,听着苏牧连绵不绝的诛心之言,宁锐如遭雷击,“蹬蹬蹬”连退三大步,勉强将胸腹间的一口鲜血压下,脸色虽然苍白如纸,但思路却是无比清晰,他绝不相信父亲让自己千辛万苦送来的会是这些滔天罪证那么,便只剩下一种可能——
想到这里,宁锐心里顿时仇意冲天,饿狼般嗜血的眼睛瞪着苏牧,一字一字道:“好一招‘守株待兔,栽赃嫁祸’!无耻,卑鄙,苏牧,我小看你了,你让我宁家就像是自投罗网的可笑飞蛾!可你这样做,对得起瑾儿吗,可曾有为瑾儿想过……”
“不要给我提瑾儿!”苏牧脸色铁青如冰,高声咆哮道:“老夫告诉你,自今日起,你宁家完了!彻底完了!”
趁他说话的当口,宁锐身形急退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宁家只剩我了,无论如何,我今日绝不能折在这里!
但他刚一动,早已锁定他的四人立即揉身而起
宁锐是武道四重力巨,那四人均是武道五重气动,比力量,以一头苍牛全力牵拉所产生的力道,即四千斤计,他最高千斤,也就是四分之一牛,而气动高手一般都可达到一牛
比速度,以五石强弓射出的箭速计,他最快半箭,而气动高手一般都可达到一箭
动有一牛之力,行为一箭之速,这是武道高手的分水岭换句话说,这四人都是真正的高手,而宁锐,还远远谈不上
所以,宁锐虽然先动,但他的半箭之速,在对方四人的一箭之速面前,完全不够瞧更何况还是在他没有全力施为,有意隐藏实力的情况下
“哼,一个刚刚二重凝力的小子,在我兄弟面前也敢逃窜,看不撕碎了你——”
瞬息间,那四人便已呼啸而至,凌厉外放的气机轰鸣奔腾如雷,如暴风般疯狂刮刷,宁锐暗运修为护体,却也挡不住周身汗毛簌簌而断,祼露在外的皮肤疼痛皲裂开来
气动高手,果然强大但是,小瞧小爷的人,都要付出代价!想弄死小爷的人,都得死——
宁锐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凶戾,低声喝道:“钓叟——”
说时迟那时快,如同旱天出惊雷,一道白色匹练从宁锐身后窜起,划破长空,绕起一个丈许的大滑直冲对面四人而去,因速度太快,在空中只留下些许白色的光尾
速度之快,劲道之强,就连周边空气也被摩擦得温热起来
“退!”
对面四人面色大变,却是已经迟了
那匹练如虎入羊群,刀切豆腐,每绕过一个人,便是一道笔直的血线喷出,四个气动高手,折间,便是两死一残一伤
一人脑袋分家,身体依惯性退后了半丈,悬空的脑袋才从半空中落下
一人被从上至下,生生切成均匀大小的两片
一人少了整条左臂,正自高声痛呼
只有最后一人伤势最轻,那匹练卷至胸前时,力道已粳只堪堪划破了表皮,留下一道血痕,本已闭目等死的他睁眼发现自己竟没死,直接尿了
再看那匹练,竟是一条手指粗的洁白鱼线,鱼线那端,是一根三丈长幼儿手臂粗细的玄铁鲸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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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006 嘻嘻钓叟莲娃
“嘻嘻”
鲸杆的主人绿斗笠,绿蓑衣,绿芒鞋,发出一声苍哑怪笑,立身护卫在宁锐的身前尽管弯腰驼背,身高只到宁锐肩头,但三丈鲸杆在手,却自有一种不可撼动的萧杀之意
钓叟,武道七重精融,宁锐母亲去世前给他留下的贴身双卫之一,寸步不离潜藏在宁锐身边足足十五年,今日还是宁锐第一次叫他出来zee
“对方高手将至,钓鱼的老头不是对手莫再藏着掖着,让你另一位侍卫赶快现身抵挡一阵,我好助你逃脱迟则生变”
耳边那神秘女子的声音再起时,有了之前教训,宁锐这次毫不迟疑,立即低喝道:“莲娃——”
“嘻嘻”一声脆笑,伴着空中一阵奶香,一个红肚兜,双丫髻,高仅三尺的白嫩童子嬉笑而至,左手藕臂举着一把精巧的绿荷涩右手攥着几枚黑莲子,蹦蹦跳跳,煞是可爱
莲娃,武道七重精融,宁锐的贴身双卫之二
就在这时,宁锐只觉天空陡然一暗,接着身体猛烈一沉,就像是地面引力瞬间增大了数倍,膝盖关节被压制拉拽得嘎嘣嘎嘣脆响,身体禁不住剧烈颤抖,一瞬间,竟有不顾一切跪伏而下的冲动
抬起头,却见到对面半空中,一个清瘦长须男子脚踏碧空,一步一步,拾阶而下
他每踏一步,宁锐的身体便沉重一分,身前钓叟和莲娃的面色便凝重一分
同时,伴随着他的踏步节奏,十丈之内,树木花草随之簌簌律动,飞虫走蚁伏地不起,真如天仙下凡,威势惊人
见到此人,苏牧铁青阴冷的面孔顿时缓和,冷哼道:“宁家果然个个城府奸猾,隐藏颇深这一小一老也确实有些本事,但在辰玉先生面前尚不值一提小子,辰玉先生在此,还不乖乖束手就擒,瞧在往日情分上,老夫定不会折辱于你……”
“走”
宁锐等的就是这个字,耳畔声音刚起,他潜力全发,扭腰便退
与此同时,身前的钓叟和莲娃心有所感,齐齐暴起
“嘻嘻——”钓叟手中的三丈鲸杆猛然一抖,从弯曲如弓,轰隆隆振弹而出,拇指粗的鱼线匹练般卷起,曳着白色的光尾,蜿蜒如游龙,锋锐似箭矢,兜起地上大量的浮尘草叶,呼啸旋转如沙地飓风,直冲半空男子
“嘻嘻——”莲娃脆声一笑,右手三枚穿心火莲子破空而出,黑沉莲子遇风即燃,从火星化为火球,再拉长为火蛇,灼热气浪汹涌而出,卷袭得周遭树木花草以人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枯黄
就连门口观战的苏牧眉心也是火星一闪,焦糊味儿大起,吓得他赶紧捂脸后退
辰玉怒火顿起,他不惜耗费真元借助师门宝物踏空而出,就是想一举慑敌,使对方乖乖束手
谁只那宁家小子却像是算准了,早不跑晚不跑,偏偏在他踏出第七步,一口浑气将将用尽的空当,突然逃窜
这也就罢了,在他身前护卫的一老一少竟然都是武道七重精融的超一流高手,且都有宝器在手,此番暴起发难,拼死护卫,着实不易对付
但若就此让那宁小子逃了,作为大商国师京破虏的六弟子,这张脸还往哪里搁?
“小子,哪里逃——”
辰玉再顾不上在空中显摆,沉声一喝,猛提一口浑气,身形骤然波动,如湖面涟漪阵阵,下一瞬,已然急冲而下,竟是以身化剑,气机威压牵引周遭气流,以身为轴,形成一柄长逾五丈,宽逾十尺的巨型气剑,朝着宁锐劈斩而来——
随着这一斩,街面青石地砖块块碎裂,沿着巨近下一线,朝外翻腾开来,瞬间便成一道惨烈沟渠
钓叟面色一肃,双手一抖,三丈玄铁鲸杆横亘而起,迎向巨剑
莲娃也急退两步,选好角度,左手一震,精巧的绿荷伞陡然撑大,如皇帝华盖般大鞋青光幽幽,滴溜溜旋转不已
“找死——”
随着一声冷喝,巨剑中心处的辰玉左手端突然现出一柄金色小剑,半尺长短,光芒四射
此剑一出,以此为顶点,金色光芒便如滴入牛皮纸的墨水,迅速晕染开来,只一瞬,辰玉凝聚气流而成的这柄五丈巨剑便变得凝实起来,发着暗金色的冷冷幽光,带着无可匹敌的锋锐厚重之意,如有实质,竟似真的变成了一柄携天地之威的黄金巨剑!
嘭!
钓叟的墨绿斗笠如燃烧的爆竹,应声碎裂一头白发凌乱飞舞,如霜如雪
但他不退反进,电光火石间,双手发力,攥着那儿臂粗的鲸杆中部朝外一捋说也奇怪,随着这一捋,三丈鲸杆迅速缩短,但在他双手捋过的那段,却是瞬间粗涨起来,直如水桶粗细玄铁之质,黑光熠熠,透出一股古老凝重的肃杀之意
莲娃右手的三枚穿心火莲绕了几圈,不知何时又蹿腾到了身前,方才一番游走,此时已从火蛇衍化成了火龙,三条灼烈烈的火龙狰狞飞舞,怒吼着朝辰玉劈天盖地而来的金色巨剑迎去——
同时身形再退,左手绿荷伞旋转如飞,不断调整角度,掩护宁锐后退
轰!
辰玉凝气而成的五丈暗金巨剑重重斩杀在钓叟的玄铁鲸杆上,发出一声山崩地裂的巨响钓叟如被巨锤砸中的钉子,身形骤然一矮,双脚全部没入青石街面,发须凌乱飞舞,绿蓑衣猎猎作响钓叟面不改色,腰身猛地一震,佝偻驼背的身躯瞬间昂扬如山,双手抓紧鲸杆继续迎击而上
气剑终究是气剑,如有实质也终究不是实质,尽管有那莫名小剑的金光护持,但在与玄铁鲸杆一番肉眼难见的高频率碰撞后,还是碎裂消散开去
但,气剑消散后,那柄祼露而出的金光小剑却是直接斩在了玄铁鲸杆上——
咔嚓!
那粗如水桶黑光熠熠,带着神秘古老气息的玄铁鲸杆竟像甘蔗一样只发出一声脆响,便被生生切成了两段而那金色小剑,也只是金芒微暗
钓叟仰天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形顿时重回佝偻弯驼辰玉杀机大起,正要继续赶尽杀绝,莲娃双目一竖,那三条火龙盘舞飞旋,死命缠了过去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区区下品宝器,也想逞威!也罢,今日我便先毁宝器,再斩杀尔等!”
辰玉脸上显出一丝狞色,手捏剑诀,金色小剑瞬间掀起一幕暴风骤雨,一阵让人牙酸的金属摩擦之音,生生将急冲而来的第一条火龙绞杀成碎末!另两条火龙见势不妙,分开左右,包抄而至
“大胆!”
辰玉显然低估了火龙的灵活,怒喝一声,身形急速右闪,金色小剑悠忽到左侧迎击火龙同时急速出拳,那拳撕裂长空,发出一声震天雷鸣,拳头迎风见涨,形成一个石磙大小的黑色拳影,重重轰击中右侧火龙!
嘭!
剩余两条火龙分别被小剑和黑拳击杀,但辰玉也是身形一顿,退了半步,金色小剑飞回手中时,金芒再暗
辰玉彻底被激怒了,不仅是小金受创,不仅是自身被震得气血翻腾,最重要的是,他一直引以为傲的额下三缕美须被燃掉了小半——
当下再不轻敌留力,金色小剑改劈为刺,抢身再战
莲娃也不含糊,身子微侧,左手旋转如飞的绿荷伞迎击而上
辰玉这绝杀一刺,用上了全力,意在点破,抛却了外在声势和虚而不实的东西,比之刚才劈天盖地的斩杀实则要强横很多
莲娃那滴溜溜旋转的绿荷涩散着墨绿色幽光,竟生生抵挡住了辰玉这绝杀一刺通过高速旋转不断消减金色小剑的锐势,尽管伞面的墨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消散下去,尽管伞骨发出咔咔的危险脆响,尽管莲娃嘴角鲜血狂涌,脸色一白再白,但终究还是没有被直接击破
而这时,宁锐也已经到了街巷尽头,再有十步,便可遁走——
辰玉顿时急了,体内真元急速流转,面上一红,小剑金芒陡然再盛!
咔!
绿荷伞面裂纹突然出现,迅速游遍整个伞面,像是大旱三年的龟裂农田
“给我破——”
随着辰玉这声低喝,绿荷伞砰然碎裂,化为片片焦黄荷叶飞舞凌乱莲娃亦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直接抛飞了起来——
辰玉正待去追击正主宁锐,刚刚缓过一口气的钓叟提着两段鲸杆疯狂迎击上来
眼看无法腾身追杀,辰玉也不着恼,此时没了莲娃的绿荷伞正面阻拦,在他眼里,宁锐就如地上的蝼蚁,灭之不费吹灰之力挥舞金色小剑迎击钓叟的同时,伸手虚空抓了一把金色剑芒,朝着宁锐逃窜的方向用力挥洒出去——
几乎在他动手的同时,急速奔逃的宁锐耳中便响起那神秘女子的声音:“左前两步,癞驴打滚”
尽管再有五步就可以从容冲出巷子,但宁锐还是毫不迟疑地向左前方抢出两步,用上平生第一次癞驴打滚他刚一滚下,便看到身边几道金色寒芒疾驰而过,瞬间击穿街巷尽头那足有三尺厚的石壁,留下几个手指粗细的幽深孔洞,和散落如雨的白色石屑
接着感觉右臂一疼,却是刚才滚下稍晚,被最近一道寒芒给擦中了
顾不得心中震撼,宁锐于翻滚过程中,伸手捞过被擦出半空的两滴鲜血,接着一个挺身而起,大步一踏,身形右转,逃离街巷而去徒留身后巷子里又惊又悔,急得哇哇狂叫,却被钓叟和莲娃苦苦缠着脱身不得的辰玉
章007 遁出重围
作为侯府三子,大商绝顶权贵,宁锐自然不会有什么不合适宜的恻隐,钓叟和莲娃都是贴身死卫,这从十五年前他们奉命保护他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早晚而已
宁锐不能确定的是他们到底可以给他争取多少时间,尽管两人今天的第一次出手委实惊艳,但在他看来,那个登天而来手持金剑的男人实在是太过强大!
伸开手,那两滴被剑芒擦出的鲜血已然重新融回手心血脉之中,只在表层留下一痕浅红,继而完全消匿,归于正常宁锐耳边响起那女子有些波动紊乱的气息,还有一声几不可闻的低喃,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惊喜:
“……果然是如意血……”
“嗯?”宁锐心中一动,装作未听清楚
“……没什么”
“御空飞行,以身化剑!那人,难道已经突破武道,得窥天机?”
“天机?他还差得远那人也就是武道八重灵合的水平,不过是借着一件中品宝器招摇撞骗,糊弄凡俗罢了”那女子淡淡道,带着明显的不屑,顿了顿,又开口道:“前行两百步左转,有一户人家,双贴门神,推门进去,将后院柴房内衣物换上,等我号令,然后从左侧窗户出去记着,一路莫要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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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之前
洛都东街“老字号”成衣铺
宋掌柜正在柜台上噼噼啪啪美滋滋地算着收入,这个月又是大丰收能不丰收吗,单凭大名鼎鼎的宁侯三世子宁三郎的衣服是在这里购置,这就是活生生的金字招牌,足以保证财源广进正寻思着下次那位风流小爷来时怎么巴结奉承,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比琼花三巷头牌春小小还要骚媚入骨让人鸡动的声音:
“正店左首第三套成服,中号拿十套,三息之内,分别送到三水坊四巷十七号五巷二十七号八巷一百零一号……”
正店左首第三套,正是宁锐今日所穿,也是老字号做给宁锐的第一套衣服
宋掌柜尽管被这声音弄得浑身酥软,但涉及到钱物,还是惊怒交加:“大胆女贼,光天化日之下……”
“闭嘴松月九巷藏着的绿衣姑娘,还有左首第九家米油铺的方家媳妇儿,你准备怎么向你家那位河东狮解释?”
哎呦妈呀,宋掌柜膝盖一软,差点晕倒,顿时汗如泉涌,忙不迭答应道:“成成成姑奶奶说送哪里就送哪里,我现在就准备”抹了一把臭汗,死了亲爹一样叫喊道:“杀千刀的长工短工,只会猪一样吃食偷懒,还不过来帮忙——”
“另外准备一套不同的,送到三水坊偏巷三十号后院柴房,很好认,双贴门神就是记赚但凡你有分毫不准时,我就准时告诉你家婆娘……”
靠着祖传三代的独门手艺,阮木匠年纪虽轻,在行业里却颇有些名声,日子过得很滋润
今日不出工,正哼着小曲儿晃荡,耳边忽然传来一个让人浑身燥热亢乱的女子声音:
“立刻赶到三水坊四巷十七号,会有人送一套衣服过来,换上之后等我号令……”
“你,你是何人?”
“再让我听到一个字的废话,你兄长马上就会在你床铺下面找到你嫂嫂丢失的五件亵衣,其中三件还带着月葵之血,不得不说,你口味真重……”
耳畔话音未落,这个身形与宁锐极为相似的年轻人立马像中了箭的兔子一样朝着三水坊四巷十七号狂奔而去——
同样的事情,还在洛都其它几个地方发生着
片刻之后,便有十个身形颇似宁锐的年轻人朝着三水坊疯狂奔来,冲进宅院,拿到一模一样的衣服,飞速换上
之后,十个“宁锐”依次接到行走路线指示,依照统一号令,同时出门,沿着不同路线以三水坊为辐射向外兜着圈子“奔逃”而出
而这时,宁锐才刚在柴房里换上新衣服
女子声音罕见的有些疲惫:
“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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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宁锐内心深处对声音主人的神秘莫测早有预料,但今日这出妙到毫巅的“浑水摸鱼,金蝉脱壳”大戏还是让他震惊不已
震惊的不是对方的智计过人,而是她超凡脱俗骇人听闻的操控能力和洞察力
十个活生生的完全独立的人,竟在片刻之间,就因为各种把柄死茓成为了她的提线木偶,毫无反抗之力
她究竟是人是神,为何整个世界事无巨细竟似都在她眼中?为何仿佛只要她想知道,就没有看不见听到不到的事?她还知道什么,她还有什么不知道?
她这么变态的存在,缘何要不遗余力的帮自己?自己有什么独特之处,除了一身怪血……
念到此,饶是宁锐一向胆大妄为,也忍不住冷汗涔涔
一路无话
有那女子亲自指点十个冒牌宁锐跟满城的兵士兜圈子捉迷藏,宁锐自然逃得轻松自在
最终在故意暴露出其中七个送给围捕兵士,彻底分散和打乱兵力部署后,宁锐成功从包围圈中逃离,顺着小道来到了迷津渡口洛都最著名的两大烟花圣地,一是楼馆林立彻夜不休的琼花三巷,二就是这楼船画舫清清幽幽的迷津渡口
琼花三巷卖的是皮肉,迷津渡口卖的情趣
宁锐此时却无暇顾及是皮肉还是情趣,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迷津渡是整个洛都治安最复杂人员最复杂的地方,如果说离开洛都还剩下最后一条路,那一定就是这里
而且,他在这里还有一条私舫
那私舫就停在渡口一片废弃船舶之中,表面看起来与其它废船一模一样,但其实只是外表陈旧破败,内里却是崭新结实特别是下层内仓之中,琉璃宫灯,金蚕织毯,千年苍山紫木的家俬摆件,美酒百瓮,美味肉脯果干无数,还有一个香氛优雅的青檀原木华雕软榻
此时正是午后,火燎燎的太阳照着,渡口处人流正少
宁锐闪入私舫,就看到一个胖乎乎的身影正在里边没头苍蝇般来回转悠,正是秦双心里咯噔一下,顿时紧张了起来这处私舫秦双是除自己之外唯一的知情人,当时购置也是他经手的,可是,这会儿他不是应该听自己的话在家里老老实实待着吗,怎么突然跑到了这里?
“胖子,你怎么在这里?”
“……三郎……”秦双惊喜着蹿腾了过来,激动得语无伦次:“太好了……我就知道,就算宁侯府全被抓了,你也不会有事……”
“你说什么?侯府,我父亲他们?”宁锐身躯剧震,面色瞬间铁青如霜
秦双脸色黯淡下来,掰绞着粗短指头,神情紧张道:“三郎还不知晓吗?就在方才,皇宫内卫奉旨进入侯府,全府人等全部押入刑部地牢候审,宁伯也在……我就是听说了,心里担忧,所以溜出来在这里等着放心,没有人尾随,父亲把我关起来,我从茅房翻出来的……”
宁锐低头,看到秦双华服下角残留的点点秽物,心中却没有半分嫌弃,患难见真情,平日里胆小猥琐酷爱春宫画册却从无实践经验的小胖子此刻竟是这般可敬可爱,鼻头酸涩,重重拍了拍秦双肩膀,“都关在刑部地牢?”
“嗯”
答完之后,秦双面色突然大变,浑身一个哆嗦,“三郎,你,你不会是想要劫狱?”
饶是宁锐此时心绪复杂沉重,也被他弄得有些无语,哭笑不得道:“你太看得起我了劫狱,我脑袋又没被小花踢到,凭什么去劫狱?放心”
秦双哦了一声,又问:“小花呢,它不是跟你一向形影不离?”
“当时怕危险,让它先回漆堂了”
漆堂是宁锐秦双司徒观薛已这四人的活动大本营,本是一家废旧的朱漆作坊,经常闹鬼,无人敢近,被他们四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买了过来,改造为“衣冠禽兽”四位大爷的秘巢
“出了这么大的事,薛已和司徒两个家伙此刻应该就在漆堂,三郎要不要过去一下,司徒勇武,薛已多智,能帮上的忙一定比我多”
宁锐点头道:“去是肯定要去的你先下内仓休息,我好好寻思寻思,黄昏之后再出发”
秦双进入下层内仓后,宁锐蹙眉沉思了片刻,带着丝侥幸开口道:“有没有什么办法,类似今天这种的?”
约莫过了半息,那个在任何时候都魅惑入骨的声音才在耳边响起:“……我不是神仙”
“可在我看来,神仙的手段只怕也比不了你”
“这话虽然听着入耳,但我真心帮不了你我是可以看到陆地上大部分我想看到的东西,听到陆地上大部分我想听到的声音,但我终究只有一双眼睛,一对耳朵,实话说,今日助你逃脱,基本上已是我能力之极限了”说着,那声音微有些自嘲,“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看得出我是有求于你我若是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哪里还用的着求人?”
宁锐眼眸微闪,突然问道:“你要用我的如意血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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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008 家破
“啊……”
那声音第一次有些慌张失措,激动道:“你怎知自己是如意血?不可能,这天地间现如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宁锐对她的反应很满意,认识这个声音后,第一次感觉掌握了些许的主动权,遂不紧不慢道:“正式认识一下,我叫宁锐,表字不守”zxSm
“我姓墨……”那声音快速整理了下情绪,答道:“你可以叫我墨三”
“墨三……姑娘,呃,这名字有些古怪我们能否开诚布公谈谈,三个问题,你是何人,现在何地,目的为何?”
墨三很快恢复了惯有的简洁冷静,答道:“一,我的身份特殊,以你目前修为,知道有害无益二,我此刻所处位置距离你千万里之遥,是通过一种特殊的器物超脱距离观察倾听你的”顿了顿,“你方才说的不错,我是需要你用你的如意血帮我一个忙,实际上我已经找了你很多很多年,不过放心,不违背天地纲常,不违背世间道义,对你也是有益而无害,这是三至于怎么帮,暂时不能告诉你,还是那句话,你目前修为不到!”
宁锐对这番言辞有些怀疑,试探道:“我怎知你不是得了什么紧铂需要将我练成人丹,然后吞服下去?”
墨三却立马严肃道:“就凭你是如意血这一点,就算这世间所有人都会害你,我也不会”
宁锐听得出墨三这下意识的一句话确实语出肺腑,心下稍安,正要问问这如意血到底是何东东,又是怎么个如意法,隔着仓板突然听到远处喧哗声大起,心中一动,凑到窗口一看,只见洛都西北方一处火光冲天,浓烟巨龙般滚滚而上,火势之大可见一斑
秦双心里有事,也没休息踏实,听到声音,匆匆忙忙从内仓爬了上来,揉着小眼睛就凑了过来,“外面什么事情喧哗?”
“没事,西北方有宅院走水了”
“哦,原来走是水”秦双嘟囔着朝窗外一看,咦的一声,睡眼惺忪的小眼睛瞬间就瞪得滚圆,脸色唰就白了,毫无一丝血色,浑身像打摆子一样哆嗦起来,语无伦次道:“三郎,那,那里好像是刑部牢狱所在……”
“什么?”
宁锐心胸一窒,喉头一阵腥甜接着膝盖一软,一ρi股跌坐在地上,心中纷乱如麻,痛彻骨髓
他再心智过人,终究也只是十四五岁的少年,尽管因为生母早逝,自幼听得不少流言蜚语,跟父亲的关系极为淡漠,跟大娘一房的两位兄长关系也不算亲近,三娘房里唯一的那位姐姐也有些瞧不上自己的纨绔可他们终究都是真真切切血脉相连的亲人艾就这么葬身火海永世相绝……
不!我不允许!决不允许!
“腾”地从地上窜起,发疯了似的就要朝外冲去,却被秦双死死抱住
“滚开——”
宁锐状若癫狂,双目含血,飞起一脚将秦双踹翻在地,刚行了两步,却又被他在下面将双腿死死抱住
“你让开——”
宁锐冷峻如魔神,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秦双打了个冷战,心里虽然极为害怕,但还是死死抱住宁锐双腿,嚎哭道:“别去,三郎他们就在那儿等着你去送死不要管了,你快逃吧……”
“王八蛋,他们是我家人!还不放开——”
失去理智的宁锐双拳如风,狂风暴雨般击打在秦双身上,肆意发泄着心中排山倒海而来的痛楚和愤恨,秦双嘴角渐渐流出了鲜血,但他此刻却似突然迸发出无穷的潜力,始终像玄铁雕塑一样紧紧锁抱住宁锐的双腿,任凭他怎么折腾都挣不脱
“唉”
趁着宁锐拳打脚踢一通发泄,心中郁结稍散之际,墨三一声叹息,声如清镝,其音重重叠叠直有九重,继而化为铮然一缕,入耳安宁,入心熨帖,整个世界瞬间仿若变慢了,变轻了:
“清和肃穆,宁畅明几,和风不止,手足无怒……利欲不沾身,恬淡随真心岁月不腐,现世安好,是为‘静’字——”
噗通
宁锐倒地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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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玄武巷一处不亚于宁侯府的深宅书房内
“啪——”
一把崭新的北海鲨鼻壶给摔得粉碎,一位面白无须年约五旬的老者愤而起身,负手来回踱步,焦虑不安溢于言表,“谁能告诉老夫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火?”
下首一人恭敬道:“大人稍安勿躁,南先生已经去看了……会不会是那两方面动的手?”
老者摆手哼道:“断无可能此番好不容易三方联手发难,本是准备唱一出大戏,可如今还只是唱了折子,他们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宁家留着的巨大用处”
就在这时,下首之人表情突然一凛,上前半步,挡护在老者身前
一团紫气云霭一样流转而入,在书房中间地带停滞凝聚,现出一个仙风道骨的紫冠居士
“南先生”
南先生似是遇到了极不可思议之事,蹙着紫眉道:“大人,这把火很是古怪蹊跷,不似寻常之火……”
老者心中一动,问道:“如何不寻常法?”
