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郭爷的老婆一看到楚墨予带着两个女孩子进了门,慌得连忙从炕上下地来,着急地对楚墨予施礼道:“大少爷,又麻烦你跑一趟。若不是我们家老头子病得这样,我们万万不敢烦劳楚大少爷的……”
楚墨予只摆了摆手:“不妨事。向来老郭爷的病都是我看的,若是有加重变化,也自然是要我来才明白前因后里。”
老郭爷的老婆慌得连忙行个礼道:“多谢楚大少爷。”
楚墨予摆了摆手,道:“不必和我拘礼。不过我今天带了位贵客,她们是从京里到我们家做客的百益堂的大小姐,你只要关照好她们便是了。”
百益堂在这小小山村里也是有名气的,因为楚家的药材大部分收了都送进百益堂,所以这里的百姓也是如雷贯耳的。听说是百益堂的大小姐,老郭家更是觉得是来了救命神仙,这位老婆子和媳妇都立时拿出最好的椅垫,最好的茶壶茶杯,泡了一家人都过年时才喝的红茶来招待知妙和清歌。媳妇更是割了过年时才准备吃的冻腊肉,要好好地烧一大锅炖菜给知妙常常山味。
知妙对她们这样的招待很是有些惶恐,推辞了几次,却辞不掉;楚墨予那边又已经给老郭爷诊病了,知妙便连忙跟过去看了一看。
原来老郭爷因为年轻时打猎在雪林子里的时候太长,两个膝盖从年少时就留了病根,到老了便犯了那种痛风病,两个腿肿得如馒头一样,双下肢水肿,皮肤被撑得水亮水亮的,疼痛难忍;再加上年岁看涨,自身的代谢功能已经有一定的损害,东北日头阴冷,那些水分便滞留在体内,难以排出;如此加大了肾脏、肝脏等脏器的负担,便连肺里水肿,咳出血来。
楚墨予为他诊治已经三年,春夏之际会好很多,到了秋冬两季便开始复发,越发越胜,到了冬日交春之时,最为剧烈。
这边楚墨予看了病情,又下方子出药,知妙看到老郭爷肿得水亮的腿,不免得说道:“不妨在药里加入苏叶与生姜两味。”
楚墨予抬头看她:“苏叶乃是能发表寒气,开宣肺气之效,再加入生姜……”
“苏叶可以表寒,生姜能驱寒生热,正是互补之效。老郭爷正是因为体寒无热,只靠外表之热无法传入内里,再加之他要表寒泄水气,服食的便都是一些清凉之药,泄气之外再加补气补热,这才能事半功倍。”
楚墨予听得知妙的话,略想了一想才正觉适合,因而点头道:“说的很是。看来这些时日,你已经把这些药材之功效熟研在心了。”
知妙看着他赞赏的表情,却只是略笑了一笑。
并非她多么熟读,而这些不过是往年家里吃螃蟹之时要用的药材。老娘说过,虾蟹最是湿寒之
物,吃了会体内生寒,所以常常妈妈会在煮蟹时就放进苏叶同煮,而吃时又用生姜配醋,与之同食。老郭爷双腿肿亮,虽然不是食螃蟹之果,但是也是因为在雪林里受了湿寒所在,体内排不出水分,才会如此痛苦。她不过用了用母亲的关爱智慧,希望也能帮老郭爷解些痛苦。
楚墨予给老郭爷开了许多祛湿去寒之气的药,又下了些清淤利肺的药,再开了些补药,嘱咐把老
郭爷的寒症清了再补里气,交给了海生方子,海生去药箱里配好了,用桑皮纸包好了再交给了老
郭爷的老婆和媳妇,然后叮嘱她们如何煎服。媳妇立刻煎了一服给老郭爷服下去,老郭爷立时就舒爽了许多,因为折腾了许久,老郭爷疲倦的总算沉沉睡下去。
楚墨予和知妙看老郭爷也平静下来,便起身告辞。老郭爷家力邀在此住宿,但楚墨予回头看了看知妙,怕她在这山野小村里住不习惯,便坚持要回楚家庄。老郭爷家里的人虽然想邀请他们,但实在家里也力不从心,只能送了他们出来。
时辰已近黄昏,天色又阴沉灰暗,寒气袭来,空中竟飘起了细碎的雪花。
海生立时说:“大少爷,这要下雪了,怕是路不好走,我们是住在这里,还是赶回去?若赶回
去,山路且滑,怕要到亥时才能到家。”
楚墨予还没接口,清歌已经先说了:“别管亥时子时,我们总要回去的,不然住在野林子里啊?”
