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之前,门廊之下,井镜黎目送宇文含的离开,就连他重重的拂袖亦瞧得一清二楚。然后,她微微一笑。
若宇文含此时回头,必会心生警觉,只可惜,他未回头。
廊下那人的笑……阴恻恻的。
一夜偷袭两次,无论想除他的人是谁,他都佩服。
天已微明,此时……五更了吧。
一、二、三、四……当宇文含系好袍带,再度闲闲数着黑衣人的数量时,也很不意外看到昨夜为表诚意而说“以后我多救你几次”的那人。
“仲翰!”她欢喜叫了声,拦下一名冲向他的黑衣人。
若只叫一声,宇文含的表情倒也没什么波澜,偏偏井镜黎接下来的那句是——“我又来救你了”。
如果他的双脚此时踩在台阶上,想必会因听了她的话而打滑。
夜里下了雪,檐上又是一片银白。她在屋外守了一夜,他不是不知道,但瞧她衣衫单薄却面如桃花,想来功夫不错,不畏寒,于是,他也就硬着心不去理会她会不会受凉。
熄了灯,屋内暖意融融,他闭起双眼,听觉却清晰得可怕,耳中除了护卫的走动声,便是她在廊外、屋顶、檐廊制造的摩挲声,再不,就是她与护卫的低声交谈。他没下命令,护卫也不敢将她怎样。
他有些倦,却睡不着。
那倦意像一道小溪,轻轻柔柔流过心头,一点点汇聚在心底,渐渐深沉。这倦意,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只知,自洛阳战败后,这溪水般的倦意越流越快,人明明很累,脑子里却总想些有的没有的——
用命死了,真正说来是替他死,与苏冲没什么关系,可苏冲在战阵中的那片刻犹豫,却足以决定胜败。遣出的隐卫已下令招回,叔父送来口信,今年奶奶返回长安,要他务必在除夕前回府一聚,正月一日的早朝庆亦不可缺席。镜黎再度出现,与洛阳时的态度可谓天地之别,口里说着信他,可总让他觉得神神秘秘,神秘到他很怀疑这些黑衣人……
“王爷当心!”惊叫响起,一道白光冲入眸中,他只觉腰间一紧,人已被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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