“此火霸气凶戾,火素充盈,必定是人为所致,而且应该是一位五行属火的天机高手”
老者马上想到一人,疑惑道:“不错,国师龙破虏便是擅长金火的天机高手难道说,这事连皇上也忍不住参与了?可缘何偏偏要选择此时,而且还做的这么绝?”
南先生却说出了自己的的:“我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只怕内中有变……”
“先生的意思是?”
“这把火也许未必是杀人之火,而是救人之火”
老者面色唰的一变,继而笑出声来:“哈哈,南先生过虑了我大商的刑部地牢建成三千年,还从未有人从中逃脱,何况还有国师的一把天机真火先生若是还不放心,待火势退下,去辨看尸体便可”
南先生摇头道:“此火凶戾,只怕不消两个时辰,整个地牢都会成为一堆烬墟,到时候根本无法辨认”
老者却是哈哈笑道:“这样也好,虽然留着宁家大有益处,但毕竟是困虎于笼,老夫内心多少有些不安这下好了,整个大商宁家只剩下一个纨绔浪荡的三小子,实在不足为虑,如今兵士正在满城搜寻,相信很快就能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南先生暗暗叹息,垂下紫眉,不再言语,心中疑虑却是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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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锐醒来时,天色已黄昏
透过船舫的窗棂,依稀可见夕阳斜斜晕照下,渡口处彩船陆续驶离,一片灯火辉煌,无尽丝竹笑语
曾经无数次在这样的时刻,他晕着夕阳站在渡口处放声高歌,嬉笑怒骂,拥红倚翠,彻夜流连在河面那一条条香舟玉舫中,肆意挥洒着年轻和金银,不曾有片刻想起那个让他觉得不温暖的家
可现实却是如此讽刺,此刻,他像一条垂死的野狗一样躲在这里舔着伤口,不担忧能否逃出生天,不畏惧与整个大商为敌,却差点为那个让他不舒服的家,为那些让他不喜欢的人伤痛癫狂
秦双就守在他旁边,表情呆滞,双目浮肿
出奇的安静
见他如此,宁锐双目一闭,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涩声道:“……都……死了?”
秦双抬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担忧地看了宁锐一眼,声音有些嘶哑:“……那火很是怪异,两个时辰便把整个刑部地牢烧成渣滓我刚去看了,只剩一片灰黑烬墟……”
不知是墨三那首“静”字诀的作用,还是愤恨苦痛实到了极致,宁锐听到这个结果时内心很平静,只是空空的,有些羸虚垂首沉默了片刻,抬眼望着秦双,面无表情,无悲无喜,似乎不是在说着自己的事:
“秦双,如果有人以阴谋手段害你全家入狱,这还不算,一把火直接烧得尸骨无存,从此再无对证,以后不管千年万年,永遭国人唾骂仇视,永生蒙羞史书之上,九泉冤魂永世不得安宁你会怎样?”
秦双“噌”一下就窜了起来,急忙拉住宁锐,担忧道:“三郎,你可不要犯糊涂!”
宁锐没有理他,似是在自言自语,继续道:“宁曹宁侯爷是个混蛋不假,老婆七八个,当年定是待我娘不好,不然为何我出生就没有娘,可笑斗气到现在都还没听到他一句歉意……宁玄宁铎两兄弟也极为操蛋,一个古板刻爆一个窝囊废物,三爷自小就跟他们尿不到一个壶里……宁烟那丫头更是嚣张,仗着读过几本书,仗着比我大几个月,整天管东管西,瞧我不顺眼……二叔公,小花婶最不要脸,偷偷在草地里打肉桩我也是知道的……没错,他们都他娘的是混蛋,但也只是我宁锐自己的混蛋!老子可以骂可以不屑可以欺负,但别人就是不行!不管是天王老子,就是他娘的不行!”
秦双偷偷擦了擦眼,张着嘴,却不知怎么安慰
宁锐举首,将眼角的一丝晶莹逼回眼眶男儿流血不流泪,老子连血都没流过,何况是这点蛤蟆尿
“秦双,去外面打探一下,我想去一趟漆堂”
“去漆堂?”察觉到宁锐有愿意逃离洛都这个危险之地的意思,秦双精神一振,喜道:“三郎的意思是……”
“兄弟一超想跟薛已和司徒正式告个别”
章009 窥天二途
秦双出去后,宁锐怔了怔,摇头自嘲道:“以前总觉得自己不是池中之物,爱恨不入心,生死不恋家,懵懵懂懂难得糊涂,而他人全是痴痴庸庸的凡夫俗子,不能得片刻自由今日看来,我其实也只是俗人一个若不是你相助,方才那阵我只怕早已疯魔……多谢”
墨三叹道:“武道之途,超脱之心最难得你其实大可不必自惭,实话说,除却天地造化世间独此一份的如意血不说,天机之下,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之人!”Sg
宁锐心中做了决断,闻言面上也无悲喜,认真道:“我答应用如意血助你,不管你需要我做什么只有一个条件,你助我报仇”
“果真?”
墨三抛却一贯冷静,忍不住惊喜出声,继而忙不迭答应道:“没问题!有我相助,突破武道得窥天机只是时间问题,更何况,你还有一身天地造化的如意血,以及远超常人的心智天赋,机缘到了,他日过天阶,踏仙途也不是不可能……”
“问题就是,这个时间要多久?我不想等我踏破天机,御剑归来时,跪在膝下ρi股尿流等待杀刮的只剩仇人的子孙”
墨三略作沉吟,分析道:“想把一个世袭罔替位极人臣的铁帽子侯脆生生扳倒,朝中至少有一半人脱不了干系而且据我观察,此刻在洛都城内,至少潜伏着三个天机以上的高手……”
“三个?不是只有国师龙破虏?”
“你听好了,是至少有三个不妨告诉你,我通过那件特殊器物是可以随意倾听观察,但仅限于天机之下,天机高手先天之气强盛,可感悟煌煌天机,只要有心隐藏,我是发现不了的”
“也就是说,我要想成功报仇,至少要修行到天机以上,不然连这三人都过不了?”
“不错虽然这三人未必都是你的敌人,但凡事都要做好最坏打算目前有两条途径可供选择,一是正途,东源大陆门派无数,以你的天赋心性,加上我从旁相助,除了几处自诩圣地之所外,想去任何一家做弟子都没有问题,就算是万古长存的超一流大派不阙山星宿海也是极有可能除了大门大派自身的丰沛资源,我还知晓几处前辈高人留下的洞府,若行此途,十年之内,天机可期!”
“十年……”宁锐微一失神,又问道:“第二条途径是?”
“第二条是险途,这处地方极其危险,随时有丢掉性命的可能,但也伴有最大的机遇,如果你能最终活下来并从中走出,五年之内,天机可望!”
居然省了一半时间,宁锐心里一动,道:“这是哪里?”
“魔蝎底狱”
“……魔蝎底狱?就是传说中那座位于地底千丈深,关押世间最狂暴最危险的凶戾之徒,血腥味惨呼声百里外可闻,昼夜不息的魔蝎底狱?几万年以来,从来只有人进去没有人出来的魔蝎底狱?”
“准确说是六万年谁说没有人出来,只不过之前出来的都是死人你其实很有可能成为六万年来的第一个例外”
宁锐苦笑:“……承蒙高看,实在惶恐”
墨三却是干脆道:“这两条路,各有优缺点,正途平稳惬意,不易出现意外,背后还有大树可乘凉,十年之期也不算太长;险途凶险莫测,而且因深入地底,我不能随时照应提点,一天最多只有一个时辰可与你联系,好处是只有在那里才能得到真正的磨练和提高,远非门派修行时靠功法丹药堆积可比,初期差距不大,等修行到天机九阶的中后期,就会极为明显,到那时,正途极难寸进,险途则多半不会情况就是如此,你需要做个选择?”
这时,舱门敲响,秦双示意外面一切安好,可以出行
宁锐起身,不置可否道:“容我考虑考虑,先去跟好友告个别”
墨三迟疑了一下,交待道:“无论何时,防人之心不可无”
宁锐脚下一凝,眼神微缩,瞬间想到了苏瑾,轻叹了口气,还是移步出了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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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堂距离迷津渡口不远,是一处很不显眼的没落宅院,唯一特殊之处,就是后院有一个很大的封闭货仓,这也是当初宁锐力排众议购下这里的主因用他的话说,折腾起来方便
前大门用巨石泥浆彻底封死,造成此宅久弃的假象,再时尝播些闹鬼之言,周边移植一些幽深林木,影影瞳瞳的,久而久之,便彻底成了四人的私家领域,白天也鲜有人过往
二人走的是后院隐门,可以直通货仓
隐门前有一株两人方可环抱的万载青,树干上在约定位置少了两块铜钱大小的树皮
这树皮一共有四块,分别代表四人,约定无论什么时候,谁先来到就把属于自己的那块树皮拿下,后来者一看便会知晓此时树上缺少的两块,正是属于薛已和司徒观
秦双面上一喜,“就知道他们肯定已到了”
迫不及待推开隐门,一马当先,迈步而入
宁锐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跟着秦双步入货仓
刚一进入,便觉得一股熟悉的温暖骚意扑面而来,瘦驴小花腥热的红舌头劈头盖脸地就缠裹了过来,宁锐极熟练地低头躲过,顺便还了一脚小花美滋滋领了这一脚,顿时志得意满,尾巴一撅一撅的,又屙下几个驴粪蛋子
货仓内暖煦如春,烛火通明,当首一幅巨大的《四童撒尿图》,四个粉嫩孩童并排撒尿,骚意横流,小鸡昂扬,正是宁锐少时的涂鸦
画图下面,司徒观和薛已默然而坐
见到二人进来,司徒观站起身来,一如既往的挺拔如松,薛已却是自顾自地坐着,头也不抬,白皙手掌提握着一把紫金锡壶,专注而认真地倒着酒
宁锐眼神微缩,朝司徒观点了点头,在二人之前寻了个位置坐下
薛已将面前的四个玉盅倒满,双手托起其中一杯递给宁锐,那张比女孩儿还漂亮的俊脸有些异样的酡红,神色安定,幽然叹道:“三郎,这第一杯酒,缅怀故者,无论凡尘种种恩怨纠葛,只愿逝者安息……”
宁锐没有说话,拿起杯,一饮而尽
薛已面上的酡红又浓了几分,眼神波荡间,托起第二杯酒,语声清亮:“三郎,论年纪,我其实比你大五个月,但却做了你整整十二年的小弟因为别人不知道你,我知道,洛都那些个所谓的才子才女连跟在你ρi股后面闻屁的资格都没有所以,为你鞍前马后随叫随到擦屎接尿做小弟,我薛已服气这一杯,就为了能有幸跟在你ρi股后面闻臭屁……”
宁锐静静看了薛已片刻,眼神有些萧索,仰起头,一饮而尽
秦双的脑袋再简单,此刻也明白过来不对劲,丢掉嘴里的半截鸡腿,噌地跳起来,指着薛已的鼻子,气急败坏骂道:“姓薛的,你娘的说的什么屁话!”
章010 见多了人,便喜欢上了驴
薛已冷冷扫了他一眼,就像看着一个死人,俯下身,极为安静祥和地去端第三杯酒
秦双窒了窒,转眼望向司徒观,高声道:“司徒,你怎么说?”2m
一向简单乐呵的司徒观罕见的浓眉紧努醋钵儿大的拳头攥得嘎嘣嘎嘣响,脖子鼓了几鼓,最终却是垂下头去,避开了秦双审视和询问的眼神
秦双彻底怔住了,大家不是发小吗,不是说好刀山火海,两肋Сhā刀的吗?不是约好谁娶媳妇儿大家一起亲一起摸的死党吗?
这边,薛已双手已将第三杯酒托起,俊脸酡红如血,带着一丝熟悉的腼腆,眼波闪烁,微微动容道:“三郎,记得你曾醉言,世间所有的梦想和努力都只关乎自由这句话,今日之前我不懂,自今日起,我懂了且会永远牢记在心,时时自勉所以,这第三杯酒,为了自由,你的,还有我的……”
宁锐端过酒一干而粳抢在薛已动手之前,将第四杯拿在手里,站起身,沉声道:“第四杯酒喝完,我走如何?”
薛已呆住了,司徒观也呆住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疯名远扬,欺遍整个洛都官宦子弟,号称从不吃亏从不服软的宁锐宁三郎居然低头了,居然讲和了,居然开口求饶了——
秦双却是彻底愤怒了,看到宁锐这样,他比被一泡臭尿浇到脸上还要难受,一脚将桌子踹翻在地,红着眼跳脚骂道:“薛已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死兔子,王八蛋!你在学堂受人欺负,差点被开了ρi眼,是谁拼了命将你救出,直直追砍了那些狗娘养的十条街,自己两个月没有下床……还有你,司徒小儿,你练功不慎失手伤了你爹的爱妾,是谁出来替你顶缸,要不然你还不被你爹拿皮鞭活活操死!你们这些驴粪蛋子,鼠辈败类……我秦胖子瞎了……一对狗眼……”
正骂着,秦双的眼珠忽然瞪大,声音开始结巴,矮胖的身躯也不自主颤抖起来——
“胖子——”
宁锐察觉不妙,急冲两步,将他摇摇欲坠的身躯揽赚却发现他的胸口正中,Сhā着一把三寸七分的红色匕首,大片的鲜血如散潮的江水般倾泻摊开,瞬间,便染红了整个胸膛
薛已面带讥讽,天蚕白帕轻轻擦拭着手掌,云淡风轻道:“三郎,这是当年你送我防身的匕首——朱刃,用它来干掉这个整日只会跟在你ρi股后面唧唧歪歪的家伙,我想再合适不过,没准,他还会觉得死得其所当然,这死胖子是为了阻止你潜逃,被你当场击杀,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话音刚落,他的身后便悄无声息出现八个黑衣人,最差也是武道四重力巨
宁锐肝肠喷火,目眦欲裂,厉声道:“薛已,能否告诉我,这是为何?”
“哈哈……为什么?”薛已疯狂大笑,“不为什么,兄弟们都在这里,你自然也得留下这第四杯酒,就是要请你乖乖留下”
“即便如此,秦双又怎么得罪了你,竟下得如此毒手……”
“你闭嘴——”薛已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声音也变得高亢尖锐:“我当然要杀他,我早就想杀了他!若不是他多事,你那日如何会想到去送春园观花,不去送春园,又如何能遇上我姐姐?宁锐,你有多少风流韵事我不管,你抢我多少风头我也可以不计较,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染指我姐姐……”
说到此,他狰狞可怖的眼中突然流露出一丝病态的温柔与爱慕,从怀里拿出一方绛紫丝巾,在鼻端深深嗅着,迷乱的目中渐渐疯狂热切起来,“那是我的姐姐,从小一起洗澡,一起穿衣,一起习文……完美无缺的姐姐,这世上没有人配得上她,我不行,你也不行,她是我的神,谁玷污她,谁试图玷污她,都得死!包括你们两个!我一直等的机会现在来了,你们死了,她就又纯洁如初了,又会是我的……”
宁锐眼中闪过一丝巨大的悲凉,身躯晃了晃,转目望向呆若木鸡的司徒观,涩声道:“司徒,你又是为何?”
司徒观硕壮的身躯猛缩了一下,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咱爹说了,宁家罪不可赦,该杀咱爹也答应了,一定帮忙薄你,前提是咱得亲手捉了你可是,咱没想秦双死……”说着,噗通跪了下来,铁塔般的汉子竟然就这么捶胸顿足嚎啕大哭了起来
“三……郎……”
秦双脸色苍白,额头布满汗珠,粗胖的手掌怎么也捂不住喷血的伤口,抽着冷气断断续续道:“不要怪……司徒,他脑子简单,他不听话,他爹……真会打死他的哈,哈,早看薛已不正常,果然……是个大变态你要……帮我报仇算了,三郎……还是逃跑活命要紧……”
“别说了”宁锐虎目含泪,伸手护住秦双心脉,体内真元疯狂涌入
秦双感觉到了宁锐隐藏的强大实力,眼睛一亮,激动之下血涌得满嘴也不顾,畅快笑道:“哈哈……我就知道,这才是你!不过没用了,朱刃见血封喉,我……身体越来越轻了……兄弟,有机会,你帮我跟宋华说,我……只看春*宫图,从未对不住她,还是童子身……”
“放心,我一定告诉她,她肯定极欢喜的”
“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是极想知道的……”
秦双挣扎着抬起头,凑在宁锐的耳边,气若游丝道:“你还没告诉我……那,罗家娘子,滋味到底……妙不妙?”
宁锐眼眶一湿,再看时,秦双双目紧闭,却是已经去了
这个问题,他是永远听不到答案了
“胖子你给我听着,那滋味妙不可言,若有来生,不许再做童子鸡放心,这个仇,我一定替你千倍万倍报回来!今日起,小丫头宋华就是我亲妹子,谁动她一根头发,我动谁全家——”
说完,宁锐腾然起身,吹了声口哨,将瘦驴小花唤至近前,无视场中众人,自顾自抚摸着它斑秃丑陋的脊背,淡淡述道:“那年冬日,我和宁玄宁铎躲在厨房里煮驴肉火锅,小花刚满月,我放它在厨房柴堆里取暖火锅刚开始煮,它便不停在叫,极为焦躁不安,还以为是吃它同类,它感觉到了,就没在意火锅煮好时,它竟冲过来要掀翻它,被我们一顿猛踹,谁知它竟像突然犯了倔脾气,怎么打都不退,没办法,就胡乱丢了一块肉打发它,小花悲怆叫了几声,居然就将那块肉给吞了下去,然后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倒地不起,我们这才知道,原来锅中的驴肉有毒后来虽然救了回来,它却从大商最纯种的漠北黑驴,变成了如今这副丑怪涅……”
宁锐抬眼看向薛已,语带嘲讽道:“你之前常问我,为何整日喜欢带着这头又蠢又丑的懒驴,今日便告诉你:见多了人,便喜欢上了驴!”
薛已勃然大怒,身形急冲而来,“找死——”
作为十几年的伙伴,他知道宁锐心智超绝,但从未习武,所以尽管自身只有武道二重凝力的实力,还是极为自信地想亲手给宁锐一个教训
身在半空,嘴里还叫嚣着:“宁锐,就冲你这一句,苏瑾那姑娘我就替好好你照顾了——”
宁锐眼眉微垂,一副受到惊吓惶然无措的样子,待他近至身前,双目厉芒一闪,身形突然暴起,武道四重力巨勃然而发,噼噼啪啪骨节响动中,右脚兜起一截弧线,携千钧之力,半箭之速,如一柄雷神巨锤,狠狠踹中薛已的裆部——
无声无息间,一坨伟昂之物,便化为一团绵软肉泥
薛已连惨呼都没发出一声,便跌飞出去两丈多远,被他手下的黑衣人接住
其余黑衣人惊怒之下,正欲动手,司徒观伟岸的身躯却已挡护在了宁锐身前
“薛已,你给我记赚这只是预收的利息”宁锐咯咯嘣嘣地扭了扭脖子,屈指弹了弹青衫,尽显张狂恣意负手望向司徒观,淡淡道:“你我不必动手,我跟你走我信你!”
司徒观眼神猛然一热,魁梧如天神的身躯激动得颤抖起来
“唉”自进来一直悄无声息的墨三突然在宁锐耳边叹息道,“有时候真搞不懂你你不会真觉得这个傻小子能够保得住你?如此冲动草率,你到底还要不要报仇?”
宁锐低头,眼中精芒闪烁,“晚间你指了两条路,说让我选择,可还算数?”
“嗯?”
“大商每年可以送入魔蝎地狱接受生死煎熬的凶犯名额只有十个,而负责名额选定的,就是薛已的父亲薛怀尽管交友不慎,但有一点我可以断定,以薛已的性格,目前这种情况下,肯定不舍得轻易让我死掉……你说我需要在两条路中做个选择,这,就是我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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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011 人幽如渊
似是在幽暗苍茫中渡过了千万年,又仿佛只有短暂的一瞬
宁锐感觉自己就似在狂风巨浪中苦苦支撑的舟子,被翻腾咆哮着重重抛向半空,又狠狠坠下zxSm
颠簸,倾覆,破碎……
眼皮沉重若铅身体好不容易凝聚起一丝气力,却怎么睁也睁不开眼,依稀间有一丝暗光透入,幽沉沉的,却似一道闪电轰然劈中混沌凝滞的脑海,记忆渐渐清晰起来:
大商宁侯爷三世子——
举家灭门恋人背弃好友反目发小惨死——
为报仇听从墨三建议,将计就计刺激薛已,后在他父子的极力怂恿和运作下,被如愿发配魔蝎底狱——
司徒观果然说到做到,宁挨老爹七十铁鞭,也要不吃不喝守着自己,并且一路护送到底狱入口期间,因为自己踢烂了薛已的命根子,薛家父子想要暗中下手阉割,以牙还牙,也是司徒观拼死相护,自斩左手三根手指,才以悍勇凶戾镇住了二人,让自己的男人骄傲得以保全——
……
罗家娘子薛已苏瑾司徒观秦双……一张张面孔汹涌而入,飞快清晰凝实起来,“轰”的一下,身体一震,整个人完全清醒过来随着脑哄醒,元神归位,浑身的力气也瞬间失而复得
宁锐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朝下体摸去一摸,甚好,甚好,人生的最大乐趣还在
尽管路上已经骂了墨三千万遍,还是忍不住又骂了一遍,出的这是什么馊主意!当时情况最危机时,眼见司徒观已经扛不住薛已父子,心中悔恨万分,脑袋被小花踢了,舒舒服服逃走混个大门大派的弟子多好,非要遭这份罪……
正寻思间,突然觉得身上湿漉漉的,微有些凉,睁开眼一看,顿时惊呆了
眼前的这个世界,整个是一种令人崩溃的灰黑,光线模糊汪在可视与不可视的边界上说可视,是因为虽然暗沉如夜,但极目力所至,却依稀可以看清楚周遭事物;说不可视,是因为那种灰黑带给眼睛极大的压力和伤害,看时稍长,那种涩痛之感就会如巨锤般透过眼睛,重重击中精神和脑海,昏沉疼痛,几欲昏迷
这是一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地茓,广袤无垠,无边无际,在这份沉重的灰黑里恣意延伸着目不可及的边界由于如意血的缘故,宁锐五官聪敏强化异于常人,很快便适应了这里的光线,举目望去,到处是不规则的存在,曲曲折折的路径,高低起伏鬼斧神工的山峦,壁立千仞凶险莫测的幽渊……
抬起头,入眼也是无尽的灰黑一瞬间,宁锐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那上面的不是地底岩石,那就是天空,只不过,就连这片天空也是黑暗的在那无边无际的灰黑苍穹中间,却偏偏留有一枚铜钱大小的白色光点,距此处千万丈之遥,透着外界光明的气息,这种光明,是残酷而绝望的,它无比残忍地时刻提醒着:这里是地底,这里是凶名满天下的魔蝎底狱,而你们,是永失自由堕入黑暗的卑贱死囚……
但这还不是宁锐震惊的原因,宁锐最震惊的,是人
在这处略显平整类似广场的地面上,包括宁锐在内,密密麻麻鳞次栉比地躺着数以万计的人,无论男女,均不着一丝一缕……
一具具白花花的身体,如被冲刷上岸濒临窒息的小白鱼儿,死沉沉的,透着恐怖的静谧在白皙与灰黑的视界冲击中,流露着冷酷至极的漠视,生命如此之贱,死亡如此之浅,压抑沉闷得让人忍不住精神崩溃,想要剧烈呕吐——
在这数万人中间,有近百个身高丈许,壮硕如牛的黑甲力士执槊而立
眼神幽幽似是活物,但浑身上下却透着让人心寒体颤的死气,不知是何怪物
而此时,这些黑甲力士正各自拿着一截两尺长短类似象兽之牙的筒状物,自这筒状物中喷出成年男子手臂粗细的强烈水柱,挨个冲刷着地面上这些赤祼昏迷卑微如蚁的囚犯宁锐这才知晓,之前昏迷中感觉到狂风巨浪,以及醒来后身上的湿凉之意,均是来自这些水柱的冲刷
随着冲刷的持续进行,渐渐的,不断有人醒来,静谧的广场也开始喧嚣起来
能被流放到这里的,自然不乏凶戾狂躁之徒,所以,除了一少部分人醒来后或震惊沉默,或呕吐不止外,更多的人选择了抗争和逃窜——
宁锐身前不远处就有一个,是个身材曼妙的长发女子,女子胸前的两团肉肉很是可观,宁锐暗中比较了一下,竟似比罗家娘子还要丰盈饱满不过这女子显然是个狠角色,刚一醒来,纤腰一振,弹地而起,伴着肉团一阵欢跳,整个人先是几不可查的微微一收,如不经意间打了个冷战,继而如离弦之箭,闪电般朝着左前方两尊黑甲力士之间遁去
宁锐眼神微微一缩,女子刚刚那一动一收,暗合“先天之气流转,形体动而内含”之象,再看这速度,至少达到两箭,不得了,分明是已经达到武道六重“内变”
但他还没来得及赞叹,虚空中一柄丈八步槊斜劈而出,直直将半空中那女子自腰部而下斩成两截,由于她前冲之势太猛,腰部以下坠落地面后,上半身创口处血淋淋热腾腾的脏器曲肠才带着鲜血喷涌坠下……
武道六重“内变”,是指人的身体,自内而外由量到质的改变在这一过程中,因先天之气运转,人的精血旺盛,皮革坚韧,骨似精钢,肌若覆石,由体质精神而起,内在发生了质的变化但此刻,这女子的精钢覆石之躯在这柄看起来几欲腐朽的步槊面前,就像豆腐面团一样,不堪一击
最可怕的是,一切太快了宁锐根本就没看到那名黑甲力士是怎么动的,就仿佛他一直就站在那里,他手中的丈八步槊也一直就悬在那里,是那名丰满妖娆的女子自己送上去被劈斩的
一念及此,宁锐顿时有些头皮发麻
而此时,像这样的场景还在各处上演着,所有自诩桀骜自认实力不俗的凶顽之徒无一例外,均被这些冰冷死神般的黑甲力士斩杀于丈八步槊之下,无一全尸,且越是折腾得厉害的,越是死状凄惨有眼力独到专门挑中几个黑甲力士之间缝隙逃窜的,更是同时被几柄步槊斩中,大卸八块,脏器肠道散落一地,其惨无比
如果说,一个人死十个人死还不足以灭失众人心中的桀骜不服,但成百上千个鲜活生命就这样如割草吹烛般瞬间消弭,其中不乏武道五重“气动”武道六重“内变”的高手,而且是以这样如屠猪宰羊般惨无人道的方式,就足以让所有人震撼惊惧一时间,伴随着浓浓的腥臭气味,广袤的广场上再次变得寂静无声,呼吸可闻
而那些黑甲力士连续斩杀了上千人,依然毫无表情,默默归回原位,丈八步槊收回身侧,竖挺而立
直到此时,宁锐才终于明白这些力士浑身上下压抑不住的死气是怎么来的,是通过无数生命的收割,无数鲜血的洗涤换来的
但恐怖之事还远没有结束,那些散落于地的尸块脏器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干瘪下去,而流淌于地状若小溪的殷红鲜血也飞速渗入地下众人脚下这片黑黢黢不知是何材质的地面就像是一头嗜好尸块血肉的狰狞怪兽,正在贪婪地嚼食着人肉,恣意吮吸着人血,肆无忌惮地将这些人体精华据为己有……
说时很长,其实很短,几乎在片刻之间,那些散落于地的尸块便被吸食得只剩下干枯的皮包骨,流淌于地的鲜血也半滴不剩地全部归入地下
空气中腥臭的味道渐渐消散,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叫做恐惧的东西开始弥漫尽管有了墨三路上的提点,早有心理准备,宁锐此时看着脚下踩着的这地面,还是觉得头皮发炸,恨不得悬在半空才好
就这样,一直到水柱冲刷结束,直到所有人都按要求换上一身非丝非麻仅能遮羞的丑怪衣物,也没有一人再出声讲话,再有分毫异动大家都默默地按照黑甲力士的指示行事,不敢有半分逾矩,完全抛开了在外时养成的凶悍霸道,规矩老实得如同初进学的小小蒙童
大家都换完衣物站定后,听得三声沉闷悠远的号角之音,下一瞬,不知从何处钻出无数人来,远处层层叠嶂的山峦间,曲折古怪的峰崖处……目力所及范围内,到处都是人影其幽如渊,其森如林
“感觉如何?”