海生瞪了她一眼:“我问少爷,没问你。”
清歌不服气地瞪回去:“你问谁也要是这样说。”
楚墨予看着两人斗气,微微地笑了笑:“我们是要赶回去的,我看这天色,怕是晚上会下大雪,如果一旦封了路,即使我们在这里宿了,明天一早也是回不去的。若回不去,又要父母亲担心。
所以你们且打打紧,我们赶回去吧。”
清歌听了楚墨予的话,立时说:“哼,听到了没?”
海生对这个鼻孔朝天的小丫头很是不服气,“我听少爷的,又不听你的。别以为京里来的就算根葱。”
“你——”清歌气得要咬牙。
知妙连忙说:“好了,清歌我带你来这里不是跟人斗气的。”
清歌这才不语了。
海生和两个车夫连忙赶了马车急急地往回走。
雪花从天空中飘飘散散地落下来,开始还细细碎碎,如同棉絮;渐渐地,便越走越下得大,如鹅毛般的雪片子从天空中打着旋飞散下来,落在泥泞的山间小路上,飘飘碎碎,很快就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车轮轧上去,细雪变硬,一层一层,越来越密实。山路也越发变得湿滑。
知妙坐在马车里,掀开了车窗帘子,望着窗外的天色。只见得那层层密密的雪,像层层的鹅毛一样地飞落下来。很快,路边的山林很快便白了,两侧的山野上也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天地仿佛立时浑然一体,一眼望不到边际……雪花,如幻,如雾……
清歌到看着这雪色,有些担心地问车夫:“前头还有多少路?”
车夫回答:“大概还有二十里,再路过两个村,就可以上官道了。”
海生在旁边对清歌老是不满意似的:“你怕什么,你家大小姐还没怕呢,坐在马车里你就好生呆着呗,问东问西。”
清歌不服气:“我只是担心我们赶不赶得回家,你以为我是贪暖贪生的吗?我坐在马车里还不是和你们一样。”
“马车里怎么可能和我们一样,有本事你出来和我们一样挨饿受冻的,我看你才舍不得吧!”海生居然刺激清歌。
清歌这时可是呆不住了,挑了帘子就跳出车门去:“你这个家伙,别看不起人!”
“我可就是看不起你了,京里来的贵小姐!”海生嘴硬。
清歌立时就跳下车去,居然和海生拌起嘴来。
知妙回头看她这样和人斗气,有心想要说她两句,却又把话头咽了回去。人生嘛,自是有缘,她
又不是封建小姐,何必就那样守着什么体制规矩。由她去罢。
这里正抬头望着那雪花翻飞的天色,不知道前头路过的村庄里是有了什么喜事,临近天晚时,竟
突然放起鞭炮来。噼哩啪啦炮声突响,可把知妙所乘的这辆马车的马给惊了一大跳!马儿抬腿嘶鸣一声!突然就发了疯似地向前狂驰而去!
车夫也被惊了,大叫:“停下!停车!”
马受了惊连鞭子都听不得的,一下扬蹄,竟生生地把车夫都给颠下车去!
知妙却还坐在车里,一下子就被惊马给狂带出去,在车厢里生生地一下子撞在车门梁上,头上发出咚地一声大响!
清歌和海生落在后面,一见此,惊得大叫:“小姐!大小姐!”
咴——
惊马却任何人的叫声都不顾,向前狂奔!
这时忽然从后头掠过一个身影,手持马缰,腿夹马腹,大叫一声:“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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