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飒自言自语地说:“到了你这个年纪还单身,可不太正常啊。”我说:“那你就把我当怪物看吧。”韩飒接着问我:“你现在幸福吗?”我不知道他说的现在,是说的当时当境,还是说的一直以来?我也不知道他说的幸福,是指的身体的快感、还是生活的快乐?我告诉他:“在那年我到南京找你没有找到之后我就对自己说,只当我不认识你好了,我会认识别的男人,我肯定会非常幸福。”我从来这么嘴硬。我说过,我不想在爱情不在的时候还授人以日后嘲笑我的话柄。韩飒看着我,说:“我明白,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做到一笑泯恩仇的,尤其女人。但你和别人不一样,你知道吗?我常常想啊,我只不过是一个比较优秀的普通青年,你们干嘛都对我这么好?”我不想告诉他,这许多年来,我不能念他的名字,也不能听到别人去提他去生活过的那个小城市,想也不能想,因为,它们会涌到我的眼睛里,让思念的海洋溢出水。我不着边际地回答他说:“因为你长得像张国荣啊。我很喜欢张国荣的几句很经典的电影台词,他借欧阳峰的嘴说,你还记得我们怎样认识的吗?然后,他演的阿飞说,是呀,你昨晚一直没睡。这是没用的,你一定会见到我的;还有,他的替身何宝荣说——不如重新开始……”韩飒问我:“这些台词都是你希望我跟你说的话吗?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在故事里没有走出来吗?”我终于一字一顿地下了很大的决心对他说:“韩飒,我们重新开始吧。”他看着我,不置可否。然后,起床,穿衣。点燃了一支烟,渺茫地抽起来,吐出一串串烟圈,它们在空中飘浮着,荡漾着,然后消失,永不再来。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我再温柔也没有用,他始终都可以为了任何我不知道或者是我知道了但也不屑的理由而忽视我,我的一切期盼都是枉然。韩飒啊,十年了我还是不知道你要什么,或许你要的我从来都没有。他再没有对我说什么,我忍了忍,也没有问。人世间的最大悲哀莫过于此:无力挽留和无能为力。我只能瞧着我那些最清纯的梦幻在夜空中慢慢地飘落,纵使再轻再柔,它也能粉碎我记忆里仅有的一点青春欢笑。——其实结局早已经写好了。突然地想到了电影中发哥经典的一句台词:“这么美的东西,一下子就没了。”我是回到了家才哭出声来的。一个人抱着头流泪,只是想哭,没有去想往事。原以为在北京、在南京写满了我的伤心,其实,遍地都是可以伤的心。在我过去的记忆里,男人就是一列列隆隆行驶的火车从我身上碾过,留下伤、留下痛、留下疤痕,留下华丽而糜烂、富贵却腐败的气息,永远都洗涮不掉了。然后,就想起某盘磁带封面上的一句话,如果明白孤独的滋味,睡在哪个城市又有什么不同。——有什么不同?都会寂寞,会疼痛,会有颗要杀人或是杀了自己的心。那一晚,我允许自己失眠——为了说服自己再也不要去想念这个越来越辉煌的男人。偏在这样的时候我还睡着了。梦里,我像旧上海那些穿旗袍的女子,失宠、失爱、失神、失落,最后失败地决绝而去。我觉得自己就像打入冷宫的妃子,离开了万千宠爱,倚着万千不舍,从此萎谢。——应该已是萎谢了许多次了。韩飒哪里是第一个给我风吹雨打的人呢?喜欢一个叫蔡琴的歌手,因为她在四十多岁的年纪里给自己评价是“我是中年女人中的极品”,我如何才可以做到她那种境界?也喜欢她唱的歌——“夜那么长足够我把每一盏灯都点亮守在门旁换上我最美丽的衣裳夜那么长所以人们都梦得神魂飘荡不会再有空闲听我的爱断情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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