就在这时,墨三那道无论何时都魅惑好听如百爪挠心般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宁锐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一个声音竟是如此的亲切,情绪激荡之下,正欲用墨三路上所授的心诉之法表达些什么,却听墨三又自顾自萧索叹道:
“底狱有三,此乃人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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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012 十三死字定珠玑
宁锐虽被她突如其来的萧索给弄得一楞,但还是迅速回过神来她可是说了,在这地底深处每日最多只能交流一个时辰,此刻心中有诸多疑问,容不得半点耽搁,当下按照墨三教习的心诉之法,浑气翻沉于丹田一线,蜿蜒游走匿入胸腔,按熟悉的发音频率内震心胸,心中默念要说的话语,以外人不可闻的声波道:“这些人都是从何而来,黑甲力士又是何物?”
“地面上这些,同你一样,都是新进入魔蝎底狱之人至于这些黑甲力士,我也不太知晓,感觉应当不是拥有血肉之躯的活物,你可以当他们是一些会动的杀人利器沉水冲刷洗尘涤,黑甲斩灭祛戾息,葛袍加身植草药,十三死字定珠玑此四句就是对这魔蝎底狱第一层‘人渊’的概括,其实不难理解,那些冲刷身体用的水就是这地底之河中的沉水,你们身上穿的这种简单衣物就是葛袍,十三死字是这里的十三条规矩,而你们在这里的主要活动,就是种植草药”
宁锐讶道:“种植草药?这里根本就没有阳光,又湿又冷,怎么种植?”
墨三道:“你是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儿,自然不会知晓,这世上惧日光喜湿冷的草药不胜枚举而且你看这里滔天的幽森与凶戾,简直就是某些特殊类草药的绝佳植场更何况,这里什么最多,人最多,而人体本身就是无与伦比的天然肥料,血肉骨骼肌肤毛发,均是大滋大补……”
宁锐冷冷打断道:“姑娘,提醒你一句,小爷到这里可不是为了要做肥料的”
墨三微微一怔,继而哑然笑道:“这你自不必的,就算你想做花肥,我相信这里也绝没有一株草药承受得起!好了,先不说了,有人出来讲话了,别的不重要,在这里混,十三死字一定要记清楚……”
墨三话音未落,就听得这幽暗空间内回荡出一个古钟磬鸣般的声音,每一个音节,每一节呼吸都带着刺耳的霸道感和攻击性:“魔蝎有三,此第一层,名曰人渊,共分七山三谷二涧……自今日起,你们便留此地植草伺药,稍后,会有力士带你们各自分得一块闲地,而那块闲地,便是你们今后能否活下来的所有凭仗……规矩不多,共十三条,只说一次,务必要牢记在心”
“一,禁不服管教,有潜逃或妄图潜逃者,死”
“二,禁不经允许杀人,有袭杀或欲袭杀他人者,死”
“三,禁不恪尽职守,有消极怠工者,死”
“四,禁不能完成任务,有不能按期完成上交草药最低限额者,死”
“五,禁监守自盗,有偷窃或偷服草药者,死”
……
“十三,禁该死不死,有未违反上述十二条规矩,但吾认为该死者,死”
一个个冷冰冰的死字从那声音中蹦出,如同十三道冰箭狠狠刺中场内诸人,一时间大家都听傻了,很多人当下就寻思,这般森严的规矩,动辄杀身,了无生趣,真还不如此时就死掉一了百了
宁锐也是又惊又怒,能想出这样十三条规矩的,绝对是变态中的变态,奇葩中的奇葩在他看来,这前十二条全是幌子,重点只有蛮不讲理杀气冲天的最后一条:没违反规矩又如何,老子最大,看你该死,你就该死
那声音继续道:“当然,有罚必有赏,只要踏实勤劳耕耘,下苦功夫修炼,在每年一次的捉草大会上表现优异的,都有机会下入魔蝎底狱第二层兽山很多人可能也听说过,底狱三层,人渊兽山血矿我现在可以明确告诉你们,越往下走,机会越大,活得也越舒服,不少人已经在兽山中独霸一方,在血矿中娶妻荫子,荣光万丈努力吧,那里是强者的天堂,只要你是强者,在那里几乎可以得到除了自由之外的一切……”
成功扫除低落士气,激发众人斗志之后,那声音却又是一肃:“但前提是,你们首先要能够在这里活下去所以,最后奉上一句忠告:到了这里,别把自己当人,才能成为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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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锐最终被分配到了朱颜涧,属于“人渊”内七山三谷二涧之一
朱颜涧地势比较低凹,且靠地底沉水较近,更显阴冷潮湿宁锐分到的田圃约有三亩地,说是闲田,其实并未真闲着,田内生长着一种极为漂亮的草药,叶子修长若美人的青葱玉指,不多不少,左右各有七片茎秆拇指般粗细,脉理清晰,透着厚重古朴的莹光,晶莹剔透如绝品古玉最妙的是花骨朵,如同一个个屈膝团抱不肯抬头的粉嫩小人儿,煞是可爱
宁锐一路走来,满山遍野尽是这种古怪药草,有不少穿着葛袍之人正在田里劳作让他有些心惊的是,这些人大多形容枯蒿,苍白瘦弱,其中相当一部分已经摇摇欲坠,有油尽灯枯之兆
田圃左侧有十几阶不规整的石梯,顺着石梯上去,有一间依崖而建的简陋小屋这里,便是宁锐今后的住所
领路的是个三十几岁的枯瘦汉子,眼袋深深,满目血丝,带着深深的警戒之意,冷冰冰地交代了几句关于草药的注意事项,脚下不停,便要离去,却被宁锐一把拉住汉子浑浊的眼眸中下意识地闪过一丝凶戾,觉察到宁锐没有恶意,又迅速敛去,宁锐装作没看到,摸了摸肚子,非诚肃认真地请教道:“……这位兄台,这里管饭不?”
汉子浑浊的双目瞬间变得更加浑浊,僵硬的脸上一阵抽搐,呆了呆,叹了口气,抽回胳膊,慢腾腾地摸出半个干瘪黑黢的馍馍,塞给宁锐
宁锐傻眼了,接过馍馍的手都在颤抖,涩声道:“大哥,这里边就发……这个吃?”
汉子摇了摇头,看着宁锐的眼神就有些悲悯,似是很久没说话的样子,嘴张了又张,才吐出一道晴天霹雳,“不管饭是我自己蒸制的……再没有了”说完像避瘟疫似的快速逃离,步履如飞,就连来时一脚深一脚浅的足疾竟也不见了
宁锐瞬间石化,不,不管饭?
少顷,回过神来的宁锐风一样冲进属于自己的小屋,想看看那位刚死掉半月的前任主人有没有留下些什么吃食
一丈见方的小屋里,简陋到了极致,一床一柜一桌一凳一盆,最边角处,还有一个简陋的灶台宁锐立马掀开灶台上的锅盖,一瞧,好家伙,空空如也然后翻腾柜子,移开床铺,倒腾了满脸尘土,也没找出半点类似食物可以裹腹的东西来最后总算是在灶台上方不显眼的石钩处,弄下一个三四两重的葛布袋子,伸手指捻了几下,是类似某种野谷的粉状物,但不知是否可以吃食
宁锐倒是会做饭,但仅限于烹制肉类,在这里显然是用不上的
但饥饿这种东西,不来则已,来则汹涌如潮,宁锐捱了会儿,正寻思着要不要将这粉状物加点水,弄个糊糊出来,先垫垫,却发现许是搁置时间太久,内里已经生了许多黑色小虫,顿时兴致全无挨着凳子坐下,心生沮丧,难道壮怀激烈踌躇满志的宁三爷,没死于变态的十三死字之下,倒死于饥肠辘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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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013 魂昙
这里光线暗沉如夜,白日黑夜没什么明显差别唯一能够分辨的方法就是抬头,灰黑苍穹中那枚铜钱大小的白色光点消失不见,就象征着黑夜来临躺在硬邦邦的床上,翻来覆去无甚睡意,宁锐干脆翻身而起,练起功来
他的天赋无与伦比,心性也足够坚韧,但一直欠缺必要的时间保证,身在喧嚣俗世中,又是年少爱玩的性子,难免会受到各种纷扰和诱惑但在这里不同,咕咕乱叫的肚子,诡异无聊到让人发疯的环境,随时而来不可预知的危险……都让他需要一种合适的方式来排遣和释放,而对于此刻的他来说,修炼无疑就是最佳的方式
宁锐修习的功法是从宁府藏书阁里翻出来的一本旧册子,垫桌腿儿用的,鼠蚁啃掉了两个角,连个名字都没有不过,不同于其它装修精美内容却云里雾里故作高深的功法,这书最大的特点就是浅显易懂,寥寥数语,却往往一阵见血,有醍醐灌顶之效,在宁锐看来,不像是一本正规的功法册子,倒像是一本某个前人随手留下的修行札记
宁锐一直默默按照此书修行,也获益良多,十四岁时就已经突破武道四重“力巨”,算作天才也不过分,但骨子里其实一直忐忑,有些瞧不上这本破书,摸不准这上面的功法到底怎样,的误入歧途
来的路上早就迫不及待地跟墨三交流过,消墨三提供一些高明的功法墨三让他把这书背了一遍,然后啧啧称奇,后又严肃嘱咐,武道九重是练体打基船这一阶段的各种功法殊途同归,没有高低之分,刻苦努力是唯一正途,留下这本札记的前辈不简单,好好按此书修炼,必能少走很多弯路
宁锐敛了敛心神,三呼三吸之后,盘膝而坐,右手双臂握拳撑床,垂直双臂以臂力撑起整个身体,然后化拳为掌,敛掌为指,最后仅以双手食指撑床,保持整个身体盘膝滞空,稳若磐石动作古怪,但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带着独特的韵律和难以言状的美感
此式名为“Сhā香”,和“背燕”“骑河”“点痔”等其它九个动作一样,是那本古怪功法中自创的练体十式名字俗气,姿势怪异,但修习时所用空间极鞋隐蔽性极强,这点宁锐最喜,而且十式交替修习,要比那些挥汗如雨举石磙砸木桩的效果好上数倍
宁锐以“Сhā香”为起式,吸入一口浑气流转全身,最后全部强行蕴散于血肉肌肤中去,顿时筋肉鼓胀如山,血脉于皮肤外隐现流淌,周身骨骼噼噼啪啪不绝于耳,“力巨”体征尽显无疑若是寻肠巨,此刻应是再吸一口浑气,流转之后,继续强化筋肉骨骼,但宁锐没有
他以超强的意志屏住鼻息毛孔,断绝与外界一切气体流通,任凭胸腔沉闷欲裂,周身血脉鼓荡,身体通红如虾,肌肤寸寸战栗,脑海昏涨如被巨锤一阵一阵猛砸紧咬牙关,死死守住意念不灭
约有半息,周身突然一轻,自胸间檀中附近,自脐下一分半处,升起两股淡淡的暖流,纤细而温柔,如母亲的手,情人的舌,抚慰得周身血脉筋肉骨骼肌肤毛孔,无不舒畅……
武道修行,唯精气神耳,称为“三宝”,精为泥,气为水,神塑凡胎三者合则生,离则死修炼之道,即是抱本归元,使三者永远凝集合一,长生不死
精,外显于肉身,内藏于脏器,先天为“元精”;至清至精,后天精是“浊精”,由欲念产生
气,也有先天和后天之分,先天气,蕴藏于体,上下气海各半,不用呼吸而来,称为“清气”;后天气,用肉身呼吸而来,称为“浑气”
神,藏于心,指大脑的思维活动后天神,是识神,灵性;先天元神,指通合天机
宁锐此刻体内的情况,就是先天之气,即“清气”初动的征兆
宁锐十四岁时踏入“力巨”,过去的一年多中,体内实际上早就有了气感,不过当时在洛都,出于隐秘性考虑,不想深入发掘因为武道九重中,五重“气动”是分水岭,一旦达到气动,由于体内先天之气流转,身体会自然而然的威压外放,他不确定到那时,自身的修行实力还能否藏匿得住
当时修行只是为了好玩,以及多一些自敝段,没有过多的野望,不想弄得人尽皆知,就忍着没去进一步触动气感
但现在不同,墨三告诉他有如意血在身,除非他故意想要暴露,否则任何人都不可能摸得准他的真实修为他想呈现出二重,别人看到的就是二重,想呈现出三重,别人看到的就是三重
顾虑全消之下,为应对随时面临危险的压力,及消除狂潮般袭来的饥饿感,自然是要赶紧触动气感,争取一举突破至武道五重“气动”
一夜无话
宁锐早上从“骑河”之式收功醒来后,神清气爽,念头通达,不知是修炼有成,还是胃部麻木,饥饿感也消去了不少不过却是没能一举突破“气动”,上下两个气海之间的先天之气始终不能真正贯通,看来还有一段路要走
宁锐丝毫不以为意,他深知这种事急不来的,戒骄戒躁踏踏实实才是正理抬头观了观苍穹,那处白色光点已然出现,从色泽推算,和墨三约好每日清晨的通话时间差不多已经到了
果不其然,刚开了房门出来,墨三有些吃惊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一日不见,你竟有了突破之兆!”
宁锐身形一滞,用“心诉之法”责问道:“不是说任何人都看不准我修为吗?你骗我?”
“我没说错但你也别忘了,我是这天下唯一可以识别如意血之人”
宁锐本就只是随口一说,也没放在心上,早被这姑娘的神奇给弄得麻木了,魔蝎底狱她都能随便看随便听,困扰自己十几年的如意血她都认识,还有什么是不可以的?皱眉指了指田圃里的古怪草药,道:“感觉这草药极其诡异,不像什么善物?”
墨三道:“正要同你讲,此草名‘魂昙’,是一种极为邪诡的阴寒性药草,介于下品灵草和中品灵草之间……”看到宁锐有些疑惑,又解释道,“天下草药共有五种十五品,五种从高到底分别是:劫神仙灵药每一种又分为上中下三品,此为五种十五品……”
“雪莲灵芝之类的属于什么品级?灵,还是仙?”
墨三嗤笑道:“雪莲灵芝在凡人眼里算是了不得的补品,但从功效来看,即便过了千年,也还是只能入药,最多列为上品药草”
宁锐讶道:“你的意思是,这漫山遍野的魂昙比千年雪莲和千年灵芝还要贵重?”
“没有可比性虫蚁力气再大,也是只搬搬米粒的虫蚁,象兽力气再鞋也是一头动辄千钧的象兽雪莲和灵芝种级是‘药草’,再怎么生长,也只是药,最多上中下品级不同而已,永远不可能长成有灵性的‘灵草’而魂昙的种级是‘灵草’,天生有灵性,最次也是下品灵草……”
“何为灵性?”
“魂昙又名‘百日荡魂草’,生长百日,花开一瞬,对灵智类生物,包括人的意念有明显的刺激作用最开始是有人在武道七重‘精融’之后,需要激发神识意念时使用,用来促进修行的,效果明显不过后来被人发现服用过量时会产生巨大而难以抗拒的愉悦感,且长期服用可以成瘾,就被有心人制成密丸,售卖于外,赚取利益……”
宁锐不解道:“若只是性喜阴湿,自己便可种来,谁又肯出资去买?”
“不错这是因为魂昙除了性喜湿冷之外,还有一个习性,就是必须要用活人气血来灌种饲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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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014 朱颜涧的癫瘸子
墨三继续道:“对一般人来说,这魂昙田圃就是要命的地方,不用血气饲养,魂昙就会枯萎,到规定期限内自然就不能如数上交草药,违反十三死字,必死无疑老老实实用己身血气来灌种饲养,除非每日辛苦修炼所增加的气血能够弥补失去的,否则长期入不敷出,久而久之身体越来越差,气血越来越弱,最终也还是难逃一死所以,实际上,这里的死亡率极高,每十个新进之人中,最多只有一两个最终勉强能活下来,而这一两个,起码也得是武道五重‘气动’以上,体内气血循环才能将将够用……”
宁锐这才明白为何一路上所见之人均是苍白瘦弱,形同野鬼不用猜,自己接手的这片田地房屋之前的主人最后也一定是气血耗尽油尽灯枯而亡
心下虽惊,却是不惧,跟墨三相识这些日子以来,他也渐渐养成了对体内如意血的自信,寻思着,只怕就算自己想放些血来饲养,这些魂昙也承受不起
果不其然,墨三话锋一转,接着道:“不过你完全不用的,你只消每日在田圃中练功一个时辰,就足以保证这些魂昙茁壮成长,再多的话,对它们的生长反倒无益……”
宁锐有些迟疑:“练功时血脉急速流转,气血萦绕周体,时有散放,再加上我身具如意血,天生血气充盈如潮,修炼时体表散发的就足以滋养田圃内魂昙生长,这点不难理解问题是如此一来,会不会太过与众不同,进而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墨三笑道:“这你大可放心我观察过,这一层人渊中,虽然武道五重六重的人不算太多,但还是有一些的修行大不易,到了这个水平,没人愿意真的拿血来滋养,大部分也都是在田里修炼,只不过他们远没有你轻松而已,气血足的,得五个时辰,气血差一些的,起码也得八个以上……至于你一路上看到的那些摇摇欲坠之人,均是武道三重以下,甚至不懂武功之人,他们惧怕十三死字,所以没有办法,只好残害自己身体,直接以己身活血来供养,饮鸩止渴,难以善终……”
宁锐这才知道,原来这人渊之中竟还有这么多武功低微,甚至不懂武功之人
墨三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淡淡道:“失望了?是不是心里觉得这里应该是神意遍地走,天机满天飞?你错了,魔蝎底狱自古以来只关押凶悍暴戾之徒,而凶悍暴戾,只关乎心性,从不与本事高低有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村妇,只要够狠够毒,一枝半残虫草,就可以轻松灭掉一个千人以上的村庄而在洛都时那位踏空而来的辰玉先生,身负武道八重‘灵合’的实力,手执上品宝器,一心卖弄,无意杀敌,最后还不是没能把你怎样?所以,一日没窥破天机,没有在实力上建立绝对的优势,一日就不要轻视任何人,要知道,貌似无害之人的突然恶毒才是最致命的……”
话音一转,“不过你也大可不必失望,这里不但有高手,而且很多只要你能继续走下去,进入二层兽山下到三层血矿,天机虽然没有,但八重灵合,九重神意,还是一抓一大把的……”
话虽极有道理,但以宁锐内心的桀骜,哪能真听她就这么一直居高临下创世神似的唧歪下去,何况一个时辰时间快到了,当前尚有一件头等大事必须解决,遂摆摆手,不耐烦地打断道:“姑娘,坦白说,这么多年你一个人被关在那处,冷清孤独,幽怨自怜,无人倾诉,亟需沟通和表达,对此我完全理解,也极为荣幸但,这些大道理能不能以后再说……我现只想知晓,哪里有吃的?”
“……?”
墨三满腔肺腑之言被生生噎回,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吃惊个鬼!难道你关在那里那么多年就不用吃东西?”说着,宁锐突然眼珠子一转,嬉笑道:“嗳,三儿,说说,你哪年生的,我瞅瞅到底我祖奶奶是姐姐,还是你是……”
墨三怒了,磁性魅惑的声音顿时变得冷若冰霜:“你吃屎去——”
“喂,喂……”
宁锐连喊了几声都没有回应,皱了皱眉,看来是真发火了,这么看来,难道这女人还真是个人?算了,先不管这个,既然这里只有流血流死的,没有饿肚子饿死的,三爷可断不能开这个先河!
有了墨三的一番介绍,他心里也安定了不少,这么说来,只要不违背十三死字,谨慎一些,在这里起码安全还是可以毕的就决定先不急着修炼施肥,出去走走,找个填饱肚子的万全之策先
一路行去,唾沫费了不少,却没什么收获实力强的,正端坐在田地里心无旁骛地修炼施肥,实力不济的,经常放血,往往就是凄凄惨惨呆若木鸡不知所云,总之没有一个对他的问题有所反应的最后还看到了一个正侧卧在田圃里边流泪边放血的可怜家伙,一下子让他兴致缺缺起来……倒也谈不上恻隐,世间事,一饮皆有一啄,这人能来到这里,指不定在外面时曾经让多少人流血加流泪
顺着潮湿之意一直往下走,耳边淙淙水声越来越响,转过一处崖隘,眼前就是一亮,地河小溪之畔,生着一小片半人高的灌木,灌木之上,长出一些黑乎乎的果子,看起来可食用的样子
倒胃口的是旁边立着一个枯瘦的老人,浑身脏兮兮的,头发胡子纠结肮脏得乱七八糟,葛袍油得一塌糊涂,一双小眼睛贼亮,瞧不出来年纪右腿自大腿处齐根而断,拄着一根长几近丈丑怪至极的拐杖
这老人此刻没干别的,正在用大拐杖疯狂扫打着那些黑乎乎的果子,将它们扫落打烂在地,犹不解恨,还要用粗重的杖端狠狠挤压揉碾一番,弄得汁水四溅,完全干瘪,才志得意满地呵呵一笑,露出满口黑黄之牙,无比丑怪
看着那一颗颗肥美果子汁水横溢的惨状,宁锐肚子咕咕的,心里焦急万分,眼看就快全部毁于杖下,忍不住疾行几步,高声道:“且慢,杖下留果……”
老人瞥了他一眼,转过头,抡起拐杖就要继续
宁锐急中生智道:“停,我拿别的吃食同你换……”
之前引路那消瘦汉子给的半个干瘪馍馍还在,反正这玩意儿他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的,索性拿出来试试,死马当作活马医,没准儿这个看起来极其不正常的家伙脑袋一抽就同意了呢?
没想到那老人扫了一眼,居然真没嫌弃,拐杖一收,冷眼瞥着宁锐
宁锐心怀忐忑地将那半个馍馍递过去,呵呵一笑,“不多,就跟你换三个果子……”
他话音未落,那古怪老人鼻子对着馍馍微一抽动,突然脸色大变,眼中凶戾之芒瞬时锋锐如剑,手中拐杖闪电般一翻,接着一杵,速度之快,简直闻所未闻,宁锐完全没有丝毫反应,便被戳中胸口,脑袋嗡地一下,身体一轻,便被捅飞两丈开外,重重跌落地上眼冒金星,浑身疼痛欲裂,一口腥甜涌上,又被他生生咽下……
那怪人看到宁锐居然没死,也是一愣,继而眼中戾气更胜,宁锐心道要坏,还没来得急做出任何举动,脖子一紧,鼻间一臭,那怪人的脸已经凑到了近前,干枯的手掐在他的脖子上,满脸狂暴狰狞,唾沫横飞叫喊道:“你是谁,谁派你用毒馒头来毒我的?到底是谁?这么多年了还不肯放过我……”
尽管这家伙速度快得简直超过了自己的思维反映,但宁锐还是咬牙切齿强硬回应道:“咳……杀千刀的死瘸子,小爷也是一番好意,不肯换就算了,何苦对小爷下此毒手……有种放开我,你是不是个带卵蛋的……”
怪人怔了怔,鼻子凑近宁锐不停抽动,似在分辨宁锐说话的真假外翻的丑陋鼻毛咻咻而动,难言的恶臭巨锤般不停攻击着宁锐的身心,就在他几欲崩溃之际,那怪人似乎得出了结论,松手放开宁锐,转身欲行
“咳,小爷就知道,来,继续,这次得换六个……”
话音未落,怪人猛地转身,宁锐脑袋一疼,晕了过去
章015 怒火丛生
宁锐悠乎乎醒来时,那怪人已经不知去向扶了扶脑袋,隐约还有些疼痛,也不知那人用的什么法子,就是一转身,明明还隔着几尺的距离,也没见有什么动作,自己脑袋嗡的一下,便被击晕
不忿归不忿,他还是很快正视了这种差距,面对这怪人时那种深沉的无力感,比之当初看到辰玉从天而降时更甚,那次是受制于势,这次是受制于意所以心里断定,此人实力绝不在八重“灵合”之下,以后还是少惹为妙zxSm
翻身而起,目光不经意朝下一看,却又是一楞
方才侧躺之处不远的地方,整整齐齐摆放着六枚黑果,亮晶晶的,一看就是极肥美多汁的那种河溪旁那片灌木之上的其它果子,早已全部毁于怪人的拐杖之下,徒留一地的渣滓浆水……
宁锐收起果子,对怪人的怨念稍浅了几分,不过瞬即想到这是被打了一顿换来的,便又有些悻然
他是性子洒脱之人,胆大心细,但慎而不谨,寻思以老怪的身手,想杀自己就跟折一样,断不至于用什么恶毒果子来祸害,耐不住腹中饥饿,索性就着旁边清澈沉水洗了洗,葛衣裹着擦拭了几下,然后美滋滋食用起来
味道称不上美妙,淡而微涩,但胜在汁水充盈,果肉口感颇佳,而且此果看着个头不大,但饱腹效果极好,宁锐只食了两个,便撑得直打饱嗝儿,脾胃满足,身心舒爽
将其它几个果子洗好擦干揣进怀里,牢牢将这地方记赚正欲离开,看到那半块被怪人称作有毒的干瘪馒头就落在一旁,眼睛一缩,俯身将之捡起,学怪人涅放在鼻子旁边嗅了嗅,眸中明灭不定——
回到住处,宁锐没进小屋,直接进入魂昙田圃之中,寻了处中间地带,盘膝一坐,修炼起来
为了不引人注意,他这次起势,用的是那本古怪功法上所述“练体十式”中的一式“踏空”,此式看起来与寻常打坐姿势无异,但其实大不相同,名为踏空,实际上整个盘坐的身子都是悬空,所有重量都集中在两只脚的尾趾之上,是十式中较难的一式,宁锐现在全力施为,也勉强只能做上一个时辰,不过现在用来却是正适
三呼三吸泄废气,宁锐沉了沉神,一口浑气鲸吸而入,进而流转全身如涓涓溪流,经筋肉过血脉沐骨骼舒毛发……半息之后,砰然而散,全部蕴散于血肉肌肤毛发骨骼之中,随之而来的,周身丰沛优质的气血之息以身体为中点,迅速弥漫开去——
与此同时,原本沉静如水的魂昙田圃忽然活跃起来,那些屈膝抱团类似小人的粉嫩骨朵儿纷纷摇曳抖动,似是瞬间全部从梦中苏醒,兴奋欢乐不已……
宁锐正待关闭鼻息毛孔,再次逼出体内的先天清气,突然感觉身子一重,从四面八方袭来一股巨大无比难以抗拒的吸扯之力,瞬间将散发而出萦绕体侧的血气吸收殆尽不说,那股滔天的吸扯之力还如滚烫的火钳一般紧紧裹住了他的全身
嘶
宁锐疼得浓眉紧皱,这股吸扯之力太过恐怖,只是一瞬,祼露身外的汗毛尽数被吸至枯萎焦黄当下再不迟疑,又是一口浑气吸入,急速流转全身,全部蕴散于血肉肌肤毛发骨骼之中,过毛孔而逸散于外,生生将那股吸扯之力赶离肌肤表面——
但瞬间,又全部被吸光,再次裹了上来——
再吸入浑气,再散出——
再被吸光——
……
一息之后,宁锐发现问题了这样虽可以勉强达到平衡,以自身状况,撑三五个时辰不在话下,但却只是单纯地在喂饲魂昙,对自身修为毫无益处因为练功时最重要的不是吸入的浑气,也不是周身流转洗练强化肉身的过程,而是排出体外的那部分淡淡气血,那部分气血实际上是每一回合浑气游走体内所产生的气血增量,正撤功时,这些气血增量无论怎样在身体四周堆积萦绕,收功之后都是要吸收回体内的……除了消散于天地间的,最终能够收回体内的多少就是辛苦卓绝修炼的成果
但此刻,所有增量都被满田圃的魂昙无情而又疯狂地吸走,这让最讨厌做无用功的宁锐极度不满——
所以,忍无可忍的他紧咬牙关,用尽全身潜力,加快节奏疯狂吸入浑气的同时,以极大的毅力忍住剧痛将自己体内那两道微弱温和的先天气感给逼了出来,双管齐下,疯狂洗练强化筋骨,周身滚烫如沸,骨节噼噼啪啪鸣镝不已,体表的毛孔中甚至都渗出血丝来……
但随之而来的,是加倍的血气狂涌散出,终于打破短暂的吸收平衡,剧增的气血增量在体表四周堆积得越来越多,渐渐将那股疯狂贪婪的吸扯之力赶得距身体越来越远
进入痴狂状态的宁锐没有发现的是,自胸间檀中附近,自脐下一分半处升起的两股先天清气,在游动之时,竟有了靠拢汇流的趋势——
一个时辰之后,宁锐开始收功粗浅感觉了一下,这一个时辰的修炼效果和平日相差无几,虽然苦累了些,但既喂饲了魂昙,又不耽误修炼,心情还是相当不错的
但当他回收完体外的最后一丝血气增量,正欲收功时,突然脸色大变,因为那股滔天的吸扯之力竟又回来了,而且在他毫无准备之下,将他周身裹了个严严实实
咦?这是怎么回事?
