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最后一个字符的落下，气氛沉默了好一阵子。

躺在床上的黑发少女似笑非笑，嘴角衔着一缕讥讽。坐在床沿的男人低垂着头，表情复杂，身上散发出寂寥悲伤的气息。

半晌，少女抿了抿­唇­，慢吞吞开口：“我以为君先生是个聪明人。”

“哦。”君横波一怔，抬起头，迅速敛去脸上流露出的种种情绪，半点看不出刚刚那种悲伤的样子。他以为道明前因后果，她会了解自己这么做的理由和动机，结果她却抛出句意想不到的话来。君横波挑了挑俊眉，仿佛很惊讶似的。“愿闻其详。”

“聪明人不该做傻事。”动了动手指，僵硬如木雕，醉­色­微微皱眉。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四肢还是酸软无力，一种倦怠疲惫的感觉席卷了整个身体……不知道他用的什么药，药力竟然如此持久。想到这个男人的目的以及接下来他将要对自己做的事，翠­色­的杏眼浅浅弯起，遮住一闪而逝的幽幽冷光。

君横波愣了下，兴味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细细打量这个自从知道被下药后，从头至尾都很冷静，甚至连表情和眼神都不曾有一丝慌乱的女孩子。表面上像是妥协了，实际上……很难说。

“你觉得我在做傻事？”少女不语，她的眼神分明写着‘你就在做傻事’。看着那张清秀小脸露出的嘲讽之­色­，君横波百感交集，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你没经历过，不会懂的。”他淡淡的说。

厌恶的偏过头，被君横波碰过的地方像沾染了细菌般浑身难受，恨不得跳进水里洗个­干­净。

“我是不懂，我只知道，你不肯面对现实任­性­妄为的行为让你的家人为你寝食难安，让你的朋友为你忧心如焚，让无辜的人成为你那荒谬之念的牺牲品。你太自私了，君先生。”

她不懂，也不想懂，如果人人都像他，早就天下大乱了。

她从来就不是感情丰富，同情心泛滥的人，她对君横波为爱痴狂，失去理智做出的疯狂行径只觉得荒谬至极。死而复活？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做到吧？而且他真有他自己形容的那般痴情，老婆死的时候就该跟着一起去了，­干­嘛留在世上祸害世人。有这样超级任­性­不会为他人着想的朋友，大叔少不了头疼了。要是她，早早跟这男人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你所谓的‘爱’，就是把大家卷进你那不切实际的妄想中，让所有关心你，爱护你的人陪你一起受累，让他们整日提心吊胆，担惊受怕，来成全你伟大的爱情。不错，失去了心爱的人固然值得同情，但是，在你祭奠你凋零的爱情，准备不惜牺牲一切逆天而行的同时，你可曾考虑过其他人的感受？难道在你心里，除了令夫人，亲人之爱不是爱吗？朋友之爱不是爱吗？你身边的人，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他们的担心，他们的害怕，他们的心痛，你感觉不到吗？你辜负了他们的爱，痛了他们的心，你就是这样回报家人对你的养育之恩，大叔对你的朋友之义吗？”

她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他却视如敝屐，不知珍惜，仅仅为了一个死人就可以将别人努力一辈子也得不到的东西全部抛弃。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死了老婆是老天爷看不过眼给你的报应。

听到少女咄咄逼人冷嘲热讽的一番话，君横波的眉毛拧成一团。他何尝不知道家里人和老暮阻止他是为了不让自己泥足深陷，怕他接受不了失败的结果，他们的忧心他都看在眼中，可是……对上少女幽深平静不带感情的眼眸，君横波胸口猛地一窒。

“你……”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冷冷的声音打断他欲辩解的话语，那双深沉幽邃不像孩子的眼睛定定望着他，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浑然不见刚才的‘义愤填膺’，突兀的转变让君横波错愕不已。“君先生，我现在已经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们可以好好商讨一下关于‘献血’的事，毕竟心甘情愿和恃强凌弱是两码事。我相信君先生是个文明人，不会不讲道理。”

“……”

“怎么，君先生不愿意吗？还是说，君先生打算越过我这个当事人的意见，直接强取？”这是赤 ­祼­­祼­的挑衅啊，少女。

身体不能动，逞逞口舌之强还是绰绰有余的，这家伙越生气她的机会越大。貌似不屑的斜睨沉思的男人，清秀的小脸上浮出一丝冷笑。

盯着嘴角上挑的少女看了几分钟，君横波突然奇怪的笑了。“有区别吗？”她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反正都是要任他宰割的。“你说这些话的目的，是想拖延时间吧。”

君横波不是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他的自控力虽比不上暮生，比起常人还是很强悍的。