宁锐接着震惊地发现,这次的包裹竟不是疯狂吸收,而是一涌而出的狂暴倾泻,倾泻的不是别的,正是之前吸收过去的气血增量,在宁锐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这一个时辰中被魂昙田圃吸收的气血增量已经全部回收体内而且由于之前是刚出体表就被魂昙全部吸收,此刻归还,竟没有在天地间有一点损耗,总量竟是平日一个时辰修炼成果的两倍!
再加上已经纳入体内的一份,就是三倍!
饶是宁锐心性极坚,也是禁不住微有些眩晕,幸福太突然了,三倍增幅,这是什么样的概念?
这是一件上品宝器所能产生的极致增幅,这是一处上品玄阵所能给予的最大增幅……
然而在狂喜之时,耳边却传来两个不合时宜的鬼祟之音:
一个年纪不大,微有尖细:“左大哥,到了没,说的是这家吗?”
另一个不是别人,正是昨日给宁锐领路的那汉子:“我看看,不错,正是这里你小子拿好东西,等着放血,竟不相信我……”
另一人嘿嘿两声,拍马屁道:“怎么敢,朱颜涧谁不知左虎大哥诚信经营,童叟无欺,半个毒馒头,养活上百亩的魂昙园圃,手下从无漏网之鱼……”
那叫左虎的汉子极受用的一笑,“知道就好我看这只肥羊白白胖胖的,血气一定极好,吃了我的馒头,此刻应该还在昏睡,你去偷血,切记,千万不可贪心过量,弄出人命来你我可都逃不过十三死字……”
宁锐此时刚刚收功,气血正旺,一听立刻火冒三丈,好你个恶毒汉子,一个毒馒头差点害小爷被揍死,我不去找你,你还敢送上门来!
章016 血蚊壶
这边宁锐已经是杀气腾腾,但由于田圃里魂昙草药有三尺之高,盘膝坐于中间,不留意观察不易发现那二人还在肆无忌惮嬉笑谈论,悠哉哉朝宁锐居住的小屋摸去,感觉不像是要作奸犯科偷人鲜血,而是去自家农田里随意采摘些瓜果
宁锐端坐田圃,面寒如霜,隔着魂昙,冷冷注视着二人Sg
那二人到了屋前,声音尖细的年轻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就有些迟疑,“咦……虎哥,早觉得这屋子有些熟悉,突然想起来了,之前住这里那穷酸呆子也被虎哥取过血,还不止一次最后一次取得过量,然后这穷酸就一病不起了……”
左虎貌似淳朴的脸上浮出一丝狠辣,冷冷打断他的话,“冯骨头,再废话,老子就请你吃馒头!”
叫冯骨头的年轻人身子就是一抖,扇了自己两嘴巴,讪笑道:“……是,是虎哥稍等,小弟速去速回”
“哼,给我记清楚了,不许过量!”
冯骨头手里提着一个形状古怪的尖嘴瓮瓶,点头哈腰地闪进了宁锐的小屋,下一刻,却是面色惨白活见了鬼似地窜了出来,神色慌张道:“……虎哥,人,人不在!”
“什么?”门外的左虎也是一紧张,冲进去一看,果然没人,飞快掀开锅盖,发现没有食物,神情稍定,道:“慌什么,许是馒头吃的较迟,药性发挥时没有在床上,四周找找,必定没有走远”
宁锐听到这话,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片刻之后,就听到冯骨头压抑的兴奋呼唤:“虎哥快来,我寻到这小子了,果然是个白嫩嫩的大肥羊——”
左虎赶过去一看,躺在花圃右侧沟陇之旁,面色苍白,微有些青意的家伙,可不正是那小子“小兔崽子,叫你乱跑,害虎爷我一通好找……”,笑嘻嘻上去就是一脚,宁锐身子电光火山间一侧,角度很鞋却刚好躲了过去,那脚最后踹在了冯骨头ρi股上
“虎哥——”冯骨头无辜道
左虎楞了一下,以为是地滑,随便解释了一句,“意外”
冯骨头却以为左虎是故意的,但畏惧左虎背后代表的势力,敢怒不敢言,低下头去,眼中凶光闪闪,心中却想:“姓左的,上次间接弄死穷酸呆子的事,上面已经对你不满了,就给你再得意几天到时候,冯爷爷一定会将你取而代之,还会弄成肥料,流干你的每一滴血……”
心中怨念千千,手里却是不停,将那尖嘴瓮瓶倒转,尖嘴端抽出,越抽越长,越抽越尖细,最后直有二尺长短然后在瓮瓶的瓶体上拍了几拍,说也奇怪,随着这几拍,瓶体嗡嗡就是一阵颤动,好像突然活了起来冯骨头神情一肃,拿着尖嘴处对准宁锐手臂静脉就刺了过去——
“啊——”
一声惨叫,左虎想蹦却没蹦起来,因为那血蚊壶的尖嘴已经准确刺入他的大腿动脉,随着瓶体嗡嗡颤动,那血蚊壶就像巨型的吸血怪蚊一样疯狂吸起血来,他在毫无预兆之下被吸得头晕眼花,翻着白眼道:“冯……骨头,快给虎爷我停下来,你想死是不是?”
一旁冯骨头也给吓坏了,他做梦都想这样,但打死他也不敢,面色惨白,汗如雨下,手足无措地抱着血蚊壶拉拽,但血蚊壶一旦开始吸血,不触底线不停止,他又如何拉得下来!
“偷袭虎爷,我弄死你个兔崽子——”
冯骨头欲哭无泪,张开嘴巴正要解释,一旁突然伸出一个手掌,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物塞入他口中,接着在下颚处一托,他就把那物事给吞咽了下去入目是一张年轻英俊的脸,正是地上躺着那大肥羊,冯骨头顾不得惊骇,捂着喉咙惊恐道:“你……给我吃的什么?”
宁锐爽朗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紧张,虎爷昨日给的馒头”
噗通药性还没发作,冯骨头已经直接晕了
宁锐扭过脸,温和地看着左虎,脸上笑容不变,洁白整齐的牙齿亮闪闪的,但搁在左虎眼里,却是恐怖如斯,一头冷汗直冒,结结巴巴道:“老哥……有眼不识泰山,兄弟放我这一马,必有交代……”
宁锐闻若未闻,饶有兴致地看了看已经吸满三分之一血的血蚊壶,伸手在壶体上重重拍了一下,抬眼笑吟吟道:“虎爷……”
脸色已渐趋青白的左虎身子一颤,冷汗“唰”地一下就淋湿了整个背部,整个汗毛都竖起来了,忙不迭求饶道:“爷说笑了,左虎万不敢当……求爷放过小的,千万可别再拍这壶了……”
宁锐低头又拍了一下,“为什么?挺好玩的,你要不要试一下?”
眼看那壶随着宁锐一拍,壶体一振,嗡嗡声又大了几分,吸血速度又增了几分,左虎都快吓尿了,全身汗如雨下,撑着爬起来叩首不已,眼泪鼻涕一大把,“爷,求你别再拍了,再拍下去,抽血量就会超过底线,到达终线了!求你放过我,我给你做碰马,我再不敢了!”
宁锐低头一看,瓮瓶体上果然有两道线,一道线占瓶体的四分之三容量,应该就是底线,另一道线在瓶体最上方,几乎是满容量,应该就是终线大拇指在终线上摩挲了一下,摩得左虎下面蛋蛋差点抽筋,懒洋洋问道:“血抽到终线你会不会死?”
“死……倒不会,只是……”
左虎话音未落,宁锐神态大变,双掌翻飞,对着血蚊壶体秋风扫落叶般拍打起来……
左虎直接晕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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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锐最后当然没真把他们给杀了,毕竟十三死字悬在头上,妄自杀人者,死这帮血贼如此嚣张,也只敢将偷血量控制在一定范围内,打打擦边球,不敢真把人抽死,他自然也不敢挑战那些魔神般的黑甲力士那可是连武道六重“内变”都不是一合之敌的恐怖家伙
最终各抽了两人一壶热血,帮两家邻居的田圃里施了施肥,换了七八斤干粮
反正一次性抽足终线的血,二人体内已经元气大伤,跟屋子之前那位主人一样,最多两月可活,也算是为那位穷酸老兄报了仇,留下血蚊壶后,宁锐就放他们去了
这血壶倒是个神奇玩意儿,似是活体,又似是器物,宁锐生平第一次见到,把玩了一整天,也没弄出个道道晚上又是一宿的修炼,第二日一大早,宁锐走出门外,伸了伸懒腰,刚一站定,墨三就已如约而至
“你桌上放着的,那是何物?”
宁锐见墨三没提昨日之事,心下稍慰,还好,这老姑娘比正常姑娘大气不少也就没再找不痛快,详详细细将昨日发生之事讲了一遍
墨三一听,就有些惊讶,随后陷入了沉默宁锐知道她在用独特方法仔细观察血蚊壶,就没有打扰,静静立于一旁
片刻之后,墨三叹道:“明明是只最普通不过的巨型血蚊,用上独特的炼器手法,竟然把它生生练成了一件堪比下品宝器的器物……这人的炼器水平已经入门,之前倒是有些小瞧了这人渊中人”
“这玩意儿原是只大蚊子,然后被练成了吸血的怪壶?还是宝器?”
墨三悠悠道:“天下器物共有五种十五品,五种从高到底分别是:界神仙道宝每一种又分为上中下三品,此为五种十五品……之前你那贴身双卫用的三尺鲸杆绿荷伞穿心火莲都是下品宝器,那位辰玉先生手中的金色小剑应该是中品宝器千万不要小瞧这下品中品,要知道,凡世间名气极大的湛卢干将也不过就是下品宝器,充其量跟这个血蚊壶一样……”
宁锐摩挲这血蚊壶有些发愣,为何每次跟墨三聊天都觉得自己跟乡巴佬似的?世上有人能把嗡嗡飞过的蚊子造成跟湛卢干将同级别的水壶已经够惊奇的,而墨三的评价居然是刚入门?那若是掌握熟练精通……之后,又该是怎样的惊世骇俗?
正怔忪间,墨三突然有些紧张地问道:“你……愿不愿跟我学炼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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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017 一箭三雕
炼器,宁锐自然愿意
不过他也有自己的考量,世间事,最忌贪多妄行,尤其在修炼一途上自身实力如今只是武道四重“力巨”,拿修行三宝——精气神来说,精未完,气初动,神混沌,武道之途还很漫长,根基远不够扎实,努力提升实力才是正途待到精气凝合,神识通窍,到达武道七重“精融”之后,别说炼器,就连阵法丹药御兽……他一样也不会放过
宁锐出言拒绝后,墨三没有再说什么,方才本就是一时冲动之言,她心中虽然急切,巴不得宁锐明日就窥破天机,真正激发如意血的潜能,像父亲当年痴狂追求的那样,“蕴五行之素绝阵法之至通丹药之灵藏万器之锐”,然后赶来将自己救出……但她比宁锐还清楚贪多嚼不烂的道理,所以对他年纪轻轻却心智如此成熟感到有些惊讶,语带赞意道:
“你能如此想,甚好不过这血蚊壶虽然品质不高,练造之人的基本功却是甚为巧妙圆熟,也不能白白浪费,我可以先教你培养器感,这样既不影响练功修炼,也算是一种有益的消遣……”
这炼器之感的培养,倒是极为简单,就是摩挲壶体,墨三称有一日能准确将壶体表面隐匿的阵线如数绘出,便算是器感入门,具备了炼器的初步资格还告诫莫要焦急,言此事急不来的,一般人培养器感需要两年,天赋出众者也需一年……
后面的话宁锐自动忽略,他一向不相信什么常人标准,那玩意儿从来就跟他无关
用心记下墨三传授的感器之法,想了想,还是把昨日在田圃中练功时获得三倍增量的怪事给说了,墨三听后大讶,费神思索了片刻,问道:“气血归还体内后,田圃中魂昙可有异状?”
宁锐道:“毫无异状,而且生长很茁壮你瞧,今日好多花骨朵儿已经吐蕊了,昨日才只有几个……”
墨三闻言就是一阵大笑,极为悦耳动听,微沙的声线,带着股难以言说的媚意,撩拨得人心酥痒难明,宁锐可不是雏儿,听闻这声音,不自觉的就升起一股旖念热意,自丹田处一涌而上,激得肌肤一阵战栗
知道她不是故意,宁锐不悦地皱了皱眉,不过他自由办法排解,心中默想墨三姑娘,姑且算作姑娘,那恐怖的年纪,当下就如一盆冷水浇下,心间旖念瞬间烟消云散,顿时灵台清明,念头通达
墨三笑声过后,傲然道:“我明白了尘不敢沾,火不能化,水不肯融,木不相迎,金不许盛……这就是如意血!所以,尽管只是淡薄血气,它区区魂昙又何德何能敢吞噬于体内?气血吞吐间在其体内缭绕一周,滋养之力已足够它生长所需,又怎敢强留,若是强留,只怕它们也消受不起,此刻就不是茁壮成长,而是全部枯死……”
宁锐郁闷道:“听你意思,倒感觉我体内之血奇毒无比……”
墨三道:“非也对于大部分不能承受之体,它确是见血封喉的极品奇毒,对于能承受之体,你的血远胜世间一切神丹仙草”
宁锐给后半句吓了一跳,修真之人心狠手辣,修真界一向狂魔辈出,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极其危险墨三诡异笑道:“是不是有些怀璧其罪的感觉,的给人炼成人丹?放心,同为人血,和而相异,你的血毒不死人,人也用不了你的血”继而一肃,前所未有的郑重道:“但谨记万万不可暴露于人前,我父亲当年有一大批巨擘强敌,若知道‘如意’之息还以如意血的形式残存世间,随便一根头发丝儿,也足以让亿万个现在的你灰飞烟灭万劫不复……”
“你父亲?强敌?如意之息?灰飞烟灭?”宁锐突然有些胃疼
“即使这些巨擘不出手,你自身如意血真正觉醒后,也将会彻底颠覆一切修真传统……就凭这一点,也足以让你成为天下公敌!所以,切记,千万不要暴露于人,自己亲人都不行……”
宁锐正要追问,墨三声音已经淡了下去,一个时辰时间已到,突然之间,他感觉自己一头掉进一个巨大的陷坑里,很深很深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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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宁锐除了摩挲血蚊壶培养器感外,所有时间几乎都投入到了疯狂的修炼之中不得不说,墨三那日的话刺激到了他,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和巨大压力,但同时也是兴奋无比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日子平淡的这家伙觉得,世间就再没有比成为天下公敌更骚包的事儿——
而墨三自那日起,再没提过关于父亲和如意的话题,宁锐也没问,这姑娘嘴巴极严,威逼利诱无用,到该说之时想说之时自然会说
期间,又去了两次溪边黑果那里,怪人一直不在,那片灌木上居然又生出了一溜果子,不过此时尚幼鞋倒不便采摘短短几日,便又枝头再生,看来这果子也不是俗品,只是口感差了些,目前也看不出有什么神奇之处
又过了两日,上下气海中两股先天之气的气感愈发强烈,靠卢接之势也越来越明显,随时有一气贯通,破力巨而升气动的可能宁锐也不再满足于每日里只能享受一个时辰的三倍增幅,想尽可能多地在魂昙田圃修炼,好快速提升修为,早日突破“气动”,为自己在这里生存增加一份筹码
但他显然低估了自身如意血的威力,也高估了魂昙的承受力,稍一贪婪,还不足半息,最靠近他周围的十几株魂昙就已枯死,连带整个田圃间的魂昙都有些萎靡不振心中后怕不已,若是迟上一会儿,再多折损些,成熟时交不够定量,不想死于十三死字之下,就唯有去偷去抢了
极为不甘,有种空有宝山却无门而入的烦闷,但一时间,偏又无计可施
这日,宁锐照例去查看了黑果的长势,运气不好,偏遇到了那瘸腿怪人,一言不合,对方又是冷冷一拐当胸戳来,与上次姿势一模一样,宁锐用尽全力还是没有躲开,被轻松捅飞出去进步之处是比起上次两丈有余,这次只飞了一丈多,受伤部位也从正胸口向旁偏移了三寸落地之后,不敢汪,压下一口腥甜,扭头便跑,顺带问候了这老怪祖辈七八代人
刚从崖后转出,将步入围涧小径,面前突然一道黑影闪过,眸中厉芒一闪,正欲搏杀——
噗通,一个瘦削的身影结结实实跪倒在他面前
“大哥……救命!”
宁锐眉头一皱,地上跪伏这人他见过,就住在此处,每次他来看黑果,几乎都能见到她立在田圃里细心照料魂昙不解的是,这削瘦丫头明明连武道一重“生机”的实力都没有,身体却是难得的康浆丝毫没有血气损耗之相,想来也是有自己生存门路的只是短短几日不见,怎么落得一副摇摇欲坠苍白如鬼的样子?
遂不动声色道:“起来说话”
姑娘依旧跪地不起,抬起头,眉毛粗粗的,极普通的一张脸上满是苦涩和刚毅,咬唇哀求道:“大哥,我知道你能帮我,前几日东郭刘家的田圃就是大哥你帮忙饲喂的……”
宁锐顿时无语,东郭刘就是他的两个邻居之一,前几日宁锐搞了左虎和冯骨头一人一壶血,的浪费掉,就帮两家邻居喂饲魂昙,置换了七八斤干粮,倒没想到流传这么快,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冷冷道:“今日不行,改日有血再说”
那姑娘却是极为坚定,认准宁锐不放,砰砰几个响头下去,焦急道:“大哥,行行好,今日再不喂饲,这些魂昙怕是就要夭了……我求求你了,任何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宁锐望去,这田里的魂昙长得极不健康,一看就是血气久缺之状,大部分已经处于濒死之态,跟自己田里资源过剩的境况简直没法比,不过他可从不是大善人,何况对这里的人均无好感,眯着眼不置可否道:“有什么好处?”
那姑娘抓着葛袍衣角的手就是一紧,嘴唇绷得发青,继而脑袋猛地一抬,两道眉毛飞速皱起再抖直,“我的身子”
宁锐白眼一翻,转身便走想我宁府第九流的丫鬟婆子也比你靓丽百倍,居然敢谈身子!想学人家色诱,你有色吗?小爷就是渴到用手抓,也不屑与你——
那姑娘自然明白宁锐的意思,脸色铁青,羞愤欲死,眼泪汪汪的,瘦削身子摆动如飘摇的风烛,望着宁锐的背影,绝望喊道:“我会做饭……朱颜涧没人比得上!”这是她最后的凭借,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左虎和冯骨头那样嘴馋的,可以用饭食跟他们换取一些活血,勉强维持魂昙生长
但她偏就遇到一个比那两人嘴更馋的,话音刚落,宁锐便风一样的卷了回来,实话说,这几日嚼干粮快疯掉了,所以才会经躇黑果子那边跑,一把抓住姑娘瘦弱胳膊,急切道:“果真?”
姑娘傻了,泪眼圆睁如珠,对这结果完全想不通透,只是将头点的跟啄米小鸡似的,生平第一次想抱住自己那刻薄老娘亲一口,果然闺女还是要会做饭的好——
宁锐二话不说,干脆道:“带路,速去给你喂饲施肥……”
他如此兴奋,倒不全是为了嘴巴,而是突然间恍悟,自己的田圃一日只能三倍增幅一个时辰,但还有别人的田圃翱别人的田圃里种也是魂昙,一样可以三倍增幅,这家一个时辰,那家一个时辰……既可以大大提升修炼速度,又可以换取想要的好处,更进一步,还可以满足雪中送炭解救众生于水火的骚包感,一箭三雕,何乐而不为?
章018 传奇
那姑娘家的田圃比宁锐的略鞋两亩多一些,宁锐稍一看,心中便有了计较
交代姑娘速速回屋生火做饭,二话不说,在那行将枯萎的魂昙田圃中间一坐,又是一式“踏空”起势,双脚尾趾撑地,双腿盘膝,悬空而起摈清思绪,三呼三吸泄废气,微一沉神,一口浑气鲸吸而入——
随着那浑气缭绕一周后砰然消散,体内上下气航股暖流尽数而出,洗刷四肢百含最后尽归于气血,透毛孔而源源不断散出,两股气血形成互补递进之势,勃然散弥在田圃之中
周身气血一出,萎怏怏的魂昙如沙漠中看到绿洲的濒死之徒,猛然一震,屈膝抱团类似小人的稚嫩骨朵儿纷纷摇曳抖动,兴奋欢乐如潮,婆婆索索的声音不绝于耳,竟似集体跳着一曲华美乐章,只一瞬,原本死气沉沉的魂昙田圃便以肉眼可见的状态完全活了过来……
刚走到小屋门口的姑娘因好奇回头,恰好看到了这一幕,顿时便被宁锐天神下凡般的姿态给震慑住了,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继而尽数转化为深深敬畏,胸膛内一颗心肝儿扑通扑通狂跳不已,咬牙捋了捋袖管,飞快进屋,决定使尽全身功夫,好好烧上几个硬菜
正全神贯注练功修行的宁锐自不知晓,自己的口改无声息间已经上了一个档次半个时辰后,他忽然皱眉收功,因为整个田圃里的魂昙已经喂饲饱和了就像一个经常只吃半饱之人,久而久之食量也就小了,不知这姑娘之前是怎么饲养的,竟弄得魂昙嗜血能力大减,让急于练功的他多少有些不过瘾,但也不好再强来,这些吸食人血的魂昙听起来很唬人,但实际上也非常脆弱,尤其在他的如意血面前
空气中一阵饭香传来,宁锐肚子一咕,眼睛一亮,迅速步进姑娘小屋
一样大小一样简单,却比宁锐那小窝干净整洁了许多,姑娘正将四道小菜放在矮桌上,燃起了浅浅的灯烛,平添了一份宁静温馨之意,宁锐惊讶道:“这里竟还可以点燃灯烛,灯烛又是从哪里来的?”
姑娘神态恭然道:“大哥有所不知,这里光线暗沉如夜,虽说来的久了,眼睛渐渐能够适应,但很多时候还是会觉得不便,何况有部分人根本就没法适应,所以点灯火也是被允许的……至于来处,涧口有集市,可以置换各类物什过来全文阅读工业中华大哥不知,这灯烛自打置来后,今日也是第一次燃起……”
这里居然有集市!宁锐心中一动,微微一笑,道:“姑娘怎么称呼?”
“……姓木,名霜不知大哥如何称呼?”宁锐主动问起名字,木霜微有些激动赧然
“宁锐”言罢呵呵一笑,搓了搓手,“咳,木霜姑娘,不如开饭吧……”
木霜手脚利索地张罗起来,递水行筷,盛饭布菜,长相普通,家务上倒是一把好手,这菜肴用品极简,就是些平日山涧里经常可见的植草茎叶,还有些不知名的瓜蔬,烹制也远不够精良,但对于此刻的宁锐来说,却无异于天上地下仅有的珍馐美肴,只吃的舌头都快吞下去了,心中直呼满足,大大的满足
其实宁锐之所以放心吃食,最深层次的原因是,他通过观察,感觉眼前这位木霜姑娘,无论因什么原因来到这里,其本质不坏人说世间最肮脏是妓汝,比妓汝更肮脏的是政客宁锐生于政客之家,厮混于妓馆之中,成长于市井之间,三教九流阴谋阳谋日夜见识,早练就一副毒眼,不敢说出淤泥而不染,起码是淤泥是青莲还是可以鉴别出的
就像之前那位左虎,他可谓是天生诈客,长相淳朴,骗技高超,之前偷过至少几百人的血,无一失手,宁锐当时也没看出来,但对于他给的馒头,宁肯饿的辗转反侧爬起来练功,跑到溪边挨怪瘸子一顿毒打,也从未生过一丝吃食的念头,绝不仅仅是嫌弃那么简单是潜意识里对他这个人的感觉不对
见宁锐吃的开心,木霜心绪稍定,这也是她唯一拿的出手的了,也是她在此处生存下去的唯一凭借
言谈之间,宁锐才知道原来这位木霜姑娘一直是靠给左虎和冯骨头这两个血贼做饭换些活血,勉强维持魂昙田圃说到这里时,木霜很有些愤愤不平,骂那两个家伙这几日不知死到哪里去了,饭吃过了,可还欠三次喂饲没有兑现,害得自己不得不割腕来喂饲,幸亏遇到宁大哥千恩万谢云云……
饶是宁锐脸皮奇厚,也有些讪讪,他自然知道那两个家伙哪
里去了,被他整得滚回窝里等死去了果然是一饮一啄皆有定数,把人家的衣食父母给弄没了,冥冥之中果然还得自己来补回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伸了个懒腰,言不由衷道:“木霜姑娘果然心灵手巧,这饭菜不亚于珍馐美肴,若是再有些肉食就好了……”
木霜脸色“唰”就白了,心道果然是这样,果然还是要吃肉!上次左虎就是这样逼着自己到后山打猎,差点死在那里,那里太可怕了!如今……眼中闪过一丝悲哀死意,无意识喃喃道:“宁……大哥想吃的话,我自去后山猎来……”
“你说什么,后山有肉吃?”宁锐瞬间不淡定了,看木霜神色不像作假,眼睛一亮,拍拍手道,“要你去作甚,我想吃自会去猎取”
木霜瞬间呆住了,不让自己去吗,还是宁大哥心疼自己甘愿以身犯险?鼻子一酸,眼泪汪汪道:“宁大哥真是好人!”
宁锐顿时无语,额头黑线缭绕,心道姑娘,我这是**祼地瞧不起你,你懂不?的你那拙笨涅连只兔子都捉不住浪费小爷时间影响小爷心情,你懂不?但面对这姑娘由衷的欢喜和感激,又实在无从辩解,满腹郁闷无处发泄,唯有低头疯狂扫饭全文阅读无限幻世录
木霜见宁锐不再提后山打猎,心头稍安,解释道:“宁大哥,肉食其实也没什么好吃的……我知一处有些阴菌,明日自去摘来做给宁大哥,口感不比肉食差那后山有天魔,经程噬活人,宁大哥不去也罢……”
天魔?吞噬活人?宁锐低头重重扒拉了几口饭,眼睛却是更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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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锐一旦想通透,事情就简单了经木霜有意宣传,接下来几日,找他帮忙喂饲田圃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他跟人讲价很认真,一方面是真希冀能淘到些什么好宝贝,反正这些人多是凶戾残暴之徒,不宰白不宰,最重要的还是自我保护,尽管他巴不得夜夜跑到别人田地里去修行,但这显然不行,喂饲田圃是丢失气血的活,绝对不能表现得太过轻松,越是对交换物斤斤计较,才越是显得正常,否则必会遭到有心人的留意,进而联想到功法,甚至血液上去,平白惹火烧身
这些人拿来交换的东西可谓千奇百怪,什么都有,金玉之物,绫罗绸缎……不过,能让他真正感兴趣的基本没有,一番刻意为之的挑挑拣拣后,目前交换比较多的还是些比较实用的,如干粮果蔬及一些必备的家具器物
这些事情,都是交予木霜操办的,宁锐从未出面,就算交易成功,也是葛衣遮面,于夜间悄无声息溜进对方田圃修炼喂饲,从不正面示人作为回报,宁锐答应每日帮她喂饲田圃,当然,前提是一日三餐还得管饭木霜对此自没有异议,感恩戴德,兢兢业业
对此事,墨三不置可否,觉得对修行来说也算一件益事,但一定要注意保密安全,凡事不可太过招摇
于是,不到半月,半个朱颜涧都知道涧内出现了一个传奇人物,专门给人喂饲魂昙田圃,而且花费代价极其鞋甚至有些人随便在山间涧边采摘些时令果蔬,就可以换取一次喂饲,比起之前请专业血贼来,简直就是免费!
少数武道五重以上也具有气血喂饲能力的,对此自是不屑,讥笑这家伙哗众取宠自甘堕落,气血岂能随便损耗,以后定会有后悔哭泣的时候;但大多数不具备气血喂饲能力的,还是激动不已,争相打听,奔走相告,积极寻求交易一时间,宁锐成了朱颜涧无可争议的传奇人物
“喂,听说了吗,那人昨晚在老何家喂饲了,天爷,你是没瞧见,今早田圃里魂昙那长势,简直就跟活过来了一样,可把老何给乐坏了!”
“真的假的?老何区区一只山兔,就换了三次?还有这么好的效果?我看这传奇言过其实!”
“骗你干甚!天爷,之前两只山兔才能换左虎那血贼喂饲一次,效果还很勉强,两相比较,这简直就是在施舍!你是不知,方才老何跪在屋前直直磕了几个响头,这可是个从不跪人,身上背着全族百口人性命的冷血家伙……咦,你身上背着香鹿作甚?”
“呵呵,我昨日刚猎了一头香鹿,这不,呵呵,正要赶过去每日五个名额,呵呵,争抢很激烈的……”
“天爷……”
章019 突破
籍着每日里帮人喂饲魂昙,三倍增幅于体,宁锐自身修为突飞猛进,胸间檀中附近脐下一分半左右两处气海的暖流蕴动愈发自然,催动起来如有臂指,除能随心所欲流转全身窍茓筋肉之外,两股暖流之间的接触交流也渐多了起来,碰触抵摩汇织逆悖……随时有骤然明悟,一气贯通的趋势
宁锐明白突破在即,但每每试来,却又似乎总是缺了些什么
有试过之人口口相传,这几日前来寻求喂饲之人愈发多了起来,宁锐为免太出格惹人注意,规定每日只帮五人,如此一来,置换品的规格就自然水涨船高,最起始拿些路边蔬果便可以置换的光景一去不复还
不过大家很快发现,并不是置换代价大了,而是这位传奇的口味更古怪更难以捉摸了之前有人拿着后山禽鸟走兽置换颇丰,大伙就以为这厮偏爱此类肉食,于是纷纷带着相同肉品前来,不成想人家不换了,双倍三倍也不成后来便有人明白,此人不喜重复,好猎奇新鲜,前一日若有人拿香鹿置换,后一日再用香鹿必定不行,须换成其它奇特物类
于是乎,整个朱颜涧底层人群便开始绞尽脑汁地捣腾起来,什么新奇果蔬难得禽兽古怪物事……统统拿来置换,果然效果极佳,只要够奇特,哪怕再普通,均能得到喂饲机会,如此一来,无异更助长了这些人的空前热情
不得不说,人民的力量是无穷的,竟有个家伙不知在哪里弄来一块黑甲卫士的盔片,宁锐大悦,直接赏了十日的喂饲承诺,此消息顿时让大家沸腾起来,一时间不断有人开始跟踪骚扰黑甲卫士,期盼捡拾个一盔半甲的,更有胆大妄为者铤而走险,竟意图偷窃黑甲卫士手中那丈八步槊来讨好取悦宁锐,寻思一旦成功,怕不是能置换个一年半载?结果致使每日都有数十人葬于步槊之下……
这些烂事宁锐自然不知,他现在日子过得不错,置换而来的那些物事,除了一些特别的,如黑甲盔片之类,宁锐自己保管,其它全都交给了木霜安全他倒不的,由于他的有意隐藏,现在大家都知道木霜是传奇唯一的代言人,轻易没人愿意招惹她,毕竟谁没个亟需气血的时候,可不能因小失大,生生断了这条保命的路子
但现在,置换而来的各类物事仅用木霜的小屋已经盛放不下没办法,宁锐只好提议她家旁边的两户让出居住小屋,答应给他们免费喂饲一年,只把这两户激动得磕头作揖,眼泪鼻涕横流不已让,为什么不让,只要能活命,别说是露天睡,就是站着睡,也会有人挤破头来争
木霜每日忙碌不堪,情绪倒是极好,衣食无忧之下,之前的枯蒿气色淡去,少女原有的青春健康气息渐渐恢复,平凡容貌上也多了一些生动颜色,宁锐暗舒了一口气,终于不再影响食欲
吃的多了,宁锐发现她做饭水平其实有限,但胜在基本功扎实,对生荤瓜果各类食材的制作都拿捏得很准,调味用料非常稳定,不出彩,但也绝不至于失常而浪费食材,总体基本满意
溪边也照去不误,因为那黑果快要熟了说也奇怪,全朱颜涧劳苦大众一起出马,居然就没有一个人寻到过此黑果,奇哉怪哉,这也愈发坐实了宁锐心中对此黑果品质不凡的推断,愈发想要多弄几个尝尝
那瘸腿怪人几乎每次都在,宁锐心道这暴躁憨货果然是看守果子的怪人很沉默,时常单腿而立,目视头顶那处铜钱大小的白色亮斑,口中喃喃自语,目中幽涩难明,一定就是几个时辰身侧时常放着一个残旧水桶,不观望时会默默从水桶里拿出一块抹布,俯身在身前半人高的巨岩上细心擦拭,那种认真与虔诚,似在擦拭着世间最精美贵重的瓷器,又似在疼惜爱抚着心中挚爱的女子……
宁锐凑过去看过,那就是一块寻常底岩,上面毫无异常,除了经年累月被擦拭得油光可鉴
但有时怪人也会躁狂,躁狂起来,手中长近一丈的扭曲拐杖挥舞如风,宁锐站在十丈之外几乎都站立不稳,气血鼓荡心烦意乱几欲暴走,但偏偏距离怪人最近就在拐杖挥舞范围内的灌木黑果以及残旧水桶无恙
宁锐内心咂舌叹服,嘴上却不积德,偏生爱蹲坐在一旁,如同在街头观看卖艺耍猴,嘴里市井俚语不断
大多时候怪人不搭理他,有时实在被聒噪得烦了,随手就是一拐直出,每次都是一模一样
宁锐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以他的桀骜,怎能忍受在同一水坑里不断跌倒,所以每次回去都会花费大量时间精力去反复推演练习,消下一次可以躲过但现实很残酷,每次自以为准备充分信心满满的他都会被怪人这轻松一拐给无情戳中,无论他尝试着从哪个角度去躲
近日里空闲时间经常耗在血蚊壶上摩挲阵线,培养器感,不知是不是错觉,渐渐对怪人这“直出一拐”有了不一样的感觉,觉得这一拐所蕴藏的意味似乎与血蚊壶上那复杂莫名时隐时现的阵线有些关联,但任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似乎已经触摸到了什么,又似乎一无所得
倒弄得木霜很有些忐忑,寻思是不是该学习些新鲜的烹制方法来,宁大哥最近吃饭时经常顿皱眉,莫不是已经厌了?
这一日,正值怪人躁狂时,丈拐如亢龙出海,飓然舞动宁锐照例蹲在一旁观看,由于想摸索怪人拐法与血蚊壶阵线之间的关联之处,这次出奇的安静与专注,但此番认真之下,直看得头晕眼花四肢酸软竟也没能看清楚一招一式,只觉得眼前有一条黑龙怒海翻腾,骄然狂舞,威猛之势凶压四海,随时都会择人而噬,心脏跳跃如雷,胸闷欲裂,直欲晕倒——
但他偏要倔强,偏执而又强大的意志死死抗住昏沉之意,脑中不断回想着血蚊壶那跳跃莫名的阵线:线条俱动曲线跳动,直线贯进线凝于点点散成线……同时夹杂那从来逃不过的“直出一拐”不断闪现:是曲是直是横是竖是点是线是动是静……
突然之间,他双目圆睁,脑中轰然鸣动,思维瞬间清晰如昼——
因为他居然看清楚了,看清楚了怪人结束狂暴之后的收拐之势,以曲化直,从线归点,不着痕迹,自然而然
这一瞬,脑中突然清明起来,血蚊壶表面阵线也好,怪人那“直出一拐”也好,均遵从自然之意,不受人意所束,冥冥之中自有法则,它最应怎样出现,就让它自然而然,怎样出现
也终于明白缘何那一拐怎么也躲不过,因为那一拐与招式无关,与速度无关,与曲直无关,与点线无关……只与自然法则有关,只与先天气机有关换句话说,那拐杖目标不是自己身体,而是顺从自然之意,锁中自身气机,所以无论怎么躲闪,在自身气机牵引之下,也全都于事无补
它最应怎样出现,就让它自然而然,怎样出现!
宁锐眼中一亮,心中轰然顿悟,急忙盘膝而坐,一式“踏空”起势,凝沉心神,三呼三吸泻尽废气,仰头一口浑气鲸吸而入,进而流转全身如潺潺涓流,经筋肉过血脉沐骨骼舒毛发……半息之后,砰然而散,尽数蕴散于血肉肌肤毛发骨骼之中
接下来却没有像之前那样意念催动上下气海先天清气,然后强行贯通一气,而仅是屏住鼻息毛孔,断绝与外界一切气体流通,静下心来细细感受身体内的每一丝生机,筋肉骨骼血脉毛发脏器淋巴……
渐渐的,胸腔开始沉闷欲裂,周身血脉鼓荡如潮,身体通红如虾,肌肤寸寸战栗,脑海昏涨欲裂,如被巨锤一阵一阵猛砸,肌肤毛孔开始渗出血丝来——
但就在这时,从筋肉间,骨骼内血脉中毛发里……一丝丝微弱但微暖的气流开始出现,一撮,两撮,三撮……宁锐只守本心,不假意念,那些气流开始自然而然汇聚起来,聚丝成线,集线成缕,凝缕成股,化股成溪……半息之间,那些来自身体内所有位置的气流便凝聚汇流在了一起,绕体内三个周天后,慢慢朝胸间檀中附近的上气海处流去,流过上气海,上气海内的先天清气也加入队伍,继而顺着腹中一线,直直朝脐下一分半处的下气瑚去——
轰!
宁锐心神巨震,身体一轻,那种舒服,比倾泻在绝美女子体内还要强烈百倍!
上下气海贯通一气,连同如康庄大道,似合二为一,又似各自为端,这一瞬,似乎整个身体都是一个气海,腾动鲜活的先天清气尽情洗刷着身体,随着每一次洗刷,宁锐都真切感受到自己身体强壮了一分,轻便了一分……
十息之后,先天清气尽归气海
宁锐睁开眼来,五官灵便,视力听力嗅觉均有极大提升,感觉体内蕴藏着用不完的力量,身体轻便如飞,直欲离尘心中狂笑:“动有一牛之力,行为一箭之速!今日,我宁锐正式突破武道五重‘气动’,从今以后,正式踏上高手之旅!”
章020 我不欺人人欺我
人渊幽幽,共分七山三谷二涧,与朱颜涧相邻,有一山一谷谷名之匣谷,山名化若山
化若山有峰十七,高低险缓各不相同,居中一座山峰,形若出云之岫,拔矗傲然,其寒幽幽,如一把从中折断的绝世神兵,名曰断刃断刃峰中段,存有一处平缓山崖,山崖之上,植着近千亩魂昙Hxe
这里的魂昙气血很足,生得远比寻常人家茁壮,就连那形若羞涩小人儿的花骨朵儿,也比寻常人家来的生动,可见平日里气血喂饲之足此刻近千亩魂昙田圃相连于一处,于这昏沉如夜的人渊险峰之中,凝聚着大片尚未消散的活人血气,腥膻扑鼻,幽若鬼冢
而魂昙草药那魅惑人心的绝世靓色,与这里阴沉血腥的邪恶气息冲突之下,更让人感觉说不出的可怖
在这片巨大的魂昙田圃之后,靠近峰侧之处,有一个口阔近丈的石洞石洞内面积数十丈见方,极为宽绰,洞后又有内洞相连,幽深莫测,不知通向何处洞顶高逾三丈,参差不齐地倒悬着许多石乳,于火炬照耀下,色彩斑斓,靓丽无双
此刻在石洞内,三十几人或坐或立,有男有女,气氛有些压抑
前些日子被宁锐各抽了一满壶鲜血的左虎和冯骨头均在其列,不同的是,左虎坐着,冯骨头站着二人神情均是萧索沉重,面色苍白若鬼,嘴唇乌青,眼袋深沉,二十几日不见,竟似生生苍老了十岁,显是被宁锐那满满一血蚊壶的鲜血给伤到了元气
当首三人中位于左侧的阴沉男子拿着手中册子略翻了翻,扫了一眼坐立不安面色惨白的左虎,声音如锯齿入木,幽咽难听,“左虎,本月入账数目有些不对啊——”
左虎“噗通”一声跪伏在地,捶胸顿足,嚎啕大哭:“三会主明鉴,我左虎自从入会,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其心之诚,苍天可鉴!月前,我想着会中年祭将到,而血存不足,念到三位会主待我恩重如山,如再生父母,此生此世,衔草结环做碰马无以为报!故不惜铤而走险摸了一头险羊,想为血存再贡献绵薄之力,奈何一时不查,阴沟翻船,惨遭此小人毒手,被放了一壶活血不说,就连宝壶也给夺去了!此事,冯骨头可以作证……”
众人听得一阵抽搐,这夯货也太无耻了,明明就是偷接私活,便要说的如此大义凛然威武不屈!
冯骨头心中暗骂狗贼无耻,但无奈此时二人是一根草上蚂蚱,略一犹豫,咬咬牙也在其身后跪下,垂首及地,恭敬道:“禀三位会主,虎哥所言……句句属实,小的可以作证”
最中间那位垂眉老者双目猛地一睁,犹如凭空闪过一道霹雳闪电,锐利无方,几不可视众人心中皆是一惊,纷纷侧目,神情愈发恭敬起来
老者淡淡道:“连血蚊壶都丢了吗?”
左虎汗如雨下,两股战战,巧舌如簧也不敢在此人面前卖弄,颤颤答道:“回大会主,那人手段确实歹毒……”
“我只问你,丢了吗?”
“丢,丢了”
老者目若霹雳,鼻中重重一声冷哼,“血蚊壶都丢了,你还回来作甚!”
此言一出,场中气氛顿时如坠冰窖,不少人偷眼望来,全是幸灾乐祸,左虎身子一软,差点晕了过去关键时刻,平日里的孝敬起了作用,老者右手边端坐的那位长身妇人,血饲会二会主,皱了皱眉,岔开话题道:“此事倒不难解决,着人取回便是目前朱颜涧还发生了一件大事,如若处理不当,将会对我血饲会造成难以估量的影响,甚至会动摇我会数十年的根基!”
此言一出,果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垂眉老者也是一副侧耳倾听状
那妇人扫了左虎一眼,继续道:“诸位或许已经听说,就在这个月内,朱颜涧出现了一个神秘人物,此人极为怪异,竟拿己身气血来置换一些可有可无,甚至可以说毫无价值之物,按理说,其不自重竭泽而渔想要找死与我会无关!但因其置换代价极鞋已经完全打乱了我会对朱颜涧的布局,对我会的发展形成巨大冲击才不足一月时间,现在整个朱颜涧内,有需要喂饲魂昙之人首先想的,竟不再是我血饲会,而是那个藏头露尾的家伙!而且我还听说,近几日,就连周边之匣谷甚至我化若山中,也有人意动前去相询……”
如一锅沸水倒入耗子窝,整个下面顿时炸开了锅,众人皆知此事非同小可,万万不可小觑
三会主脸上阴沉之色更重,狠狠一拍座椅:“岂有此理,一人尚且有如此影响,若是再有几人,岂不是再没我血饲会容身之地!大会主,此风决不可长,此人必须尽快处理,陆有愿亲去将此人带回断刃峰,交予会中处置!”
二会主长身一起,皮笑肉不笑道:“杀鸡焉用牛刀,区区竖子,哪里用的着陆有兄弟亲自出马,我手下方七胡八任出一个,定可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擒来断刃峰!”
三会主陆有脸色一变,还要再说,老者双目电闪,不悦道:“别再争了!既然那人如此神秘,又如何轻易寻得?”
众人皆是一脸惑色,二会主和三会主相互怒视一眼,双双垂首沉默
“我……小的知道”
狗日的,此时不博,更待何时!激动得快要晕厥的冯骨头觉得这是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重大机遇,无论如何不能错过,所以尽管两股战战,却还是昂然抬头,迎着众人讶异目光道:“小的一直都在留心观察,发现那人的所有交易都是通过一个姑娘进行的,那姑娘我认识,名叫木霜,就住在朱颜涧……”
老者目中一凛,颌首道:“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
冯骨头顿时骨头都酥了,无比激动道:“禀大会主,小的,全名冯骨头,在朱颜涧虎哥手下做事……”
“甚好自今日起,就由你取代左虎任朱颜涧血徒,统领本会在朱颜涧一切事物陆有手下杜二,携平姑手下方七胡八速去朱颜涧,寻回血蚊壶,然后找到此人,将之生擒过来老夫倒要瞧瞧,是何方神圣,撒尿竟敢撒到我血饲会头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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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021 缴血不杀
话回溪边
宁锐顿悟之下,成功突破武道五重“气动”,破旧桎而迎新生,动有一牛之力,行为一箭之速,体内先天清气穿上下气海,过胸臆之桥,似有绵绵无尽之效,顿觉胸怀激荡,豪情满怀,一声长啸,若出水之蛟,其威赫赫
扭身发现那怪人还在一旁,拄拐而立,目含不屑,顿时心中火起,长声啸道:“你这暴躁夯货,来来来,小爷再吃你一拐!”Hxe
话音未落,那怪人鼻中一哼,未见出招,扭曲如蛇长近一丈的拐杖已经当胸戳来,以曲化直,归线于点,竟与以往一模一样,未加丝毫变动
“瞧不起小爷是不?”宁锐眸中清明一片,见杖头裹势袭来,却未再急于闪避运转内息,放松身心,体内先天清气化整为零,迅速消弭于筋肉骨骼血脉毛发脏器淋巴之中,这一瞬,整个身体竟有种短暂而怪异的停滞
闭七窍五官,听风吟咻咻,有三尺外枯叶轻折坠地,五步处蚁虫繁碌迁徙,举米丸,抬虫豸,雄赳气昂……闻草味阵阵,魂昙淡而馥郁,缭绕鼻间心端,又有灌木黑果,涩而微甘,清神醒目,间杂沉水清洌之气,怪人馊臭之感……感气机绵绵,光线幽沉如水,风吟缠绵如春,千般气息,万种味感……林林总总,皆是自然
但,唯有一处一点,如破浪之舟,隐于自然气机之下,当空袭来!
怪人神采奕奕的小眼中闪过一丝讶然,顿时兴致大增,手腕一震,随意而发,那拐杖去速猛然间激增两倍,如一道黑色霹雳强攻猛进,直击宁锐胸口正中——
宁锐猛一睁眼,眸中精芒四射,战意昂扬,体内先天清气倾巢而出,意随心动,体随气行,速度瞬至一箭,于千钧一发之际,整个身形猛地朝后一顿
这一顿,只有四寸三分,但恰就是这短短的四寸三分,却妙到毫巅地躲过了怪人的杖尖
那杖尖已然抵住葛衣,簌簌唰断一片汗毛,多一分即能戳中胸膛,却是正好用老,再难存进
宁锐低头一看,先是一愣,继而喜不自胜,哈哈大笑:“哈哈哈,腌爬瞎郑你这直出一拐,小爷终于躲过了!你服是不服……”
正说着,怪人眸中的淡淡赞色瞬间化为戏谑,心意一动,那杖尖猛地增长三分,于电光火石间,重重戳中宁锐的胸口
“你无耻——”
随着一声折断的怒喝,宁锐的身体也如断了线的纸鹞,直直跌出两丈开去接着翻腾而起,跳脚讥骂了几句,再不多做汪,急急去了
望着宁锐急去的身影,怪人嘴角扯起一丝笑意,继而眸中一阵迷离,举首苍穹,继续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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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道突破,极为耗费精气神,尤其是身体之精宁锐方才兴奋时不觉,离开溪边前行了一阵,突然就觉得腹中有些饥饿难耐,当下身子一转,顺着围涧小径,直朝木霜家走去
刚转过熟悉的田圃,眼睛猛就是一缩,心中警觉突生小屋门口处,前日新置换来的两尊袖珍石兽倾倒了一尊,要知道木霜极为喜爱此物,正抽况下细心如她,决计不会放任它倾倒而不顾
眸中厉芒一闪,止步侧耳,察觉没有危险后,身体微弯,继而如灵猫般弹起,“嗖”的一声,箭矢般闪进小屋屋中一片凌乱,一副被强盗无情洗劫后的惨象,墙上挂着的金属器物全都不见,地上瓜果蔬菜散落一地,大部分被踩得稀烂,浆汁遍地,难以下脚,就连木霜偷偷藏放于床下的绫罗绸缎也均被拖出来洗劫一空……而木霜,果然已不在屋里
灶台边的墙上,留有一张字条,上书:若想她活命,速来之匣谷署名是一滴鲜艳欲滴的诡异之血
宁锐淡淡扫了一眼,没去动那纸条,弯腰从灶台下面捡拾起一块布满脚印的肉干,心疼不已,这帮天杀的血饲会,还真是高看了他们,原本以为能弄出血蚊壶的组织,多少会有些底蕴,手段虽不光彩,好歹做的也是事关人血的高端买卖,不成想居然连抢家劫舍绑架弱小的下三滥勾当都干得出来!
倒也不怎么为木霜的,财已拿走,色她没有,有十三死字悬着,性命肯定无忧,没什么好的的再说,这帮家伙找的是自己,想来也不至于去为难她
挨着凳子坐下,捡拾起一颗尚算完整的果子就着袖口擦了擦,一边吃着,一边脑中快速盘算起来:
从灶台温度来看,尚存热意,事情应该没发生太久,这帮人还没有走远只是不知血饲会这次派了几人过来,可有什么难以应付的高手?会不会影响到自己的计划?
自从收拾了左虎和冯骨头二人,夺了他们的血蚊壶,宁锐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和他们背后的势力直接碰撞不过他半点不惧,继续我行我素,在帮人喂饲田圃一事上表现得半点不低调,多少算是有意为之
因为他在进入魔蝎底狱落户后所做的首要之事,就是让墨三帮他了解朱颜涧的势力构成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对于这一点,生于大商顶级权贵之家的宁锐远比寻常人更有体会,他一个新来之人,想要在这里出头,自然免不了要与这些人摩擦,在自身实力还不能“一览众山小”的情况下,前期自然要做些选择
经了解,除却人渊最最神秘莫测的二位渊主,整个朱颜涧最有势力的人是朱颜涧主罗洗河如果说整个朱颜涧是一个巨大的村落,那么罗洗河就是村长,负责按期收租子,即成熟的魂昙草药,此外,还要协助维持基本的治安和秩序在不违背十三死字的前提下,罗洗河对朱颜涧拥有最大程度的自主权最重要的是,他背后代表的,是人渊二位渊主,是这里一切规则的制定者
而左虎和冯骨头背后所代表的血饲会,则属于另一种存在血饲会号称人渊第二大会,血徒遍布七山三谷二涧,总体势力自不是罗洗河可以相比,但他们是游走在规则缝隙内的投机者,是永不能见光的暗黑行者若把人渊比作大商国,罗洗河是坐镇一方的诸侯,血饲会则是势力遍布全国的**绿林帮派
诸侯再弱,有国支撑,太平无忧;帮派再强,逾越过线,必遭铲除!这是人类历经千万年而亘古不变的真理
所以,为便日后行事,宁锐决定选择罗洗河一方,但选择也有选择的技巧,他要让罗洗河主动抛来橄榄枝如果说连续不断以己身气血助人喂饲魂昙,是他实力的表征;那么血饲会,则是他想要递上的投名状!
理清思绪,宁锐用心诉之法唤来墨三,这是二人最近商议的结果,由于他需要通宵达旦喂饲修行,不能保证早晨定时通话,就改成随时召唤,但时长还是在一个时辰之内
“墨三,帮我看看血饲会来了几人,都什么实力,此刻走到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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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骨头新官上任,斗志昂扬,带着自断刃峰下来的杜二方七胡八三位高手雄赳赳气昂昂将木霜家抄了个底朝天,为引那位传奇现身,还把这倔强小妮子给绑来了
半月不见,这小妮子竟似变了个人儿,生生俊俏了不少,冯骨头之前跟着左虎在木霜家蹭饭时,就眼馋这姑娘的小纤腰,但苦于左虎在旁,不敢造次,此番自觉鱼跃龙门,荣归故里,小心思立刻活泛了起来,但这小娘皮竟似比之前更冷淡了几分,瞅着他的眼神儿,就像瞅着一团臭屎便便,气得冯骨头七窍生烟若不是三位高手交代过那人出来前不要造次,只怕早就扑过去用强了
说起这三位高手,冯骨头那叫一个服气,方七胡八二位大爷是武道三重“韧腾”,遇到寻常好手,以一抵十不在话下而那位面无表情的杜二爷更是了得,据说已经达到了武道四重“力巨”,双臂有千钧之力,勇猛无匹,是以一抵百的绝世好汉!
冯骨头寻思着自己啥时候也能有这水平,嘿嘿,到时候木霜这小妮子还不扭着小蛮腰,哭着跪着求自己宠幸……
正美滋滋想着,突然发现杜二方七胡八三位高手神情猛地一肃,脚步骤停,迅速排开鼎足而立
却见前方三丈外的一处岩石上,懒洋洋斜倚着一人,此人面容白皙,清秀俊朗,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意态闲适地看着四人,虚悬的一只右脚荡来荡去的,说不出的潇洒倜傥
“宁大哥——”木霜立即惊呼出声,倔强了一路的小姑娘如同见到了亲人,顿时泪如雨下
“是……是你?”冯骨头看到这张让自己无数次噩梦惊醒的脸,身子一抖,几欲摔倒,继而想到有三位大高手在侧,顿时气势一转,咬牙狞笑道:“你个小兔崽子,我正要寻你,速还我血蚊壶来,今日冯爷爷便饶你不死——”
宁锐瞥都没瞥他一眼,长身而起,抖了抖葛袍,背负而立,如同一尊魔神般居高临下,扬了扬手里嗡嗡而鸣的血蚊壶,一字一字道:“四个字,缴血不杀!一,放开木霜;二,留下东西,三,每人给我抽一满壶血出来,要到终线做到以上三点,我可以既往不咎,缴血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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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022 一招
宁锐此言一出,对面几人齐齐一窒
什么?放了木霜,交回东西,然后还要缴血不杀?一人自抽一满壶血,还要到终线,不是在说笑吧?Dm
冯骨头本就惊怒交加,刚被木霜瞧见宁锐的喜不自胜之态刺激得心里直泛酸水儿,顿时又被宁锐这番霸道犀利的言辞给弄得火冒三丈,捋着袖子,跳脚狂骂不已:
“小兔崽子,狂得没边了!真真是活腻味了!你知道是在对谁说话吗?大名鼎鼎的人渊第二大会——血饲会!来,来,上次使诈欺我,今日重新战过,让冯爷爷好好教训教训你……”
方七胡八脸上齐齐闪过一丝厉色,但此行是以杜二为首,杜二没发话,二人也不便发作,只将全身劲力暗暗凝聚,脚下不丁不八,随时准备狮子搏兔,冲上去将那口出妄言的小白脸撕成碎片
杜二很快从愕然中恢复过来,说话的功夫,他已经确定出对面这小子的实力,最多也就是武道三重“韧腾”,跟方七胡八二人差不多,虽说在他这个年纪有此修为也算不错,但说出这番狂妄之言来,却当真是可笑之至鼻中冷冷一哼,如同看着一条嗷嗷乱叫张牙舞爪却随时可能成为食客盘中餐的疯犬,对方七胡八二人淡淡使了个眼色,早就怒火填膺的二人立马扑身而上——
方七善拳,双臂筋肉虬然,一套“百步神拳”使出,奔腾如雷,迅若飞马,地上枯草席卷而起,威力煞是惊人
胡八使腿,左脚撑地,右腿嗖嗖嗖连环弹出,一路“狂神鞭腿”,硬生生将空气击打出一个小小涡旋,风啸连连
宁锐长身而立,浅笑依然,身姿分毫未变,右手持壶,左手负于身后,尽显闲适倜傥,张狂恣意看着二人如两条出海狂龙般席卷而至,竟无一丝抵挡躲闪之意
不是他故作潇洒,而是经历过溪边怪人那神出鬼没的“当胸一拐”磨练之后,眼前这二人的动作简直就跟爬虫一样虚弱缓慢,引不起他丝毫兴致,但在别人眼里,却就不同了——
“啊——”木霜捂嘴惊呼,但硬是将眼睛睁得滚圆,不知为何,她就是对宁锐抱有莫名的信心
这就吓傻了?孬货!冯骨头回头瞥了一眼木霜,嘴角升起一丝畅然快意
杜二也皱了皱眉,忍不住出言交待二人道:“注意分寸,要活的……”
“多谢提醒,我会的——”
宁锐哈哈一笑,在方七胡八二人临近之际,突然爆发,全身上下关节筋骨一震噼啪作响,如夏夜骤雨敲击石阶,深秋冷风梳刮枝叶,浑身筋肉瞬时鼓胀如山,血脉纹理清晰可见,于肌肤表面呈流水波漾,一股强悍霸道气息骤然出现……
“好贼!你敢!”
杜二面如猪肝,勃然大怒,“力巨”表征迅速浮现于身,炮弹般弹起,直冲宁锐而来,想要解救二人
“力巨!”
“竟然是力巨!”
临到近前的方七胡八二人顿时头皮发麻,惊骇欲死想退,却是已迟了
宁锐也是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虽已突破武道五重“气动”,但竟连一式武功也不会!不过事到临头,也容不得他多想,当下对葫芦画瓢,心随意走,左手化滑从身后绕出,快速成拳,逆着方七的拳意,用和他一模一样的拳法,拳头对拳头,直出一拳——
与此同时,右腿弹起,从点至线,以直画曲,对着胡八的腿影就踩了下去——
“啊——”
“啊——”
方七胡八二人齐齐一声惨呼,胡八直接被宁锐踩中膝盖,咔嚓嚓破碎断裂不说,以腿为支点,整个人也被他生生踩在地上宁锐手中血蚊壶一震,嗡嗡鸣震中壶嘴一伸二尺,准确无误地Сhā入胡八的大腿动脉,疯狂吸起血来
那边方七更惨,他的拳头与宁锐的拳头直接撞击之后,咔咔嚓嚓如同被巨锤抡中的泥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手腕处向着肩膀方向快速碎去,骨肉横飞,血花四溅这还未完,劲力绞碎他的整条胳膊之后,宁锐突然收力,一引一牵,将他因受不住冲击力道欲朝外跌飞出去的身躯拉回,继而化掌为爪,紧紧扣住锁骨,将他整个人锁滞在地,难动分毫
宁锐左手锁方七,右脚控胡八,洒然笑道:“说了要你们每人一壶血,自然说到做到你们不愿,我也只好自己来取这位拳头兄弟莫急,我手里暂就这一个血蚊壶,抽完大腿兄弟,再给你抽……”
正说着,眼神猛地一缩,却是状若疯牛的杜二已经冲到了眼前
此人是货真价实的武道四重“气动”,筋肉虬然,青筋鼓爆,关节骨骼噼啪不绝,声如闷雷,动有四分之一纽,行为半箭之速,如狂暴魔神般带着股滔天凶戾之气右手中间三指并立如刀,霸然直刺,指端金光闪闪,似带有锋锐的金属护具,悍然劈开周边气流,如破浪之舟,撕裂之矛,直冲宁锐胸口正中而来——
好熟悉的感觉!千钧一发之际,宁锐竟闭起了眼睛
运转内息,放松身心,先天清气蕴散回归于体内各处,闭七窍五官,听风吟咻咻,闻草味阵阵,感气机绵绵……光线幽沉如水,风吟缠绵如春,千般气息,万种味感……林林总总,皆是自然
下一瞬,双目猛然睁开,眸中精芒四射,战意冲天,体内先天清气倾巢而出,意随心动,体随气行,速度瞬至一箭,千钧一发之际,身体不退反进,左手骤然松开方七,绕曲为直,破点成线,同样是中间三指并立如刀,以与杜二一模一样的招式悍然直刺所不同的是,他的力量是杜二的四倍,速度是他的两倍!
“五重……气动?你卑鄙——”
宁锐左手三指后发而先至,直直Сhā入杜二胸口,杜二闷哼一声,双目暴睁,面白如纸,仰天一声凄厉悲呼,眸中凶光大盛,瞬间眼睛都红了,状若疯魔,咬破舌尖,以悍不畏死之态猛冲猛刺,竟似要与宁锐同归于尽玉石俱焚
但他显然不能如愿,他的周身气机已被宁锐完全锁中,再怎么折腾所有的变化都已在宁锐掌握之内
电光火石之间,宁锐胸口微缩三分,但就是这三分,断绝了杜二的最后念想,他的指尖明明已经快要触碰到衣物,却是力道已老,再难存进,顿时面若死灰,长叹一声,闭目等死
正欲除之而后快之时,忽然想到十三死字,宁锐皱了皱眉,满身杀机顿时消弭于无形,右手三指微曲,猛然弹出,嘭,杜二仰天喷出一大口鲜血,直直跌飞两丈开外,重重落于地上,再没分毫动静
重重变化,其实皆是一瞬,宁锐弹飞杜二后,左手不停,原路画回,在方七由于惯性将要倾倒之际,重新扣住了他的锁骨
木霜呆住了
正痛不欲生的方七胡八傻眼了
就连对宁锐又嫉又恨的冯骨头也在嘶嘶倒抽冷气
在他们心目中状若天神威猛无匹的杜二,就这样连人家衣服都没摸着,轻轻松松一招被打趴下了?还是在人家左手扣着方七,右脚踩着胡八的情况下?
章023 朱颜九使
木霜最先反应过来,激动得满脸通红,一路小跑,朝着宁锐这边直冲过来,到了近前,却又突然止赚紧张惶惑不敢靠近,直用双手在身后绞来绞去,绞得指节发白
宁锐打量了她一眼,淡淡笑道:“有没有受欺负?”Sg
“嗯……”
木霜正在想,比起这些人遭受的,自己倒算不得受欺负,但这微一迟疑,那厢冯骨头立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嘴里连连叫道:“大侠饶命,没有,绝对没有!”
宁锐瞅着冯骨头笑道:“冯骨头,冯爷,我记你可是要与我重新战过,正巧这会儿情绪上佳,体力正好,来,来,你我搭上几手,让我看看你是如何教训我的”
冯骨头顿时吓得ρi股尿流,杜二方七胡八三人加起来也不是宁锐一招之敌,他毫无怀疑宁锐一根指头便能把他捻死十几个来回,哪敢应声,直将磕头频率瞬间提高两倍,口中连呼不敢
“不敢?”宁锐笑意一收,冷声道:“怎么欺负的?”
冯骨头倒是机灵,二话不说,抡起手掌对着自己的嘴巴啪嚓啪嚓就抽了起来,左右开弓,那叫一个亮脆,掌掌见血,把把泛红,就好似那嘴巴不是自己而是某杀父仇人的
这家伙倒是个人物,怪不得短短时间内就能踩着左虎上位宁锐不再搭理他,看到胡八腿上的血蚊壶已经抽满至终线,拿起摇了椰然后像对待夜壶一样,随手就将热腾腾的活血倾倒在旁边的魂昙田圃里,直瞧得木霜目瞪口呆,被抽了血的胡八羞怒攻心,又气又惧,“哇”地喷出一口鲜血,直直晕了过去
宁锐面无表情,收回踩着胡八的右脚,右手一抖,刚刚放空的血蚊壶就是一震,嗡嗡鸣动中又准确无误地Сhā在了方七身上
冯骨头一旁瞧得心驰神椰什么是男人,这才是男人!跟眼前这小哥儿一比,自己这么多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宁锐扫了眼场地里,居然没发现被他们抢来的东西,抬头问冯骨头:“抢的东西藏哪里去了?”
“宅……宅他拉力……茄汁”冯骨头脸如猪头,嘴似香肠,指着杜二,口齿不清道
宁锐依稀明白,“宅他拉力”就是“在他那里"至于“茄汁”是何意思就不明白了,从方七身上取下已经满血的血蚊壶,踱步走到面色铁青,趟伏于地的杜二面前,在杜二毒蛇般仇恨凶辣的目光中,再次像对待夜壶一样,将刚取自方七的满满一壶热血冷酷无情地浇灌在了杜二身旁的魂昙田圃之中,动作轻柔而舒缓,热血涓涓而下,带着丝丝热气,摩挲着杜二的脸颊……
直直将杜二眼中的斗志和凶戾完全浇成死灰,宁锐才伸出手,不容置疑道:“交出来”
杜二愣了愣,突然放声狂笑,“哈哈哈,你不是很能吗,就在我身上,自己过来取啊我看你如何取得出来!”
宁锐冷冷一笑,箭矢般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他的右手拇指上,一枚锈迹斑斑的残戒,古铜色,微微发黑,因破损严重,上面的花纹已经很难看出茄汁,戒指?东西藏着这戒指里,难道这是一枚储物戒?
宁锐目光一凝,伸手将戒指从杜二的手指上摘下,入手微凉,带着贵金属的厚重之感,不知是何材质杜二也不反抗,带着最后一丝可怜的自尊嘲讽道:“此戒已经滴血认主,天上地下,只认我一人,你不要再白费心机了!”
果然是储物戒哼,滴血认主?你的血能强过小爷?墨三可是说过,任何人采用滴血认主方式获得的宝物,只要他自身实力不胜于我,都可以为我所用!
宁锐捏着储物戒转了转,发现它的内环边界处有一个微凸小槽,心中一动,计上心来,决定彻底碾碎杜二心中的最后一丝自尊,不屑笑道,“是吗,就你这区区残破储物戒,就想难倒我?给我瞪大眼睛看清楚了……”
拿戒指套上拇指时,微不可查用力一扭,那处凸槽滑破手指,一滴鲜血渗入此戒
戒身轰然一震,瞬间高下立分杜二面色一白,身躯摇摇欲坠,继而眼中惊骇莫名,这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跟储物戒之间的联系竟被完全切断,连催了几次意念,全都石沉大海,没有丝毫回应,一个极恐怖极难以置信的念头顿时涌上脑海,难道说……
与之相反,宁锐却是精神一振,瞬间感觉到了储物戒的存在,心念一动,神识突破生疏,朝内扫去,这个储物戒空间有限,总体类似寻常衣柜大鞋从木霜屋里搜刮来的东西横七竖八堆积在里边,已经占去了六成空间,粗看之下,倒没发现杜二这家伙有什么其它私藏的钱财宝物
宁锐早听过此物,但还是第一次拥有,有心试试,心思一动,手上便多了一件器物,再一动,这器物又迅速消失不见
“你!你!你!这不可能!”
见到宁锐此番动作,分明是已经彻底掌握了储物戒杜二顿时脸色大变,指着宁锐,身形战栗如秋风中的落叶,一口血痰涌上,也被刺激得晕了过去
倒是木霜冯骨头二人因为修行低微,不懂内情,没有表现出太多的震惊木霜只是单纯地觉得威风凛凛,冯骨头却是已经被刺激打击得有些麻木了
宁锐说到做到,手下不停,又从晕倒的杜二身上抽了满满一壶血,正要再次潇洒倾倒,却被鼓足了胆子的木霜一把夺下,宁锐不悦地一皱眉,木霜却是紧紧抱在怀里,无限心疼道:“宁大哥,快别再浪费了……这一壶,能置换许多食物的”
宁锐顿时无语,不耐地指了指一旁瞧得目瞪口呆的冯骨头:“快滚”
冯骨头先是一愣,继而内心狂喜,竟忘记抽自己的血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生怕宁锐想起来反悔,“扑腾”窜起来,跑得比兔子还快,刚跑过十几丈,却听宁锐在身后慢条斯理地交代道:“今日血蚊壶已满,你那壶血就先记着,回去多吃些好的补补……”
噗通冯骨头立马跌了个狗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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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骨头离开后,宁锐交代木霜先回去独自坐回巨石之上,翻玩着指间新得的储物戒,似在等着什么人
少顷,从一旁山林间闪出三人,当首一人相貌拙朴,骨形奇大,宁锐本就不矮,此人竟比他高了将近一头,双目炯炯,拄着一支玄金重拐,竟也是个瘸子身旁二人一胖一瘦,胖的倒提着一杆七尺长的红缨大枪,瘦的背着一支半人高的独脚铜人,此二人盯着宁锐的表情明显有些不善
中间那拄拐之人看了看地上三人的伤势,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讶色,朝宁锐点了点头,呵呵笑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小兄弟好手段!在下朱颜涧罗洗河,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罗涧主有礼了,小名宁锐涧主谬赞,实在愧不敢当”宁锐从巨石上一跃而下,躬身拘礼道
罗洗河身旁二人这才脸色稍缓,方才在林中遥看到宁锐无法无天的狂态,还以为定是个狗屁不通难缠至极之人,若不是为了那大计被逼无奈,定不会同意与罗洗河一起过来找他,此番看来,此人倒还不算太过猖狂不讲理
罗洗河道:“宁小哥儿知道老朽是何人?”
宁锐笑道:“罗涧主说笑了,朱颜涧谁人不知罗涧主威名某虽然下来底狱不足一月,但已久闻罗涧主宽厚仁慈凛然大义之名,早就寄望能有一见不成想今日终于得偿所愿,此番一见,足慰平生”
小滑头尽管明知道宁锐今日这一出极有可能是故意演给自己三人看,但罗洗河还是不得不上钩,后日就要入后山,此事将直接关系到下半年捉草大会上整个朱颜涧的成败荣辱,但自己身边目前还缺少一个势力不俗气血充裕的好手,眼前这小子实力不凡,气血充栽不必说,又跟血饲会素有冤仇,实在是最合适的人选但,会不会太合适了一些?
罗洗河的眼神从宁锐指间的储物戒上扫过,眼眸猛地一缩,这才是他最最想不通的地方,此人居然能够硬生生将别人滴血认主的储物戒给夺过来,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不过也正是这点让他下定了决心,此去凶险万分,只要他与血饲会有仇,便可为我方所用,到时候不怕手段太高,就怕手段不高
当下不再迟疑,摸出一枚腰牌,道:“此乃我朱颜涧魂使令牌,共有九面,是辅助老朽全权处理涧中事宜的凭证手中这枚令牌的主人上次捉草大会成功突围,如愿进入魔蝎底狱第二层兽山,故,就一直空了下来小兄弟,不知你是否愿意接下此令牌,自今日起,成为我朱颜九使之一?”
宁锐眼睛一亮,好兆头,咱也是要去兽山之人,这令牌我要了!但戏还是要做满,当下略作沉吟,从罗洗河手中郑重接过令牌,肃声道:“谢罗涧主,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章024 神识初动
罗洗河等人寻自己相助的原因,宁锐多少了解一些,但还不够清楚,只知跟后山有关,跟下半年举行的捉草大会有关本以为给了自己魂使令牌后便会讲明,结果罗洗河只问了七日后是否有空,得到肯定回答后便带着胖瘦二使离开
后山,宁锐听墨三简单提起过,人渊之中七山三谷二涧,后山为七山之一,却是所有这十二处中唯一没有人聚居之地,那里生长着大量的奇特植物,时有异兽出没,幽深诡叵,极富凶险朱颜涧中最高明的猎手也只敢在外围活动,不敢有丝毫深入,据说那里每日都会吞噬很多入侵者的性命,算是底狱一层人渊之中一处极神秘可怖之地Dm
而听罗洗河之意,似是将要深入,一路也会危险重重,那么这后山之行,与捉草大会之间,究竟有何关联?
回到木霜那里,姑娘已经手脚麻利地将屋内收拾干净,且已做好了饭菜,正撑着腮帮子倚在桌上发呆,黑眉紧紧皱起,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宁锐一进来,木霜迅速从座位上弹起,快速忙碌起来,递水行筷,盛饭布菜二人就着昏昏的灯烛,各自默默吃着饭菜,宁锐是一直在揣摩此次后山之行背后所蕴藏的东西,认真分析危险程度,放下碗筷,才发现木霜有些神思不属,平日里叽叽喳喳的,今日难得有些安静沉默,汲水漱了漱口,问道:“有事?”
“宁大哥,我可不可以跟你学修行?”木霜咬牙道,说完眼巴巴地看着宁锐
宁锐一愣,倒没想到是这回事,笑了笑,站起身来,并左手二指在桌面上轻轻摁下,也没见如何使力,这二指就如摁在了豆腐上,轻松穿过,留下一双指孔,扣了扣桌面,对木霜道:“修行之道,我其实也才刚上路,实在没什么可教你的不过武道九重,三重之前毫无任何技巧可言,就如这两个指孔,代表武道二重‘凝力’,你什么时候做到了,再告诉我”
木霜伸手指摸了摸那两个如同自然生成的指孔,咬唇沉默,手指并起又松开,松开又并起,似是下不了决心宁锐手一挥,将储物戒中被杜二等人掠走的东西放出,笑道:“先将这些东西收拾收拾重新放好,晚些再行修炼不迟”
木霜闻言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顿时轻松下来,急急收拾东西去了宁锐摇头一笑,迈步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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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盖天穹如墨,郁郁苍苍,皆是混沌最中间处,徒留一点莹白,温润而又绝望
宁锐双手为枕,躺在屋顶上静静发呆想那外面的天有多蓝,想那碧空的风有多轻,草长莺飞,烟花漫天,梅子黄时雨,满城风絮歌,雨舫夜颂,风雪煮酒……峰川骚丽,河山壮美,一时不由有些痴了
来到这里将近一月,第一次不去修炼,而是安安静静想些事情
这一日间,先是望拐意而突破武道五重“气动”,接着是与杜二方七胡八三人仅有一招却妙到毫巅险之又险的一战……让他在修炼一途上突然间通透了很多,这种提升绝不是身体变强,力气增大,速度加快可以体现,这种提升,更多体现在对修行对自身对天地的认知上
杜二处于武道四重“力巨”巅峰,却能被他牢牢锁住气机,洞悉一切先招后手,这种感觉极其美妙,但又太不真实,因为这绝不是正常“气动”的表现
“气动”是指上下气邯通,先天清气初动,此时气精之间的融合还只是初步,远不够成熟,与“力巨”相比,优势更多体现在力量和速度上,力量提升四倍,速度提升二倍,凭此对敌之时可以直接生吃对方,但绝对不可能像他这样锁中对方的整个气机,步步料敌预先,完全把控一切
修炼之道,有精气神三宝,精为泥,气为水,神塑凡胎
换句话说,“精”和“气”都是材料,只有“神”才具能动和意识而到了把控这个程度,显然已经超出了精和气的范畴,已经触碰到了神
难道说,我目前体内的先天神识已动?宁锐突然有些激动热切起来,因为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武道三大关,一关难一关,第一关是四重“力巨",到了这一步,只有先天清气上下贯通,初步融合精肉骨骼,才能进入五重“气动”,非常困难,至少有一半的修行者终生卡在这里,难以存进
第二关是七重“精融”,到了这一步,先天清气与肉身基本已融合完毕,泥水相合,已经初步完成了身体的升华和质变,体内各部位已发生质变的精气,精血,精意,精华,精肉,精骨等等基本凝合在了一起,形成一个有机的强大整体,身体的坚韧和灵动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此时,只有先天神识的境界同步上来,才能初塑凡胎,进入下一阶段八重“灵合”,困难之至,之前有幸通过“气动”的一半修士中,又会有九成终生止步于此
宁锐目前的情况显然就是,神识水平超过了自身实力此种情况虽然难得,但也不算罕见,悟道悟道,先悟后道,很多天赋绝伦心智超绝之辈终生都是用神识境界引领自身实力,甚至有的神识已经踏天登仙数千年,自身实力却还只是天机,不过此时也已远不是一般天机可以比拟
宁锐自然知道自己神识突飞猛进的原因,抛却天赋悟性因素,主要还是凭借溪边那瘸腿怪人的不断刺激和鞭策,尽管对方未必是出于善意,以及每次观看他发疯舞杖时内心潜移默化的感悟,再就是对手中血蚊壶的不懈摩挲,此壶表面那时隐时现的纹理阵线,虽是人为,却又暗合天机,端是奇妙非凡,与瘸腿怪人的疯魔杖法两相印证,更是获益匪浅
心念所至,随手掏出血蚊壶,对上面那隐隐约约断断续续的阵线纹理又开始摩挲起来,前些日子,他似乎已经摸到了些许关键,尤其是藉此突破“气动”之后,这种感觉尤甚,但似乎又总是差着那么一点,此番拿出来一摸,迅速入定,很快就是一宿
接下来的几日,宁锐去溪边的频率明显频繁了不少,除了寄消于从怪人处多得些鞭策刺激,就是那黑果快熟了
瘸腿怪人一直都在,虽然依旧不知晓他名字,但宁锐心中还是多了些敬重,此怪人境界究竟有多高,他不确定,但一定不在八重“灵合”之下心境一不同,眼中世界即不同,之前观怪人单腿而立,目视头顶那处铜钱大小的白色亮斑,口中喃喃自语,目中幽涩难明,觉得滑稽可笑,此刻却竟随之萌生了些许悲凉之意
而当他抄起残旧水桶中的抹布,俯身在身前巨岩上虔诚而热忱地擦拭时,竟突然有种鼻酸的感觉……
这怪人心中一定有诸多不解和哀痛,宁锐觉得觉察到突破“气动”之后,怪人对他的态度好了一些,允许他渐渐靠近,宁锐有时候看不过眼,也会凑上前去帮他汲水,但仅限于此,抹布和他身前那块油光可鉴的底岩,怪人是决计不让碰触的
怪人还是会隔断时间躁狂起来,手中长近一丈的扭曲拐杖挥舞如风,宁锐端坐在几丈外的岩石上,看得目不转睛,拼命汲取其中所蕴含的武道真解,往往很快沉浸其中,深深不可自拔
每至这时,怪人都会毫不留情直出一拐,直接将宁锐打醒
不是宁锐不想躲,而是根本躲不开,他是躲过了气机锁定,但在反应上在绝对速度上,在对神识的操控上,还和怪人有很大的差别,往往对方随机一个变动,他就应付不过来,只有无奈被击中,但事后想来,却又往往会惊奇地发现怪人这看似不经意的一动,却恰是当时最合理,最容易击中他的角度心中更是叹服,愈发珍惜这些机会,每日如痴如醉地跑到溪边提水看发呆发疯然后被打……
除此之外,宁锐还跟墨三做了一次深入交流,墨三本是不大支持宁锐此时就去后山的,依她的说法,后山是一定要去的,因为里边藏有几处前辈洞府,但她目前还没有察看清楚,怕有莫测凶险,不过看到宁锐如今的巨大进步之后,最终还是被他说服,只是交代无论在里边遇到什么情况,一定要及时跟她通话,她也会在近期把所有精力都放在那里,随时将最新发现告知于他
木霜有没有在偷偷练习二指捅桌子,宁锐不知道,只知这一周中姑娘再没问过他修炼之事,不过频繁发生的饭菜咸淡不适又让他有些疑惑,似乎之前木霜就习惯用那二指去捏盐巴的……
七日很快过去,这天一大早,宁锐刚从入定中醒来,就听到田圃外罗洗河熟悉的笑声:“宁小哥儿别来无恙,没有打扰晨练吧……”
宁锐洒然起身,整了整衣冠,心里明白,无论福祸,后山之旅,今日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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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025 魔矢
一行二十几人,罗洗河只使人简单做了介绍,并未多言
宁锐算了下,连上自己,“朱颜九使”里一共有五位随行,那使七尺红缨大枪的胖子和手执独角铜人的瘦汉皆在其列,看得出罗洗河乃至整个朱颜涧对此次后山之行的重视
这些随行之人,多半都是些拥有独特本领的涧中老人,原本看到涧主一大早兴师动众引领大家过来相见的只是一位年轻得不像话的后生,都有些不以为然,但在听闻宁锐就是那位最近风头最盛的喂饲传奇后,才变得认真起来,打量之余,不少人都投来若有所思的目光
宁锐浑当没看见,让他微有些惊讶的是,在这二十几人的行伍中居然看到了一个绝对意想不到之人,冯骨头
这厮脸色愈发青白,身形麻杆儿似的,动起来颤颤巍巍随时可能折断,眼中闪烁不定,不似忠良看到宁锐后,表情瞬间极为精彩,又惊又惧,既敬且怕,眸中纠结过一丝激动,刚想举手招呼,忽又觉得不适,讪讪落下,尴尬之色溢于言表,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却比哭还难看
这厮倒是有些意思,本事不大,却似乎在哪里都能遇到,宁锐朝他煦朗一笑,点头致意
那冯骨头见到宁锐微笑,顿时如同见了活鬼,记忆中那些极可怕之事伴着此恶魔般的熟悉笑意纷至沓来,身躯一晃,差点栽了个大跟头,飞速躲入人群之中,死活不肯再露头
半日之后,一行人到了朱颜涧与后山相接之处,遥遥可见后山所在之处,峰峦起伏,林木幽幽,静谧之中带着浓浓森然之意举目而望,入目尽是参天林木,间或有峭峰拔地而起,竟瞧不见地上一寸土地其间雾嶂重重,阴湿阵阵,强烈的杀伐死亡之意扑面而来
一行人面色都凝重起来,没有人再出言攀谈,大家就着随身干粮简单进食后,手执独角铜人的瘦汉略交代了些入山注意事宜,一行人便进了后山
一入后山,宁锐的整个感觉就是黑郁郁葱葱,皆是幽深林木,那些叫不上名字的奇异树木多半长得极其粗壮高大,高不下十丈,宽需一人尽展双臂方可将将环抱有的树叶绚烂如花,有的树叶锋锐如剑,有的树叶巨如独舟,还有些树皮粗糙诡异,如钉着一排排死不瞑目的干尸鬼眼,寒气瘆人……但有一点相同之处,这些树木的根系都极其庞大,树根露出地面部分往往鼓胀如瘤,蹲似卧佛
若说人渊给人的感觉是灰黑,光线处于可视与不可视的临界点,那么这里的光线显然就在临界点之下,眼睛适应起来很是辛苦宁锐直到这时才知道,那些人能从这里边隔三差五弄出几只山兔几头香鹿来与他置换气血,是如何的辛苦不易
一路前行,陆陆续续都能看到有人在捕猎,大多都是空手无获,还有些断胳膊少腿儿的,其状极惨,但几乎没有一个痛呼惨叫的见到宁锐一行,往往都会恭立一旁,垂首致意,看得出来,罗洗河这位涧主还是有几分威严的
越往里走,能见到的猎者越少,而残废受伤的比重也越大,到后来,已经完全见不到任何猎者,众人的前行方式也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变化,改直立为微蹲,大部分人都拿出兵器在手,随时可进入攻击慕
中间休息了一次,这样又行了三四个时辰,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后山极深处——墨渊森林的边缘
此地寒意更甚,有未名古树高大齐天,有崎岖石径嶙峋斑驳随处可见的蔓藤倒刺遍生,寒光幽幽,稀奇古怪的花草层层叠嶂,怪意森森,到处透着一股子森寒古意和自然之怖
罗洗河召集大家在一起,正色道:“我们寻找的第一件物事,是一种草,名叫‘麒尾’,以前寻过的人都知道,此草花开五瓣,枝走三叉,并有须臾九叶,九叶狭长并拢,纤毛微微,形似上古异兽雷麒之尾,故名‘麒尾’通体深褐,唯成熟时,其零星小花含雷电之色,开为浅蓝,而我们需要的,便是这种花开浅蓝的成熟期麒尾大家分头行动,一日为限,到时不管找没找到,都要来这里回合切记,此林凶险万分,万万不可靠近三丈之内,更不许私自入林,否则恶果自负”
说是分头行动,其实还是三三两两相熟之人一起行动,这样一来,宁锐毫无意外就成了孤家寡人
不过一切正遂他愿,因为方才墨三兴奋地告诉他,此处附近恰有一位前人留下的洞府,虽陋,但也不可放过
踏茓寻宝这种事宁锐爱干,因为没干过所以等其他人陆续散开之后,辨了辨方位,便朝着墨渊森林边缘行去,也无需遮掩,他这是要直接无视罗洗河语重心长的谆谆交待,冒险入林,相信没有同样疯狂不怕死的,所以不虞被随行之人碰到
到了林边,面对排山倒海而来的莫名杀伐凶意,胆大如宁锐,也不由深吸了一口气,才迈脚而入
顺着墨三的指点,宁锐绕着墨渊森林最外围曲折深入,地势越来越凹凸不平,光线也越来越幽暗,尚未寻到那前人洞府,沿途麒尾倒是零星发现几株,不过没有一株开花的,更别说是那种极为难得的电蓝之花
又行了一阵,好不容易听到墨三喜悦道:“是啦,就在这处……”然后任凭宁锐再怎么相询,都是毫无反应,却是不多不少,正好一个时辰到了
宁锐无奈,腹诽了一番后,只好自己去寻,反正就在这处,最多不出方圆十丈,大不了一寸一寸翻过来找,于是抖擞精神,纵向搜索,横向覆盖,着力摸排起来谁知转过一处残石后,没有看到什么鬼洞府,倒是发现了几株默默挺立的褐色小草,让宁锐略显兴奋的是,上面还开着零零星星的浅蓝小花
正是成熟期的麒尾
不管如何,能遇到成熟期的麒尾,也总算有些收获,宁锐正要举步过去,突然一股极不舒服的感觉传遍全身
窥视
极其大胆无礼的窥视
那感觉就好像自己正赤身祼体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中央,千百道目光一起洗礼,全身上下无一丝隐私可存,无半分安全可言
宁锐一动不敢动,任心智如铁,冷汗也不由顺着额头涔涔而下
震惊过后,心里迅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此时此刻,性命得失就在毫厘之间,绝对不能自乱阵脚遂力贯全身,先天清气贯体流淌,近日初动的先天神识全部释放,激发所有精神潜力,默不作声地细细感受周围环境的变化异常
不知敌深浅,不敢妄动当务之急,就是冀消能够锁定气机率先预判敌人可能的攻击位置和方向,以不变应万变,争取一举而夺得先机
此时此刻,这段时间来悉心跟随怪人厮混,观摩疯狂杖法,费尽心机躲避挨打,以及拼命摩挲血蚊壶纹理阵线的成效立马显现出来,更加灵敏实质化,辐射范围更加宽广的神识精神竟然越体而出,悄无声息地搜索开来
忽然,宁锐眼睛一亮
是了,就在那里,藏头露尾之辈
嘴角浮起一丝冷笑,神识意念迅速向左后方偏移,先天清气融合身体之精也为来自那里的攻击做好了完全的应对之策
嗖——
一道电光急速闪过,目标直袭宁锐但却不是来自左后方,而是恰恰相反的右前方
怎么会这样?
宁锐大惊失色,身体想要应变躲闪,却是已经迟了
“嘭”的一声,像是被一道霸道无匹的箭矢近距离射中,宁锐的身体刹那间如遭雷击,被生生撞离地面,抛出一丈来远浑身上下,弥漫着锥心的锐痛,而从碰撞处传来的感觉,像是身体已被这一箭生生击穿了一样
幸亏身处武道五重“气动”,有一牛之力护体,一箭之速调整,不然宁锐毫不怀疑这道诡异闪电会轻易击穿自己的身体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千钧一发之际,身在空中的宁锐咬紧牙关,竭力调整身体,体内先天清气倾巢而出,意随心动,体随气行,运用还不太熟练的神识意念勃然而发,竭尽全力控制周身精气调整缓冲,终于在落地之前重新控制好身体,并做好了下一步的预判
而在外表看来,还是狼狈不堪,沉重失控地垂垂跌落
果不其然,就在宁锐身体过了最高点直直下坠,貌似脱控的身体越跌越快,就要撞上地面之时,那道诡异莫名的电光再一次急速闪过,目标继续直奔宁锐——
若按常理,宁锐此刻正处于旧力已竭,新力难生之际,此时攻击,他基本毫无还手之力,何况还是如此狠辣疯狂的攻击手段,可见袭击者之诡叵凶悍,是招招想要宁锐的命!
宁锐顿时怒了,心里大呼一声,来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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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026 苇条与蛇
〃今日出远门,一更先奉上)
若说宁锐徒有武道境界,丝毫不懂套路招式,却也不准大商国最普遍,连街头顽童都会讼几招的一套拳法,叫做“蛇鹤五拳”传说是大商开国之主所创,意让民众强健体魄,后渐流传下来,不过因其太过简单,平日里游嬉多于实用zee
这拳法宁锐自小耍到大,算是目前为止唯一熟悉和擅长的招式
“蛇性天下同,鹤敲蛇丧钟”
开篇名义,要练好“蛇鹤五拳”,必须懂得蛇性,而天下万蛇,优点弱点,一通皆通
这道诡异电光虽不知是何物,但方才短暂接触,有微凉之感,似是活物,无论外形还是感觉,均极合蛇性,宁锐心思一动,左手暗捏“蛇鹤五拳”中的“千蛇扣”,右手屈指“鹤嘴啄”,表面上则继续示敌以弱,准备伺机反扑,一举破敌
方才是一时大意,中了对方的惑敌之计,才会处于下风
其实那闪电虽快,速度也不过一箭三分,以宁锐自身所具一箭之速,再加上先天神识灵意的预判,若能稳住阵脚,起码在速度上不会太过吃亏,完全有一拼之力
说时长,其时短转眼间,那道闪电已气势汹汹冲到近前,划过一道暗色影尾,瞄准身处半空垂直跌落的宁锐咽喉薄弱处重重袭来——
大胆!
宁锐眼眸冰冷,算准时机路线,体内一箭之速,一牛之力,瞬时爆发
同时左手三指成扣,驭扣千蛇,右手鹤嘴成啄,万蛇啄灭,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先发而先至,封住那闪电前进路线
待那闪电发觉不妙,却是身速已老,变化不及
宁锐只觉左手“千蛇扣”一紧,一条冰凉滑腻浑身细麟的东西已经入扣,速度也渐趋缓慢,心中一喜,正要收扣,却是猛地一滑,那东西的节奏忽地一变,一改之前的缓慢,闪电般冲出“千蛇扣”,方向不改,继续袭向咽喉
好个奸猾的小东西
冷哼一声,右手“鹤嘴啄”暴然而发,重重叩击在那东西的七寸之处这本是大商孩童之间用来偷袭叩击对方脑门儿的淘气招数,此时使出,却有惊人的效果
一声凄厉尖鸣,那东西被击得一个倾斜,直直下坠
宁锐得理不饶人,左手化扣为啄,鹤嘴再啄,再一次重重击在那东西的七寸之处
噗通
那东西最弱之处连遭一牛之力聚力点攻,终是支撑不赚直直跌落
果然是一条怪蛇
长约两尺,拇指粗细,一身细密银麟,冷光隐隐此蛇尾部甚怪,不似其它蛇类呈尖细渐收,而是极为粗壮有力蛇头呈倒扁三角,顶端锋锐,利若箭簇
看到此物原形,宁锐就是一愣,侯府藏书阁内有一本巨厚之书,名《东源神怪志》,上书很多稀奇古怪之物,宁锐一直都是当作虚无缥缈的志怪传奇浏览,如没记错,上面就曾提到过此蛇,名为“魔矢”
《东源神怪志》上言,魔矢本为上古神族,因嚣张跋扈,倒行逆施,偷窃崎尨禁果,祸乱天地自然之纲,而被远古众神齐力围杀,最后功法尽毁,化回藐蛇原身幸崎尨大神慈悲,才得以苟延残喘
但曾为天地贵胄,岂甘日日贴附污泥仰仗土息而活?
所以此蛇后代从不婢膝爬行,而以无比毅力,单靠尾部发力,利用惊人弹跳暴起腾空前行,单次最远,可行数十丈而不落
神族之说,终究太过虚无飘渺,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此蛇确是极为罕见贵重的药材
正要走过去收了那条魔矢,突然心生警觉
却见那本已僵死在地的魔矢身形猛然一弓,顿时化为一道银色闪电,朝着方才攻击出来的方向电速弹出
自己已经不在那里,以它的天生警觉难道察觉不到?还是说,之前它并不是要攻击自己,只因自己凑巧挡住了它的前进之路?
举目而望,却见在自身方才所立之地后方约两丈之处,果然生有古怪
在那片幽湿之地上,孤零零地磁一根筷子长短,小指粗细的碧绿苇条,而在它周遭三米之内,竟无一花一草,一虫一叶
突兀,怪异
似是冰凉活物,又似蠢蠢死物,奇特莫伦
而那魔矢飞扑的方向,正是那古怪苇条方才自己阴差阳错地挡在苇条之前,怪不得它会如此穷凶极恶地偷袭攻击,招招杀机,定是怀疑自己是为争抢苇条而来
但事到如今,不管是阴差还是阳错,这小小爬虫几次三番霜奸猾,死命攻击,是可忍,孰不可忍?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双倍奉还今日小爷定要收了你这孽畜做药引!
宁锐是动了真火
心念电转间,身体赶在魔矢刚动之际,双腿鼓蹲,先天清气贯涌全身,力凝大腿,气贯跟腱,振腹,挺腰浑身精气暴然而发,一鼓作气势如虎,身体电闪弹出
竟比之前足足快了半箭有余
这是宁锐灵机一动,根据魔矢行进方式而创造出的一式新招,没想到居然收到了如此奇效,速度瞬间爆发到了一箭五分,竟后发而先至生生追上了疾若闪电的魔矢
双手齐幻“千蛇扣”,上下交错成连环死扣,扣向魔矢
冰凉滑腻感觉很快再度入手
不同于之前的大意,这次宁锐一逮住就双扣齐出,狠狠用力,不顾魔矢的拼命扭曲挣扎,呈九十度折扣,结成连环死扣
哩——
那魔矢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啼哀鸣
悲若千秋磨,苦似百年禅
紧接着,挣扎扭缠的身躯猛然一抖,一阵刺眼夺目的炽白之光从其身体之上闪耀开来,于这墨渊森林的幽然黑暗中,刹那芳华,灼人心魄
宁锐身心巨震,如坠冰窖,一股彻骨的死志寒意顺着汹涌白光肆虐而至
大意了,这小蛇居然还有奇招
意识渐失之际,咬牙用出了近些日子不断摸索血蚊壶所领悟出来的沛然阵意这招对身体伤害极大,本身领悟残缺不全,断续跳跃,远不是他现在的境界可以使用,此时杀红了眼,不管不顾倾力施出,寄消能有几分奇效
此招一出,宁锐身心全面失守,完全迷失在了那道灼目的白光之中
不知过去了多久,宁锐的神识渐渐恢复
睁开眼,动了动酸酸的手臂,发现那魔矢还紧紧地扣在自己的双手之中,只是身躯冰凉,已死去多时
那一身银白冷幽的绮丽鳞片也不见了,似乎在刹那芳华中消耗殆粳变成了一层铁灰
坐起身来,发觉身体除了局部酸痛外,无伤无碍倒是浑身精力充沛,奇力滔滔,感觉甚妙,竟似肉身在昏迷间还取得了些许进步
想到今日竟差点被一条小蛇搞定,心中不由苦笑,站起身来,刚将僵死的魔矢收入药囊,正要过去采摘那几株麒尾,却突然发现了一丝奇异之处——
那原本应该在几丈开外独独储的古怪苇条不知何时居然跑到了自己身边,直挺挺地悬浮在两尺高的半空,不声不响,飘然不动
有了那不起眼魔矢怪蛇的教训,宁锐现在看见这种古怪小东西就头疼,墨三又恰好不在,不能给予指点,想了想,还是忍下好奇心,不去理它,扭头走向那块残石
但令他无比郁闷的是,那古怪苇条居然就那么不上不下地紧紧跟着他他走,它也走他停,它也停
“有何不满自去找那小死蛇,是它想袭击你,说起来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这样纠缠不休?”
那苇条不声不响,执执凝立于空,纹丝不动
“是了,我跟你一无嘴之物讲什么道理,你也不会应一声但,是不是一定要跟着?”
苇条执执如昔,如若凝石
“好,这是你自找的”
宁锐一把扯过苇条,入手温润圆滑,感如上古宝玉微微一惊,马上扮穷凶极恶状,将那可怜苇条在手里狠狠蹂躏起来
拉,扯,搓,折,揉,砸,捏,掐,诸般手艺齐齐而上,时而细长过丈,时而圆短如珠,但是竟无一丝损伤,更无一声呼痛,只要收回手来,必定瞬时恢复原状
宁锐搞得一身臭汗,却是无果,无奈叹道:“你究竟是活物死物,说是死物,偏偏如有意识懂得跟人进退?说是死物,偏又无窍茓五官,不能言语,不会疼痛?也罢,先不管你是何物,如此固执地跟着我,必定有你的道理,是要我带你离开吗?如果真如此,就麻烦做出表示,好让我明白确定”
这话,那苇条似乎听懂了
宁锐话音刚毕,就见它从左手指缝中滑过,沿手背落向手腕,一直笔直挺立如峥嵘玉筷的身子渐渐弯曲,环绕手腕,两端迅速靠拢,接触,扭曲,缠绕,结成了一个诡异漂亮的十字佩结
宁锐瞧得一呆,但这苇条手镯上腕之后,感觉神清气爽,甚是舒服,细细品玩了片刻,越发觉得神妙哈哈一笑,极得意地走到残石之后,拔起那几株电蓝麒尾草,就要往药囊里塞——
“放下手里的麒尾,饶你不死”
章027 逆鳞
此地处于墨渊森林之内,凶险莫测,奇兽怪木遍地,一路人迹罕至,怎会还有生人?
宁锐当下气机暗藏,内紧外松,懒洋洋地抬起头,发现对面三丈外立有二人,一男一女
年龄与之相仿,俱是十五六岁
那男青年高大俊朗,卓武不凡,硬将一身人人相似的怪异葛袍穿出些许洒脱不羁之意,也算难得
比较吸引宁锐的是他身边那姑娘,这姑娘姿容绝美,身上穿的竟不是千篇一律的粗卑葛袍,而是一身蓝白镂花绸裙,说不上巧致,但在这魔蝎底狱之中却是已极为难得蓝白轻色衬得此女肤白如玉,娇俏秀丽剪水双瞳幽若瀚海,熠熠动人,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俏皮笑意,说不出的可爱动人
青年见宁锐瞧身边女子瞧得有些肆无忌惮,心头不悦,跨前几步,冷冷道:“放下那几株麒尾,立刻离开”
声音尖锐生硬,正是方才开口说话之人
宁锐眼睛一眯,“这麒尾是我先发现,兄台这样说,有些不妥吧?”
青年生就一副好皮囊,脾气倒不怎么好,闻言勃然怒哼道:“别不识抬举,小薇看上你的东西,是你的荣幸赶快滚蛋,迟了小心你家七爷我发飙!”
“我要说不呢,难不成兄台真要在这里杀了我?要知道这里虽偏远,可还属人渊,还属十三死字的生效范围内”
“哼,别以为我不敢!此地人迹罕至,多凶兽出没,弄死你也全当倒霉遇到了凶兽,再说了,我便是真的……”小姑娘忽然瞪了一眼,青年下面的威胁之言顿时生生收住
宁锐眼神一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一个刚刚四重“力巨”的家伙,也敢如此嚣张冷笑了一声,不再搭理二人,随手将几株麒尾采下,负好药囊
准备先沿原路返回,待二人离开后再归来找寻那处前人洞府这二人中,青年他不惧,倒是那位一直浅笑无语的靓丽小姑娘让他捉摸不透,从身份到身手,处处透着股神秘,不敢冒险
“你是朱颜涧的人?”
青年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番,突然开口道
“哦?”
“你背负那药囊是朱颜涧特有这样兄弟,我跟你们罗涧主很有些交情,今日实在是我二人出来已久,很有些疲累,急于赶回,所以方才有些急切,兄台海涵你若能将这几株麒尾相让,我日后定会在罗涧主面前替你美言几句其实,罗涧主若是知道,你曾出让麒尾给小薇,也定会对你重重有赏……”
再次听到青年大咧咧极亲热地唤“小薇”,蓝衣少女面上笑颜依旧,眸中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一闪而过
其实若是此人开始就这态度,宁锐没准儿瞧在那漂亮小姑娘份上,真让给他三两株也无妨,成熟麒尾虽然难寻,却也不是什么太稀罕之物,但此刻恶感已生,哪还愿意搭理他
当下恍若未闻,孑然前行
跋扈惯了的青年何曾像今日这般,在心仪姑娘面前,不声不响便吃了一嘴的软钉子,何况还只是个看起来只有武道二重“凝力”的家伙,越想越怒,急冲几步,来到宁锐左前一丈许,高声怪叫道:“也罢,给脸不要脸的小畜生,偏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真不知你娘偷了什么劣等物类生的蠢货……”
此话一出,蓝衣少女的吟吟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明眸中惊愕气恼齐齐涌上
宁锐身子一颤,钉子般地钉在了那里
身如洪,血狂涌
一股无形无质的强烈杀意自他身上散开,朝四周汹涌而出
是人都有逆鳞,宁锐也有
在他心里,从不相识但据说温柔娴雅至极的娘亲是这世间最美丽最可爱的女子,天地之间,谁也不能出言中伤,就是宁曹也不行——
静静转过身,一动不动地盯着那青年,冷冷道:“跪下,掌嘴十万,我可以饶你不死——”
他出言只是惑敌,压根就没想听答复,所以“死”字还没发出,身形已动
之前之所以大喇喇不怎么搭理二人,是因他早已看清了形势,场中二人,已经被他判了死刑的帅气青年只是四重“力巨”,那蓝衣姑娘看不出深浅,不过观其年纪和隐隐透漏出来的气息来看,应该和自己一样,也是五重“气动”此刻因为帅气青年的举动,三人已成掎角之势
所以他一点也不怕闹翻,即便是二人围攻,他自信以自己的境界和斗争天赋,也一定能全身而退
此番猝然偷击,又是对方实力较弱的男青年,他却丝毫没有大意
不是不敢,而是不肯
这个侮辱他娘亲的家伙一定要为他的轻狂无礼付出代价立刻,马上
所以他决不能允许自己有任何一丝纰漏,而让他侥幸逃脱
一牛之力,一箭之速尽出若不是分心那静立一旁不知深浅的蓝衣姑娘,他早就孤注一掷,用上偷学自魔矢的怪招,激发所有潜能,瞬间提速至一箭半以上,一击毙敌
“你…你竟是五重气动!”
青年面色大变,气机又被宁锐紧紧锁赚斗争之意开始崩溃,身体剧烈颤抖,求救的目光急切看向身旁的蓝衣姑娘那姑娘看向宁锐的眸中闪过一丝异样,抱臂而立,对青年的求助熟视无睹
宁锐状若疯魔,急速划过的身体带着滔天杀意直击早已战战兢兢面色惨白的帅气青年——
我要你死!
我要你死!
先天神识灵意尽数而出,模仿怪人那“直出一拐”的拐意,死死锁定帅气青年周身气机,喷涌的战意将宁锐此时此刻的强烈心声表达得淋漓尽致,全数倾倒在了消瘦青年的灵意意志之中
一瞬间,那青年内心的惊恐害怕飞速升腾到了巅峰,身子一软,就要委顿于地
软的好
宁锐算无遗策,要的便是消瘦青年这极其突兀意外的骤然软倒
他不信真的到了生死存亡,蓝衣姑娘还会置之不理,所以也只有这样,他才有把握在蓝衣姑娘全力出手的情况下,冒险偷袭得手当然,她要是不出手那更好
下一刻,眼看那嘴贱人贱的帅气青年就要殒命,身旁那位一直浅笑而立的蓝衣姑娘终于出手了
身形飘忽,急速如电左手飞速划了一个怪圈,圆润括滑后发而先至,封向宁锐的全数攻击右手屈指如飞,疾疾点向宁锐身体之六大必救要茓
好快的身手
饶是宁锐千算万算,准备充分,心里将这位不知深浅的小薇姑娘直接当做五重“气动”巅峰的高手来准备应对之略,却也还是大大失策
这青涩涩的少女居然是武道六重“内变”高手
动有五牛之力,行为二箭之速
宁锐心里暗暗发苦,今日还真是晦气,两次功成身退之际均意外踢到大铁板:一次是魔矢濒死时的可怕炽光,一次是这位娇俏可人的内变高手
恰在这时,宁锐临时起意的尝试起了效果,那消瘦青年抵不过他集中全部先天神识灵意凝聚攻击的滔天威势,骤然软倒
这一下变起突然,就是那蓝衣小薇也万万没有料到
虽然那少女的实力超乎想象,使得伤人之后从容而退的预想横生变数,但那帅气青年的下场却是已经注定,无法更改即便是拼着硬挨小薇的内变一击,也要继续——
关键时刻,宁锐毫不犹豫,继续原策,骤下辣手
同时,使出因之前跟魔矢一番死斗而越发纯熟的“蛇鹤五拳”,左右手齐齐屈指成叩,叩生鹤啄,是为“鹤嘴连啄”,骤然发力,啄向帅气青年随身体下移的脆弱咽喉
眼见宁锐状若疯癫,竟然对自己的“千诛拂窍指”不管不顾,出手狠辣一心要取宋奇性命,蓝衣小薇眉头轻皱
一边并指如飞,千诛拂窍指运用得如繁花飞蝶,香舞蜂群,指指不离宁锐周身关键窍茓,一边幻影如飞,闪电移向突然跌朝地面的帅气青年
相救他?没门儿
宁锐一声冷笑,眼见蓝衣小薇后招已出粳遂不再迟疑,早已鼓蹲的大腿迅速力凝,气贯跟腱,沉神识,动清气
振腹,挺腰
浑身精气暴然而发,一鼓作气势如虎
正是刚刚偷学自魔矢的“疾若流矢”
本已极致的速度瞬时从一箭提升到一箭半以上,刹那间摆脱蓝衣小薇的影响,右手鹤嘴啄在大力叩击到宋奇咽喉之前生生转移到了面部
他毕竟并不是真的想要他死,只是想狠狠地教训教训方才汹涌澎湃的必杀之意也只是为了逼迫对方缴械害怕,斗志全失
轰!
噗!
早已怔忡无力的宋奇瞬间被击飞,划出一道抛物线直直向后飞去——
那张年轻帅气的脸也顿时如开了瓢的西瓜,鲜红粘稠的汁液四散飞溅,十几颗黄白相间的骨质米粒漫天飞散,呜咽呼痛,声声如嘶——
得理不饶人
宁锐一招得手,如影随行步步紧逼,左右开弓,双手鹤嘴连啄,一下一下如狂风暴雨,排山倒海般重重击叩在宋奇周身关节要茓之上
不得不说,宁锐确是一个好学生,溪边怪人那神鬼莫测的“直出一拐”硬被他临摹到了七八分,尤其是那股勇往直前的点杀之意此番暴雨连环之击,无一下不是脆弱之所,无一次不是剧痛之地,只打得空中飞舞如翻腾血葫芦的帅气青年哀嚎连连,凄撕人心
急速追来的蓝衣小薇却在半空中盈盈一笑,“小哥哥,好俊的策略,好狠的手段,既如此,小妹得罪了如骨附蛆,如影随形——”
话音一毕,那双飞环跳跃灵动如舞的手指突然暴绽如花,如彩绸飞舞,瞬间增长了三尺,娇滴滴的身子一转,但见一道蓝色残影划过,下一瞬,便已到了宁锐的身后,双手连环拂点,两箭之速全出,比方才快了整整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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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028 男争女斗 蛇缚鹤缠
这才是蓝衣姑娘的真正实力,这才是真正的“千诛拂茓指”
极快极狠极度危险
“内变”高手果然不是一般的强悍zxSm
警觉到巨大危险的宁锐立马放弃对宋奇的疯狂追击,于千钧一发之际,凝聚神识灵意,全身先天清气化归自然,俱散无形,轻松身心,将这些日子躲避溪边怪人“直出一拐”所练就的诸般身法运用到了此时所能运用的极致,想要躲开蓝衣姑娘这“如骨附蛆,如影随形”的鬼神一击
但完全爆发的五重“气动”和六重“内变”之间差距毕竟太大,以一牛对五牛,以一箭半拼二箭,焉有胜算?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接连九声闷响,伴随每一响,宁锐身上都会有一处要茓绽出一团无形湿雾
这就是“千诛拂茓指”的第二层,双手连拂,击打周身六显六隐十二要茓
宁锐拼尽全力,躲过了三处,其它九处要茓无一例外,皆被击伤
那嫩若春葱的纤纤玉指拂舞在要茓之上,不像抚摸,却像是记记雷锤重重击打在灵魂身体之上,这一瞬,宁锐只觉得自己因如意血加持而足够强悍的身体如同清脆瓷器,一敲即碎
那根根手指敲打在要茓之上,坚固窍茓立刻濒临崩解,湿雾绽飞,一伤再伤,身心巨震,灵神激荡
宁锐生平第一次面临如此危险被动之境,实际上,若不是如意血霸道绝伦,死守窍茓,坚固精气,那随着要茓被“千诛拂茓指”击打而出的,就不是湿雾,而是蒙蒙血雾
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之前十五年,养尊处优,身份尊贵,哪有机会让如意血遭受如此考验,此番被蓝衣姑娘连番逼迫击打之下,顿时激发了其潜在的强悍防御能力,流转如沸,激荡似潮,汹涌护体——
身处险地的宁锐并不知道这些,但他决定赌一把,赌一把自己身体的强悍程度
七岁时淘气从藏书阁顶跌下,十几丈的高度只让他晕厥了数息,之后照样活蹦乱跳,毫无损伤,自那一日起,他便清楚体内怪血带给自己的,并不仅是血不外遗,还有身体的恐怖强悍
所以,他于千钧一发之际尽数敛住了体内疯狂肆意欲要护主的先天清气,暗暗布防于身体主要器脏周围
然后以“气动”肉身生生硬抗蓝衣姑娘的内变一击
嘭!
九茓齐齐被爆的宁锐如遭雷击,身体划出一道暗色的湿影重重跌落三丈开外,如狂风暴雨中遭受袭击,脱藤坠地的瓜葫芦,翻动了几周,再无声息
小薇姑娘蓝衣飘飞,如仙如舞,青稚美丽的小脸显出一丝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惆怅,拂了拂额前跳跃的刘海,格格脆笑道:“小哥哥,我知你没那么容易死掉,莫要再装了莫要怪责小妹,你方才涅太过凶恶,差点吓到小妹了呢唉,只可惜了我这位宋奇哥哥…”
“放心,他死不了”
宁锐哈哈大笑,血沫飞溅,想要起身,挣扎了几次却都无奈重重坠地,“哈哈哈,有时候,想死并不是一件容易之事,有时候,活着会比死了更痛苦千倍万倍你的这位宋奇哥哥,此生余下的日子里,一定会日日牢记今日,天天享受今日,痛苦如骨附蛆,此生不灭——”
蓝衣小薇忽地一叹,如海如雾的大眼睛明伦纯澈,布满无辜:“小哥哥,你这又是何苦?小妹亟需电蓝麒尾,你便可怜小妹苦苦寻了一天,分个一株两株又有何妨?宋奇哥哥脾气不好,辱你在前,是他不对,我自然会责他还你公道,是打是罚俱可商议,何苦非要闹到此般田地?说实话,小妹一向自诩天资聪颖智计无双,今日却被小哥哥你深深折服可如今,你重伤了宋奇哥哥,小妹又失手伤了小哥哥你,如此结局,小薇心里难受得紧呢……”
明眸挂莹,语声戚戚,好一付少女痛心的纠结涅
好一个失手打伤,好一个奸猾的鬼丫头,合着被你们欺负了半天,全是我宁锐混帐畜生王八蛋了!
宁锐眼珠子一转,哈哈一笑,“小薇妹妹,若是都如你这般至情至性,温言善语,那可也就没这些糟心糊涂帐了不过现如今什么都晚了,梁子已经深不可解,小哥哥对不住了,想要我性命,放马过来,想要麒尾草,绝无可能”
咯咯咯咯,那蓝衣小薇忽然仰天脆笑了起来,就好似听到世间最可笑的事,直笑得小脸通红,眼泪都快掉了下来
“小哥哥,你可真爱说笑,你全身九大窍茓全被小妹‘千诛拂茓指’拂中,茓道尽爆,五脏全毁,九脉逆行,精血外渗现如今别说是小妹,就算是一个三岁小儿,也能轻易取你性命你想拼命,可还有得拼吗?”
小姑娘突然从清纯无依变成了笑吟吟的夺命恶魔,步步逼近挣扎于地的宁锐,宁锐立马“声色俱厉”,狰狞大喊道:“站赚不然我毁了它!”
“咯咯,小妹觉得你不会”小薇清纯稚气的脸上此刻带着恶魔般的微笑,“因为你若毁了它,小妹就毁了你——”
“你”字未出,小薇骤然暴起,化为一道蓝色残影,直扑宁锐
又是如影随形,又是如骨附蛆
她是对自己方才千诛拂窍双手连拂的效果极为自信,所以此次一动手便是全力而出,毫无濒,半死的宁锐早已不在她眼中,目标直指药囊
委顿在地的宁锐眸中戾光大盛,先天清气全数而发,布防周身,同时神识运转如飞,凝聚一点,咬牙用出了近些日子不断摸索血蚊壶所领悟出来的沛然阵意,并将阵意活学活用,尽数凝聚于临摹自“直出一拐”的凌然拐意之中,以曲化直,聚线于点,撕裂空气,形成一道淡银之光直冲小薇
身化蓝影直取药囊的小薇忽觉不妙,但是却是身气已老,无力回天
眼看着那淡银之光电速靠近,忽地一声清叱,如凤鸣九天,似苍龙在野,小薇的左手前臂衣稠崩裂,嫩白如玉的小臂上露出一面青色小盾
那小盾古朴怪异,上绘残桥浮荷,清雨濛烟
随着清叱之音,那小盾突然间光华大作,如曜日明伦,似曲海鲛珠,巴掌大小的青盾刹那间脱体而出,变成一面高约七米,宽愈三尺的透明光盾
电蛇流窜,霹光索索
光盾上浮出一副山水诗画,烟雨蒙蒙,风吹荷舞斑驳残桥铺向弥蒙深处,袅袅娜娜,沧桑如泣
天地靡靡,遍布忧愁哀思
就连那道曾射死魔矢怪蛇霸道无方的沛然阵意加上凌然拐意,也瞬间迷失在这噬人心魄的江南烟雨中
果然有好宝贝
早知这不穿葛衣身份古怪的小姑娘年纪轻轻敢深入墨渊森林四处乱跑,肯定身携护命重宝,没想到竟是这么个如诗如画风情雅趣的盾牌
他其实早就算好,小姑娘如果祭出来的是异宝真身,那没什么好说的,两条路,要么乖乖献上麒尾,要么玩命逃跑
但若祭出的只是异宝之灵,那就还有的一拼
待小薇的这“江南烟雨盾”一出,宁锐便感觉到,此盾至少是一件上品宝器,绝不次于辰玉的金色小剑而根据墨三讲解,将一件上品宝器祭出全部真身起码需要武道八重“灵合”以上,所以她在此刻祭出的,并不是宝盾真身,只是护主器灵
护主器灵虽然威力不比宝物真身差,但它有一个巨大的弱点,就是无实质,遇险而出,逢安而没,若是不让它感到对主人的威胁,它便不会主动攻击防御
但既要近身搏杀又让它感觉不到威胁,岂不是天方夜谭?天地之大,又有何人可以做到?
宁锐自信可以一试
他身具如意血,方才肉身表现出的强悍远超他的想象,最利于近身搏杀,而且如意血可以完全掩盖身体的真实实力,甚至可以隐藏至毫无境界
所以,只要他收敛神识心意,消弭杀机,就可以以无害之体瞬间突破“江南烟雨盾”护主器灵的无实之体,与小薇近身而搏
这,就是他的机会
就在“江南烟雨盾”消弭沛然阵意于无形之际,宁锐早已揉身而上,破光幕而入,瞬间翩至蓝衣小薇身后
宝盾器灵祭出,只觉稳操胜券的小薇忽听脑后风声异响,竟有人疾疾来袭
大惊失色之下匆忙侧移躲避,却是已经晚了
宁锐全身潜力尽出,神识蒙散,清气散空,四体力腾,将自己身体内所有的精气神尽数榨干,全部倾注于这自小在学堂内摔跤打滚儿从未输过的一招,“蛇鹤五拳”中唯一具有实战效用的无赖损招——蛇缚鹤缠
左手走蛇,沿蓝衣小薇左腋下经前而过,绕上控颈;右手化鹤,顺其右臂弯曲折繁啄,掌肋下三大茓;左腿紧勒其左大腿,呈倒麻花状自外旋入双膝之间,脚锋如倒钩,点扣小腿两大脉;右腿上挑平滑,缚其纤腰,抑其丹田,脚尖复折,静止如圆
头部后仰,切牙而使下巴尖锐,狠抵后颈动脉
身体紧贴无缝,四肢用力成缚
是为“蛇缚鹤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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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029 暂化干戈斗蚕妖
蓝衣小薇之前一个放松,如今一个愣神,再醒悟过来时已被宁锐附上后背,娇躯也被他以无赖撒泼手段缠缚控制了个七七八八
顿时惊怒交加,五牛之力瞬间迸发m
尚未彻底掌控束缚住她的宁锐顿感吃不消,左右蛇鹤双臂压力倍增,节节败退,赶紧咬破舌尖,凝力抵抗
恰逢小薇旧力衰竭新力未继,他准备死力相抗的双手阻力顿空,当下收势不及,控颈左手下滑,掌肋右手上扬,一个靠左,一个靠右,各握住了一只粉嫩鼓丘
蓓蕾酥翘,瑙核儿玉挺,如流滑豆腐,似倒扣瓷碗,虽青涩娇鞋但胜在新绽巧致
好一对儿趁手巧宝贝儿
“坏了”
宁锐一反应过来,立马暗暗叫苦
那“江南烟雨盾”虽然也是好宝贝,但是被自己攻破也就攻破了,小姑娘顶多只是生气,可宝贝与宝贝不同,眼下的这对宝贝儿被自己无意攻破,可就要坏大事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突然静止
静
还是静
“啊——我——杀——了——你!”
一声凄厉尖叫划破寂静,蓝衣小薇刹那间疯狂了,身形一动,身体带着二箭之速五牛之力不管不顾地朝后方野蛮冲刺
尽管知晓她想干什么,但此时已经没有退路的宁锐只好一边拼命用神识凝结先天清气紧护后背,一边加紧双手双脚对她身体的缠缚
轰!轰!轰!轰!轰!
一连串的震天轰响,一颗颗参天古树,一株株奇森古木被二人从中生生撞断,咔嚓咔嚓之音不绝于耳,粗重树干轰然倒地,互相倾轧,枝叶纷散,朽木乱飞,野鸟四散,虫兽逃窜不消片刻,此片林地周遭十丈之内,便被二人给搞得乌烟瘴气,如废墟死地
宁锐记不清自己撞倒了多少棵巨树,只觉后背痛到了麻木,体内也被巨大反震之力给轰得翻腾颤抖不已,若不是之前被小薇激发出部分防御潜能的如意血携先天清气拼命相护,若不是身前还有一个温软馥郁的人型肉垫可以使巧分担大部分反震之力,换个寻常五重“气动”高手,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小姑娘完全疯了
她不仅对宁锐使巧过渡给她的反震之力不闪不避,而且对宁锐双手双脚对其周身要茓主脉的不艇扰置若罔闻,完全一副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拼命架势,这让骑虎难下的宁锐叫苦不迭
就在他心念电转,苦思脱身良策之时,突觉身子一轻,原来二人一路疯狂向后,却是已经不知不觉窜到一处悬崖当空
此时此景,二人纠缠如麻花死结,谁也不肯放过谁,身子腾空,也根本无力抗拒救赎,虚不着力,直直坠下
听着耳边越来越大越来响的风声,宁锐心道:“死心眼的小娘皮,如此深渊,这下真完了——”
不知何时,小薇胳膊上的“江南烟雨盾”又复灼亮了起来
光晕冉冉,霞彩匹匹
江南烟雨,如诗如画,默默护持在急速下坠,迅若流星的二人周围
嘭!
一阵撕心裂体的巨震,宁锐喉头一甜,直直晕了过去
良久,良久
宁锐幽幽醒来,警觉自己的身体内奇力广蕴,威势滔滔,血脉流淌如沸,似乎非但没受什么实质伤害,肉身精力竟还所增进,已经隐约到达五重“气动”的巅峰,随时有突破六重“内变”的可能
但外伤还在,四肢身体依旧酸痛无比,呲着牙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对熠熠生辉的冰冷之眸,不是那阴魂不散的小薇又是哪个?
此时,衣衫褴褛神情困顿的蓝衣小薇正抱着双臂,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那目光,如同看着一坨大便,又如看着一个死人
“呵呵…”
宁锐干笑一声,身子慢慢后移,口中却道:“苍天待我真是不爆睁开眼就能见到美丽可爱的小薇妹妹,顿感生活如此美好,若能时时如此,夫复何求……”
“是吗?只望你听完我的话,依然觉得生活美好我等你醒来,就是想问问你,你想怎么死?我有一千几百种折磨人的方法,你要是不清醒过来,亲眼为自己做个见证,仔细体味每一分痛苦,岂不是憾事一晨”
“妹妹快别开玩笑了,你我二人这是不打不相识……”
“咯咯咯,开玩笑?我亲爱的小哥哥,小妹怎会跟你开玩笑?”小薇明亮的眼眸闪着恶魔般的光芒,咬牙切齿道:“小妹疼哥哥之心天地日月可鉴,接下来,你就好好生受吧……”
“……还有无其他选择?”
咯咯咯咯,小薇忽然脆笑了起来,接着小胸脯用力向前一挺,眼波流转,清媚横生,笑吟吟道:“自然有的来,小哥哥,你再好生摸上一摸,然后小妹和你结为道侣如何?”
“那,就让我们立刻开始这段感情吧……”
“我立刻送你去死!”
前一瞬还笑吟吟娇滴滴羞怯怯的小薇粉面含煞,暴然而发,双手朝着近在咫尺的宁锐重重轰出——
但就在此时,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嘶嘶之音突然在二人身边响起,竟似近在咫尺
“谁?”
蓝衣小薇面色一变,急急收回对宁锐的攻击,一飘数尺,手臂荧光一闪,顿时烟雨蒙蒙,残桥娑婆,“江南烟雨盾”又复祭出,紧紧护在身体周围
随着宝盾荧光散起,二人身前两丈处的黑暗中显出了一个硕大身影
这是一条两丈长的幽谷天蚕,通体白亮,莹润无方,胖乎乎软塌塌的身躯蜷缩成一堆惊人的肥腻,脑袋圆亮如曲海鲛珠,熠熠生辉,两只怪目饱含血腥之欲,但却极为罕见的有些清明之意
“坏了,目含清明,兽意大减此蚕妖似乎灵智已开,实力怕是不在武道八重‘灵合’之下……”
小薇脸色微变,自忖以自身目前实力绝非其敌,下意识便把目光朝那位极无耻偏又极有办法之人看去
宁锐也看出了此妖不凡,这些日子墨三给他普及了很多修真扯,再与之前在侯府里翻看的各类杂书两相印证,见识突飞猛进,明白此妖实力不凡,非二人联手不可对敌,迎着小薇目光,暗暗点头示意
事实证明了二人的猜想,那蚕妖巨头一晃,居然突出了一句人言:“……吃……”
尽管只有晦涩不清的一个字,却还是让二人头皮一阵发麻,果然是实力八重“灵合”以上的蚕妖,居然能吐人言,说明体内命珠已成——
约好联手对敌,小薇心下稍定,咯咯咯招牌脆笑连连,“一条初成命珠肥腻丑陋的幽谷蚕妖,竟想吃小姑奶奶我,舔一舔脚趾甲你都不配听闻蚕兽只吃活物,我先毁掉你身边那油嘴滑舌奸诈无耻之徒,看你还怎么吃?”
猛地收敛“江南烟雨盾”,绿华内涡,清雨渺渺
蓝衣飞舞间,左手并指如飞,右手似掌似劈,疾冲宁锐,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死……”
那幽谷蚕妖勃然大怒,蹦出一句涩涩之音,肥腻身躯移动阻挡于委顿在地的宁锐身前,同时血盆大口一张,吐出一柄亮闪闪的紫金短匕紫金短匕离口之后顿时凶焰大涨,紫焰滔滔
飞腾缭绕的烟霞幻化出一头丈高的狰狞凶兽,獠牙闪亮,怪角锋锐,四蹄粗若亭柱,鼻息咻咻,以短匕为依,势若奔雷地朝着小薇呼啸而至
老蚕妖暴怒之下,一出手就祭出下品宝器“紫犀天龙匕”,务求一击而功成
“跟一个聪明人合作,果然省心省力”
宁锐借着小薇的突然发难,得以靠近幽谷蚕妖身侧籍着幽谷蚕妖近身之机,假装重心不稳,收敛神识灵意杀机,疾疾朝它身上凑去
此幽谷蚕妖三百年独自苦修,才得以从一条肥蠢无用的地谷莹蚕窥得天机之门,灵智开启,命珠初成,正是扬眉吐气,意气风发之际,满心满肺只有那一再挑衅的“内变”小丫头,又怎会把宁锐这等看似毫无境界之辈放在眼里?
仗着妖修天生的肉身强悍之利,任凭宁锐的脑袋“无意”撞击在自身的脖颈处
正抽况下,一个五重“气动”之人对阵一个八重“灵合”高手,对方就是站着不动任打,仅凭肉身强悍,也绝对形同挠痒,毫无伤害,毕竟差距太大
宁锐知道自己多大本事,对上此等凶悍蚕妖,他唯一的凭借就是有如意血护持的强悍之体,以及他知道的一个小秘密
一个关于妖兽的小秘密
这个秘密记述在他修炼的那本垫桌腿残卷的最后一页,是那页中所述的“保命三秘”之一
人有武道九重,而妖没有,要么是妖,要么就进入天机一境“真法自然”,脱离妖体,幻化人形,成为妖修成为妖修之后的修行便也隶属“天机九境”之范畴,渐归正途
但却很少有人知道,妖修在达到天机四境“天人合一”之前,有一处人类修士所没有的死窍罩门
原来未得人形圆满之妖,会在脖颈起氚,汇楚,司命三大妖脉汇合处留有一点,是蜕化妖体之残留终点,也是天机四境以下妖修的致命死窍,名为“照妖大茓”伤此处者,重则道元全消,性命不保,轻则实力大减,退守原形
据那页上所述,这是当年崎尨遗灵眼见妖兽一族天赋强悍,修道初期更是百速于其他生灵,的这嗜血一族一旦占据绝对优势便会导致生灵涂炭而专门设置的平衡
后来人族修真界一直在总体实力稳稳压倒妖魔两道,这个秘密才被人渐渐遗忘,千万年以来,甚至连妖修自己都很少记得了
却不曾想,宁锐偏偏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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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030 照妖大茓
但饶是知晓“保命三秘”和妖兽命门,宁锐也不觉得自己能够击杀得了此幽谷蚕妖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他毕竟只有五重“气动”的实力,和蚕妖差距太大,就算是一下便能找准从未真正实践观察过的“照妖大茓”,然后用上他目前最厉害的沛然阵意加凌然拐意,能取得一个怎样的效果,还是个未知之数zxSm
不过他绝不相信一个只防不攻的“江南烟雨盾”就是这个来历莫测狠辣狡猾的小魔女的全部底牌
方才被自己阴差阳错稍稍占优的她,绝对还有超级杀招未出
只要这一下偷袭起到相应作用,自身责任便算基本完成,接下来只管压阵辅攻便可
任那幽谷天蚕虚活三百年,却也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一刻,她最大的威胁不是乘着“江南烟雨盾”,如诗如画,飘渺而来的蓝衣小薇,而是身边这个貌似毫无威胁的宁锐
宁锐在倒向蚕妖的刹那间,心中分辨寻找“照妖大茓”的八字真言,六点要记电光闪过,瞬间便寻出了眼前这条百年蚕妖的死窍命茓待得将将碰上之际,先天神识骤然而出,沛然阵意携凌然拐意化为一道淡银之光一闪而没,近在咫尺的距离根本没留给蚕妖丝毫反应的余地,淡银之光穿茓而入
于此同时,小薇眼看满面杀机的幽谷蚕妖携着气焰滔天的“紫犀天龙匕”电速靠近,而那合作之人宁锐竟似丝毫没有援手之意,顿时恼怒万分:
“就不该信那这杀千刀的奸猾小子关键时刻,竟如此轻重不分,到头来还得靠小姑奶奶自己来!”
一边腹诽恨恨,一边郑重竖起左臂,口中大声吟诵:
“聊弭志高歌,顺烟雨沉逸,幸悴弥江南,残桥遁天机盾起!矛兴!守!守!守!攻!攻!攻!”
随着清音入耳,那之前虚无透明的光盾突然间又复增大一倍
颜色渐深,厚重凝实起来
天地之间迷迷蒙蒙,空空切切,霹雳电光,云行雨布淅淅细雨如牛毛纷落,无尽惆怅哀思青石残桥斑驳铺落,罅生杂草,绿苔幽幽,一片凄然轻惬,惨切古意徐风吹过,荡起满湖风荷
好一幅天地动容噬人心魄的厚重画卷
古意盎然,威势滔天
那抹去不掉的靡靡湿意如同深不见底的空洞之海,似能包容防御一切,无视世间万物
而此时,随着最后三个“攻”字,盾面画卷突生波澜
平静如砥的湖面凭空旋起一道亮闪夺目的粗大水柱,团团围裹着青石残桥那弯曲的残桥竟然瞬间抖直,横移开来,化为一支天地之矛凶狠无匹地应向急速袭来的幽谷天蚕,以及她那支血腥扑鼻的“紫犀天龙匕”
“桀桀……上品……宝器……”
蚕妖见到此景,怪眼一亮,血盆大口中艰难吐字,怪笑连连,嘴巴一张,一颗光华闪闪的亮青色珠子熠熠而出,光华万千,迎向“江南烟雨盾”上突然生出的天地之矛
同时右手屈指成爪,迎风抖大十倍,狠狠抓向蓝衣小薇的左臂,竟似要连手带盾齐齐撕下
一时间,三人或明或暗,齐齐出手
风云变动,鬼神哭嚎
轰!
那头威风凛凛气焰滔天的怪力紫犀一头撞中“江南烟雨盾”只见青黑古朴的盾面刹那间光晕万丈,吟鸣阵阵,数以万计的细小电蛇飞舞流窜,缭绕跃动霹雳声声,雷鸣沉沉,无穷威压滔天而起,竟生生压过了那威猛无匹的怪力紫犀
极动对极静,简单粗暴对唯美雅致,悍然相遇,不死不休
一声焦躁暴吟,那勇猛无前的怪力紫犀前奔之路乍然受阻,火怒不已头顶角抵,四蹄翻腾,喘息如雷,却也未能耐得那萧索凄迷的烟雨之盾分毫,反倒是那凄迷烟雨愈下愈大,澄澈湖面水波荡漾,渐有淋湿淹没怪犀之意
募地,那气势汹汹暴跳如雷的怪力紫犀一声悲鸣,极为愤懑不甘地退了一步要知道,此等力刚之兽攻击,重在一鼓作气摧城拔寨,只能进不能退,不要说退,就是停也是一种伤害此番凌然一退,无论身体精神实已重创
简单粗暴终是不敌唯美凄迷
嗡!
一声寒骨震颤
那伴随巨犀左右的“紫犀天龙匕”猛地一缩,紫芒大减悠忽一下,疾疾收回垂头丧气喘息奄奄的怪力紫犀,逃向幽谷蚕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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